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相约
虞渺不确定萧若衿是否喜欢自己,而萧若衿的这个吻,终于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的内心无比惊讶,一切来得太恍惚了,就像是做了个梦。
阮夜笙将这个反应演绎得很自然,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奚墨。
而奚墨眼眸微垂着,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这一刻,阮夜笙也有些恍然如梦,一时半会竟然有些分不清奚墨到底是在演绎萧若衿,还是奚墨本身正在看她。
虞渺在短暂瞬间里从讶然转为惊喜,再到无限放大的喜悦,她的感情得到了回应,行动上也变得热切起来,吻向萧若衿。于是阮夜笙伸手攥住了奚墨的手臂,脸微微往前凑了凑,回应了奚墨的这个吻。
但是阮夜笙不敢张嘴。
她只是贴着奚墨的唇,感受那抹红润的柔软。雪越下越大,栖息在两人轻颤的睫毛上,奚墨的唇本来被风吹得冰冷,现在却像是逐步回温了,阮夜笙有些拿不准尺度,顾如也没说,她只好略微大着胆子蹭了蹭。
奚墨的唇很快哆嗦了下,也有些热了,但是她同样不敢张嘴,最多就是在阮夜笙蹭她的时候,稍微动一动。看上去也算是你来我往的,但整个人僵得不行。
“停!”两人正不知道如何进退,顾如的声音在边上炸了起来。
两人赶紧停了下来。阮夜笙先是愣神了片刻,跟着和奚墨一起从雪地里坐起来,一身的雪沫子。
“会不会亲!啊?到底会不会亲!”顾如急了,还有些痛心疾首:“这是在干嘛?小学生过家家吗?谁亲嘴的时候就只是这么贴着的,都是快奔三十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难道就不知道张张嘴!”
阮夜笙:“……”
奚墨:“……”
还好顾如拍摄的时候清了场,现场除了关键的工作人员以外,也没别人,不然两个人被当众这么说了,能羞愧得把脸都埋进雪里。
阮夜笙连忙道歉:“对不起顾导。”
奚墨盯着顾如,不吭声。
顾如叹了口气,走到两人边上说:“本来是想让你们先自己发挥,不希望框住了那种最自然的反应,也就没有提前走戏,这回没办法了,咱们还是先来大概走一遍。”
阮夜笙一向是配合的,点点头:“好的,是我理解得还不到位,顾导你先说说戏。”
顾如看了阮夜笙一眼,对她的态度是很满意的:“你刚才被亲的那个初始反应,包括凑过去的后续动作,都很到位。但是后面就开始不对劲了,虞渺得到了萧若衿在情感上的反馈,她的心里是不再害怕的状态,加上她的情绪患得患失的,一直被压抑着,如今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情感倾泻的口子,那么她这个吻肯定会越来越激烈。”
顾如是业内出了名的沉浸式导演,她一边说戏,一边自己虚空做示范演了起来:“吻到情浓的时候,那她会怎么样?”
阮夜笙小心翼翼确认:“会……会下意识双手勾着萧若衿的脖子,然后往萧若衿身上蜷,这样可以亲得更深一些。”
奚墨:“……”
“对啊!”顾如听了猛拍大腿,更不理解阮夜笙这场表现怎么会如此让她失望:“你都揣摩得这么到位了,那你怎么不做呢!”
奚墨:“……”
做什么做啊!
阮夜笙犹豫着:“我……”
虽然虞渺是不再害怕了,但是……她怕。
她并没有得到奚墨的任何直白的回应。
为了准备这场戏,她甚至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稳,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还悄悄刷了好几次牙,漱了好多次口。
顾如见阮夜笙有些语塞了,估计是很少见到阮夜笙这样,也有些不好再继续说她,而是将矛头转向了奚墨:“奚墨你也是的,怎么和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带动的。”
奚墨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低声的话:“……我动了。”
阮夜笙的尴尬逐渐散去了些,偷偷憋着笑,在边上看热闹。
“你动了?”顾如像是在听笑话:“我这边镜头是怼脸的,画面看得仔仔细细,你那能叫动?就算搁东北大冬天的去室外亲那个铁栏杆,那人家嘴被栏杆冻住了,都比你能动啊。”
奚墨:“……”
顾如你寒碜人能不能别这么狠!
“你这就是不行。”顾如摇了摇头,她和奚墨交情好,说话也不客气。
奚墨顿时有点急了:“什么叫不行?我以前也没拍过这种戏,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而且还是……”
“而且还是同性是吧?”顾如半教训半安慰的:“行了,我知道你这样的大直女不习惯,但是你要克服这种心理。这有什么啊,国际上好几个影后都拍了女同片,还拿了大奖的,甚至拍了床戏,你看人家演得多自然,也没说人家拍完电影就从直女变成女同了,你怕什么,是不是?”
“我不是……”奚墨还想给自己解释下。
其实她想说的后面半句,是“而且还是……阮夜笙。”
重点已经不是什么同性接吻了,而是她要和阮夜笙拍吻戏。这种特殊感让她思绪不宁,根本无法放开。
“什么不是!”顾如立刻说:“你就是!”
奚墨:“……”
得,你还没完了。
顾如真的没完:“这只是一份工作,又不是让你真的和阮阮亲嘴谈恋爱什么的,你向来敬业,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里面的关系。假的,这都是假的嘛。”
奚墨:“……”
阮夜笙的目光在雪花簌簌中乱飘,脸颊被风吹得有些泛起红润,几乎快要憋不住笑。
“待会你们再来一次,要亲得激烈一些。”顾如眼里只有戏,自顾自地安排起来:“你们刚才那样是不行的,要张开嘴,还要伸……”
还没等顾如说完,奚墨就耳边一炸,不敢再听了,一脸惊恐地打断了顾如的话:“不是不能过审吗,你拍那么仔细做什么?”
“是不能过审,但这些都是有必要的。”顾如能拿奖靠的都是实力,她很严肃地说:“有完整的动作,才能有符合逻辑的痕迹留下,这样镜头才能捕捉到那种尽在不言中的余韵,剪辑可用的素材才会多而合理。”
对于影视而言,素材的确是重中之重。有些优秀导演为了一场戏,能拍很多条,但是最终一条不用,甚至有些导演剪出一部以后,剩下的素材竟然还能再剪一部剧情不同的。
奚墨实在没办法了,她心中仿佛燃起了烈火,在烧灼着她,连雪也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一场戏到底能不能拍出来,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场戏,她深知自己做不到。但是她不能浪费剧组,浪费顾如还有阮夜笙的时间,尤其大家等这场雪也等得太久了,后面还不一定能赶上这种最为适配的雪景,机会很可能只有这一次。
奚墨深呼吸了片刻,尽量克制住心中那团火,看似面色冷静地提出自己的建议:“那些镜头肯定不会被剪出来,而你最终的有效镜头也不过是其他的特写,比如手,最后的痕迹,雪地,衣服,还有凌乱的发丝,还有……还有亲了很久以后起伏的呼吸,以及那种红润的唇的感觉,对吧?”
这话她说了都觉得烫嘴,但她必须要沟通好,否则这场雪就浪费了。
“对。”顾如对奚墨是很看中的:“可能还不止红润,如果能拍到一些红肿的素材,就更好了。”
奚墨:“……”
她真要疯了。
“我会给你一个结果。待会看看拍到的片段素材,看能不能用,再做决定。”奚墨目光微微沉了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别太计较过程。”
顾如拍电影也不喜欢走寻常路,饶有兴趣地说:“行。那咱们开始。”
奚墨点了点头,缓缓看向阮夜笙,轻声说:“我们重新来一次。”
“……好。”阮夜笙也看着她。
虽然奚墨没有明说要怎么做,但阮夜笙心底莫名觉得安心,她相信奚墨的演技和审美,待会她跟随奚墨的动作去给反应,不提前预设什么,也许能拍出更自然的画面来。
镜头推过去,再度开拍。
两人重复了之前的那段戏,再度吻在一起。
这次阮夜笙总觉得感觉没有一开始那么好,那种突如其来的氛围感弱化了不少,毕竟又重来了一次。在一个剧组里,很多神来之笔都是突发的,当重复NG多次以后,演员状态就疲了。
但当奚墨贴上她的唇的时候,阮夜笙的心还是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她发现奚墨居然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阮夜笙整个人瞬间懵了下,一股酥麻几乎蹿上了尾椎骨。但奚墨咬了一口后,就没咬了,转而用唇轻轻摩挲触碰她,阮夜笙开始有些发起晕来,下意识去迎合,两人相互轻含唇瓣,奚墨偶尔还会吸吮她,阮夜笙的唇很快就红润起来。
阮夜笙甚至能感受到奚墨也是仔细用漱口水漱过了口。那味道淡淡的,她头脑晕乎,一时半会竟分不出那是一种什么香型。
但她很喜欢。
缺少舌的追逐,这个吻也许不够湿润,但这已经足够让阮夜笙发了麻。她几乎是下意识勾住了奚墨的脖子,意乱地去蹭她,发丝在雪地里铺陈开来,也是凌乱得不像话,奚墨转而去亲她的脖子,阮夜笙在冷风中被这股炽热冲昏了头,无法控制地喘了起来。
她的脖颈血管因为躁动而浮现得越发明显,在雪白肌肤上因为剧烈呼吸起伏,却又被奚墨吻住,里头血液滚烫,是冬日里奔涌沸腾的河。
雪是冷的。
两人的呼吸交缠,却是炽热的,要将一切融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顾如的“停”传过来,奚墨这才停了动作,阮夜笙恍恍惚惚,也跟随停止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浑身都在哆嗦。
“怎么样?”奚墨稳了稳心神,抬头问顾如:“……刚才的素材可以用吗?”
“非常好!”顾如越看那些画面镜头越满意,要欲有欲,有纯有纯,关键还美得不像话:“行啊,不伸舌头也能给我拍出这么多素材,你果然还是见过猪跑的。”
奚墨:“……”
你给我闭嘴!
“这条足够了,时间也长,我能剪出不少东西。”顾如说:“待会趁热打铁,拍一些别的素材镜头,再进台词戏。”
奚墨是服了顾如,但也知道顾如说的没错,这种戏不能冷下来,还真得“趁热打铁。”
于是奚墨只能和阮夜笙又拍了好几段,等结束以后,奚墨感觉浑身都有些疼。倒也不是因为这个过程中阮夜笙实在抱她太紧,将她抓疼了,而是她太紧张了,身体一直长时间紧绷着得不到休息,等真正得以放松下来的时候,仿佛骨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她转过脸,看向躺在雪地里的阮夜笙,感觉阮夜笙的眼神都有点失了焦,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眼底一片潮湿。
奚墨心里猛地抖了下,偏开目光,低声说:“……你还好吗?”
阮夜笙缓了缓,从雪地里坐起来:“……挺好的。”
就是心脏跳得太快了,她快遏制不住。
两人坐在雪地里,阮夜笙盯着奚墨看了半晌,说:“……你脸红了。”
“被雪冻的。”奚墨绷着脸:“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也是被雪冻的。”阮夜笙对着手呵了一口白气,她似乎是犹豫了会,这才声音低若蚊蝇地试探:“你……”
“怎么了?”奚墨有些奇怪。
“你……你是不是看过?”阮夜笙眨了眨眼:“突击补习啦?”
“没有。”奚墨赶紧否认。
阮夜笙眼珠滴溜一转:“我也没说你看过什么,你就急着否认。”
奚墨:“……”
“这猪跑得挺快的啊。”阮夜笙眼眸含着水。
奚墨:“……”
阮夜笙只是轻轻一笑,若有所思。
等最难的素材镜头部分拍完,就是两人的对手戏了,这些台词文戏都是两人的拿手强项,拍得很顺利。其中有一场戏是虞渺约三年前的萧若衿到家里做客,虞渺在雪中向萧若衿微笑道别:“2月14号,我家里见。”
而2月14号那天,虞渺的命运再度被改变。
等当天的最后一场戏结束后,两人和顾如说了会话,沟通完后续的工作安排,这才收工。
天早已黑了,灯火映照在雪中,落了橘色的影子。奚墨帮阮夜笙拍掉身上的雪,撑开伞,两人一起往车上走去。
一路上都安静得诡异,好几次奚墨都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天那一幕幕和阮夜笙吻在一起的画面,不断交织着充斥她的脑海,她每走一步,都像是雪地烫脚。
阮夜笙也走得很慢,似乎想说点什么,也像开不了口。
到了车上,阮夜笙蜷在座椅上闭上眼,看上去累得睡着了,奚墨顺手给她盖了一条毯子,也开始闭目养神。两人安静了一路,直到奚墨送阮夜笙到了酒店房门口,奚墨才说了句:“……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晚安。”
阮夜笙下意识用手轻轻蹭了下唇,抬眸看向奚墨。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一个激灵,脑海里差点又开始片场放电影。
“1月19号。”阮夜笙朝她笑了笑:“我家里见。”
奚墨蓦地怔住。
她这才意识到,她和阮夜笙请的双休假期,就在一周以后。她们约定了一起回上海,阮夜笙机票都买好了。
“那天你问我生日怎么过,我说等想好了告诉你。”阮夜笙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现在我想好了,我想在家里请你吃饭,好吗?”
第192章 生日
第一百九十二章——生日
奚墨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应允:“当然好。”
阮夜笙眼中的笑意粲然,她料到了奚墨一定会这么回答。连她自己可能都想不明白,这份笃定究竟是源自哪里,也许是来源于她对奚墨的了解,又也许是来源于她和奚墨相处时的那些怦然瞬间,这些悸动的时刻总让她忍不住朝最好的方向去预料。
她热切地期盼着每一份奚墨带给她的希望,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微弱忐忑的声音在告诉她,你不能这样盲目乐观。
毕竟你只是她的好朋友,有些希望很容易变成奢望。
阮夜笙抿了抿唇,眼里仍然带着笑,却又有了些难以察觉的黯然。
“除了我,生日当天还有谁到你家吃饭?”奚墨思索片刻,说:“还有,是吃午饭还是晚饭?”
“就你……一个人。”阮夜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晚饭。”
奚墨略微有些愣住:“只有我么?”
“是啊。”阮夜笙提到她的朋友,语气温柔:“我已经和糖糖还有听欢约好了,中午去外面吃饭。听欢说不想吃我做的饭,经常吃都吃腻了,让我请她们去外面吃大餐。”
“经常吃?”奚墨的语气顿时有些沉:“还吃腻了?”
颜听欢你是不是有病。
阮夜笙点点头。
“冯唐唐也吃腻了?”奚墨蹙眉。
阮夜笙一向十分维护冯唐唐:“糖糖就算比听欢吃的次数更多,也不会说这种话的。”
奚墨瞥了阮夜笙一眼,半晌没有吭声,最后轻飘飘地挤出一个字:“哦。”
难怪你给她打那么多毛衣呢。
阮夜笙仔细观察着奚墨的神色:“你不会是想开除糖糖吧?”
