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 ELLA公司。
张助理从外面匆匆赶回，刚走出电梯就与路过的同事撞了个对脸，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面色都很沉重。
“你们这是怎么了？裴总呢？”
“今天开娱记那事的总结会, 几个分公司的人进门就都狠狠挨批, 那叫一个惨烈, 会散完裴总回了办公室, ”同事面有菜色地摇摇头, 看他行色匆匆的模样, “你找裴总？要不晚点再进去吧？”
“估计不行，”张助理有些犯难，看了眼手中的纸，“这事裴总亲自交待的, 估计急着要。”
同事拍了拍他肩膀, “那祝你好运。”
作为国际顶尖的大公司，他们的福利待遇和薪资水平都是最高，但与之对应而言，总裁高标准严要求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
本来平时工作就很谨慎，没想到旗下公司重组资产还出了错, 上了社会新闻, 这事可大可小，但偏偏总裁刚好在国内，正打算开发国内市场，这顿怒火可想而知，好在如今涉事的最后一位倒霉蛋宋影帝醒了，不然今天这场会只可能更惨。
张助理懂了同事眼中的意思，不由怂了几分，迈着沉重的步伐, 战战兢兢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进。”
他们总裁正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表情冷淡，张助理确信自己从总裁眼中看到一丝未曾消散的怒意，他暗自咽了咽口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职业素养，将手上的报告放到总裁面前。
“裴总，这是您上午让我拿过去的材料，宋影帝助理给了我回复，他们那边决定上综艺。”
张助理一边瞧着裴晏神色，一边退后一步站直，尽量不要打扰总裁的眼睛，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裁的脸色好像在听到“宋影帝”三个字时突然好了些。
……不是说拍戏么？怎么选了个综艺？
裴晏挑了挑眉，拿过桌面的“你想要哪份offer”综艺翻了翻，了解了大概综艺性质，“他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么？”
“有，”张助理想了想，“不过要求挺简单的，宋影帝这边自己就能直接和导演组沟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宋影帝想先挑选职业。”
“哦？”
裴晏翻阅的手停住，看了眼节目组给出的职业备选，长长一页。
“宋影帝选了老师。”
裴晏平静的表情骤然一变。
不知为何，“老师”这两个字说出口，顿时像小锤子一样，重重敲击着他的心脏，以至于他在瞬间手指不受控制地用力，将那份综艺表捏得皱巴巴。
“裴总？”
张助理看见他神色不对，有些担心。
“没事。”裴晏用了极强大的自制力把突然翻涌而起的种种情绪克制下去，暗自深呼吸，“……他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了，就这个。”助理老老实实回答。
“你下去吧。”
等到办公室的门关上，裴晏轻轻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
绝不是空穴来风，他第一次见到宋铭川就忘不掉，听见宋铭川的声音就心跳加速，如今更是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他一定在什么时候与这个人有很深的渊源，深到他的身体会产生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应，理性根本无法抗衡。
“老师……”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低声呢喃着这个称呼。
会和这个称呼有关吗？
“你想要哪份offer”节目从预告以来就备受关注，此前七名嘉宾都已公布，但不知为何，最后一位嘉宾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官宣，甚至卡在节目播出后也没有亮相。
评论区好奇的观众猜了无数遍也得不到答案，而在节目开播第一天，就带着好奇和揣测涌入直播间，看着节目组挨个叫嘉宾出门。
节目组很坏心眼，前面的几位嘉宾介绍拖得长长的，弹幕则飞速讨论着第八位嘉宾身份，大有要把娱乐圈猜个遍的趋势。
“这第八个嘉宾到底是谁啊？官方一直不宣，藏得也太厉害了吧？”
“咖位肯定不小就是了，不过玲姐已经是现在国民小花，第八个嘉宾要是还不如曲玲，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xswl们玲粉今天超经意营销自己四小花了吗？营销了。”
“吵架ky的都滚，我想看看第八个嘉宾是谁，梦一个我推……我推好歹也是一线，小半个月没见人物料有种人已退圈的错觉。”
“劝各位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别到时候最后一个放出来又是哪个资本捧的小宝贝，上次那个sb综艺不就是吗？抬了一堆歪瓜裂枣。”
弹幕吵吵闹闹，节目组却丝毫不受影响，眼看着摄影师敲响了第八扇门，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节目组的BGM突然停掉，留足了悬念感。
“酱紫停BGM？我以为我聋了。”
“我服了，他们拿捏情绪有一手的，所以这第八个嘉宾到底是谁啊？”
“快点开门，急死我了！！”
主持人面露微笑，轻轻敲了敲门，门锁响动，弹幕也随之减少，露出清晰的屏幕：
门被缓缓打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从容优雅的男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舒朗英挺的眉目如星辰，嘴角带着微笑，轻轻一弯眉眼，展露在摄像头下是不加遮掩被万千怀春男女疯狂追逐上热搜的容颜。
“早。”
简简单单一个字，简简单单一个人，他就站在那里，无数人的情绪就如同海啸般翻涌而来。
“？？？？！！！！！！！”
“我操？？！！！！！！！！”
“！！！！！！！！！”
“卧槽我看错了吗这是谁我靠这是不是我那生死不明的白月光吗救命我现在就跪在地上看我嘞个豆白月光复活了！！！！！”
