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乌妤说的这句话,宗崎离开医院后越想越不对劲,即便离开前乌妤递过来一个吻也没好受多少。
往年龄上推测半分钟,再往性格上思索半小时,还没得出来乌妤那句话到底是因为他这回找陈北骁而不高兴故意说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门卫老大爷就给他开了门,明显有哈欠憋回去,不怎么高兴地附带一句下次早点出来。
思路彻底没了,现
在快十一点,他还是沿路走回去。
上一回心不在焉是因为她出了差,开车去园区的路上半道买了两套睡衣,现在的风不停往身上刮,凉飕,口袋里手机振动两声,打开看,是班级小群里的消息。
在燕北待的时间太长,事又多,马上开学的日子都忘记了。
回到酒店房间前,宗崎将他和乌妤的一些申请提前填好,这两学期去学校的时间不会太多,明早再发给她,过两天辅导员会陆续收取这些。
夜风吹得胳膊凉,要过条马路,十字路口这红绿灯设置的时间长,快两分钟,盯着对面静止的小红人,宗崎收了手机,目光转了转,一家亮着灯的安静小店吸引了他的注意。
微眯着眼,旁边走了两步,没有树木遮挡,这次将店外几个硕大的“无痛”、“穿孔”字眼看得分明,绿灯亮,他提步过马路,上了台阶应该跟着记忆往左拐,但鬼使神差地进了这家店。
里面有嗡嗡的机器细响,这动静他熟悉,先前纹身的时候听了大半夜,不过等他进去,发现这声音估计是楼上的,底下只有一个正坐在前台看直播的男人。
机械的“欢迎光临”响起,这人从打瞌睡的状态清醒过来,稍微伸了个懒腰,看着宗崎:“穿孔还是先了解下?”
“现在能做?”宗崎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捞起桌上的图集,打开翻了翻,很多部位都能穿,常见的耳洞有,往后翻,舌钉,唇钉,乳钉也有,种类齐全。
“能。”那男人过来,见宗崎在翻图集,先客套问:“你有喜欢的部位吗?”
翻了五六页,宗崎指着图上的模特,“这个吧,挺不错的。”
那一整页是舌钉的特写,男人顺着他指的图片看过去,稍微扬眉,他蛮满意的一张照片。
模特并没戴舌钉,而是替换成了与钉子粗细差不多的花朵茎梗,绽放的花朵从唇中溢出,色调偏阴暗,但茎梗比不上钉子直,茎身略显曲折,还有些软,插到舌头里得费一番功夫。
跟以前的人不一样啊,别人都是在网上提前了解过相关的,什么注意事项,提前饱腹再过来,这人看着像来吃饭一样。
男人年纪不大,一口烟嗓让人会误以为这店也不怎么样,他尽职尽责:“行,但我事先说明,打之后得忌口一周,不要沾酒精和辛辣,感到疼痛可以含冰块和冰水缓解,咖啡最好不要碰,待会儿我给你份详细的注意事项吧。”
宗崎点头,男人进屋里准备工具去了,他低头往后翻了两页,还是觉得这个舌头里插花的照片不错,不想对他负责,那他准备朵蓝玫瑰吓吓她?
手穿的孔,男人技术娴熟,出来没多会儿,宗崎嘴里就多了颗小钉子。
口腔里骤然多了个东西,的确有点别扭,痛感也不是一下子来一下子结束的,他能预估到后面几天应该都会有这种感觉。
出去回酒店的路上,他把那些申请书来回检查了遍,对好信息后,将他和乌妤的指围发给朋友,按着时间,大概回到京淮后就能去取情侣对戒。
她不松口,他又不是不能主动干点儿什么。
……
翌日,他老早被李助带去了宗序生面前,塞给他一堆东西,全是宗氏的各种资料,以前看过,知道宗序生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早上倒挺安分,没出过房间,抽空给姥姥送去医院后,自觉回来,更没有揣什么惹事的心理。
下午两点多,他小姨和他爸都离开了,李助还守着他,时不时讲讲宗氏的现状,态度严谨,衬得他一声不吭的样子显得那么不上心,“像个万恶资本家”。
收到乌妤发来的这条消息,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没人。
“我真不能走?”他收回视线,手肘抵在膝上,那几页纸翻得刷刷响,不刺耳,就是将他现在的心不在焉摆得明明白白。
李助一板一眼地回:“不能,孟女士也特地向护士站打了招呼。”
宗崎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今天没谈出个什么结果来,他是见不到乌妤了。
早上她妈对自己尤其严厉,悬在头顶的未知结果随着时间一点点磨他的耐心,昨晚回去的晚,还有睡前折腾对戒的事,粗略翻了翻相册集,给乌妤拍过去,就早上回了句都行。
另一边的乌妤本来在睡午觉,倒不是不关心商谈的结果,而是上午十点多的那一针打完,午饭都没吃两口就昏昏欲睡,一直到三点多,护工给她叫起来,告诉她孟怀瑾让她换身衣服,去医院最近的那家茶坊。
出门前看了看手机,三点开始,才过了半小时就叫她去?对面还是她一直挺怵的宗序生,下了出租车,进去的一路都紧张,想到底谈到了什么,得把她叫过去。
所幸过去时,小姨虞雪霁也在,坐在宗序生旁边,对面是她妈,正低头喝茶。
注意到她来了,招手让她过去坐下。
整桌的气氛有些诡异,她能明显感觉到不是谈崩,而是无言萦绕着股别扭,具体体现在,她过去后,第一眼瞧她的人是小姨,上半身微微挺直,这样子是要说什么话,但又因为接受到什么脑容量超载的消息,而不知从何说起。
搞什么?乌妤拧眉,跟着坐到她妈身旁,她先开口喊了声她妈。
孟怀瑾嗯声,目光瞧向对面的宗序生,“那我就继续了。”
这时候,乌妤有机会打量宗序生了,她在这一行能凭声音辨别大多数人的性格和处事偏好,在她的印象里,还有宗崎过往表现出的对他爸的不耐烦,宗序生给她的感受就是不好相处。
人严肃,久居高位不喜欢别人逆着他,是个好父亲,但不是宗崎眼里的好父亲,儿子自小到大,从宗崎青春期开始就不愿意和他交流了,再等宗崎长大点,会以更强势的方法逼宗崎做选择。
宗崎还说过,他爸知道他的感情状态,她知道宗崎没具体向他爸透露过她这人,一是她早前三令五申不许提,她和宗崎以前就是地下恋,同学朋友都不想让人知道,何况彼此家里人,二是她怵宗序生。
真的怵。
尤其是在了解到宗崎在京淮上学的十多年,虽然没那么省心,但至少没有在大方向上和他爸对着干过,偏偏遇到她之后,什么事儿都干出来了,偷跑回国参加保送考试,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宗崎这行为就是在打他爸的脸,主动断掉长辈为他铺好的一条路。
她容易联想,前几年想到这件事,在宗崎不知道的地方她是搜过宗序生这人的,那段时间应该算她和宗崎感情正好,虽然还将这恋情藏得死死的,但她和宗崎在身体上的契合抵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眼神一碰到,指尖无意识勾到哪儿,戳到手心,教室前后排对视一瞬,夜里就能回公寓做上。
她不算理性,正因为知道自己这出息,所以在真正喜欢上宗崎之前,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要想清楚一件事做出来之前会发生的连锁反应,尤其是在做与宗崎有关的决定上。
不论是提要求一个月少来一回公寓,这种摆明了仗着他对自己还算喜欢的得寸进尺,还是故意拖着时限,把那些作业丢给他来做的这种小事,都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任由宗崎对自己的爱意日日高涨,不阻止它的发生、且享受它的发展,同时还任由自己在他面前愈发懒惰的完全与先前告诫自己别上心而相悖。
清晰看见自己的理智渐渐降低,在他睡着之后,难免会想起他以前干的不是人的事,如果他换种方式来追自己,她也许会被这样润物无声的细节打动,但偏偏不是。
在昏黄壁灯下,宗崎出差回来,屋里除了空调冷风或暖风左右扫动的动静,只余夜里她突然清醒时眨眼的细碎声音,她稍微往床边挪一点,他的手臂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将她搂回去,按住,能动弹,但一动弹,他就往她肩上蹭。
好累,不想推他离开,等他睡熟,脑子里早过了一遍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会想到宗序生,这位始终远离他们的生活、却总在她和宗崎关系向好时发挥一些不细想根本想不到的特别作用的长辈。
宗序生极少出现在公众视线,凡有公开活动,基本上下一级的人出场,网络上有关于他的介绍,最多提及宗氏哪一年创立,哪一件遇见麻烦,哪一年又转危为安。
那些作用,只能说特别,她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没有宗序生,她不会在照片事件后安然无恙在班里上课;没有她,宗崎不会偷跑回国;没有宗崎,她会过一个安稳的、没有夜里懊悔或累
到埋头睡到第二天的日子。
当然,也会没有现在的宗崎。
……
来了,来了。
宗序生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这种气势乌妤有些承受不过来,抓狂,想宗崎跑哪儿去了。
这一次面对面,她稍微想明白宗崎为什么能在别人面前承认她,巴不得她在他身上留痕,却没在他爸面前提过她的原因了。
这眼神,旁边要没她妈和小姨在,单独见上他爸,她撑不住说两句话就能问什么招什么,估计还能为了让他后面别找自己麻烦,把宗崎也给卖出去。
罪过,这念头出现,乌妤安慰自己,好歹是亲父子,宗崎受罪就受罪吧,她一外人,又没真进他家门,随便说说应该不碍事。
不对,也进过,但宗崎给他爸拦下了,没碰上。
现在她得佩服宗崎,二十年来就在他爸这种威压下长大,模样跟他爸像,估计性格里到底多少沾点,得多亏小姨在,不然宗崎要是也用这个眼神对她,她立马能跑,不带犹豫的那种。
不管她怎么东想西想,交谈得继续。
前面她妈说了什么,她走神,没留意到,等宗序生再次往她脸上看的时候,她醒神,打起精神听。
宗序生:“他说的时候,我没问是谁,今天碰了面,才知道她是你女儿。”
乌妤头顶冒问号,下意识看她妈。
孟怀瑾没搭理她,回道:“我在国内的时间短,她上大学又是一个人在京淮,做个什么事,不主动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这话显而易见的要将锅丢给宗崎,乌妤都听出来了,宗序生比她听懂得还快,闻言不是反驳,了然地接下这罪,先谈的是别的:“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前几年能醒,但时间不长,最近医生给的诊断,应该还好。”孟怀瑾声音漂浮,兴致缺缺。
桌上的茶估计新斟不久,冒着淡白雾汽,侍应生给乌妤上了杯温热水,手背同时被熏着,这两句话听完,她似有所料地盯着孟怀瑾,“老样子”是谁?
孟怀瑾没直接给她答案,但宗序生下一句话就给她证实了。
“斯坦福医院在这方面虽然比较厉害,但这么些年都没有多大的好转,不如回国试试?”
孟怀瑾摇头,“有这个打算,但挺麻烦的,等乌妤好了,我带她出国看看。”
没人搭理她,她妈和他爸一来一回说的全是是超出她认知的事情,从他们的谈话里,乌妤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侧过身子,拉小姨,低声问:“这样子?意思是我妈和宗崎爸爸,以前就认识?”
虞雪霁挑眉,“以为你傻那儿了,一声不吭的。”
乌妤哦声,等了等,那两人还没有打算为她解惑,忍不住再问小姨:“我怎么有点听不懂?我妈说的谁?他们谈医院干什么?”
虞雪霁刚要开口,孟怀瑾就拉了把乌妤,“走什么神?以前不是吵着要知道我老往国外跑什么吗?”
乌妤点头嗯嗯,“那是为什么?”
“为了你亲爸,他生病了,前几年以为是植物人,他以前跟宗……”孟怀瑾不习惯叫宗序生的名字,顿了下,看了眼对面,继续道:“以前跟宗先生一个部队的,前后脚退役,你爸没爹没妈,拿了笔钱回户籍地,一些烂谷子事,他粗心思散了钱给那些亲戚,一个人跑去了林区,待了几年就有了你。”
“妈,你讲重点。”乌妤看见宗序生偏头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都是重点。”孟怀瑾不满她打断自己,声音微微拔高,“你五六岁的时候不是来我上班的地方玩过一段时间么,那一时期,我刚从宗先生老婆身边离开,记得吗?你还跟一个特别漂亮的阿姨录过一首歌,没能发行出去,你天天念叨得我头疼,人家上了心,找人单独弄了两张CD交给我。”
“离开?”
“嗯。”孟怀瑾说这些事的时候,宗序生一言不发地听着,连虞雪霁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乌妤察觉到了,这气氛稍显沉重。
“我以前做职业经纪人的,带的最后一个艺人就是宗先生的老婆,但这一行太累,坚持了几年,身体熬不住,再加上你也大了,性格不知道随了谁,很闹腾,你姥姥姥爷哄不住你,就给我打电话,正好我累了想换个清闲点儿的工作,再加上那个时间,我和你爸重新碰上了。”
“妈。”乌妤忍不住开口阻止她说下去。
“碰上了,他那个时候身体还算好,没结婚,跟他谈了几年,好不容易原谅他不告而别的事。”孟怀瑾撑着额,轻笑:“回一趟老家,高速上下暴雨出了事,要不是宗先生看着雪浓的面子上帮了把,他如今不一定能躺在医院里,能喘气能说话。”
……
“回国试试吧,我替宗崎向你道歉。”宗序生等孟怀瑾说完,脸上那些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乌妤差点以为是错觉。
“如果我能知道他这几年谈的女朋友是你女儿,能拦着我肯定拦。”宗序生说完,看着乌妤:“他做的那些事,我稍微了解,他的性格肯定谈不上好,你要有什么不满,都能提。”
乌妤靠在椅背上,怔然说没有,她没有什么不满。
宗序生和孟怀瑾聊上了,旁边有虞雪霁帮腔,聊天氛围还算好。
她的耳朵里进进出出他们的谈话,过不了心,全是孟怀瑾刚才附在她耳边说的,等她这嗓子稍微好点,接上她姥姥,一块去国外看看。
看躺在医院的乌凛,也许会好转起来,也许就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的他。
原来陈北骁说的半死不活是这个意思。
她妈怎么这么能?几年分分合合,人家好的时候没想结婚,没想带乌妤去见见,受了伤,倒不离不弃上了。这些年还拼上一口气在国外拉着乌凛,她妈还说什么来着?哦,原来乌凛在康复训练时,她妈也没闲着,自己过得充实,养花养草的。
乌妤手抖,她又听见宗序生喊了声她的名字,抬眼望过去。
“宗崎前几天和我商量了一件事。”
“你儿子跟你商量的,那你跟你儿子说去,你别管乌妤,她有我,先把给乌妤锁仓库里的人找出来,事儿有轻重缓急,我现在得要个公道。”孟怀瑾先开口,她想也知道那小子会说什么。
“可以。”宗序生话说了一半,按下那些打算,找电话给李助,让他带着东西过来。
二十分钟后,李助来了,但后面多了个人。
乌妤还在消化她妈那些话,脑子稍微清醒些,一抬眼,就是直奔她这方向来的宗崎,搭桌上的手抽动了下。
这人怎么没眼力见?她偏过脸,眼睛放桌前的温水上,想用这种方式警告宗崎在外面收着点。
她妈还有他爸都在呢。
宗崎的眼神分秒不落地落她身上,但还好,人是安分地坐在了他爸身边,不见外地招来侍应生加了份茶。
宗序生显然也被不请自来的宗崎打乱了计划,垂眼几瞬不知道想没想好应对方法,乌妤就刚才宗序生被她妈打断时的神情来看,反正提议的估计不是好事。
李助将视频、总结的简历递过去:“这个人是燕北这边的剧组临时招来的,将乌小姐锁在仓库里,据口供,是由于他追星时,发现他喜欢的偶像沈芊和乌小姐有过龃龉,网络上的爆料真真假假,他信以为真,就在这次突来的暴雨中心一横,干出了锁门的事,如今已进了警局,诚心认错,如果乌小姐愿意的话,我稍后可以带您去一趟。”
孟怀瑾听完,翻了翻这些东西,转头问乌妤:“你真和这个沈芊有矛盾?”
“嗯。”乌妤点头。
“什么矛盾?”
“就节目上的一些,现在我没怎么去今央了。”
孟
怀瑾淡淡点头,“我知道,被打压了不是吗。”
本意是想解释她已经没和这些人接触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可信度不是更高吗?
哪知道她妈一眼看出来,乌妤挂不住脸,“妈,你这都哪儿跟哪儿。”
“阿姨,‘淮巷’以后会单独分出来,乌妤还是这档节目的主持人。”说话间,侍应生将他刚才新加的下午茶推过来,宗崎接过放在她们面前,“以后宗氏会冠名她的节目,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情况。”
孟怀瑾看都没看他,压蓄了多日的脾气在这会儿没停歇的接连暴露,但语气还是温柔,又问乌妤:“沈芊因为什么和你有矛盾?那两条热搜,我记得后面连带着别人的吧,你被当枪使了?”
乌妤不敢吱声,原来她妈以前还是经纪人,那瞒得住什么?她瞥了眼宗崎,绞尽脑汁想借口。
宗崎张了张嘴,被孟怀瑾横眼扫过来,哑火了。
“好,我明白了。”孟怀瑾抬下巴指过道,“回吧,已经过去的事我管不了,但这个人不行,再多来两回,你受得了?妈给你新介绍个。”
宗崎在桌下推了把他爸。
宗序生稳得很,压根没搭理宗崎,半晌,对着孟怀瑾:“试试国内吧,今天来的急,我知道你不喜欢宗崎,这两人闹腾这几年都没能磨合好……后面留个联系方式,国内的医疗水平在这方面的话,弥渡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故土能更好让乌凛适应过来?”