“我为什么要开除冯唐唐?”奚墨冷哼。
“也许是因为……你看她不顺眼?”阮夜笙憋着笑,逗她:“比如说……她收到的毛衣比你多。”
奚墨:“……”
“如果你开除了她,我就把她招聘过来,当我的助理。”阮夜笙抱着手臂,悠然自得。
“你别想。”奚墨斩钉截铁地拒绝:“冯唐唐是我司优秀员工,更是我的得力助理,回头我就让路清明给她把合同续了,你别想着挖墙脚。”
“你要续约多少年呀,会涨多少工资啊?”阮夜笙转而立即凑过去,拉着奚墨的手臂,十分殷勤。
“公司机密。”奚墨也不推开她,冷声回答。
阮夜笙笑得很开心,她喜欢这样的时刻,更舍不得奚墨离开,于是总想逗着奚墨说说话,而奚墨也心照不宣,配合她演戏。
不过毕竟是在酒店房门口,也不能说太久了,阮夜笙和奚墨聊了一阵,才恋恋不舍地说:“回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奚墨点了点头。
之后几天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1月18号适逢周五,阮夜笙和奚墨早就和顾如请了假,顾如给了她们三天假期,让她们21号再回北京拍戏。
两人坐同一班飞机,在上海落地,机场分别的时候,顾栖松开车过来接奚墨,奚墨让阮夜笙也上车:“让顾栖松送你回去,反正是顺路的事情。”
“也没有那么顺路吧。”阮夜笙笑道。
换回身体之前,奚墨曾经去过阮夜笙的家,她家和阮夜笙家属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都不在一个方向。而且阮夜笙住市区,很容易堵车,奚墨的别墅则在郊外。
“我说顺路,就顺路。”奚墨说。
发生了那么多事,奚墨内心深处十分担忧阮夜笙的安危。尤其杨阵一直跟踪她们,虽然这些天杨阵没有任何消息,崔嘉鱼什么也没查到,但难保杨阵也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们到上海了。
“好好好,顺路,顺路。”阮夜笙拗不过她,答应了。
顾栖松先将阮夜笙送到家,再送奚墨回去。
阮夜笙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许久没回来了,家里落了一层灰,她叫了家政帮忙,自己主要是收拾父母留下的东西。尤其她的妈妈以前经常在外出差,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别样的礼物,作为无法陪伴她的补偿,久而久之,礼物越积越多。
其中有些比较稀罕的,曾经她还会精心挑选出来,送给奚墨。
这些东西她都十分珍惜,不放心交给旁人打扫。
一直忙活到晚上,阮夜笙才收拾完。为了让擦拭的地板和家具干得更快,她开着窗户通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晦暗的夜色中是朦胧的城市灯影。
啪嗒一声,阮夜笙被惊得一个激灵,同时感觉到窗外的冷风吹在自己脸上,带了些裹挟的水汽。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她妈妈的相框支架没有站稳,倒在了桌面上。
阮夜笙赶紧走过去,将妈妈的相框扶起来。
她的美貌大部分是遗传自她的妈妈,但比她妈妈更为明媚张扬。这张照片是她妈妈的工作照,身上穿着科研人员的工作服,戴了一副眼镜,有种沉稳睿智的知性美。
“妈妈。”阮夜笙的手抚在相框的保护玻璃上,低声呢喃:“我回家了。你什么时候会回家呢?”
书房里一片幽寂。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窗户关上,风雨被隔绝在了外头。
长时间的收拾,让阮夜笙有些疲倦,这个雨夜睡得比较早。而沈轻别是个十分讲究仪式感的,19日零点一到,她就噼里啪啦地发了一大通语音,“生日快乐”的表情包更是用得飞起,然后还在“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炸了许多祝福刷屏,并且狂发红包。
在沈轻别的带动下,“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还没睡的,也都送上了祝福,都在祝阮夜笙生日快乐。
阮夜笙一大早醒来,看到那么多消息蜂拥而来,笑意染上眉梢。
她一一回复了消息,特地将奚墨的消息留到最后,奚墨也是零点发送的消息,给她转了“12345”元的转账,并且附言:“祝你生日快乐。”
阮夜笙看到这个转账数字,快要笑死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奚墨有钱呢,还是该琢磨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也不能奢望奚墨给她转个“天长地久”的999元,或者“一生一世”的1314元,这不是做梦吗?
大早上的,她可不能做白日梦。
她只好回复道:“谢谢你的转账,但是为什么你不转12306元?这样我还能多买几张高铁票,还是商务座的呢。”
回复完等了好一阵,奚墨也没发消息过来,阮夜笙以为奚墨还没有起来,就心情很好地洗漱一番,前往超市买菜,以便准备今晚的晚餐。
逛超市的时候奚墨回她消息了:“……随便转的,你随便收。”
阮夜笙看着手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这木头,过生日都不能说点哄她开心的话,什么叫随便转,随便收。
“我下午五点多到你家,来得及吗?”结果奚墨却认真问她:“我爸让我回去吃午饭,下午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到你家估计是五点多左右。”
“来得及,我们六点半吃饭。”阮夜笙想了想,又逗她似的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准时到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好,一言为定。”
阮夜笙中午在外头和颜听欢还有冯唐唐聚餐,奚墨则前往奚家庄园。今天一直下着雨,庄园的门缓缓打开,迎了奚墨的车进去,随即关上。
过了一阵,从庄园外面很远的地方走过一个打伞的行人,这人背着背包,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似行色匆匆,却在中途往庄园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下午时分,奚墨小心翼翼问询奚季,能不能去花房采摘一些鲜花。
如今天气寒冷,许多花都不在时令,但奚季的许多花是培植在温室里的,即便是不在季节的花也能见到。奚季虽然满脸严肃,却答应下来,甚至还和奚墨一起前往花房采摘。
奚墨心中紧张,虽然她和奚季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却也没料到她爸竟然闲到这个地步,要和她一起挑花,不免心生警惕,生怕自己说错话惹了奚季不高兴。
奚墨摘了不少色泽明丽的花,还都是名贵品种,颜色搭得娇滴滴的,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来的柔嫩。她还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花枝按照她认为最美的顺序层叠搭配起来,再用半透明的花纸裹着,最后扎了个蝴蝶结。
奚季从奚墨一回来就在观察她,总觉得这女儿十分反常,尤其看到她准备那束花的眼神,就皱眉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奚墨谁也不怕,就怕她爸,顿时大惊失色:“没有!没有!爸爸!”
“也是。”奚季想了想,也觉得哪里不符合逻辑,冷道:“假若有哪个小子被你看上了,你却还要亲自送花给他,这也不符合你的性格,要送也得是对方送给你。”
奚墨:“……”
奚季又觉得奚墨准备那花的神情不像假的,甚至有点倒贴自己的感觉,这种不争气的表情让奚季十分不悦,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敲打道:“但是我也要提前警告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那小子却还要你送花,说明他不识抬举,不适合你。要是你继续陷在里面看不清,我就会打断他的腿。”
奚墨冷汗都冒出来了:“没有……这种……小子。”
“嗯。”奚季没再说话了,走出了花房。
奚墨提心吊胆地捧着花出来,一看时间还足够,便让顾栖松开车送她去阮夜笙家。她怕花放在车上容易颠簸散开了,甚至一直用手抱在怀里。
下午雨越下越大了,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大堵车,奚墨的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夹在中间,半点都不能动弹。
一开始奚墨还以为只是短时间堵车,也就没太在意,等等就行了。直到半个小时过去,前方的车流还是没有半点疏散的意思,奚墨低头看了看手表,皱眉对顾栖松道:“怎么回事?堵这么久?”
“我找人问了一下,前面好像*是撞死了个人,闹得挺大的,交警一直在处理。”
奚墨心里一凛。
但交通事故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解决的,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段时间,雨已经变成瓢泼大雨,奚墨点开电子地图计算着时间,如果再堵下去,她一定无法按时赶到阮夜笙家,权衡再三,她拿了把伞对顾栖松说:“你待会把车开回去。我走路过去。”
顾栖松十分震惊:“这么远,走过去怎么行?”
“没事,你回去吧。”奚墨也不管顾栖松说什么,打着伞抱着花下了车,往路边走去。
雨点砸在伞上劈啪作响,她走上了路边台阶,沿着供行人走动的道路快步前行。这条街很繁华,她右手边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店铺,还好下着大雨,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
只是她今天打扮得十分精致,脚下又是高跟鞋,加上行色匆匆,没走多久就脚疼。奚墨一手抱着花,一手用地图查询旁边的店面,还好找到了一家商场,直奔里头买了一身运动行头换上,又买了一辆自行车,还非要带车筐那种。
自行车店的店员一直上下打量她,总觉得她眼熟,却也不好说什么。
期间阮夜笙给她来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呀?菜我都准备好了,等你到了就可以开始做。”
“我准时到。”奚墨回她。
然后奚墨骑着那辆自行车,在自行车道里狂奔。她把花放在车筐里,上面裹了个大塑料袋进行保护,自己却不方便打伞,整个人在大雨里冲成了落汤鸡。
一边奋力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奚墨还一边想,自行车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等五点多的时候,阮夜笙听到门铃响,连忙停下了手里的活,热切地跑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然后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奚墨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
奚墨低着眉,也没敢看阮夜笙,像只被欺负了的黑天鹅似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是怀里还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束她精心挑选的鲜花。
阮夜笙:“……”
奚墨:“……”
“这是刚从太平洋游泳过来的啊?”阮夜笙傻眼了。
奚墨:“……”
“不是坐车吗?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阮夜笙回过神来,一把将奚墨拉扯了进去。
“我骑自行车过来的。”奚墨颇有怨气地嘀咕着。
“哈?”阮夜笙又懵了。
饶是她脑子再机灵,也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93章 赔偿
第一百九十三章——赔偿
奚墨浑身湿漉漉的,阮夜笙舍不得再多问,赶紧在鞋柜里给奚墨取拖鞋。
奚墨将门关上,低头看着自己灌满了水的运动鞋。穿着湿运动鞋走路,这滋味忒不好受了,她皱眉说:“有夏天穿的吗?别把你这干净的拖鞋弄湿了。”
“那多冷呀。”阮夜笙给奚墨拿了一双最软和的拖鞋出来,又递给她两条干毛巾,让她在玄关的软凳上坐下:“你擦擦再穿。”
眼见奚墨抱着花也不方便,她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来,花给我。”
奚墨却有些窘迫,一时半会没有将怀里抱着的花束递过来。
“不是送给我的吗?”阮夜笙轻笑着逗弄她:“还是我会错意了?”
奚墨低声道:“是……送给你的。”
怎么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送花在奚墨看来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浑身狼狈,还湿淋淋地在玄关换鞋,怎么都和浪漫搭不上半点边。
“那还不给我?”阮夜笙脸上带着笑,话语里却忍不住有些着急,她怕奚墨冻到了:“舍不得啊?”
奚墨只好将花束递给阮夜笙,等阮夜笙接过去,她赶紧又磕绊地加了句:“……祝你生日快乐。”
她总觉得送花的时候,必须得给阮夜笙送上祝福,这一幕在奚墨的心里排演了好久,却没想到是此刻的情景。虽然心中失望,但这生日快乐还是不能少的。
“谢谢。”阮夜笙抿着唇笑,她想再说句什么,又暂时忍着了。
奚墨并没有在凳子上坐下,而是叮嘱阮夜笙:“你转过去。”
阮夜笙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抱着花转了个身:“好好好。”
奚墨赶紧快速擦干净双脚,穿上那双毛茸茸的拖鞋,又换了一条毛巾擦拭头发,这才感觉到有些久违的舒适。
阮夜笙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并没有被弄湿的凳子,说:“好了吗?”
“……好了。”奚墨松了一口气。
“那你跟我过来。”阮夜笙转过去看着她。
奚墨便乖觉跟着阮夜笙走了进去。阮夜笙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奚墨一边擦头发,一边四处打量,两人刚交换身体的时候,奚墨曾来过阮夜笙家里,又很快搬走出去租房了,那时候她并没有怎么仔细看过阮夜笙的家,也没那个兴趣。
此番换了个心境,她对这里的家具,绿植,甚至小到最不起眼的桌面小摆件,乃至家电的品牌,都观察得细致入微。
她想多看看阮夜笙生活的地方,了解她的喜好。
阮夜笙却在仔细观察奚墨的神色,她给奚墨拿了吹风机过来,奚墨吹着头发,还是目光到处看。阮夜笙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谁知道奚墨却催促她:“你先把花插上。”
阮夜笙:“……”
……现在是插花的时候吗。
阮夜笙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出来,装好水,将奚墨带来的花束插入瓶中。花瓣娇嫩,瓶体晶莹,透着一种静谧又相得益彰的美。
“这是你最好看的花瓶吗?”奚墨冷不防说了句。
“知道您挑剔,生活品味高。”阮夜笙故意用了敬语,说:“特地为您精心挑选了本人寒舍里品相最好的一只花瓶,以便搭配您尊贵的鲜花,再好的也实在是没有了。”
奚墨:“……”
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
阮夜笙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要去洗澡吗?”
奚墨怔了怔。
她的确是很想洗个澡,这么湿着实在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根本开不了口说出想在阮夜笙家里洗澡的话。而看阮夜笙的神色,似乎也是琢磨了好一会才问她的。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阮夜笙深呼吸了下。
奚墨看着她,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不愿意在别人家里洗澡。”阮夜笙似乎是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什么,低声道:“但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可能会感冒。”
奚墨还是没说话,眼睛却微微眯了眯。
“衣服有新的,是干净的。”阮夜笙担心奚墨洁癖,强调完,又垂下眸子,轻声说:“我……希望你在我家里洗澡,我想试一下。也许如今的你应该会愿意在我家洗澡,但是……我又不确定你到底肯不肯。”
奚墨嘴唇这才微微动了动:“你……”
她总觉得阮夜笙这句话,也能听出另一层含义。
阮夜笙重新抬了眼,看向奚墨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我觉得你应该会愿意的。
希望这不是我的错觉,但我又不确定你是否愿意。
……你会愿意吗?
“我愿意。”奚墨柔声说。
阮夜笙眼睛睁大了些,不过她马上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明媚起来,但是声音带了些欣喜的颤抖:“那你到浴室去,我……我去给你拿衣服,很快。”
奚墨点了点头,看着阮夜笙快步跑进了主卧,那背影竟然有些可爱的雀跃。她叹了口气,内心有种迟来许久的后悔,默不作声地朝浴室走去。
来到浴室,奚墨打开暖风,将身上湿透了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很快浴室门被敲响了,阮夜笙的声音响了起来:“奚墨,衣服。”
奚墨走过去,将浴室门打开了一道缝。
阮夜笙透过门缝瞥到奚墨光裸的肩颈一侧,脸微微红了些,她闭上眼睛,扭过脸将衣服递了过去:“……你过来拿。”
感觉到手上的衣服被取走了,阮夜笙这才睁开眼睛,却没想到奚墨并没有将浴室门关上,依然留了那条缝隙。
奚墨的脸藏在缝隙后,眸光中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么了?”阮夜笙轻声问她。
“……对不起。”奚墨却道。
阮夜笙蓦地又愣住了。
“大学的时候,你有一次也让我在你家洗澡,我那时候给你甩脸色了。”奚墨略微低了眉:“抱歉,那天我遇到了点事,心情不好,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你还记得?”阮夜笙心底涌起些许莫名的酸涩。
倒也不是回想起当时奚墨不悦的语气,而是她惊讶奚墨还不曾忘记。
“你不是也没忘记么?”奚墨道:“这件事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吗?从进门的时候,你就想让我去洗澡,但是你不敢问我,怕我和以前一样,不愿意?”