千万流量的直播间弹幕爆炸式地喷发，无数感叹号和各种语气词齐飞，当即挡得人脸都看不清，导演组在后台紧急清空了好几次屏，也架不住直播间人数猛然暴涨好几倍，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铛铛！这就是我们的第八位嘉宾！宋铭川宋影帝！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主持人很坏心眼地把镜头切给了自己。
“靠啊主持人你！给我切回去！！”
“卧槽兄弟别搞，切回去求你，让我看一眼阔别已久的白月光QAQ。”
“这人谁啊？为什么挡我老公脸了，换台！”
“不是，宋铭川？？！！！啊？？？！！”
直播间和热搜闹得不可开交，屏幕里的宋铭川岁月静好，眉眼弯弯地和所有人打招呼。
其他参与的嘉宾也没想到最后一个人竟然是宋铭川，目瞪口呆后赶忙回应，大多数是问候身体，虽然公司出过公告，但突然看见真人还是让所有人都被吓一跳。
人都到齐了，主持人笑眯眯地拿起签筒，示意大家上前。
“来来来，抽签抽签，机会可不等人！本期我们的offer分成四组，每组不同的职业，有厨师、老师、业务销售和调解员！主打体验不同生活，全靠各自手气！”
因为之前沟通过，所以宋铭川并不意外地看着自己手上签是“老师”，他展开签纸，和其他人一起对着镜头展示结果。
弹幕齐刷刷：
“宋老师，教教我QAQ”
“宋老师，你上课我一定不逃课！！”
“宋老师教学生吗？一对一那种？”
“宋老师，文盲也可以学习吗QAQ”
好不容易操作完毕刚点进综艺的裴晏：“……”
他面无表情，重重打字。
默认用户3277：“不可以。”
第82章 番外一 梦回还（5）
默认用户3277的不满就像他的ID一样, 很快被淹没在了弹幕中。
裴晏：“……”
他动手把弹幕关掉了。
没了弹幕的遮挡，宋铭川的模样在镜头下格外鲜明，他发现宋铭川平时不看屏幕时表情是宁静悠远的, 但一旦对上镜头, 眉眼就会狡黠地一弯, 像小钩子一样钓得人心痒痒。
宋铭川竟然很会教人, 起码和隔壁组同样抽到老师的某位歌手对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歌手哄孩子手忙脚乱, 还被孩子们嘘声一片，根本开展不了第一堂课，但宋铭川好像很懂得这群孩子们“叛逆”的点在哪，上来就和最叛逆的小孩打赌玩游戏, 这群叛逆小孩赌输以后只能愿赌服输, 又趁着机会给小孩子们讲故事，他声音很好听，讲起故事时娓娓道来，一个故事讲完，最开始跳得最高的小孩已经急不可耐地问：“还有呢？”
不但是孩子们, 弹幕甚至都有不少发出同样的疑问。
“宋影帝讲的故事好像真没听过……别说这群小孩子, 我都听进去了？”
“编的吧？咱们历史上也没有伽兰这个地方，可能就是随口编出来哄孩子的。”
“真的有狼和人共存的国家吗？不是靠驯化的那种？”
“前面的人笨蛋，都说了是编的还在找现实呢？不过该说不愧是宋影帝吗？隔壁小吴又唱又跳被孩子们当杂技演员了呢……”
“等等，伽兰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警觉）”
最后这条弹幕也很快消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裴晏看不见弹幕，但目光一直盯着宋铭川。
宋铭川讲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真的，哪怕他在讲故事，这样逻辑自洽的圆满叙述不是随口就能编出来的。
他不由有些好奇。
宋铭川身上有很多矛盾之处, 对他而言就像一座亟待挖掘的宝藏。
但很快这种好奇就被另外一种心态取代，因为教室里这群小孩飞速地和宋铭川打成一片，像蚕宝宝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宋铭川身上黏糊，“老师！”“老师老师”地叫个没完，活似夏天里不知疲倦的知了。
偏偏宋铭川也没有半点不耐烦，还笑眯眯地挨个揉揉头摸摸脸蛋应声，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拖长声调回应的时候音调活似撒娇，隔着屏幕都让人想入非非。
不巧，裴晏就是这个想入非非的人。
——就不该选这个综艺剧本的！
裴晏莫名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强的占有欲，对一个拒绝了自己还没什么交集的人这么上心。
他企图把心思转回工作上，但努力片刻后还是失败，拧眉拎起了车钥匙。
这期节目拍得很成功，宋铭川收获了一长串缀在身后的小尾巴，到了节目掐点来评分时，灰头土脸做不出饭的厨师组和同样教书但是全然失败的歌手打包地排排坐在最后，调解员组分数很高，因为被人看出是明星，原本还在吵架的小夫妻们停了嘴，转而掏出各种纸张要求他们签字，随后人还越来越多，调解员组已经给吵架的夫妻写了快一天的签名，竟然意外达成“化解矛盾”的效果，就是手疼。
唯独宋铭川轻描淡写斩获无冕之王。
“哇！宋影帝厉害啊！”节目结束后，主持人都还在感慨，“我自己也有孩子，这小孩闹腾起来可不得了，抓起玩具往人身上砸、吵闹、大哭大喊，真的很难教的，宋影帝这么熟练，是有什么技巧吗？”
“技巧没有，手熟而已。”宋铭川身上还挂着个小豆丁，他伸手捏了捏小豆丁的脸蛋，才站起来。
他一回头，半个组的人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他。
“啊，不，不是说我有孩子，”宋铭川无奈地摆摆手，“我以前也教过孩子，比他们大一点，但脾气可倔多了，还会咬人呢。”
剧组人八卦的目光这才收了回去。
“这么凶的吗？”主持人惊讶，“那后来呢？”
“后来嘛……”宋铭川眼睛一转，看到了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下的车，笑了笑，“后来这孩子长大了，黏我黏得厉害，跟这群小豆丁差不多。”
“那不错啊，说明你养得好！所以养孩子还是得耐心，”主持人感慨道，“熬过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只会哭的婴儿期，还得熬爱玩爱闹的幼儿园，熬完闹腾期就该叛逆期，叛逆期完了又得操心事业，总之就是没完。”
显然主持人有非常丰富且苦逼的养娃经历。
“长大以后也不一定能好呢，”宋铭川看着关掉车门迈步向剧组走来的男人，眯着眼睛笑了笑，“毕竟孩子长大就该找对象了。”
裴晏走近，刚好听见最后一句，他看向宋铭川，目光从他弯着的眼睛落到笑眯眯的嘴角。
“裴，裴总！”导演组就没有不认识裴晏的，包括几个坐着的明星，全都齐刷刷地靠了过来，宋铭川看见了几位女明星眼神发亮。