“等下,爸。”宗崎忽然出声,没来得及辩驳那句“没磨合好”,喊的是他爸,眼睛却是看着不停躲他眼神的乌妤,“你和孟阿姨认识?”
“认识归认识,但你先前和我说的,你也看到了,行不通。”宗序生看一眼李助,李助将桌上的东西收走,“行不通的事不要勉强,你这几年干的事我想人家一清二楚,没找你细算,你得知足。”
孟怀瑾听见这话才算满意,拉着乌妤,“散了吧,收拾东西,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带你出国。”
“出国?”
这问题接二连三的,宗崎看孟怀瑾,对方反应不大,他又看乌妤,脑子里快速过了遍他们之前的谈话,隐隐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向乌妤,胸腔起伏不定。
扭头看他爸:“出尔反尔不行吧,我今天要没来,你们能给乌妤悄无声地送走是不是?”
孟怀瑾包都拎上了,听见这话,语气呛:“她是我女儿,我想带她去哪就去哪,还要过问你的意见不成?”
“我的意见不重要,阿姨。”宗崎觉得乌妤有点狼心狗肺了,昨晚还拉着他说不想他走,现如今那手跟她妈牵得紧紧的,他明白了,他今天要没硬跟着李助来,她真能在他在酒店殷切盼着交谈结束时悄无声的跟她妈走掉。
舌头隐隐作痛,宗崎不再看乌妤,而是对着孟怀瑾:“是乌妤现在坐不了飞机,长时间的飞行对她现在的声带来说压力太大,后期更不好养。”
“那也用不着你操心,我对你这人没好想法,你要识相就挪边。”孟怀瑾回声,推乌妤出去,“回医院。”
要死,提什么操心不操心的,乌妤嘴里的话憋了半晌,下意识去看宗崎,瞧见他眼里的情绪,心揪着。
果不其然,宗崎就看着孟怀瑾,原先那些尊敬换成了要理一理的架势,但人又装得很像那么回事:“阿姨,这件事在你和我之间的确轮不到我来操心,但乌妤什么想法,您问过吗?她现在这手指头抵桌上发白了五分钟都没吭声,是她还停留在你们上一段谈话中,不知道也不明白要怎么好好应对。”
“停,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摆什么你多了解她的谱。”孟怀瑾还真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居然真的顺着他的话去瞧了瞧乌妤的手,还正正巧地对上了宗崎这话说得没错。
她告诉宗崎:“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也不管你和你爸、你和乌妤,到底谈了什么,我就知道,她几次出事都是因为你,她能信你改,我不信。”
宗序生安静喝茶,虞雪霁想插话,宗崎按住她。
现在就不是家长间的交流了,她妈这是要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空口白话肯定不能让您相信,但我几年前能开夜车去找乌妤,今天也能飞去找乌妤,您知道,不管您把她藏哪儿,我想找,肯定也能找,时间长短问题而已,可您有没有想过,乌妤愿意跟我分开这么久吗?”
乌妤喝一口水,呛咳一声,她有些想笑,从最后一句开始,他就开始扯皮了,还以为转性了呢,亏得她情绪都调起来了。
宗崎递过来一眼神,藏着狠,要跟她秋后算账的意思,她收声,对着她妈:“妈,我现在真不想和他分开。”
那台阶一给,加上虞雪霁帮腔,宗崎顺着比谁下得都快:“阿姨,我真奔着和她结婚去的,我性格不好,但我乐意捧她,方方面面都乐意,您不信,随时找我,她但凡说个不行,我立马走,绝不碍她的眼。”
乌妤差点又呛到,瞧宗崎那表情,望天一瞬,这最后半句不该是“绝对不碍她妈的眼”吗?主语都换了,这下的承诺,到时候搞定她可比搞定她妈简单多了。
但他这话细想没毛病,真奔着结婚去,不就是得顺着她的眼,跟她妈没多大关系吗?
乌妤决定以后少跟他掰扯道理。
孟怀瑾也给带沟里去了,她看着宗崎,又看宗序生,还真有些动容,“空口白牙说得好听。”
那到位了。
宗崎从身上掏出来身份证,推过去:“阿姨,我身份证压您这儿,五好青年,学院能开证明,不沾任何不良嗜好,健身跑步天天没落下,虽然比乌妤小几个月,但这几年我没少给她擦屁股,您信我,不管今天过后您是在国外,还是回国,但凡想知道乌妤的丁点信息,我立马告诉您,至于乌叔叔那边,我来联系医院,宗氏能用上的任何资源都能向乌叔叔倾斜。”
等下,捕捉到某个字眼,乌妤瞠目,怎么还卖上她了?拔高音量:“宗崎!”
“在呢。”宗崎应一声,闲散得令人气不顺。
孟怀瑾落座,拽一把眼里冒火的乌妤,手里翻着宗崎的身份证,转而问宗序生:“你也答应?”
“他答应。”宗崎接话快。
宗序生低头喝茶,一桌人等着他,好几分钟后,他才开口:“你有条件,我也有。”
“乌凛接回国,但宗崎得回宗氏。”宗序生顿了顿,“等他上手了,稳定了,结婚就能提上日程。”
“他不是你儿子?”孟怀瑾纳闷,宗崎不回宗氏回哪儿。
回去了那他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闲不下来,在场除了孟怀瑾,谁都清楚。
……
交谈结束,宗崎被李助拉着,楼梯口狭窄,几个长辈先下楼,他拦住乌妤,靠在她耳边,单手擒住她的手臂,低声:“手机随时开着。”
“查岗?美得你。”乌妤不想理。
宗崎利落回,话里威胁意味重:“你不理,我能让你心甘情愿来理,要选哪个?”
“都不选。”乌妤躲他,气息往脖颈钻。
宗崎盯着她,还记仇,语气认真:“刚刚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心动你妈那提议了,你少欠,养好嗓子,别想着悄悄跑国外。”
第92章 patient你怎么舍得的
谁欠了?
乌妤站马路边,被她妈拉着手,就这么瞧着宗崎让李助催上了车,落座后排,还没关车门,她妈和虞雪霁侧对站着聊天,没往耳朵里去,只顾着瞪他,眼神甩锅欠的是他才对。
没几分钟,手心里嗡嗡震,车上宗崎发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过来,间隙抽空回她两眼。
周身都绕着不安分,乌妤先前没察觉,等她妈和虞雪霁越聊越多,有了停
不下来的趋势时,她妈挽着她的那只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疼,她回神,“做什么?”
“走了。”孟怀瑾倒没直说,睨了眼乌妤,拉她上前面的车。
刚下台阶走两步,她落在她妈身后,虞雪霁送她们回医院,李助要直接送宗崎和他爸去机场,在燕北停留这几天,已经挺久的了,加上在楼上那会儿宗崎答应他爸的,肯定待不久,急着回京淮。
路过大开的车门,宗崎视线放她身上挪不走,像是不高兴,不知道在怕什么担心什么,消息不回他,看也不看他。
长辈在场都这么放肆,刚才在楼梯口的交流是让虞雪霁打断的,看出孟怀瑾脸上不太高兴,背过身使眼神让宗崎收敛些。
没得到想听见的保证,宗崎不想这么轻飘飘放过她,但确实没办法继续拉着她要个保证。
乌妤最后一眼看过去,瞧见的就是他略微低头,屈指轻敲手机的动作,屏幕摁得一亮一熄。
还以为在走神或者正琢磨用什么话能来堵她,结果她递过去那一眼,这人没片刻迟疑地对上来,侧偏着头,慢悠悠朝她一抬下颚,就两人能看懂的唇形。
不知道要搞什么,乌妤皱了下眉,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被她妈牵走。
两辆车中途走了岔路口开往不同的地方,乌妤和她妈回医院,遵医嘱再在医院待了两天,以防万一,还是决定等第二次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没问题再走。
孟怀瑾推迟了出国的时间,她们一家人,先去了趟京淮,她去学校晚了几天,幸好之前有提前跟辅导员申请,但部分文件需要她本人去签字盖章。
宿舍里的庄疏雨和喻琴早早找好了实习公司,庄疏雨去的她哥哥公司,喻琴没讲去哪儿,学校里大四的同学都选在这两天弄完这些东西就离开。
乌妤回京淮只待了两天,头一天拿着两份文件找辅导员盖章,半小时就结束了,去宿舍收拾了些东西回酒店,刚出校门,手机弹出条消息。
她怀里抱着一摞书,行李箱也重,抵在书籍背面的右手艰难举起来,屏幕上熟悉的黑色头像一闪而过,搞不懂他什么时候换了这张头像,她之前闲着戳开放大了看,没瞧见有什么特殊的。
正要把书放箱子上回他,刚一放好,鞋抵着滑轮怕滚走,伸过来只手臂,接过那一摞书,她顺着这动作看过去,张了张嘴,“你来干嘛?”
宗崎朝路边停着的车偏了下头,站得笔挺身直,乌妤怀疑是今天跑教学楼跑累了,稍微挨紧一点就觉得他身上气息好闻。
乌妤跟着他上车。
得有一礼拜多没见面,她还犯疑惑,他回了京淮不是忙到飞起吗?
她回这里没告诉过他,想着反正她又待不久,宗崎要是一声不吭地来了,她妈得挂脸,他自己跟他爸不好交代,还不如不说。
车内安静,宗崎上车后在中控台按了几下,乌妤没系安全带,稍微侧身看他动作,想起来问:“这学期你还来学校吗?”
“应该不了。”宗崎应完,让她系安全带,接完话就闭嘴,看着累累的,乌妤系好后他启动车子离开校门。
街景熟悉,是公寓到学校的必经之路,速度有点慢,乌妤卷着垂下的长发,低头绕指拉紧再松开,抬头,这条街最后一个红灯,她侧头看着中间镜,“回公寓?还是送我去酒店?”
“你妈催了?”
乌妤摇头,“还没。”
“那急什么。”宗崎懒声回。
她没看错的话,他原本是不打算转方向盘的,只要不转,直走往前几百米就是她妈和她姥姥在的酒店,但她这句默认的话一出,就看见他的手指轻轻一勾。
右转进入公寓的方向,两分钟后进闸开进地下车库。
下车,递过来一只微凉的手扣紧她的五指,东西都没往外拿,进电梯,关门那一刻,宗崎晃了晃她的手,侧过身,手心肌肤相贴,递过去阵温热,让体温跟着心跳也缓慢同频。
失重感消失了,乌妤靠过去,脑袋搁他肩上,埋上去轻轻呼吸,随即想起今早上白跑那一趟,“你故意的,老师说我离校申请打错了字。”
手臂环过去圈住,宗崎没听清,就知道待不久她马上又得走,情绪不高,跟着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荡了圈回音,出了电梯乌妤又谴责了遍他好心机,这种大四生离校实习的申请,学校会一层层检查核实。
她就没带着认真的心思去检查,草草看了遍顶格标题就打印了下来带去找谢涣,哪知道谢涣签着签着就嗯了一大声,在中间一页,用签字笔用力点了点,戏谑看她:“我说你俩好歹对一对名字再来找我呢?”
……
听完,宗崎揽着她进了门,光笑不答,无赖样,顺手关上后,乌妤还环抱着他的腰,“怎么不答,心虚?”
“没虚。”宗崎就着这个姿势带她去沙发上坐着,没有下一步动作,脑袋搁她颈窝埋着,最多突然来情绪咬她一口,力度轻,不可能留印记,纯得让乌妤看了他好几眼。
她跨坐上去,右手勾着他的领口缓缓摩挲,衣领让她扯得歪斜,宗崎干脆仰头靠在沙发上任她动作,时间一长她觉得无聊,跟着往前坐,耳朵贴在他侧脸,“累了?”
话落,他把乌妤往下按,肩上突然施加的重力让她清晰感受到他并不累,还挺精神,他单手将乌妤往外挪了点,“怕你妈给我扣分。”
她突然提起:“我最多还能待半小时。”
宗崎稍微睁开眼,今天来他嘴里没戴舌钉,不舒服,这几天更没适应下来,再说他想做的,这半个小时肯定来不及。
乌妤伏在他身上,略微直起身,两人对视上。
半个小时,在电话铃响起前,在敞开阳台窗户的客厅里,两缕阳光断断续续照在乌妤的手臂上,落在宗崎被揪得皱巴巴的短T上,晃晃悠悠映过由浅吻转向深吻的两人。
他扣住怀里人的后颈朝自己抬,不太敢深入下去,先从脸颊开始,到她来了感觉时缓缓张开的唇,拇指揉捻她耳后的痣,让他拇指挨过的皮肤居然在发烫。
不带要做下去的情。欲,宗崎吻得专心,像是要将这段时间来缺的吻都补回来,乌妤第一次觉得他没奔着啃咬自己去的,双手扶在他肩上,在他喘了口气时才跟着停下来。
整理衣服,宗崎给她嘴里喂了颗薄荷糖,看她顿时皱眉的样子笑了声,原路送到酒店门口,开门前从她嘴里要回来,裹进舌尖,辗转去了另一侧,脸颊凸起小小一点。
车窗完全降下,他单手靠在方向盘上,侧头看乌妤,这会儿漏出本来面貌,笑得不正经,“甜。”
嘴里薄荷味超级重,乌妤在关门前朝他勾了勾手指,明知道有诈宗崎还去。
乌妤捏着他的脸,“甜也就这一颗,少耍流氓,克制着点,我这话真对你好。”
宗崎嘴里的糖滚了一圈,看着乌妤:“真对我好,就好
好接电话,我看不着你,你让我省省心?”
乌妤转身走,身后丢下句“再说。”
回到酒店,她妈带着姥姥出去逛街去了,自己收拾完洗了个澡吃饭晚饭,困懵懵地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被她妈叫起来一块回青港。
在燕北时,虽说双方互相确定了接下这段时间应该安排要做的事,实际上只有宗崎回宗氏一事上了正轨,弥渡那边的疗养院仍需要沟通。
乌妤跟姥姥待在家,每天除了睡,就是穿着宽松衣服去棋牌馆看半天店,孟怀瑾自己去了弥渡,想先考察看看,多找专业医师了解,就乌凛这种状态究竟能不能这样折腾。
也是这段时间的沟通,孟怀瑾告诉她,前两年他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说话和思维逐渐正常起来的时候就想着要回国,但毕竟和家里的隔阂比较深,一直没下定决心。
偏偏上半年她催着要个答案,孟怀瑾在那边忙得焦头烂额,让她先等一年不是随口敷衍的,而是之前有回国,加之托朋友咨询过国内这边专攻这类人群治疗的几大医院,得到的回复大差不差,需要看乌凛本人的身体状况。
如果在国外适应得挺好,又没有明显恶化的情况,最好不要来回折腾。
非得回国也行,但后果怎么样,得他们自己承担。
国内转院都麻烦,重重报告单开下来耗费的人力财力都很多了,别说乌凛这种情况。
孟怀瑾对这件结论有心理准备,前几年她很少回国就是在看顾乌凛的身体状况,想着能养好点就养好,实在达不到回国的基础条件她也不强求。
就乌妤上半年冬天夜里打电话那次,乌凛的状况比先前好转很多,所以孟怀瑾能说出再等一年的话,看看到时候的情况。
乌妤不知道她妈跟乌凛这是怎么相处的,在孟怀瑾去弥渡前,她坐沙发上听见姥姥和她妈闲聊,觉着自己就是那种想听又不好意思多听的心理,她们聊得坦荡,她缩在角落里应付微信消息,时刻竖着耳朵听细节。
听得多聊得多了,她能察觉到姥姥没前些年那么抗拒孟怀瑾了,回来头两天还拉着孟怀瑾去棋牌馆待过来着。
至于弥渡,孟怀瑾不想她跟着去,青港离弥渡远,她这嗓子好不容易见好,再折腾出点什么问题,到时候她看不过来。
乌妤见状没强求。
难得能在青港没有负担地待这么久,乌妤在孟怀瑾离开三四天后,被那个闲不住,又或者说不想看她一个人在青港闲得每天只知道睡觉、作息颠倒的人,弄了个线上助理的工作。
挂名的,她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能做的就是陪他解闷,偶尔做做他弄的几份文档,文档和弥渡京淮合作有关,各个部门的工作不一样,宗崎能拿到手的,外传不碍事的都给了她。
把各种细节翻遍,有些悟,但里面那些和金融相关的,她没这个知识背景,理解起来很困难。
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乌妤上网查资料查不明白的,才会去找他,两相结合,勉强愿意让他在自己面前能两回。
至于毕设,她打算在这场合作中多学学,时间安排在年底那段时间,着急没用,就先歇着,歇够了再去计划新的。
周五晚上,她躺卧室刚看完一部电影,听见房间外姥姥在看电视,有点小声响,酝酿了多半睡意出来,枕边手机一振动,她揉揉眼睛,视线尚不清晰,点开聊天框就看见难得闲下来的宗崎发过来一文件。
加载出来,入眼第一瞬是那种看腻味了官方语言,她压根没耐心往下翻,退出来丢开手机就要盖被子准备睡,关掉半分钟刚合上眼,电话就过来了。
伸手摸到枕头底下,躺着,闭眼摸来回摸了遍,才按住接通键,声音懒懒的:“干嘛?”
开的视频,摄像头映着宗崎那边亮着灯的办公室,他只能看见被几缕头发挡住大半视线的屏幕,静静看了片刻,他问:“快放假了,来不来?”
没想起来,口齿都不太清晰,她调高手机音量:“什么假?”