“并不是什么心理阴影。”阮夜笙微微一笑:“我只是不希望你不高兴。当然了……我也有点不自信。”
最后那半句,她的声音轻轻的。
“你在不自信什么?”奚墨也轻声问她。目光却在上下打量她,似胶着在阮夜笙的身上。
浴室里并没有打开花洒,但风暖的热度从里面传递过来,阮夜笙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温热的风正在吹得她昏昏沉沉。
“我可以先不说吗?”阮夜笙压下心底那股躁动,道。
“……可以。”
“你洗澡吧。”阮夜笙收拾好心情,笑了笑:“需要什么你就叫我。”
奚墨点了点头。
浴室的门关上了,阮夜笙听到里面响起了水声,她看了水雾弥漫上来的浴室门一会,转身走回客厅。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彷徨半晌,阮夜笙的目光最终落到奚墨带来的那束花上。
其中有些许的枝叶因为路途颠簸,稍微有些被磨损了,阮夜笙便拿了剪刀过来小心翼翼地修剪一番。
青色的枝叶与娇嫩的花瓣在修剪声中落下来,散乱在桌面上,她在这种仔细的修剪中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就恍若心底纠缠的藤蔓被整理了似的。
时间悄然流逝,奚墨洗完澡,换上了阮夜笙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她比阮夜笙高一些,但两人身材相近,穿着阮夜笙的衣服也很合身。阮夜笙还给了她一件居家穿的毛衣,套在身上像云朵似的,软和极了。
奚墨将这件毛衣穿在最外头,总觉得这是阮夜笙手打的,她将毛衣下摆捞起来,凑在鼻尖底下嗅了嗅,莫名感觉这毛衣有阳光的味道和清香,十分满意。
虽然最近天气不好,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这阳光多半也应该是她犯了癔症闻到的。
然后闻了片刻,她莫名一个激灵,慌忙将毛衣下摆放下去。
干什么呢这是?
……她有病?
奚墨低低咳嗽一声,将身上的毛衣整理了一番,这才背挺得笔直地走了出去。
阮夜笙正在厨房忙活,厨房门是关上的,但是炖汤的香气还是从门缝里散逸出来,弥漫到了客厅。奚墨闻到晚餐的香气,之前冒着大雨狂踩自行车的狼狈和疲倦顿时被一扫而空,她的目光扫过桌子上摆放的花瓶,甚至看出阮夜笙特地将花枝修剪过。
阮夜笙很擅长做本帮菜,而且做得十分精细,她刚刚把一道拿手菜炖上,就听到厨房的敲门声。
“我能进来吗?”奚墨问她。
“进来。”阮夜笙擦了下手上的水渍,回头看过去。
奚墨打开门走进来,十分自然地问她:“晚上吃什么?”
“你看看。”阮夜笙含笑展示快要准备好的晚餐。
奚墨走近去看了看,全都是自己爱吃的。她为了保持身材,口味一向是偏清淡。
“衣服穿着还合适吗?”阮夜笙一边在水龙头底下冲洗青菜,一边问她。
“……挺舒服的。”奚墨目光乱飘:“尤其是毛衣,很不错。还是……手工的东西好,嗯。”
她寻思着怎么才能顺一件走。
阮夜笙回过身瞥了她一眼,发觉她格外在意毛衣,憋着笑将脸转过去,说:“这不是手工的,是一个小众的品牌。”
奚墨顿时沉了脸:“不是你打的吗?我看着也没缝标牌啊。”
“有些品牌为了特色,标牌都是缝在隐蔽的地方,你没找到而已。”
奚墨皱眉。
这什么破毛衣,她倒要看看,标牌缝在哪儿了?居然敢冒充手工来骗她,如今这些品牌都是什么破毛病。
她低头在毛衣上扒拉了一阵,像只漂亮的大猫一样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又翻起毛衣下摆找,听到阮夜笙噗嗤一笑,这才回过神来。
“你骗我?”奚墨瞪着她。
“我错啦。”阮夜笙笑着哄上了,给这只猫顺毛:“这就是我打的。作为骗你的补偿,我决定将这件毛衣赔给你。”
“……这还差不多。”奚墨绷着脸,嘴角却藏不住笑。
第194章 告白
第一百九十四章——告白
晚饭做好了,阮夜笙将饭菜摆上桌,奚墨见了,也赶紧跟着她帮忙。阮夜笙眼风悄悄一瞥,见奚墨那副局促到手忙脚乱却又有些殷勤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想笑。
“你又不是没来过。”阮夜笙逗她:“怎么还像第一次来啊?”
“……那不一样。”奚墨在餐桌旁坐得笔直。
“哪儿不一样?”阮夜笙给她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奚墨盯着接过来的这碗汤,沉默片刻,却也只是“唔”一声,没有直接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自己变了,而且改变了许多,那种变化一点一点蚕食着她封闭许久的心境。一开始她是有些不习惯的,有时还会感到怀疑和抗拒,但是如今,她已接纳了这种变化,甚至在这种变化中尝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滋味。
阮夜笙如同光一样,渗透在她这些年的阴影和孤独之中,不知不觉,她已被阮夜笙的温暖彻底包裹。
阮夜笙高兴,她也高兴。阮夜笙痛苦,她也会难受。
有时候阮夜笙对别人太好了,她竟然也会心中泛酸。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有病,阮夜笙是一个独立自我的个体,她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想送几件手打毛衣给别人就送几件,她自知自己无权干涉,可即便如此,却也无法控制内心的那股子酸意。
也许……自己病得太重了。
到了需要治疗的时候。
阮夜笙坐在奚墨的对面,仔细观察奚墨的神色,感觉奚墨的面色变化十分微妙,似乎正陷入了某种苦恼,她就以为奚墨和以前一样,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谁知奚墨略微抬了头,眼睛没有看她,目光却落在桌上阮夜笙做的那些饭菜上,嘴里轻声说:“心境……不一样。”
阮夜笙怔了怔。
窗外的大雨撞击着窗户,哗啦作响,她这一颗心也在这吵闹的雨声中鼓噪不已。
阮夜笙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奚墨却战术性地看了一眼窗户,说:“这雨怎么这么大。”
“你觉得吵么?”阮夜笙按住内心的那份起伏,问她。
“……那倒没有。”
两人吃着饭,期间气氛是有些微妙的,过了一阵窗外响起了雷声,甚至还有闪电在黑夜中掠过,映照在窗户上,在那遍布水痕的朦胧玻璃上留下一抹光的余韵。
然后消散了。
“雷也这么大。”奚墨嘴里嘀嘀咕咕的:“还有闪电。”
阮夜笙大概猜到了什么,忍俊不禁:“你老实说,到底想说什么?”
“我半路上让顾栖松回去了,也没告诉他来接我。”奚墨目光在饭菜上乱飘,一会看这个菜,一会看那个菜,但她也不拿筷子去夹,只是装作目光十分忙碌的样子:“我不想再叫顾栖松出来,可是我也不能打车回家,不方便。”
“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阮夜笙心里快要笑死了,脸上十分和善认真地帮她解决问题。
“这大风大雨还打雷闪电,你送我回家,还挺危险的。”奚墨说。
“哦。”阮夜笙眼皮抬了抬:“那你直接开我的车回家就是了,我不危险。”
奚墨:“……”
她忍了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又有些哀怨地盯着阮夜笙:“难道……我就不危险吗?”
奚墨的目光略微有些湿漉漉的,不满中带着可怜,阮夜笙看着看着,一颗心早已化了,实在演不下去了,柔声说:“那就留下来。”
奚墨一愣,跟着马上低了头,藏起嘴角泛起的那抹笑意,说:“是你让我在这住的。”
“是,是,是。”阮夜笙忙不迭捧场:“我怕你有危险,求你在我家住下。你不在我家住,我心里太不放心了,万一你一个人回去被大雨淋湿了,被天打雷劈了,被闪电晃花了眼,那都是我的罪过。我是一个好人,决不能让自己有罪。”
奚墨竟然没有反驳她,好半晌,只挤出一个略带喜悦的字:“……唔。”
算是目的达成。
吃过晚饭,奚墨主动提出洗碗,嘴里说是作为留宿的感谢,阮夜笙倒也没有婉拒,而是在奚墨收拾餐具和厨房的时候,帮打下手。
水流冲刷着碗筷,阮夜笙在旁看着奚墨忙活,奚墨的手法并不够娴熟灵活,但胜在认真,尤其她是个洁癖加强迫症,清洗的时候来回反复。
阮夜笙总觉得,奚墨改变得太多了。
……她是为她改变的么?
阮夜笙想到这里,心尖猛地哆嗦了一下,一股自作多情的羞耻和一股期盼如此的殷切撞击在一起,让她仿佛在海浪中颠簸起伏。
“其实你应该买个洗碗机。”奚墨低头洗碗,还不忘强调:“不是我不想洗碗,只是感觉这样挺伤手的。你的手那么……那么……唔……漂亮,又要跳舞和拍戏,以后广告特写也不会少,还是好好保养比较好。”
阮夜笙收回心思,黯然回答:“是,我早应该买个洗碗机。”
奚墨察觉到阮夜笙的低落,轻声问她:“怎么了?”
“以前我妈妈在家的时候,就是她做饭,她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总是希望多弥补我一些。”阮夜笙怔怔地看着水槽:“我觉得她工作很忙很累,想帮忙洗碗,她也不让。那时候我想着,我应该要买个洗碗机回来,尤其当时我拍电影赚了一些钱,还想着把这套房子卖了,换一个更大的房子。”
奚墨安静地倾听阮夜笙说话,阮夜笙勉强顿了顿,才说:“但是……我妈妈不再回家了,我就不想再改变厨房的格局,总觉得保持我妈妈在家的原状,会比较好。”
……不再回家了。
奚墨琢磨着这句话的意味。她以前也曾问过阮夜笙的父母,为什么女儿住院了都不来看她,阮夜笙当时是回答说他们去了国外。
“你说得对。”阮夜笙笑了笑:“我应该要做一些改变,可以先从房子开始。”
奚墨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低头默默洗碗。
夜色越来越深,雨却越下越大。奚墨洗漱出来,走进阮夜笙为她准备的房间,她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那片笼盖在水雾蒙蒙的城市灯影,那些灯影远离了白日的匆忙,在这夜色中有了几分能让人心中舒缓下来的安静惬意。
奚墨离开窗户,走到床边,低头盯着阮夜笙为她铺好的被子和新换的枕头。
她身上穿着阮夜笙的睡衣,挨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床单,又用手勾着睡衣的一角卷了卷。
安静了一阵,她没有睡意,便起身离开房间,敲响了阮夜笙的主卧房门。
“夜笙。”奚墨低声道:“你睡了吗?”
很快,门开了,阮夜笙站在门口。她穿了一件柔软的白色睡裙,裙摆没过了膝盖,底下是笔直漂亮的小腿,阮夜笙脸上含着笑意:“还没有,怎么了?在我家睡不着啊?”
“……有点。”奚墨的手偷偷在睡衣角上揪了揪:“你在干什么?”
“我刚洗完,没干什么,就是在那坐着,大脑放空。”阮夜笙的眼中晃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奚墨大概猜到了什么,轻轻问她:“我能进去坐一会吗?”
“当然。”阮夜笙让出一条路来。
奚墨走进房间,阮夜笙并没有将房门关上,只是跟在奚墨身后。奚墨的目光在走进房间后就四处打量,晚上她进过阮夜笙的房间一次,当时阮夜笙在给她挑选睡衣,问她想穿哪一款,现在她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阮夜笙的母亲的照片,此刻摆在了床头柜上。
而靠床头柜很近的床单位置上,留下了一个久坐的痕迹。
奚墨顿时明白过来,阮夜笙之前应该是坐在床边上看她妈妈的照片,听到敲门,才快速起身去给她开门,照片就顺手摆在床头柜上了。
“我可以坐在你床上吗?”奚墨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这有什么不行的?”阮夜笙笑了笑,十分自然地拉着奚墨的手坐下来。
奚墨被她拉扯得身子微微一抖,好歹稳住了,连忙在床边正襟危坐。阮夜笙的掌心有些滚烫,奚墨搓了搓自己的掌心,低声问:“你想你妈妈了?”
阮夜笙沉默了片刻,说:“嗯。”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奚墨的目光扫过床头的照片,说:“我也很想我妈妈。但是……我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阮夜笙心中泛起一股酸涩,嘴唇微颤。
“我相信,你的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奚墨伸出手,搭在阮夜笙的肩膀上。
阮夜笙的肩膀颤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奚墨。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隐私。”奚墨的神色认真:“你以前告诉我,你妈妈在国外。我觉得你如果想她了,可以给她打电话,也可以和她视频,通讯这么发达,这并不难的。但是你种种的迹象都在告诉我,你妈妈应该不在国外……”
她手掌的温度似乎正在透过肩膀的肌肤,渗透到阮夜笙的身体里。
“她是不是……失踪了?”奚墨尽量克制着声音的微抖,生怕冒犯到阮夜笙:“你一直在努力寻找她的线索,是么?”
阮夜笙低着头,看着房间的木地板,一言不发。
“……对不起。”奚墨收回手,蓦地有些懊悔,但她还是十分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但是……如果我不问你,你就不会告诉我真相,而我……我就永远无法帮你分担这份困难。”
阮夜笙缓缓抬起头,侧过脸来,看向奚墨的眼睛。
奚墨的眼睛真挚又温柔,窗外的电闪雷鸣和雨声似乎远去了,阮夜笙陷在她这夜色温柔的眸中,一时怔住了。
“夜笙,我可以帮你。”奚墨说:“请相信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扛着要好一些。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你向我隐瞒你妈妈的事情,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帮你一起找,并且我会很小心,不会惊动别人。”
阮夜笙的眼眶逐渐泛起红来,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奚墨这才松了一口气。莫名的酸胀堵在心口,想出来,却又出不来。
“我的确在找我的妈妈,她是失踪很久了。”阮夜笙如实说:“这件事比较复杂,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奚墨答应道:“没问题。如果你什么时候决定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我等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好。”阮夜笙含泪应着:“一言为定。”
奚墨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阮夜笙却抓着她的手,笑中带泪地问她:“你今天为什么要骑自行车过来?你还没告诉我呢。我向你坦白了,你也得向我坦白吧?”
奚墨感觉自己的手被阮夜笙握着,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说:“路上遇到车祸了,堵了很久,我是看一时半会都恢复不了,才决定下车的。”
“车祸?”阮夜笙担心道:“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奚墨摇头安抚她:“是前面发生的车祸,我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奚墨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和阮夜笙说了一遍,阮夜笙听到后面,脑海里勾勒了一幅奚墨踩着自行车迎着暴风雨狂奔的画面,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的笑容明媚似春日,眼角的泪珠却将掉未掉,一颤一颤的。
“你也太好笑了。”阮夜笙嗔怪道:“不过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说会晚点到,我可以等你的。这样就不用淋这么久的雨了。”
“不行。”奚墨却斩钉截铁地拒绝。
阮夜笙有些好奇,半嗔半笑的:“这有什么不行。难道我还会因为这种突发事件,怪你不守信用吗?”
