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交换影后 > 230-240
    第231章 回来


    第两百三十一章——回来


    奚墨被亲得微怔,跟着立刻轻轻攥住阮夜笙的胳膊,不让她退回去,也贴着她亲了一下。


    阮夜笙笑起来,奚墨浅尝辄止,没有再继续亲下去,而是转而紧紧抱住她。


    “……我很害怕。”奚墨轻声说。


    “我知道。”阮夜笙被这个怀抱裹着,心酸不已,只能用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去安抚她:“我也很害怕,到现在都恍惚,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还好……还好你现在平安无事。”


    奚墨将脑袋压在阮夜笙的肩膀上,轻轻摇头:“我是害怕……可能以后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很害怕。”


    阮夜笙愣了一瞬,越发抱紧了她,生怕她离自己远去。与此同时,眼泪滑落。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其实并不算久,她却已经数不清流了多少泪。


    她这一生,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


    “都是我让你哭了这么多次。”奚墨感觉她滚烫的眼泪都流到了自己脖颈上,心中一痛,连忙松开她,从边上取了餐巾纸为她擦拭泪水,哄她说:“我会尽快好起来。”


    阮夜笙哽咽着点头。


    “你到我边上来,挨着我睡一会,好不好?”奚墨见她脸上都是一整晚没睡的疲倦,心疼得不行。


    阮夜笙当然很想睡在她身边,不过她还是看了看病房的门,说:“如果我要在你身边睡下,门就要关上比较久,探视你的人和医生护士不方便进来。这不行的。”


    “那就不锁门,照样睡。别人进来看到了,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照顾累了躺在我边上睡觉,也不行吗?”奚墨皱眉。


    在医院陪护病人,本就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阮夜笙在她身边睡一睡怎么了。她脑海里已经想好了一大堆补偿阮夜笙的方式,那都不是选择,而是等她康复以后,都要为阮夜笙做到。可哪怕这样,她还是觉得远远无法补偿阮夜笙的辛苦。


    阮夜笙被她这拧眉的模样可爱得想笑,说:“一般来说,别人不会想太多。可是你不一样,实在承载了太多的关注和解读,可能再晚一点娱记们得到消息,闻着味就来了,到时候在医生查房或者亲友探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我们这一幕被拍下来,以后难免会有一些隐患。你那么谨慎,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奚墨略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睡得舒服一些,舍不得我。”阮夜笙柔声说:“没关系,我趴在你床边上眯一会,或者待会在折叠陪床上躺一躺都挺好的,护士给你打针的时候也更方便,你床上多了一个人,护士还怎么工作呢?”


    奚墨沉默半晌,说:“我听你的。”


    这些道理,这些顾虑,她怎么可能不懂。可是就算懂又怎么样,她没办法控制内心的心疼和不舍。


    “真乖。”阮夜笙笑盈盈的。


    奚墨被她逗了,垂了垂眼睛,收起文件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躺了下来。她想着她得睡了,就算暂时还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装睡,否则阮夜笙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是累了吗?”阮夜笙看她面有倦容,敛了笑意,担忧道。


    “我想再睡一会。”奚墨躺在被子里,看着她说:“你待会也要记得睡。”


    阮夜笙心思转得快,听到前面一句只以为奚墨是真的累了,听到后一句就立刻明白了奚墨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戳穿,而是顺着奚墨的意思,说:“好,我也有点困了。”


    奚墨看了她好一会,这才闭上眼睛。


    “乖乖木头。”阮夜笙笑着拍了拍奚墨的被子。


    奚墨浑身僵了僵,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阮夜笙笑着端详她好一阵,之后起身去重新将门锁打开,不过门还是保持关上的状态。


    奚墨的身体本就经历过精疲力尽,又有多处擦伤和腿伤,渐渐的,她很快就真的睡过去了,呼吸平缓。阮夜笙看着她这副睡颜,又觉得有些心酸,趴在她身边,暂时打个盹。


    阮夜笙意识昏昏沉沉的,却感觉到手机在震动,等她清醒过来,手机已经震动完一轮了,可是电话那边见暂时没有接通,立刻又紧接着打来第二个电话。


    那震动声,急切得好似鼓点。


    阮夜笙连忙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邻居阿姨打来的,她第一反应是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人不在家,难道是水电之类的问题。邻居阿姨心善,一直对她多有关照,她工作的时候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或者物业那边有什么重要提醒阮夜笙因为忙没有及时看到,邻居阿姨还会打电话嘱咐她。


    她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接听起来:“阿姨……”


    阮夜笙这声问候还没有说完,那边邻居阿姨的声音都急得发抖了,说:“阮阮,阮阮,你现在哪儿,能不能马上回来,你妈妈……你妈妈她回来了!”


    阮夜笙脑海里嗡的一声以后,世界上其它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什么?


    阮夜笙呆愣在原地。


    耳边仿佛只能听到邻居阿姨电话里的声音,在她耳边被放大了一遍又一遍:“我……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家门口有一个人倒在地上,我当时吓坏了,那个人也不是你,就鼓起勇气去看一下怎么回事,寻思着可能是谁喝醉了走错了家门,直接睡过去了。结果……结果我将那个人翻过来一看,她竟然是溪涧!她的头发……头发染成了别的颜色,我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也不在家,我就把溪涧先搬到我家里了,你在哪里,快点回来……”


    那声“回来”让阮夜笙心里一凛。


    妈妈……回来了!


    阮夜笙浑身发抖,声音也在打哆嗦,低声说:“妈妈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倒在地上,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我……我现在就回来!”


    “她身上都是伤!”邻居阿姨吓坏了,几乎都快哭出声来:“那种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不过我看着有些结痂了,有些是疤痕,身上还好没有血,可能是之前受的伤。我和女儿把她抬进来,她醒过来了一会,说她是低血糖,没吃东西,我就赶紧先拿了点糖和巧克力给她垫了下。”


    都是伤……结痂……疤痕……


    阮夜笙脑海里都是这些字眼环绕,几乎要疯了。


    “我要叫救护车,溪涧看着非常害怕,让我先不要叫救护车,她说叫来的救护车可能是就近原则,她不能去附近的医院,有人在到处找她,可能就会找到附近医院去,她是逃出来的……她让我立刻联系你,说要见到你,让你和她去安全的地方,如果暂时没有安全的地方,就要一起在人多的广场上待着,或者待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里,这样对方就算找到了她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我……我全都听不懂,她语无伦次的……我只能大概复述给你,阮阮,你快回来,阿姨……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了。”


    “我……我马上就回来!”阮夜笙发着抖说:“你先听她的,不要叫救护车,妈妈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她现在呢,怎么样了,可不可以让她和我说话?”


    “溪涧她晕过去了。”邻居阿姨忍不住的哭腔:“怎么会那么多伤,到底是谁下的手,我现在也不敢做什么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下,这得报警!”


    “好……好,阿姨你先帮我照顾她,我现在就回去。”阮夜笙也快要控制不住哭声:“我马上,马上……万一我过来的路上,妈妈那边有什么事,麻烦你一定给我打电话!”


    “……好,放心,你注意安全,小心开车。”


    电话暂时挂断,阮夜笙拿手机的手都在发颤,她连忙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沉睡的奚墨。


    奚墨已经身心俱疲,腿还不方便,在她把妈妈接过来之前,这件事一定不能现在告诉奚墨。只有奚墨才知道阮夜笙这些年为了寻找妈妈的下落,付出了多少,一旦安睡的奚墨被这件事惊醒,想到自己躺在病床上,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奚墨徒增压力和自责。


    当务之急,必须先把妈妈接到这家医院来。妈妈说要找安全人多的地方,还不能是家附近的医院,现在这家医院是最好的选择,奚季已经在暗地里安排了很多人保护奚墨。


    只要安全了,等奚墨醒来得知这一切,一切也都稳定了,接下来就是让妈妈和奚墨养好病,再向妈妈问清楚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阮夜笙脑海里急速运转,心焦之间,已经完成了有条理的盘算,立刻打开门往外走。现在她必须暂时离开,那么奚墨这里就必须留信得过的熟人照顾,然后她在路上的时候打电话给林汀雨,崔嘉鱼和路清明等人,把能安排的事情先安排了,这几个就在附近,很快就可以赶回来。


    周文许就在走廊,看到阮夜笙心急如焚地跑出来,连忙紧张问道:“阮小姐,出什么事了?是奚墨怎么了吗?”


    “我……我一时半会讲不清,时间很急,麻烦二先生你留在这里守着奚墨,再多叫一些人过来。”阮夜笙快速交待:“我妈妈回来了,她现在情况不好,我必须立刻回去,把她接过来。不过如果奚墨醒来,你只要告诉她我有事出去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如果我没有和妈妈回到医院,就先不要说。”


    周文许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阮夜笙那着急的模样,忙说:“你一个人去怎么行呢?奚墨之前就说如果你出门,让我跟着你。阮小姐,你别急,我看到林汀雨小姐回来了,她在那边问护士输液的安排,我们让她在这照顾奚墨,我和你回去!”


    阮夜笙抬头看去,只见林汀雨已经往走廊这边来了,阮夜笙不敢大声说话,连忙给她林汀雨打了个电话。


    林汀雨听到她在电话里叫自己快点过来,连忙跑了过来,说:“阮阮,怎么了?”


    阮夜笙把自己的情况快速和林汀雨长话短说,林汀雨不知道她妈妈阮溪涧的事情,不过从阮夜笙的嘱咐中也知道这件事极为重要,忙说:“你和周先生先去,奚墨这里交给我,我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络。”


    阮夜笙眼见这边奚墨有了安心的托付,急忙和周文许前往停车场。


    周文许在前面开车,阮夜笙坐在后座上,仿佛没有实感一般。


    一切一切的,好像是在做梦。


    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区,阮夜笙和周文许坐电梯上楼,来到邻居家门口,阮夜笙按了铃,邻居阿姨一脸紧张地打开门,让阮夜笙进去:“阮阮,快看看你妈妈!她在房间里。”


    阮夜笙连声道谢,声音一直在发抖,她快步跑到房间,就见一个瘦削的女人躺在床上,头发染了栗色,脸上除了淤青,还有伤口。


    阮夜笙走到床边,弯下腰来,看着那人。


    “……妈妈。”阮夜笙哆嗦着,缓缓伸出手,轻声喊。


    第232章 乖乖


    第两百三十二章——乖乖


    阮溪涧依然还在睡着,阮夜笙的眉眼与她很像。


    阮夜笙伸手的同时,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恍惚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她找了那么久,如今妈妈真的躺在面前了,她却很怕这是一场梦。


    “……妈妈?”阮夜笙再度轻声说。


    她很怕吵醒了这场梦。


    阮夜笙在患得患失间,手触到阮溪涧的鬓发之间。


    阮溪涧眼睛闭着,两行眼泪却沿着眼角无声滑落,沾湿了枕头。


    “……妈妈。”阮夜笙看到阮溪涧在睡梦中落泪,顿时紧张起来。


    她正要去擦拭,阮溪涧的眼睛睁开了。


    “……阮阮。”阮溪涧看着阮夜笙,声音虚弱。


    阮夜笙的眼泪也在听到她低语的瞬间落下,想似小时候那样扑在妈妈身上大哭一场,可她很快意识到妈妈满身是伤,现在也不是两人流泪倾诉肺腑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带阮溪涧离开这里,哪怕有再多的话,也要等安全到达奚墨所在的医院再说。


    “妈妈……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知道你也是,但是我们……我们得走了。”阮夜笙擦了擦眼泪,哽咽说:“阿姨告诉我,你希望和我去安全的地方,你放心,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安全,现在就带你去,等到了那里就没事了,到时候我们慢慢说。”


    邻居阿姨站在边上,也是不住地抹眼泪,她作为邻居,多少也知道阮夜笙的妈妈很久没有回来了,只不过更深的并不了解,此刻看到两人重逢,打心里为她们高兴。


    “……好。”阮溪涧答应着,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阮夜笙连忙去扶,心疼不已:“腿是不是不方便走路,我来背你走,车子就在底下等。”


    说到这,她担心阮溪涧看到周文许这个生面孔会不放心,又赶紧介绍了一下,说周文许非常可信。


    “……我还可以走路。”阮溪涧看了周文许一眼,点点头,之后被阮夜笙搀扶着下了床,说:“先到家里拿一点东西,然后我们马上走。”


    阮夜笙听她说要回家拿东西,马上明白那应该阮溪涧的一些工作资料,阮溪涧当年是因为科考队的工作才失踪的,这种时候都还要回家一趟,可想她要拿的那些资料有多珍贵。而且阮溪涧以前很多资料都是保密范畴,在邻居阿姨面前,她甚至都没有明说是资料,而只是概述为“东西”。


    阮夜笙算了下时间,家就在边上,回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妈妈的资料这次不拿,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方便回来了,万一那些都是妈妈紧急要用到的,就不好办了。


    她想到这,马上答应,又对邻居阿姨说等安顿好了以后一定重谢,邻居阿姨让她不要客气,叮嘱照顾好妈妈,而且还塞了几块巧克力给阮溪涧,生怕她再低血糖,并三叮嘱安全以后要马上报警。阮夜笙感动之间连忙点头,心想等回到医院,她就带妈妈去找崔嘉鱼。


    在周文许的陪同下,阮夜笙和阮溪涧回到家里。


    阮溪涧目光环顾,阮夜笙忙说:“妈妈,你是不是要拿工作资料?那些资料我全都没动过,全在书房里,我怕你哪天回来不方便找了。”


    阮溪涧点了点头,摸着阮夜笙的脑袋,说:“阮阮聪明,也真乖,妈妈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工作资料,必须要带走。拿到以后我们就马上离开。”


    阮夜笙眼里含着泪,她不敢耽搁时间,快步朝书房走去。阮溪涧跟着她来到书房,周文许也跟了过来,说:“阮教授,您是需要找什么资料,文件盒上有什么标注吗,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一起找,这样速度快一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看里面的内容,我知道规则。”


    阮溪涧感激说:“没有什么标注,你来找的话可能比较难,谢谢周先生的好意。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待会你路上的时候,我会让阮阮把清单发给你,辛苦了。”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您有什么需要,随时手机里告诉我。”周文许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说完立刻出去了,外面传来他关门的声音。


    阮夜笙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不相信周文许,怕他知道你要找的资料?”


