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奚墨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开玩笑,颜听欢却是个喜欢玩笑的人,只将演技玩得越来越溜,她显得很茫然:“你们两突然这么说,我当然是一头雾水的,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早就从阮夜笙那里听来了前因后果,却还是憋着坏,让奚墨再说一遍。
奚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她半点都不知道,于是将来龙去脉细说起来。
时间流逝,颜听欢从头听到尾,期间又剥掉了三只蜜橘。
“这就是整个过程了。”奚墨说得都有些口干:“我们两也不知道,那一次的酒店大火,会让我们交换了身体。”
阮夜笙起身给奚墨倒了一杯水,奚墨看她一眼,安静地捧着水杯喝了起来。
“听上去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颜听欢听完了,说。
奚*墨蹙了蹙眉:“你不相信我们?”
颜听欢却笑了起来,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看着她,终于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女神,有的时候,听上去是故事的,很可能就是真的。”
奚墨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说:“谢谢你相信我们。”
这一瞬间,她可谓是如释重负。
一直遮遮掩掩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而这个秘密,也被对面这个倾听者所相信。
奚墨心想,果然颜听欢身为养蝉人,是最适合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选。或许养蝉本身就是很神秘的存在,颜听欢习惯了这种离奇,于是对其它的离奇之事,也远比一般人要容易接纳得多。
“是我该谢谢你们两相信我才是。”颜听欢看了阮夜笙一眼,笑道:“像这种事,你们愿意跟我说,是我的荣幸。”
阮夜笙轻轻一笑。
奚墨听了,只觉得颜听欢突然难得变得顺眼起来。
颜听欢却又补充一句:“你们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跟我说了,那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倒霉就一起倒霉了,是不是很感动?”
奚墨:“……”
阮夜笙说:“好感动,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倒霉都要拉着我。”
奚墨:“……”
阮夜笙转过脸去,盯着奚墨,微笑起来:“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也要拉着你,毕竟我们是一条绳的。”
奚墨脸色僵住:“……”
你和颜听欢两个才是一条绳上的!那条绳是不是叫不要脸绳!
别扯上我!
颜听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凑热闹就更是积极,开始瞎说八道:“既然我们仨都是一条绳上的,又这么感动,那不如我们现在义结金兰,拜个把子?”
奚墨:“……”
我拜你个鬼!
是不是影视剧看多了!
颜听欢说:“我比你们两都小一岁,你们就叫我小妹吧。”
奚墨:“……”
你怎么不让我们叫你小王八呢!
阮夜笙点点头,对颜听欢说:“好,小妹吧。”
颜听欢:“……”
她的手一指阮夜笙,痛心疾首:“你个没良心的,我只是跟女神开个玩笑而已,女神都没说话呢,你为了帮她,就这么堵我。”
奚墨:“……”
她不是不说话,而是气到根本不想说话,反正有什么话都憋心里了。
玩笑过后,阮夜笙却正色起来:“别只顾着瞎说了,隔壁情况怎么样?”
颜听欢说话的时候,眼前却一直看得清清楚楚,只要蝉看得到,她就看得到。她摆了摆手,说:“一切正常,隔壁的人一直都在打扫,不过看情况是一直都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隔壁的女人耐心很足,找了许久,但是始终都没有收获。
崔嘉鱼和几个警察也从监控里盯着她,半点都不敢松懈。只是随着夜色渐深,几个人之前又一刻不停歇做调查,看监控录像,陆续开始困倦起来。
崔嘉鱼看着他们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却又强行撑着眼皮,就说:“分组休息,一组盯着,另一组就睡,轮换着来,今天晚上可有得等了。”
成誉见崔嘉鱼的眼睛里都是血丝,说:“头儿,你睡一会吧,我先替你看着。”
“我不困。”崔嘉鱼眼睛死死盯着监控屏幕。
过了一段时间,隔壁房间里的丁其红收拾完房间,停下了手。她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之后走进浴室洗漱,浴室是没有监控的,但是蝉可以进去,不过颜听欢却还是让蝉留在外面。
浴室里没有窗户,丁其红跑不了,而且蝉可以听到十分细微的声响,浴室里的动静尽在掌握。
“隔壁的女人去浴室了,你们也早点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会,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大概是为了提神,颜听欢叫了好几杯咖啡外送,一边说,一边喝着黑咖啡。
阮夜笙先去沐浴,等她出来,奚墨再进去。
“现在怎么样?”阮夜笙洗完澡,给自己吹着头发,问起了颜听欢。
“已经出来了。”颜听欢说:“她在点蚊香。”
隔壁的丁其红从包里取出一盘蚊香点上,之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房间的灯被熄灭,只能在黑暗中看到蚊香的那点红色的光。
现在是秋天,天气渐凉,但是秋蚊子还是有的,而且很毒。演员们拍夜戏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被这种秋蚊子叮到。
阮夜笙没再说什么,专心吹起了头发。
隔壁的丁其红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很快进入了睡眠。
夜里十点,奚墨从浴室出来,长发湿漉漉的。她在床边坐下,阮夜笙将吹风机递给她,也坐在了她身边,笑着看她。
吹风机带起热风,奚墨却被她盯得起了鸡皮疙瘩:“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终于不用在听欢面前演戏了,现在是不是感觉很轻松?”阮夜笙轻声问她。
“还好。”奚墨含糊应一声,看了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颜听欢一眼:“她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说不定会对交换身体的事情有所见地。只是我看晚上事情挺多的,也就没细问她有没有什么换回来的办法,你别急,明天我会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的。”
阮夜笙最开始就问过颜听欢交换的解决办法,但是颜听欢并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这条路目前是堵死的状态。
现在她听奚墨这一说,从里面咂摸出了几丝安慰的意味,心里有些暖意,笑道:“我不急。”
除此之外,却又伴随着几分内疚。
她向奚墨隐瞒了颜听欢早先就是知情的真相,奚墨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担心她会着急,特地与她解释。高傲如奚墨,肯定很不喜欢这种被戏耍的感觉。
“对不起。”阮夜笙看着奚墨的眼睛,向她道歉。
奚墨关掉了吹风机,也回望着她:“怎么?为什么这么说?”
阮夜笙拍了拍床上的被子,找了个借口:“待会你就要跟我睡一张床,我怕你生气,先跟你道个歉。”
奚墨:“……”
阮夜笙眼睛笑弯了,像剔透皎洁的两弯月牙儿。
“……我不生气。”奚墨将头偏开,继续吹头发。
“真的?”阮夜笙一高兴,几乎是凑近了她。
奚墨没有看她,只是说:“你再多问,我就生气。”
阮夜笙抿唇一笑,不再问了。
收拾停当,阮夜笙穿着睡衣先躺进了被子里。
她的手肘撑在枕头上,一只手扶着下巴,打量着在床边站得似木桩的奚墨,说:“进来啊,该睡觉了,又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做什么。”
奚墨:“……”
阮夜笙斜倚着身子,躺出了一副骨子里敛着的风情万种,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枕头上拍了拍。
奚墨踟蹰半晌,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一角,脱掉拖鞋,最终躺了上去。
但是只是躺在了床的边沿,还是那种刚刚好精确计算的容身位置,整个人还是仰面躺着,目光严肃地看着天花板。
“你躺那么外面做什么?”阮夜笙看着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噗嗤一笑:“我吃人啊?”
奚墨:“……”
良久,奚墨才说:“中间留给颜听欢睡。”
阮夜笙说:“听欢喜欢睡边上,你过来,睡在中间。”
奚墨绷着脸说:“我也喜欢睡边上。”
阮夜笙在被子里动了动,突然就往奚墨那边靠过去,奚墨感觉到她的动作,身子躺得更正了,阮夜笙却并没有靠她太近,而是躺在了中间的位置。
奚墨立刻说:“……你做什么换到中间睡。”
阮夜笙巧舌如簧地解释起来:“听欢喜欢睡边上,你也喜欢睡边上,正好一个睡你这边,一个睡另一边,我当然睡中间最好了,你们两的愿望才能都顾及到。”
奚墨:“……”
她知道里面有问题,却挑不出半点刺来,只好说:“那晚安了。”
“晚安。”阮夜笙的脸颊贴着自己垫在枕头上的手臂,轻声呢喃。
她看了奚墨一会,又对颜听欢说:“听欢,到这边来躺着吧,会舒服点。”
颜听欢没有回应。
阮夜笙顿时觉得奇怪。照理说颜听欢在用蝉监视,即使是闭着眼,只要头脑保持清醒,就可以一直看到。虽然之前颜听欢在椅子那边闭目养神,但只要跟她说话,她就会吭声的。
“听欢,你睡着了吗?”阮夜笙赶紧下了床,走到颜听欢面前。
今天晚上都得监视,她和颜听欢本来就是打算撑着不睡的,如果谁睡了,就相互叫醒对方,尤其是颜听欢才是关键所在,更不能睡,千叮万嘱地让阮夜笙盯着她,别让她睡着了。
“听欢?”阮夜笙伸手在颜听欢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奚墨也支起身子,靠着床头,看向她们两人。
颜听欢没反应,像是睡沉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丁其红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位置,那里放着一个装饰品。
监控就藏在这个装饰品里。
“听欢,不能睡,醒一醒。”阮夜笙摇了颜听欢一下。
面包车里,成誉叫了崔嘉鱼一声:“头儿,你快看,不对劲。”
崔嘉鱼紧紧盯着监控,看着逐渐向镜头走近的丁其红。
监控是夜视模式,画面是昏暗冰冷的,丁其红的一张脸在这种夜视模式下更加惨白,甚至眼睛都像是泛起了冷光。
房间里,阮夜笙这次摇动的幅度有点大,颜听欢的身子从椅子里委顿下去,眼看着要往地上倒去,阮夜笙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颜听欢:“听欢!”
丁其红走到监控镜头最近的位置,缓缓将她的脸凑近了,像是在与镜头那边监视的人对望。
崔嘉鱼平常是局里最有胆色的,这一刻,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丁其红对着镜头咧开了嘴,笑了起来,对着崔嘉鱼说道:“晚上好啊。”
跟着猛地向摄像头伸出了手。
最后的画面就是她伸过来的手,之后画面就熄灭了,陷入一片漆黑。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该死!”崔嘉鱼推开车门下车:“赶紧去守着酒店的前后出口,电梯那里也要留一个,还一个去监控室盯着酒店的所有摄像头,成誉,你去楼梯口!”
一行便衣警察急匆匆地冲向酒店,分头行事,崔嘉鱼坐电梯上楼,直往丁其红所在的房间奔去。
奚墨的房间里,颜听欢闭着眼,怎么都摇不醒,好在鼻息和心跳都能明显地感觉得到,似乎只是陷入昏迷。
阮夜笙和奚墨围在颜听欢身边,饶是她们两个人平常冷静,处变不惊,这个时候也都不免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颜听欢之前正在放蝉,她们清楚颜听欢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不是生病,而是遇到了什么蹊跷。可是她们两对神秘的放蝉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该怎么处理,更是束手无策。
两人合力将昏厥的颜听欢抱在床上,让她平稳地躺着。
这时候奚墨也终于静了下来,说:“你打个电话,把顾栖松叫起来,让他过来一趟,我看事情不对劲。”
阮夜笙点点头,即刻拿出手机给顾栖松打了个电话。
奚墨则走到门边,贴着门静听。
隔壁响起了开门声,那边的门被打开了,有什么人似乎正从隔壁出来。
监视全程是由颜听欢进行的,奚墨并不知道今天晚上入住客人的具体模样,只是从颜听欢的形容里知道对方大约是四十多岁。
奚墨听到了响动,凑到猫眼处,准备看看外面的动静。
猫眼里看到的视野本来就带了些许扭曲变形的效果,奚墨这一看,就见一个穿着麻灰色外套的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门口。
这个中年女人满面沧桑,脸上到处都是暗沉的褐斑,皮肤看上去很差,但她那一双眼睛却敛着阴沉的光,她凑过来,将她的眼睛也贴近了猫眼,往房间里窥探。
奚墨站在门的里面,那个女人站在门外,两个人隔着猫眼,就这样相互看着。
这一瞬间,甚至都能看到门外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仁一动不动,死死往房间里盯。
猫眼的特别之处在于,房间里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的情景,而门外的人却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奚墨才会放心从猫眼里望出去,想看看情况。
让她没想到的是,外面那个女人竟然会贴着眼睛凑近来看。
而且那个女人看着奚墨,略微又退开了身,在猫眼的视野里露全了一张脸,之后咧开嘴,又朝奚墨露出了一个可怖诡异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像是她似乎已经通过猫眼,看到了奚墨,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外面的人是不可能通过猫眼看到房内的。
是怎么做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奚墨头昏脑涨,这小小的猫眼像是在她眼前陡然变换起来,拉伸,边长,最后变成了门上的一个小小的格子视窗,上面镶嵌着一块玻璃,那视窗上面还钉着牢固的铁条。
她像是产生了幻觉,眼前光影变换,一双眼睛出现在了铁条后面,寒冷的视线无处不在。
有人从外面看她。
有人又从外面看她!