宗崎翘着一条腿,他人坐椅上,左手握着手机说话,右手还握着只笔,不知道在勾勾画画写些什么,闻言多补了几个字:“中秋假,长假。”
他这话里还有诱惑意味,乌妤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像在沉思,给那边老早就想过来结果被拿捏着疗养院的爸按了回去的宗崎动作都按了暂停,没去注意,她手一松,手机摔了个面儿。
憋着笑,回他:“我?我好像不需要这个假。”
乌妤入行这么些年,只要不面对面,憋个笑,装模作个样,说出来的话还真挺正经,换言之她现在一没露脸,二声音困乎乎,说不需要,听起来就真的不需要。
电话那头默了七八秒,没动静,直到宗崎“啪”声松手,手机落在桌面,他撑着额头,抬眸盯着晃一晃的屏幕,嘴里的话滚到舌尖又憋回去。
就在乌妤以为他不说话了时,枕边的机身微振。
“我真挺想你的,你对我就没半点心思?”宗崎和她这近一个月里打的电话少,视频都是见缝插针来的,等她妈离开青港,问清楚后他才卡着他歇下来和乌妤没睡的时间打过来。
夜里十点,他还没出宗氏这栋楼,外面的灯关得差不多,他最初是想赶紧弄完这些,但发现他完成得越快,宗序生给他堆过来的越多。
看透这一点,宗崎现在最多做完表面的,其他的能拖着慢慢来,产业园区那边他松手让陆言慎顶上,他爸睁只眼闭只眼,估计是手里捏着疗养院,不怕宗崎撂挑子不干。
又来,乌妤算算这几回打来的电话,距离那天酒店楼下离开的越久,他这明显是被他爸压制下来的情绪愈发控制不住,总得招她两句,瞌睡消散一些,她找到手机,对着听筒,反问回去:“你有?”
这种两人心知肚明的情绪一旦说出口,对方不乐意承托,宗崎再能赖,这会儿也生气,身下椅子往后哧声挪一截,“你这人,我不想说了。”
但他生气又生不到哪里去,前半句以为要训她,后半句乌妤想笑,被子让她裹得调转了方向,她哦声,反问:“我什么人?”
不想说,他撂狠话:“来不来?”
“你能闲的下来?”
宗崎屈指敲屏幕,让她好好拿着视频,等屏幕里从侧面慢吞吞钻出来个人时,他哼笑一声,满脸写着“那还不简单”,过了半秒,看乌妤将信将疑的表情,干脆应声:“能。”
那就是默认要来,宗崎主动挂了电话,不吵她睡觉。
日子一天天过,乌妤这几天倒腾了遍自己,设了个提醒告诉自己记得买票去京淮,姥姥要去弥渡,她得先送姥姥上飞机,自己再等一阵,先去京淮再飞弥渡。
真到了中秋前一天,她妈改了主意,让她跟着她姥姥一块去,反正迟早要见到,老逃避不行。
孟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的决定,乌妤只能估计出她妈这通电话打来时,那语气像是刚睡醒。
没辙,她给宗崎发了消息过去说暂时去不了。
和她姥姥上了同一班飞机,等抵达弥渡已经是夜里,飞机上睡得半梦半醒,出来凉风一吹,神倒是醒了,人跟着差点冻得打哆嗦。
定的酒店有司机来接,姥姥年纪大,飞机上折腾一通早累了,孟怀瑾留在医院,不回酒店,她带着姥姥回先休整一晚,其他的暂时没闲心去想。
给手机充上电,乌妤擦着头发出来,边看消息边笑他,早就知道她突然变卦这人会不爽,翻完他发来的消息。
她关停吹风机,按住语音条:[我又不是不来,晚几天而已,还有,你不准想着过来,别找事,到时候惹你爸和我妈不高兴,我可两头难做。]
对面隔了好一阵才回过来,乌妤很怀疑他是不是出门把气发出去了才回来的。
电话信号似乎有点不好,细微的滋滋电流响,宗崎就一句话,声线极低:“你又耍我一次,怎么赔?”
乌妤手指穿进湿漉漉的头发里,边捋边回,都没往心上去:“我这是不可抗力因素,你理解理解。”
这话他不能认可,他跟着问,听这语气就知道还没拐过这弯来:“那谁理解我?”
“有没有听过小别胜久待?忍忍,就一个多月而已,你一月多月都等了,还差这两天?”
宗崎略一扬眉,应声:“差。”
“差就差。”她无所谓。
“你敢挂?”宗崎洞察她下一步的动作,出声阻止,见那边真不动了,他提条件:“你给我买票,我要住套房,跟你不能离太远,最好一上一下,隔音要好,能送早午晚餐。”
乌妤拒绝:“不买,我这边忙完会去找你,你别来劲。”
“替我想想,老婆,我想你想得不行,中秋你还不要我跟你过?”宗崎开了手机免提已经在看票了,催她吭声:“嗯?你怎么舍得的?”
第93章 patient主权:mine
那边呼吸缓缓,宗崎觉得她也许要冷处理自己,她这次食言,那他就占上风,提条件不带停的:“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定了房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来找你,电梯里监控有几个?”
还得寸进尺上了。
“我吭声了有用吗?”乌妤同样开了免提,在往发尾抹精油,指缝有些黏糊糊的。
她最近喜欢上了宗崎那次带来的桂花豆酪,奔着养嗓子解馋吃的,没想到越吃越上瘾。
回京淮没找到,回青港找到家差不多的糖水铺,味道稍微次点儿,但也吃了大半个月,如今连精油也换成了差不多的香味,
“有点儿。”宗崎拖着声音应,很明显在笑:“在我提下一点要求前,我能斟酌下要不要换个你稍微能接受点儿的。”
乌妤叹服,“你有没有发现你跟这所谓的“五好”越来不搭边了?先前磨长辈,现在磨我来了?”
“你最近挺来劲儿啊,你要真想拿过去的话来堵我,那我不介意跟你翻翻旧账。”宗崎有点后悔打的是电话而不是视频了,现在想看人都没看着。
视线下移,他伸手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盒子来,轻轻往上一掰,是对戒,前段时间和她打完电话后去店里取的,女款闪着盈盈亮光,知道她爱漂亮,但外出工作又揣着不想惹眼的心思,不张扬,稍微挨近点儿来看,能合她心意。
乌妤呵出一声笑音,辩驳两句:“那我可比不上你,挂了,我吹会儿头发。”
没说完呢,宗崎叫停她下一步,听着还挺真情实感:“老婆,我想见你,真。”
她受不了,挠了挠耳朵,“非得过这个中秋?”
“必须得跟你过。”
“我记得你很忙,连着几天都凌晨两三点才睡。”
“所以我提前加完班,等你来。”
肯定还有半句话没说,他这抑扬顿挫的,乌妤想他当面儿来跟自己说,脸上表情绝对正经又臭屁,对面的宗崎等着这阵沉默过去。
没半分钟,乌妤笑着妥协:“约法一章,别让我妈看着你,能做到吗?”
“能。”勉强应,宗崎把戒指往手上套,看了看,还行,重新塞回去,戒指盒都拿上,握着电话起身往外走。
刚回家,乌妤二十分钟前给他发来订票信息,房间离她住的地方得高好几层,她说是假期出游高峰期,摊手无奈表示买不到。
算算时间,落地后回酒店,那都接近午夜零点了,都是她妈她姥姥睡觉的点,这是从他这儿杜绝碰面的任何可能?
夜里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又来气,给对面弹过去几条消息,乌妤睡了没回。
宗崎拿着手机进浴室,等不及,干脆登了她的账号,号码密码输得贼熟,利落改签,提前几个小时去。
退出去前还把信息抹掉,做得干干净净,而第二天要和姥姥去医院陪她妈谈细节的乌妤,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睡得沉。
……
中秋假期街道上的人照样多,乌妤第二天一早八点过起床,吃过早饭和姥姥打车去的医院。
去了才发现,原来小姨早过来了,居然还跟她妈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见乌妤在外面杵着,招招手让她进去。
乌妤边走边想,对,她妈以前做过虞雪浓经纪人,宗崎说过,他小姨就比他大十来岁,以前能跟着去弥渡陪姐姐生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有机会,肯定好奇以前的事。
这个消息到现在她还没消化,挺魔幻一件事。
她跟着一起旁听了大半天,有人作保,现在就等和美国那边的医院再次联系,继续确定乌凛的身体状况如何,能不能经得起长途飞行,随行医疗团队如何安排……
这些消息听得她头昏脑胀,出了医院,虞雪霁和李助有离开,她们找了家饭店吃午饭,乌妤撑着脑袋喝茶。
难以想象她妈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成天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人不得崩溃?这么想,顺着问出口时她还有点后悔。
姥姥跟着看过来,乌妤抿唇,低头倒水给她妈递过去。
孟怀瑾如今没有在燕北表现的那么强势,脸上淡妆,乌妤问得直接,她稍稍皱眉,坦然回答:“当然崩溃,好几次呢,还想过狠心,干脆走好了。”
乌妤往她脸上瞧,她这几年没面对面见过她妈几次,都是隔着电话与视频,问问近况,再提一提姥姥,很少瞧过她这样的神态。
茶香飘着,晕出淡白雾气,孟怀瑾的声音跟着慢起来,“可刚一到机场,我这心里不踏实,闷闷的难受,那这不行,赶回去就看见……他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也许是在我抱怨他废人的时候,又或者是旁人闲聊他听进了耳朵里。”
乌妤精神紧了紧,不错眼地看着孟怀瑾。
“我被人推着进去,不太敢看他,他总是这样,好一段时间,清醒了,就要告诉我让我走,他叫来了朋友,让别人劝我离开,别费心费力,年纪又上去了,就算不结婚,出去玩玩也比守在这里好。”
孟怀瑾谈起过去,神态倒是无异:“可真当我走了,他自个儿也不想继续治疗下去了,候着我离开的时间要拔管,我问他朋友,你猜猜他朋友怎么说的?”
“这个朋友,是陈北骁他爸爸?”乌妤想起以前仇空夷告诉自己的,看着孟怀瑾扶额的动作,偏了偏题问道。
“嗯。”孟怀瑾不是很想提起他,心里总计较当初的事,接着上面回:“等我回国了,几千公里,跨越大洋,管一拔,他朋友把字一签,送到太平间,我再能干,还能续着他的命吗?”
服务员陆续上菜,她们交谈声小下来,孟怀瑾给姥姥布菜,杨淑珍按着她的手让她自己吃,低头咬了两口软乎乎的甜糍,忽然出声:“这就是你这么些年,不回来的原因?”
“算是吧。”孟怀瑾语调平和,见杨淑珍脸色不好,轻瞪了眼乌妤,补道:“妈,我自己愿意这么做,他人现在也在好转,您也听见医生的话了,再养养能好,这几年我随时能走,我要不愿意,难道他还能逼我不成?”
“你就硬撑,死轴着吧。”
午饭吃完,回酒店睡了一觉,她们下午跑了趟疗养院。
据孟怀瑾所说,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看过大大小小不同的疗养院,再加上被拨过来的李助的帮忙,最后敲定的最满意的一家。
下午的行程中有小姨和李助,以及一些专业人员在场,乌妤听明白,再开两场跨国线上会议,安排好细节,大约在中秋后,乌凛就能乘私人飞机来弥渡,进院检查,适应后转去疗养院,那里面环境宜人,由孟怀瑾实地感受过,与国外的相比还更胜一筹。
后面还有细节要谈,但连着好多天在外面转,孟怀瑾在虞雪霁他们离开后,站在路边受了阵晚风吹,放下别的,跟着一块上了车。
“砰”一声砸过来,正在靠窗边坐着发消息的乌妤被吓了一跳。
孟怀瑾扬眉:“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不是说不回?”乌妤熄屏,她刚给宗崎发消息问
他有没有上飞机,还没回。
“我说让你跟他分手你听进去了吗?”
乌妤闭上嘴,勾着安全带给她:“……系上。”
孟怀瑾笑笑,坐好降下车窗看外面。
回青港后孟怀瑾还真没少说让她换个男朋友,电脑上拉了一长串优质男人的表格给她看,图文并茂,让她幻视崔藜先前的操作,报菜名一样给她分析得极为透彻。
到底计较宗崎以前干的过分事情,就算他那天说服了她又怎么样,孟怀瑾认为这事关乌妤的终身,醒过神来后,在家里指着他骂了两天,最后得出结论:儿子像爹。
“他爸以前也这样?”乌妤八卦,从房间门探出头来问。
孟怀瑾扭头,没答,知道乌妤油盐不进,收拾情绪下楼去棋牌馆打麻将去了,牌技好,她刚回来两天就结交了几个牌友,每天早上就在催下来打牌。
敛下这些思绪,乌妤庆幸宗崎待在京淮,要知道她真看了这些资料,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
孟怀瑾升起车窗,大概是吹风吹精神了,就着这堵车的难得时间,开始盘问乌妤,“谈了多久了?”
“你上回不是问过了吗?”
“他是他,他嘴里有几句话值得我去信的?”
那也没见得你有多信任我,瞒乌凛不是瞒得挺好吗?
乌妤腹诽,老实答:“大一那年的冬天到现在。”
“我怎么记着在高三那会儿,你晚上回家身后跟着个他呢?”
乌妤卡壳,在想这什么时候的事,不记得了,他没少打着为了她安全的旗号跟过。
她现在对她妈就是能顺就顺,处理乌凛的事已经很伤脑筋了,别哪天心血来潮真给她带回来个男人,“哪有,我学习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空想这些。”
孟怀瑾还不了解她脸上的遮遮掩掩,哼了声,没戳穿:“没踩过红线吧?”
“红线是什么?”乌妤说完就坐直了身子,想打自己嘴,还能是什么。
“措施,让你吃过药没?”
乌妤摇头,“没有。”
“有没有别的癖好?”
“妈!你别乱想行么。”
孟怀瑾比她声音大,掏了掏耳洞,嫌她大惊小怪:“喊那么大声干嘛,你都决定不和别人试试了,我不得问清楚他这人品有没有问题?”
“你不拿着他那‘五好’的证吗。”
“那是他做给别人看的,你看到的呢?他人行不行?”孟怀瑾说完,在后面二十分钟里还细细给她分析了这‘五好’的含金量就只能糊弄糊弄不熟的人,她不行,她得看得更深点,不然年纪轻轻要是钓他这棵树上了,以后容易脱不开身。
该说不说她现在有点心疼宗崎,这天天送来的礼就没软化她妈半点心防。
唠叨四十来分钟,姥姥还时不时应和两句,她一人对两人,熬不过,后半程几乎是只点头应嗯,半个字的意见都不敢发,快七点半时抵达酒店楼下,乌妤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前看了看手机,总算看到他回了句嗯。
摸不准他到底是现在上飞机了回的嗯,还是不计较她订的房间在上面几层回的嗯。
下了车,孟怀瑾交代她:“我晚点可能得出去一趟,要是姥姥问起就说我睡下了。”
眼见着姥姥要从前排下来了,她小声问:“你去哪?今天的事不都结束了吗?”
孟怀瑾没多说,过去拉着姥姥往酒店走,乌妤落后两步,不多问了,几缕碎发掉下来,她看路往前走,走一半让她妈挽住手臂,她没预料,看了看她妈,没有说话的打算,便自顾自撩着飞去胸前的头发到耳后去。
好巧不巧,进入大厅往电梯口走的方向迈了两步,她侧头挽头发,手心里还握着手机,瞧见前台一个背影眼熟得很,这脚步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唇微张,皱眉,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上次他发消息的时间。
到现在不超过半小时。
还揣着也许只是背影相似的侥幸心理,乌妤反过手拉着她妈往里面走,横过一点身子挡住前台的位置,自己困惑的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两眼。
前台一旁是几乎能挡完所有视线的圆柱,好像察觉到她的视线,宗崎从手机上抬起头望过来,两秒的目光交汇,也不管乌妤眼睛骂他,气定神闲地转回头,接过房卡就朝着她这边走来。
她这一口气提上来,声音有点儿大,旁边还是刚损过他一通的亲妈,早上小姨更是跟着附和了遍,搞得她谈个恋爱跟投敌了似的,另一当事人一无所知就算了,她是看他忙得不行,体谅他才没说这些事。
刚接受半秒他突然出现的结果,转瞬想到这人居然偷偷改签不告诉她,还好意思朝她笑,牙痒,冲他使眼色别过来。
快进电梯,孟怀瑾察觉到什么,跟着回头,“谁啊,你在看谁?”
“哦,没谁,看见个长得像楼底下天天赖账的,你别看了。”乌妤推着她妈进去,快速按了电梯。
关门没一会儿,兜里手机振动,她全然无视,等她姥姥吃降压药去床上后,放轻声音带上门出去。
门都没走出两步,囫囵看完他的消息,回他:[住几楼来着,我妈刚才下去了,她没看见你吧?]
嗡一声:[一楼吃饭,下来。]
看不出来情绪怎么样,乌妤下了一楼绕去他吃饭的地方,打眼一看,都快吃完了。
坐下握着他手边的杯子连喝了小半杯,渴的,宗崎嘴里正咀嚼着,脸颊缓缓动,手机也不看了,撂一边,笑她:“不是要划清界限?你这喝我口水呢,间接接吻,你喜欢这个调调?”
“能不能别恶心?”乌妤放下杯子,伸手拍了巴掌他的手背,响亮,见他脸色有异,“谁让你改签也不说一声?我妈在那呢,你专门来吓我的?”
说着伸手招服务员打算新要一杯,宗崎从桌下拉住她的手,不让叫,将剩下小半杯喝完,“走了。”
乌妤跟着起身,多问了句:“你吃了有半小时吗?吃好了吗?”
“嗯,你饿不饿?”肩头横过来只手臂压上,宗崎揽着她往电梯走。
想起什么,改道拉着她出去,乌妤纳闷:“我不饿,吃过来的,你干嘛?不累,还有闲心出去逛?”