    阮溪涧叹了口气,说:“他是你信任的人,妈妈本来也应该相信她,但是我要找的那些资料保密级别非常高,他不方便在边上。阮阮……妈妈现在只相信你。”


    “……我明白,所以我才会问你的。”阮夜笙心酸不已。


    虽然她还不知道真相,但是完全可以想象到阮溪涧吃了多少苦,现在警惕性极高,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放心周文许。


    “不过周文许也不能下去太久,妈妈,你还是得列一点清单给他,让他买上来才行,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给周文许发消息。”阮夜笙点开了周文许的聊天界面。


    “你把手机给我,我直接告诉他,这样快一点。”阮溪涧说。


    阮夜笙就把手机拿给阮溪涧,阮溪涧给周文许发了点想要买的东西,又把手机递给阮夜笙,之后立刻开始低头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妈妈,我能帮你什么吗?”阮夜笙又担忧,又心急。


    “资料你恐怕不知道我需要哪些,不过你帮我找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一个锥子。”阮溪涧拿出一张纸,快速画出一个简笔图案。


    阮溪涧画的那个图案看上去有些简单,不过能看出那是一个极其细长的锥子,分为椎顶和椎体两部分,椎顶是有造型的,而细长的椎体上画了一些线条,阮夜笙觉得那应该是某种花纹。


    “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锥子。”阮夜笙说:“收拾的时候也没看到,不过也可能是我看漏了,我帮你再找找。”


    阮溪涧点点头,把一个文件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又继续找别的资料。


    寻找的时候,阮溪涧问阮夜笙:“阮阮,待会我们要去的地方确定安全吗?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医院。不过你放心,不是附近的,阿姨说你不让叫救护车,怕被送到附近医院去了,我知道你的担心。那个医院在比较远的地方,我的朋友在那里住院,那边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人,还有警察在那,有个警察是我的朋友,帮了我很多次。”


    “有信得过的警察就好。”阮溪涧松了口气:“妈妈不敢去别的地方。”


    阮夜笙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酸,眼泪不由自主又掉下来了。


    阮溪涧转过脸看到她掉眼泪,忙停下手中动作,来到阮夜笙身边,轻轻摸了摸阮夜笙的脸,说:“怎么又哭了?阮阮别哭,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说这些,让你担心了。”


    “……妈妈。”阮夜笙悲戚道:“是我不好,没有能力找到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阮溪涧看着她,漂亮的双眼犹如盛满悲哀的泉,眼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会呢?”阮溪涧流着泪说:“你不用说,妈妈都知道你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到时候到了那边的医院,你都告诉妈妈,好不好?”


    阮夜笙抬起手擦眼泪,阮溪涧看到她擦眼泪的那只手上戴的银色表都那么旧了,心疼道:“妈妈这次回来,什么都没给你带,以前妈妈每次回来都会给你带礼物的。你现在大了,妈妈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欢什么,你的手表都旧成这样,妈妈到时候买一块新表给你,就当补偿这次的礼物。”


    “……好。”阮夜笙泪眼朦胧,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操作着手机说:“我问问周文许什么时候回来。”


    阮溪涧十分谨慎地说:“我想让他再多买几样东西。这边资料还差一点就找完了,最好等我全部找完了他再回来。”


    阮夜笙将手机递给阮溪涧,擦着眼睛说:“妈妈,我去洗把脸,脸都哭花了。”


    阮溪涧看她眼睛发红,爱怜地抱了她一下,说:“妈妈和你一起去洗把脸,我眼睛也不舒服。”


    阮夜笙又说声好,两人离开书房,来到阮夜笙的卧房门口,阮夜笙转过身来说:“妈妈,我需要在洗手间待久一点,你用外面这个洗手间好吗?”


    “也好。”阮溪涧点点头。


    “不好意思妈妈,我得暂时关一下门。”阮夜笙有些不好意思:“我想顺便换身衣服,我在医院里一直照顾朋友,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我怕有味了。”


    阮溪涧忍俊不禁:“在妈妈面前换衣服还怕羞,到底是长大了,好,去吧。”


    阮夜笙走进卧室,将门关上了。


    时间慢慢流逝,卧室里没有动静,阮溪涧敲了敲门:“阮阮,很久了,换好衣服了吗,我们得走了。”


    里面没有阮夜笙的回答。


    “阮阮?”阮溪涧担忧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卧室里依旧没有声音。


    沉默了半晌,阮溪涧突然笑了:“阮阮,你手机在我这里,躲在里面拖延时间也没有用的,又出不去,开门。”


    卧室里一片死寂。


    然后从里面传来阮夜笙颤抖的声音:“你根本就不是我妈妈!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妈妈。”“阮溪涧”继续敲门,说:“快开门。”


    阮夜笙不说话了。


    “阮溪涧”在门外慢悠悠地踱步,嘴里哼着那首人们都熟悉的儿歌,哄着阮夜笙:“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房间里的阮夜笙双手扶着桌子,浑身颤抖。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阮夜笙仿佛如坠深渊,“妈妈”的声音那样熟悉,在此刻却是如此毛骨悚然。


    “阮阮,开开门。”门外的人说:“是妈妈啊。”


    第233章 周旋


    第两百三十三章——周旋


    阮夜笙听着门外的说话声,只恨不得这卧室的门和锁的质量,能再好一些。


    她不知道门外的人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是找什么东西用力砸开锁,还是有什么办法将锁直接打开。从那人故意支走周文许来看,一开始没有闹出大动静的打算,甚至很可能想快速在周文许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再离开现场。


    而阮夜笙无力和别人发生冲突,对方表现得那样悠闲,想必是觉得在没有打斗声音的情况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阮夜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在那人眼里,都不存在任何威胁。


    可是现在对方暴露了,那么一开始的计划肯定全部作废,就算周文许及时返回,对方可能也会破罐子破摔,和周文许打起来。周文许身形高大强壮,还会些功夫,一般的歹徒看到了都会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和他过招,可是阮夜笙此刻却隐约有种担心。


    ……周文许会是外面那个人的对手吗?


    阮夜笙更无法确定周文许什么时候回来,当时对方向她要手机给周文许发补充消息,她不能不给手机,否则就会引起对方警惕,更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提醒周文许有危险,还不被对方发现。


    现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这个等待时间越长越好。


    “确定不打算开门了?”门外的人仿佛在下最后通牒。


    阮夜笙发着抖,希望能够通过说话来拖延时间:“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假扮成我妈妈的样子?”


    “这个问题很简单。”门外的人笑道:“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乖乖回答我。”


    “……你问。”阮夜笙心跳的声音仿佛也在被放大。


    “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你妈妈的?”那人问。


    阮夜笙努力缓和了下,说:“……是手表。”


    对方立刻就明白了,轻嗤一声:“哦,原来是这样。你手上的银色手表是你妈妈的对吧,你发现我不认识。”


    “……是。”阮夜笙尽可能说得详细,也许只有这样,争取的时间才能更长一些,她带了些许的哭腔,说:“……我妈妈高中时期就戴着这块表,经历了无数的考试,这块手表对她意义非凡,哪怕旧了,也一直戴着,小心维修保养。在她失踪之前一段时间,我要准备重要的考试,妈妈看出我有点紧张,就把这块表取下来给我,说她在这块表的陪伴下赢得了每一场考试,她希望将这份好运传递给我,到时候让我戴着这块表去考试。后来,她……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块表就一直留在我这里,我戴着这块表,就像妈妈……在陪伴着我。”


    她的声音在此刻有了些恨,说:“所以,我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块手表,又怎么可能对我说出‘你的手表都旧成这样”这种话,更不会把她自己珍爱的手表换下来,换成什么新表。而且你进门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在打量这个屋子,我当时以为是妈妈很久没回来了,恍惚了,觉得很正常,但是在发现你不认识手表以后,之前那些可以正常解释的表现,都在跟着变得不正常。”


    那人夸奖的时候没有任何温度:“阮阮,当时你可真会演戏。你骗我。”


    阮夜笙这回如实说:“……除了演戏,我当时没有任何别的能离开你身边的办法。”


    那人这才笑了。


    “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阮夜笙小心翼翼的。


    “当然了,你回答了我,我也要回答你。”那人笑道:“作为……对乖阮阮你的奖励。”


    阮夜笙的鸡皮疙瘩在这一瞬间冒了出来,恐惧仿佛来自骨髓深处。


    那个人说:“其实我并没有假扮成你妈妈的样子,你不会以为我是易容的吧?我不会易容术,那是很难的奇术。”


    阮夜笙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我刚才说,我当然是妈妈,可没有骗你。”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猜到了房间里的阮夜笙此时是什么痛苦反应,并且有滋有味地玩味着这种痛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你妈妈。这副身体,就是阮溪涧本人的,你搀扶她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她手上的那道陈年疤痕了吗?”


    阮夜笙低下头去,捂住了嘴。


    “我不知道手表,但我知道这道疤痕。”那人说:“那是你妈妈曾经为了保护小时候的你,受的伤。”


    阮夜笙剧烈呼吸着,可上气不接下气。


    “你本来就可以通过这道疤痕,判断是阮溪涧本人,但是你没有这样做。”那人说:“不,你是故意骗自己,不让自己去这样做判断。因为,你在害怕。你觉得如果是假扮,是易容,那么来的人就不是妈妈本人,妈妈还有希望活着,可现在妈妈的身体就在你的门外面,你再也没有办法为阮溪*涧找到任何生机了。”


    那个人像看穿了阮夜笙的一切,且以揭开这些残酷到不敢面对的真相为乐趣。


    “可怜的阮阮。”那人语气并不可怜地说。


    阮夜笙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明显,眼泪却自己断了线一样,跌落在地板上。


    “至于我到底是谁。”那人在门外走了几步,说:“你一定是很熟悉了,毕竟我经常和你相见,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模样。”


    她顿了顿,慢慢说道:“比如说……丁其红,杨阵。”


    阮夜笙感觉浑身都被极度的寒风吹出了一个一个窟窿,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恐惧,附着在她的身上。


    而以前遇到的那些种种不解,也在此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张玉宁也曾有一段时间是我,只是你知道的时候身体已经死了,算不上相见。前几天你和奚墨去演唱会,我也跟在你们后面,你们没发现,毕竟我又换了一个样子。你刚到绥廷剧组没多久的那天晚上,你从酒店窗户往下看,树下那个人影也是我。除夕夜你楼下打伞的那个人,也是我。”


    那人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说:“阮阮,你在看我的时候,其实我也在看你的。”


    阮夜笙的身体僵硬,却还在下意识地发着抖。


    “那些你不认识,但是觉得害怕或者怀疑的人,也许都可能是我,我换过太多的身体,多到我有时候都不记得名字,或者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要我需要,我就拿来用。”那人笑道:“世界之大,身体之多,我尽可选择。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不比易容术更好吗?”


    阮夜笙紧紧抱着双臂,蜷缩起来。


    外面的这个,不是人。


    它可以随意控制人们的身体,取代原本的身体主人。


    阮夜笙想到这里,恐惧仿佛变成一种长久的麻木,感觉自己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像灰尘一样无能为力。


    而且她还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那人说从绥廷酒店窗户看下去的那个人是她,可那时候她是奚墨的模样。


    这就意味着……对方早就知道她和奚墨交换过身体了。


    第234章 怪物


    第两百三十四章——怪物


    阮夜笙几乎是绝望地开了口,问道:“之前……之前在绥廷剧组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凌晨两点左右,去过一个医院病房门口,但是立刻就离开了?”