奚墨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被甩进了冰窖里,寒气几乎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迅速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浑身僵硬,几乎无法思考,勉强撑着身子哆嗦着把门边上的灯光开关全部关上,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阮夜笙看见灯突然关了,也有些惊讶。她赶紧往门边上走去,却看见奚墨在关灯以后,迅速往门旁边的角落里缩去。
奚墨蹲着身子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像是在喃喃着什么。
阮夜笙看到这一幕,心像是在这一瞬间被猛地甩了出去似的。
奚墨一向最顾及形象,这种失魂落魄的表现,阮夜笙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连忙冲到奚墨身边,一碰到奚墨的手,奚墨就用一只手把她往外面推,另外一只手也始终护着头。
这完全是一种防御性的姿态,阮夜笙感觉到她浑身都绷得紧紧的,也顾不得被奚墨推开时的疼痛,还是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奚墨。
奚墨不停挣扎,阮夜笙不敢松手,始终紧紧搂着她。
奚墨掰开她的一只手,她就用另一只手扣上去,锁住奚墨的腕子。奚墨的腿往外顶,阮夜笙就将膝盖一弯,小腿往里勾,勾住了奚墨的腿,整个人像是蛇似的缠在了奚墨身上。
阮夜笙以前常年跳舞,身体的柔韧度特别出色,现在用着奚墨的身体,柔韧度虽然比不上她,却也不差。她当下用双腿绞着奚墨,黏在了奚墨身上。
两人在角落里僵持着。
奚墨发出了低低的抽冷气的声音,喘息很重,阮夜笙因为要抱着她不让她动,吐息更是剧烈,压着嗓子低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没关系的,放松,放松,我们不乱动,啊,乖乖不乱动。”
奚墨听着她轻喃低语,缩在她的怀抱之中,逐渐不再乱动。
阮夜笙见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怕箍疼了她,力道也松了一些。
奚墨直往阮夜笙怀里缩,像是犯了癔症,喃喃道:“叶子……叶子,叶子。”
阮夜笙仔细倾听,发现她的确是在叫叶子。之前奚墨发烧的时候,她烧糊涂了,也曾在昏迷中喊过什么叶子,那时候阮夜笙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更是茫然不解。
“她又在看我了……又从门上的小窗子里看我了……怎么办,怎么办……”奚墨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开始说胡话。
阮夜笙知道她之前只是往门外看了一眼,就变成这样了,也猜测奚墨是从猫眼里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但是奇怪的是,奚墨现在说的话里有一个“又”字。
这个“又”字就用得比较诡异了,按理说刚才奚墨只看了一眼,还不至于用上什么又字。
而且她说的是门上的小窗子,可是门上只有猫眼,哪里有什么小窗子呢?
难道是产生……幻觉了?
阮夜笙不敢再细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奚墨,她只得将奚墨又抱紧了些,脸颊贴着奚墨。
虽然她不懂奚墨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却还是顺着奚墨的话哄她说:“没有,没在看了,现在没有人在看着你,你放心。”
随着她的轻柔话语呵在耳边,奚墨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没关系,我陪着你,外面没有人。”阮夜笙柔声说。
奚墨似乎还没有从那种犯癔症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恍然地点了点头。
崔嘉鱼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电梯,来到丁其红房间所在的楼层。
她甚至都把配枪拿出来了,快步奔跑。之前她还以为丁其红最多只是个线索,但是看完监控画面那一毛骨悚然的一幕以后,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这种危险甚至都可能超出她以往的认知。
阮夜笙在门后抱着奚墨,听到楼道里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不像是顾栖松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
奚墨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立刻警惕起来。
阮夜笙感觉到她再度变得紧张,连忙贴着奚墨的耳畔,轻轻耳语:“不要出声。”
奚墨不再动,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崔嘉鱼径直跑过奚墨的房间,来到隔壁丁其红的房间门口。丁其红的房门是虚掩的,只留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崔嘉鱼左手打着手电,右手持枪架在打手电的那只手上,用脚踢开了门。
阮夜笙和奚墨在隔壁听到了踢门声,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手电光在房间里晃动,晃出一片青白,之后又被崔嘉鱼快速照向另外的角落,冲散了那边的黑暗。崔嘉鱼的脚步在房间里移动,直到确认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才快步冲出房间,一边往楼梯跑,一边对着随身的联络耳机说道:“丁其红不在房间,酒店的出口都被我们堵住了,她肯定还在酒店里,立刻找出来!”
崔嘉鱼跑下楼梯,沿着楼道追捕丁其红。
阮夜笙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消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奚墨的情绪似乎也缓和了许多,缩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阮夜笙感觉到奚墨对她的依赖,心里的恐惧也被这种依赖所冲淡了,她现在心里想的思绪也再简单不过。
即使自己再羸弱,再无力,她也想保护奚墨。
过了片刻,床上躺着的颜听欢突然猛地弹坐了起来。
阮夜笙今天晚上几经波折,看见颜听欢跟个粽子似的突然坐起来,又被吓了个狠的。
还好颜听欢立刻跑下了床,身子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跑到阮夜笙和奚墨面前,气急败坏地说:“是我大意了,我居然被算计了!”
也许是借着外面门缝漏出的微光,她看到了阮夜笙正抱着奚墨,整个人几乎像是盘在了奚墨身上,顿时又愣住了:“这怎么回事,一起躲门后抱着练瑜伽呢?”
阮夜笙:“……”
奚墨:“……”
情况紧急,颜听欢也不再多说,交待一声:“我先去外面看看,你们不要出来,隔壁那个不是善茬。黑灯瞎火的,阮阮你把灯打开。”
说完就小心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奚墨一听要开灯,似乎急了,连忙说:“你放开我。”
阮夜笙还是没有放开。
奚墨被她手脚并用的缠住,根本脱不了身。如果待会一开灯,她那种狼狈的模样就会暴露无遗,以奚墨高傲的性子,她绝对无法忍受。
“快松开,我要去浴室。”奚墨连声催促。
阮夜笙知道她心急的原因,缓缓松开了手脚,奚墨脱了身,立刻站起来就往浴室里走去。
隔壁的门还是开着的,颜听欢走进隔壁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很淡的点蚊香的味道,但是因为之前打开了门,现在这股子味道已经散开了许多。
她一路直奔之前丁其红点蚊香的位置。
蚊香早已经烧完了,只剩下盘子里的灰烬,颜听欢低低骂了一声,取了一小部分的灰烬,用餐巾纸包着收起来。她取灰烬的时候十分小心,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毕竟那些警察现在是手忙脚乱地在追捕对方,没心思搭理这边,等他们喘过了气,就会回这间房里找线索,她得格外谨慎才是。
颜听欢带着灰烬回到奚墨的房间,房间里已经重新开了灯,光芒让人有了些许安定感。
奚墨还在浴室没出来,阮夜笙一个人站在那,正为奚墨的事情心乱如麻,眼下看见颜听欢,连忙上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晕过去了。”
颜听欢脸色古怪,说:“我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阮夜笙难得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也有点紧张。
“那个女人居然知道我是养蝉人,我还真小看了她。”颜听欢沉声说:“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房间里有蝉,我和蝉是一体的,她点的蚊香里有蹊跷,我的蝉被这种香味迷晕了,我才会跟着晕过去的。”
阮夜笙只觉得寒气往上窜:“她怎么会知道?你不是说你的蝉看不见,听不着吗?”
“是,蝉在这个世上的普通人看来,是看不见,听不着的。”颜听欢说:“但是也有极其少数的人,这些人和一般人不一样,五感尤其敏锐,可以察觉到我的蝉。而且……”
颜听欢说到这,脸色更冷:“而且,要迷晕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的蚊香里到底放了什么。看来这个人,是个难以想象的麻烦。”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就连颜听欢都觉得棘手,阮夜笙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甚至十分后悔:“看来这次对隔壁的监视,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她低下头去:“我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虽然阮夜笙还不知道奚墨到底从猫眼里看到了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奚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将奚墨今晚的遭遇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她今天晚上不打算监视隔壁,奚墨就可以早早地躺下休息,或许隔壁发生的任何事,就可以和奚墨无关了。奚墨也不会一直跟她一起等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更不会在听到隔壁的响动以后,要去门后通过猫眼查看外面的情况。
“阮阮,你没有错。”颜听欢将一包裹起来的餐巾纸递过去:“这次监视还是有一定成果的,至少我们对一些事情又有了进一步了解,以后再应对起来,也有一个心理准备,不会那么容易再着对方的道。”
“什么东西?”阮夜笙接过来,小心地打开。
“蚊香的灰烬。我从隔壁房间里偷偷取了一点回来,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
阮夜笙一听,惊讶道:“什么?你不是说去外面看看情况吗,怎么还进房间去了?你忘了警方在隔壁设了监控的,警方肯定安排了人一直看着画面,你这一进去,不就被警方盯个正着?”
颜听欢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没事,隔壁的监控已经被那个女人破坏掉,估计警方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破坏掉了?”阮夜笙从头到尾都待在奚墨的房间里,对此一无所知。
“是,我看到被那个女人毁掉了,当着监控那头警方的面,她甚至还和警方说了声晚上好。”颜听欢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说:“当你们察觉到不对劲,过来扶我的时候,其实我的蝉还有一点隐约的意识,我也能模模糊糊看到当时她破坏监控的情况,只是眼睛睁不开,身体更是动弹不了。”
阮夜笙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反正我们千万不要和警方扯上任何关系,否则会很麻烦。”
“明白,我有分寸的。”
阮夜笙看完蚊香的灰烬,也是一筹莫展,她将灰烬交还给了颜听欢,说:“你对这个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不知道,闻不出来。”颜听欢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我先收着,以后继续跟进调查。”
阮夜笙也心事重重地坐下来:“现在房间的监控没了,楼道里的监控又有很多死角,奚墨这个房间和隔壁外面的区域都是拍不到的,要看线索更是难上加难。上回有人在门口放了一张拼贴的恐吓信,你还记得吧,查了好一阵,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弄的。”
她越想,越头疼,懊恼地说:“上次出了恐吓事件以后,其实我们就已经知道这个酒店监控的弊端,但如果明目张胆地让酒店对楼道监控进行改装也不现实,我和奚墨就想在房间门口装个微型监控,这样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说不定能看到点什么蛛丝马迹。可这里是酒店,私自安装微型监控,一旦被酒店工作人员或者入住的客人发现了,那就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尤其是我常到奚墨这来,经常有跟拍我的娱记在附近晃悠,万一私自装监控这事被捅到娱记那里就麻烦了,也就迟迟没有安装。”
因为一些不法分子的无耻行径,如今这个社会对酒店出现的微型监控深恶痛绝,几乎一点就炸。被人发现微型监控的存在,尤其是这样明星扎堆的剧组酒店,绝对要被拿来大做文章。
奚墨所在的这一楼就住着几个小明星,处在娱乐圈的深水之中,大部分人都很敏感,倘若被其他人误会她们是在背地里采集什么爆料,那就更惨,她们不敢冒这个险。
“这没办法。”颜听欢深知阮夜笙的难处,说:“谁让你们两的职业是演员,尤其是奚墨,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了,吃个饭都可能被人偷拍,这种时刻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职业,再和如今遇到的这些事搅和在一起,只会让你们以后束手束脚,步履维艰的。”
阮夜笙眉头紧蹙,陷入沉默。
明星们选择面对镜头,过上万众瞩目,光灯闪耀的生活。
相应的,就得承受这个社会无处不在的其它镜头的窥探,毫无隐私可言。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一旦涉身其中,就没有人逃得脱这个镜头定则。
除非放弃得到的这一切光鲜。
甘愿归于默默无闻。
颜听欢叹了口气,又轻声说:“阮阮,要知道你当初在最红的时候选择离开娱乐圈,过了好些年的沉寂日子,媒体和大众的聚焦终于离开了你,你才得以顺利地……”
阮夜笙心里一跳,连忙伸出食指贴着唇,示意颜听欢不要再提这件事。
奚墨在浴室,有可能会听到。
颜听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抱歉地举了个手,向阮夜笙无声地说了个不好意思。
此时此刻,奚墨背部倚靠着浴室门,抬头看着浴室的灯,静然无声。
她确实听见了。
即使只听到了一半,但以她的周到思虑,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了阮夜笙当初为什么离开娱乐圈了。
如她当初猜测的那样,阮夜笙的确是自愿离开的。
没有所谓的封杀,也没有人逼她。
这是阮夜笙甘愿的选择。
纵然奚墨不知道阮夜笙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决定,但是她知道阮夜笙肯定是因为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不得已做出了这样一个选择。对于热爱表演事业的阮夜笙来说,这个选择无疑是痛苦的,但阮夜笙还是选择了这么做,这足以证明阮夜笙要做的那件事,对她而言或许比演戏更为重要。
奚墨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在交换身体以后,她因为不放心阮夜笙占着她的身体,必须要让她处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让她同意自己以阮夜笙皮囊的名义,去林启堂那里做了面试,以便两人可以一同进组。
而绥廷的拍摄,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炒作热潮,也让阮夜笙重回大众视野。
媒体注意到了阮夜笙,以前的粉丝也记起了她。
阮夜笙得到了很多的关注,或许以后,这种外界的关注更是不会停下脚步。
但这些,真的是阮夜笙现在想要的吗?