“我不希望你失望。”
这句话分明又轻又温柔,落在阮夜笙的耳中,似比外头的响雷更为大声,捶着阮夜笙的心脏。
奚墨低声说:“你以前说过,你妈妈很忙。好多次你和她约好了,最终都是等来她抱歉的电话,说因为工作耽搁了。以前你每次邀请我,我总觉得你有些患得患失的,好像是时常被人放鸽子,所以我每次都去赴约。”
阮夜笙抓着奚墨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些:“你都记得。”
“我记性好。”奚墨绷着脸,并没有直接承认她记得:“我明白,很多时候你妈妈乃至别人,无法赴约,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且也会电话告诉你推迟或者无法来到你的身边。那都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借口,而是不得已的理由。”
阮夜笙无声听着,手指微微抖动。
奚墨的声音和着雨声,每一句话,都是一份稳当的安心:“如果我这次也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要迟到了,无法按时赴约,那也会变成理由。可是这些理由你以前听了很多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难过,即使你知道那应该要接受,要理解,无法改变,但那份失望不会是假的。”
阮夜笙呼吸渐重,唇边微微抖,一时不知道应该要笑,还是要哭。
“但是这一次,我并不是不得已,我还有很多解决办法。”奚墨还在耐心解释:“比如我可以骑自行车来见你,这是我可以做到的,如果没有自行车,我也可以跑步过来,我计算了下时间,也在可控范围内,所以我没必要给你打电话。”
眼前的奚墨似乎蒙上了一层光亮,阮夜笙的目光炙热,追随着这抹暗夜中灼然的光。
“既然能够做到。”奚墨看向阮夜笙的眼睛:“那我就不希望又让你听到一个失约的理由。毕竟你已经……听过太多了。”
雨点砸着窗户,窗户响得那样急促。
阮夜笙一颗心也如同落在雨中,被雨点砸得起起伏伏。
她脑海里仿佛放空了,耳边嗡嗡作响。
——我不希望你失望。
——我不希望又让你听到一个失约的理由。
只要她能够做到,跨越山海,她也会为她赴约。
阮夜笙眼中雨雾蒙蒙,一只手保持了握着奚墨的动作,另一只手转而攀上奚墨的脸,奚墨蓦地浑身一抖,随即在这份错愕中看向阮夜笙,睁大眼睛。
雷声轰隆,雨声喧嚣。
阮夜笙一手捧着奚墨的脸,脸轻轻一侧,凑过去,吻在了奚墨的唇上。
嘴上无声,可她心底的声音似比雷雨之声还要激烈,撞击着脑海里那根摇摇欲坠的弦。
我喜欢你。
好喜欢。
第195章 定情
第一百九十五章——定情
唇上贴过来的触感是猝不及防的柔软,两人的内心其实都没有任何准备,于是这份突如其来的接触好似着了火,炽热得要烫伤彼此。
奚墨几乎在那一瞬间宕机了,而阮夜笙的思维此刻也是一片空白,她的意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率先越过理智,做出了吻过去的反应。
但阮夜笙并不敢动,窗外的光照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睫被刺激得微微一颤,等看清楚眼前这一切时,似乎有些发懵。
奚墨的眼睛比她睁得更大,里面满是错愕。
过了片刻,奚墨的眸垂落下来。
而就在奚墨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阮夜笙却哆嗦了一下,退回身去,唰地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她的心口剧烈起伏着,盯着奚墨看了片刻,跟着拔腿就跑。
奚墨抬起手来,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阮夜笙跑了,她*的手只能那么定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时似冻在了床边,她以为阮夜笙要跑外面去,只好急着改口:“别出去!下雨!”
结果阮夜笙只是跑了几步,扭头钻进她主卧的盥洗室,还把门关上了。
奚墨:“……”
奚墨松了口气,这才将手放了下来,坐在床边愣了半晌的神。她缓缓抬起手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越发有些发了怔。
阮夜笙跑到盥洗台边上,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又一捧的冷水不断往脸上浇。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得冒烟了,无论多少冷水浇上去,都凉不了那股子热意。
耳边却又回荡着奚墨刚才那句着急的“别出去,下雨”,她实在有些忍俊不禁,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泛起红来,一脸的哭笑不得。
……后悔了吗?
待会自己要怎么面对奚墨?
更重要的是,以后呢?
阮夜笙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低下头来。
这时候盥洗室的门被敲响了,并且传来奚墨担忧的声音:“……夜笙。”
“……我没有锁,你可以……可以进来的。”阮夜笙心乱如麻,却还是低声道。
门被轻轻推开,奚墨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阮夜笙的发丝被水浸得缭乱,贴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眼睛红红的,她的手指搭在另一只手臂上,有些局促地揉来抚去,垂着目光,不敢看向奚墨。
奚墨朝她走了几步,阮夜笙往后退了退,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动了。
奚墨走到阮夜笙的面前,低眉盯着她看。
四周一片寂静,隔了许久,只有水龙头残留的一滴水滴落了下来,打破安静。
“可以……失忆吗?”阮夜笙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
“不可以。”奚墨眯了眯眼睛。
阮夜笙苦笑了下:“那如果我说刚才是我不小心撞过去的,你会不会信?”
奚墨道:“那这不小心的难度有点大。”
阮夜笙被她逗笑了些,象征性挣扎地狡辩了下:“也许是我觉得之前的雪地吻戏不够到位,刚才突然想试一下戏,你会不会信?”
奚墨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这种话可以骗到我,那我就当你成功骗到了。”
阮夜笙内心的那股慌张减轻了不少。她蛰伏的心绪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岩浆翻滚,几乎要在刚才吻上奚墨的那一刻爆发出来,可现在经过奚墨这寥寥几句回答,火山的岩浆仿佛在出口被逐渐遏制了,此时此刻,有种平静的疯感。
奚墨取下毛巾递给阮夜笙,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往外走,阮夜笙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跟着她走出盥洗室。
阮夜笙叹了口气,似卸下了不少负担,边走边说:“老实说,我觉得我现在很狼狈……但我不希望自己这样狼狈,至少,不希望在你眼里这样。”
擦拭中,她发丝上的些许水滴落了下来,整个人有种凌乱的美,却并不破碎。
奚墨瞧见了,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水珠。
珍珠随着奚墨的手指碎了,湿润了她纤长的手指。
阮夜笙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不狼狈的。”奚墨轻声说:“你……”
……很漂亮。
“我什么?”阮夜笙问她。
奚墨沉默了片刻,也许是觉得唇有点干,她竟然有了个下意识舔了下唇的微动作。随即她的眸光落在阮夜笙潮湿的眼中,好像是自己问自己似的呢喃:“你……喜欢我?”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可她还是问得有些恍惚,仿佛还浸在刚才的触感中,未曾醒来。
阮夜笙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停止跃动。
奚墨眼中的恍惚褪去,凝望着阮夜笙的眼睛,内里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水波起伏着,可她的语气却已经没有那种问自己的感觉,只是声音更轻了:“……你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奚墨话音刚落的时候,阮夜笙眼中蓦地盈起泪花。
这不是一个问句。
而是隐约带着欣喜的肯定句。
“是……我喜欢你。”阮夜笙胆子大了些,双肩发抖:“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刚才我是昏了头,才会突然亲你,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样没有得到你允许的冲动……是一种冒犯,但是我的这份感情,绝不是一时的冲动。”
奚墨安静地看着她,眸光潋滟。
阮夜笙略微有些哽咽:“我现在就在赌。这只有两种可能,你喜欢我,或者……你不喜欢我。我是说……恋人那种喜欢,不是朋友那种,你明白吗?倘若你不喜欢我,那我们以后会很尴尬,但我还是贪心地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如果你不适应,可以各自给一些时间……”
“为什么要强调是恋人那种喜欢?”奚墨脸色古怪:“我不明白么?”
阮夜笙含着泪笑她:“你这种宇宙直女,我也不能指望你太明白。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恋人之间的喜欢,有太大的不同,你真的能分清吗?”
“我明白的。”奚墨皱眉说:“能分清。”
她闷声嘀咕一句:“朋友总不会亲来亲去。”
阮夜笙又想笑又无奈,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也有一些人即便是亲过了,也不是恋人?”
奚墨感觉到她的患得患失,道:“你在担心什么?”
阮夜笙愣了下,心口一瞬绷紧了,她被这一问,涌上一股不自信:“我……我在担心什么?”
奚墨抚上阮夜笙的发丝,呢喃道:“夜笙,你赌赢了。”
阮夜笙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看着奚墨的面容朝自己凑过来。
奚墨吻在她的唇上,唇瓣轻轻动了动,含住了她。
阮夜笙此刻懵了,直到奚墨的双手攥紧了她的胳膊,跟着绕到后面扣在她的背上,她才回过神来,几乎是有些急切地回应着奚墨的这个吻。
阮夜笙的身体热了起来,甚至有些踩踏在云朵上的飘忽,她一边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做什么美梦,一边听着外面的暴雨声,又觉得唇上的温暖被反衬得那么真实。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吻过奚墨的唇,可之前的那些都不能算真正的亲吻,也只有此刻,即便彼此没有张嘴,内心的那股子热切依然能透过唇瓣的温度相互传递。哪怕奚墨的吻技生疏,阮夜笙被她这样含住唇瓣轻轻咬着,都能感觉每一次冲到心尖上的战栗与酥麻。
这样彼此轻含了一阵,奚墨移开了唇,阮夜笙呼吸急促,还以为她不想继续了,着急地双手紧紧抱着她,一双眼睛似烧红了似的,含着水近距离勾着她:“……你不要走。”
“我……我不走。”奚墨面颊染着红润,吞吐了半晌,低声问她:“你……你可不可以……”
“啊?”阮夜笙几乎是气声回她:“可不可以什么?”
“可不可以……张嘴?”奚墨脸通红,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阮夜笙蓦地怔住。
跟着她笑了起来,身体急切地朝奚墨的怀里靠过去,双手环住奚墨的脖颈,奚墨顺势兜住她纤瘦的身子,阮夜笙再度吻过去,柔软的舌抵在奚墨的唇上,似在轻叩门扉。
奚墨浑身一麻,唇分开了,阮夜笙立即张了嘴。
窗外风雨大作,两人的唇齿交缠也似浸在雨中一般湿润。
阮夜笙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断断续续的了,她有些缺氧,却又担心自己呼吸过度,脑海里被火焰燃烧着,根本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身体仿佛置身天旋地转中,被奚墨抱着,舌尖热烈舞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阮夜笙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奚墨抱到了床边上坐下,奚墨坐在床沿,她则面对面坐在了奚墨的腿上。
阮夜笙缓和了下呼吸,眼中似有潮水来回。
奚墨心口起伏着,看着她:“我也喜欢你。”
阮夜笙有些讶然,她面颊上的红润没有褪去,反而更明显了些,噗嗤一笑:“你都这样对我了,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不用特地说一遍。”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了……我很喜欢听你这样说。”
“我是想告诉你,你不要担心。”奚墨凝望她,语气比水波更柔和:“我和你一样。”
第196章 伴侣
第一百九十六章——伴侣
阮夜笙眸中恍惚了下,也看着奚墨的眼睛,嘴里半开玩笑半认真:“你这样说,我又会忍不住想亲你。”
奚墨看了她片刻,双手将她的腰身更往里头揽了揽,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一口,这才退回来。她白皙的面颊微微勾了抹红,说:“可以。我是说,我……我都可以。”
阮夜笙眼中的光似更亮了些,她抬起手,拇指贴在奚墨的唇轻缓摩挲,眼神更是湿漉漉的逗引:“我说的亲,可不止……刚才这样。”
奚墨身子绷着,但还是努力点了点头:“……也可以。毕竟,我们不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阮夜笙憋着笑问她:“那……是什么啊?”
奚墨暂时没吭声。
阮夜笙眼睛一垂,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挑起眼角偷看奚墨。
奚墨搂着她的腰,阮夜笙一直保持着跨坐在奚墨腿上的姿势,两人安静了片刻,奚墨轻声说:“是女朋友。”
阮夜笙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边含笑:“嗯,那女朋友要亲你了。”
还没等奚墨反应过来,阮夜笙再度吻上了她。阮夜笙贴过来的那抹柔软让奚墨下意识张嘴配合,跟着奚墨感觉到阮夜笙的身子越发往她怀里倒,奚墨顺着阮夜笙那股子靠过来的媚软往后倒去,两人原本是坐在床边上,这下奚墨顺势倒在被单上,阮夜笙膝盖弯了,跪趴在她身上。
奚墨回吻的同时,手还时不时托着阮夜笙的身子,以免她这样一直跪着会疲累难受。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奚墨一个翻身,将阮夜笙压在底下,一边吻她,一边去揉阮夜笙的膝盖。
阮夜笙边亲边笑,一时觉得奚墨这种暗戳戳的温柔让她欲罢不能,一时又恨不得她将自己狠狠地揉进怀里,但奚墨的手始终十分规矩,除了吻她的时候,捧着她的脸,或者摩挲她的脖颈以及长发以外,唯一往下的举动竟然也只是怕她跪疼了,帮她揉膝盖。
阮夜笙穿的是睡裙,她的手指抓了裙子边沿,略微往上撩了撩,跟着攥住了奚墨的手。
奚墨的手顿时顿住。
阮夜笙抓着奚墨的手,缓缓往上挪了一小段距离,奚墨的手心都出汗了,不过还是跟着阮夜笙的动作。
“今天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吗?”阮夜笙贴着奚墨的耳朵,轻柔呢喃。
奚墨浑身的温度升高,阮夜笙甚至觉得这一刻奚墨的肌肤都有些滚烫起来。
半晌,奚墨避开阮夜笙的目光,有些难堪又窘迫地说:“可以。但是我暂时……暂时还不太会,可能没办法让你舒服。”
阮夜笙一怔,下一秒,她在底下噗嗤笑出声来。
奚墨:“……”
阮夜笙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我没说什么啊,只是今天风雨太大,我一个人睡好怕,想让你陪我睡。你为什么要说你不会呢?”
奚墨有些发懵。
“你为什么……又要让我舒服呢?我听不懂。”阮夜笙咬了咬下唇,憋笑十分辛苦:“你说说看,什么叫舒服?”
奚墨无言以对,红着脸凑过去,轻轻咬了阮夜笙的下唇一口,说:“你最好是听不懂。别逗我。”
阮夜笙伸手搂着她的脖子,抱着她亲了又亲,说:“不逗你,逗木头。”
奚墨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对木头这个称呼的默认。
两人闹了一段时间,这才躺进被子里。寒冬雨夜,外头的雨越发滂沱,阮夜笙只觉得被子里暖融融的,整个人似躺在棉花糖里,既幸福,又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阮夜笙抬手将灯熄了,她还没开口,奚墨就从身后抱住了她。窗帘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漆黑一片,阮夜笙翻了个身,面朝着奚墨。
她看不到奚墨的脸,于是将手搭在奚墨的手上,感受着奚墨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梦呓般呢喃:“奚墨。”
“什么?”奚墨轻轻回应道。
“我会不会是在做梦?你是……你是我女朋友了?”阮夜笙说:“下大雨的夜里,我做噩梦的次数会多一些。今天晚上,我终于算是做了个好梦,是吗?”