    “去过。”那人回答:“奚墨在病房里休息,你那个朋友颜听欢特地在里面守着,心眼和花样是挺多,我本来要开门,发现她离门很近,医院里人太多了,我当时不想麻烦,就走了。”


    阮夜笙没有再说话,感觉自己被入骨的恐惧冻住了。


    奚墨那时候是阮夜笙的模样,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指出那就是奚墨本人,看来的确早就了解阮夜笙和奚墨交换的秘密。不止如此,它的言谈语气有一种对阮夜笙和奚墨十分熟稔的诡异感觉,甚至一直叫阮夜笙为阮阮,阮夜笙一开始以为它是因为在扮演自己的妈妈,所以故意这样叫她昵称,现在阮夜笙发现应该不只这么简单。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对方在长期观察她和奚墨,对她们有足够的了解,已经自顾自地将她们看成熟人了。


    “阮阮,我没想到你为了找你妈妈,这些年这么努力,连颜听欢这样的养蝉人都结识了。”那人故作可惜,说:“可惜啊,颜听欢的养蝉术还不够火候,我知道她经常待在你身边,我就做了准备,熏蝉香随身带着。有一天清晨,我在一个巷道里,从张玉宁的身体换到了在那打扫的环卫工人丁其红身上,之后入住了张玉宁住过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就在奚墨隔壁。那天晚上,颜听欢放出蝉来,想窥探我在隔壁房间的情况,我就点了熏蝉香迷晕了她的蝉,她和蝉一体相连,当然也晕过去了。”


    阮夜笙听得浑身发冷,心想它应该本事在听欢之上,否则很难迷晕听欢的蝉,幸好听欢回老家了,不在这里,不然听欢只怕会出事。


    ……那么周文许肯定远远不是它的对手。


    阮夜笙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她的想法已经在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以后,发生了彻底转变。她不再希望周文许回来救她,而是希望周文许千万别再回来。


    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周文许只是下去买东西,买完了就会再上楼的,阮夜笙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醒。本来阮夜笙有两个手机,早上听到妈妈消息的时候心急如焚,匆忙之下,另一个不怎么用的工作手机就落在了奚墨的病房,而常用手机现在又在外面那人的手里,这个卧房此刻和困住她的笼子没有区别。


    ……怎么办,如果楼下有什么事情,能拖住周文许的脚步就好了。


    阮夜笙心里无比焦虑,听到那人又继续笑着说:“崔嘉鱼那个警察,还在房间里设置了监控,想要调查我,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我破坏监控从房间出来,顺便在你们门外的猫眼里问候了你和奚墨,然后我跑到了别的楼层,随机敲开了一个倒霉鬼的门。倒霉鬼杨阵来开门了,我制住他进了房间,在杨阵的房间里完成了身体更换。等到警察来查房问询,我就用杨阵的模样去应门回答问题,杨阵本来就是所在房间的入住者,完成了询问流程以后,警察没有进去搜查,其实丁其红的尸体就藏在房间里。第二天早上,我把丁其红的尸体装进了行李箱,以杨阵的身份带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


    那人越说,似乎越觉得有趣:“怎么样?这个过程是不是很有意思?警察一直找不到丁其红,其实我早就把她的尸体丢弃在荒僻的地方了,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阮夜笙听到这些真相,既骇然,又悲愤。


    “再之后我就一直用杨阵的模样跟着你们,黑竹沟,北京,上海,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们从崔嘉鱼那里应该也知道杨阵的这些行踪了。”那人说。


    “……为什么?”阮夜笙痛苦道。


    “什么为什么?”那人不解。


    阮夜笙在绝望中颤抖地说:“为什么要对丁其红下手?她年纪大了,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要出来打扫,晚上很晚才回去,每天都要这样辛劳一整天,工资还微薄得可怜,她只是早上在那边打扫卫生,努力以此维持她的生计,她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有什么理由占据她的身体,害她惨死?还是说……还是说你只是觉得好玩?”


    “哦,你问这个啊。”那人十分恶劣地笑了起来:“阮阮,我是个怪物,还要考虑她是一个环卫工人很可怜吗?我可不是什么慈悲的怪物啊。”


    ……怪物。


    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个词,阮夜笙打个哆嗦。


    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多么渺小,没有能力与这个怪物抗争。


    “当时那个巷道里,只有丁其红在打扫卫生。”那人无所谓地说:“我必须在那时候更换身体,张玉宁的身体不能用了,丁其红是我当时能找到的唯一选择。”


    ……必须。


    ……身体不能用了。


    阮夜笙听到了这些关键字眼,浑身绷紧了,说:“张玉宁的身体是不是马上要心肌梗塞了?”


    她回想起张玉宁那张照片上的死状,双手死死地攥着心脏位置,十分可怖悲惨。


    “阮阮,你真的调查到了很多东西,和你聊天一点都不麻烦。”那人似乎很愿意和阮夜笙说话:“我告诉你一个我换身体的基础条件,你听了,可能会短暂地高兴一下呢?”


    “……什么条件?”阮夜笙感觉到那人的戏谑,忐忑问道。


    那人说:“我需要更换的身体,一开始必须要有身体原主人的魂魄在里面,否则我无法进入。而人是很脆弱的存在,人死了,魂魄就会离体,那么相反,魂魄没了,身体就出问题,身体原主魂魄是协助我控制这副身体的必要条件。所以我在进入新身体的时候,我需要保证身体主人的魂魄依然还是留在这副身体里,这具身体会有我和身体原主人这两个意识共同存在,只是因为人的魂魄过于羸弱渺小,我一进去,人的魂魄就会被我无限制地压制,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只是起到协助身体运转的作用。因为一开始,我并不能那么快和身体进行融合,等到融合时间长了,那么就不再需要身体原主人的魂魄维持了,我就可以把原主人的魂魄彻底灭杀掉,只留下我自己的意识在这副身体里,自由行动。”


    那人说到这,嫌弃道:“可是没办法,人的魂魄实在是太弱小了,他们基本上都撑不到我和身体融合的时间到来,魂魄就已摇摇欲坠,于是身体就不行了,我不得不又要去找新的身体换过去。而原本那副不行的身体,在我离开以后,里面就只剩下残破不堪的原主人魂魄,原主人魂魄无力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就会在极短时间内死去,心脏出现问题,看起来就像是死于心肌梗塞。当时张玉宁在我离开以后,她立即心脏绞痛,无意识地从巷道走向那边的大路,倒在路边上彻底死去。”


    阮夜笙听完这一切,惊惧的同时,反应过来一件事。


    ……对方和身体的融合时间是需要比较久的,现在可能还没有融合成功,没成功之前就需要原主人魂魄的停留。那么……那么妈妈的魂魄就还在这副身体里,和那个东西的意识一体共存,否则身体就无法正常运转。


    “……妈妈。”阮夜笙喃喃道。


    “我进入阮溪涧身体的时间并没有多久。”那人说:“是不是很高兴啊,阮阮?妈妈,她的魂魄暂时还在呢。”


    第235章 顽强


    第两百三十五章——顽强


    原本蜷缩着的阮夜笙闻言,颤抖地站起身来,努力地借助桌子的力量,撑着自己的身体。


    ……妈妈的魂魄还在。


    “……如果你离开了妈妈的身体,妈妈她也会出现心肌梗塞吗?”阮夜笙心脏狂跳,问道:“还是说,时间不算久,她的魂魄还没有到奄奄一息的程度,哪怕你离开了身体,她还是有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能够继续活下去。”


    门外那人顿时笑了:“阮阮,你要不要试探得这么明显?怎么,你是要救你妈妈?”


    阮夜笙没有说话。


    她就是要故意问得这么明显,说一些看起来让对方觉得不可置信到想笑的话。


    “你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啊。”那人笑着说:“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能做什么。”阮夜笙说:“但是我心里有这样的疑问,想要问出来,就这么做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回答,我……没有能力要求你。”


    和外面的怪物相比,她没有任何胜算,对方认为自身远远凌驾于她之上,所以根本没将她看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对方刚才愿意告诉她那些真相,也只是因为在自己面前可以狂妄,觉得逗自己如同逗小蚂蚁一样放心。


    谁又会在面对一只蚂蚁的时候,将它放在眼里呢。


    人类蹲下来对着蚂蚁说,枪可以杀死我,难道蚂蚁会找把枪把人类一枪崩了吗。这个画面本来就非常荒谬,滑稽到可笑。


    阮夜笙觉得,或许此刻的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这么渺小到可笑吧。


    那人笑了几声:“这么说吧,当我换到一具新身体以后,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意识越坚韧,精神力量越顽强,身体维持的时间就越久,我在身体里待的时间自然也就能越久。我换过那么多身体,有的一下子就坏了,很快就心肌梗塞,比如说张玉宁,还有的身体可以使用相对不算短的一段时间,比如说杨阵,我用杨阵的身份跟着你们去了好几个地方,这段期间还算稳定。不过杨阵的身体最后也坏了,就在阮阮你生日的那天,我不得不离开杨阵的身体,杨阵心脏病发,精神混乱中跑入飞速行驶的车流,好几辆车没有来得及停下来,接连碾过去了,面目全非。”


    ……生日那天。


    阮夜笙心底一抖,想到生日那天听闻的那个车祸。


    “你妈妈的魂魄意识,非常非常顽强。”那人说到这,似乎才有了点不悦,好像是真的为此生气过:“阮溪涧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可无论我怎么逼迫审问,她都不愿意说。于是我的意识曾进入她的身体,想窥探她的意识深处,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结果她抵抗到什么程度呢?她的意识里能看到的部分,大部分都是她做研究工作的部分,还有非常少的一些残缺片段,是关于你的,比如说她为了保护小时候的你,手受伤了留了疤,或者有几次她工作结束回家,给你带了礼物,给你做饭吃,就只有这么多,至于我想要得知的秘密,更是没有。她竟然能在我占据身体的情况下,强行压抑和控制自己的意识,把她知道的秘密,把大部分关于你的记忆,全都封锁了起来。”


    阮夜笙的呼吸再度剧烈起来,她努力忍着,听着和妈妈有关的一切。


    那人说:“我就对阮溪涧说,如果她不老实说出来,我就弄死你,我捏死阮阮你不就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吗?你妈妈竟然对我说,她已经发现了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意识,在决定着身体的维持程度,如果我杀了你,她的意识就会放弃挣扎,这样她很快就会死去,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就会烟消云散。而如果我离开她的身体,她也一定有办法进行身体自杀。她在和我赌呢,赌我暂时不能让她死。她可真能啊,被她赌对了,她很有用,我确实不愿意让她死去。所以,阮阮你能苟活到如今,全都是因为阮溪涧够顽强,对她自己够狠。”


    阮夜笙弯了弯腰,心痛如刀绞。


    “反正你也只是一只小蚂蚁,能做什么,我如果踩死了你,代价是失去了重要线索和一个好用的备用身体,好像也没那么划算。”那人语气更加戏谑,像是满意自己这些年看的戏,说:“这些年暗中看着你这只小蚂蚁,为了寻找妈妈而努力爬来爬去,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我有时候也会好奇,你这只可爱的小蚂蚁究竟会爬到哪个位置呢?”


    “……备用身体?”阮夜笙眼中带泪,问门外。


    “我频繁更换身体,也会有一些麻烦,因为我无法预判当前使用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出问题。”那人说:“阮溪涧的身体,虽然并不是能长久使用的理想身体,但是她的身体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特点,那就是可以多次使用。一般的身体只能换一次,我离开后就心肌梗塞,但是你妈妈的身体只要换的时间不久,我离开后她依然可以活下来,所以必要的时候,我就会把她带在我身边,作为备用身体来应对突发情况。只要你活着,阮溪涧的求生意志就非常强,她希望回家和你团聚,哪怕我在使用身体,她的魂魄意识也不会放弃的,用起来很放心。”


    阮夜笙的手紧紧地扣在桌子上,手背上的青筋几乎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没有办法杀了这个东西!