谁知道宗崎低头睨了她一眼,七八分钟后进了家便利店,花花绿绿一入眼,她就偏头,去别的地方掩饰般拿了两条薄荷糖。
她先结账出来,周身温度有点高,她拿着两条糖扇风,在外面等他,数了两分钟发现他还没出来,拿出手机发消息催他。
没回,再一转头,半边透明玻璃看见他还在里面,就半个侧脸,看上去挑选的蛮认真。
搞什么,随便拿两盒不行吗?又不是做功课,还得依次看成分。
便利店里面人少,空调打着风徐徐吹着,胳膊受凉,宗崎确实在挑,主要是这边种类挺多,有些是没用过的,但上面的标题还挺不错,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
琢磨半晌,拿了两盒新的,再打算挑了盒常用的,可手刚一伸出去,最后一盒被人拿走。
宗崎手一顿,皱眉,算了,去拿底下那一排体验感稍微次点儿的。
不行,换家店。
他打定主意,收回手,脑袋都没侧
一下的往外走。
“宗崎?”
宗崎低头拿手机往外走,按住语音条:[哪儿?门口没看见你。]
拿着去柜台结账,身后那道声音又缠上来,“宗崎。”
到这里,听到自己名字,宗崎稍微有点反应,但也只是将脑袋从外面收回来,看见一女生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稍微有那么点瘆得慌。
“我们认识?”
女生扬眉笑,“我还以为认错脸了,几年前来这儿的海湾攀过岩来着,你忘了?深岩俱乐部。”
收银员在扫码,滴滴两声,宗崎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没印象。
但这俱乐部他记得,里面的老板个性不错,几年前来这,对这个地方的印象除了热,就是这老板的点子好玩,硬生生顶着这气候多待了三天才回的京淮。
“有点久了。”
敷衍,这是不想继续聊下去的客套话了。
女生笑笑,伸手将手上这盒推过去,“我看你盯这款的时间挺长,让给你咯。”指尖还在上面敲了敲。
宗崎眼睛往那上面看,这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神人,“别,我老婆在外面,你这样我说不清。”
他拿上自己那两盒,转身那一瞬瞧见乌妤站门口,抱着双臂,斜了他一眼,那表情听了不知道多久。
两步出去,宗崎将手搭她肩上,拆开糖果往她嘴里一塞,“看你老公热闹好玩吗?没打算出来宣个主权?”
乌妤哼笑,手掐住他手臂,“我这不看你嘴挺厉害的么,我想想,几年前见过?你之前说你来弥渡是高几来着,高一,还是高二?”
“忘了。”这是坑,他没那么蠢,还往里面跳,更拒绝说些没用的废话,边走,边手痒玩她头发,到处卷,往她耳朵里戳。
乌妤怕痒,肩上的胳膊压着挣脱不了,自己在捋:“高一来着吧,这都六七年过去了,我说你是不是以前招惹过挺多漂亮女孩啊?你要不从实招来,做什么事儿了,能让人家记你记这么久?我也好分析分析,拿论文里去研究看看。”
“你说你吃个醋还这么迂回,我都心疼。”宗崎装模作样地揉一把她的脸,“你这是主权没宣过,光我一个人使力起什么作用?人家以为我客气呢。”
“这跟主权有关系?”
宗崎点头,“有,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突然叫我名字,差点吓死了好不好。”
“别逗,你还能被吓到。”完了,她还真的有点记起刚才在门口看见的画面,他那肩似乎真的抖了下。
一想就停不住,侧过脸,下巴抵在他胳膊上憋笑。
肩一怂一怂的,宗崎继续往她脸上和耳朵里戳头发,乌妤一躲,他就低头下去吮吻。
“我求你了别在外面开屏好不好?”乌妤发现他在外面真的很容易冲动,就那种巴不得让人知道他有亲嘴的人、他亲嘴的人是她的感觉。
“那你宣个主权我看看。”
这关过不去了,这语气,就是他真把这事往心上搁了,没做到他满意的程度就翻不过去。
乌妤往他腰上拧一把,疼了宗崎就收敛些,缓过来就继续手欠、嘴欠。
一路闹腾回了他房间,刚出电梯,乌妤就转身,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开始算先前的账:“又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这人简直不知道良心俩字怎么写的,看我给你打圆场很爽是吗?”
“爽,特别爽,你那鹌鹑样可爱死了你知道吗?”宗崎扶着她的腰进门,还补充:“就你站门口那副“我才是宗崎老婆”的样,也爽。”
“你真欠得慌。”乌妤拍拍他的胸膛,偏头指了指浴室:“洗澡去?”
“老婆我得说个事。”宗崎忽然正经起来。
乌妤挑了下眉,也跟着煞有介事的嗯声。
“那家的套不行,没你适应的牌子,我挑了这两款。”
他脸上真的正正经经严严肃肃,弄得乌妤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宗崎说着把两锡纸盒放桌面上,乌妤伸手拿过来,看上面的字眼,两盒看完,拍他身上:“是那家店没有,还是你心里高兴死了?”
宗崎接住,脸上开始笑,无赖得很,圈着她往浴室走,“试试新的?不行我箱子里还有盒以前没用过的。”
乌妤信他才怪,但今晚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憋太久的缘故,他不急了,放了满缸的热水,洗完澡就拉着她进去。
溅出来哗啦啦的水,水珠子迸到脸上,热乎乎转瞬变得冰凉,浴缸边缘太硬,她坐他身上,底部用来防滑贴好的浴巾早拧成了一团不知道滚去了哪个角落,捧着他的脸接吻,水声浪浪。
后腰简直快让他拧断,呼出去的气也是热的,从他脖颈处抬起来,眼睛湿润:“我想出去,这里好闷。”窒息感太重。
话落,宗崎拉住她的两只手抱住自己,抹着润泽的泡泡,放新水给彼此冲洗干净,始终保持着过分亲密的负距离,乌妤的双腿悬在半空,脚尖绷直,后背挨着墙,低咛一声,埋在他颈侧,掐他要慢点。
隐隐后悔定了总套,宗崎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又不是第一次住,却在今晚要领着她到处感受。
毛垫子扎腿,玻璃桌很凉,他这个人又硬梆梆,哪哪都不行,哪哪都说坚持不下去。
哪哪都被哄着做完了。
惹得烦了抱怨两句,她身后压上来滚烫的胸膛,看着几乎缩成微型景观的地面,眼前晕开各种光影,所有感官只集中于相触及的地方。
脸颊被宗崎的虎口紧紧扣住,唇瓣难以闭合,一点点吞咽淡薄荷味的津液,疼,他跟几年没吃过肉一样,一整晚都凶到她害怕。
直到去了最里面的卧房,宗崎的头抵在她肩上,胳膊横过她的小腹,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卷着被子要盖上,按住他,求饶:“不行了,真的。”
宗崎轻笑,“那东西没油,涩,我亲手来。”
声音浸过沙子般往耳朵里钻,乌妤上了头,他迷心窍,被取悦过一次后这好胜心上来,不是想继续下去,而是翻坐在他后背,他闭着眼,没管,尖尖的指甲划过,密密麻麻的疼。
夜里只有一盏小壁灯亮着,乌妤拍下照,窝进他怀里,给他看,“好看吗?”
宗崎往她颈窝蹭了蹭,稍微睁眼,喉间先是闷闷一声嗯,等看清楚了,总算明白今晚的怎么没抓他后背了,原来都留这儿了。
后背上硕大的四个字母,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划出来的,情到浓时谁不往对方身上留下印记,破开皮肤划拉出红痕。
特别简单,一目了然的主权宣示:mine。
宗崎看完,觉得还挺赏心悦目,“你这么能干呢,还写得像模像样。”
“我舍不得发怎么办,这些东西我只能藏着了。”乌妤都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宗崎有多想再来次,手臂紧了紧,俯在她耳边:“床头柜里有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床头?乌妤抓着被子,稍微撑起身打开,瞧见两个盒子,拿着过来,眨眨眼:“项链还是戒指?”
宗崎摸一把她的小腿,乌妤腿一抖,瞪他,“你收敛点。”
宗崎不在意地收回手,坐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是那两枚设计感强的戒指,也不整那些你愿不愿意的虚的,直接问:“戴不戴?”
这事后的帅真不是平常能比的,乌妤觉得脸上开始发烫,怎么声音也比平常好听,谁教过她怎么抵御这种可疑勾引吗?没有。
但没多久,乌妤目光挪去戒指上,真心觉得好看,可嘴里先问了句:“贵吗?”
宗崎那句“贵死了”还没出口,乌妤就拿过戒指自己套上了,顺带将另一枚也给他套上,嘴里还在碎碎念:“这就算我们互相宣个主权?你别往我身上留个mine了,肯定疼,就戴这个好了。”
行,真厉害,说得他不疼似的。
宗崎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戒指的闪亮光影,被子一掀,关灯,搂着她说老婆你真可爱,但下回别扫兴了,他的钱都是她的。
被子拱来拱去,乌妤伏在他身上,喘着气应声说人呢?人是不是?
人也是。
第94章 patient求你自私
起不来,屋里没透进来任何光线,小腹上压着重死人的胳膊,乌妤试着翻身,憋了口气蓄力都没能把他推下去。
她支着手臂摸到手机,才八点过,眼一闭昏昏欲睡,眼睛闭合前看见的东西是挂在靠背椅上的内衣,一边肩带还脱了扣,想到这里肩头好像也被什么无名力道弹了“啪”的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浑浑沉沉的,昨晚那声轻呼让堵了回去,她忍不住提脚踹旁边的人,双腿被慢悠悠压住,颈窝蹭来颗发茬微硬的脑袋,还有些扎皮肤。
大腿上面靠着团热,乌妤推了把他,转身前不耐烦地咕哝了声:“好挤,热死了。”
宗崎嗯声,照常横过手臂压在她身前,箍紧,朝上搂了搂:“睡会儿,别吵。”
“我得起来了,待会儿还要和我妈出去。”闭着眼,乌妤全靠她妈先前的叮嘱撑着理智。
没商量,宗崎捂她嘴。
“又硌着我了。”指缝里漏出闷闷的声音,刚说完,乌妤察觉到自己的吊带裙被没章法的往上乱拨,堆在腰际,上一秒还让她安静睡觉的人,自己倒静不下心来。
掌心从下盖住她的整个下巴和半张脸,嘴也盖住,鼻息逐渐变热,时急时缓地扑撒在他虎口,弯指,再熟稔进去,又娇又闷的难受哼唧声爽死他了,低头咬在乌妤的肩头,牙印一个叠一个。
乌妤闷在他掌心里呼吸,气流潮润又滚热,停留着等她这一阵缓过去,宗崎的胳膊快让她的指甲扣出血。
撩裙摆的动作更熟悉,耳朵发嗡的间隙,她怀疑是不是第一次那回难解的牛仔裤给了他阴影,解不开,又急,生怕她跑了,上手用蛮力直接给她扣子扯崩掉,弹得老远,第二天找都找不到。
还好意思耍赖皮,让她穿着他的衣服,堪堪盖住大腿根,坐床边踩他肩上让他赶紧找,找不到他就完了。
到如今她在家无论窝在哪个地方,只要没跟他闹什么脾气,掀裙子跟现在一样,熟得不行,即便前一秒冷了脸,他人一过来,拿着杯牛奶就开始喂。
一旦破冰,后面什么体。位都乐意,简单的他省力,难点儿的他兴奋。
现在好像也是,乌妤发现他越来越来劲,捂着她脸的力道逐渐加大,朦胧视线里,看见手机一点点往外颠,直到“咚”一声摔了下去砸在地板上,宗崎吻着她汗津津的侧脸,声线低哑:“趴过去。”
哪儿,乌妤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只察觉到了自己被他按着肩转过去,身后窸窸窣窣不知道又是什么动静,脸颊贴着枕头,手抓着边缘寸寸收紧、放松,再闭眼平复过激的呼吸。
泛凉的手碍事的裙子褪掉,她又被颠了个方向,双手捧着宗崎的脸,想和他接吻,宗崎却躲开,擒握住她的手腕,唇与舌缓慢划过小腹,先前还觉着热的皮肤在他停留片刻又离开后掀起一片凉意。
困得不行,她在想宗崎是什么时候剪的头发,发茬格外扎手,好像皮肤上也被戳得冒起零星的红,可这红点的路径并不笔直,曲折蜿蜒,没有规则,像是难得讨到个好玩的感兴趣的,哪里都想琢磨清楚。
乱、急、时而缓,乌妤抓着他头发的手明显感觉到他下坠的归宿,猝然睁开眼,“宗崎!”
破音、断音。
是一颗圆润的小球,没有指盖大,是吧?她不确定,腿抖,全靠他的手撑着才没给他的耳朵压红,他身上太容易出现痕迹了。
怎么这几次毫无克制之心。
饮水止渴。
她以前喜欢揉他的耳软骨,比起腹部和臂膀的肌肉,她更喜欢这样无法遮掩的耳朵,有任何风吹草动,别的地方克制得再好,装得再若无其事,他的耳朵最能表达。
但宗崎会嫌她麻烦,他更希望自己摸他最好看也最舒适的腹部肌肉,肌肉块垒分明的突起,整齐干净,满足了她的审美需求。
像是察觉到她在走神,宗崎摸到她汗热的指尖,蜷握在手心,寻上去接吻,唇刚一靠近,乌妤就别开脸,抗拒至极:“不要,我不行。”
“怎么不行?我看你接受得挺好的。”宗崎笑开,搂着她起身下床。
乌妤差点跌回床上去,拧眉踢了他一脚,仰脸,下一瞬没犹豫地箍住他的脸,气势汹汹地伸进根手指,真在他嘴里摸到了颗小球。
几绺黑发黏在颈侧,热汗蒸得她的脸发红,困倒是不困了,刚才腿发软摔床上没懵,摸到他打了舌钉这件事实在是意料之外,但刚要说什么,宗崎就托着她的双腿去了浴室。
换个地方解决他的事。
淋浴水声都盖不住她的声音,她越刨根问底,宗崎越想逗她。
结束出来,她扶在盥洗台上,从镜子里看了看宗崎,他正侧着脸,忍不住问:“你不疼吗?”
“之前有点,但我喜欢你刚才那样叫我。”顿了顿,宗崎抹掉她流到下巴尖的牙膏沫,不要脸至极:“特别好听,我想再试试。”
嘴里泡沫吐干净,乌妤忍了忍,顶着羞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严肃起来:“我不喜欢。”
“你先想想为什么这回弄我嘴里再说。”冰凉凉的薄荷气溢满整个口腔,宗崎张了张嘴,头一次觉得这薄荷好像真和乌妤先前说的那样冰。
漱了漱口,他不信邪,低头咬上她的脖颈,突如其来的一下,乌妤差点跳脚,捂着脖子,嘴里包裹着牙膏沫,含糊不清的“你要死啊”。
宗崎耸肩,乌妤没理解他应的这一句“是挺暖和的”说的是什么,反正今早上他在床上那会儿的事让她现在疯狂想裁掉这段记忆。
浑身清爽,出来时宗崎已经换好了被套,靠坐在床头看笔记本,乌妤看了眼,去一边的桌子上拿出化妆包,蜷着双腿靠在椅背上回消息。
桌边手机在九点多的时候响过来一通电话,没接到,刚才拨回去她妈也没接。
换了个姿势,不舒服,磨磨蹭蹭挪到床边想趁着等消息时的间隙再睡会儿。
宗崎转头看她,没开腔,上去半分钟,她听见笔记本合上的“咔哒”轻响,拽了拽被子蒙脑袋上。
没有做什么,宗崎安安静静靠在她身后,空调温度稍低,被子厚薄适中,裹住全身没多久,忽略掉他过高的体温,乌妤真的睡着了。
临近下午一点,这回笼觉睡得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到底记着她妈的话,乌妤翻过身,两条腿压在他膝上,屈膝仰头等醒神,肚子先饿上了,早上那顿饭没吃多少。
她换衣服的时候宗崎进了浴室,简单上完妆出来,去床边那手机时,身侧拥过来的个黑影,“我跟你一起去?”
“别了,我妈说不定已经知道你来了。”不然她现在不至于这么惴惴不安,按理说她妈打不通电话就得去房间找她,可一早上过去,除了那通电话她妈什么动静都没有。
玩人心态嘛这不是。
“那我去李助那。”他话刚落地,见乌妤脚踝不知道哪里擦到了,弯着一条腿靠床上摸手机时,他瞧见指节大小的红,伸手摸了摸。
结果挨了一眼乌妤的瞪,有些被污蔑的委屈,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放缓语气:“今天还是去医院?我送你过去。”
乌妤反应平平,顺嘴应了句“啊?”,全部心思放在手机上,琢磨她妈刚才回的这句“在忙”是什么意思,是不着急她过去吗?
“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宗崎稍微站直身子,这样的视野轻松将她的屏幕看清楚,手滑下去,脚踝摸到小腿,晃悠到他昨晚洗过的触肤感不错的软蕾丝的边缘。
乌妤昨晚没细想,眼前压上来个人时,醒悟过来以后不能老分居两地,这都没24个小时,睡觉还占三分之一,他怎么那么精神。
连躲带踢都没能让他收敛……手忙脚乱接到她妈的电话时,宗崎还在里面,被她捂着嘴不让发出任何声音,呼吸也不行。
“好,我晚点打车过来,姥姥?哦,我在外面买点东西……嗯,不熬夜了,你要回来?多久啊?”