“不是做梦。”奚墨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抚上她的脸:“明天早上一睁开眼,你就可以看到我。”
阮夜笙眼角隐约有了些许泪花,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将身子蜷了蜷,缩进奚墨的怀里。
奚墨抱着她,说:“睡吧。晚安,夜笙。”
“晚安。”阮夜笙得到了安慰,放心不少,搂着奚墨的腰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窗外雨还没停,但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了,阮夜笙在昏暗中醒转过来,第一感觉就是暖融融的,奚墨挨着她的身子侧躺着,手搭在阮夜笙的腰上。
入睡之前她还抱得很紧,不过随着夜里人潜意识的放松,现在只是将阮夜笙的身子圈着,留了不少余地。
经过一整夜的沉淀,阮夜笙的心花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在睁开眼的这一瞬盛放开来。昨天晚上她和奚墨亲了那么多次,今天早上醒来,奚墨还能睡在她身旁,而奚墨温热的呼吸和她身体柔软的温度都在告诉阮夜笙,这不是在做梦。
冬天的早晨亮得晚,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阮夜笙很想看看奚墨的脸,又怕开灯影响了奚墨休息,于是乖乖蜷着,等待奚墨醒来。
内心的喜悦让她无法再睡一个回笼觉,又不敢发出什么动静,偶尔心痒难当的时候,就抬手去轻轻绕着奚墨的一缕长发。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一只手捉住了阮夜笙欲要动弹的手腕,奚墨睁开了眼睛,低声说:“早安。什么时候醒的?”
“早安。”阮夜笙骗她:“刚醒没一会。”
奚墨抬手去床头柜上摸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八点了,还要再睡一会吗?”
“不睡了。”阮夜笙虽然这么说,还是往奚墨身上蹭了蹭。
“那我开灯了。”奚墨轻轻拍了拍阮夜笙的肩,这才似放心一般,将灯开了,房间里再度亮堂起来,阮夜笙终于得以清楚地看清奚墨的模样。
虽然阮夜笙以前也和奚墨同床而眠过,但这是她们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早晨,阮夜笙看着和自己躺在一起的奚墨,莫名有了些恍惚和新鲜的感觉。
尤其奚墨的眼角还略微有些红润,长发似乱非乱地披散在肩头,比起以往那副精致高冷的好模样,又平添了些许诱人。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阮夜笙侧躺着,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奚墨蓦地红了脸,目光往旁边一瞥:“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阮夜笙直勾勾地看着她:“就是想夸夸你。”
奚墨哼了一声,似乎还有点小骄矜:“我吃这碗饭的。”
阮夜笙看着她笑,越看她越可爱。这么可爱的木头,怎么就成她女朋友了?转念一想,阮夜笙又觉得,这么可爱的木头,怎么就不能成为她的女朋友呢?嗯。
阮夜笙也翘起嘴角,跟奚墨有了同款的小骄傲。
奚墨盯着阮夜笙那个神情看了好一会,突然一骨碌下了床,说:“你等我一会,我……我去洗漱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去了盥洗间。
阮夜笙先是有些疑惑,跟着马上反应过来,笑得差点埋进枕头里,她对着主卧盥洗室喊:“我也去隔壁房间洗漱!”
盥洗间只有含含糊糊的一声“唔”,听着似乎有些窘迫。
阮夜笙心情好得不得了,快步跑去隔壁卧室刷牙洗脸,还把头发整理了下,又重新躺回床上。奚墨比她先进盥洗室,回来的时候却慢了不少,面色有些扭捏。
“过来啊。”阮夜笙看她那模样,快要笑死过去,朝她招手。
奚墨低低咳嗽一声,在阮夜笙身边躺下。
“现在可以亲我了。”阮夜笙直接开门见山。
奚墨绷着脸:“谁说我要亲你?”
“你突然去洗漱,不就是为了要亲我?”阮夜笙一脸无辜。
“我不是为了要亲你。”奚墨一脸严肃:“我是……我是怕万一你要亲我,或者我要亲你,我只是……防患未然。”
“哦,提前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阮夜笙点点头:“但是不一定要做。”
“当然,任何事情都要有计划。”奚墨认真道。
“嗯。”阮夜笙冷不丁问她:“那你洗好手,消了毒吗?”
奚墨:“……”
奚墨愣了好一会,突然往后挪了一段距离,面颊通红。
“你暂时没有这个计划?”阮夜笙目光丝毫不遮掩,上下打量她。
奚墨避开了阮夜笙这几乎有些要剥开她一切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迂回道:“我可以学。而且我……”
“而且你什么?”阮夜笙瞥到奚墨的手指上。
那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的血管隐隐约约的,而且能看到指甲明显被剪过的痕迹,边缘还修得十分温润柔和。
昨天晚上奚墨的指甲不是这样的,阮夜笙低垂的眼里盈满笑意。
奚墨暂时没说话了,阮夜笙伸手捞起她的手指,轻轻嗅了嗅,上面萦绕了一抹仔细清洗过后的香气。
“而且你洗过手了?”阮夜笙笑盈盈地问她:“还把指甲剪了。”
“我……我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奚墨沉默半晌,却还是十分真诚地说:“我是怕如果你亲我的时候,希望我……希望我摸你,我也要做好准备,万一不干净,或者不小心伤到你了……”
昨天晚上,她其实能明显感觉到阮夜笙捞起裙子,又抓着她的手的那股子欲语还休的意图,但那时候她还没有准备好。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点无奈,又有些想笑。她这么诚实,自己一时半会竟都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和她调情了,真是个木头。
“事发突然,我在盥洗室借用了你的指甲刀。”奚墨又说:“但是我……我很健康。下次我自己买一把带过来。”
阮夜笙这下完全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
“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体检结果?”奚墨轻声道:“我前段时间才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的,我没有病。而且我会按时体检。”
阮夜笙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氛围?就是有些事情,得有氛围,有情趣。”
奚墨略微窘迫起来,似乎又有点不服气:“我当然知道。但是身体健康是基本的,我希望你能知道,你的伴侣,不会欺骗你,更不会给你带来身体上的伤害。得先保证健康,再考虑氛围吧?”
阮夜笙眼睛勾了她半晌,越看她这副认真的模样,越难以自拔,她牵着奚墨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眼波潋滟得快要溺死人:“我也不会欺骗你。我的身体也很健康,要不……你来帮我仔细检查检查?”
第197章 病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病了
奚墨低了头,看到阮夜笙的手指覆在她的手上,明明阮夜笙软得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奚墨竟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挣开。
当然,她也没什么要挣开的心思,而是目光定定地盯着看。
阮夜笙穿了睡裙,颜色还是纯粹的白色,一般人穿这种颜色的睡裙,肤色可能压不住,但阮夜笙的肌肤细腻白皙,反倒被睡裙衬得仿佛刚刚才从壳里剥出来。难怪人们会觉得偶尔有那么几个女明星像白得发光,阮夜笙更是里面的佼佼者。
奚墨不止在此刻感觉到阮夜笙肌肤的柔滑,还能清晰地感受那里的柔软和温度。
尤其那里挨心脏太近,于是阮夜笙的心跳就这么一下一下地隔着肌肤,随着热意递到奚墨的指尖。
“……夜笙。”奚墨喃喃着,她被阮夜笙覆住的那只手没有动,空闲的另一只手却抚上阮夜笙的脸颊。
奚墨的动作很轻,手掌裹着阮夜笙的脸,缓缓摩挲。这个动作没有半点轻佻的意味,反倒像是抚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目光更是温柔又珍视。
阮夜笙先是有些怔住,她本来是想勾引奚墨这个木头一下,依照她的设想,奚墨也许会顺着她的牵引,顺势去揉她的心口附近。没想到奚墨根本没有依她所想那样发展下去,反而只是抚着她的脸。
而她被奚墨这目光从上往下地凝望着,却莫名感觉比自己之前的设想还要来得更脸红心跳,她嘴里含糊地轻“嗯”了一声,脸颊偏了偏,跟随奚墨的动作,在她掌心轻蹭着。
越发加快的心跳让阮夜笙有些控制不住,下意识将原本覆盖的那只奚墨的手裹住了,她用了些力,往下按。
奚墨感觉到了,目光落回阮夜笙的心口。
那里起起伏伏的。
阮夜笙却好似没有意识到,还沉浸在奚墨捧着她脸颊摩挲的那股子温暖之中,目光更是迷离得不像话。奚墨看得有些恍惚,也几乎是无意识地裹住她的柔软,跟随阮夜笙的力道,时而轻缓,时而攥紧,阮夜笙喉咙里发出几个难忍的轻哼,奚墨看得几乎入了迷,越发用了力。
阮夜笙打了个颤,在这种轻揉慢拢中回过神来。
“……对不起。”奚墨也回神了,立刻说。
“干嘛说对不起?”阮夜笙咬了咬唇,一抹淡淡的血色似乎就要被咬开,在唇色底下荡来漾去。
“我会不会有些过了?”奚墨低了低眉。
“什么,这就觉得过了啊?”阮夜笙故作震惊,白皙面颊上却飘着红润。
奚墨:“……”
“奚医生。”阮夜笙轻声说:“你打哪儿来的,这么纯情?”
奚墨:“……”
她莫名有些难为情,紧接着又绷着面色说:“我是成年人,哪来的……哪来的纯情?我只是暂时还不太熟悉这种事情,你给我一点学习的时间。”
“当然。”阮夜笙轻轻一笑:“后面还有那么多时间,咱们慢慢来。毕竟……这才哪到哪呢?”
她最后那一句有些故意含在舌尖咂摸的滋味,奚墨心底略微一抖。
阮夜笙的尾音有些黏人,还有些可怜:“奚医生,我疼。”
奚墨被她吓唬住,暗想难道是自己刚才揉她的时候力道太大了,越发懊悔:“我刚才太用力了?”
“不是。”阮夜笙说:“我病了,我有乳腺增生来着。”
奚墨:“……”
她顿觉荒唐,皱了皱眉,警惕道:“你哪来的这个毛病?别骗我。”
“我被你气的呀。”阮夜笙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我被你气八百回,生气多了,就是容易乳腺增生的,这种常识奚医生你应该知道的?”
奚墨见她又捉弄自己,于是抓她漏洞:“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身体也很健康,不信让我给你检查?这是慢性病,刚刚才过去多久,你就增生了。”
“病来如山倒。”阮夜笙的手指在奚墨的手背上打着转,媚眼如丝:“病去如抽丝。我刚才就是突然之间,这山倒了。”
奚墨的手背又痒又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阮夜笙却还是攥着她,不让她从心口撤离。
她只好无奈道:“看你胡言乱语的,我得在看诊病历上给你记一笔才行。”
阮夜笙朝她眨了眨眼:“哦,奚医生你一个月生气三十天,你没有乳腺增生吧?”
奚墨差点被她气笑了,一时没能忍住,咬牙狠狠捏了她一下:“我今天特别生气,你觉得我有没有呢?”
“唔嗯……”阮夜笙抖了抖,喘出了声。
“……对不起。”这又把奚墨吓到了,立刻停手。
阮夜笙面颊有些潮红泛上来:“我只不过是出了点声,你就对不起。如果你老这样道歉,那我到底是叫,还是不叫呢?”
这回换奚墨浑身一抖,她下意识将抚在阮夜笙脸上的那只手挪了挪,捂住了阮夜笙的嘴。
“唔唔唔……”阮夜笙呜咽起来。
奚墨脸通红:“你……不要说这种话。”
什么是……叫!
这话说的。
阮夜笙呜咽了片刻,奚墨看她眼角勾着红,立刻就舍不得了,正想要将手挪开,谁知道她掌心蓦地感觉一麻,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在她掌心贴着,跟着缓缓地舔了起来。
奚墨呼吸顿时起伏不定了,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阮夜笙躺在底下抓着她的手,正轻舐掌心。
阮夜笙一边不停,一边拿眼波扫她一眼,那温热的柔软从掌心逐渐辗转到了指尖,带来的不只是湿润,还有软麻和战栗。
奚墨感觉自己内心的那种防线被一点一点瓦解,最终溃垮。
她终于忍不住,压着眉,嘴里发出一个难忍的音节:“唔……”
阮夜笙轻笑起来,吻了吻她的指尖,说:“你看,你发出声音了。我要道歉么吗?”
奚墨攥紧手指,努力调整呼吸。
“对不起。”阮夜笙眼中水色晃来晃去的:“不过你看,连你也忍不住,所以……我当然也会忍不住,想要叫出来。这不能怪我的,在你面前,我也实在算不上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奚墨跪坐在阮夜笙身旁,略微弯了身子,低着头看向阮夜笙。她的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部分发丝往下垂落,也随着呼吸晃动着。
阮夜笙越发笑起来,无边娇软。
奚墨深深呼吸了一下,忍住了那抹麻痒,将手从阮夜笙的唇边挪开。
阮夜笙没能继续,有些委屈:“奚医生,你生气了?”
“是,你捉弄我,我很生气。”
奚墨说着,俯了身体,吻住了阮夜笙的唇。阮夜笙先是一怔,感觉到奚墨的舌闯进来,立刻被勾得魂都不知归处了,双手攀上奚墨的背部,紧紧抱住她,与她接吻。
这样跪在一旁仿佛还不够,奚墨心底一股火蹿上来,烧灼着她,驱赶着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是跨坐在阮夜笙身上,她连忙清醒了些,暂时退开了唇,低声说:“会不会把你压疼了?”
“不疼。”阮夜笙刚才被她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声说:“我喜欢你坐在我身上。再说,你又不重。”
奚墨顿时放心了些。
阮夜笙将她的手重新抓回了无限靠近心脏的位置,目光潮润:“奚医生,我被诊断为暂时性乳腺增生,要揉一揉才能康复。”
“我还没诊断,你就自我确诊了?”奚墨凑近了她,两人呼吸交糅。
“我好难受,肯定没错。”阮夜笙说:“这是病,得治啊。还得好好地,用心地……治。”
“抱歉,我治不了。”奚墨老实说:“我暂时还不行。”
阮夜笙噗嗤一声破功了,笑出声来:“难道奚医生还没有获得执业资格证?那我危险了,我会不会被你越治越严重?”
“过段时间就有了,你先将就一下。”
奚墨的唇压下去,覆在阮夜笙的耳边,阮夜笙感觉到她的呼吸炽热,正似浪潮推搡着自己。而奚墨的手也跟随了她的牵引,在感受她心跳的同时,揉了起来。
“……奚医生。”阮夜笙与她耳鬓厮磨,轻轻叫她:“我想和你打个商量。”
“你说。”奚墨温柔应着。
“如果我忍不住出声了,你不要说对不起,可以吗?”阮夜笙无比期待地呢喃道。
“……可以。”奚墨有些紧张:“但是……”
“但是什么?”
“你的声音别太……”
“别太什么?”