    “阮阮,你的妈妈给了你第一次生命,又给了你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那人说到这里,也似乎有些不解:“我不明白,阮溪涧的意识为什么能这么顽强,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女人,精神力和她一样强大,一样什么都不怕,那个女人,她竟然还想要杀了我。”


    阮夜笙心痛不已,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奚墨的妈妈,简芫。


    “妈妈……当年在贵州的实验基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被你抓住,困了这么多年?”阮夜笙忍着痛苦,问道。


    那人说:“当年在遇到那个麻烦的女人以后,我回到了贵州的山里,一直休养生息。后来,你妈妈和她认识的一个贵州的朋友去了那座山附近的村子里,那座山物种丰富,她们想看看山里有没有值得研究的发现,那座深山吸引了你的妈妈,以至于她去了好几次那个村子。再之后,当地采菌子的村民在山里发现了我的存在,当时的我看上去像一种造型不常见的大型真菌,但是我已经形成了一只像人的手,消息传出去以后,贵州的那个朋友觉得这是个物种上的重要发现,就牵头成为队长,组建了一支科考队前往村子,阮溪涧就在这支科考队里。这支科考队在村子附近的临时实验基地,对我进行了研究。”


    ……像人的手。


    阮夜笙想起科考队死去那些人口袋里的那只手的照片,那只手的特写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仔细看总觉得不太像正常的人手。


    可是那张照片的手,可以看出手腕上有穿衣服的部分,如果是真菌上长出来的那只手,又怎么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呢?


    阮夜笙正心中不解,只听那人继续说:“有一天,其中一个生物学家在对我进行实验研究的时候,发现我菌体上的那只手在动,他走过来想看得更仔细,我趁机占据了他的身体。当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夺取人的身体了,一开始有点不太适应,这一次我的菌体和那个人的身体融合得不够好,很多地方看上去有点畸形,不像人的部分。然后那个队长走进来看见我,她感觉我的样子不太像她的同事,当时她非常紧张,想要留下证据给科考队其他人看,结果太慌乱,只拍下了我的手的照片。我就把她杀了,收起了她的相机。”


    阮夜笙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只觉得寒气刺骨。原来那只有点畸形的手,是这样被记录下来的,当时这个东西已经换到人的身体上了,难怪会穿着衣服。


    “之后,科考队的人,被我用最开始那个同事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地处理了。”那人笑着说:“科考队在做研究实验的时候,用“XFH25081637”这个试验编号来给我做命名,所以我也给科考队的那些人身体上刻下了试验编号,回敬这些人。多有意思啊,科考队把我当成试验对象,我也把科考队的人看成试验对象,我觉得非常公平,虽然我并不用做什么实验。”


    最后一句话,对方笑得更开心了。


    阮夜笙努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发抖。


    那些死者身上的编号,最后四位大部分都看上去那么戏谑,不像是正常数字,原来真的是对方胡诌出来以此为乐,作为纯粹的报复。


    而唯独“XFH25081637”,这个真正的试验编号,是被纹在一个人的手臂上的。阮夜笙猜测,那个纹身人可能就是对方后来换过的其中一个身体,或许也是出于取乐的原因,把自己曾经的试验编号,纹在了当时用的那个身体的手臂上,这也能和对方说有时候会把妈妈带在身边作为备用身体,对得上。


    当时长沙的医院里,那个手臂纹身的人,看上去似乎是在监视随行在身边的妈妈。


    “我把贵州的那个队长,和你爸爸燕别春的尸体,送到了你们这些家里人的面前,口袋里都附上了那张手的照片。”那人说:“我想看看你们的反应。当时我看到你收到了短信,在小灰岭垃圾场里不断翻找着,最后找到以后,在雨中崩溃大哭的样子,我觉得也好有意思。”


    阮夜笙的拳头,用力地攥紧了,充满了悲与恨。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杀了它。


    第236章 反抗


    第两百三十六章——反抗


    那人像是在回味着自己拥有过的战利品,说:“还有一个科考队成员,他和家庭成员的关系不太好,尸体送回去也看不到我想看的悲伤画面,我就在林子里的一个木屋里,处理了他,刻了独属于他的试验编号,拍下了照片,把照片洒在他尸体上,就当是给他拍照留念,送他最后一程吧,你们人类不就喜欢拍照留念吗。而最开始那个被我占据身体的科考队成员,之后身体就坏了,依然是心肌梗塞,我又找机会换了一个新的身体,把他丢在荒郊野外,至今也没被人发现,早就烂成骨头,无法辨认了。”


    “……为什么,你没有彻底杀了那个向导?”阮夜笙颤声问。


    “那个向导吗,我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重伤之下趁我不备跑了,之后的日子都在到处躲躲藏藏。不过躲着也没用,我总能找到他,他再度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快断气了,我在他身上完成了试验编号记录,你和颜听欢找了过来,我就把再也不可能恢复意识的他,丢给了你们。他成为了植物人,也算多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


    “而你这只小蚂蚁。”那人笑道:“你辛辛苦苦爬了这么久,我丢一个没什么线索价值的植物人给你,意思意思,也算对你这些年辛苦的奖励吧,你总不能一无所获,那多打击你向前爬的积极性。在你的前路上放一颗小米饭,小蚂蚁会努力搬回家去的。”


    阮夜笙忍受着对方所有的轻视,默不吭声。


    “科考队里,唯独只有你的妈妈阮溪涧,她用处很大,我一直留着她的命,把她的头发染成了别的颜色,降低她被找到的概率。”那人说:“可是阮溪涧总想着逃跑,她是个博学广知的科学家,之前在长沙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偏门办法,让自己中毒了,我不得不把她送到医院里救治。我当然了解她的目的,她这是料定我怕她死了,中毒以后不得不送医院,于是她想在医院里找机会逃跑,可是我时刻盯着她,她最终也没跑成功。”


    阮夜笙想起颜听欢让戴鸭舌帽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应该就是指那个长沙医院。当时妈妈身边手臂上纹了实验编号的那个人,果然就是这东西换过的新身体。


    “阮溪涧是我遇到过的第二个觉得棘手的人类。”那人冷飕飕地说道:“只要她哪天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就一定会杀了她。当年科考队的每个人我都送了试验编号,阮溪涧也不能例外的,不同于那些我随便乱取的编号,我早就为她精心准备好了一个最特别的试验编号,那就是XFH25080119。”


    阮夜笙听到最后那四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稳住身体。


    “最后四位数,特地以你的生日,1月19日来命名,你觉得怎么样?”那人这回的语气戏谑中带着无尽的冰冷,说:“你的妈妈,在这一天给了你生命,这是为你妈妈专门准备的实验编号。我真的太感动了,感动到想要流泪了。”


    阮夜笙内心怒火中烧。


    对方说到这,突然装腔作势地可惜了下:“哦,不对,我差点忘记了,我其实并不会流眼泪啊。”


    阮夜笙心里猛然一跳,蓦地回想起她刚到邻居阿姨家里,向床上躺着的阮溪涧喊出那声“妈妈”的时候,妈妈闭着眼睛,眼睛滑落的眼泪。


    还有之前找资料的中途自己哭了,阮溪涧看着她,眼中落下的悲戚泪水。


    那是……妈妈真的在为眼前的她而哭泣。


    阮夜笙明白了一切,眼泪在转瞬之间,滚落下来。


    外面那人听到卧房里传来了阮夜笙的哭声,笑着说:“可怜的阮阮,还要接二连三地受到这样的打击。”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阮夜笙浑身一凛,是……周文许。


    “我们下去买东西的客人回来了。”那人笑了起来,走动之间,脚步声逐渐远离卧室门口。


    阮夜笙连忙快步跑到卧室的门边上,她急得大喊提醒:“快跑!她是假的!危险,周文许!”


    与此同时,门打开了,紧接着像是门口有个人要冲进来,还有出招攻击的低响,接着就是门口那个人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摔进了屋子里,落地的时候传来周文许痛苦的声音,门也被关上了。周文许听上去像是在地上不断挣扎,似乎是脖子被什么紧紧勒住了,他无法喘气,也很难发出声音。


    “周文许!”阮夜笙听着外面那渐渐变小的动静,浑身被莫大的绝望和恐惧裹了起来。


    砰的一声,周文许高大的身体似乎被甩开了,再度落在地上,发出闷响,似乎还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客厅里再度变得死寂,而这段过程的时间非常短,仿佛刚开始没多久,一切就结束了。


    然后,脚步声缓缓往卧室门口而来。


    阮夜笙哆嗦着从门边上退了回去,退到桌子旁。


    “阮阮,这个周文许在门口听到你让他跑,竟然不先跑,想和我动手,他不会是觉得他能赢得了我,把你救出去吧?”那人悠然地结束了一场实力天壤之别的单方面碾压,说:“这无非也是一只蚂蚁,强壮一点的蚂蚁,不也还是蚂蚁吗?不过一脚踩死的事。”


    “周文许……他……他死了吗?”阮夜笙骇然道。


    “你要出来看看吗?”那人笑着走到了门边上。


    接着,阮夜笙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像是门锁在旋转的声音。


    那个人并没有钥匙,可是门锁却在动,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诡异气味从门锁那里飘了进来。阮夜笙浑身发抖,想起了黑竹沟那个晚上,奚墨的门锁被什么人撬开了,可是门锁结构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同样也留下了一股气味,还有奇怪的粘液。


    那天晚上在黑竹沟潜入奚墨房间的,就是这个怪物。


    阮夜笙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准备好以后,鼓起勇气靠近了正在被打开的卧室门。


    哒。


    门锁轻轻响动着。


    阮夜笙将手里的东西握在手里,目光紧紧观察着门锁的变化。


    哒。


    又是轻响过后,门把手旋转了起来。


    阮夜笙将手里的小弩抬起来,对准了门口。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的手臂发抖,脑海里回想着那位洛小姐在黑竹沟给她示范小弩使用方法时,说过的命中诀窍。


    ——瞄准目标之时,手臂便要稳。


    门的把手被旋转到了最尽头。


    阮夜笙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手臂,同时双腿保持着一个命中后能马上跑动的蓄势待发状态。


    ——弩珠有重量,在空中飞行时会往下坠。


    阮夜笙的眼睛紧紧盯着门,等待着目标进入视野。


    门开了,有着“阮溪涧”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是以你在瞄准时要考量这一点,发射时应先略瞄高一些。


    洛小姐的声音似犹在耳边,阮夜笙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微微抬高了些手臂,扣动机关,朝对方颈侧的某个位置发射了弩珠。


    三枚弩珠飞射了出去。


    人的脖子是比较脆弱的地方,如果击中,身体第一时间会疼痛难忍,可是颈部的攻击非常讲究,如果发射的时候伤到了喉部或者别的重要血管又或神经,那阮溪涧的身体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阮夜笙绝对不敢那么做,可是击中别的地方,又怕无法在短时间内延缓对方的行动,权衡之下只能咬牙选择颈侧某个位置。


    对方没料到阮夜笙房间里竟然还有这种小弩,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里面发射的三枚弩珠击中,身体的巨大疼痛让对方痛呼出声,对方下意识捂住颈侧,后退了出去。


    卧室门口出现了空缺,阮夜笙连忙跑了出去,强忍着对阮溪涧身体受伤的心痛,一路朝最外面的门口狂奔。跑动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周文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心中又恐惧又悲伤,周文许……难道真的死了吗?


    随着步伐快速变换,最外面的门把手,就近在眼前。


    她必须要逃出这里,活下去,把这里的一切真相告诉外面的人。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如果她死在这里,妈妈也无法得救,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一定要出去找到更多的人,更强大的助力,才有机会救出妈妈。


    阮夜笙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跳出了嗓子眼,心念电转间,她的手立即握住了门把,飞快一转。


    咔哒,门被她打开了,外面的空气流通了进来。


    阮夜笙正要将门拉得更开,快步逃出去,没想到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她低头看去,只见身上被缠上了一条褐色的长条状东西,上面布满了粘液,她从没见过那种东西,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抬头看向那东西的来处。


    只见那人根本没动,而是就站在卧室门口。


    而从她的身上冒出来一条长而柔软的东西,它悬空着穿过了客厅,如同一条恶毒的长蛇,冰冷地缠在了阮夜笙的身上。


    阮夜笙无法动弹,陷入彻底的绝望阴影之中。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文许那么快就没有了声音,在对方面前,她和周文许确实和蚂蚁没有区别。对方身上冒出的长条东西如同蛇一样,在那人身边舞动着,可以在顷刻之内,绞杀猎物。


    那东西缠着阮夜笙的身体,往门上一甩,门就这么被关上了。


    那人说:“真是努力挣扎的小蚂蚁,勇气可嘉啊,为了求生,连这样的小弩都用上了。我承认,确实有点用,不过呢……也就0.0000001的有用吧。”


    说完,阮夜笙被那人身上冒出来的长条状东西捆得更紧了,一路拉扯了过去,甩在那人不远处的地上。


    阮夜笙滚落在地上,浑身都在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像岸上一条濒死的鱼。


    那人的脚步离开卧室门口,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最终停在了她的身边,弯下腰来。


    “阮阮,你为什么这么不乖。”那人语气沉沉的,低头看着她,森然说道:“你让我很不高兴,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玩了。”


    第237章 求生


    第两百三十七章——求生


    阮夜笙浑身被牢牢捆缚,这下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人向她伸出手,将她拖拽起身,快步走动起来,阮夜笙不得不脚步踉跄地跟着。


    那人带着阮夜笙来到主卧那边的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给浴缸放水。


    阮夜笙看着浴缸里逐渐增高的水面,猜到了那人想要做什么,呼吸剧烈,一颤一颤的。她双腿发软,想要跑出去,可是那人身上那条像长蛇的东西一直在困住她,且收得紧紧的,别说跑了,只要察觉到她的身体稍微动一下,那东西就瞬间缠得更紧,差点让她窒息。


    眼见浴缸里的水快满了,那人抬了抬眼皮,盯着阮夜笙:“我再正式地问你一次,一定要好好回答。我在书房给你画的那个锥子,见过吗,在哪里?”