裴晏没有理会那些明星，径直与他们擦肩而过，他只略略和导演组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宋铭川面前，低头看他，语气温和，“拍摄结束了？”
宋铭川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
“嗯。”
“那走吧。”裴晏抬了抬下巴。
他没有给宋铭川反驳或是拒绝的机会，已迈步往车上走去，宋铭川回头朝着齐刷刷注视着这边的导演组挥手告别，快步跟上他，被裴晏塞进副驾驶。
刚坐稳，裴晏就急不可耐地将他抵在了座椅上，宋铭川好像看见裴晏焦躁不安晃动的大尾巴。
“玩得很开心么？”裴晏问他，“所有人都在喊你老师。”
“当然开心，”宋铭川将双手索性都举起来，靠在肩膀处，抵住裴晏更近一步，“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喊我老师呢，挺新奇的。”
“不许。”裴晏眉眼一压，焦躁的神色越发明显起来。
“这也不许吗？”宋铭川明知故问，“合同条款里不是写着说可以自选职业，叫我当个老师……”
他的话没有说完，裴晏已经忍无可忍，咬了他嘴唇一口，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宋铭川一下子噤了声。
后面的事情怎么发展的谁也不知道，总之宋铭川可以确信是裴晏先出的手，这小子全然没有在《与君行》里的小心翼翼撒娇的意思，霸道又急切地将他压在座椅上，呼吸急促，不许他逃脱半点。
等到好不容易分开时，裴晏低声喘着气，伸手抹掉宋铭川嘴角晶莹的水渍，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他很想现在就把人带回庄园——宋铭川被他亲得眼神有些放空，气喘吁吁软倒在座椅，眼角泛红，原本扣得严严实实的纽扣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露出光洁的一小段脖颈。
这模样任何人只怕都忍不了，裴晏也不想给任何人看见，但他才拉起手刹，宋铭川像是缓过劲回过神，直起身伸手拧了他小臂一下，不疼，痒痒的，就像他现在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
“裴总，动手动脚啊，还亲人！你对待其他小情人也是这样吗？”
“我没有那些东西。”裴晏闷声道，车很快飞驰在路面。
宋铭川又拧他一下，开始无理取闹，“接吻这么熟练，还好意思说没有。”
“……真没有。”裴晏冤枉，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像他面对这个人，什么事情身体反应都在齐刷刷地跳跃，方才亲吻上去时好像整个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呐喊着释放愉悦的信号，一切行动都成了下意识的举措。
这很好，但……
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下去，“你接吻也很熟练。”
他以为宋铭川会强烈抵抗他，或者干脆踹他，可实际上他才吻上去，宋铭川的身体就下意识地软了，连挣扎都像欲拒还迎，只能被他摁着随意施为，好像怎么欺负都可以。
这样如果是天生的倒还好，但如果是因为……
“那当然了，”宋铭川睥睨着他，添油加醋，“都说了我有对象……哎呦！”
原本平稳飞驰的车辆突然一个急转弯，差点把宋铭川甩得撞到车窗玻璃，他眼疾手快地撑住，气势汹汹地瞪过来。
裴晏目不斜视，语调已经冷了几度，淡淡开口，“坐稳。”
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宋铭川瞪他半天，见裴晏不为所动，又气势汹汹地收回目光，看着前面道路，微微皱眉，“裴总，车技不行啊，话说，你要带我去哪？这好像不是去我家的路吧？”
“当然不是，”裴晏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方向盘，“是去我家。”
随着他的话语，郊外大片漂亮的林木出现，车辆开进道路。
茂密的丛林过后，庄园很快露出全貌，裴晏像是终于满意，看着缓缓开启的大门，淡声开口，“我想了想，既然之前的方案你不同意，不如我们就换个策略，还是直接把你关起来为好，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么？”
宋铭川：“？”
第83章 番外一 梦回还（6）
五分钟后, 宋铭川回到住了好几个月的庄园。
裴晏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看着他左看看右摸摸，最后溜达到客厅。
“真打算关我？”宋铭川逛够了长腿一伸, 整个人靠在沙发边上, 抬头, “裴总, 不能这么独i裁吧？我有意见你会听吗？”
“合理的意见会。”裴晏亦步亦趋地在他身边坐下, 看了眼果盘, 拿起一个饱满的橘子，“吃橘子吗？”
“不吃，”宋铭川摇摇头，看着裴晏扑闪的睫毛, 继续问, “你要把我关起来的话，那我工作怎么办？”
“我送你去。”裴晏答。
宋铭川：“？”
“工作完了再接你回来，”裴晏看着他疑惑的神情，接上了下半句，“你住这里。还有别的需求吗？”
“原来你的关是这种关, ”宋铭川看着裴晏已经打开了电脑, 又一副要工作的模样，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放我出去呢。”
“……现在是法治社会。”裴晏开机的动作一顿，扭过头来看他，有点无奈，“这个违法。”
瞧瞧，法治社会！宋铭川简直要被他冠冕堂皇说瞎话给弄笑了。
很难想象这和以前把他关小黑屋的狼崽是一个品种。
“那我还有对象呢？不也一样被您带到这里了？”宋铭川刻意强调了“您”字。
听到“对象”两个字，裴晏就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财报移开目光, 语气平静，“我不介意。”
他抬起头又看了眼宋铭川，“其实我有怀疑过你话语的真实性。毕竟这几天我找人查了查，你身边人际关系很简单，如果真的有对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不管他在哪，我应该都已经找到了。”
显然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宋铭川身边所有亲朋好友关系都掀了一遍。
不待宋铭川说话，裴晏就又接上下一句，“不过你既然坚持有，那我就当你有。所以我说过了，我不介意，他不在你身边是他的失职，而我现在也不打算给你机会拒绝我。”