奚墨没再吭声,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以唇堵住了阮夜笙的问话。
别太勾人了。
短暂的生日假期在阮夜笙的不舍中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剧组又要开工,两人定了傍晚的飞机返回北京。奚墨下午回自己家收拾了一趟,特地带了行李到阮夜笙家里等她,临出门的时候,阮夜笙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我过生日,为什么只有两天假期。”阮夜笙搂着奚墨,嘀咕:“我不想去北京,想和你多待一会。”
“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奚墨感觉她格外黏人,心里也似软化成了一团。
“那不一样。”阮夜笙说:“酒店和剧组外面太多娱记,我可不敢和你像是今天那样……”
她面颊上还勾着些许红润,虽说奚墨今天也只是和她亲了抱了揉了,底下连腿都没怎么碰,但那种强烈的感觉也让她觉得满足。不说别的,单就是从今天起,奚墨成为她的女朋友了,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轻飘飘一个月。
“我每天晚上去看你。”奚墨哄着她:“虽然*也不能待太久。”
阮夜笙扒拉在她身上,将脸颊一侧,贴着她的肩:“好吧。”
奚墨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也快过年了,到时候能多放几天假。”
今天已是1月20号,阮夜笙在心底算了下时间,目光重新亮了起来。两人在门口又说了一会话,最后看时间实在不得不走了,才在门口接了个吻,开门出去赶飞机。
在顾如的剧组拍了几天,又下起大雪,顾如对自身要求高,虽然之前虞渺和萧若衿雪地吻那些素材剪出来肯定也没问题,但总觉得还能更好,眼看着又赶上了雪,顾如就临时叫阮夜笙和奚墨又拍了一次。
这一次主要是为了补素材,顾如没有像之前那次那么挑剔,不过惊讶地发现在镜头里的奚墨不再和之前那样拘谨,反倒比之前会亲多了,抱着阮夜笙在雪地里拥吻的时候,还有很多十分自然的小动作,这给顾如看呆了。
拍完以后,顾如十分满意,特地将同样发丝凌乱面色微红的奚墨和阮夜笙叫过来看小屏幕,并且点评道:“奚墨,你这是要吃人啊?”
奚墨:“……”
阮夜笙在边上憋着笑,装作认真回看小屏里两人的表现。
“不过这次拍得比上次好。”顾如拍了下奚墨:“如果我不是知道你一直待在剧组,没时间出去,我还以为你报班了,进步神速。”
奚墨整理了下头发,立刻说:“也没有这种班。”
“这种班?”顾如奇了怪了,琢磨下,说:“你以为什么班?我是说演技班!怎么没有了。”
奚墨:“……”
顾如又和阮夜笙说:“阮阮,奚墨这次确实演得有点太真实了,不过你也别被她吓到,她是个宇宙直女。别怕啊,咱们这是拍戏呢。”
奚墨:“……”
你怎么还安慰上了。
阮夜笙笑眯眯的:“没事,顾导,我也是直女。”
顾如欣慰道:“那就好。”
然后到了晚上,“地球直女”在酒店房间里被“宇宙直女”差点亲软了。
第198章 反应
第一百九十八章——反应
阮夜笙甚至还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依旧舍不得松开奚墨的怀抱,她将脸侧了侧,贴在奚墨的肩上,呼吸起起伏伏的,说:“……我真佩服你。”
“怎么?”奚墨有些疑惑,同时一手搂着阮夜笙,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身子,缓缓地在她的背部上下摩挲,似是在抚顺阮夜笙的呼吸节奏。
“你都不怎么喘的吗?”阮夜笙气息仍在颤抖。
奚墨:“……”
阮夜笙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身子都略微僵了一下,于是一边笑,一边下意识地往奚墨怀里蹭了蹭。
“也许我……肺活量比较好?”奚墨说。
“那你是说我肺活量不如你了?”阮夜笙哼了一声。
“这我可没说。”奚墨将她轻软的身子抱到自己腿上,试图给自己找一些逻辑上的佐证:“但是你不会游泳,我会。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不会游泳。”阮夜笙眨了眨眼:“我得去报名学一下。”
奚墨的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吭声。
“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学啊?”阮夜笙看出来了。
谁知奚墨认真摇头:“我想,但是不行。我没有游泳教练的证,这不规范。”
阮夜笙蜷在她怀里,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你没有证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现在也没证,这不还在我这‘实习’呢。”
奚墨:“……”
她咳了一声,环住阮夜笙腰身的那只手轻轻掐了一记:“那我明天不来‘实习’了,反正我也没有证。”
“不可以。”阮夜笙这下不干了,抱着她一连亲了好几口:“你一定要来。”
“唔……知道了。”奚墨唇角微微翘了翘,又很快下去了。
“不过,你刚才是不是在搪塞我呢?”阮夜笙心思转悠得飞快,可不会被奚墨给扯远了:“我和你说别的事,你非扯什么肺活量和游泳?”
这下奚墨的眼睛垂下来,又往一旁看去。
“老实交代。”阮夜笙在奚墨的耳朵上吻了一下:“你要糊弄我?”
奚墨浑身一个哆嗦,顿时将阮夜笙抱得更紧了一些,她勉强将快要逸出来的轻喘缓了缓,这才低声说:“也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阮夜笙的唇越发挪向奚墨的耳边,呼吸似轻撩的风。
奚墨稳了稳心神,如实说:“我只是在……忍。”
阮夜笙其实能感觉到这些天奚墨与她亲昵的时候,确实是忍得比较厉害。不过奚墨这样的反应阮夜笙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在她看来,奚墨的性格一向是比较端着的,她只是没想到奚墨会直接告诉她,自己是在忍耐。
她内里开心,表面装得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没什么魅力呢。”
奚墨的背立刻绷直了,连忙说:“没有,我是想看清楚一些。”
阮夜笙愣了愣,一时顾不上接话,眼见奚墨也沉默了,她低声问:“你……想看清楚什么?”
奚墨还是不说话。
阮夜笙就抱着她,轻轻摇了摇,催促她回答:“你说啊。”
奚墨面色略微浮上了几分红润,被她几番催问了,这才说:“……我想看清楚你的反应。”
“……哦。”阮夜笙迅速咂摸出她的意思,眼角勾着笑,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回应:“我没懂,也许是我太愚钝了。”
奚墨:“……”
眼见阮夜笙潮湿又期待的目光近在眼前,奚墨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低声开了口:“我希望能看清楚,了解你的那些反应,记住你的喜好。我想知道你是否觉得愉悦,会不会感到舒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我不努力忍着,可能就会观察得不够深入。”
阮夜笙闻言,没有说话,呼吸却炽热。
“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够有情趣?本来都是发自本能的,我却要……却要去观察和记忆。”奚墨立即说:“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改。”
“为什么我觉得不好,你就要改呢?”阮夜笙轻轻呢喃:“你就是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而改变,我也不例外。”
“如果我想为你改变呢?不是被迫,不是需要,只是因为我想。”奚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阮夜笙先是愣了下,跟着眸中光波涌动,说:“那……这是我的荣幸。”
她说话间,捉住了奚墨的手:“但是我不觉得你刚才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反而觉得很好,很可爱。因为你在认真为我考虑,所以……我也会让你知道,我很在乎你。”
奚墨感觉到那只手正在引导着她的手缓缓往下,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直到指尖如此直接且真切地触到了温热与潮润,她的手指蓦地一抖。
这些天里,她都会在阮夜笙的房间里待上一段时间,虽然时间并不久,但阮夜笙给予了她许多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战栗,可这是她头一回在没有布料阻隔的情况下,如此贴近阮夜笙的隐秘。
“奚墨。”阮夜笙的鼻尖轻轻碰着奚墨的耳朵:“我想让你了解,我更多的……反应,好吗?”
“我……”奚墨嘴唇微颤。
“我知道你觉得没有准备好……”阮夜笙低低说:“也许你也不需要准备得那么好。如果你还是担心会伤到我,那你要不要试着……试着……”
她最后那两个字的尾音轻极了,似要溺在了奚墨的耳中。
奚墨侧了下身子,一只手臂垫在阮夜笙的脖颈底下,喉咙里的那一声低低的回应很快被阮夜笙的唇所淹没,另一只手则顺着阮夜笙的引导而去。
“你……你怎么那么轻啊?”阮夜笙低低轻笑,同时夹杂了几分难耐的轻哼。
奚墨蓦地涨红了脸:“我怕你不舒服。”
“那你仔细看看我的反应,你觉得我是不舒服……还是舒服呢?”阮夜笙跟随她动。
奚墨不敢停下来,目光几乎有些迷蒙了,凝望着阮夜笙水汽弥漫的双眸。
“我是一个人,不是花圃里养的花,又不会被你的手这么那么地揉几下,就留下伤痕。”阮夜笙牵着她的手,稍微又用了些力,暗示她:“我觉得……这样……嗯……可能会更好一些?”
奚墨感觉到她手中的变化,立即调整了力道。
“真聪明。”阮夜笙的手伸过来,摩挲着奚墨的脸颊,与此同时呼吸随着奚墨改变的方式,加深了许多:“……唔……特别好。”
她的声音几乎趋近于梦呓,带着她独有的柔媚,奚墨只感觉酥进了骨子里,也更努力地去讨阮夜笙的欢愉。
“你喜欢我夸奖你?”阮夜笙发现她的变化,挽着唇角一笑。
奚墨的脸越发红了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但手底下倒也不停。
虽然阮夜笙说自己并不是花圃里的花,奚墨却觉得她比这世上任何一株花都要娇美。她想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却又忍不住被她的动人所惑,想要伸手去轻抚她的花瓣,更怕自己稍微一个没控制住,就将她攀折在手。
她不应攀折她。
希望她永远绽放,如此肆意,不惧四季变迁。
第二天拍摄现场,阮夜笙在镜头前面走戏,奚墨这一幕里没有戏份,就在一旁安静看着。
阮夜笙隔得有些距离,一旁还有其他演员的身影围绕在她身边,阮夜笙的一颦一笑都似被现场的打光衬得有些模糊了,但奚墨依然看得十分认真。
——摸我。
阮夜笙那两个字的尾音在奚墨脑海里回荡,奚墨心里怦然一跳,连忙低下头来。
她以往总是将工作和自己的私人生活分得很清楚,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回想起阮夜笙藏在夜色中的另一面。这种全新的感觉让奚墨有些不知所措,她走了几步,找了把空椅子坐了下来,明明阮夜笙就在片场,她却总觉得内心空落落的。
阮夜笙的目光穿过人群,捕捉到了她。
阮夜笙朝她笑了下。
奚墨怔了怔,想抬手做个回应,却又担心是否太过明显,连忙控制住还没伸出的手,轻轻朝阮夜笙点了点头。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奚墨逐渐明白过来,她应该是想阮夜笙了。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两个人近在咫尺,她依然还是会想她。
夜里还有夜戏安排,到了晚饭时间,两人坐在房车里吃饭。房车是奚墨带过来的,一共有两辆,一起过来的除了助理,还有厨子,他们都在另一辆车房上聚餐。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奚墨团队的人会回酒店吃,有时候也去餐厅。
车里没有别人,阮夜笙一边吃,一边和奚墨聊今天拍的戏。
今天阮夜笙的拍摄任务比奚墨多出许多,夜戏任务更重,拍的还是虞渺再度死亡的场景。这天在电影里是2月14号,虞渺约三年前的萧若衿去家里做客,但虞渺死在了这个夜里。
三年后的萧若衿提前得知这件事,痛苦万分,拼尽全力想要再度改变虞渺的命运。
奚墨问了一句:“累吗?”
“还好。”阮夜笙委婉表达了下,又看着奚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些想你。”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手中的碗悬在半空,筷子也凝滞了。
“你今天明明都在的。”阮夜笙发现奚墨好像是发了怔,也不知道她的想法,又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在想你……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不够专注工作。”
奚墨低了低眉,含糊说:“确实,这样不好。”
阮夜笙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忍不住又逗她:“谁让我们刚谈呢,也许是有新鲜劲儿在,等以后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习惯了。”
“时间长了,你就不想我了?”奚墨立刻蹙眉。
虽然她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常识会告诉她,情侣刚确认关系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热恋期,就像没有经验的人刚喝了酒,看着对方就上头。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酒量上来了,喝得多了,慢慢也就见惯不惯了,生活中的琐碎和缺点更是暴露无遗。
也许这世上没有什么热烈的爱,能够抵挡时间的消逝。倘若有,那可能是理想者最纯粹的幻想。
“这不是时间还没到你说的那么长吗?”阮夜笙装傻说:“我也不知道,又没有经验。”
奚墨没吭声,低头将一朵西兰花咀嚼得十分用力。
她的确不能要求阮夜笙永远爱她。
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诺言,太多粉丝和她说过永远,但她知道那大部分都只是在狂热期感动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冷却了转移了,故而理智让她从不相信所谓的永远。
就像是有的粉丝说的,我永远爱你,我相信我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一定是希望能永远爱你的。
这样就够了。
奚墨在这方面看得很淡。
那她为什么会对阮夜笙有别样的奢望?可是即便内心不情愿,她也不能阻止阮夜笙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还有新的追求。阮夜笙是一个独立的人,虽然是她的女朋友,却并不属于任何人,总有自己的选择的。
“对不起。”
奚墨正内心复杂,没想到却听到了阮夜笙的道歉,她连忙抬起头,看向阮夜笙。
“你不高兴了?”阮夜笙放下碗筷,哄她:“我刚才是逗你的。”
“我没有不高兴。”奚墨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虽然没有明说,阮夜笙立刻明白她所说的担心,究竟是什么意思,眸中不由有了几分讶然。她本意只是想逗一逗木头,毕竟木头绷着脸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她却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奚墨会如此在意,几乎到了担心的地步。
也许是她一路在奚墨身后追随多年,也患得患失多年,哪怕是现在已经确认了关系,她竟也不敢太过琢磨奚墨对她的喜欢究竟有多深。甚至深到会担忧未来的这种程度,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我错了。”阮夜笙低眉,诚恳道歉道:“有时候我觉得逗你,你的反应会很有意思,就没有把握好分寸。我不应该让你对以后产生焦虑。”
“夜笙。”奚墨也将碗筷轻轻搁在桌子上,叫了阮夜笙的名字。
阮夜笙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没有错。”奚墨道:“不用这样对我小心翼翼。你的确经常逗我,但这何尝不也是在观察我的反应呢?”
阮夜笙被陡然说中深处潜藏的心事,立即怔住了。
奚墨道:“你表面上主动,其实对自己并不够自信,哪怕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却在内心深处害怕以后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会因为厌倦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离开你。所以你要以开玩笑的口吻,来试探我的反应。当我有所反应,你才会稍微安心一些。”
阮夜笙睫毛颤了颤,目光定定地落在桌子上。
“你不要焦虑。”奚墨却定定地望着她:“我们是平等的,在我这里,喜欢从来就没有深浅的区别。”
阮夜笙呼吸起伏地有些明显,却仍然不敢抬眸看她。
“你生日那天晚上,你说……你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了,这么多年,我能想象你的感受。”奚墨的声音越发温柔:“也许你觉得我接受了你的告白,但我一定没有和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那么久,我承认,我们的时间长度的确是不对等的,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阮夜笙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奚墨。
“我今天……”奚墨说:“也有些想你。就像是你刚才说的……你也有些想我。”
阮夜笙眼圈隐约泛了红,点了点头,又说:“我其实……其实不是有些,我是很想你。”
“那我也很想你。”奚墨道。
阮夜笙含着泪花,却又笑了起来:“我之前……的确是在试探你的反应。有时候可能就是潜意识的,但我没有及时反应,你现在告诉我了,我也能清楚地明白过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在你面前,其实我是对以后有所焦虑的,我怕……我怕我配不上你。”
奚墨听到她最后那句话,眼里的惊讶和怜爱同时涌现,立刻站起身走到阮夜笙身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抬手扯了一旁的餐巾纸帮她擦拭眼泪。
“你那么好,那么优秀。”奚墨动作轻柔,道:“为什么要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应该自卑的。”阮夜笙含含糊糊的,眼见奚墨在给自己擦眼泪,既窘迫又感动:“但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会这么想。”
“你看,你这么漂亮,身材也这么好。”奚墨道:“演技更不用说,当初老师们都夸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拍戏认真,性格也好,有那么多朋友。正因为你这么好,所以其他人才都愿意和你打交道,不是吗?”