    阮夜笙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


    “哦,没见过。”那人笑了下。


    然后那人将水龙头关掉,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而那条长蛇一样的东西仿佛听从了那人的想法,将阮夜笙拖到了浴缸边上。


    与此同时,阮夜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那长蛇一样的东西往下一扯,一瞬间她的身体仿佛承受了某种千钧重压,她无法站稳,直接跪了下去。


    “这一次,想清楚再回答。”那人慢慢地说:“见过吗?”


    “……我真的没见过。之前你拿那张图给我,让我找,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阮夜笙哆嗦着,她的确没见过。如果她为了躲避对方的逼迫而说谎,回答说自己见过,对方肯定会进一步问她更多的信息,可她对那个锥子完全一无所知,答不上来,就会很快露馅,到时候面临的必然是更可怕的地狱。


    那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阮夜笙的脑袋被那人按住,浸到了浴缸的水里。


    浴缸的水满溢了出来,流到了地上,阮夜笙在水里不断挣扎,耳边嗡嗡作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将阮夜笙的脑袋从水里攥出来,阮夜笙浑身湿漉漉的,大口呼吸着此刻的空气,胸口剧烈起伏。她长发上的水不断滴落下来,有些滴在手腕上鱼小姐送她的那枚水滴上。


    那枚水滴被水浸了,仿佛绽放出更为水润剔透的光泽,随着她身体的战栗,水滴也轻轻抖动着。


    “被水淹的滋味不好受吧?”那人说:“我再问一次。锥子,见过吗?”


    阮夜笙发着抖,摇头。


    那人又将阮夜笙按进了浴缸。


    阮夜笙感觉此刻淹没自己的已经不是水了,而是化为具象的无尽恐惧,它们被满满地盛在浴缸里,包裹着她。那人之前想找的根本不是什么资料,资料对那人没用,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对方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有那个锥子。


    那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将阮夜笙再度攥出来,又问她,她还是说不知道,于是又被按进去。


    如此反复着,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最终阮夜笙又被从水里拖出来,仰着头,剧烈喘气。那人扣着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属于阮溪涧的那张脸,就这样近在眼前,眼圈发红,泪水早已经流了满面。


    妈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反反复复地淹入水中,却什么都做不到。


    “……妈妈,妈妈。”阮夜笙没力气了,看着阮溪涧那张脸上的眼泪,喃喃着,泪水混着浴缸里的水,滴落下来。


    “你妈妈现在心痛得快死了。”那人眼里是阮溪涧流下的泪,嘴角却在笑:“她当然敢去死了,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她现在却不能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警告了她,如果她胆敢现在放弃意识的求生意志,我就需要马上更换身体,这里只有我和阮阮你两个人,你说……我会做什么选择,换谁的身体呢?”


    阮夜笙感觉自己双眼已经哭到快要干涸了。


    “只要你告诉我锥子在哪里,我就会停下来。”那人说:“阮阮,你乖,你只需要告诉我,告诉我就不用受这么久的苦了,你妈妈也不用看着你那么伤心啊。”


    “……我真的不知道。”阮夜笙绝望道:“最开始你问我那张图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锥子,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假的,没有理由骗你。”


    那人不为所动,依旧怀疑她给出的这个理由:“可是你发现手表的问题以后,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在那跟我装不知道。也许你一开始就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你不是说看到我进门的时候有环顾的反应,认为是我不熟悉屋子吗?虽然你用妈妈刚回家可能恍惚了来说服自己,但没准你已经留了心眼,在我画出那张图问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演戏防备我了。”


    “……不会的,那个时候我说的都是真的。”阮夜笙忙说。


    “你撒谎!”那人越来越不耐烦,说:“你一定知道锥子在哪。我逼问了阮溪涧这么多年,她都不松口,意识里也窥探不到,我一直都以为是因为她骨头够硬。但是昨天晚上,我用她的身体去了奚墨被绑架的那个小区,我看到你和奚墨在停车场,你当时怕奚墨出事,哭成那样,我能感觉到阮溪涧的意识也在紧张,她生怕你在那种紧急的关头受到伤害,而以前,她的魂魄意识很少会出现这种波动。所以我当时感觉到她这种波动,突然反应过来,也许不是阮溪涧骨头硬,吃了那么多苦都不肯说出真相,而是她为了保护你,宁愿自己永远困在我手里,宁愿死,也不敢说出真相!因为真相就是你也知道锥子的线索,或者锥子其实就在你这里!所以阮溪涧就把我对锥子有关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让我不会想到来找你这只小蚂蚁!”


    阮夜笙心痛欲裂,她当时在阮溪涧身上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结痂伤口和疤痕,很多看上去是旧伤,都是被这个怪物逼问以后留下的。


    她更没想到,昨天简叶将奚墨带到停车场的时候,这个怪物竟然用妈妈的身体在暗处看着她们。


    “所以我就故意对阮溪涧说,其实你也知道锥子,锥子就在你手里。”


    那人扣着阮夜笙不断滴水的脑袋,森冷道:“你猜猜,你妈妈当时是什么反应?虽然她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了,不让自己紧张,否则你知道锥子的事情就会被我确认,但是她实在太爱你了,那种担心是根本藏不住的!我终于测试出她躲在深处的那种紧张和无助,你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从她那里问不出来,难道从你这只小蚂蚁身上还问不出来吗?你的骨头绝对不可能比阮溪涧还硬,所以,我就马上来找你了,而这也是你妈妈最害怕的事情。”


    阮夜笙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她不敢看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对她说着这些疯狂的话,更不忍看到那张脸上满是泪痕。


    “我在你们这里,听到一个这样的说法,一开始我还不懂,渐渐的,我懂了。”


    那人说:“听说火灾或者地震的时候,很多妈妈都会下意识看向自己孩子所在的方向,哪怕眼前是即将倒塌的房屋,或者肆虐的大火,孩子在里面,妈妈就会奔过去,这就是妈妈的反应!你妈妈听到我故意说出锥子在你手里,那一瞬间她那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藏都藏不住,这也是妈妈的反应,所以……这就说明你肯定知道锥子,你休想骗我!”


    “……妈妈是紧张你可能会来找我,不是因为锥子。”阮夜笙哭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努力解释。


    “你到现在还演戏!”那人冷笑起来:“如果你对锥子不知情,就算我来找你,又怎么样?那我就是来看看你,也不会真的对你出手,这件事阮溪涧早就用死亡威胁和我做了交易,我拿她没办法,何况你是我让阮溪涧苟活的筹码,你以前也只有这个价值而已。可是如果你知道锥子,那事情走向就立刻会变得不一样,你身上的价值突然暴增那么多,阮溪涧就没办法平衡这个交易了,她是慌张她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完全一无所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个锥子。”阮夜笙哭着说,言辞那样真切,任谁看到了她这副模样,都不会去怀疑她此刻话里的真实性。


    “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我不会再相信你。”那人说:“不要再试图否认你知道锥子,你只要告诉我,锥子在哪!”


    阮夜笙没有办法说出锥子在哪,于是脑袋又被那人按进了浴缸的水里。


    一段时间后,阮夜笙的脑袋得以脱离水面,她看上去已经连稍微挪动下身体都没有力气,只能大口呼吸。


    “最后一次。锥子在哪里?”那人问。


    阮夜笙被反复多次水淹,已经无比虚弱,气息奄奄地说:“……不知道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告诉你在哪。”


    “行,那我就把你带回去,慢慢问。”那人气极反笑:“反正回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那人将阮夜笙拎起来,带着她准备离开浴室,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声音。


    阮夜笙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不过那个人只是听了片刻,就继续将阮夜笙带向浴室门口,阮夜笙跟着那人跌跌撞撞地一路离开主卧,来到客厅,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只见外面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部分,林汀雨试探地先伸进来一条腿,正蹑手蹑脚地从半开的门里摸进来。之前这道门被那人用捆住的阮夜笙撞了一下,门看上去是关上了,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关得彻底,林汀雨得以从门外摸进来。


    林汀雨看上去像是生怕被屋子里的人听到自己进门的动静,动作放得非常轻,她的双手紧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长铁锟子,仔细观察着原本没有人的客厅,判断阮夜笙究竟在哪里。


    等林汀雨看到那人带着阮夜笙出现在客厅,蓦地抓着铁锟子停在原地。


    阮夜笙连忙大喊:“汀雨快跑!她不是人!她在冒充我妈妈!”


    之前阮夜笙曾有一个非常短暂的用手机的机会,那个时候她其实在通话记录里拨通了林汀雨的号码,当初在除夕夜的时候,林汀雨过来帮她查看情况,并且和她约定了一个暗号,如果她遇到了问题,不方便开口沟通,地址是家里的话,就响一声立刻挂断。


    而在医院的时候,她曾经给走廊上的林汀雨打了个电话,林汀雨就在她通话记录的前面。


    用这个暗号通知林汀雨,是阮夜笙当时在有限时间内唯一能够向外界求救,又不会被对方发现的办法。


    但是阮夜笙发现对方是可怖的怪物以后,早就后悔了,时刻担心着林汀雨会过来找她。周文许已经倒在了地上,如果林汀雨也变成这样,阮夜笙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林汀雨听到阮夜笙的提醒,连忙往门的方向看去,她发现被对方看见自己潜进来了,索性立刻将门全部打开。不过打开门后她并没有跑出去,而是转过身来,双手握着铁棍子,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这样偷偷摸摸地进来,是打算偷袭我吗?”那人笑道:“就打算用这根破棍子敲晕我?”


    林汀雨没有吭声,脸色有些苍白。


    那人轻蔑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听力,比你们这些蚂蚁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你刚才偷偷进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阮夜笙看到门还开着,明白这是林汀雨离开的最后机会,急得再度大喊:“汀雨,快出去!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它不是人!它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快跑!”


    那人背后突然又冒出另一条长蛇一样的柔软东西,那东西瞬间来到门口,将林汀雨背后的门关上,这次还绕在门把上,将门牢牢地反锁了。


    “来了还想出去?”那人说:“晚了。”


    第238章 回家


    第两百三十八章——回家


    之前刚进门的时候,林汀雨隔着客厅那些家具,注意到阮夜笙身上捆了什么东西,看上去还在动,当时隔了一段距离可能还看不真切,对阮夜笙喊出来的那声“她不是人”也没有立刻形成十分具体的认知,毕竟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而此时此刻,林汀雨看到另一条长蛇一样的东西就在她边上,起起伏伏的,甚至精准地做出了锁门的动作。她迎面受到了这么大的视觉冲击力,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阮夜笙那几句提醒背后的可怕。


    ……这的确不是人。


    林汀雨的身体立即做出了反应,从门口快步跑到远一些的墙壁位置,双手将那根长铁锟子握得更紧,呼吸急促地说:“我们的朋友是警察!她早已经接到了我的电话,正和她的同事们从另一个地方往这里赶,很快就会到了!这次赶过来的人很多,而且每个人都有配枪!”


    阮夜笙听得心惊肉跳的,即使崔嘉鱼带着那些警察前来,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个怪物。


    正在颤抖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个怪物太危险了,人越多,伤亡也会越多。


    她也意识到林汀雨并没有提及奚墨,以她对林汀雨的了解,林汀雨在这种关键时候并不会去告诉奚墨,奚墨现在身心交瘁,腿还不便走路,告诉她除了增加负担以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哦,崔嘉鱼就快来了啊,还带了很多警察,还有枪呢。”那人笑着说:“你这样吓唬我,我真的好害怕。”


    林汀雨看上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那人还知道崔嘉鱼,她看了阮夜笙一眼,然后背靠着墙壁,将手中的铁棍抬起来,挡着自己。


    阮夜笙必须让林汀雨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她们在面临怎样的威胁,也不能让阮溪涧的身体出现问题,连忙快速提醒:“汀雨,她对我们全都了如指掌,一直在看着我们,她可以不断通过更换别人的身体来改变自己的身份,张玉宁,丁其红,杨阵,演唱会跟踪的那个中年人,等等我们觉得奇怪的所有人,其实都是换了身体的她!这些年她将我妈妈控制在她身边,今天又使用了我妈妈的身体来骗我!我妈妈现在的意识还留在身体里,我妈妈还活着!”