都是因为自己的不放心,阮夜笙不知不觉之中,竟然被她重新拽回了娱乐圈。
奚墨感觉到了强烈的懊悔,那股悔意像是海浪一样在她体内激荡,让她无法平静。诚然阮夜笙和她交换了身体,如今细细想来,她真的有权利决定阮夜笙这副身体的去向吗,真的有权利让她加入绥廷剧组吗?
阮夜笙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真的*考虑到了吗?
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当初,她对阮夜笙是疏离淡漠的,自然不会太明白阮夜笙的感受。而如今,她早已经习惯了阮夜笙在身边,这种习惯的陪伴,却也让她忽视了阮夜笙的真正感受了吗?
生平第一次,奚墨因为阮夜笙这三个字,内心深处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刺痛。
奚墨捂着脸,背部沿着浴室的门缓缓往下,最后蹲在了地上,近乎呆愣地看着浴室的地板。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声地喃喃着。
与此同时,崔嘉鱼还在酒店楼道里穿梭,人手不够,她又紧急调来了一批帮手。
守在楼梯口的警察说没有见到丁其红从楼梯下来,其它几个出口更是说看不到人影,崔嘉鱼一边跑,一边通过联络耳机低声斥责:“之前说安排一个脸生的在丁其红隔壁住着,就是要第一时间能控制丁其红的出路,现在人呢!我去的时候丁其红隔壁的门都是关的,房间监控里这么大动静,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硬是让丁其红给跑了,负责联系他的人到底做什么吃的!难道没告诉他吗!”
“对不起头儿,当时丁其红破坏监控的时候,我就联系隔壁盯着的人了,但是没有回应。”其中一个警察忙不迭地回复:“我现在正往他的房间赶,一有情况,会立刻报告。”
崔嘉鱼以前觉得她这一支队伍素质普遍是不错的,眼下竟然都被丁其红弄得手忙脚乱起来。
这个丁其红到底是什么来头?
过了一段时间,去查看的警察再度报告:“头儿,住在丁其红隔壁盯梢的人还在房间里,但是已经晕过去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的。”
崔嘉鱼咬牙切齿,好好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居然在房间里能晕过去?
如果是丁其红动的手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眼下怎么都没看到丁其红从任何一个出口出来,过道里没有,各层楼梯也没有,难道是用什么办法躲进房间里了?
崔嘉鱼调集人手,开始以“突击检查酒店是否按照规定,只允许有身份证登记的客人入住”的说法为由,查看每一个房间。
崔嘉鱼不是省油的灯,也舍得付出时间和精力。她分组安排底下的人,一组负责一层,遇到无人入住的房间,就让酒店工作人员刷卡,直接进去查看。
如果是有人在里面,就一间一间地敲门。
所有入住的客人都被吵醒了,但是面对警察例行查看,也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出示身份证。警方就借着仔细查看的由头,进入房间,房间里有什么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其中有几个房间回应得很慢,出来应门的人也支支吾吾的,百般找理由,不愿意让警察进去,这一查,查出一个房间聚众赌博,两个房间里有不正当关系。
尤其是柳于丝,死也不让警方进,警方以为丁其红躲在里面,结果冲进去一看,看见床上一个人裹着被子,警方立刻勒令对方露脸。
对方哆哆嗦嗦冒出头来,一看,还是衣冠不整的。
这人也是剧组里一个明星,满脸通红说:“那个……那个警察同志,我们情投意合,不算犯罪吧?”
柳于丝羞愤之下,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她心想怎么这么倒霉,上一次她和一个男演员去酒店,结果因为热心的朝阳群众,警方进那个酒店端了一个犯罪团伙的窝,她不幸在查房中被殃及鱼池。
可是如今到了横店,朝阳群众远在北京,隔得那么远,还能发力吗?
柳于丝好气,同时暗戳戳地盼着其他同组演员在这次查房中也被逮到点什么,才算心理平衡。
这边阮夜笙一早就猜到警方可能会查房,与颜听欢说了会话,就催促颜听欢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细商。
“阮阮,你不走吗?”颜听欢站起来,打量着阮夜笙:“待会要是警方敲了门,查到这里,看到你和奚墨这么晚还在一块,你怎么解释?就说朋友关系太好了,在一块睡?”
在浴室听了个一字不漏的奚墨:“……”
“就还是说对剧本就行了。”阮夜笙摆摆手:“这太简单了。”
她其实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要离开的。
但是奚墨之前受到了刺激,她不想离开她。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行吧。”颜听欢眯着眼笑:“你说对剧本,那就是。”
又叮嘱了几句,颜听欢才离开。
阮夜笙的目光重新投往浴室门的方向,她默默看了片刻,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下来。
纵然心中万分担心,这种时候她也不方便去敲浴室的门,更不好去说什么。她给予了奚墨足够的平复时间和空间,就只是坐在那里静等。
中途又响起了敲门声,阮夜笙以为警察这么快就过来了,立刻起身。
只是从猫眼里看出去,才发现外面站着顾栖松,阮夜笙立刻打开了门。
顾栖松额头上出了些细密的汗,对于体能一向十分优秀,且沉着冷静的他来说,这是很难见到的现象。
阮夜笙之前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次顾栖松来得这么迟,要是换做以往,敬业的顾栖松都是第一个冲过来的,难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墨,非常对不起,我来晚了。”顾栖松像接受教官检阅似的,站得笔直:“你给我打电话以后,我在第一时间就行动了。只是我担心又是之前的那种恐吓情况,怕有什么异常,所以这次是特地跑楼梯上来的。”
“这次不是上次那种恐吓。”阮夜笙却从一个字眼里又听出了蹊跷,皱了下眉:“上来?你之前难道在楼下?”
阮夜笙住在酒店的十五楼,顾栖松作为保镖,自然要尽可能地保持一个能够及时保护的近距离,所以他的房间就被安排在阮夜笙隔壁。
他要到奚墨那里去,一般来说应该是下楼,而不该是上楼。
顾栖松神情严肃:“对,当时我刚从酒店外面进来,正好就在一楼。”
在顾栖松看来,如果之前那个恐吓者又来了,楼梯没有监控,恐吓者想要逃离,最大的可能还是通过楼梯道这条途径。只要他也及时跑楼梯,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发现点什么。
之前颜听欢晕得蹊跷,阮夜笙在电话里并没有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交待顾栖松快点过来一趟,顾栖松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阮夜笙其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换做是她,她或许也会这么做。
但是就算走楼梯,从一楼跑到奚墨房间所在的八楼,以顾栖松跑步的速度,也早应该到了。
阮夜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双眸沉沉地说:“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耽搁了时间?”
顾栖松点点头:“我跑到八楼楼梯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依稀有一个身影飞快地往楼上跑了,就追了上去。”
“身影?”阮夜笙心想难道是隔壁的女人,追问道:“看清楚什么样了吗?”
隔壁的女人明目张胆地破坏了警方的监控,自然会立刻离开,楼梯是她的第一选择。
“我看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快要跑到上层了,看不太清,但是从衣着打扮和发型来看,应该是个中年女人。”
阮夜笙回想了下颜听欢对隔壁那个女人的描述,与顾栖松看到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所以你追上去了?”她的心思转得无比迅速,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当时的画面。
“是的。”顾栖松回答:“但是她的速度太快了,后面距离拉得越来越开,等跑到十六层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通过脚步声判断她到底在什么位置。之后我把剩下的楼层楼梯全都跑完了,天台也去过,却没有看到人影。我想她可能是中途跑进了某一层的楼道,我就逐层在楼道里寻找,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回来。”
阮夜笙听完,脸色越来越冷。
她一边听,一边将丁其红这个人的行动路线分析了一遍。
一般来说,固定思维都是如果一个人要离开,下意识就以为这个人要出大门,那么警方肯定会率先把电梯口,楼梯口,酒店前后门等关键出入口给封锁掉。
她在门口抱着奚墨的时候,曾听到一阵十分急切的脚步声,这个脚步是从电梯那个方向跑过来,跑到丁其红的门口停下,之后就是踹门的声音,再之后脚步声离开了丁其红的房间,往楼道跑去。
那么这个脚步声,最大的可能是属于某个警察的。
警察当时已经发现了不对,紧急追捕丁其红,但是这个警察不知道丁其红到底在什么地方,所以那个警察的路线很可能是从八楼往下跑。
而丁其红当初离开八楼以后,想的竟然不是下楼,而是前往楼上。
所以丁其红当时根本就没有想过及时出去,而可能是打算找八楼以上的某一个房间躲起来。要知道上楼就是死路,她又不可能从天台跳下去,那么可能是她早已经准备了进入高楼层某个房间的办法,比如说她弄到了某张房卡。
但是这样也会有很大的风险。
警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像是这次这一批警察,行动速度非常快,而且很有魄力,说查房就开始查房了,半点都不拖拉。即使丁其红弄到了某张房卡,一旦她躲进某个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是会被逐间查房的警察看到。
更何况中途遇到了顾栖松这个变数。
顾栖松应该是当时最先开始追赶丁其红的人。丁其红被顾栖松逼入高楼层,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丁其红很可能无法自主选择楼层,而是会在趁着顾栖松当时无法确定她的位置,而被迫进入某一个楼道。
这个楼道是没有定数的,但是必然是在十六层以上。
酒店一共是二十三层,丁其红此刻的藏身楼层应该是在第十七层到二十三层的范围内。
但是警察会一间间查房,丁其红如果想到这一点,应该不敢进房间。而且她被顾栖松追赶以后,更加无法自主去选择躲藏的房间,那她一个大活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小墨?”顾栖松发现阮夜笙半晌没有说话,出声问了一句。
阮夜笙收回思绪,只觉得脊背发凉,她看着顾栖松说:“你说她的速度比你快多了,后面距离甩开到甚至都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可是你的速度明明已经那么快了,她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顾栖松可是特种兵,还是在部队服役时表现优异的特种兵,各种竞赛都经常是第一名的。
如果丁其红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怎么跑得过顾栖松?
尤其是从八楼一口气跑到十六楼以上,整整跨度八个楼层,还得速度飞快,这么大的挑战,她不会觉得疲累吗?
“我也不知道。”顾栖松难得露出一个迷惘的表情:“以前很少有人能跑得过我。如果她不是恐吓的人,那到底是谁?”
“是比之前那个恐吓的更加棘手的一个人,两个人行事风格不一样。”阮夜笙沉吟片刻,说:“你先回房间吧,警察在查房,你不适合待在这里,免得警察问起来,牵扯出别的麻烦,明天我们再说。”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就先不回去了,这里还有点事。”
“明白。”顾栖松问:“你要在阮小姐这里过夜吗?”
阮夜笙:“……”
奚墨贴着浴室门,也听完了全程对话:“……”
顾栖松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小墨你和阮小姐的关系这么好,今天晚上发生了这种事,你是在担心阮小姐的安全吧?”
阮夜笙心想他虽然是个棒槌,但是有时候说话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听得露了个淡笑出来,说:“今天表现不错,下回我跟路清明说下,给你涨工资。”
顾栖松受宠若惊,立正道:“谢谢小墨!我会继续努力的!”
奚墨:“……”
谁给你的随便给我员工涨工资的权利!
顾栖松身量笔直,向阮夜笙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阮夜笙关上门,重新坐回了之前的椅子上。
奚墨在浴室里听顾栖松叙述了楼梯里的追逐情况,心里也揣摩得很细致,她和阮夜笙都有同样的疑问,急需要找人仔细商量,外面的阮夜笙是最适合的人选,她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阮夜笙见她愿意主动走出来,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放下了,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走向奚墨。
阮夜笙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是却并没有问与刚才奚墨惊慌失措有关的任何问题,只是将水递到奚墨面前,声音很轻地说:“喝点水吧。”
奚墨顿在原地,目光也是一怔。
僵了片刻,奚墨端着阮夜笙给她的水杯,慢慢抿了起来。
阮夜笙又问她:“很晚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一下,待会还得等警察过来。”
这些都只是稀松平常的问话。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前所未有的熨帖。
奚墨的确是很惊讶,她看了阮夜笙半晌,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她躲进浴室以后,她就担心出来以后到底需要面对什么,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在黑暗中那种瑟瑟发抖甚至是情绪崩溃的瑟缩以后,都会止不住的好奇吧?
过去的阴影,不会被时间的流逝冲散,而是变为无数钉子,永远地钉在原本血淋淋的位置。
她不敢回想,但是一旦有人触碰到了那些钉子,那些钉子立刻就会在她的心底划出一道道更深的伤痕。
可是阮夜笙没有问她。
阮夜笙看见了她的钉子,看见了她最惊惶最丢脸的一幕,却并没有追着去揭那些钉子。
她反而像是没有见过那些钉子一样,只是语声轻柔地跟她说着话。
奚墨感觉到了她的尊重,甚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心底的那些钉子仿佛突然没有那么疼了。
“是有点饿了。”奚墨深深地看了阮夜笙一眼,说:“之前糖糖和严慕他们都带了零食和水果过来,还剩下不少,你想吃什么?”