得到确切的答案,电话挂断,乌妤彻底松口气,等结束了,摸到没法再穿的内裤,又气又想笑,抓起就往他身上丢:“我跟我妈说话,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软绵绵的布料从他脸边滑到胸膛上,再落到被子上,宗崎眨了下眼,坦然回:“你紧张,我就没法动,难受。”
就他们两人才懂的意思,乌妤拧了把他的胳膊,宗崎缓慢离开,长指当她面儿打了个结将套扔进垃圾桶。
等她重新洗完澡出来,宗崎早从另一间浴室洗完,坐外边沙发上,横握着手机不知道在和哪个朋友打游戏,听这声音,乌妤觉得像是林书程,炸炸呼呼的。
换好鞋,她喊了声宗崎,指指门外:“我先走了?”
“一起去。”利落退出游戏,宗崎过来拿上钥匙和她一块出门。
原本计划只让他送到酒店门口,可电梯下行到她原来住的那层楼,挂在宗崎臂弯的胳膊立马变僵,收回笑,看着虞雪霁的脸,喊了声:“小姨。”
“真巧,刚找你到处没找到,在这儿碰上了啊。”虞雪霁看着宗崎,身后还进来了李助。
宗崎察觉到什么,挪下乌妤的胳膊,从背后扣握住她的手腕。
两人眼睁睁看着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多,门关了两次,她心放了两次,又被陆续进来的熟面孔弄得无可奈何,扣着他的手发泄。
李助问宗崎:“你多久来的?公司那边你都结束了?”
虞雪霁乐悠悠接话:“反正不是现在,昨晚小妤还跟我们吃晚饭呢。”
“你吃午饭了吗?”孟怀瑾怀里一摞文件,盯着下行的数字问乌妤。
“吃了 。“乌妤都快缩到角落里去,最后一个上来的是她妈。
“是吗,那我刚在前台怎么听客房服务说你们两点补叫了次午饭?”
“没有吧?”
宗崎握住她的手,用力攥紧了些,莫名其妙的,乌妤抬眼看他想问他干什么。
话都到嘴边了,忽然意识到,这客房服务闲得没事才叨叨闲聊楼上哪间房的客人多叫了次午饭?
“……”掐回去,目光谴责他:你都不拦着点儿,就看我往她话的漏洞里钻?
电梯抵达一楼,孟怀瑾哼了声,这次也用不着宗崎躲了,都上了李助的车。
车里气氛诡异的平和,乌妤盯着面前花了半小时等上来的午饭,她妈刚出门那会儿看起来明明还很忙,怎么现在就有时间等她吃午饭了。
手里塞进来双筷子,宗崎从看到孟怀瑾那一刻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两人低着头吃饭,李助在前排和孟怀瑾说正事。
乌妤偶尔竖起耳朵听,喂口汤,她们说到待会儿去的地方是老魏的地盘,盘山公路上面,远离闹市区,原本不需要她们亲自去,但老魏盛情邀请,甚至将自己的司机也交给了李助。
关系网原来这么小,乌妤叹一声,快吃完的时候听见她妈因为李助的一句话差点炸了,又来人安抚她。
宗崎给她顺背,最后这车没开去老魏的地盘,乌妤被她妈牵去医院,宗崎肯定跟不了,和小姨去别的地方了。
其实也是正事,乌妤还担心他心里过不去那坎儿,两个小时后发现这人就没往心里去,时不时给她拍两张疗养院居住环境的细节。
小到走廊地板缝隙填得挺好,肯定不呲溜打滑,大到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居然给乌凛也许会遇上的对接医师都聊上了,未雨绸缪般问了好些关键的问题。
乌妤看完,她妈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
怎么办,宗崎早干嘛去了,以前少那么欠,她都不至于随时准备着跟他对着干。
一边儿受她妈的冷眼,一边记上那些穿插在闹哄交谈声里的细枝末节,他这么能干呢。
稍微措辞了下夸过去,宗崎回:[你才知道。]
走神得太明显,孟怀瑾最后这两天要跟医生对好所有细节,跑前跑后,尽管有专业人士跟陪着,她还是希望自己把这些了解清楚。
刚和医生聊完最后一阶段的治疗方案,转头就瞧见乌妤闷在长椅一旁,不知道在走什么神,过去时没出声,揉了把后颈,慢悠悠说:“人是挺好。”
乌妤刷地抬起头,把手机熄灭,安静片刻,等她揉完脖子,才道:“就那样吧,缺点也不少。”
“不是你在我面前夸他的时候了?”
“你又不爱听,而且我就说了两次。”
“他有什么缺点?”孟怀瑾问完,见乌妤还真去思考了,憋回后半句。
“小气,记仇,我可以说他不好、烦人、很讨厌,但不能用认真的语气,他会当真,然后真的做出一些气我的事。”
“小气的男人不能过一辈子,跟带小孩一样。”孟怀瑾觑着她的脸色回。
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乌妤摇头:“他只是偶尔小气,其实他更容易被我气到。”
“比如?你有了新的朋友,感情盛过你和他的?算了,这些得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就问一句。”孟怀瑾手里多了个接了大半杯温热水的纸杯。
话音戛然而止,思路断掉,喝口水,接上:“你姥姥现在是年纪大,将就着这次的事我又决定回来了,她懒得计较过去。”
“你现在怎么想的?还恨我吗,我的确没做到一个当妈的该做的事,你不愿意……我能理解。”孟怀瑾问得坦荡,说到后半句,不止她,连乌妤都感受到了她话里的不自在。
“当然了。”乌妤甚至还点了点头,看她妈脸上微僵的模样,真的细数了过往她想要孟怀瑾做什么,却连最基本的回应都得不到的事。
桩桩件件,当时还印象深刻,偷偷躲被窝里委屈的细节这会儿竟然记不清了,说着说着就卡壳,最后一摆手:“但我还是想谢谢你这次能来燕北,不然那些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不想说了,没有必要了,其实早在几年前她就知道这些事过不了,那为什么会忘记那些细节。
她明明记得自己最讨厌她妈的时候还在笔记本上写了一长串的谴责,试图模拟今后若是对峙上了,她必须得以最好的姿态说清楚,说她现在不需要她,让她以后也别试图从她这个女儿身上得到什么。
可现在的姿态肯定算不上好,她还因为宗崎那句没半点掩藏的得瑟玩笑话而想笑。
孟怀瑾问她笑什么,“你和别人说话也这样吗?怎么突然走神,两次了,还是你的心思不在我们现在的交流上?”
沉默半晌,乌妤看着孟怀瑾的眼睛,没有出声,隐隐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在意那些过往了。
她和宗崎纠缠的时间,竟然比她难过得不到孟怀瑾回应的时间还要长了。
惶恐不安,心脏酸麻难耐,又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居然跟宗崎这家伙纠缠了快五年。
孟怀瑾追问,乌妤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锁着眉头想了半晌,来两句:“宗崎虽然有时候挺幼稚,但他没欺负过我,我不觉得他幼稚,他可能要比我成熟得多”、“妈,我觉得我有些自私,以前要你回家看看我,看看姥姥姥爷,现在他守着我那点自私,他发觉了吗?我现在不好意思见他了,我俩因为这,走了好多弯路,是不是好亏。”
到这里,孟怀瑾轻轻点头说自己明白了,让她别说了。
“你明白?可我还没明白。”她最多想明白一半,还有半截怎么才能想出来,就因为她如今意识到自己喜欢宗崎了,就得把自私也揽身上?
这词的贬义性太强,她还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孟怀瑾起身,拉了她一把,“自私算什么,你这都谈不上,是他非得缠着你,你俩我算看明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嘟嘟囔囔起来,这段交流掀走她和她妈这些年的隔阂,为乌凛的到来继续奔走,对照着列好的清单为新房添置家具。
也许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后,乌凛就会好起来,可以回家了。
从得知这个消息起,孟怀瑾就决定在弥渡这边住下,哪里都要按照心意来,乌妤陪着突然将置房计划提前的她,走走停停,和她妈逛了大半天,晚上回酒店差点没累晕去。
越想越不舒服,她拨了通电话过去,开门见山:“你讨不讨厌自私的人?”
宗崎正在泳池边,旁边架了张躺椅,他躺着,刚游上来正在休息,悠闲地问:“谁不自私 ?看什么电影了,又有感而发?”
“我觉得我有点自私。”
“那你自私到我身上来,我巴不得。”还嫌不够似的,乌妤在那头听见宗崎问李助,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见宗崎在问,语气怪认真的:“哪有庙?能显灵的那种,我拜拜看能不能如愿,晚上能进去吗?”
“有的,开两个小时的车,晚上不行,明天可以。”李助回答得一板一眼,声音不大清晰地透过来。
“你就这出息。”乌妤无语望天,嫌弃地笑了声。
宗崎喊老婆,好歹知道要脸,没让下面一句话让别人听见,放低声音:“你开窍了?我想看你自私,谁给你点化了,我得谢谢人家。”
“这是点化?我鬼怪还是妖精?”乌妤和他说不通,停顿片刻,回:“我妈,你来谢?”
宗崎恢复无赖样,刚才能说能到条条是理的状态就那这么没了,喝一口低度数酒,能屈能伸,“那算了老婆,我没过关呢,你给我说说好话行么?”
第95章 patient求你爱我更久
她正听着宗崎说话呢,躺倒在床上绕着头发打发时间,隔老远的一声“滴”响起,眼睁睁看着她妈提着什么东西进来。
捂住听筒,问她妈:“你怎么来了?”
孟怀瑾瞧一眼她挡手机的动作,将晚饭一一放好,“吃饭,你姥姥睡下了,我带过来吃。”
“哦。”乌妤知道宗崎肯定也听见了,直接挂了电话下床过来。
刚洗完澡出来,发尾微微潮润,晚饭她们吃的早,出来走了好一段时间,闻着香味她还真觉得饿了。
以为她妈有什么事要交代,乌妤整顿饭都准备着要好好听,电视机随便播着某档节目,孟怀瑾还真单纯只是来吃饭,吃完拎着东西又走了。
她跟上送出去,两个房间挨着,孟怀瑾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说:“过两天他回来,你也叫乌凛?”
乌妤站直身子,上半身还是侧靠在门框边,“不然,你说叫什么?”
孟怀瑾摆摆手,“随便,都行。”
宗崎的中秋假很快结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一直留在弥渡没回京淮。
而乌凛也在中秋假期结束后的第二天乘私人飞机,由随行医疗团队时刻看护着来了弥渡。
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了的,谈不上手忙脚乱,但乌妤能明显察觉到她妈的紧张,幸好没人拖后腿,小姨在那天来医院时,接走了姥姥。
乌妤紧张,面上没什么反应,却在宗崎来时抓住了他的手掌,抠得紧紧的,尽管孟怀瑾先前给她看过乌凛的照片,见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些做好的心理准备在乌凛看过来朝她笑的时候,跟往她身上扎了针一样。
她看着医生忙得团团转,孟怀瑾全身心都在乌凛身上,连陈崇鸣都来了,宗崎随便看了一圈,就他一人。
难怪他妈愿意等,随时会醒,醒来和她温声说话,自己都顾不上,还得拍拍她妈的手。
有没有那纸结婚证好像也不重要了,相处起来就是老夫老妻的样子,等乌凛睡下,后面的流程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参与进去的,甚至还得保持距离。
只是乌凛最后将视线挪去她脸上时,乌妤觉得有点怪异,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沉默想了半晌,没想出来。
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乌凛的情况稳定下来,可以转去疗养院,周围的环境比医院要好得多,那地方离孟怀瑾布置的新家不远,姥姥也回来了,一起住了进去,闲不住,每天就到处转悠,家里和外边都熟。
前段时间宗崎半夜还要去庙里拜拜,这两天孟怀瑾说起要不趁着天气不错,不燥也不冷温度刚好,一块出去逛逛。
乌妤是都行,她发现她妈在乌凛这件事上看得很开,之前刚回来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像是生怕他不行,这几天医生说没问题好好养着就成后,她哪里都想去,要不是姥姥耐不得长途奔波,乌妤想她妈都不一定能应虞雪霁的邀。
十月下旬。
乌妤算算时间,在这边待了近一个月,酒店都快住出感情了,乍一早起,在车上困得睁不开眼,在补觉,连着几晚都在整理毕设的前期准备,乱乱糟糟的,难得梳理出头绪来就想赶紧做完。
她跟导师商量好了,最终确定选择社交类的主题,刚好弥渡和京淮的合作已经提上日程,刚确定下来毕设,李岳珩打电话发消息催她别老躺着,抓紧补补基础,基本功更不能落下,别到时候正需要她,临上场出乱子。
就因为这件事,她都没时间搭理宗崎,而宗崎跟小姨住在一块,据说老魏成天打算从他这边下手。
宗崎说起来时吓她一跳,手机差点砸脸上:“他们想要换人啊?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那倒不是,他就是想追小姨。”宗崎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抬手指了指屏幕对面的她,“少说这种话,你妈听见了我又挨冷眼。”
虽然这话有仗势的嫌疑,但宗崎还是挺高兴,低头在弄什么东西。
乌妤盯着屏幕看了一阵,托着下巴说:“你最近安分得我都怀疑你转性了。”
往往这种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反应都会让她警惕,他可没少干让她惊吓的事。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应该是夏天的某个周五上完课去公寓,本来就懒得动,他还揪着微信里某个她都忘了脸的同学较真,一定要她讲清楚为什么人家半夜给她发消息。
她哪儿知道,抬手捂他嘴不想听,宗崎就以为她有鬼,那天晚上轻飘飘揭过了,憋着坏等新的一周上课,跟着选修课老师进来,堂而皇之地坐在她旁边,两句提问让那男生以为自己犯什么天条了。
……
“那你以后见得肯定不少。”没点儿外界的限制,他会可能在这儿打视频?宗崎把笔记本一放,仰靠在沙发上,双腿随意敞开。
难得的日子,什么都尘埃落定一样。
隔着网线,乌妤正在挑电影打算睡前看看酝酿睡意,不知道宗崎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她刚才说的哪句话戳中这人不服安稳的心。
一阵咚咚声过去,她靠在枕头上已经睡着,把对面的动静当白噪音,正梦什么呢,宗崎裹着夜里的霜露冲完澡出来,上了她的床。
她惊了一瞬,很快接受,果然不能指望他一个人好好待着。
乌妤推了把他,讲明天要去庙里求祈福,宗崎干脆搂着她去了外面的沙发,住得久了到处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宗崎这里碰碰那里挨挨,抵靠着沙发占了她两次便宜,嘴上什么都说,让湿吻碾得微红的唇亮莹莹的,再来变本加厉的诨话,臊得乌妤脖子都红。
随后给人洗完澡塞被窝里,窗帘拉开一点才回来,乌妤摸了摸他肩头的指甲划痕,思绪涣散,心思倒飘远了,想起知他到新环境就喜欢哪里都烙上自己印记的习惯。
宗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下,“等你睡着,我再走。”
指头痒痒的,乌妤听见他又喊了声老婆,双腿贴上去靠在他腿上,手放上去揉了揉揉他的头发,“不折腾了,一起睡。”
顺坡下,宗崎将手机关了机,安心搂着她睡觉。
第二天被一股闷闷的胀感弄醒,乌妤眯着眼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那现在应该还早。
等了两秒,乌妤挪了下胳膊想离这人远一点,刚一动作,发现这闷胀感诡异的熟悉,伸手下去,半道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宗崎截住,“不动,我埋会儿缓缓。”
感觉额角青筋直冒,乌妤忍无可忍:“缓缓能好?你相信你这话吗?”
宗崎摇头,自知之明倒是有,反正她也醒了,翻过身撑在她头顶,进去,变相的缓缓,不遮不掩地让她感受分明。
她真觉得宗崎早上在犯病,虽然以前早上不是没有过,但今天他过分
至极,几滴汗液交汇,鼻息沉进她凹陷的锁骨内,很痒,缩着肩躲。
后来发现宗崎没犯病,他就是一个劲儿地想她多喊喊他的名字,态度和语气都特别认真地问她,什么时候愿意改个称呼,他有点等不及了,可能过几天就得回京淮。
人还埋在她身体里,离别情绪渲染得这么到位?乌妤知道自己有时候容易上头,但这会儿没有,他太不温柔了。
揉了揉肚子,乌妤按进他嘴里的舌钉,指头勾着,看他闷闷哼一声,得逞般拽住轻晃,宗崎只能张嘴,说不出来话,但眼里想弄死她的那种情绪简直蓬勃到快溢出来。
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为什么喜欢她坐上面。
小钉子绕着她的指头,发泄般顶了顶,让乌妤先害怕弄疼他,等撤回手,宗崎才开口:“没理由,哪种我都喜欢。”
敷衍。
乌妤白一眼,想继续桎梏他的唇,宗崎早有预料,扣住她两只手背在身后。
后来,后来她就不太清醒了。
乌妤就知道宗崎舌头被扯疼之后,要她还债,她才不答应。
不答应的后果,就是磨磨蹭蹭挨到了她妈电话打不通,在外面敲门半分钟,他拉着拖鞋走远后,屏幕“叮”一声弹出消息:[八点半,车过不候。]
宗崎打开看完,手贴在她胸口绕圈,不是正经人非得用正经语气,割裂得很,“要去哪儿?”
乌妤抱着他的脖颈,就差一点点,喘着气回:“去你想求显灵的庙里,我累死了,你快点行么?”