    林汀雨闻言,面色骤然一变。


    那人看见阮夜笙在提醒林汀雨,也不在意,而是从身体上又蹿出来一条长蛇一样的东西,那褐色的东西在客厅里盘旋着,柔软的末端骤然变得锋利尖锐,像一柄细长的褐剑,跟着朝向沙发位置一甩。


    沙发骤然被那东西的末端切开了,倒塌了下来,断面整齐。


    阮夜笙看得毛骨悚然,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人可以轻松将门锁打开,还不会破坏门锁的结构。


    原来那人身上冒出来的那些长条状东西,末端可以变形,或像是那种细长铁丝,可以穿过门锁改变里面的细小结构,或锋利如剑,可以劈开阻碍,不难想象那些长条东西应该还可以变形成其它更具杀伤力的武器形态。


    “崔嘉鱼带了那一堆人来,有用吗?”那人慢慢问道。


    林汀雨的脸越来越苍白。


    “你对我也没什么用,我懒得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希望你自觉地早点死掉。”那人说着,身体没动,身后那条末端变形成细长褐剑的长蛇东西,朝林汀雨劈去。


    “汀雨小心!”阮夜笙这一刻魂都像吓得飞出了体外,她被捆着动不了,不断挣扎着。


    林汀雨看着那东西朝自己切来,立刻就要往旁边躲,可那东西实在太快了,林汀雨快步避开,那东西的尖端深深地扎在了墙壁,距离林汀雨只有二十几厘米远。


    如果林汀雨再稍微慢那么一点点,那东西尖端扎进去的就不是墙壁了,而会是林汀雨的脑袋。


    林汀雨脑门上都是冷汗,趁着那东西还没从墙壁里甩出来,又赶紧往另一边跑去。


    那人发现刚才那一击居然没杀死林汀雨,顿时变了脸色,语气森森地自言自语起来:“阮溪涧,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阮夜笙听到那人说的话,心中狂跳。


    ……难道刚才是因为妈妈,汀雨才躲过一劫的?


    从那人的反应来看,刚才没有一击必杀,已经超出了那人平常的经验习惯了,那么这个过程中必然受到了什么影响。现在妈妈的意识还在和那人共存一个身体,而且对方需要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来共同维持身体的运转,所以能影响到对方的,也只可能是妈妈。


    正在阮夜笙心焦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让她心脏差点在此刻停跳的声音。


    那是阮溪涧在回答,她说:“……我当然清楚。”


    虽然声音和那人是一模一样的,但语言风格和气质,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阮溪涧说话时语气冷静,却又温和,像山中的溪流,哪怕是在崎岖遍布的山石之中,她也能坚强地蜿蜒流淌,一路跌跌撞撞,永不放弃,流向她此生的终点。


    只不过她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虚弱,似乎是正在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可哪怕是这样疼痛的状态,她依然吐词清晰。


    “……妈妈。”阮夜笙终于听到了真正妈妈的声音,流着泪说。


    那人立刻转过脸来,看向阮夜笙,不过并没有回应这声“妈妈”,眼中却噙满了眼泪。


    对方的语气又变得森冷:“……阮溪涧,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不要做错选择。”


    阮夜笙明白过来,刚才不是妈妈没有回应她,而是妈妈正在和那人努力争夺短暂的身体控制权,刚才妈妈失败了,所以无法回答她。


    寻常人的魂魄意识在那人刚夺取身体的时候,就会被无限地压制,除了可怜的一点协助身体运转的潜意识以外,不会再有任何的意识波动了,就像是完全被那人所抹去。可是阮溪涧现在竟然可以影响到那人的行动,改变那人身上那长蛇东西的轨迹,甚至……她还能用自己的意志开口说话。


    “……我会死去。这就是我的选择,而我现在正在这么做。”阮溪涧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只是话语之间又看了阮夜笙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但依然还在努力和那人对话:“我没有办法控制你的菌体,那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我能控制的,也只有我的这副躯壳。你的菌体刚才会偏离攻击目标,只是因为我正在放弃我的身体,所以身体的行动会不再协调,进而影响到你的菌体。”


    ……会死去。


    ……正在放弃身体。


    这些话语让阮夜笙浑身发抖,不过她暂时不敢吭声,生怕干扰了阮溪涧好不容易获得的说话机会。


    她能感觉到,妈妈说的那些话至关重要。


    与此同时,阮夜笙竟然看到林汀雨正在猫着腰,一路借助着客厅里那些家具对视线的遮挡,在地面上或蹲着走,或爬行,沿着墙壁来到了厨房门口,弯腰偷溜进了厨房。


    这下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不能影响妈妈,也不能影响林汀雨,心里咚咚直跳。


    那人脸色阴沉了一会,表情又变为忍痛的痛苦神色。


    只听阮溪涧又疲倦地说:“……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接下来你的不协调,将会越来越严重。”


    “……阮溪涧,快停下来,你给我立刻停下来。”那人脸上又变了,咬牙切齿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意识居然能到这种地步,你和你女儿一样会演戏!”


    “你把我当做备用身体。”阮溪涧说:“如果……如果被你发现,我能做到这样,你就会警惕我,不会考虑将我纳入备用身体的范畴。我需要让自己在你眼里更有价值,更没有潜在的危险,才能和你做交易,让我自己,让我的女儿都活下去。”


    “骗子……阮溪涧……你这个装模作样的骗子。”也许是因为阮溪涧的意识正在不断进行自杀式的自我削弱,那人已经开始感觉身体不舒服了,用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妈妈!”阮夜笙也明白过来阮溪涧正在伤害她自己的意识,急得不行。


    “阮阮,阮阮。”那人连忙说:“快求你妈妈,求你妈妈现在别死!你妈妈她疯了!”


    阮夜笙心如刀绞,她知道这是妈妈在为此刻的她们谋取活下去的出路,如果去求妈妈,只会让妈妈心软,打乱妈妈的计划。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阮溪涧一步一步走向安排好的死亡之路,她简直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林汀雨又从厨房弯着腰偷偷摸摸地出来了,她一只手里同时交叠握着一把菜刀和一把斩骨刀,另一只手抓着铁棍子。厨房里有刀架,刀架上放了阮夜笙做菜用的全套刀具,如果不是因为刀架带出来可能响动比较大,林汀雨看上去恨不能将刀架都整个偷出来。


    “……阮阮,不要求我。”阮溪涧含着泪,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阮夜笙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她的脑海里两种念头在拼命对抗,一种是要听从妈妈的嘱咐,不管代价是什么,按照妈妈说的去做,不能让妈妈的心血付诸流水。


    另一种是……妈妈不能死。


    她要妈妈活下来。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妈妈回来,她不想这片微弱的曙光又再度被黑暗吞噬。


    林汀雨悄悄在各种家具后面蹲着走,越来越靠近阮夜笙的位置。


    发现阮夜笙暂时没有说话,那人立刻又森然道:“阮溪涧,你死去的话,我就会马上换到你女儿的身体里。”


    林汀雨来到了阮夜笙旁边不远处,她先把斩骨刀和铁棍子放在一边,双手握住菜刀,猛地朝那人捆缚阮夜笙的那个长条东西砍去。


    那东西一端缠绕在阮夜笙身上,另一端和那人相连,中间还有很长的一段柔软身体,只听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那东西被菜刀砍断,立刻缩了回去。


    不过下一秒,那东西被菜刀砍断的断口居然开始快速愈合,并且生长。


    阮夜笙和林汀雨看着,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那人发现林汀雨居然砍了自己的菌体一刀,怒不可遏,另一条菌体疯狂地朝林汀雨甩去,阮夜笙脱离了束缚,立刻拉着林汀雨往旁边快速躲去。


    那人的身体被阮溪涧控制着,脚步被迫踉跄了一下,菌体这一击又偏了。


    “……阮溪涧!”那人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林汀雨连忙趁机带着阮夜笙猫腰来到放刀的地方,她让阮夜笙拿起那把斩骨刀防身,自己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抓紧铁棍子。


    “……之前……之前你是可以这样威胁我,那时候只有你和阮阮,我的确没有办法。”阮溪涧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阮阮的朋友来了,我们在场有三个人,而且阮阮的这个朋友,她很勇敢,很聪明,不会弃阮阮于不顾。”


    “什么朋友,她什么也做不到!”那人说:“阮溪涧,你指望她那可笑的菜刀和铁棍子,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可以马上恢复!”


    那人说的并不是大话,刚才林汀雨砍断的那条菌体,现在已经彻底完好如初。


    阮溪涧没有再搭理那人,而是直接看向林汀雨,说:“阮阮的朋友,我相信你可以和阮阮配合的。阮阮……阮阮一个人做不到,如果她身边没有别人,一定会被转移身体,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样了。只要你配合好,你就可以活下去,阮阮也可以活下去!”


    林汀雨连忙说:“阿姨,我会配合,需要我怎么做?”


    阮溪涧声音虚弱,却还是逻辑清楚地告诉她们怎么做:“……我现在放弃我自己的意识,身体正在受损,它就需要一个新身体,但是它现在只能二选其一。它进入身体的时候,是需要一定进入时间的,不管待会它入侵了谁的身体,那一瞬间,你们其中的另一个人,就立刻用刀去砍对方的身体。那么身体受伤,换身体的过程就会被干扰,无法正常进行,然后只要在这个砍的过程中,我马上死去,它就会被堵在转移的半路上。只要你们避开各自的要害,就不会很快死去,你们的外援马上赶到了,会把你们送到医院,你们还可以活下去!”


    “……好,我明白了。”林汀雨听到阮溪涧说她会死去,愣了下,不过还是答应了阮溪涧。说话间,她对自己可能会被砍伤这种的疼痛,也并没有惧怕。就像是阮溪涧说的,她很勇敢,值得托付。


    阮夜笙也明白了阮溪涧的全盘计划。


    林汀雨的加入,的确彻底改变了原本的困局。


    阮夜笙觉得这是阮溪涧的威胁之策,应该是为了让对方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并不会真的做到这一步,可是听到马上死去,还是面白如纸。


    阮溪涧不舍地看向阮夜笙,痛楚地说:“只要……只要不伤到动脉,人身体能承受的流血时间不会太短,你们可以坚持到医院。一定不要伤到动脉和神经!手臂和大腿内侧动脉很危险,切忌要避开,尽量在肌肉多的地方动手!”


    “你在明目张胆地教她们什么东西!”那人顿时气急了。


    阮溪涧发着抖说:“我就是……我就是要你知道我们的打算!让你知道我敢,阮阮也敢!”


    阮夜笙握紧了手中的刀,她不能让妈妈这么珍贵的心血白费,毫不畏惧地说:“妈妈,我敢的!汀雨,待会你不要手下留情,只要它选择了我的身体,你就立刻砍我!”


    林汀雨也说:“我也敢!阮阮,你也不要手下留情!嘉嘉就要来了,我们肯定死不了!”


    那人怒道:“我是不死的!你们就算这样做,也杀不了我!”


    阮溪涧毫不畏惧:“是杀不了你,但在你得到下一个身体之前,你就会困在我的尸体里,在我的尸体上长出菌体,你又变回了你最初的样子。是,你还可以马上化作看不见的菌丝逃走,但是你又要等待机会,重新生长!你以前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


    “危言耸听!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你以为你已经把我研究清楚了吗!那只是你的推断!”


    阮溪涧低声说:“……是推断,还是事实,你可以试试。”


    在场双方相互威胁,进行着选择的博弈。


    “阮溪涧你闭嘴!你这个疯子!疯子!”那人说着,怒道:“我有足够多的菌体可以控制住她们,只要分开捆住她们,你觉得能砍得到对方的身体吗?”


    与此同时,两条长蛇状的东西兵分两路,直取阮夜笙和林汀雨,不过现在因为阮溪涧的影响,菌体的速度变慢了,*阮夜笙见状连忙快步跑开,林汀雨也跑到另外一个地方,还趁机砍了那东西一刀,那东西立刻缩了回去。


    阮溪涧呼吸剧烈起伏:“你……你现在能控制得住吗!你需要我的意识来维持我的身体行动,但是你现在做不到了!”


    林汀雨和阮夜笙蹲下来,那人身后的长蛇状菌体到处乱舞,把家具砍得七零八落。


    那人嘶声说:“阮溪涧,住口!”


    阮溪涧捂着心脏,开始咳嗽起来:“如果……如果你能做到,我现在完全说不了话!你也不会控制不了你的菌体!”


    说着,她又鼓励阮夜笙和林汀雨:“它现在身体已经乱了,只要你们注意躲避,它一时半会拿你们没办法!它在吓唬你们!”