“你洗水果给我吃吗?”阮夜笙笑道。
奚墨点了点头。
“那我吃火龙果吧。”阮夜笙不客气地点了。
奚墨去盥洗台洗了火龙果,去皮以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在盘子里,配好水果叉,放到阮夜笙面前。
两人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聊的当然还是丁其红的事情。
“你觉得那个女人会被警察找到吗?”阮夜笙的手指在桌上轻点,问起了奚墨。
“你觉得呢?”奚墨反问她。
“我只是觉得……很不安。”阮夜笙低着头:“我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不安了。那个女人,总是给我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她那种敢耍弄警察的胆量,还有比顾栖松还快的速度,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还能看出听欢的底细,这样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奚墨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微垂的眼睫,在灯光下一颤一颤。
沉默半晌,奚墨放在桌子上的手缓缓伸过去,覆在阮夜笙的手指上。
阮夜笙只感觉手指一暖,她错愕地抬起目光,发现奚墨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似裹未裹的轻轻包着她。
“你……你这是……”阮夜笙愕然了一阵,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脸颊却是微红的。
奚墨回过神来,骤然又将手缩了回去。
阮夜笙有点懵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伸手过来,却又突然收回去,低声问道:“你这又是……”
“你刚才说你不安的。”奚墨似乎有点尴尬,目光看向一旁,声音更低了。
“所以……你这是在安慰我吗?”阮夜笙笑了出来,眼底是一片水光晃荡的模样。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奚墨听了,又朝阮夜笙瞥了一眼。
她发现阮夜笙的脸此刻透着些淡淡的红晕,眼神更是含羞带媚的,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脸也莫名地跟着有点热了起来。
她只好又将目光往旁边偏了偏,说:“……算是吧。”
阮夜笙抬起另外一只手,捏着之前被奚墨裹过的手指,像是在回味奚墨给予她的温度。
她轻咬着唇微笑:“我好开心。”
心中却又何止是开心而已。
仿佛焰火绽开时迸发的火花,每一点光亮都在爆出它的喜悦,噼里啪啦地汇聚在一起,于她心底喧闹不已。
“我也不是特地要这样做的。”奚墨却生怕被她误会似的,木木地补充一句:“只是因为你不久前在门后面安慰了我,我才会安慰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原来是这样吗,你只是不想欠我人情?”阮夜笙弯着双眸,像是看穿了她所有的局促,说:“不过你可能弄错了,我之前那不叫安慰,叫安抚。”
奚墨:“……”
这有区别吗!
阮夜笙一边观察奚墨的表情,一边还得努力克制自己笑出声来,表面上神色认真地解释:“我之前抱住了你,可是你太紧张了,我只能在抱住的同时,用手抚摸你的背部,有的时候还得轻拍几下,这个准确的来说应该要定义为安抚,和安慰不是一个级别的。”
奚墨:“……”
你敢不敢说得再详细一点!
阮夜笙换了一只手托着腮:“有抚摸这个动作,才是安抚。你刚才只是把手放在我手上,又没有摸我,所以不能算安抚。”
奚墨:“……”
阮夜笙继续精打细算,将眼前的坑挖得明明白白的,将她的手伸出来:“既然我之前安抚了你,你要扯平,就得安抚我,而不能是安慰我,你还得补上抚摸才算的。”
奚墨憋了一肚子气,感觉自己刚才从心底蹿出来的那点安慰意识还不如拿去喂了狗。
她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狠狠地瞪了阮夜笙一眼:“你伸出来的反正是我的手,我为什么要摸我自己?有什么好摸的,又不是真是你的手。”
阮夜笙一愣。
跟着以手掩嘴,真的笑出了声,就连用手捂了也压不住的程度。
阮夜笙笑了一阵,悄悄打量着奚墨的脸色,又赶紧松开手说:“我明白了,还非得是我的手,你才愿意摸是吗?可是那怎么办,我们都互换了,要怎么才能摸到我呢?”
奚墨脸上挂满冰霜,一双眼睛却直直地勾着她。
阮夜笙突然有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有点没底,只好接着说:“如果要你现在自己摸你现在的手,也太奇怪了,毕竟还是你自己在感知,看来还是得等着到时候我们换回来,才能有机会扯平了。”
奚墨唇边却泛了些冷笑,说:“行,到时候换回来,我会好好摸的。我不喜欢欠别人,说扯平,就一定会扯平。”
阮夜笙:“……”
是她听错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奚墨在回敬她恶作剧呢?
从奚墨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似乎更倾向于一种回敬,她或许并不想摸她,而只是在言语上给予反击。
……是的。
奚墨有洁癖,又厌恶一切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她又怎么会真的想摸她呢?
这么一分析,阮夜笙钻出来的那些怦然悸动又似蔫了一般,缓缓沉寂了下去。她无疑是失落的,却又觉得这样的分析才是情理之中。
对奚墨的爱意时常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胡思乱想,可是理智又偏要将她重新拉扯回清醒的边缘。她在这样的热切与冰冷中挣扎,或许也只有她的那些似真似假的玩笑才能将这种纠缠的情绪缓解一二。
“好,我等着。”阮夜笙有点拿捏不住的心慌,嘴上却故作满怀期待:“等换回来以后,看你怎么安抚我。”
奚墨自顾自叉起一块火龙果,咬了一口,又看了阮夜笙一眼,没说话。
气氛像是不知不觉之间变了。
明明只是说笑,阮夜笙的心却再度在这种寂静中砰砰直跳。
还好这样古怪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次门外的人主动出了声:“阮小姐你好,打扰了,我是市公安调查一组的崔嘉鱼,之前我们见过面的。”
两人对望,片刻以后站起身走向房门,奚墨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崔嘉鱼,她看到奚墨身边站着的阮夜笙,眼中的惊讶稍纵即逝,又带了些难以形容的喜悦神色。她下意识将身子站直了一些,对阮夜笙道:“奚小姐你好,这么晚了,你没有回房吗?”
“崔警官好。”阮夜笙早有对策,落落大方地回应:“正好这两天林导给我和夜笙放了病假,我们也没办法拍戏,就在一块对一对剧本,也方便后面的拍摄。”
崔嘉鱼想了想,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说:“那奚小姐和阮小姐今天晚上都是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对剧本吗?”
阮夜笙和奚墨的心底同时咯噔了一下。
尤其是阮夜笙,她敏锐地感觉到崔嘉鱼这句问话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倒不是说崔嘉鱼怀疑了,而好像是崔嘉鱼自己在脑海里就有一个既定的判断,再加上崔嘉鱼在问话的时候还看了下表,这个判断可能是以为她们两一直在房里待着,这么问,也只是为了向两人确认而已。
阮夜笙立刻醒悟过来,脖颈上沁出些许冷汗。
崔嘉鱼看两个人没有吭声,连忙笑道:“不好意思,两位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警方的审问,只是希望能了解一些情况,进行确认。”
虽然才见过两面,但是阮夜笙总觉得崔嘉鱼这个人目光很锋锐,不好糊弄。
面对这样的一个警察,对她说谎,或许很容易会露出马脚,一旦被崔嘉鱼察觉到自己在说谎,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她的怀疑。
之前从门口跑过去一个脚步声,阮夜笙推断是属于某个警察的。崔嘉鱼对隔壁的人这么上心,之前在门口跑过去的警察,如果是崔嘉鱼,那就更不好办了。
万事皆有可能,她不敢冒险。
如果到时候警方比对电梯监控记录,她和奚墨的出入行踪也一目了然,她必须要谨慎。此时此刻,对崔嘉鱼隐瞒得越少,她们自身的麻烦也会越少,她必须要精准把握这个隐瞒的度。
颜听欢听蝉的部分,还有奚墨陷入惊惶的这部分,她自然不能说,但是有些事实,她得交待清楚。
“是,我们晚上一直都待在房间里。”阮夜笙如实说:“没有出去过。”
崔嘉鱼听了,问道:“那晚上十点多,你们在房间里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正是隔壁事发的时间。
她和奚墨待在房间里,算最接近事发现场的人了,崔嘉鱼一听她们一直留在房内,显然是希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到点线索。
阮夜笙故意停顿了片刻,做出思考的模样,说:“开门的声音算吗?”
“当然算的。”崔嘉鱼眼睛一亮。
“那我们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阮夜笙一边回忆,同时对回忆进行恰当的修饰,一边说。
崔嘉鱼心细如尘,又问:“你们能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那应该是你们当时距离自己的房门也非常近吧?那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奚墨也不由得对崔嘉鱼刮目相看了。
虽然这只是很小的细节,但是一般警察都只会问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而不会去思考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听到那些声音。
“我房间的房卡有点接触不良。当时我们房间灯灭了,我走到门边,去调整房卡的位置,确实距离门很近,所以才能听到的。”奚墨无法说出当时的实情,正好她房间是插卡取电的,就神色镇定地编造了一套妥当的说辞。
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房间确实灭了灯,只不过是她自己灭的,如果当时崔嘉鱼经过了门口,她也不确定崔嘉鱼是不是从门下的缝隙里注意到里面有没有灯光。这些对奚墨来说都是未知数,但是她知道这些细节上要尽可能对得上,才不至于蹚这趟浑水。
崔嘉鱼点了点头,只是继续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那就没有了。”奚墨神色自然地说:“隔壁进进出出,开门关门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没有太注意,抱歉。崔警官,你问这些,是隔壁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崔嘉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问:“两位今天有见过隔壁的客人吗?”
“没有。”这回阮夜笙说。
崔嘉鱼拿出一张照片给两人看:“这是隔壁今天入住的客人模样,她叫做丁其红,如果两位有任何关于她的线索,还请帮忙告知,谢谢,这对我们警方很重要。”
“好的。”阮夜笙应答道。
阮夜笙不能让崔嘉鱼知道她们其实也在调查甚至监视丁其红,不然一来二去的,很容易牵扯出更多的麻烦,在警方面前更是解释不清,尤其是她和奚墨的职业,更不允许她们和警方的办案有太多的牵连,不然舆论要炸锅的。
正因为这样,与崔嘉鱼的每一次对话,难度其实都不亚于一次审讯。
崔嘉鱼问了不少问题,最后又提出想去奚墨的房间里面看一下,问是否方便。奚墨将她让进房内,崔嘉鱼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遍,说声打扰,这才离开。
两人松了一口气,关上房门,重新走到桌旁坐下。
“这个崔警官挺厉害的。”阮夜笙轻声说。
奚墨看着她:“确实。”
“依顾栖松所见,丁其红现在应该是躲在十七层到二十三层的某个地方,她没有机会下来,总不至于真的凭空飞了。”阮夜笙想了想说:“虽然我们不方便直接告诉警方情况,但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迂回地告诉警方,这样他们也可以缩小查房范围。否则酒店这么多房间,他们查下面的楼层,其实都是在做无用功。”
“你的意思是让顾栖松出面?”奚墨大概也猜到了。
“对。警方在酒店查房的时候,最常用的借口就是检查身份证。如果他们在找丁其红,应该会找机会向客人们问询有没有见过丁其红这个人,会出示照片。顾栖松是见过丁其红的,如果警方拿着照片问到他,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警方,他追赶过丁其红,而且丁其红是往楼上跑的。”
“但是理由呢?”奚墨十分谨慎:“总得找个合适且不牵涉我们的理由?别人不好说,但是那个崔警官很多疑,必须要逻辑得当,她才会信。要是警方问顾栖松为什么那个时候电梯不坐,要去跑楼梯,又怎么办?”
“这不难。”阮夜笙心思绕了个弯,说:“这里是剧组酒店,顾栖松又是保镖。可以说顾栖松担心狗仔跟踪,经常会在楼梯道那边巡视,他也的确这样做过,丁其红是在十六层以上消失的,顾栖松住在十五楼,刚好可以说是他在十五楼的楼梯处查看时,看见丁其红上楼的身影,这样警方的注意力也会放到十六楼以上。不然再这么拖下去,高楼层警备松懈,丁其红真的可能找机会跑了。”
奚墨听完,并没有异议,也就默许了。
阮夜笙就给顾栖松打了个电话,交待他怎么说。
等了一段时间,顾栖松又回了电话过来,告诉她们警方确实来他房间问话了,也给出了丁其红的照片,他都依照阮夜笙的嘱咐告诉了警方,现在警方采纳了他的证词,应该会仔细查看十七层到二十三层。
该提供的都提供了,接下来就看警方的。
两人悬着一颗心坐在房间里,夜色已经越来越深,睡意也不断袭来。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奚墨看阮夜笙在那揉眼睛,似乎有些困倦,开口问她:“就算警方有什么进展,也不会告诉你。”
“我没有等警方啊。”阮夜笙却笑着看向她:“我只是以为你不想睡,就在这陪着你。”
“谁说我不想睡?”奚墨拿出手机,给阮夜笙看了下锁屏界面的时间:“你看看现在都十二点多了。”
“那是我误会了。”阮夜笙坐着不动:“那你睡吧,我不吵你。”
“你就坐在这?”奚墨拧着眉,打量她。
“不然呢?”阮夜笙一脸无辜:“今天发生这么多事,还有个恐怖的女人藏在酒店的高楼层。我住在十五楼,离她的藏身地太近了,心里很害怕,打算在你这过一晚的。但是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应该不愿意跟我一块睡,我只能睡桌子了。”
奚墨:“……”
“你不会连桌子都不给我,要赶我出去吧?”阮夜笙眉眼垂下来,有些楚楚可怜地轻声问她。
奚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僵着脸色说:“你今天本来就说了在这睡,我也答应了,怎么会食言*,赶你出去?”