他的话语里是“我不信你有但是你非要说有那怎么办那就听你的吧”。
但总感觉眼神里写得是“你最好真的没有”。
“……”宋铭川真察觉到了，现代的裴总，这种强势和掌控欲好像生在骨子里，或许是他天之骄子却又并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情，又过早经营着ELLA这样的企业，所以手段直接而迅捷。
对这样的人，温和手段不管用啊。
想通了这点，宋铭川懒洋洋地靠了下来，索性主动凑近裴晏，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成功看见裴晏看着财报的身体一僵。
“那裴总，现在我人在这里，你要怎么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呢？”
气息拂过，是显而易见的挑逗，裴晏转头看向他，目光幽深。
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尤其是有人主动送上门。
下一刻，方才还能勉强扫一眼的电脑被直接丢到旁边，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捞过宋铭川的腰，二话不说翻身压了上去。
在接吻的间隙，宋铭川艰难地伸手拦住裴晏想往下的嘴唇，“好了好了，我晚上还计划直播呢……嗯！”
他的掌心被裴晏叼着磨了磨牙，裴晏声音低哑，“没事，我往下一点。”
原本好好束着的衬衫下摆被掀起，裴晏低下头，宋铭川被他弄得浑身软得不像样，只能将手搭在裴晏肩膀，揪着他肩膀上的布料。
而在动作的间隙，裴晏还要问他。
“这里他吻过么？”
如果宋铭川点头，裴晏的吻就会变为咬，带着泄愤的不满，如果他摇头，裴晏就会一边笑，一边舔着一边在他耳边说话。
“这里没有？可是这里碰一下，你就受不住了。”
宋铭川抬脚想踢他，脚趾却猛然蜷缩起来，整条小腿在空中无力地蹬了蹬，最后颤抖地靠在沙发上。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裴晏当真是直接了当雷厉风行，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到了，虽然是宋铭川自己开的头，但到最后整个人都软在沙发靠垫大汗淋漓动不了一点，看着裴晏握着他的脚踝，低头吻了吻他。
“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才复工，再等等。”裴晏的嘴唇缠绵地触碰着他的眼睫和鼻梁，气息热烈，“先这样，好不好？”
如果没有方才那些动作，他这话听上去还颇为人模人样，好像欲i求不满的人是宋铭川，通情达理的是裴晏。
衣冠禽兽！
宋铭川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裴晏低低笑出声。
他显然很餮足，动作和气息也就温柔起来，方才路上那些冷淡好像全都不存在，抱着人亲了又亲才放进浴室，等宋铭川泡完澡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裴晏心情很不错地和他腻在一起吃，而饭后宋铭川说要开直播他也没有阻拦，反倒是挑了挑眉，主动帮忙找了个房间。
“这个房间可以吗？”
裴晏推开门，露出内里全貌，“是我的书房，相比其他房间它布置应该更简洁一些，只是我待会也会在这里工作，有些事要办，不过我不会出声，你放心播你的就好。”
其他的房间显然是不太能直播，宋铭川很明白，那些房间上挂着摆着的全是古董，今天他敢在那边播，明天就该爆料他被哪个神秘富豪包i养——好吧，虽然现在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他探头看了一眼裴晏的书房，果然是很简单的现代化设计，还有个很大的落地窗，照着外面一轮明月。
庄园附近都是森林，要么就是湖泊，宋铭川倒是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他索性就靠在落地窗边，大摇大摆地打开直播。
这是他复工之后头一回开播，早早看过综艺的粉丝一股脑全涌了进来。
“川川川川！！好久不见！！！！”
“啊啊啊啊宝宝瘦了！！身体恢复了吗？”
“这是在家里吗？看着不像呀？好大的落地窗！川是还在拍摄现场吗？”
他窝在落地窗前柔软的靠枕里，抬头瞄了一眼，裴晏果然说到做到，在旁边工作，安静得很，宋铭川眼睛落回屏幕，看着满屏的弹幕，挑了几个问题回答。
“嗯，好久不见，身体已经恢复了。”
“我才醒也没多久，之前在复健，现在的话正常行走什么的没有问题，只是吊威亚这些肯定不能，再疗养半年看看吧。”
“我瘦了？没有吧？最近吃得还挺多，李伟不敢管我，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房管：经纪人李伟进入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到！”
“伟哥！他蝈蝈你！他蝈蝈你啊！”
“川吃什么呢？养病的话不能乱吃啊啊啊，忌口！忌口！”
经纪人李伟：你们别惯他，他谁的话都不听，习惯了。（沧桑）
“谁说我谁的话都不听？”宋铭川懒洋洋地往后靠，又瞄了一眼前面，裴晏好像还在专注地盯着屏幕，没有看他，宋铭川收回目光，“没有吧……我怎么感觉有的时候我还挺听话的。”
“川式听话：指伟哥上次拿着剧本撵着你跑了三公里。”
“川啊你还记得上次伟哥给你说上台不要甩脸子结果你阴阳怪气了十分钟吗？”
“好在我们哥哥脸在江山在，阴阳怪气也好看。”
“好在脸在江山在+1”
“什么？你们不是事业粉吗？”
“嗯。”
一条简单的“嗯”弹幕飞快地从屏幕上划拉过去了，宋铭川扫了一眼，见是个默认用户ID名，没太在意，撑着下巴笑了笑，“那不一样，得分人，你们的话我就肯定听。”
“你信吗？我不信（狗头）”
“天呐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不好意思我也不信。”
“我信你个鬼，我们什么关系，这话骗得了谁。”
“真的，”宋铭川乐不可支，“你们别不信啊，下回总得让你们见识见识。”
裴晏敲击键盘的手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侧头看了眼窝在窗台的宋铭川。宋铭川刚洗过澡，整个人还带着柔软的水汽，可能他自己意识不到，但他现在真的很像吃饱喝足懒洋洋眯着眼睛发出舒服呼噜声的猫，还撒娇。
他凝神看了片刻，起了身。
宋铭川的注意力还放在屏幕上，叽里咕噜扯一些没来由的话，他一般和粉丝想到什么聊什么，聊到最后口干舌燥才挂断直播，刚打算起身去找杯水，突然听到身边很轻的“嗒”一声。