    “……妈妈,妈妈!”阮夜笙看到那人身后的东西在到处挥舞,说明它感觉非常痛苦,可想而知现在的阮溪涧更是痛苦得难以附加。


    那人吼道:“给我住口!”


    这是无法破解的阳谋。


    阮溪涧的计划那么清楚的摆在面前,更让人心生怯意。


    阮溪涧声音已经开始气若游丝了,说几句就带着喘:“你……你不敢赌!因为你本质就是胆怯苟活,你不敢……不敢冒险!”


    话说到中途,阮溪涧又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血喷在了地上,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妈妈!”阮夜笙看到地上那一大滩的鲜血,哭道。


    “阮溪涧!”那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孱弱的人类逼到无法选择的境地,咬着牙说:“你为了阻止我行动,意识现在已经自伤了太多!如果我待会离开了你的身体,你也无法再活下去了!你已经回不了头了!阮溪涧,你真的疯了!”


    阮夜笙听到这句,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妈妈……妈妈无法再回头了?


    那人说:“你好不容易见到你女儿,你死了,你就再也不能回家了!你不要你的女儿了吗!”


    说话间,那人脚步已经乱了,身体剧烈起伏,甚至开始望向门的方向。


    眼下对方无法再选择眼前阮夜笙或者林汀雨的身体,只能被迫把换身体的选择放到外面去。


    阮溪涧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像是即将丧失全部意识。


    阮夜笙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转过来,正看着自己。


    阮溪涧看着阮夜笙,轻声说:“我已经回到了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那人顿时又吐出血来,浑身看上去疼痛难忍,就连身后几条菌体也收了回去。那人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立刻将门打开,跑向外面可以选择新身体的地方,阮溪涧的魂魄意识已经顽强到超过自己的理解,现在必须马上丢弃这具危险又麻烦的躯体。


    林汀雨见状,立刻跟着往外跑,阮夜笙也赶紧跟了过去。


    阮夜笙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林汀雨体能比她更好,已经和她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最前面是那人的摇晃身影。很快那人就跑到一个偏僻的树荫下,那里停着一辆车,那人打开车门上了车,开门时候,远远地可以看到车上隐约还有一个人,然后门被关上了,车上的情况看不分明。


    林汀雨加速奔跑,随着那辆车越来越近,车门被阮溪涧猛地推开,挣扎之间,阮溪涧从车上滚了下来。


    那辆车启动了。


    林汀雨连忙跑到蜷缩在地的阮溪涧身边,抱着她滚了好几圈,滚到更远的地方,那辆车只好快速开走了,很快消失不见。


    这时候阮夜笙也赶到了两人身边,林汀雨将阮溪涧放开,阮溪涧紧紧地攥着心脏的位置,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是冷汗,阮夜笙意识到这是心脏出了问题,连忙根据急救的常识让阮溪涧半卧着。


    林汀雨立即拨打急救电话:“请救救我朋友的妈妈,她现在生命垂危,地址是……”


    阮夜笙看着地上的阮溪涧,哭道:“妈妈……妈妈,坚持住,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阮溪涧嘴巴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阮夜笙连忙凑过去,将耳朵贴向她。


    阮溪涧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闭上了眼睛,浑身僵着,维持着双手攥紧心脏的姿势,像是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很快,阮溪涧安静了下来。


    “……妈妈。”阮夜笙睁大眼睛,眼泪滚落。


    树荫下,只剩下阮夜笙的哭声。


    第239章 医院


    第两百三十九章——医院


    奚墨一瘸一拐地在医院的走廊里快步走着,呼吸急促,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走廊上的光看着像是冷极了,浑身仿佛都在穿梭着寒气。


    这里并不是她之前住院的那家医院,而她身边是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冯唐唐,路清明和带来的几个人在后面寸步不离,沉默跟随。


    之前她醒过来以后,是冯唐唐在身边照顾她。她发现阮夜笙一直没回来,周文许也不在,就问冯唐唐怎么回事,冯唐唐格外激动地告诉她,阮夜笙的妈妈回家了,很快就会被阮夜笙接到医院里来,当时奚墨的第一反应也是无比高兴,紧接着又心酸不已。


    阮夜笙苦尽甘来,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可以和妈妈团圆了。


    但是渐渐的,随着奚墨在病房里等候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心中开始不安,于是又向冯唐唐仔细打听情况。等听到冯唐唐说之前自己睡着的时候,林汀雨突然和冯唐唐打个招呼,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让冯唐唐在这好好照顾,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奚墨立刻意识到不太对劲。


    本来她以为崔嘉鱼和林汀雨各自有事出去了,毕竟崔嘉鱼手上还有案子没有了结,而林汀雨工作忙,家里更有一个不能离她太久的妹妹,所以才没有一直留在病房。听完林汀雨的去向细节,奚墨几乎有些坐立难安,连忙先给阮夜笙打了个电话,阮夜笙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她心慌不已,紧接着联系林汀雨,林汀雨虽然并未关机,却也没有任何回应,也许是手机处于静音的不方便状态。


    打电话给崔嘉鱼,崔嘉鱼同样没有接她的电话,周文许的电话也无人应答。


    奚墨这下越来越紧张,正想找更多的人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收到了林汀雨的来电。


    听着林汀雨在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奚墨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结冰,立刻带着身边的人往林汀雨所说的另一家医院赶去。


    奚墨按照林汀雨的指引,终于来到了一个手术室外面的等候区,远远地就看到阮夜笙低着头坐在那,林汀雨坐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了几个干练的年轻人,其中有人看着眼熟,应该都是跟着崔嘉鱼的警察,不过崔嘉鱼并不在。


    奚墨快步走到阮夜笙身边,一旁的林汀雨见她来了,没有吭声。


    而阮夜笙枯坐着,低头看着地面,像一棵槁木,只剩下部分残缺的树干和干枯得快要卷起来的树根。


    冯唐唐看阮夜笙成这样了,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奚墨将手搭在阮夜笙的肩膀上,手指发着颤。


    阮夜笙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肩膀上的手,缓缓抬起头来,在椅上和奚墨对视。


    奚墨眼圈发红,阮夜笙眼泪无声滑落,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奚墨的腰。奚墨站在她身边,低下头抱着她,泪水也流了下来。


    “……夜笙,对不起,我来晚了。”奚墨低声哽咽。


    阮夜笙经历的那些生死之间的煎熬,眼睁睁看着妈妈在面前没有了声音的痛苦,等等的这一切,她都不在。她什么都没能为阮夜笙做到,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


    这里是手术室等候区,她们连哭声都不敢太过明显,痛苦和悲哀仿佛被寂静融在一起,笼罩在这片和死亡赛跑的地方。


    冯唐唐哭着低声说:“……阮阮,别怕,阿姨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阮夜笙松开奚墨,看着冯唐唐,流着泪点头。


    众人紧张焦急地等候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奚墨从林汀雨那里得知周文许也正在另外一个手术室做手术,当时窒息导致大脑严重缺氧了一段时间,而且内脏因为严重受创而出现了破裂出血,身上很多骨头都断了,被崔嘉鱼带过去的警察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气,这次能不能抢救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而崔嘉鱼还在和部分警察留在阮夜笙的家里,进行善后,她不放心,特地让几个身手好的警察跟到了医院,全程保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文许那边的手术先行结束,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


    奚墨过去问过情况,让路清明在周文许那边留了人,有什么事随时告知,并且走完转院流程,将自己住院的医院换到了这里。她还需要输液和进行腿伤治疗,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为阮夜笙分担肩上的重担,而有了病房以后,阮夜笙也方便进行短暂的休息。


    阮溪涧的手术,仍在继续。


    路清明让人买了饭,阮夜笙完全吃不下,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能量来维持,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迫使自己吃了一些,只是也不知道吃下去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味道。奚墨在旁边看着,心痛不已,又没有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另外就是保障这些陪同人员的饮食和休息,她让路清明在医院附近定好酒店,以便保护她们的那些人换班以后可以睡上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叫阮溪涧的家属过去沟通。


    阮夜笙连忙走了过去,奚墨和冯唐唐跟在她身边。


    “医生,我妈妈……我妈妈她……情况怎么样?”阮夜笙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医生对阮夜笙说:“这次手术已经结束了,她会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那边。我们已经尽力在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但是能不能醒过来……”


    “总之……你们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顿了下,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一瞬间阮夜笙的腿都是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奚墨连忙搀扶着她的身子,冯唐唐听到医生的话,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我妈妈,她醒不过来了吗?”阮夜笙流着泪道:“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的,最好的治疗方案,最好的药,不管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们……”


    医生叹了口气,说:“我们肯定会尽我们所能。只是她的情况极其危险,本来这种情况送到医院应该也很难进行抢救了,可能患者她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患者后面如果能够顺利渡过这次的术后危险期活下来,最后也可能会是……植物人。你们作为家属,还是要明白这些。”


    “……植物人?”阮夜笙喃喃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奚墨在旁揽着她,心如刀绞,冯唐唐哭了起来。


    重症监护室不方便探视,阮夜笙只能在外面待着,她去找医生又问了一些情况,回来的时候连走路都是飘忽的,整个人像是变成了空心的状态。


    夜沉了,又到了凌晨,阮夜笙浑浑噩噩地在奚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来,奚墨,林汀雨,冯唐唐都在她身边。


    冯唐唐疲惫又担忧地看着阮夜笙,奚墨对冯唐唐说:“糖糖,你忙一天了,先去酒店休息吧。”


    “我想留下来,你和阮阮都需要照顾。”冯唐唐摇头。


    “我这里有人在。”奚墨说:“你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如果你没有休息好生病了怎么办?这个时候,你更不能透支自己的体力。”


    冯唐唐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说:“那我先回去,一大早我就过来,你们想吃什么早餐,待会发到我手机上,我给你们带过来。”


    “……好。”奚墨点点头。


    冯唐唐离开了,奚墨看向林汀雨:“汀雨,你忙了两天都没怎么休息,也先回去吧,如果不想住酒店,想回去看看汀霜,我让人送你回家,这么累不要自己开车。”


    林汀雨说:“阿霜那边没什么事,刚和她打过电话。那我去酒店睡一会,晚点再过来,和嘉嘉约好了,她大概是早上六点多会过来这里。”


    “那我们早上在病房这里见。”奚墨心里还有许多问题想要了解答案,现在不太方便,等结束这个疲惫的夜晚,大家再一起进行信息交流,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好,到时见。”林汀雨说着,往阮夜笙所在的位置看去。


    阮夜笙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中恍惚,连番的打击已经将她挖空了,林汀雨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最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奚墨关上病房的门,去了盥洗室那边,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盆温水。她行走不便,走路的时候有些艰难,来到阮夜笙身边将水盆放下,拧了毛巾帮阮夜笙擦拭脸颊。


    阮夜笙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又在家里遭遇了那么多心惊胆战的时刻,现在看上去憔悴不堪,长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


    奚墨无声地擦拭着,手中动作十分温柔,生怕将她蹭疼了。


    阮夜笙回过神来,双眸近距离看着奚墨。


    “是不是不舒服?”奚墨忙低声说:“是太用力了吗?我再轻一点。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是我没能照顾好你。”阮夜笙摇头,哽咽道:“明知道你受了伤,腿都这样了,你还要陪着我。我明明都知道的,可是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妈妈,也顾不上你什么。”


    “……我没事的,只要走慢一点,就不会有问题。”奚墨声音轻柔,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好受一点:“谁规定你要照顾我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你不要被我的事情分心。”


    阮夜笙伸手抱着她,奚墨连忙也双手裹着阮夜笙单薄的身体,在她背上轻轻抚着。


    “现在阿姨还在术后危险期,暂时不方便转院。”奚墨低声说:“等后面问过医生,可以转院了,我们就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也许不同的医院下的结论,给的治疗方案会不一样。医生说阿姨的求生意志很强,她没有放弃,我们更不能放弃。”


    “……好。”阮夜笙缩在她怀里,带着哭腔答应。


    “待会我帮你洗个头发,好不好?”奚墨这样抱着她,感觉到她的长发和平常不太一样,比较凌乱,应该是因为多次被按在浴缸里被水淹,才会这么狼狈。


    阮夜笙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汀雨告诉我,你被那个怪物……按在水里淹了很多次。”奚墨心疼得不行,又愤恨那怪物的残忍,担忧说:“会不会伤到哪里了?那些水呛进去,有没有可能影响到呼吸道或者肺部,我还是想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阮夜笙松开她,说:“我在被水淹的时候,没有受一点的苦,你不要担心。”


    “没有受一点苦?”奚墨疑惑道:“为什么?就算是你会游泳,被这样淹这么久,你也会很难受的。”


    “……我当时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任何被水淹的窒息感,就好像是我能在水里待比以前更久的时间。”阮夜笙眼里也有些犹疑,似乎一直想不明白,她说:“不过我发现这个情况以后,生怕被那个东西发现,我就故意在她面前装出被溺水的痛苦反应,否则我不知道她会换什么别的方法来对付我。”


    “……你的溺水反应都是演的?”奚墨讶然之余,蓦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受苦。可是,这确实很奇怪。”


    第240章 锥子


    第两百四十章——锥子


    阮夜笙心有余悸,说:“幸好当时瞒过去了,否则如果她换别的方法,我肯定是很难熬住的。”


    奚墨庆幸又心疼,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阮夜笙:“这种情况突然出现,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比如说当时你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出现了某种变量,才会导致特殊情况的发生。”


    阮夜笙也觉得奚墨分析得很有逻辑,顺着奚墨的目光,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两人在阮夜笙的身上琢磨来琢磨去的,最后奚墨将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手腕上。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个想法,并且想要立刻测试这个想法是否成立,于是她将水盆端回了盥洗室,重新换了一盆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对阮夜笙说:“现在我要把脑袋浸在水里,如果开始了,你就用手机帮我计时。”


    阮夜笙明白她想做什么,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点亮屏幕。


    奚墨将脸浸在了水中。


    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久,奚墨都没有任何想要从水里抬起头的打算。阮夜笙有点心慌,虽然只是一个水盆,但里面也盛了足够多的水,完全可以阻隔呼吸,曾经也有年纪小的人栽进水盆里溺亡的事件发生。


    “……奚墨,快给我点反应,别这样不动。”阮夜笙忙说。


    奚墨立刻抬起手,向阮夜笙做了个自己没事的手势。


    阮夜笙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奚墨就会给阮夜笙打手势,告诉她自己一切平安。


    终于,奚墨的脸从水里出来,阮夜笙连忙将毛巾递给她擦拭。


    奚墨一边擦拭自己的脸颊和头发,一边问:“过去多久时间了?”