阮夜笙越发可怜了:“可是我之前说的是想要监视隔壁,才借你房间一用。现在监视早就结束了,尤其是听欢已经离开,就我一个人待在这,你可能会觉得不方便,不肯让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奚墨:“……”
装,你就接着装吧。
“你给我个毯子吧。”阮夜笙趴在桌子上,慵懒地瞥了奚墨一眼:“我怕晚上睡在桌子边上,着了凉,你这副身体万一感冒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奚墨神色古怪,足足盯了她好半晌,这才走到床边上坐下来。
阮夜笙趴着,其实也不敢往她那个方向看过去。
安静了许久,床边上响起了奚墨低而冷的声音:“给我过来。”
阮夜笙心里一跳,她从椅子上坐起身,缓缓回头。
奚墨坐在床灯光晕洒落的范围里,蜜色的光泽染在她的轮廓上,她眼底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
阮夜笙挪动脚步,走过去,缓缓在她身边坐下,乖乖地轻喃说:“过来了。”
“你睡在这边。”奚墨拍了拍枕头边侧,一字一顿地说。
两人在床边坐着,阮夜笙双眸泛着光亮,殷切地望着奚墨。
顿了顿,奚墨却又严肃地补充一句:“你要记住,我是怕我的身体感冒了,才让你睡在我床上。”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你不用特地解释。”阮夜笙略微偏了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奚墨,笑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扣子:“我都明白的。”
她的眼神像浸在水中,隔近了看,里面的光似乎都能随着水波晃出来,轻而易举地勾住人的魂。
奚墨赶紧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说:“……你干什么?”
阮夜笙已经解开了第三颗扣子,面对奚墨的问话,她看上去镇定极了:“当然是换衣服,然后上床了,还能干什么呢?”
之前她和奚墨洗完澡以后,都是各自穿着睡衣,能直接躺下。但是因为后面知道会有警察进来查房,就又换了一身衣服,眼下还得再换回去。
奚墨感觉这话有点没法接,她下意识站起来,走到床的另外一侧,背对着阮夜笙坐着,似乎并不想看到阮夜笙换衣服的模样。
阮夜笙悄悄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是坐得跟个不解风情的木桩子似的,心中是又气又想笑,说:“你可得抓紧时间啊,我现在换衣服,是背对着你,但是等我换完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奚墨闻言,顿时又站直了,跟着赶紧脱掉身上穿着的衣物,以生平最快的穿衣速度换上了她的睡衣。
阮夜笙的确没有再回头看,但是从床那一侧窸窸窣窣的声响来判断,也可想而知奚墨现在的速度有多快。
她憋笑实在憋得辛苦,却也不点破,等她穿好睡衣,听到那边掀开被子的轻微响动,这才转过身去。
奚墨已经躺好了,躺得笔直笔直的,双手交叠着搁在腹部,目光则端详着天花板。
而且她几乎快要躺到她所在床一侧的边沿了。
明明是她自己的床,此刻却躺出了一种格外拘谨的味道,她所占的位置逼仄到仿佛稍微再往边上挪一寸,她就会从床上摔下去。
阮夜笙掀开了被子。
微凉的空气从外面渗进被子里,奚墨感觉到了,更是躺得一动不动。
阮夜笙笑眯眯地打量着她:“你真客气,特地留了这么大一片地方给我睡,大到我都可以打滚了。”
奚墨:“……”
还打滚呢!你想得美!
奚墨也不看她,目光始终盯着天花板,说:“你不可以超过床中间的位置。”
“那你那边留那么多空位置不睡,是为什么?”阮夜笙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她:“你看你都快掉下去了。”
奚墨冷笑道:“留这一片空位置,我晚上可以打滚。”
阮夜笙:“……”
奚墨终于侧过脸,神色莫辨地看了她一眼:“就许你打滚,不许我打滚?”
反正打滚这种有失形象的举动,奚墨是万万不可能做的,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种耻辱。但是为了回敬阮夜笙,她竟也愿意将打滚这种平常都不会提及的说辞挂在嘴边。
“当然许了。”阮夜笙只好附和:“你想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
说着钻进了被子,并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只露出半边脸。
被子的边沿将她勾起的唇角藏了起来。
而因为察觉到她进来,奚墨的身子绷得更紧。
阮夜笙倒是很听话,奚墨让她不准超过中间的位置,她就不超过,只躺在另外半边的区域里。
奚墨斜着眼角看过去,似乎是在悄悄打量她。
阮夜笙看到了,也理解她,说:“我没有超过的。如果你不放心,要不要用枕头把中间砌起来?”
“不用。”奚墨却好像不高兴了,语气变得更冷:“我是那样的人吗?”
阮夜笙侧过身子,以一种格外放松的姿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勾着她:“抱歉,是我想错了。我只是想起如果是换做以前,你应该会用枕头隔开的。”
“如果是以前。”奚墨的声音似乎变得轻了些,像是有种叹息的意味:“我不会愿意跟你一起睡,又哪里来的枕头?”
阮夜笙怔了片刻,眼底涌起一层几乎快要压不住的喜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愿意跟我睡?”
奚墨:“……”
阮夜笙的脸颊微微有了些红晕浮起,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有点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但是却并没有再继续解释。
“睡吧,晚安。”奚墨没再说什么,支起身子将旁边的床灯熄灭,再重新躺好。
“晚安。”阮夜笙被暖和的被子包裹着,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以前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听到奚墨跟她说晚安,而如今,奚墨对她说的那些晚安早已经数不清了。
秋夜的凉意总是轻柔的。
阮夜笙的心中更是软和得无以复加,她感觉自己似乎又距离奚墨近了一步,既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却又矛盾地对更近一步的距离有了奢望。
奢望让她难以入眠,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阮夜笙都只是闭着眼躺着,起起伏伏的想法却无法停止。如果思绪有黏度,或许现在早已黏在了奚墨身上,取都取不下来的黏人。
“睡了吗?”寂静过后,反倒是奚墨最先开口。
“没有。”阮夜笙立刻应声:“怎么了?”
“……没怎么。”奚墨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阮夜笙很难找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奚墨此刻的声音,她从来也没想过奚墨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那是轻柔的,又带着些许愧疚,可又夹杂了些别的什么难以定义的情绪。
阮夜笙的心跳有些剧烈。
她其实想往奚墨那边再靠一点,但是一想到奚墨给她在床上划出的界限,她又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正当她不知道再怎么回应的时候,奚墨却又再度出声说:“谢谢。”
阮夜笙愣了愣,很快就说:“为什么突然说谢谢?”
“门后面的事情。”奚墨低声道:“谢谢你没有问我。”
“你不愿意说,那就一定是你的秘密。”阮夜笙明白过来,轻轻笑道:“我说过,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知道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沉默了一阵,奚墨说:“我在猫眼里看见了丁其红,她在往门里面看,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很想忘记,却怎么都忘不掉的往事。我之前其实很怕你会问我,但是你并没有,谢谢。”
“想忘记又忘不掉,那就是不好的。”阮夜笙柔声安慰她:“你现在不要回想。”
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阮夜笙知道奚墨似乎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从上次她去看望生病的奚墨,奚墨却拿着床灯躲在床边上的举动,就能清楚一二,奚墨会那么谨慎,或许也和曾经的心理阴影有关。
阴影都是不愿触及的伤,她心疼奚墨,舍不得去揭那些伤疤。
被子里响起了身子挪动时的声音,阮夜笙惊讶地发现,奚墨往她这边挪了一段位置,离她近了些。
虽然还没到中间的界限,但是奚墨终于没有再那样悬着睡在床边沿了。
“你动了啊。”阮夜笙噗嗤笑道:“是在打滚吗?”
奚墨:“……”
她被阮夜笙笑,立刻又将身子挪了回去,挂在边沿,像是憋着闷气。
阮夜笙发现她又回去了,顿时有点慌,一边往她那边挪,伸手挽着她的手臂,想把她拽回来,一边软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逗你玩的。你都过来了,干嘛又睡回去。”
好不容奚墨愿意过来一点,她可不能失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超过界限了。”奚墨却说了一句。
周围太暗了,阮夜笙看不到奚墨的表情,但是却莫名地从这句话里觉出了些笑意。
或许是这样的揣测让她胆子大了起来,她竟有些得寸进尺地将腿弯了过去,勾缠住了奚墨的腿,整个人扒拉在奚墨身上,且媚且嗔地说:“你要像刚才那样过来,我就回界限那边去,你要是不过来,我今天就这么睡了。”
奚墨的身子顿时僵得更厉害了,却任由阮夜笙这么扒着,并没有推开她。
阮夜笙发现她好一段时间都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心跳更是无法自控。如果之前她还带了些不要脸的玩笑意味,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快要化了,热浪卷上脸颊,跟着裹住了她整个身子。
因为缠在奚墨身上,阮夜笙的心口距离奚墨实在太近,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一颗心挨着奚墨,心跳的响动似乎正在一下一下有力地鼓噪着。
而奚墨此刻的一声不吭,更是让她在紧张之余,又有了些不应该的期盼。
“奚墨?”阮夜笙轻轻出了声。
这声音里甚至带了些几乎无法控制的轻喘。
“我会过来的。”良久,奚墨的回答也近在耳边:“你先睡到那边去。”
阮夜笙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回退。
奚墨就跟着往她那边挪。
两人最终在中间的分界左右,各自规规矩矩地躺好了。
隔得太近,似乎只要稍微动一下,这脆弱的界限就能被轻而易举地越过。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不过两个人都躺得一动不动。
气氛甚至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房间里几乎只能听到呼吸声。
这种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更是让人不敢乱动似的,仿佛只要在这种时候发出任何动弹的声响,这份凝固了的安静就会被打破。
两个人谁也不想打破它,于是只能继续保持现状。
被子里的温度却在不断升高,裹挟着她们的身子。阮夜笙的呼吸声听上去更急促一些,她觉得有些燥热,在昏暗中睁着眼睛,左手的小指缓缓往旁边挪了下。
那里是空的,她却能感觉到奚墨的温度已经近在咫尺了,于是再将小指继续往旁边挪了挪。
这回触碰到了奚墨的睡衣衣料。
很快那里的衣料位置就出现了变换,奚墨感觉到了她这种小心翼翼的触碰,身子也动了下,但是动得很轻微。
她看上去并没有靠近阮夜笙,只是因为阮夜笙的接触,而拘束地改变了躺着的状态。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阮夜笙感觉到奚墨的紧张,炽热的心中晃过了一丝黯然,轻声问她。
过了好一会,奚墨才说:“没有了。”
“那睡吧。”阮夜笙说。
她刚才原本和奚墨一样,是仰面平躺。说完以后就收回小指,将自己的身子侧过来,面向着奚墨,并将手搁在界限边上说:“现在我们靠这么近,待会晚上我睡迷糊了,不小心越过了线,你可不能怪我,是你不用枕头隔开的。”
“唔。”奚墨含糊应着她,表示答应。
阮夜笙暗自笑了笑,闭上了眼。
心情却像是被海浪托着,轻轻摇晃,每一朵浪花都被她命名为喜悦。
奚墨却一直没有睡,过了许久,她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似乎有雨点落在窗上的轻响。
秋季干燥,终于来了这一场夜雨,明天或许会是清爽的一天。
身边的阮夜笙只有十分清浅的呼吸声,似乎枕着雨声睡过去了。
这种有节奏的雨点敲击声很能帮助人的睡眠,奚墨心想,阮夜笙今天晚上应该会睡得很好吧,心情竟也莫名地变得舒适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夜色也越来越潮湿。
渐渐的,阮夜笙却做了一个梦,在那种夜雨的滴答声中浑身发抖。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拍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刺痛她的肌肤乃至骨骼。她没有带伞,冲进一个垃圾场里,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雨水更让这种气息发酵了。
她在垃圾场里焦急地逡巡,目光仔细地扫视过去,甚至不惜翻动那堆积如山的垃圾,鼻息间都是腐臭味,她却根本就不在乎。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消息提醒音响起来。
她浑身哆嗦了下,像是一直在等消息似的,立刻停下翻找垃圾的动作,忙不迭地拿出手机来看。
雨太大了,拍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她用衣服遮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上面是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显示着一句冷冰冰的话:“看到那个红色的桶子了吗,就在桶子底下,好好翻。”
而之前还有发来的一条消息,是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她就是看了这条消息才到垃圾场这里来,内容是:“在小灰岭垃圾场。”
从语气来看,给她发消息的是同一个人,号码却一直在变。
她联系不到那个人,也定位不到那个人,就好像是手机那边与她联系的是一个鬼魅。
阮夜笙没有迟疑,目光扫向不远处的红色桶子。她飞奔过去,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拿开红色桶子,跪在垃圾上,低着头用双手刨着所在位置的垃圾。
被雨水泡烂了的纸箱,水果皮,塑料等等混在一起,一点一点地被她的手拨开,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落,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整整刨了半个小时,垃圾都被她刨出了一个坑。
最终,她看到了垃圾坑里的尸体。
那具尸体被黑色的雨布裹着,只露出部分脑袋,像是周围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凄惨地躺在那里。
阮夜笙双目失神,盯着这具尸体,刨挖的双手停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寒冰冻住了。她双手发抖,缓缓掀开了黑布,就见里面的尸体面容早已模糊,不成人样。
她却能清楚地认出来,顿时跪在尸体边上痛哭起来。
梦里雨声滴答。
窗外雨声也是不断。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奚墨再度醒来,恍惚觉得在这雨声中听到了某种细微的抽泣声。
她借着窗外隐约的微光,侧过脸看去,发现阮夜笙面向着她,脸贴着枕头,整个人蜷缩起来,正瑟瑟地发着抖。
奚墨不知道阮夜笙怎么了,先是吓了一跳,跟着下意识伸手摸索过去。
她凑近了些,伸手碰到阮夜笙的身子,阮夜笙像是陡然打了个寒颤。她忙收回去,等过了片刻,手又再度在被子里游走,等她碰到了阮夜笙的手,感觉阮夜笙的手捏紧了拳头,上面全都是冷汗。
奚墨沿着阮夜笙的腕子,到手臂,一直往上摸,等越过肩膀,摸到阮夜笙的脖颈,手顿时顿住了。
阮夜笙的脖子是湿的。
滚烫的液体从脸上流下来,流到了她脖颈处。
奚墨顿时有点手忙脚乱,她轻轻叫了阮夜笙几声,可是阮夜笙却没有回应,抖得反倒更厉害了。
是做噩梦了吗?