阮夜笙噗嗤笑出声来,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突然这么说,我都不太习惯了。”
“我喜欢你夸奖我。你昨天晚上说我做得很好,我没有回答你,但我其实很开心。”奚墨攥住阮夜笙的手,那种温暖的触感让阮夜笙在这一刻感到无比安心,耳边听到奚墨又说:“所以我会觉得,你喜欢我夸奖你。我也希望你快乐。”
阮夜笙颤声道:“我……很喜欢。”
“那就好。”奚墨轻轻笑了下:“而且你这么好,也不是为了要配得上谁,只是因为你本身就这么好。”
第199章 蛰伏
第一百九十九章——蛰伏
阮夜笙闻言,面色恍恍惚惚的。此刻奚墨这句话每一个字的音节,都仿佛鼓点,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鼓舞她的心弦,肯定她的本身。
她眼眶红了红,眸中更是湿润,连忙从奚墨手里接过她刚才替自己擦拭眼泪的那张餐巾纸,低下头来蹭了蹭眼睛。
奚墨见状,将那盒餐巾纸直接从餐桌上取下来,拿在手里,在一旁等待着她随时拿取。
阮夜笙瞥她一眼,嘴里有些娇嗔地嘟囔一句:“我也用不了这么多餐巾纸,你这样好像我会一直哭下去的。”
奚墨就从盒里抽取了几张,将餐巾纸盒放回去,依旧等着:“这些够吗?”
眼见奚墨神色紧张又认真,阮夜笙噙着泪低低一笑,说:“够的。”
奚墨似乎有些窘迫:“我本来是不希望你太过焦虑,结果……你哭得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后悔刚才和我说这些?”阮夜笙问她。
“不后悔。”奚墨却道:“这是我心里的想法,我觉得要让你知道。你只有知道了,才不会害怕。人总是需要正面的肯定的,无论多么乐观的人,她都需要。”
阮夜笙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别人夸过你可爱吗?”
奚墨怔了怔:“啊?”
“你真可爱。”
奚墨越发愣住,然后站起身来,低了低头整理了下衣摆,试图遮挡脸上浮起的那几分红润。
“这也算正面的肯定吧?”阮夜笙抬起头,打趣她:“人总是需要正面的肯定,那你也不例外了?”
“……算的。”奚墨低声道:“谢谢。”
阮夜笙噗嗤一笑,上下打量着奚墨:“你知道有个说法吗?如果你觉得你喜欢的那个人很漂亮,那可能是正常的吸引,你如果觉得对方特别好,那可能是你沦陷了,你如果觉得对方……很可爱,那你完了。”
奚墨茫然,皱眉道:“没听过,但我个人觉得这是没有多少逻辑的,应该是营销号的情感鸡汤,你少喝。”
阮夜笙从椅子上起身,张开双臂抱着奚墨,在她耳边道:“我就喝这一次。”
奚墨顺势回抱过去,感觉到阮夜笙的心跳似乎贴着她的身子,传递过来。
“我完了。”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心中猛地一颤,跟着紧紧抱住了她。
眼看着临近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艺人们的行程也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春晚,还有各大电视台晚会的邀请,这些晚会都需要提前进行彩排,尤其春晚更加严格。不过顾如拍摄电影期间,要求演员们必须长期待在剧组,大家都很给顾如面子,于是“见字如晤”剧组的演员哪怕到了这样繁忙的年底,也一直很稳定,最多就是有一些可以请假的短期通告。
而两个女主之中,奚墨哪怕曾收到过邀约,也从来没参加过春晚。至于阮夜笙如今的处境,拍的电视“绥廷”没播,综艺也没上,这点名气根本不足以让各大晚会前来邀请。
严慕倒是今年春晚有首歌要唱,他是歌手,现在又是电视剧当红流量小生,这几年春晚邀请流量的概率也是越来越高了。有一天,严慕给奚墨发了条消息:“姐,我春天要开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在上海,我想请你当特邀嘉宾,你有空吗?”
消息底下又补了一条演唱会的准确时间。
奚墨看了一眼,婉拒:“抱歉,那时候工作安排得比较满,应该是没时间了。不过谢谢你的邀请。”
严慕回复道:“没事的,谢谢姐,工作辛苦了,注意身体。”
剧组中途休息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聊天,提了一句:“我以前的一个恩师找我帮忙,想请我给几个舞蹈做示范来着。”
阮夜笙除了拍戏,一直很热爱舞蹈,古典舞尤其精妙绝伦,这些年也没有荒废。当初拍电影走红后,她的身价水涨船高,实在太忙了,便没有再在舞蹈演出里登台过。随着时间逐渐过去,退圈后的她终于沉寂下来,这才重返舞台。
近年来,有时候阮夜笙也会随舞剧院的老师们参加一些登台工作,不过都很低调。舞蹈这种艺术,不长期跳就会生疏,比起登台的工作酬劳,奚墨觉得阮夜笙更在乎的还是能够保持那种自身舞蹈功底的锻炼机会。就像是有些当红演员为了提升自己,拍戏之余,也会跑去参演那些曝光度比较低的话剧。
每次说到舞蹈的时候,阮夜笙的眼中都是晃动的光。
“你答应了?”奚墨问她:“时间上安排来得及吗?你还要拍电影的。”
阮夜笙点头:“嗯,答应了。来得及,是春天的事情,示范不用总跟着,要不了多少时间,然后演唱会当天去一趟现场,不会耽误电影拍摄。”
奚墨放心了些:“那就好。顾如不喜欢演员请假太久,你多配合她,以后会有好处,她手头上资源很多。”
“明白。”阮夜笙笑了笑,又道:“这次还挺新鲜,不是一般的舞剧院工作,而是一个演唱会上的,主办方在舞台上和恩师有合作,这次伴舞大部分都是恩师工作室那边的人。”
“演唱会?”奚墨下意识追问:“在哪?”
阮夜笙道:“上海,还挺近的。”
“……哪个歌手?”
“暂时不知道,我问了,她还没回复我,可能比较忙,等回复了我再告诉你。”
“你没问是哪个歌手,就答应了?”
阮夜笙感觉奚墨莫名有些着急,她觉得有些奇怪,仔细观察奚墨的神色说:“恩师帮我了很多,从人情上也不好推拒的,何况这次都是她的全新编舞,可以学到很多新的东西。”
奚墨警惕:“那万一歌手有什么不得了的负面消息呢?你和这样的歌手合作舞台,对你影响不好。”
阮夜笙虽然现在还没多少热度,但她手头上待播的绥廷,与沈轻别合作的综艺,还有顾如导演的电影,无论哪一个,到时候的话题度都不可避免的高。万一到时候媒体倒回来扒拉,这合作的事情,难免容易被添油加醋。
如今演艺圈的人都学乖了,劣迹艺人都不敢合作,怕沾上麻烦。
“如果对方有大问题,恩师也不会合作的,你放心,她在这方面很注意,肯定做过了解的。”阮夜笙安慰她:“而且我只是示范,恩师精力有限,她才让我帮忙。我不用登台,这种幕后工作倒也算不上真正的舞台演出。”
奚墨虽然明白这些道理,但还是欲言又止。
她犹豫半晌,低声补了一句:“我这样,算不算干涉你的工作选择?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换做私底下,阮夜笙看她这颇有些不安的模样,肯定忍不住抱着她亲一口,逗逗她。不过现在是在片场休息区,虽然她们两坐得远了些,周围没有别人,阮夜笙也不敢太明显,于是拍了拍奚墨的手背,说:“不会,你别瞎担心。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帮我规避风险。”
奚墨“唔”了一声,乖乖等阮夜笙收到回复以后,告诉她。
又一场戏拍下来,休息的时候阮夜笙看了眼手机的消息,颇为惊讶,第一时间对奚墨道:“那个演唱会歌手竟然是严慕。”
奚墨:“……”
阮夜笙说:“严慕没有什么负面消息,我们之前一起合作过绥廷,他人不错。”
“那你是确定接下这个工作了?”奚墨眉头微皱。
阮夜笙目光上下端详她:“如果你不希望我接,那我可以再去和恩师说一下,就说我时间上安排不过来。”
“等等。”奚墨拦了拦:“其实……也不用。毕竟是恩师的工作,能帮得上还是要帮的,而且严慕的确是个好人。”
阮夜笙看着她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好像之前就有猜测歌手可能是严慕的感觉。”
奚墨没有办法,如实道:“……严慕今天还邀请我,说能不能担任演唱会上的特邀嘉宾,时间是春天,地点是上海。听到你那个工作也是类似的信息,我就有种第六感,会不会这么巧,没想到真是严慕。”
阮夜笙愣了愣,赶紧问:“你答应了?”
这下换到奚墨上下打量阮夜笙了,她感觉阮夜笙似乎有些着急,说:“你不希望我参加?”
阮夜笙:“……”
犹豫片刻,阮夜笙凑到奚墨耳边,她怕别人听见了,用极低的声音说:“以前拍绥廷的时候,我是用的你的身份,感觉严慕对你的态度太殷勤了点。”
奚墨脸色古怪,也附耳过去:“我才觉得当时拍摄的时候,严慕对你过于关注了。”
两个人语气都有些窘迫,然后相互看了半晌,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阮夜笙最先笑出声来:“你误会了,他以前看过我的电影,是早期影迷,看到我复出了,觉得很惊讶,纯粉丝心态。”
奚墨回想自己当时莫名的警铃大作,尴尬说:“……那你也误会了。严慕在我面前就是个小破孩。”
“那时候可吓死我了。”阮夜笙越发想笑,主动交待:“当时我还老帮你躲着他。”
奚墨也道:“……我也帮你躲了。”
两人说完,各自却又低下眉眼,有种当时的心思在此刻后知后觉被各自当面拆开的微妙感。
“那你会去演唱会吗?”阮夜笙小声问奚墨。
奚墨拿出手机,点开严慕的消息框,回复了一句:“我刚才又看了下工作安排,你说的那天时间空出来了,可以参加你的演唱会,但是我不方便表演,可以吗?”
完毕后,奚墨直接拿手机页面给阮夜笙看。
阮夜笙的目光顺着消息记录往下扫,笑得不行了:“你这工作安排还挺有弹性啊,一会没有,一会有的。”
奚墨低低咳了一声。
那边严慕激动得秒回:“真的吗,姐!这是我的荣幸!放心放心,没有舞台表演,最多上台说几句话!不方便上台说话也没关系,摄像扫到你的时候,你微笑互动一下就行!咱们就是朋友捧个场,千万不要有什么压力啊!”
奚墨回道:“好,那你把详细的安排发给路清明就行。”
“没问题姐!到时候见,我让人把票给你送到公司去!”
“好的,谢谢。”
等阮夜笙看完,奚墨这才将手机收起来,说:“你到时候要提前过去准备吧?”
阮夜笙一笑:“嗯。那我们一块去?”
“好,我去你家接你。”奚墨与她做了约定。
晚上的时候,沈轻别给阮夜笙也发了消息,问她:“阮阮,你什么时候休假啊?我在长沙参加完小年夜的晚会就休息了。”
自从上次元旦从酒吧回去后,沈轻别整个人状态都有点不太对劲,废话*也没以前多了,不过还是会经常找阮夜笙聊天。不过里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再也没提过郁安,以前她时不时就要和阮夜笙说几句郁安的事,什么阿郁给她安排了这个工作,阿郁给她买了那个东西,现在全没了。
阮夜笙心知肚明,也不去提,不过内心还是十分担心沈轻别如今和郁安的关系,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阮夜笙也和郁安旁敲侧击地聊过,郁安表面上很平静,还以为阮夜笙不知道,殊不知沈轻别当时早把一切都透露给阮夜笙了。
郁安只是说她现在比较忙碌,在带新人,阮夜笙便明白她这段时间可能都没有见过沈轻别,只是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躲着谁,这也不好去问。
阮夜笙靠着床头,回复沈轻别:“这么早下班?我要农历二十八晚上才能回上海。”
今年没有三十,除夕就在农历二十九。
“你们剧组导演简直不是人啊,这么压榨,咋不除夕夜再放你回来?牛马还回栏休息呢。”
阮夜笙恍惚了下,有些黯然地打字:“没事,早回晚回差不多,除夕夜也就那样。”
沈轻别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回道:“阮阮,你到我家来吧,今年我们一块过年。你教我包饺子啊,你包的饺子可太好吃了,我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安不管她了,沈轻别话里行间对什么节食和身材管理,也没以前那么深的怨念,饿一年了,好不容易来个春节,难道还不能想吃就吃,没天理了。
她就吃,她偏吃,气死谁了?
反正……反正不会是她自己!她且吃着美着呢!反正也没!人!管!她!
阮夜笙回复:“不用,别给叔叔阿姨添麻烦了,我一去,他们还得忙前忙后地张罗。大年初二我到你家来看你。”
“那大年初二也行,我等你啊!我吃二十个饺子!”沈轻别乐了,又发了个吃饭的表情包。
“你可别发癫了,还二十个。”
阮夜笙看着手机笑了笑,又有些担忧沈轻别,暗自叹了口气。
到了小年夜那天,顾岑又过来剧组探班,给剧组每个人都送了礼物,大家都夸小岑懂事,只有顾如逮着她又臭骂了一顿:“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这剧组是你家的啊,隔段时间就过来探班,你不用工作吗!”
顾岑委屈:“这剧组不是你的吗,你是我姐,那不是我家的?”
顾如气得抬手,假装要抽她,不过也只是做做样子,甩了下手道:“团里是不是没事做,回头我打电话给你们老板,给你找点活。”
“别啊姐!”顾岑忙说:“厉思然现在老待在你这个剧组,明明没她的戏,她也待着,我总是见不到她,每天很无聊的。你给我安排太多工作,我就不能找她玩儿了。”
“你就知道玩儿,就知道玩儿!厉思然就算没有排到场次,也知道待在边上观看学习,这些天演技进步不少,你呢!你但凡有她百分之一的上进心,我都不会被你气死!”顾如拿起剧本就走:“赶紧滚,我要工作了。”
“好的姐,你忙啊!你多忙!千万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来管我!你把我当空气啊!”顾岑嘿嘿一笑,转头去找厉思然玩了。
也不知道她找厉思然究竟玩了什么,奚墨拍完一场戏下来休息,就看到厉思然独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神情恍惚,跟刚梦游完了回来一样,脸上甚至还泛着一抹古怪的潮红。
奚墨走过去,厉思然才回过神来,立刻起身说:“奚姐。”
奚墨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厉思然非常上进,有时候生病了也不请假,奚墨感觉她很努力,甚至努力得有些心酸了,平常和阮夜笙在剧组里都很关照她。
“没……没有。”厉思然忙说:“可能是暖气太热了。”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拿点药。”奚墨温和道:“不要硬扛。”
“……嗯,谢谢奚姐。”厉思然应声。
奚墨点点头,看到顾岑不在,应该是回去了。
大年二十七的那天,林汀雨到北京出差,约奚墨和阮夜笙一起出来吃个饭,顺便商量点事。那天没有夜戏,三个人约到晚上七点半见面,林汀雨提前到了,在餐厅附近转悠,结果看到四个男生在景观带那边围起来,里面能听到猫的凄惨哀鸣。
这个时间段天都黑透了,那边照明也不明显,那几个男生在那恶劣地起哄,手里拿着石头。
林汀雨踱步过去,声音幽幽的:“干什么呢?”