宋铭川侧头，身边落下道阴影，是裴晏放了杯牛奶在他手边。
“嗯？”宋铭川端起牛奶，是温热的，他喝了一口，有些愉悦地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就刚才。”裴晏道，“怕打扰你直播。”
“好贴心啊裴总，”宋铭川伸出手指敲了敲玻璃杯，发出“锵锵”两声，“你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也该报答报答你呀？”
裴晏看着这个方才被折腾得受不住腿直打颤现在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目光深深。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自制力还算可以，但很显然，今晚的工作计划又要白费。
第84章 番外一 梦回还（7）
沉迷, 或者说上瘾，本该是一件值得令人懊恼的事情。
宋铭川搬过来之后，裴晏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就盯着人看, 只要宋铭川在家, 他就忍不住要靠近, 哪怕只是抱着也好, 碰到宋铭川都能叫他愉悦到战栗。
有的时候裴晏会觉得自己真是个情窦初开毛头小子——或者像掉进酒窖里的酒徒一样无法自拔, 理智告诉他过分着迷什么事明明是十分危险, 尤其是他还未完全掌控的事物，可情感却偏要沉溺。
他忍不住反思。
宋铭川的一切都很神秘，哪怕他的人际关系种种过往都摊开在裴晏的办公桌上清清楚楚，哪怕他真的很乖地住在自己的庄园, 哪怕他甚至主动索吻, 在裴晏放肆动作下还会纵容，自然而然地融进裴晏的生活。
太自然了，裴晏从未觉得生命中本就该出现这样一个人，但宋铭川做到了，就在他住进来的短短几日, 整座庄园好像都亮起来, 这叫裴晏下意识要警觉，可这滋味太美好，他根本舍不得放开一丁点。
宋铭川依旧是个谜，他能精准地知道裴晏所有的喜好，能知道裴晏的情绪想法——公司里跟了裴晏多年的助理都没能有这样的技巧。
更重要的是，裴晏更加鲜明地感觉到了宋铭川口中“对象”的存在。
因为宋铭川不管坐在哪里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留下另外一个人的座位，他在喝水时杯子也会放在靠近人的一边，他睡着时会无意识地往谁怀里靠, 每一点都在鲜明地昭示着他的确有个伴侣，而且还密不可分。
裴晏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宋铭川人都在他身边了，这样的伴侣就算是有，这样的痕迹迟早也会被磨灭掉，就像他已经一点一点地在探索宋铭川身上每一寸，要留下自己的记号。
可宋铭川对他的态度总有这个人的痕迹，这点叫他只能感受到自己不断蓬勃生长的阴暗占有欲，更成为盘桓在他心头的一道影子。
那个人是谁？
凭什么能占有宋铭川？
宋铭川对他好的时候那样自然，又是被谁悉心养护出来的？
宋铭川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反反复复的念头无法湮灭。
之前说关起来或许还是半真半假，但如今……
裴晏根本不想让宋铭川再踏出庄园半步。
他怀揣着各种见不得光的念头，悄然站在拐角处，凝视着宋铭川，用眼神从宋铭川的身上一寸一寸描摹。
宋铭川在看剧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那样安静地靠着，好像会被做什么都可以接受。
或许是裴晏盯着他的视线太深刻，宋铭川看剧本到一半就茫然抬起头，在屋内转了一圈，对上裴晏还未来得及收敛干净的深沉。
“嗯？”宋铭川疑惑地看着他，“裴晏，怎么了？为什么站在那里？”
裴晏收回所有想法，慢慢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把头埋进宋铭川的脖颈，深呼吸一口，平复心情。
“痒，”宋铭川往旁边避了避，“我看剧本呢。”
“是要进剧组了？我听说拍戏很累，可能要一去很多天，”裴晏的动作不但没有依言收敛，反倒紧了紧，鼻尖嗅着他皮肤清爽的味道，蹭蹭他，用脸颊贴着他的肌肤，“要不要再推后些时间，你身体还没好。”
“已经好得不得了了，”宋铭川道，“吊威亚也没有问题，上次我让李伟给我试了一下，可以的，总不能一直不拍戏。”
裴晏皱了皱眉，动作停了下来，“……上次是什么时候？”
“呃，”宋铭川发觉自己说漏嘴，心虚地目光溜了一圈，往后靠了靠，“就前几天。”
“前几天你刚结束综艺拍摄，那里没有威亚，是不是一周以前？”裴晏无情地戳穿了他，眉头紧皱，“医生不是说过吗？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能运动的强度都要等他们下论断，你知不知道贸然上高强度的运动会造成什么影响？”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宋铭川见势不妙，赶紧讨饶，伸手捏住裴晏的下巴啵了一口安抚他，嘀嘀咕咕，“这不是有点手痒嘛，好久没有拍戏了，瞧着他们演戏也眼热啊，别生气嘛。”
他亲的动作很自然，哄人已成了下意识的习惯，裴晏伸手摸着他吻过的地方，眼神暗沉如海，不待宋铭川转头就抵住他，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他把这个吻刻意地加重了，惩罚似的咬着宋铭川的嘴唇，宋铭川有些呼吸不畅地被迫往后抵住墙壁，推了推他，“唔……轻点……”
裴晏充耳不闻，狠狠地吻到怀里的人颤抖着好像要生气了才放开，宋铭川整个人都软在他身上大口喘息，眼角都红了，伸手拍了他一记，“不是已经道歉了嘛，怎么又发疯……我快喘不上气了！”
“又？”裴晏听完后低头咬了他脖颈一口，低声道，“你以前和他也这么做过？”
“……”
他话音落下，裴晏很明显感受到怀里的躯体一顿，随后好像宋铭川隔着衣服咬了他肩膀一口，不说话。
这样的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裴晏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受了这一口，收拢手臂，低头吻了吻宋铭川，“再休息几天，好不好？”
宋铭川抬起头，观察着他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眯了眯，片刻后点点头，“那好吧。”
他又补充道，“最多只能有一周，不能再拖了。”
只要裴晏想，这个剧组就是再拖一年也行。