    阮夜笙告诉她具体的时间,到现在她已经差不多明白是什么缘故,依然感到不可思议,说:“你在水里能坚持的时间,也远远超过你以前了。”


    奚墨也基本上确认了原因,不过她还是严谨地说:“我再做另一个测试,你帮我重新计时。”


    阮夜笙应了声好,奚墨将自己手腕上的那枚水滴取下来,放在一旁,之后将面部再度浸到了水里。阮夜笙看向手机,又紧张地盯着奚墨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快速从水里出来,胸口起伏着,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之前她在水里浸了那么久,出来时还是一脸平静,而现在她的呼吸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这也和她以前能够在水里屏息的极限差不多。


    “……真的是鱼小姐送的水滴的原因。”阮夜笙惊讶道:“这个叫‘海珠’的东西,能够帮助我们在水里待更久的时间,而且没有任何被水淹没的不适。”


    这么贵重又神奇的礼物,想必花多少钱都买不到,鱼小姐竟然对她们说送就送,而且还一人一个,要知道她们和鱼小姐当时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阮夜笙想到这,无比感动。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鱼小姐,如果能够再见,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我刚才戴着水滴离开水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当时能够坚持的极限,只是我怕时间太长了,目前我们测出来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认知了。”奚墨用毛巾擦着脸,说:“它应该还能让我们在水里坚持更久的时间,等以后我们方便的时候,再具体测试一下。”


    “好。”阮夜笙见奚墨擦得差不多了,就将水滴拿起来,递给奚墨:“你先戴上,以后除非是拍戏的时候需要取掉,别的时候我们都别摘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了。”


    奚墨重新将水滴戴在手腕上,感激道:“希望以后还能见到鱼小姐。”


    “我也这么想,还没和她说谢谢。”阮夜笙回想起自己在浴缸边上的那些画面,蓦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当时没有这枚水滴庇护,她就要真的经历一次噩梦了。


    奚墨和阮夜笙将桌子收拾好,两人一起进了浴室洗澡,奚墨帮阮夜笙仔细地清洗头发,出来后又给她将头发吹干。


    接下来留给她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奚墨锁好病房的门,对阮夜笙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需要输液和任何护理,问过了护士,她们这段时间内不会过来,你和我就在病床上睡,把门关好,定好闹钟,明天很早我就起来打开门,不会耽误早上护士工作和医生查房的。”


    阮夜笙想了想,答应下来。


    两人在病床上躺下来,相互依偎着,奚墨低声哄着阮夜笙:“睡吧。嘉鱼六点多就会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沟通的。”


    阮夜笙欲言又止,很想告诉她妈妈在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不过告诉以后,奚墨估计晚上无法安睡,还是等崔嘉鱼到了以后再说比较好。


    “……晚安。”阮夜笙说。


    “晚安。”奚墨伸手揽住阮夜笙。


    阮夜笙实在太累了,很快她就睡了过去,她蜷在奚墨的怀抱里,无意识地喃喃道:“……妈妈,救救妈妈。”


    奚墨心酸不已,只能抱着她,将她贴近自己的身体。


    早上闹铃刚响,奚墨就立刻将手机的闹铃关掉,松开怀里的阮夜笙,小心翼翼下了床,将锁打开,以便护士进来。外面的天光还是暗淡的,没过多久,阮夜笙也起来了,奚墨从盥洗室出来,说:“还可以再睡一会,嘉鱼还没到。”


    “……没事的,我睡好了。”阮夜笙穿衣下了床,过去洗漱。


    之后崔嘉鱼先到,到了就问阮溪涧和周文许的情况怎么样,阮夜笙面色黯然,奚墨告诉了崔嘉鱼两人都还没有脱离术后危险期,还得再观察,崔嘉鱼听罢,叹了口气。


    林汀雨晚了一些才过来,四个人关上门,聚在一起讨论。


    崔嘉鱼昨天赶到时,从林汀雨那里听到什么怪物到家里来了的说法,她那一刻其实是有点觉得离谱,这种信息量实在是大到爆炸,正常人一时半会都很难去很好地理解。可是等她抵达阮夜笙的家里,看到周文许那种让人看了心惊的严重伤势,还有家里那一片狼藉,尤其是那些家具被切开的状态,以及墙上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扎出洞的画面,她不得不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


    眼前的一切,绝对不是寻常的歹徒能造成的,似乎真的有怪物出现了,才能对此有一个合理的解答。


    等听林汀雨说起张玉宁,丁其红,杨阵,演唱会跟踪的那个人,其实都是因为同一个怪物夺取了不同人类的身体,才会有这么多身份变化,崔嘉鱼再联想到这些时间里因为心肌梗塞而死亡的人,的确多得让她觉得诡异,于是只花了片刻的功夫,崔嘉鱼就彻底接受了真相。


    “嘉嘉,邻居阿姨你去问过了吗,她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阮夜笙有些担心当时家里的动静,先向崔嘉鱼打听。


    门关上了,很多声音会被隔绝,但是那东西用菌体的末端甩向墙壁,还有胡乱劈开家具的时候,很可能会被邻居听到。邻居阿姨一家对她很好,她不希望邻居阿姨牵扯进来,惹上麻烦。


    “我去问了,都说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那段时间她和女儿在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看到我来问话,以为是你因为你妈妈之前身上有伤的事,及时报警了,还拜托我多帮忙呢。”崔嘉鱼说:“至于楼上和楼下当时没有留人,出去上班了,不过我又问了上面几层和下面几层的住户,有几个是听到了砰的响动,都以为是谁家家里装修,没引起怀疑。”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阮夜笙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面只有阮夜笙接触那东西时间最久,获得的信息也最全面,趁着这次早上相聚的时间,阮夜笙仔细地告诉她们自己已经了解的一切,还回答了她们的不少问题,崔嘉鱼这一年来追踪的那些案子的不解之处,突然之间仿佛都被解开了,有种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之感。


    奚墨也从阮夜笙这里获取到了更多的细节,听着听着,只觉得脖颈上出了一层冷汗。


    林汀雨一只手撑着下巴,认真听着,只是看上去没多少精神,应该是晚上没睡好。


    “这么一来,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崔嘉鱼也是越听越后怕:“我就说,这里面的一些我觉得奇怪的关键点,人是不可能做到的。现在就是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它,这可就棘手了,一不小心就可能送命。”


    奚墨分析:“一时半会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加紧防范,而且不能独处,必须待在人多的地方,这样就算对方想要换身体,或者有什么异动,我们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崔嘉鱼说:“还好奚墨你这边带过来的人很多,还能换班,我这边也会让几个信得过的同事跟着的。”


    阮夜笙说:“这个东西还说过,它很多年前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想要杀了它,它觉得非常麻烦,遇到那个女人以后,就又回到了贵州那座深山里休养生息,这说明那个女人的确是用什么办法伤到了它。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指……奚墨的妈妈。”


    奚墨面色立刻变了变。


    ……妈妈。


    简芫的事情,崔嘉鱼和林汀雨之前都不太了解,阮夜笙就把之前从简荪还有简茴那里听到的那些都说了出来,奚墨也适当进行了补充。现在已经是生死关头了,而林汀雨和崔嘉鱼都是她们值得信赖的朋友,正需要这些重要信息来理顺怪物的背景,才有可能找到应对之策。


    “简芫阿姨也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崔嘉鱼赶紧说:“她能找到对付怪物的办法,我们说不定也能找到,只要那个怪物能被对付,就有希望。”


    阮夜笙明白现在是时候了,沉沉说道:“我们现在手头上,可能就有对付它的线索。”


    其余三人同时看向她,奚墨说:“是什么?”


    阮夜笙拿了一张纸过来,根据自己之前从那东西手里看到的图,凭记忆在纸上画下了一个锥子的大概图案,说:“那东西一直想要从妈妈和我这里问出锥子的下落,说明这个锥子对它而言至关重要,这个锥子尖端这么锋利,如果被这样的锥子扎进身体,我们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那么这个锥子……有没有可能也能杀死那东西?所以那东西特别忌惮,一定要将这种杀器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被别人得到,它就可能有灭顶之灾了。”


    崔嘉鱼愣了下,然后差点就要激动得拍桌子,不过还是忍住了,说:“非常有可能!如果我们也能找到这个锥子就好了。”


    阮夜笙心里紧张得乱跳,低声说:“我妈妈在昏迷之前,和我说了这么几个字,她说:‘青铜莲花,我不知道……对不……’”


    这下奚墨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看向阮夜笙:“青铜莲花?”


    “对。”阮夜笙说:“我以前送过你一个礼物,就是一个莲花形状的青铜器,而这个青铜器就是我妈妈给我的,你看上去很感兴趣,我就把它送给了你。我觉得妈妈说的那个青铜莲花,就是指这个礼物。”


    她说着,将手指向那锥子的顶部:“你们看,虽然因为当时对方画得比较简陋,不能很好地辨认,可是那个锥子的顶部,就像是一个简单的莲花。对方一口咬定我妈妈知道锥子的下落,又根据妈妈当时的紧张反应,试出我也有可能知道,就来找我了,那么我妈妈给我的那个青铜莲花,很有可能就是锥子的锥顶部分。”


    几个人看向阮夜笙画的那个锥子,病房里寂静了那么一刹那,像是只有呼吸声。


    “如果这个青铜莲花这么重要,又是那怪物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杀器,你妈妈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你呢?这不就是给你带来危险了吗,你妈妈那么爱你,我觉得她不会这么做。”崔嘉鱼虽然激动,可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点她想不通。


    “我妈妈如果当时给我的时候,知道真相,她肯定不会这么做。”阮夜笙黯然说:“她昏迷的时候除了想告诉我这个青铜莲花很重要,其实还想和我道歉,说对不起,她不知道。那东西说我妈妈在正式进入那个科考队做研究之前,就有好几次去过贵州那个村子了,我妈妈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她想逗我开心,很可能是之前某一次在村里的时候,得到了这个莲花青铜,她觉得很漂亮,回家的时候就和别的放在一块,让我看看,哪个喜欢就拿哪个。她去过很多地方,当地的人都很喜欢和她打交道,经常送她纪念品的。”


    崔嘉鱼点了点头,明白过来,说:“那倒也是,她给你的也只有上面的莲花部分,谁也不会想到这是锥子的一部*分,如果是整个锥子,看上去容易伤到你,肯定就不会送你了。”


    林汀雨说:“那就是说,阮阿姨在科考队出事,被对方控制在身边的那段时间里,她了解到了很多线索,也后知后觉想明白了那个青铜莲花是锥子的锥顶,她怕对方来找你要回去,所以一直努力将对方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阮夜笙想到妈妈现在的处境,越发痛心,点了点头。


    奚墨思虑了一番,说:“现在那个青铜莲花就在我家的书房里,和夜笙送我的礼物都放在一起。我们得找个机会,把它拿出来,看能不能再发现椎体的线索。只要能够合二为一,我们就有了能够对付对方的武器了。”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