那几个男生转过头,从脸上看得出是学生,不过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为首的人说:“你少管,滚开。”
林汀雨笑了下:“滚开?你们哪个学校的啊?”
几个人也不说话,目光有些凶狠地盯着她。
她把手机扬了扬:“我都拍下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脸都一清二楚。没事啊,不用跟我说,我去附近学校都问问,很快就能问清楚的。”
那几个男生见了,嘴里骂了一句,冲过来就要抢她手机,结果林汀雨抬起长腿,轻松踹了为首的那人一脚,那人立刻往后摔去,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紧接着又踢到另一个人的肚子上,另一个人也捂着肚子跪了下来,疼得哭出声来。
另外两人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顿时怂了,赶紧往后退,说:“我们会告你的!你打人,这是故意伤害!我们没满十六岁,你死定了!”
林汀雨歪了下脑袋:“告我?你们在这干这种脏事儿,心理挺扭曲的啊?自己是个废物,就拿小动物撒气,我看在学校也没少霸凌同学吧。”
几个人脸色变了变,林汀雨立马懂了:“还真霸凌了啊?我还没仔细问呢,你们就藏不住?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营养过剩的样儿,怎么,未成年保护就是保护你们这群丧心病狂渣滓的?”
她微微一笑,目光在远处投照过来的灯光下,瞧着有几分晦暗:“哦,不对,是蝼蚁。”
剩下两个人还在嘴硬,林汀雨轻飘飘地说:“回头我把这视频一发,你们学校一报,名字一写,你们自己掂量着看,这种后果经不经得起?如果想以后稍微过得好点,就别再做这种事了,否则……”
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比冬天的北风更冷。
那两个人见了,吓得也不敢再说什么,各自扶着另外两个痛得都直不起腰的人,赶紧溜了。
等奚墨和阮夜笙到了餐厅包厢,就见林汀雨弯着腰,在那盯着笼子里的一只猫看。那只猫看起来焉蔫的,身上都是伤,被仔细地包扎处理过,趴在笼子里不动弹。
“汀雨。”阮夜笙叫了她一声,和奚墨一起看向那只猫。
林汀雨转过身来,笑了笑:“来了?有段时间没见了。”
她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又说:“哦,这是我刚捡的猫,身体有点问题。”
阮夜笙看着有些难受:“它怎么伤成这样?”
奚墨一声不吭,盯着那只猫看。她能看出来,这些伤口应该都是人为的,心底越发觉得有些不悦。
“社会上总有人渣的。”林汀雨说:“没事,这些伤都可以养好的,回头我带回去给阿霜养着,她可喜欢猫猫了。”
阮夜笙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些。
三个人在餐桌旁落了座,林汀雨让阮夜笙和奚墨先点菜,等上菜的这段时间里,聊起天来。
阮夜笙问林汀雨:“你想和我们商量什么事?之前你发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挺重要。”
林汀雨说:“嘉嘉现在队里工作很忙,不方便过来,她让我把一些情况告诉你们。”
“什么情况?”奚墨目光微沉,大概猜到应该是杨阵的事情。
第200章 前夜
第两百章——前夜
林汀雨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点开某个页面,递给阮夜笙和奚墨:“你们先看看这个。”
阮夜笙脸上浮起些许疑惑,潜意识里感觉有点不安,等接过平板瞥到屏幕的内容,她蓦地愣了愣,连忙将平板挪到身旁奚墨也方便查看的位置。
两人仔细看了一会,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我根据嘉嘉提供的杨阵行踪变化的时间和地点等,整理成的一份文件。”林汀雨说:“之前一直都有记录,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就断了。”
林汀雨办事高效又利落,给的文件不但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记录,还提供了各种图表来辅助说明,各方面都非常直观。
阮夜笙和奚墨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1月19日。”
“对。”林汀雨观察她们两人的面色,不急不缓说:“1月18日,是之前你们同时回上海的那天,而那一天,杨阵其实也跟着你们回去了。不过航班不同,比你们晚了几个小时。之后杨阵入住了上海一家酒店,也能查到记录,然后在1月19日的上午,他离开酒店,不知所踪。20日你们去北京,他并没有跟着,至少公共交通上查不到他的任何痕迹,如果是私人驾驶出行,那就另当别论了。”
“1月19日是我的生日。”阮夜笙面色有些古怪。
她不知道杨阵的消失和她的生日有什么关系,也许并没有任何关联,不过是巧合罢了,但是这个特殊的时间转折点,不得不让她提高警惕。
林汀雨清楚阮夜笙的生日是哪天,还和沈轻别她们一起发红包庆祝了,她问阮夜笙:“你生日那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是说,很特别的。”
“……很特别的。”阮夜笙呢喃了下,眼中水波晃了晃,忍住了看向奚墨的目光。
奚墨闻言,也下意识低了低头。
阮夜笙生日那天,她们在一起了。
这很特别。
不,用特别来形容远远不够,这辈子都会刻下这么一段永不淹没的记忆。
但林汀雨想问的肯定也不是这件事。
阮夜笙稳住心绪,轻声说:“……没有。”
林汀雨继续问:“那你在家附近是否看到什么人,或者别的东西,让你觉得不对劲的?”
阮夜笙琢磨片刻,摇头:“也没有,除了出去买东西,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待在家里的,没看见什么。”
林汀雨将目光转到奚墨身上:“奚墨,你呢?杨阵是跟踪你们两个人,如果阮阮那边没有遇到,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
奚墨回想了下,说:“奇怪的倒是没遇到。那天除了在家,我去了一趟奚家庄园吃午饭,下午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去夜笙家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不过路上堵车堵了很久,前面有个地方出了车祸,离得远,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是哪个路段?”
“我发给你。”奚墨用手机给林汀雨发了详细的地图位置,大概做了个标注。
林汀雨看了看奚墨发给她的消息:“好,我去问问看。”
奚墨犹疑说:“你是觉得这个车祸有什么问题么?”
“我也不知道。”林汀雨十分谨慎:“但是了解一下总不会有错,我和嘉嘉去查一下这个车祸的情况。这个不归嘉嘉管,可能还要点时间。”
“谢谢。”奚墨由衷感激她:“让你费心了。”
说起来这事其实和林汀雨并没有多大关系,如果崔嘉鱼除了想帮忙以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出于办案的工作需要,得调查杨阵和丁其红等人,那林汀雨就属于纯提供协助了。
“这没什么。”林汀雨笑眯眯的,倒也不做什么冠冕堂皇的掩饰,而是敞亮道:“奚墨你现在炙手可热,我也很看好阮阮以后的发展,我一直就觉得和你们做朋友,对我的工作很有好处。但是朋友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我也得办点事情,你们会记得我这个人情。”
阮夜笙笑道:“那我们也办点事情,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你放心说。”
“暂时还没有。”林汀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如果以后有了,我会说的。”
“那这次我们请你。”阮夜笙说。
“好啊。”林汀雨欣然应允。
菜陆续上了,三个人边吃边聊。吃过饭以后,阮夜笙和奚墨前去送林汀雨离开,林汀雨提着猫笼上了车,朝她们两挥手告别,那只猫蜷缩在笼子里,全程都十分安静。
奚墨目送林汀雨的车远去,好一阵才转过身来,目光在冬夜凄冷的风中显得有些黯沉。
“怎么了?”阮夜笙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汀雨带来的消息,让你想到什么了?”
“没想到什么。”奚墨看着阮夜笙,声音很轻,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卷走了:“就是潜意识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她觉得自从和阮夜笙交换身体以后,一直有人在看着自己和阮夜笙,哪怕她们成功换回来了,那种感觉也始终萦绕,如影随形。
就算不是丁其红,不是杨阵,也还是会有其他人的。
他们想做什么?
又究竟想要什么呢?
就如同四周夜色降临,大雾弥漫,她和阮夜笙两个人在雾中行走,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却始终没有看清楚雾气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哪怕是对方的一个角落,都不曾真正窥看到。
奚墨在这个时候,莫名想起自己曾看过一个剧本,里面有这么一首诡异的歌。
“当你走入那个夜里。
你的器官正常呼吸。
你的手脚活动自如。
你的血液奔流不息。
你蜷在林中木屋里,
感激这一晚的停栖。
似乎有火堆的热意。
恍惚有食物的香气。
即使你什么也没看见啊,可你的血液终干枯在夜里。
即使你什么也没听见啊,可你的器官终消弭在夜里。
即使你什么也不知道啊,可你的手脚终吞噬在夜里。
看着一切都不会发生啊,可你早已被夜的本身注意。”
阮夜笙朝奚墨走近了一些,替她整理了下围巾,有那么短时间的沉默,然后低声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哪怕我们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但总有些匪夷所思,超乎我们认知的事情在发生。它们从裂缝里慢慢地渗透出来,我很怕有一天,它们会侵蚀掉我们的生活。”
“这里冷,我们去车上。”奚墨暂时没有接话,而是说。
“好。”
她们在夜色中走了起来,去往停车的地方。阮夜笙撑着伞遮挡着两人,哪怕戴着口罩和帽子,风也刮得人脸疼。
远处的行人影子被冰冷的夜笼盖着,看不清他们的脸,就像是蒙胧的林中暗影。
奚墨边走边道:“听说越接近所谓未知的真相,人的精神状态会变得越来越崩溃,越来越疑神疑鬼。可我们连接近真相的途经都没有,总是很被动,就像是被装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屋子外面有人看着我们。”
“你想走出屋子,去看看吗?”阮夜笙明白她,很自然地问她。
“我想。可是这个屋子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也许只能自己去扒拉开一条缝。”
“如果你想这样的话,我陪你。”阮夜笙说。
奚墨听了,脚步一顿,看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的表情并没有很明显的恐惧,而是透着一种经过多次类似恐惧以后的平静,仿佛她曾这样做过。
“当然,去扒拉那么一条缝,很危险。”阮夜笙又有些自嘲地说:“但本身装在屋子里,就已经非常危险了,似乎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你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是吗?”奚墨的声音里含着担忧与心疼:“你之前说过,你不想给我带来危险。”
在退圈的这些年里,阮夜笙究竟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呢?
停车位置快到了,周围车很多,难保车上会有人没下车,两人便暂时停止聊天。
等上了车,奚墨将车驾驶出一段距离,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阮夜笙这才说:“我以前是遇到了很多事,也调查了很多事,但那些事都和当时的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将你扯进去,你有你的生活。”
她的目光很柔和:“我希望你的生活,很多事情都不要发生。”
“那……现在呢?”奚墨道。
“现在么,不一样了。我和你一块儿被装进这个屋子里了,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能为力去阻止。如果你想扒开这个屋子的缝,再看得仔细一点,我就和你一块看。”阮夜笙话语里带着苦中作乐的调侃。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扒开这种缝隙。”
“屋子外面的,总还会来看我们的。”阮夜笙抬眼,目视着挡风玻璃前的蒙胧夜雾:“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发生了,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说不定可以靠这种线索撬开些许缝隙。”
奚墨打着方向盘:“你怕不怕?”
“怕。”阮夜笙转而看向她:“你呢?”
“我也怕。”奚墨垂了垂眼,认真说:“夜笙,我很想保护你,但是我连自己都难以保护,所以无法给你承诺说什么我能保护你,那是做不到的。我也不会打架……”
阮夜笙噗嗤一笑:“谁要你打架了。”
奚墨叹了口气:“颜听欢和林汀雨就很会打架,她们都可以保护你。顾栖松也能做到。”
“可是你有钞能力啊。”阮夜笙逗她。
奚墨蓦地一愣。
阮夜笙实在忍不住笑:“你不会打架,但是可以请保镖打架,多少个都可以。”
“唔……”奚墨却像是仔细考虑过了:“保镖也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只有我……”
她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的话,马上堵在自己唇舌之间。
“只有你,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阮夜笙似听见她心中的声音,替她说完:“不分昼与夜。”
奚墨面向前方,正襟危坐着,抿了抿唇。
半晌,她似有窘迫地说:“是……是这个意思。”
阮夜笙笑了:“我知道。”
“但这也不精确。”奚墨如实说:“我可能会出差赶通告,去别的剧组拍戏,可能要回奚家庄园,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不在你身边。”
“你心里希望,就可以了。”
道路旁的光灯快速掠过阮夜的脸,光影变换中,是她明媚的眸。
“我希望。”奚墨看向她。
阮夜笙朝她一笑,然后舒展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呢喃道:“当然,如果什么都不会发生,那就好了。我们两呢,就缩在这个把我们装起来的屋子里,一起好好睡一觉。”
奚墨沉默了片刻,问她:“你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阮夜笙睁眼看过去。
“要不要和我一起到奚家庄园过年?”
阮夜笙怔了怔。
奚墨似乎有点不自在:“我这样说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你虽然去过,对那里却并不是很熟悉。不过你放心,我爸爸也只是和我们一块吃个年夜饭,其他时间他有自己的事情,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他对你印象很好。”
阮夜笙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或者你要是待在那不习惯,我们也可以吃完年夜饭,再回我家去,庄园和我家的安保系统都还挺好的,你可以安心过个年。”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很开心。”阮夜笙软声道:“我也很想去。”
很想在你身边。
“你是不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奚墨敏锐地感觉到阮夜笙话里的意思。
“是。”阮夜笙如实解释:“除了除夕夜,过年假期的任何时间,我都方便去。但是除夕夜,我想留在家里,以前每一年都是在家里过年的。我怕……我怕妈妈万一突然回来了,第一时间看不到我怎么办呢。”
奚墨蓦地愣住。
“是不是有点可笑?我知道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可我每一年的除夕愿望,都是这个。”
……每一年?
奚墨仔细看着阮夜笙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眸中找到更多的情绪流露。
她的妈妈,究竟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难道是从……
之后每一年的除夕,她都这样期盼吗?
“那等我在那边吃完年夜饭,就过来你家里,好吗?”奚墨话语不由得放柔了些。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当然也希望你来。”阮夜笙在她面前并不扭捏:“只是你从庄园那边过来我家,要很久的时间,大晚上的我不放心。”
“也没有很晚。”奚墨说:“我让那边早点准备晚饭就好。”
“生日那天,你过来一趟就不太容易。”阮夜笙笑道。
“那是路上有意外。”
“我怕……”阮夜笙的笑意缓缓地凝在唇边,终于又说:“奚墨,我……我很怕。白天来吧,白天比晚上安全,大年初一我们再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