奚墨不敢再叫醒阮夜笙,更不敢开灯。她的手碰到阮夜笙的脸颊上,轻轻一拭,手指就湿了,带着热意。
她之前在戏外也见过阮夜笙哭泣,但那是无声的,远没有现在这样绝望。
这一刻,阮夜笙脆弱的抽泣和哽咽像是化成了滚烫热气,钻进了奚墨的耳中,直烧得奚墨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犹豫片刻,奚墨将身子挪到阮夜笙身边,伸出一只手垫到阮夜笙的颈下,做了枕头,另外一只手将阮夜笙的身子揽过来,揽到了自己怀里。
这还不够,她甚至将自己的腿伸到阮夜笙双腿之间,让阮夜笙能够以一种比较贴近且舒适的姿态夹着她。
阮夜笙垂着头,依偎在她怀里,整个人几乎都被她裹住了。
应和着雨声,奚墨开始轻轻拍着阮夜笙的背。
阮夜笙的脸埋在奚墨胸口,眼泪也全都蹭了上去。
或许是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裹挟过来的温暖,还有背上那轻拍的节奏,她似乎是逐渐得到了某种安抚,抽泣的声音逐渐变小,之后沉寂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阮夜笙才悠悠醒转。
她在迷蒙中微微睁了眼,感觉自己的脸贴着一处温暖的柔软,她从未觉得有什么能比眼下贴着的东西更舒服的,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往上面又蹭了蹭。
蹭一下不够,她还要再蹭。
等她像蹭软和的枕头似的蹭了好几下,耳畔这才响起了奚墨忍无可忍的声音:“你蹭够了没有?”
阮夜笙如梦初醒,努力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脸居然埋在奚墨胸前。
而奚墨正缠着她的身子,紧紧抱着她。
她还有点恍惚,为了确认,她伸手在那胸上碰了碰。
奚墨像是触电似地退回去,双手松开了阮夜笙的腰,腿却还挤在阮夜笙的双腿之间。
阮夜笙的腿一动,她就浑身发麻,立刻就想退,却又退不出来,因为阮夜笙的腿牢牢地将她夹住了。
两个人保持着一个无比别扭的姿势,交缠在床上。
阮夜笙:“……”
奚墨:“……”
“我刚才不是故意碰你胸的。”阮夜笙还想解释:“我以为自己没睡醒。”
“那不是我的胸。”奚墨心里都在抖:“是你自己的。”
“哦。”阮夜笙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却浮上来。
不过她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干,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颊,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奇怪。以前起床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不舒服,像是皮肤绷得很紧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晚上做噩梦的时候哭过了,还把眼泪蹭了奚墨满胸。
泪水里含有盐分,如果不擦干净,只是等眼泪干了,脸上就会觉得干得慌。
“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还抱着我呢?”阮夜笙咬着唇,眼神欲滴地问出了口。
奚墨:“……”
阮夜笙的目光移动,又落到了奚墨的腿上。
奚墨的腿还在她双腿之间,被她夹着,脱不开身。
奚墨:“……”
“你睡觉的时候腿怎么还乱放呢?”阮夜笙又问她。
奚墨内心的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心想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要安抚阮夜笙,她也不至于这么丢脸。
但是她发现阮夜笙并不知道自己哭过,看来只是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无意识的流泪。眼下已经是新的一天,既然阮夜笙不知道,她也没有必要把昨夜的事情告诉阮夜笙,也免得阮夜笙难堪。
她不知道阮夜笙梦到了什么,但是从阮夜笙的表现来看,那肯定是十分伤心的梦。
既然是这样不好的梦,就让她忘却吧。
“我不知道。”奚墨看向一旁,憋着气说:“我以为是枕头。”
“嗯,睡觉的时候抱枕头可以理解。但是怎么你家枕头长腿了,还能让你伸进去夹着?”阮夜笙像逮住了不得了的甜头,笑意在眼中晃。
“我也不知道。”奚墨一用力,将她的腿从阮夜笙的双腿中抽离出来,转而压着阮夜笙的腿,冷笑说:“我本来只是想这样压着枕头的,可能是枕头自己乱动吧。”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阮夜笙整个人像是骤然定在了床上。
她先是看着奚墨,之后将目光缓缓移到了奚墨压住她的那条腿上,半晌都不动。
奚墨这回似乎也有点后知后觉,在清晨的这片寂静中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不过她的腿仍旧没有收回来。
这样僵持了片刻,奚墨的腿才动了动,作势欲收。
阮夜笙却快速挪了下身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腿抱住了。
奚墨:“……”
阮夜笙跟个黏糖似地搂着她的腿,抬起眸,水光摇晃的双眸里是道不尽的风情。
“你……给我放开。”也许是怕碰到阮夜笙哪里,奚墨倒也没有用什么力气去挣脱,只是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我不放。”阮夜笙眯着眼笑:“实在是‘枕头’自己在乱动啊。”
奚墨:“……”
不过阮夜笙看上去也只是与她开个玩笑,很快就又将手松开了,说:“不耽误你时间了,先去洗漱吧,毕竟待会你还得心急火燎地去打听丁其红有没有被抓住呢。”
奚墨确实是有要去打听消息的打算,但却并不承认阮夜笙用上的形容:“我没有心急火燎。”
“那是我心急火燎。”阮夜笙弯了弯唇角。
奚墨看她一眼,从床上下来。正要准备换下睡衣的时候,她想起什么,手突然又顿住了,颇有些紧张地回过头去。
可是等她看到阮夜笙此刻的情况,快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阮夜笙早已经主动转过了身,说:“你放心换,我不会看的。”
奚墨沉默着。
昨天临睡之前,她更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急匆匆的,现在倒是能够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走向盥洗室。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了,也差不多快八点。
因为住院的事,今天林启堂给她们放了假,不用拍戏,难得睡了个好觉。
“糖糖还没来,你这次带来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先放在我这,到时候让糖糖带回去。”奚墨看了一眼阮夜笙脱下来放在床上的睡衣,谨慎起见,说:“反正这些都只是备用,你房间里还有。”
这些东西是昨天傍晚由冯唐唐带过来的,装在一个包里,外人并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剧组众所周知,冯唐唐和阮夜笙是好朋友,经常出入这个房间,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也算友情兼职了助理这个职位。
但是一大早发现阮夜笙提着个包从奚墨房间里出来,如果是心细的人,可能会有点奇怪。
“行,就放这吧,不拿回去了。”阮夜笙说:“万一下次还想过来睡,也能方便一点。”
奚墨:“……”
阮夜笙打量着奚墨此刻几乎要僵住了的表情,笑得欢畅,又说:“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外人知道我在你这过了一夜,要是待会我出去,被偷偷蹲点的娱记拍到了,怎么办呢?我其实还有点紧张。”
奚墨平静道:“这个你可以放心。你可以看一下我国娱记的报道风格,一向都是将偷拍的镜头放在异性花边新闻上,基本上是哪个女明星见了哪个男明星,哪个男明星在哪个女明星那过了一夜,你有见过什么时候大肆报道过一个女人早上从另外一个女性友人房间出去的新闻吗?就算有,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这种现象其实很少有人会真正去注意,但奚墨却提及到了。
它很有趣,却又很寻常,寻常到众人都会忽视的程度。
很多女明星在拍戏的时候会和同剧组另外的女明星很亲近,在房间聚会累了,也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休息,甚至会在微博上公开发布她们在片场噘着嘴亲吻的卖萌照片,或者相互高调示爱。底下粉丝也是激动得嗷嗷叫,说什么搞到真的了,什么小姐姐好甜,请继续发糖,一个个磕CP磕到昏迷。
但是很有趣的是,大部分人磕糖归磕糖,只要当事人没有严肃认真地进行公布,就并不会认为她们真的是情侣,而只是当做一种友情的互动,又或者是磕CP时的糖果。
甜就好了,可爱就好了,吃糖吃到开心就好了。至于她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实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人能真正知道。
娱记就更是不会将这个当做一回事,虽然很多营销号也会凑热闹,但是大家都不会将它真的当成那种绯闻。以至于这种同性明星之间的亲密互动和真正的异性明星绯闻底下的评论,完全是两个画风。
不止是娱乐圈,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如此。
大家会觉得异性之间过于亲密,那或许就是在谈恋爱。但是两个女孩子关系十分要好,在寝室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大部分人觉得这就是友情。
在这个社会的很多人眼里,女孩子的友情或许就是很亲密的,就算各自亲一口,也觉得是亲昵的玩笑。
“直女才会撩”的说法,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基于这样的社会认知。如果A和B这两个女生是好朋友,A是直女,B爱慕A,A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或许会拥抱B,抱着B一起睡觉,甚至亲吻B的脸颊,这些对A看来,都是很寻常的友情表现,却不知恋慕她的B早已心脏狂跳,不能自拔,甚至会错觉A也喜欢她。
关于这一些社会现象,阮夜笙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当奚墨跟她提起这些以后,她却有些恍惚起来。
是了,她喜欢奚墨,所以她是那么敏感,担心外界会觉得她在奚墨这里过了一夜,是多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因为她心底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是心虚的,所以才会顾虑。
但是这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其实外界并不以之为然。
尤其是奚墨表现出的那种淡定,让阮夜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让她或多或少地认清了一个现实。奚墨会表现得这么淡然,或许并不是奚墨逻辑得当地考虑到这事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而是因为奚墨很可能并不在意。
奚墨对她没那种意思,才不会去担心那些。
对吗?
阮夜笙在心底这样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之前在床上,奚墨主动压住她的腿时的悸动,此刻缓缓地被冷却了。
“也对。”阮夜笙幽幽地看着奚墨,说:“反正严慕都说你是宇宙直女了,娱记才不会把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处一夜的事情,当成是新闻,对吧?你自己也觉得这没什么,对吧?”
奚墨:“……”
她盯着阮夜笙,似乎在揣测阮夜笙突然是怎么了。
阮夜笙说:“我先回房间了,忘记带化妆包,要回去补点妆。”
她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开。
奚墨叫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阮夜笙脚步顿住,过了片刻,回头看着奚墨。
她又笑起来:“要。”
她自己稍微一点的胡思乱想,能让她陷入沮丧。
可她喜欢的那个人,稍微给一点温柔,都能点燃她。
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这就是遥不可及的,名为暗恋的喜欢。
“那画完妆下来吧。”奚墨轻声说:“我在一楼等你。”
阮夜笙点点头,转身走了,脚步轻快。
奚墨来到一楼等候阮夜笙下来。期间她特地注意了一下酒店门口,发现有两个人目光如炬,一直十分谨慎地盯着门口,耳朵上还挂着耳机。
她觉得那应该是便衣警察。
早上住客来来往往,警方还在门口查看出入的情况,很可能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丁其红,这才没有收队。
过了一阵,她看到了崔嘉鱼,身边还跟着一个小警察。
崔嘉鱼脸色很不好,漂亮的脸上也浮现出疲倦,旁边那个小警察好像在劝她休息,但是被她回绝了。
奚墨担心崔嘉鱼发现自己在端详她,连忙低头,看起了手机。
崔嘉鱼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旁边的成誉递给她一罐咖啡,说:“头儿,别扛了,身体要紧。”
崔嘉鱼拧着眉喝咖啡:“一个大活人,难道就在酒店人间蒸发了?”