但宋铭川既然服软，裴晏也就收起方才控制不住的掌控欲和莫名其妙的情绪，吻了吻宋铭川的额角，“乖一点。”
他吻完，就放开宋铭川，松手时又后悔，紧了紧手臂，问，“你今日应当没有什么事要出门？”
看宋铭川点头后他一言敲定，“那和我去书房。”
好像非得在同一个空间里，眼睛时时刻刻看到这个人才能安心。
宋铭川依他，一开始在一个空间里还能安抚，后来他背着台词，裴晏又好像不高兴，一直盯着他，猫猫祟祟的，那双蓝眼睛这会不像狼了，骨碌碌盯着他，好像要随时扑上来。
等到宋铭川背完一段，裴晏就要把他捞进怀里，要黏着他，但宋铭川要亲，他又不让，伸手握住宋铭川的手指，咬着那指尖，把那雪白的指尖咬得透出粉色。
这状态宋铭川不陌生，被关折羽宫时清醒时分裴晏就是那个样子，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但偏要好像若无其事。
谁又惹他了？
宋铭川觉得那不能是自己吧，这些天他纵容得这小子过分了，除了最后一步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一遍，弄得自己都吃不消，现代的裴晏明显比古代要有见识多了……各种意义上的，以至于宋铭川想到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有点腿软。
但裴晏其实对外不太会生气的吧？应该？宋铭川不确定，都说霸道总裁在工作里不一样，可能裴总经营这么个大公司，糟心事也不少。
既然想不通，就先安抚，他索性环住裴晏的脖颈，坐在裴晏的腿上，抵住裴晏额头，轻轻摩挲着裴晏乌黑的头发，“怎么啦，看你刚才一直这样，心情不好？”
他碰到裴晏时裴晏身体一颤，抬起头看他，那目光很是复杂，宋铭川确信自己从里面看到挣扎。
他没搞懂为什么裴晏会挣扎，但裴晏随后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环住的姿势给改变了，将宋铭川的双手拢在自己的掌心，一只手桎梏住，做完这套动作后，才把头埋在他肩膀，闷闷开口，“没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宋铭川用小腿轻轻踢了踢他，“有不高兴可不能憋在心里。”
“我……”
裴晏欲言又止，又把话咽下去，摇摇头，他好像在片刻间想些什么，强迫自己松开手，很快恢复成看上去很理性的样子，“没事，刚才出了会神，在想工作。”
他甚至还颇为体贴地开口，“我想了想，方才直接说推迟进组，是不是太干涉你的工作和个人隐私了？如果你不乐意的话，直接和我提，但你的身体毕竟还没恢复，到时候要进剧组的话，我会和那边人说一说，前期你的戏份不要动作太大，剧组的饭不要吃，我叫人给你送过来，你在那边拍戏的时候不要有压力，好不好？”
宋铭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装模作样，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攥得留下红痕的手。
“不好。”
他毫不客气地拒绝。
裴晏的噎了噎，又转变了话风，“那你再休息一周，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去，我……”
他“我”了半天，没能接上下一句话，宋铭川不耐烦听，凑近亲了他一口，直起腰，“好了好了，你不许再编了，再编我要生气了，说句实话能怎么样？裴总，你还怕我吃了你吗？”
裴晏被他的吻打断，停顿片刻，用一种很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平静地开了口。
“这些话，你也对他说过吗？”
第85章 番外一 梦回还（8）
宋铭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指谁, 反应过来以后，迷惑不解就变成哭笑不得。
“嗯？”他笑眯眯地伸手捧住裴晏的脸，仔细端详着裴晏的表情, 恶趣味有点蠢蠢欲动, “裴总这是吃醋了？”
“我没有, ”裴晏矢口否认, “只是顺嘴一问。”
想了想, 他又刻意强调道, “毕竟我之前说过不介意，你身边有谁都无所谓。”
后面这几个字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虽然本人表情依旧高贵冷艳并没有察觉，但尾巴都好像已经耷拉在地面, 焦躁不安地甩来甩去。
“哎呀, 真的？”宋铭川看着他的神情，继续使着坏，“那你比我男朋友好一点，我男朋友可醋了。”
“是吗？”裴晏不咸不淡地开口，点评道, “那他可真不懂事。”
他这点评颇有一种正宫气场, 很是居高临下指指点点，宋铭川就看着他在这里胡编乱造，“你的意思是，你很大度咯？”
“嗯。”裴晏坦然得好像是真的，“像我就不会影响你工作，你看，我也不介意你有男朋友，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待宋铭川反应就话锋一转, 就开始新的话题，“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诶？”宋铭川看着他把话题拐走，面色古怪地顺着回忆片刻，突然语气就沧桑起来，“如果非得要说的话，这起源应该是万恶的包办婚姻……”
裴晏没听懂他最后的话，“什么？”
“我的意思是，呃，我曾当过我男朋友的老师。”宋铭川讪讪道。
“老师”这两个字出来，裴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加快了，就像最开始听到宋铭川选择职业时那样。
真奇怪，听宋铭川和别人的爱情故事，他有什么心跳的？不许跳。
他皱着眉头把不合时宜怦怦跳的感觉努力压下去，硬邦邦开口，“你还需要给人做家教么？”
“当然不是自愿，一开始是被迫的，原因就不多说了，很复杂，”宋铭川笑，“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难搞——和他说话他要离你远远的，想碰一下都不给，还甩脸子呢，哦，他还咬过我，劲儿可不小。”
裴晏越听越眉头紧锁，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样子看他，“等等，他都那样你还纵着他？”
哪里来的男朋友！真是不懂得珍惜！宋铭川都送上门了还在这里摆脸色！
如果他是刻薄的性格，这个时候只怕要学电视剧中演得那样“呸”一句。
更生气的是：宋铭川竟然为了这么个男朋友而不选他！
随后就看到宋铭川十分曲折地叹了口气，“那没办法啊，喜欢上了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裴晏：“……”