宗崎视线一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乌妤正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宗崎没再吊着她,最后半程来了场高质高量的性。爱,他托着她的臀,闷在她耳边呼吸沉沉,说他真的栽她身上了,还是心理生理全方位无死角的那种。
……
还是迟到了。
坐上车去庙里的路上,孟怀瑾什么都没说,倒是虞雪霁朝宗崎这儿看了好几眼,这两人什么时候能好好说一回别老互相看不上眼,乌妤憋回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后面,腿上搭一条毯子刷手机。
全程稳当不颠簸,宗崎轻轻揉着她的小腿,偶尔应一声李助的问话。
他人是在弥渡,可宗氏和产业园那边的工作落不下,光昨晚到现在,她就看到两回他歇下的时候处理邮件来着。
临近中午时抵达寺庙,乌妤和宗崎落在后面,前面她们几人边走边聊,步速不快,冲着散步逛逛来的。
领了香往里走,香的味道有些重,塞进宗崎的手里,他接受良好,兴致勃勃地悠在后面,等孟怀瑾和虞雪霁走远了,拉着乌妤去来时遇见的长廊,有小凉亭可以歇。
阳光照进凉亭,地面亮得晃眼。
乌妤坐石椅上,卷着头发回导师消息,宗崎就着手机处理邮件,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抬头看他皱眉的样子,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受到晃动,宗崎握住她的小腿,嗯一声,见没反应,才抬头:“饿了还是累了,热?”
“问问她们中午吃什么,我早上都没吃什么。”乌妤抽走他的手机,动作自然,“再看你眼睛得瞎。”
宗崎松手,知道她埋怨自己呢,笑笑,单手插着兜,给她拎起来,“吃,带我老婆吃饭去。”
“啪”一巴掌落在他胳膊上,乌妤晃晃手指,“收收你这习惯,我俩在的时候叫叫就行了,待会儿我妈听见了以为你干什么坏事了。”
原来这寺庙还有斋饭,跟着李助发来的定位找过去,她们已经坐下等着了。
味道偏清淡,乌妤以前陪姥姥去过庙会,今天这饭的味道还行,她吃得半饱,以为下午孟怀瑾还得再逛逛,拉了拉宗崎打算去外面的车上睡会儿。
两人都起来了,孟怀瑾看过来,“去哪儿?一会儿还要来人,你们跟着别到处跑,有事聊聊。”
“什么事?”乌妤先出声,捂着脸憋回去一个哈欠。
宗崎侧了侧头,谁也没看,谁的神态反应都一清二楚。
……
下午三点过的时候这人来了,乌妤坐后面的椅子上早倚桌上睡了短短一觉。
屋子里孟怀瑾和虞雪霁聊天,好像在聊以前的事,乌妤先前听了两耳朵,这聊天声太催眠,听着听着就睡这了。
门响推开,一点儿突兀的动静,她揉着后颈醒来,瞧见宗崎正坐中间那种桌子边上。
看了一会儿,谁说话断一截,他就不动声色地接上,时不时倒杯温热水推过去,低头看手机,一心二用的本事又用上了。
来人是老魏。
宗崎跟着大家一块抬眼,看见是他,侧过身起来,没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坐乌妤对面,缓缓倒了杯热水推过去。
热气缭绕,乌妤和她对视一眼,竖起耳朵听他们谈事。
原来不是纯粹的来庙里祈福,她妈还真节约时间,不乐意去老魏的地盘被拿捏,就挑了这地方。
老魏大虞雪霁两三岁,锻炼和保养得体,说话有趣,惹得乌妤都忍不住看过去两眼。
新进来两人换了新鲜茶水,客套完,老魏往乌妤和宗崎身上瞧了瞧,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温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合约是早就签好的,再改的话其实并没必要。”
孟怀瑾摸着杯口,看来是不止谈过这一次了。
脸上沉思着,片刻后她回道:“我看这项目最近在筹划要开始了对吗?落成后也需要人将这项目的影响扩大再扩大,专业技术这些不在我们规划的范畴内,可外界影响力也该跟上?综合评估的结果雪霁给我看过,既然你们打算后两年都得往这上面拨款,与其重新找人,不如就一直用着乌妤好了。”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乌妤那散散的劲儿立刻收起来,目光询问宗崎这是在干什么。
宗崎耸肩,在她手臂上点了点,无声:“先听着。”
哦,她又倒回去,将脸压在胳膊上,往他手上弹水珠子过去,宗崎低头抹掉。
话题继续,桌子一圈坐满人,好像是李助的声音响起,不怎么清晰,乌妤探过身子去听。
完全没意识到对面的宗崎挪了位,绕到她身后坐下。
屏风后头的孟怀瑾微微侧过身,视线落他俩身上,很快转回去什么都不说,弄得乌妤一头雾水,往后撤腿,挨着一热源才知道为什么。
有虞雪霁在场,再怎么想占利,老魏都知道得悠着点,“不是我不让,你们也知道这项目从上到下把控多严,有一个纰漏让发现了都得喝一壶,京淮那边是我同事过去看顾着……”
一直没吭声的虞雪霁说话,“我看你前段时间在跟我姐夫吃饭,他儿子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倒跟你出去得挺勤?”
“对外业务有重合,饭局这些难避免嘛。”老魏笑笑。
孟怀瑾接话:“饭都吃不上?我这女婿遭罪了,还没出师呢,先让亲爹和老叔卖一通,可怜,早知道今天出来给他时间吃个早饭了。”
闹笑一片。
宗崎当没听见,乌妤勾勾他的下巴,小声问:“我妈拿你当枪使呢,不生气?”
宗崎仰了仰头,她的手跟上去,有点痒,抓住她的手回:“应该的,卖我总比不让我吃饭强。”
装模作样,乌妤别开脸,懒得说他。
不能提早饭,她现在在她妈面前不想想起任何有关早饭的东西。
“是啊,正长身体呢,回头我叫阿姨多给他补补,小妤呢?我看她也瘦,后面回京淮干脆让他俩吃一样的得了。”
虞雪霁还替侄子着想呢,孟怀瑾这头差点点不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偏过话题。
李助不能让谈话冷场,见老魏松懈了,适时出声,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京淮和弥渡的合作肯定不止这一次,如今有了先例,可以预想到接下来大中小型企业观望得差不多,不说来分一杯羹,稍不注意,有点儿细缝让人钻透,届时去哪儿弥补?”
“话是这么说,但还有得等,至于是半年还是一年,又或者是三五年,变数肯定有,但这不在我职责范围内,我能做的就是把控好一切即将出现或可能出现的风险。”
“风险在你去京淮和宗氏老董吃饭时就存在了。”虞雪霁喝一口温水,无视老魏望过来的视线,缓了口气,和老魏对视上:“谁不等着揪你的错处?你们内部人员、竞争对手、连你的上司都对你抱有戒心。”
沉寂片刻,老魏忽然笑出声,“我一定得上这艘船?”
虞雪霁勾着唇笑,不喜欢这句话,纠正道:“双赢局面,宗氏要继续深入弥渡,你们搭把手,我们也愿意给予不小于你们付出的回报,而你们身后加成颇多,既有政府牵头,又有我那侄子铆足劲儿地给小妤攒本钱,说实话,我们还没占那么多便宜。”
李助收起那份合约,知道成了,还是需要了解他的人来谈才行。
老
魏点点头,虞雪霁最后一句话摆明了他要不答应,她们能找别人继续谈,整个弥渡又不是他说了才算。
老魏看向孟怀瑾:“我们以前也算是朋友,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聊聊。”
……
好,就这一下午,三人连唱带哄,给乌妤的合约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走出门那一刻,乌妤搡一把宗崎的胳膊,“你早知道了不告诉我,刚才看我那好奇样儿都不给我稍微透露两句?”
“我这不是担心没谈拢。”话是这么说,但宗崎真不像担心这个的,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乌妤瞧见孟怀瑾和她小姨去了走廊尽头,那地方是祈福求红丝带的。
“你有没有想求的?”
宗崎眯眼,树上挂着的红绸飘摇,应声:“让乌妤爱我一辈子,能成吗。”
“有点难,她比较看人表现。”
第96章 patient做得真过分
入秋后弥渡的温度下降得厉害,出门得穿件外套上,乌妤拢了拢肩上随意披着的针织衫,往嘴里喂了两口面包,锁了门匆匆往外走。
她妈电话打来得突然,她还在卧室补觉,连着两个礼拜跟在老魏身后熟悉他的团队,天天早出晚归,强度堪比每学期的期末考,难得有个完整的周末可以睡觉,刚才听到声音她差点掐了电话。
李岳珩也过来了,打着监督她的旗号,上上下下无所阻碍地走遍了,半点不显离职后的颓废,仿佛那几天借酒消愁都跟玩似的。
如今干干净净带着‘淮巷’离开,再有小半年,一切准备好就能再上,事轻松起来,人跟着心情好。
他现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工作上完全用不着操心的,背后还有宗崎给他撑着。
来弥渡明面上监督她好好学着,别落基本功,外加补课,结果早趁着这次机会跟老魏搭上了。
之前还天天借着监督的幌子给宗崎打小报告,现在认识的朋友多起来,没心思搭理她,干脆把这任务丢到江维头上去,她就当作多了个帮手。
那天寺庙过后,宗崎留在弥渡赖了几天,他爸一个电话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坐了当晚的飞机回去,便一直留在京淮,打打电话发发信息,忙起来就出差,顾不上她。
刚坐上车,乌妤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这几天应该是在休息。
下午三点半,问她醒了想吃什么,他给她点好送过来。
乌妤拧开旁边的水杯,仰头喝了两口咽下面包,抽纸擦了擦手回:[不用,我出门。]
回复完就不管了,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开车去疗养院送东西。
这个点不堵车,半小时后驶入停车场,淡淡的太阳光透过云层,出来这段路走得稍微有点热,拎着杯子进去时,房间里只有乌凛一人,见她过来,指了指沙发:“坐吧。”
相处的时间不长,尽管从她妈嘴里了解了很多乌凛的事,但单独碰面还是会让她不自在。
乌妤嗯了声,视线转向门口,打电话那么急,等她来了人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她接电话去了,刚出去。”乌凛主动说。
“哦,她让我给她送u盘过来。”
乌凛说了句“知道”后,房间陷入沉默。
实在没什么说的,乌妤不勉强自己,起身把窗户关小点,冷风一直吹,她坐那一会儿就受不了。
回了两条消息,余光留意到乌凛在摆弄她妈带来的几盆多肉,说是专门摆来换换心情,家里外面的小院更是摆了一排,这里养得稍微有点萎,就带回去救救,换新的来。
十来分钟,孟怀瑾推门进来,视线从窗口那道身影挪到都快躺沙发上的人身上去,过去伸手,“你是几号的票回去来着?”
乌妤放到她手心去,打了个哈欠回:“后天,我明天再去找一趟魏叔,收拾下就走。”
孟怀瑾点点头,“行,注意安全,闲了想过来就过来。”
早就讲过这件事,她过几天要去京淮,和李岳珩一块回去,陪着一起准备‘淮巷’的事,搭把手,空余时间就准备毕设,正好导师也提到了当面聊聊,总比电话上说得清楚。
“那我先回去了。”乌妤起身,见乌凛转过头来,声音卡住,缓了缓补充一句:“我补觉。”
“好,注意好好休息。”乌凛轻声回。
常年治疗的缘故,乌凛不像之前她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样强壮健康,现在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病弱感,人倒是很高,就是没有表情时看起来特别凶。
宗崎离开弥渡前还来过几次这地方,出了门扭头就告诉她,她爸好像不太喜欢他。
孟怀瑾对宗崎的存在已经接受良好,她妈都能接受,乌凛又哪里会插手她的事。
听完解释他也不相信,她只能干脆给意见,侧头点了点房门,“你把他送回去好了。”
她搡着人都回门口了,宗崎才知道收敛,反手握住她的胳膊,勾着她的肩下楼,转移话题拒绝她说风凉话。
……
十一月初。
乌妤从航站楼出来,伸手摘下口罩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李岳珩在旁边,划开手机将消息粗略看完,边走边叮嘱她:“过两天老魏那边要派人过来,你住哪儿方便?学校还是岚苑?”
“岚苑我不去了,暂时住学校外边的公寓。”乌妤先接到电话,司机在停车场等着了,忽然想起来宗崎早搬了家,改了口:“不用担心我,约好的排练我肯定会去,不会迟到的。”
岚苑的住处让宗崎退掉了,关美懿远在国外度假,赶不回来敲了他超肥一笔当封口费,后来聊天聊起来关美懿还是说给了她。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宗崎刚回京淮,得了空就找人搬走了,搬去的地方就是之前买的那套别墅。
“行,你那毕设准备得怎么样了?学校没课程了吧?我怎么上次路过看你以前那同学还往学校里跑?”
“那我不知道,我这学期早申请出来实习了,不用回学校。”挂断司机的电话,乌妤给宗崎发了条消息,好像最近有什么活动,两头忙,很忙。
发过去果然没回,她也就收回手机,司机先送李岳珩回去,再送她。
快到公寓时宗崎回过来一通电话,声音略显低沉:“回来了?我今晚可能得晚点回来。”
“没事,我也想休息会儿。”乌妤听着他那边的脚步走动声,了然,“你先忙吧,别管我了。”
“嗯,杨姨下午就过去了,你回去能吃上饭。”
乌妤哦了声,停顿片刻,见他没有挂断的意思,憋着笑问:“你就吃公司食堂?”
“不好吃,难吃。”宗崎拖着声音回,细微的咕嘟声,他喝了口咖啡。
眼前明明堆着还没做完的工作,心早飞远了,屈膝指敲了敲桌子,问她:“你说,让司机绕道来接我回家怎么样?”
“可别,我都要到公寓了。”乌妤确实不想他半途回来,下了车上楼,电梯里信号断续,声音卡卡顿顿的。
也就是那么一说,宗崎回:“行,那你吃完睡会儿,别等我。”
挂断,房间门微微敞开,进门的饭香勾起饿意,她低头换鞋,杨姨听见动静出来,脸上挂着笑:“回来啦,快洗手,吃完再折腾别的。”
应声好,她直接挪去了餐桌上,看得出来准备了很久,杨姨和她相处的时间很长,没有宗崎在,两人随便聊了聊。
大部分是杨姨在说,乌妤听,讲起她在弥渡时,宗崎被宗序生按在公司里本来就不满,还给他塞乱七八糟的合作伙伴,大半夜开车回来,去池塘捞了他爸千辛万苦钓起来好好养着的鱼。
那鱼她是知道的,当初林姨煮的鱼汤她尝过,她喝过不少种类的鱼汤,能尝出来不是宗崎抓的那条,不过她肯定不会戳穿。
杨姨的话,惊得乌妤一口汤差点呛到,抽纸擦了擦嘴,好奇追问:“然后呢?真吃了?”
“煮了,正吃着呢,第一口没落肚,先生就回来了。
“杨姨还会钓人胃口了,看着乌妤笑眯眯的:“先生气得一个礼拜没搭理他,后面就不给他塞那些老股东了,随他造了。”
“他爸年纪多大了呀?老被他这么气可怎么好。”忧心忡忡的语气,乌妤忽然觉得宗序生这爹真不好当,从小到大没省心过吧。
“先生年纪是比较大,三十岁才有的宗崎。”杨姨真以为她想知道,这些事她能说,不算越界。
算了算年纪,乌妤缓缓眨眼,“那现在都五十多了。”和宗崎妈妈还是老夫少妻呢。
杨姨不好接话了,开始收拾碗筷,乌妤起身回卧房拿衣服洗澡,下意识进了次卧,推开门被里面空空荡荡的场面惊了一瞬,开了衣柜发现里面整齐堆叠着床上用品,就是没衣服。
没疑问了,就是他干的,亏她还以为是杨姨洗完后忘记铺上。
做得真过分。
没多犹豫,她直接去了主卧,找到套睡衣进浴室。
飞机上待了很久,乌妤这次澡也洗了很久,热水开得高,出来皮肤都烫红大片,能将寒气驱散掉就行。
护完肤,她趿拉着拖鞋出来,杨姨已经走了,餐厅的桌上放着杯牛奶红茶。
已经是夜里九点多,宗崎还没有回来的动静,乌妤坐在沙发上,握着杯子慢慢喝。
电视台重播着一档综艺,声音吵吵闹闹的,屋子里就眼前有光亮,看到好笑的,笑两声,本来是打发时间的,现在还真的看进去了。
毯子暖乎乎,伴着这些声音,逐渐来了睡意,人都快栽倒在沙发上。
而宗崎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墙上时钟指向十一点,开车回来的一路没沾过外面的冷空气,可他还是脱了外套,轻声过来。
拿起遥控器关掉所有声音,单膝跪到沙发上去,支着一条腿,微凉的唇轻轻落在她脸上,等了会儿,乌妤没反应。
真睡沉了。
不再多耽搁,抱着她回了卧室,给她调整枕头和棉被时都没醒,宗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不想离开,目光凝在她脸上,抬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细细长长的,眼皮微微动,他收回手按在被子上,悬着上身还在盯着她看。
忍不住,撩开她脸侧的发丝,俯首贴上她的唇,仅仅是贴上,才刚贴上,他就想丢开刚才脑子里出现的得对她温和点儿的想法,想深入,想她搂着自己的腰。
挨近的脸,堵住了空气,乌妤呼吸不到空气,稍稍拧眉,有了转醒的趋势。
再轻也会痒,乌妤没睁开眼,凭着本能裹好被子往里一卷,弯腿时差点顶到宗崎。
闪得快,宗崎倏地起身,松口气,他现在也只敢做到这一步了,去隔壁浴室前挑了套睡衣。
下午接到她电话后,都快吃习惯了的食堂,傍晚助理送进来的晚饭他没吃多少,越吃越不好吃。
头发吹得半干,宗崎出来后没进主卧,去冰箱里找到了一碗杨姨特意留下来的鲜鸡汤,再洗好青菜和鸡蛋,候着时间做了碗鸡汤面。
面条往上浮热气,烫,宗崎靠着椅背,翘着条腿回复信息,本来晚上回家他不处理这些事,反正闲着也闲着,早点解决他的休息时间还能多点。
一点点挤出来。
想到这里,他又去书房拿笔记本出来,打开看见前两天发给乌妤的文件她压根没接收。
她的导师他认识,要求挺严格,上一届答辩时挂了好些人,只能准备二辩,平时待人语气虽然温和,但没做到她满意的及格线上去,最后关头上容易被卡。
这是没往心里去,宗崎扶了扶额,提前给她准备这些东西没用,心思不在这,还嫌他贷款操心以后的事。
好像是有点着急了,宗崎草草看了遍这个文档,有时候休息没事干,他又去不了弥渡,把这几年她们学院展示的优秀毕设都整理了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底下附带着当时指导老师的意见。
这些意见很重要,有参考性,光有指导老师的指导还不够,年年要求都有细微变化。
不然等她把那场活动搞完,再来从头做毕设,两眼一抹黑,赶不上别人的进度,着急起来肯定顾不上吃饭休息。
检查出来些繁冗的要求,删掉车轱辘话,前后相悖的细节……幸好没看,这不是他的水平。
吃两口就做一点,宗崎不着急,他休了后面两天的假。
卧房里的乌妤醒了一阵,发现自己躺床上,摸过手机看时间,都十二点了,他还没进来,干脆起身出去找他。
睡到一半起来,身子像还沉浸在梦里,软趴趴过来从后抱住他的脖颈,宗崎放筷子,揽了把她的腰换到自己腿上坐下。
没有讲话,继续吃饭,乌妤靠在他颈窝,闭着眼问:“回来还处理工作?”