虽然她采纳了顾栖松的证言,仔细查看了十六层以上,但是其它楼层她也没有松懈。每一个房间都派人查看了,也一一问了话,结果却是空房间里空无一人不说,有登记入住的那些房间,也都是住客本人出来应门的。
成誉说:“头儿,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当时丁其红进了某一个房间,自己躲起来,然后威胁那里的住客,让住客在应门的时候骗我们说没有别人?”
“你傻吗?”崔嘉鱼说:“如果真的是威胁住客,她又不在住客身边,住客一旦有机会接触警察,还不立刻请求警方帮助?”
“那可能是她挟持了住客很重要的人,比如说某个住客的孩子,住客有人质在她手里,当然不敢跟我们明说,只能任由她摆布。”
崔嘉鱼有点头疼:“如果*真是这样,前来应门的住客会有异常表现,比如说紧张。但是表现出紧张的住客我们都重点查看了的,都是别的见不得人的原因,不是因为丁其红。”
“那可能是那个人演技好。”成誉接着说:“我们看不出来,毕竟这里住了很多剧组的演员。”
崔嘉鱼扭头,斜了成誉一眼:“好,如果是挟持人质威胁应门的住客,那丁其红和人质在一起,就是两个大活人。每个房间我们都检查过了,他们两个人能躲在哪里?床底就不用说,能躲的床底我们都看过了,有的床底太低,也不能躲人。”
成誉语塞,顿了半晌,说:“那还真是蒸发了一样,邪门。从门口出去的住客我们也都看了,更加没有丁其红出去的身影。”
崔嘉鱼不吭声了,一边看着酒店门口,一边喝咖啡。
阮夜笙化完妆,从十五楼下来,她走到奚墨身边时,也看了门口一眼。
奚墨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拿给阮夜笙看:“丁其红还没找到。”
阮夜笙倒也没有太意外,眼神示意奚墨,奚墨将那几个字快速删掉,问她:“去哪里吃早饭?”
“就到酒店餐厅吃吧,清净一点。”阮夜笙说:“吃完我想去片场看看。”
“今天不是休假吗?”奚墨说着,与阮夜笙往餐厅走去。
“反正身体也没什么事,就想去看看,待在酒店太闷了。”阮夜笙声音放轻了许多。
她其实是想去看看沈轻别。
沈轻别发消息过来说,今天她就得走了,又不方便当面跟她告别,只能消息里说一声。
严慕过几天也快杀青了,再加上她和奚墨休假,严慕的戏排得很重,一大早就得去片场,以沈轻别和严慕的关系,或许会到片场待上一段时间,再行离开。
“那我跟你一起去。”奚墨几乎是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阮夜笙笑了笑。两人吃过早餐,由顾栖松开车,载着她们两来到片场。
今天片场的人比往常要少一些,奚墨找统筹问了几句话,统筹说之前一直在附近山上搭的一个外景快要完工了,很快就要投入使用,剧组从这边抽调了点人过去,道具师都去了好几个,还要在那住好几天。
说到这,统筹又低声说:“阮阮,警察昨天一间间查房了,我总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是在查身份证,但是我早上问了,很多人都说警察给他们看了一个女人的照片,问见过没,这个女人不会是什么杀人犯或者逃犯之类的吧?”
“我不清楚。”奚墨佯装不知:“也有警察到我房间来问过。”
“这事挺吓人的。”统筹给奚墨看她的手机界面:“虽然还没明着报道,但是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爆料了,说我们剧组昨天晚上被警察查了,还有人说剧组出了人命,警察才来的,整个剧组都不吉利,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么泼脏水,我们还怎么拍戏。”
“没事。”奚墨说:“这事警察应该会捂着,不会大面积报道的。至于嚼舌根的小道消息,从来就不会少。”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奚墨这才走到阮夜笙边上,将她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阮夜笙。
两人站在一旁,轻声耳语,在外人看来是无比亲密的一幕。
沈轻别远远地看着,拿出手机对身边的郁安说:“阿郁,我们合张影吧?”
“合什么影?”郁安伸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每天跟着你,还用合影?”
郁安视力很好,一般不戴眼镜,这次的金丝眼镜也纯属装饰而已。她的容貌十分精致,与沈轻别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看她的气质模样,不认识她的总是误以为她是和沈轻别同一个公司的女演员,交谈以后才深深折服于她的手段。她又一向是衣冠楚楚的精英形象,配上金丝眼镜,倒是衬出她与平常不一样的斯文气质,又勾了点媚在里面。
早上出门的时候,沈轻别还很兴奋,一个劲地夸说她这样像个斯文败类,特别骚气漂亮。
郁安听得脸都黑了。
这是夸吗?
沈轻别整天一张嘴叭叭叭的,夸她比骂她还难受,她恨不得哪天能堵了她这张嘴。
“难得来绥廷剧组,合影留个纪念。”沈轻走到旁边一个位置,调整自拍镜头,等里面能完整看到远处低声交谈的奚墨和阮夜笙了,这才暗自偷笑。
郁安抱着手臂,站着不动。
沈轻别小跑着回来,扯了郁安一把:“你快过来啊。”
郁安被她扯了一个踉跄:“你等等,我高跟鞋都要崴了。”
“啊,没事吧?”吓得沈轻别立刻停了手。
“没事。”郁安摇了摇头,她能说什么,对着这样一个祖宗,她有事也得没事。
沈轻别拉着郁安走到之前选好的位置上,举起了手机,说:“阿郁,你再过来一点,你的脸得贴着我的。”
郁安:“……”
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远处的阮夜笙笑了起来,眼睛瞬也不瞬地勾着奚墨。
奚墨也看着她微笑。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沈轻别表面上在忙着自拍,实际上将镜头的角度又稍微挪了一点,给远处相视而笑的那两个人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郁安多精明的一个人,扫了一眼沈轻别举着的手机屏幕,发现阮夜笙和奚墨明明在远处,画面里的身影却十分清晰,明显占据了一部分位置。这倒不像是偶然撞进画面里来的,而是沈轻别故意在拍她们似的。
郁安心里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最近沈轻别的不对劲是有些多了,且基本上和阮夜笙还有奚墨有关,她不得不留意。
郁安暗自琢磨着,脸往沈轻别脸上贴了过去,且衡量着手机自拍界面的位置,将沈轻别往镜头中心挤。
如果这一挤,沈轻别往中心靠了,那说明沈轻别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而如果沈轻别一直死犟着不肯动,那她八成是为了拍远处的阮夜笙和奚墨。
这一试,真相差不多就能试出来。
不过大约是怕沈轻别不舒服,她挤得很轻柔,有分寸。
以至于这种挤压,其实和蹭差不多。
沈轻别感觉到郁安的脸贴着自己,最开始倒还觉得惊喜,毕竟阿郁总是拿她没办法,也很少会这样亲密地挨着她。
但是之后感觉到郁安的脸越贴越近,还在她脸颊一侧蹭上了,她心里就有点奇怪。
阿郁怎么了?
沈轻别满腹狐疑,却不忘礼尚往来,将自己的脸也往郁安脸上蹭。
沈轻别的肌肤又嫩又滑,跟剥了壳的蛋白似的。
郁安:“……”
沈轻别一边蹭,还一边兴致勃勃地问她:“阿郁,你这是干什么?是拍照新玩法吗?”
郁安默默咽下一口血,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回答:“是你说让我贴着你的脸的。”
沈轻别本来就没什么弯绕心思,又一向相信她,顿时恍然大悟:“你今天太配合了,我说让你贴着,你还就真的贴过来,我其实都有点不习惯。但是我心里太高兴了,毕竟这还是你头一回这么主动贴着我,以前我想挨着你,你看上去都不太情愿的样子,你是不是嫌我烦啊?那我以后乖一点,不那么烦了,你会不会更加配合我呢?不过阿郁,我们只是自拍一下,你不用贴得这么紧,这样会让你到时候的自拍不那么自然,自拍是很讲究的,你很少自拍,正好我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教一下你……”
“闭嘴。”郁安打断了她这连珠弹似的嘚吧废话。
沈轻别真的闭了嘴,就是有点委屈。
“快点拍。”郁安被她这一折腾,彻底放弃了去试什么真相,心累地说:“还好边上没别人。”
不过脸倒还一直贴着沈轻别。
沈轻别咔嚓咔嚓,和郁安自拍了好几张,每一张都不忘将阮夜笙和奚墨也拍了进去。
“我们换个花样吧。”沈轻别不愧是自拍狂魔,说:“老是这样贴着脸,太没意思了。”
郁安拿眼波横了她一眼,就想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我亲你一口吧?”沈轻别兴冲冲地提出了一个想法:“这样显得我们关系特别要好。”
郁安懵了:“……”
沈轻别说到做到。正在郁安呆愣的那一刹那,沈轻别噘着嘴,亲在了她左边脸颊上,同时按下拍照键。
这一幕被快速定格,记录了下来。
沈轻别亲完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她站在郁安边上,低着头看起了自己刚拍下的照片,觉得很满意。
郁安却还站着不动。
沈轻别今天涂着很润泽的口红,亲在脸颊肌肤上的时候,触感温热柔软,更好似揉着水分。
郁安抬手抚到自己的左脸上,发了好一会的呆。
作为经纪人中的翘楚,她在圈子里是可以和路清明这样顶级经纪人平起平坐的,模样气质熠熠出众不说,论手段更是万千,就没有她拿捏不住的艺人。
偏偏捏不住沈轻别。
现在还被沈轻别这一口亲过来,给亲愣了。
这个时候,严慕暂时下了戏,他见沈轻别和郁安站在那,似乎在拍照,就快步走了过去,笑着打招呼:“卿卿姐,郁安姐。”
沈轻别听见了,一把拉过严慕,又说:“来得正好,我就要走了,一起自拍一张,留个纪念。”
“好啊。”严慕欣然接受。
远处的阮夜笙原本正和奚墨说着话,偶然之间抬了眸,往这边看了一眼。奚墨察觉到她目光的转向,也跟着她一起看过来。
沈轻别和严慕对着镜头,趁着这个时候又拍了一张。每一次自拍,沈轻别都给阮夜笙和奚墨留了位置,这回也刚好拍到两人肩并着肩,一同看过来的模样。
“看沈轻别在那玩得还挺开心的。”阮夜笙随口说了一句:“不过郁安怎么好像不动了?”
“不知道。”隔得有些距离,也看得不是很细致,奚墨说:“可能在想事情吧。”
“那郁安怎么一直捂着左脸?”阮夜笙又问。
“不知道。”奚墨说:“可能她牙疼?”
阮夜笙噗嗤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除了牙疼,你知道人什么时候还会捂着脸颊吗?”
“什么时候?”奚墨蹙眉。
阮夜笙凑近了奚墨,看着她的脸颊,嘴唇微微一分,又闭上。
奚墨看到她嘴唇的细微变化,顿时明白了什么,表情有些僵住,可能是她怕阮夜笙会真的靠近她,她伸出手,搁在阮夜笙肩膀上,阻止她进一步的接触。
两人一来二去的,远远看上去,倒像是在亲密地拉拉扯扯,欲拒还迎。
沈轻别和严慕在那自拍停不下来,再加上沈轻别有心将镜头往她们身上移,自然又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沈轻别拍完了,又对严慕说:“再换个自拍的方式,这样,我做一个亲亲的样子,但是中间隔着,不挨着你的脸,你就给我配合一下。”
严慕以前和好朋友自拍的时候,无论性别,经常会有这种隔空亲一口的自拍构图。他们彼此其实没什么,尤其是交情太好了,只是将它当成一种玩笑,而且也只是噘嘴做个样子,隔了好一段距离,根本不会接触到,很多明星都会和好朋友这样自拍玩,微博里面一大堆。
“没问题。”严慕笑道。
“好,看镜头,表情再生动一点。”沈轻别说着,就要噘嘴。
结果这一噘,她的嘴却碰到了另外的温热细腻。
一只手挡在了她嘴巴前,将她的嘴捂住了,她再也噘不了。
“呜呜呜?”沈轻别看着郁安伸过来捂住她的手,嘴里说不出话,只能哼哼。
郁安眼神沉沉的,盯着沈轻别。
旁边的严慕吓了一跳,说:“郁安姐?”
郁安一手捂着沈轻别的嘴,同时看向了严慕,面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严慕,你虽然和卿卿很要好,但是拍照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你们是朋友,但是别人怎么看你们,可不一定。现在的媒体和粉丝都是拿着显微镜在看艺人,尽量不要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对你现在走的路线也有好处的。”
严慕得到这一番指点,连忙说:“郁安姐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呜呜呜呜呜?”沈轻别被郁安捂着嘴,不能说话,在那干着急。
郁安说:“下次卿卿如果跟你自拍,要是还像刚才那样,你别搭理她。”
严慕脑门都出汗了:“好的,郁安姐。”
郁安松开手,沈轻别刚要说话,郁安一把扯着她,就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沈轻别知道自己这是要挨训了,连忙老老实实跟着。
“沈轻别怎么被郁安拎走了?”阮夜笙看到了,只觉得好笑。
“我发现沈轻别来剧组以后,你时常提到她。”奚墨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没有啊。”阮夜笙无辜起来:“我就是喜欢看看热闹。”
两人收回目光,继续聊之前的事情。
奚墨声音压得低了些,大概是怕被人听到了,就凑到阮夜笙脸颊边侧,脸色有些严肃,几乎是耳语地说:“再过六天,就到我之前跟你说的日子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这回阮夜笙的神色也认真了许多,说:“路清明知道这事,一早就给我订好了机票,你放心,我会提早一天回去的。林导那边,路清明也都会安排好。”
“我跟你一起回去。”奚墨说。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去。”阮夜笙目光柔软地看着她:“也帮你定了机票,跟我同一班飞机。”
“谢谢。路清明没说什么吧?”