他抿了抿嘴，原本环绕着宋铭川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力气，将宋铭川抱紧了，语气平静，“是么，可是他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照顾你，看起来很不称职。”
“毕竟他也要赚钱养家嘛！”宋铭川道，“他很忙的，真要加班起来没个完。”
“我也很忙，但是我会把工作带回来。”裴晏话语笃定而直白，“毕竟在家可以看到你。”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裴晏非得在寝宫里批奏折么？
古代的裴晏总时不时把奏折带回来批，还要抓着他一起看，宋铭川本来以为他只是顺手，但现在感觉自己不小心摸到了古代小狼崽的路数。
现在的这个裴总一脸正直，绝不肯说一句“喜欢”，但很好逗，逗一下就能倒出好多东西，他的示好都是直接无比，意在打动自己，而古代的小狼崽黏糊他黏糊得厉害，“喜欢老师”每天都要嘚啵上好多遍，但很多事情都悄悄做，也不告诉他原因，或许是担心他有心理负担。
宋铭川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他神采飞扬地低下头，用力亲了亲裴晏的嘴唇。
原本还在茶里茶气暗中贬低“情敌”的裴晏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受到宋铭川的热情，几乎有点不敢置信，“怎……怎么了？”
他的语气都轻了些，像被突然安抚的小狼，尾巴晃了晃，想缠上宋铭川的脚踝，“怎么突然亲我？”
“因为你会为我把工作带回来，”宋铭川笑眯眯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我喜欢。”
“……都是小事，咳，”裴晏的耳朵尖红了，但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你看，他连这点都不能为你做到，算什么喜欢？”
在抹黑自己的道路上，裴总当真是不忘初心。
宋铭川又好气又好笑，重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那没有办法啊，喜欢上了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裴晏：“……”
他的目光逐渐带了点想要控诉的委屈和震惊，“那你刚刚还亲我！”
这话脱口而出，以裴晏的反应速度，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猛然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把人“绑”进庄园，还是自己说的“不介意”。
裴晏的眼睛瞪大了，头一回尝到了什么叫“作茧自缚”，整个人被嫉妒和不甘缠在一起，好像有火焰在燃烧，而宋铭川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一点也没被影响，“是呀，我亲你了，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所以你刚才是在开玩笑的，对吗？”裴晏叼住了宋铭川的耳垂，磨了磨牙，“还是故意气我？”
“哎呀，可不是故意气你，”宋铭川觉得耳朵被叼着痒痒的，忍不住要躲开，裴晏不让他躲，咬住的力道又重了些，宋铭川见他这样别扭，就偏要火上浇油，“毕竟你和我男朋友很像噢，各个方面都很像，连生气又死要面子不肯说的样子也很像哦，还有现在这个模样……”
他还没说完，裴晏就像个引线被猛地点燃的小炸药桶，成功爆炸了。
——他和宋铭川男朋友很像！！
这句话嗖地一下钻进了裴晏的耳朵，这下宋铭川的一切举动好像都有了解释。
难怪宋铭川这么疼他还亲亲他！！
难怪他把人都绑进庄园，宋铭川对他百依百顺！！
难怪宋铭川对他的态度这么熟悉，还这么自然！！
原来，他被当替身了！！！
想到前几日宋铭川的疼宠和温柔，还有刚刚宋铭川神采飞扬低下头的那个吻，原来都是把他看成了“男朋友”下意识流露的情感，根本不是给他，裴晏的心里顿时又酸又苦，他快要嫉妒得发狂了。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人的！宋铭川和他谈不香吗！
分明他哪里都找不到宋铭川所谓的“对象”的信息，分明宋铭川现在这样有恃无恐笑意盈盈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促狭就像在逗他，但裴晏已经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想此事的真假。
在商战中无往不利冷静自持的裴总彻底丢盔卸甲，理智和计谋通通丢到一边，他此时只能做到冷下脸，二话不说蛮横无理地堵住宋铭川的嘴，再不想从宋铭川嘴里听到半句“男朋友”。
什么“不介意”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他真要把宋铭川关起来了！谁也不给！
宋铭川笑着抱住他，接纳他所有的暴躁和焦虑，手顺着他的脊背慢慢安抚这只终于炸毛的小狼。
这段时间以来裴晏隐隐发作的占有欲好像唯独在真正触碰到宋铭川的肌肤、真切地与宋铭川唇舌纠缠才能消退，或者说才能给他些许这个人的真实感，可占有欲才稍稍被抚平些许，随后就像是饮鸩止渴，越发难熬。
不够，还不够。
他把宋铭川抵在办公桌边，低下头，呼吸急促，盯着眼前这个人，恨不得拆吃入腹。
宋铭川感受到裴晏灼热的目光，这个眼神暗示性意味太强了，他的小腿不由微微战栗，竟然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适从，他知道裴晏可以带给他什么，而他在紧张中竟然隐隐有一丝别的什么情绪。
而他这样衣冠不整躺在办公桌面，一副可以任人施为的模样，光是看一眼就能叫人血液都沸腾起来。
裴晏看着这样一副光景，眼神里仿佛有火焰燃烧，他喉咙紧了紧，喘息不定。
宋铭川躺在他面前，好像那样轻易就可以得到，只需要他现在伸手……
他这辈子从未受到过这样强烈而致命的诱惑，眼神挣扎再三，几次都想俯下i身去，手指紧紧地揪着宋铭川肩膀的布料，许久后才抬起头。
他最终还是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强大意志力再三警告自己，用了几乎能掰断桌角的力气才把情绪克制下去，哑声道，“……你身体还没好。”
“是。”