“没多少。”最后一口吃完,宗崎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去洗碗,你先坐着?”
“哦。”她应声,人缓缓滑下,宗崎看她跟一摊水一样,胳膊从他肩划到椅子上,腿也跟着滑到地上去。
宗崎扶着她的头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还是问,笑意明显:“你是哪儿来的果冻啊老婆,我起来了你会摔下来吗?”
“摔不了,我这是没睡够。”乌妤朝他指了指厨房,抬高两秒就落下,声音小得听不见:“洗碗去,睡觉。”
全靠嘴型辨认。
宗崎收拾碗筷时,眼睛真的离不开她,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把碗这些放进洗碗机后,重新刷牙还咬着牙刷出来。
站她面前,稍微俯身,空气里冒着凉凉气息,乌妤双臂交叠着趴在桌上,侧着脸,已经闭上眼睛了。
这姿势很像她之前下课睡觉的样子,脸颊压出衣服的褶痕,两道楞印在脸上,突兀,但却是她难得的放下防备的时候。
吐掉泡沫,重新洗完脸出来,乌妤的姿势没有变,宗崎抱她回卧室时异常安静,让伸手就伸手。
刺眼的顶灯关掉,还有床头两盏台灯,刚躺好,身上就抓过来一只手,压在他腹部,看那样子还有想挑开裤沿的趋势。
宗崎扯过被子盖上,低声问:“我没想要,坐挺长时间飞机了,今晚好好睡?”
“假。”半晌,她瓮声瓮气地回,手搭在他的上面,手心被戳一戳得发烫,就是没撤。
这算什么?他好不容易体贴一次,刚才见她头都快栽地上去了,他又不缺这一次两次的。
困迷糊了哪里疼,反应会慢半拍,不行,他要她的反应,各种。
握住她的手挪开,横过手臂搭在她腰上:“不是假,我也困了,后面我有两天假期,好好陪你。”
乌妤翻过身,背对着他,“也行。”就是她好像没什么假期。
第97章 Cure经久不息的爱欲
冬季到来没多久,他们将东西都搬去了那栋别墅,学校外的公寓还照常留着,实习快结束,学校开始发通知可以准备返校了。
乌妤这几个月过得太忙,甫一接到系群里的通知,脑袋先停滞了半分钟,然后心想终于结束了。
先前没觉得挂名宗崎公司下面实习有多不对劲,
他公司里还有好一些自己学校里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一个更看不出来,她专心做自己的事就成,至于宗崎要怎么徇私,这么多人看着呢,想来也做不出格。
当然,这只是在回京淮前,她这么想的。
上个月初回来之后,她在李岳珩身边做事,排练的时间不长,毕竟项目正式开始还在春天,现在就是些形体训练和基本功训练,不陌生,每周去两次就差不多了。
而多余的时间则被她用来准备毕设,问题就出在这里。
宗崎打着同校的幌子,上午去公司上班,下午以及晚上监工她做毕设,拍摄团队的工资与奖金是他签字开的,毕设毕竟比不上那些正式开机的制作,她想找李岳珩借几个人都不行,一有说这话的趋势,他就扣过来一顶“奢靡享受”的帽子。
当时李岳珩本来想把江维推过来,大冷天来拍摄地转悠一圈就改主意了,不知道从宗崎手里捞了什么好处走,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爱莫能助了,孩子。”
说这话时,宗崎就坐不远处的挡风棚里面,热茶没断过,时不时大爷似的给两句意见。
前前后后磨了将近一个月的脚本,排练和拍摄穿插着来,本来早该完成的,但是天气不如意,她想到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得跟着天气走。
东奔西跑,踩点加试拍,偶尔找李岳珩远程电话指导,忙起来的话,宗崎那些不咸不淡的风凉话,她现在可以扔一边不管了。
就这样埋头干到十二月底,后续的素材剪辑还需要时间,不过她打算等合作项目主持完后再开工,来年春天她的导师也有空了,有什么修改意见就参照着改完,比自己一个劲儿赶进度好。
当然,她做毕设的时候,宗崎好像也去了几次学校,应该是部门里那些竞赛还有得应付,几次她都收工回家了,他还没结束,夜里本来就冷,那时候还下了两场小雪,出去几分钟眼睫上就挂着雪花。
十二月中旬时,他们公寓附近的楼盘招租,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变多,出现了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乌妤前半年还在荧幕上活跃,短暂沉寂下来后,至今微博上都有私信问什么时候能再次出现。
身边人,包括她妈、李岳珩、宗崎、还有很少说话的乌凛,对于她关于今后的规划上心至极,出了挺多主意。
激进点儿的不想她过早进入职场,想送出国继续读研,好好玩几年,提完就预备联系留学中介,这类人就是乌凛,脸淡淡地说这话时,还挺吓人。
隔着视讯屏幕,宗崎插不上话,持保守意见的觉得都行,反正她要走哪去,旁边站着的人得是他。
还是孟怀瑾比较务实,问她是要继续当主持人吗?还喜欢配音吗?要继续主持的话,今央台就不考虑了。
对了,提起配音,乌妤想到上个月跟她妈抱怨宗崎嫌弃她搞毕设不认真,威胁以后不给她参谋时,她妈轻飘飘一句告诉她,她手里有一家小配音工作室,等她毕业就能转入她手里。
既算是孟怀瑾这么些年对她忽视的补偿,也是担心乌妤年纪轻轻,万一哪天被拐去领证她都不知道,怕她吃亏。
谁知道子会不会肖父呢,她得稍微悠着点。
工作室虽然不大,但营收不错,是她前几年阻止乌妤艺考没成功,离开青港后托朋友留意的,和她主业隔行,可运营操作理念是共通的,市面上的主流作品好几部都是她工作室出的,乌妤就算吃老本也可以安稳过大半辈子。
不过后面这些她没告诉乌妤。
宗崎能知道乌妤名下所有资产,除了这些年他往她账户里转的,这家工作室的变更也提醒了他得加快速度,帮着“淮巷”重新上荧幕,选择的电视台就是当初丁教授第一次出现大众前的那一家。
“淮巷”既然要从头再来,那承载了太多好与坏的名字也需要改。
这任务交到了李岳珩头上,据说京淮几处寺庙他都跑过了,想换一个吉利的、有文化底蕴、还得符合他做这档节目的初衷。
难为死人家大师了,挑挑拣拣选择的新名还不容易被审批过去,不过这些烦不到宗崎头上去,他最近忙着呢。
……-
别墅环境幽静,工作告一段落他们就搬过来了,毕业后应该都在这里住,里面的家具都是一点点添置进去的,亲手。
好处暂时没看出来,乌妤觉得住公寓还是住这里,她最大的需求就是睡觉环境好,坏处……也仅仅是针对乌妤而言。
不过最令她又气又好笑的是,宗崎居然给每间浴室都装上了指纹锁,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搬进去的第二天,他的几个朋友上门来玩,在一楼和后院闹腾得不行,精力旺盛到她差点以后底下进了施工队,和读高中时,她家棋牌馆外边修路时的动静不相上下。
她知道下午有人要来,可实在是睡不醒,前几天结束毕设的拍摄工作,一大件事落了地,粗略理好剪辑逻辑顺序就想躺,干脆全撂一边,自己给自己放时间补觉后,天天都睡不醒。
作息颠倒了一礼拜,去学校前,他们在新家过了场平安夜。
整栋屋子都是由林姨他们装扮的,长辈们不注重这些,宗序生能在除夕当晚看见宗崎人在家里就不错了。
其实宗崎也没邀请。
关美懿和林书程几人从酒庄顺来几瓶烈酒,破天荒地说起想自己动手做一场晚餐,林姨准备好食材就离开了。
上楼前的最后一眼是宗崎在和陆言慎干架,都怪林书程打牌赖皮,还搅和得好一手脏水,拎着关美懿去了厨房,就不管身后的争锋相对了。
她怕被误伤,见有人进厨房,先一步上楼,坐在二楼阳台的摇椅上晃悠。
落地窗外的雪景,满目纯白,巴掌大小的红色圣诞帽堆在墙角的多肉上,像是为了映衬圣诞节的到来,雪花在平安夜到来的前一晚降落,地面积雪深,傍晚时有了风夹雪,稍微开一点门缝都凉得沁骨。
就这样,那几个男生还吵吵着要出门买酒,烈酒开了一瓶就让他们抛弃,嫌太烈,五分钟后小姨打来电话,让他们赶紧付钱,没品位就算了,居然还赖账。
扭头一看,宗崎倚在门边收起手机,没半点心虚的样子。
就林书程缺心眼,宗崎说一句在回邮件他就相信,拉着人,兴致勃勃地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开车出门半小时,带回来一后备箱的食物。
几人冷得直搓手,下车后呼出一团团白雾,睫毛上挂着进屋子后凝成的水雾,一回暖,转眼将在便利店冻得直骂天的话甩脑后。
乌妤换了个姿势,大腿上垫着只抱枕,撑着下巴看他们踩出来的脚印,不多时,房门把手轻轻响一声,脖子里多了股凉气。
宗崎伸手下滑搭在她肩头,凉冰冰的手指直往她衣领钻,冻得她打了个哆嗦,按住他的手继续往里钻:“快点拿出来,不然我待会儿告诉林书程是你给小姨打的电话了。”
没睡,宗崎挤上摇椅抱着她的腰调换成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冷死我了,你都不下来。”
耳朵更冷,乌妤偏过头躲他蹭过来的脸,抬手按住他的耳朵,“那也不是你伸我衣服里的理由,你说怎么办?我的瞌睡都被你冻没了。”
“少睡点儿,晚上又熬夜明天更起不来。”宗崎将头靠在她颈侧,闭着眼,暖烘烘的,就想长抱不起。
那她暂时不想改。
乌妤随他靠着,圆茶几上嗡嗡两声,她探过手解锁屏幕,是崔藜发来的节日祝福:[今天是平安夜!给你寄的礼物记得拆。]
紧跟着下一条:[我回家了,老妈不让过洋节,准备东西过下礼拜的元旦呢,你今年回来吗?]
崔藜在十月份的时候已经收到了保送录取,那个时候她在养嗓子,弥渡的事太多,聊得不多。
等推免系统开放的时候是早上,崔藜紧张得和她开了个视频,边跟她视频吐槽这学校不做人,连个懒觉都不让睡,没一会儿尖叫声差点连带着她的
瞌睡也吓没了,恨不得楼下老抓人的野猫都知道她的喜讯。
再之后,她的消息就不多了,乌妤只知道她在燕北找了份家教的工作,两个月赚了些钱,加上家里给的旅行基金,打算过完元旦节就出去旅行。
乌妤撇开宗崎压在就小腹前的手,皱眉问:“你手怎么这么烫?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宗崎没动静,她先给崔藜回消息:[今年不回来了,我妈和姥姥都在弥渡呢。]
回完,崔藜应该是出门忙了,崔阿姨就是这样,风风火火一个人,说要干什么事,立马就得去,估计崔藜发完就被她妈揪着出门了,没空回复她这条消息。
放回手机,透过玻璃窗看见柳絮似的雪飘下来,屋里暖和得不想动弹。
“对了,过完元旦你是不是也得回学校了?”乌妤伸出胳膊肘往后顶了顶,他重死了,力气全压她后背上。
“一起回。”宗崎闻她闻得差不多,给她讲一路出去那几个人抽烟抽得多,车里都是那些味道,难闻,还是她香,说完嫌不够,补充一句:“我觉得还有助眠功能。”
“你少说这种话行不行,你别不是出去一趟脑子冻落在外面了吧?”乌妤搓搓手臂,回头,抬手将他的胳膊往下按,好笑问:“还有,你怎么好意思说人家难闻的?”
“你嫌我?”宗崎倏地抬起头,脸在她颈侧埋久了,压得鼻梁有点红,乌妤想,难怪刚才觉得什么硌,揉了揉肩膀,目光在他鼻梁上停留一瞬。
见她没否认,宗崎脸上没什么变化,但身子往后靠,“昨晚半夜起来藏什么东西去了?”
她起来的时候,他都有感觉,边上一轻,睁眼看见她出门,在外面待的时间不长,他就没当回事。
现在还学会先抑后扬了啊?
藏什么,藏崔藜给她寄的东西,差点被宗崎误拆了,崔藜什么时候学坏了也不知道,乌妤无辜摇头:“我喝水呗,喝水你也要管?”
“喝得你一肚子坏水?”宗崎说着,还真要伸手按在她肚子上看是不是说谎了,一副严肃表情,还以为医学界多了项诊肚子的医术。
隔着底衫揉按,乌妤往后仰,蜷着双腿踩在他腿间,把他当肉。垫,就当按摩享受了,时不时指点他“轻点儿”、“靠左边”……
这两句出来,宗崎就知道不对劲了,抽出手捏住她的脸晃,“拿当我技师呢?问过我同意了吗?”
“可你这技术真的很厉害,我觉得你以后要是失业了,开个按摩店生意肯定好。”
下巴那的动作停了,乌妤睁开眼,朝他看,脸上就写着“她真在夸他不是损他”的苍白解释。
“我的手能放别人身上去?”
不等乌妤想好这么坑人的问题如何回答,他紧接着下一句:“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懒了?人家调教几年都调教不出来个称心男朋友,这都送上门来了,你往外推?”
语气听起来既嫌弃她没水平又显得他欠,乌妤挠挠耳朵,被他后半句戳中笑点,眼睛弯弯的:“你承认你是送上门来的啦?”
“乌妤。”宗崎脸色一下变严肃。
被点名的本人立刻收敛笑意,扯着他的袖子轻晃动:“好了我这不开玩笑嘛,我有点渴,你帮我倒杯水?”
圆茶几上有热茶,宗崎盯着她看两秒,没动。
这是还不高兴她刚才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行为,乌妤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心想他回回都较真,以后万一碰上事儿可怎么办。
是花茶的清香,宗崎闻到了,尝到了,启唇含咬住她的唇瓣,托着她的后颈深入,力道慢慢加大,低眸哄道:“伸出来。”
毯子下滑坠到脚边,细长的软毛绒蹭过乌妤的手背,沉默地交换彼此的气息,渡来渡走的津液缠卷进唇缝里,她按住宗崎的肩,快呼吸不上来时推了推他:“我真的渴了,你让我喝点水。”
还没推开,这句话说得含混,宗崎也应得不走心,深吮一口软滑的舌,掌心挪去她的后背按住,用力往身前按一把,像是没亲够但不得不停下来等她补充水分。
片刻后,他自己俯身加了杯热茶,等乌妤接过去喝,手腕还箍在她腰间,他一直都习惯在她吃饭喝水的时候将手贴在她肚子上。
以前是她累到了,给她喂什么吃什么,也不挑,怕吃撑着顶胃,晚上睡觉难受才按着感受下,现在变成了随时随地,只要方便他就伸手去按。
“什么坏毛病?”乌妤在他贴上来的时,习以为常地甩了句。
“好毛病,你不懂,一天天傻睡。”
温度正好,乌妤催他倒满的时候,没想自己撑在他肩上的时间久了会胳膊软,喝了两口发现杯子抖,腿使力往后荡,荡他小腿上。
两个人都受力轻微晃了晃,宗崎侧腿撑着头,稳住,笑嘻嘻地问:“那我喂?”
绷着胳膊喝了大半,最后含住一口,把杯子一放,乌妤侧过身回来,怼着宗崎的嘴,手刚放到脸上他就张开了嘴。
还不够,她直起上身,压着他靠向椅背,以上压下的姿态捏住他的脸颊两侧,不温柔不体贴挟着报复心地全部渡进去,接着抽离,也笑着回:“我喂你,好不好喝?”
仰靠的姿态,宗崎的脸让这憋闷的喂水姿势闷得发红,满满当当一大口茶水喂进来,吞咽不及,乌妤话刚说完,他勉强咽了一点,就开始呛,坐起来弯腰咳嗽,乌妤被他这姿势挤得下去。
有些慌,连忙伸手拍他背,“你这,我自己也咽了些啊,你还行吗?是不是呛进气管里了?”