“他是有点奇怪,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去。”阮夜笙告诉她:“不过我跟他说了,你回家办点事情,顺道一起坐飞机,他也没再说什么。”
奚墨垂了垂眼睫:“林导那边我还没去说,我向他请假,远没有你这么方便。现在他已经给我放了病假,如果过几天我又请假,他可能会有点想法,所以我想把这次的病假换到六天后,下午就开始继续工作。”
“你身体扛得住吗?”阮夜笙心疼极了。
“我没事,心口早就不疼了。”奚墨问道:“你呢?”
“我也没事。”一想到这个心口疼可能是交换身体之后的副作用,阮夜笙又有些心事重重。到底怎么样才能换回来呢,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我给你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什么时候飞机落地。”阮夜笙说:“你爸说会来机场接我。”
“他……来接你?”奚墨惊讶不已。
不管她飞多少次,奚季从来就没有到机场接过她。
阮夜笙点点头:“对,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奚墨越发愕然,一时没有接话。
阮夜笙轻轻笑道:“你爸来接我,其实就是相当于来接你。你看,他很疼你的,毕竟他为了你,都在看什么《如何成为慈祥的父亲》。”
奚墨:“……”
你能不提这茬吗?
阮夜笙看着奚墨的眼睛:“如果你爸来接机,你要见他吗?”
“不见。”奚墨垂眸:“毕竟他是来接你的。我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见他,怪怪的。”
“你见一下吧。”阮夜笙攥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就当帮我个忙,待在我边上,替我见一下他。你帮我多给他留下点印象,行不行?”
奚墨:“……”
“行不行啊?”阮夜笙眼神娇媚,继续摇。
奚墨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底发麻,却又警惕起来,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别人在看。
她没办法了,连忙将声音压得更低,扯着阮夜笙的腕子,制止她轻摇的动作,说:“行,行。你顶着我的脸,给我注意一点。”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阮夜笙低头看了一眼奚墨捏在她腕子上的手,又看着奚墨。
奚墨立刻将手松开了。
阮夜笙抿了抿唇,表情认真起来:“除了要多留印象,更要给你爸留下好印象。”
“我知道。”奚墨回想起她之前和阮夜笙一起回奚家庄园的种种,拿阮夜笙没办法,轻轻叹气:“我会继续给你多攒攒印象分的。”
阮夜笙就又看着奚墨笑。
其实为了演得符合奚墨的一贯形象,阮夜笙平常在剧组就连笑都是克制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这笑就是收不住。
也许是她和奚墨一起躺在床上过了一夜,这太难得了,她心里过于高兴。
“你下午如果要继续拍的话,最好现在去和林导当面说一下。”阮夜笙转而看向远处坐着的林启堂:“刚下戏不久,他在休息,正适合跟他说说过几天请假的事。”
奚墨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去跟林导说。”
“那我在这等你。”阮夜笙说。
奚墨点点头,转身向林启堂走去。
沈轻别则被郁安带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周围僻静,郁安站定以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沈轻别看。
沈轻别一双眼睛含着水,也滴溜溜地回看郁安,语气有点可怜:“我错了。”
这主动承认错误的套路实在是太得心应手。沈轻别以前没少犯错,每一回都得郁安替她收拾残局,郁安收拾完她的烂摊子,自然要多说她几句,只希望她能长长记性。
可是沈轻别这心眼要么是被猪油糊住了,要么是长偏了。这久而久之,她没记住怎么少犯错,倒是记住了怎么快速承认错误。
“你说你怎么错了?”郁安有点气。
“我不知道。”沈轻别很实在:“但是我看你表情,就知道我肯定错了。”
郁安:“……”
她顿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还挺能的,这么会察言观色。”
沈轻别却说:“我听出来了,你这不是在夸我。”
郁安:“……”
谁能来救救她。
“阿郁,你说我错在哪了?”沈轻别抱着一种请教的态度,问起了郁安。
郁安却语塞了。
她其实说不上来沈轻别到底错在哪里。是错在和严慕自拍了吗,这也不对,沈轻别一向和严慕玩得好,与严慕一起自拍的照片就有许多张,也都发出来了。
除了严慕,沈轻别也和其他玩得好的明星自拍过,这在娱乐圈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一件事。
是自拍的时候,沈轻别要噘着嘴做出亲亲的模样吗?这其实也没有大问题,不过做做样子,圈子里的明星很多都这么玩。
她刚才对严慕说的那一套说辞,实际上并没有到那种影响地步,她不过是往严重了说。
仔细想想,沈轻别没什么错。
反倒是她莫名地有点心烦意乱,都不像她自己。
“你没错。”郁安看向沈轻别,语气轻了许多:“是我错了。”
沈轻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阿郁突然给她道歉?
但是道歉也总得有个由头的,这没有任何前因后果,阿郁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她想了想,觉得这事可不得了,阿郁肯定还没有原谅她,是不是在说反话?
沈轻别语气坚定起来,即使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也非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这全是我的错!”
往常只要她乖乖认错,阿郁就不会生她气了。这点她还是很懂的。
郁安:“……”
她看着沈轻别,越看越觉得她浑身都在冒傻气,但是却又……傻得有点可爱。她只好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沈轻别得了个跟她掰扯的机会,话匣子立刻打开了:“影视剧里都这么演的,想想我以前接过的剧本,一大堆。有些这样的角色,喜欢的人犯了错,可是对方太缺心眼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样的角色又死也不愿意挑明,于是就跟喜欢的人酸溜溜地说,得得得,对方没错,都是自己错了,行了吧之类的。这就是在说反话啊,你刚才和这种角色说了类似的话,我当然觉得是一样的道理,我怕你生气嘛。”
郁安:“……”
沈轻别一脸认真地哄她:“阿郁别生气,我心眼不缺,可都听出来了。”
郁安双手无力地垂着,心想这哪里缺心眼,这根本就是没长心眼,她实在懒得再说。
“没事吧?”沈轻别又凑过来,问。
“没事。”郁安还能说什么呢,看了看表:“差不多也该走了,我去和林导还有严慕他们打个招呼。”
沈轻别在绥廷剧组待得很开心,还没有玩够,心中好一阵不舍。不过她行程太满,也没办法,只好听郁安的安排,与绥廷剧组道别。
沈轻别和郁安离开了,临走前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她舍不得走,并且希望阮夜笙下次能去看她。还好她只是打字输入,而不是语音,否则耳朵都能听麻了。
阮夜笙坐在片场看手机,收到沈轻别的消息,笑着回了一条:“行,下次我们找机会出来好好聚一聚。”
到了下午,奚墨重返片场,阮夜笙为了陪她,也结束了短暂的假期。
晚饭是奚墨,阮夜笙,颜听欢三个人一起吃的。奚墨找机会问了颜听欢一些问题,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尽快换回来,而且也跟颜听欢说了她和阮夜笙心口疼,有一定的可能是交换以后的副作用。颜听欢听完以后,表情有点沉,表示自己暂时没有任何解决途径。
奚墨夹了一口菜,默默地吃,阮夜笙也没怎么吭声。
颜听欢安慰她们道:“你们也别太担心这事。我还有些路子,会托人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有懂行的人知道点什么。”
阮夜笙知道颜听欢那种所谓的路子,都不是一般人。眼下她和奚墨对这件事没有半点头绪,眼下唯一能拜托的,也只有颜听欢了。
“那我们等你消息。”阮夜笙说。
“放宽心。”颜听欢其实心里有点没谱,不过表面上还是兴高采烈的:“先吃饭吧。”
到了晚上,没有夜戏,奚墨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会,结果发现沈轻别在不久前发了条微博。
里面是三张自拍照,两张和郁安的,一张和严慕的,没有配文,就发了个开心的表情。
沈轻别人气高,微博评论底下一向是乌压压的一群人,就算她只是发个句号,都有无数人夸她这个句号发得好,更何况是自拍照。
沈轻别的粉丝第一个赶到现场,各种花式夸卿卿,各种表白卿卿,这自然也都是日常操作。
另外自拍里带了严慕,严慕是流量小生,号召力也不是盖的,再加上沈轻别一向和严慕关系好,严慕的粉丝也即刻前来捧场,一边疯狂告白她们男神,一边感谢卿卿去看严慕。
不过也有一些粉丝在问:“戴金丝眼镜的这个小姐姐是谁?太漂亮吧,以前怎么没见过,是新人吗?”
郁安是经纪人,常在幕后,又基本上不和沈轻别自拍,没有在沈轻别的微博上露过面,沈轻别的很多粉丝并没有见过她。
不过也有一些追过现场的忠实粉丝知道郁安的存在,在底下回复说:“不是新人,是卿卿的经纪人,郁安姐。”
“经纪人!卿卿的经纪人原来这么漂亮的吗!”
人们热衷在明星的微博底下扎堆评论,什么都聊,于是也有不少人讨论起了郁安。甚至这些讨论里还有一些画风不同的,比如说:“我发现卿卿亲了她经纪人的脸,她经纪人的脸是红的!嘿嘿嘿!”
还有这样的:“没错,本显微镜女孩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是脸红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因为沈轻别的粉丝时常和奚墨粉丝掐架,甚至经常有事没事骂奚墨,奚墨的粉丝受不了这气,为了时刻准备战斗,很多其实都暗戳戳地关注着沈轻别。而且奚墨又没有个人微博,就只有公司微博负责发布她的动态,奚墨的很多粉丝十分狂热,公司号发的那点粮怎么够她们吃,她们只好拿着高倍数显微镜到处溜达,这回果不其然,在放大沈轻别的自拍照以后,发现后面奚墨居然入镜了。
这下可不得了,评论瞬间炸锅。
无数奚墨的粉丝涌进来,激动地嗷嗷叫:“我看见了什么!女神!是女神啊!”
“放大自拍照有惊喜!都立刻给我放大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在安静的女子这里看到了女神!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要在安静的女子这里抠粮吃!”
“我觉得今天安静的女子居然有点可爱,完了,完了,请问我是不是暂时性失明。”
“呜呜呜呜呜呜呜谢谢安静的女子!谢谢谢谢!下次你的电影我会去贡献票房的!”
奚墨的诸多粉丝在沈轻别微博底下狂欢,甚至开始赞美沈轻别,感谢沈轻别发救济粮吃。沈轻别的粉丝原本还以为奚墨的粉丝冲进来是找揍的,结果一看画风不对,好像都因为吃到粮食而昏了头,激动之下,开始夸起了沈轻别,沈轻别的粉丝顿时收起了一肚子的气,还挺高兴。
这是沈轻别那么多微博里,唯一一条两家粉丝没有发生明显冲突的。
不过也有很多沈轻别的粉丝受不了,大怒:“别家的粉丝跑我们卿卿这里来干什么!这是卿卿的自拍,某人自己非要上赶着入镜,也请要点脸!”
这条底下不少奚墨的狂热粉丝回骂:“你是不是瞎了!我女神根本没看镜头好吗!还不知道是不是某人故意把女神拍进自拍里,再发出来好让你们泼脏水,我呸!用心险恶!”
两家的理智粉眼看着这些撕扯再度涌起,立刻出来说:“我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本来气氛挺好的,大家开开心心吃各自喜欢的粮,偶尔这样不是很有趣吗,非要在这里掐个你死我活干什么?非要掐,你们换个地方掐。”
这是飘在最顶上的一条,显然无数人支持。
阮夜笙的粉丝就很淡定了,她们的阮阮退圈许久,她们里面不少人早已经习惯了默默喜欢,见到这种场面,也不掺和,只是美滋滋地欣赏放大以后的照片,寻找她们最熟悉的那抹身影。
就连留言都很温和:“又看见你啦,真好。”
“你放心,无论过多久,我们都会在的。”
她们甚至都没有明确指出主语是谁,但懂的人,自然会懂。
阮夜笙看到了,也全都明白。
总之评论里简直是大锅炖菜,各家粉丝挤成一堆,什么都有。
在这之中,还有一部分粉丝的画风与众不同:“你们有没有发现,最后面那两个不小心入镜的,很亲密的样子?”
“我女神是不是对站在她身边的那位笑了!我就没见女神对谁这么笑过!我原地去世!”
“她身边那位是阮夜笙,很久以前很红的,只是退圈好久了,现在才复出。另外奚墨和阮夜笙是大学同学啦,我哭了,这是什么校园恋爱纯情戏码!”
奚墨默默翻着评论区,看到了这些与众不同的评论,表情都快要绷不住。
这时候她消息提示音响了。
消息是阮夜笙发过来的,问她:“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奚墨随手回道。
“校园恋爱纯情戏码。”阮夜笙打字过来。
奚墨:“……”
她没有继续回复,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侧着身子躺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只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