得有半分钟,宗崎缓过来,但还趴着,头垂着抵在交叠的双手上,再抬脸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水光,亮盈盈的,纯被这没半点常识的人呛的,还有眼皮,他自己把自己按得有些红。
心虚,眼神飘。
“说吧,待会儿下去怎么跟人解释我这副模样?”缓过来就开始为自己谋福利,但宗崎说得还挺像那么副犯错就得给赔偿的样子,如果声音不哑的话。
可他现在确实是刚因为她那一出而平白受了罪的模样,宗崎见她没憋出话来,等不及似的伸手把她重新拉回来坐下。
“那就等等再下去咯,洗把脸?”他不生气了,没生气,乌妤上道地抱住他的脖子,“凶死了,我还以为我喂个水喂出毛病来了,你再吓我,我以后可不敢给你喂了。”
雪下大的时候,天也快暗了,楼上主卧被反锁关严,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厚到能将所有声息消融在绒毛里。
包括吟哼的喘息声,绵针刺过一样,只会让宗崎更不想轻松放过她,往她腰后放了只枕头垫高,绵热缠紧的吻密密匝匝落在因风泛凉、因吻生热的肌肤上。
比雪景好看,比飘落的雪白,比融化在掌心里的雪暖……宗崎还是习惯在事后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颈窝,感受她因为自己而不匀稳的呼吸。
乌妤不太确定宗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这个时候说诨话的,
仔细搜寻记忆,发现从第一次起,他绷着滚热的耳尖说放松、抬高……这些话她都适应了好多次才钝钝的在过程中反应过来。
还有很多的,数不清的话,她喜欢,也不喜欢。
喜欢他毫无保留给予的能让她感受到的爱,不喜欢他有时候脾气上来,倔着跟她对着干。
诸如此刻,他又让她给他暖暖手,出去一趟还没缓和过来,她过去捧着他的脸,夸他眼睛好看。
没招了,宗崎笑倒在枕头上,半晌,搂过她,说她好软好香,就是以后别老推他走不让咬,他就这点爱好了。
听得乌妤想捂他的嘴,宗崎撑着胳膊,伏在她上面,或轻或浅的呼吸着,露出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不死板吓人,全是遮掩不住的充满了对她经久不息的欲。望。
熄灭不了,做了那么多次,他还是爱得不行。
乌妤都快感动的时候,他顺带问一句待会儿喜欢什么姿势,如果她不选那就交给他了。
“啪”一声肩上挨了一巴掌,乌妤没说话,那宗崎知道就可以用另一个老早就想试试,却一直没机会的那种了。
得寸进尺、不要脸、八百年没喝过水一样……轮番从她嘴里出来的谴责,在这个屋子里来了两轮。
第98章 Cure欠得很
平安夜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几个朋友给一楼造得楼上那么隔音都能隐隐感受到地板震动,不过已经睡着的乌妤对此没什么反应,被子一卷什么都不知道。
宗崎第二天中午起床就赶人走,但一个比一个睡得沉,他下去遛一圈,找不到叮叮咚咚的声音来源。
只能去厨房煮了两碗面上楼,多卧了两个荷包蛋在汤底,上去就捞起乌妤去外边坐着吃,洗漱完继续睡。
京淮今年下的雪意外的大,沉甸甸压在树梢头,屋里暖烘烘的适合睡觉,街外看不见人影,远远望出去,最多瞧见地上轧出两道几乎被新雪覆盖住的车轮印。
转眼到了元旦。
乌妤先回了学校,导师从邻省交流会回来,约了时间,和几个同在她名下的同学约了时间去谈谈毕设的问题。
宿舍里庄疏雨和喻琴比她回来的要晚一天,大家的毕设进度不一定,庄疏雨的导师持放养态度,临到要交材料的时候才发通知,庄疏雨苦哈哈找她要了份模版,在家里被她哥哥压着赶完才来的学校。
至于喻琴,乌妤才知道她在闷声做大事,去年秋天申请了境外留学,所以她的毕设进度也不快,估计心里有谱,回学校后不像以前赶deadline那样火燎眉毛,悠闲着呢,还有心情八卦她什么时候又和宗崎和好了。
反应过来,好像是去年开学那段时间学校里挺多人传他俩闹矛盾分手了,之前她手机上还有莫名其妙的短信呢。
她回学校了待了半个多月,宗崎也回来了,接老师的活,在帮衬着团队里的学弟学妹们赶他大学里最后一场竞赛,去了邻省,现在还在外面。
就因为这样,他们来学校后没碰上面,大家都以为他们掰了,回回见到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怪喻琴这么问。
对室友用不着瞒,乌妤稍微解释了下,就算翻篇。
喻琴对她和宗崎之间的事了解不多,提起这个主要是好奇和震惊他们居然瞒着大家悄悄谈了几年。
难怪她以前就觉得乌妤周五上完课就不见人影,绝对有猫腻,她还真信了她说的是去工作室兼职。
鼠标咔咔点,喻琴扶了扶镜框眼镜,想到这里,只能怪乌妤那张脸迷惑性太强,她安慰自己,不怪她没看出来,配音演员不也挨着演员俩字么。
对床的乌妤见她又开始打游戏,收了声,不急不忙地剪辑素材,接连几天,参照着导师的意见,初初剪出来个她比较满意的开头。
出门太冷,每次出去都得穿拉到下巴的羽绒服,乌妤图省事,回回下楼去食堂和超市都是在睡衣外面罩一件长衣服,不负众望,不健康的作息加懒,在宗崎从外省回来的前一晚,给自己冻发烧了。
在医务室量体温,乌妤蔫蔫地看校医对着头顶灯光,眯着眼睛读数字,出口前一刻她还抱有侥幸心理,脸缩在衣领里,只露出烫得发红的脸颊和一双眼皮发沉的眼睛。
“37度7,吊水还是吃药?”校医说完,等她选择的时候,脑袋转向别处,护士在药房。
整个医务室连角落都坐着人,乌妤下意识跟着校医的视线转动,也粗粗看了一圈,个个顶着烧得发红的脸,喘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京淮晴一阵雪一阵的,乌妤轻轻拽下拦到鼻子处的衣领,艰难出声:“哪种见效快?”
“吊水,今晚上吊完回去,吃药睡一觉,明天烧要还是退不下去,再吊一次估计就差不多了。”
校医平淡缓和的语气像个机器人,冒出来的每个字眼都在拉扯乌妤的理智。
平常路边的诊所见效快,那都是加药加得猛,除非是特别难受的情况,否则她几乎不会选择这种地方,可是下礼拜弥渡跨洋合作的项目就要正式开始了。
猛就猛吧,两者权衡好。
乌妤嗯了声:“吊水吧。”
捆手腕,找脉,消毒酒精飘满整间医务室,乌妤憋了口气,等护士扎完针,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着人,等这些动静差不多消失时,她也偏着头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觉。
兜里手机振动一声前,她正数着掉落的点滴。
拿出来看,是她妈发的消息,问她马上过年了,是回青港还是就留在弥渡过年。
打字回复过去:[问问姥姥?我是都可以,老头儿是不是不方便?]
叫乌凛显得没大没小,爸更叫不出口,很怪异,可说话总不能“喂来喂去”的喊人。
乌妤之前开玩笑,学她妈叫老头儿,乌凛接受得快,挺高兴地应了,乌妤能和他说上话就行,叫什么他都愿意听。
可老头儿一点也不老,元旦那天还自己动手包了回汤圆,老魏办事来京淮时给他们和小姨都送了一份,甚至连宗序生都有。
可惜乌妤吃的不多,她不喜欢太甜腻的,剩下多半进了宗崎的肚子里,就为了拍张空碗的照片发回去,给他腻得大半个月厨房里没做任何甜口的东西,连牛奶都停掉了。
乌妤很高兴,停停也好,不然一边耗体力,一边还得补脂肪,那她岂不是白累了。
隔了半小时,孟怀瑾回过来:[不管他,主要是你姥姥想回家了,弥渡待了快半年,你姑姥早叫她回青港了,俩姐妹有得聊呢。]
……
一大瓶两小瓶吊完,拔针那阵,乌妤拎着一袋子药付完钱,回宿舍的路上点了份米粥外卖,好歹能记住空腹不能吃药,乌妤觉着自己进步大了去了,以至于接到宗崎电话时,没掩饰好声音。
刚一接通,宗崎直接说,悠着副查岗的语气:“明下午的航班,最近没乐得不着北吧?”
拆包装盒的速度慢了些,乌妤无声张了张嘴,拧眉想起手机里隔天就来的添衣服叮嘱,手上的劲儿使错方向,盒子“咔”声裂开。
尖锐刺耳。
宗崎动作一顿,视线挪去手机左上角,安静两秒,他笑着问:“都快十点了你还没吃饭?肚子饿得这么晚?”
嗓子里滚了几转的回答,乌妤借着吃饭的动静,含糊应声:“没,别的事耽搁了会儿。”
但出口就后悔,乌妤叹口气,随便了,往后靠在椅背上,搅动米粥等再晾凉些。
“我记得我就这两天赶收尾没看着你,你挺行啊,多大人了,冷不知道穿热不知道脱的。”
“你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转移话题,乌妤摸了摸嗓子那片的皮肤,觉得喉咙太烫,想吃个冰淇淋。
“用不着你来接。”说了句废话,宗崎下一秒就挂了,听那架势,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要有航班他能先飞回来。
乌妤看着挂断的电话,若无其事地放过去充电,找了部节奏很慢的电影,边看,吃完饭喝完药,瞌睡也差不多来了。
……
要不说之前宗崎嫌她跑医务室不行呢,这超强的药效让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裹着被子闷了一身汗,起床先去洗了个热水澡。
期间她看了看手机,等她收拾好,应该也快到宗崎落地机场的时间了。
手机里没他的消息,可那种大群里有,乌妤点进去,是跟他一个团队的男生发的,消息七转八转,转到了乌妤眼前。
上机前在候机室跟老师聊天的背影,戴眼罩养神时靠背边露出的点儿黑发,还有他倒扣手机时露出的点儿划痕。
那是离开前晚得知可能得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宗崎跟嗑了药似的把她身上弄得惨兮兮,她发脾气撇地上去的。
摔了个小坑,第二天早上就要走,所以还没来得及给他换。
怪了,这眼里见不得半点瑕疵的人居然能忍这么久,她还以为他在外边早就自己换了。
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乌妤关掉手机,先吹干头发再说,长教训不敢再犯懒了。
今天是周五,下午上完课
很多人往外走,停车场的车都少了很多,都是要过周末的。
而乌妤刚吃完药,量完体温瞧见在正常值,就不打算再去医务室了。
天快黑的时候,她知道宗崎已经回了学校,正在老师办公室待着,估计在整理竞赛的过程性材料。
办公室里人肯定多,他们老师有认识的朋友,消息都传到庄疏雨的部门了。
乌妤估计,应该是在宗崎前脚踏进办公室时,庄疏雨后脚就告诉她这个消息了,他们部门正在等老师开小会,开完就要准备好后面正式公布获奖名单时发的祝贺稿。
毕竟快周末,大家都不想好好的假期被这些事占据,全都提到周五抓紧做完。
乌妤想这消息肯定是先由老师得知,宗崎还归属于团队成员或者说学生这一类,比不上老师先知道。
抱着这点心理,她敲过去几个字。
叮一声,倒扣在桌面的手机跟着振了下,她捂着屏幕,慢慢挪开手掌看。
[7:闲得慌就过来,三楼会议室。]
好的没问题,欠兮兮的,这感觉有些久违,她又想掐他胳膊了。
乌妤换了衣服,特地戴了只口罩上。
窸窸窣窣的动静,喻琴从上面探出头来,她这是通宵打游戏没缓过神来呢,下午吃了饭又继续找朋友组队,刷地拉开帘子,嬉皮笑脸地问:“人家刚回来你就出去呀?”
关门前,乌妤回过身,哼声提醒她:“学委通知的报告交了吗?今晚是截止时间。”
将着急忙慌的尖叫关进门里,乌妤拉严拉链,一路往办公室走去。
路上零星几个人,脚踩过雪吱吱呀呀的响,她刻意放慢速度,猜到他们结束的不会早,还去咖啡店买了杯多加奶的拿铁,当暖手。
路灯一盏盏亮起,细雪堆在伞面上,握住伞柄轻轻一旋,无声无息蓬松又绵绵地落地,乌妤听着歌踏进了那栋楼。
电梯还停在顶层,三楼的话,楼层不高,她决定多耗些时间走楼梯。
学校小气吧啦,安全出口装声控灯,乌妤思维发散着吐槽完,刚迈入拐角就瞧见站那看手机的某人。
定下脚步,乌妤把伞伸出去,放缓眨眼速度看他。
宗崎笑一声,弯着指头接过挂在手上。
过去掀开他的衣服,埋头进去,手跟着也环到他腰上取暖,怀疑地问:“你不会又是听一半出来的吧?”
宗崎将衣服往中间按,盖住一多半的她,低头蹭着她的额头,唇碰过去,挨着热热的体温,听不出心情好坏:“烧退了吗?声音还有点哑。”
“退了,还有两顿药没吃。”他的脸温温凉凉的,乌妤忍不住再靠上去,“不亲嘴巴,万一传染就不好了。”
蓄了一天多的话要问要说,再不济也得让她知道发烧难受的教训。
可人靠过来,以前那些相类似的经历告诉他,不管用,她本来就是一个没看住就容易吃亏的人。
无声叹口气,宗崎低了低头,托着她的后颈,贴上混合着咖啡奶香味的唇,仔仔细细用舌尖尝完她嘴里的味道。
节节败退,乌妤仰着头久了难受,宗崎干脆将她抱起来放到台阶上两级,却没打算继续亲。
顶着碾得泛红的唇,整理她的领口,抬眼看她:“这段时间风寒感冒高发期,团队里早有人得过了,抵抗力强着呢。”
乌妤捂了捂嘴,有点疼,一手按在他肩上,“还以为你不高兴,这都替我找好借口了?”
宗崎不在乎地应声,悠悠说道:“那能怎么办,你下回能图省事不好好穿衣服吗?”
摇头,乌妤伸出手背给他看,“不能了,我手上这针眼还有点疼呢,医务室的针是不是都不行,可粗了?”
“信不了你这保证,就会和稀泥。”
显然是不满意她这招想卖惨揭过这茬的举动,乌妤伸过去的手他压根没瞧,就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有很多事要干,但因为她此刻的惨相,以及没听叮嘱又给自己折腾感冒发烧的事实,再想做什么都得收敛点。
仗着这一点,乌妤在他面前晃手背,“快点看呀,不然都愈合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奈的,宗崎真跟着过去看了眼,还握在手里对着头顶的灯光照。
确实,再晚点看,她这惨就得愈合不见。
宗崎短促笑笑,摇了摇头,一副拿她这装腔作势没办法的样子,“先上楼?我还有点事没说完,半个小时左右吧,你在隔壁办公室等我?暖和,也没人。”
乌妤说可以,进办公室前一瞬,他俩步子都停了。
另一间,也就是宗崎先前在开会的那间,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的,这角度看不见里面的老师,但乌妤肯定老师绝对打电话出去了,不然门口为什么一个头叠一个头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要来。”庄疏雨傻笑两声。
“老大,你材料还没传我呢,这会儿有空吗?”眼熟,是老往大群里发消息的一个男生,乌妤察觉到他的视线从宗崎身上挪到她身上。
半秒后他笑嘻嘻告诉宗崎:“老师说待会儿要留你堂,刚点你名不在,他可生气了,气得都跑出去了。”
旁边几人附和,三言两语说得宗崎犯了什么大事,压根没有他们两人插嘴的空隙。
倒是乌妤听见那话,手一紧,仰头看他。
宗崎像是习以为常,刚抬手,那男生就上道地挤到门边,拨开旁边几颗好奇的脑袋,用力拉了拉门把手:“行行,我关门关门,您忙您的,老师打电话出去了。”
门开得突然,关得也突然。
眼前立刻少掉一半的光亮。
安静片刻。
乌妤伸手戳他胳膊:“你是不是太严格了,怎么感觉你话还没说,他就怕你给他穿小鞋似的?”生怕他经不起玩笑。
那扇门还荡着骤然关严时的震意,昭示着刚才那场对他们两人的调侃还没消失。
宗崎拉着她进这边的办公室,刚进门,乌妤反应过来了,给他推门上去,不让往里走,“他那眼神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我给你拐出来的?你是不是在团队里给我树立什么糟糕形象了?”
还挺新奇的姿势,宗崎的目光在她伸到自己腰间与门板的手臂上停留一瞬,挠了挠她的手背。
没否认,给她晃了晃左手,中指上还戴着戒指,脸上表情欠死了,像早预备着她质问的这一刻。
所以接下来说的话也欠:“倒也不是竞赛上的事,主要是都知道我这远在京淮的女朋友黏我黏得紧,不及时应着她点儿,容易出事。”
这话就过分了,乌妤不认,掐着他说:“不是,你别乱讲,我什么时候黏你了,宗崎,我发现你这虚荣心越来越重了,现在都会颠倒黑白了。”
说着说着,乌妤忽然意识到一些差点被他绕进去的事,捂住他的嘴,“我俩不没往外说和好的事吗?他们怎么知道的,你随时都戴着这戒指?戴戒指也不一定代表是我吧。”
这更对了,宗崎拉下她的手,任她一个劲儿地凑过来追问原因,就是不说,晃着一副他还要吊胃口的坏样子。
气得乌妤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他笑得更过分,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温水,替换掉她手里的拿铁。
乌妤这一口刚咽下去,坐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他换咖啡的动作,伸腿踢他,“说不说,迟早都要说,你还卖关子。”
“给你留点儿悬念好好捱过这半小时。”宗崎说完,把手机塞她手心里,“但这半小时不会无聊,我手机里好玩的有趣的挺多,你就当看故事了,随便翻翻看。”
乌妤伸手抓着他的领口,轻轻勾住,“我没见过主动让查岗的,你知不知道现在给我这权利,以后会烦到要死?”
“你能让我烦也很厉害了。”宗崎应完,又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放养态度不行?别人都快抄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