确实还没好，车祸让宋铭川的心肺功能都受到一次重创，肌肉在锻炼中也未恢复完全，现在能这样轻松自在全靠最精心的呵护和调理，但如果要进行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只怕还很勉强。
这是医疗团队下的结论，裴晏曾仔细看过，每一个标点符号和不遵医嘱可能出现的后遗症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按照医生的要求细分了宋铭川的锻炼时间和能吃的食物，甚至定了闹钟，这段时间宋铭川的饮食和作息是他一手把控，比谁都严格遵守。
宋铭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裴晏僵立片刻，最后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紧绷着将他扶起来抱到靠椅上拍了拍他，再看着裴晏机械地起身，随后……快步离开了书房，其动作之仓促，活似身后有个鬼在追他。
门仓皇地“啪”一声关上，有人落荒而逃，宋铭川终于没绷住，在书房里笑出声。
第86章 番外一 梦回还（9）
不难想象裴晏今天的状态会如何, 总之他再看到裴晏时已经是晚餐，裴晏不知道一个人把自己关房间这么长时间是偷偷摸摸做了什么，待他出来以后又是八风不动的裴总了, 衣冠楚楚地坐在他对面吃饭, 不管宋铭川怎么打趣套话, 口风都紧得严丝合缝。
所以说总裁就是不一样, 连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颗, 除了在家不打领带, 好像下一秒就能去上班，正经起来怪唬人的。
饭后，裴晏说自己有工作要忙到很晚，宋铭川就回了房间, 快要入睡时他如有所感地走到窗边, 往下看。
果然裴晏没有去休息，正沿着庄园里的花园在月色下漫步，湖水波光粼粼地倒影着月色，就如道路上倒映着他修长的影子。
宋铭川看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跟着下楼。
一出门, 迎面而来是温柔又清苦的草木气息, 他深呼吸一口，加快步伐，还没走到裴晏身边，裴晏已经听到脚步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二话不说脱掉自己的外套搭在手上，朝他走来。
“怎么不多穿点再出门。”他皱着眉把外套给宋铭川披上，又摸了摸宋铭川的脸, “这边是郊区，昼夜温差很大。”
“看到你在楼下，就跑下来了，没来得及，”宋铭川靠近他，“忙完了？睡不着么？”
“嗯，”裴晏坦然地承认了这点，“出来走走。”
“你好像睡眠一直不好，怎么回事？”宋铭川想到之前隐隐听说过裴晏在疗养，皱了皱眉，小狼崽在古代就有这个毛病，现代竟然也有，“我记得，这庄园是给你治失眠用的？”
“对。”裴晏点头，“不是什么大毛病，小的时候我父母都分居，也没有人照顾我，我一个人和几个佣人在这座庄园住着，当时庄园还没有种这些草木，只有树，可能那会我还小，望着窗外的树木，有些像鬼影，每晚就会失眠。后面长大了自己找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营造舒适些的环境，我就让园丁种了这些草木。”
这些草木并不名贵，但却和折羽宫种的一模一样。
宋铭川神色柔和，“现在失眠有改善吗？”
“有一些。”裴晏道，“这些草木很安神，不过现在没什么用，因为被你气着了。”
他这话平铺直叙，宋铭川心虚目移。
“……”宋铭川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对不起，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不太来得及，”裴晏找回了在谈判中的穷追猛打，大有绝不放过的趋势，“你可以提出别的补偿方式。”
“这样呢？”宋铭川抬起头亲了他一下。
“不够。”裴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这招你上午用过了。”
“裴总，你好难哄。”宋铭川摇头，“不如你说个法子，我依葫芦画瓢努力一下？”
裴晏：“……这么没耐心？不多试试别的？”
“不行，先找到方法才能使劲，这样什么便宜都要被你占了，我不做亏本买卖。”宋铭川很斤斤计较。
于是裴晏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像是终于思考到补偿办法，“这样，要不你和他分手，跟了我吧。”
宋铭川：“……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是吗？”
“有什么不对？”裴晏道，“谈判讲究的就是底线，上午和你沟通完我就更确定了，那个人照顾不好你，不如和他分手，跟了我就好了。”
“……你们这个圈子里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宋铭川听他一口一个“跟”，想到之前裴晏的企图包i养，老师职业病快犯了，“现在这个情形，你该用的词是‘跟’吗？”
“我看他们好像都这么说，难道不对？事实上我在国外住了很多年，不是很会说汉语。”裴晏沉默片刻，“嗯……我要换个词吗？是不是该用‘从’字？要不你从了我吧？”
——这不还是包i养文学？还变本加厉了！
宋铭川被他那不太靠谱的言语给折腾得简直想把他的语言学老师揪出来打一顿，但他气急败坏时，看到裴晏脸上一丝还未收敛的浅淡笑意，显然是在捉弄他。
这个假外国人！分明就是个语言大师。
宋铭川揪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裴晏弯腰拢着他，笑道，“什么词语都可以，总之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怎么样？要不要放弃他，选择我？”
“裴总不是说不介意吗？”宋铭川盯着他，“怎么现在好像开始要名分了，说实话，是不是喜欢我？”
他说出“喜欢”两个字时，裴晏像碰到了炭火的小动物，差点身体就要不受控制跳起来，但他在漫长的时间里早已经学会控制自己，控制条件反射。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裴晏避重就轻地答，“放心，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
宋铭川注视他，看着裴晏避开的眼神，伸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记。
他和小狼崽相识的时间很长，长到小狼崽可以恃宠而骄，迫不及待要找他索要“名分”，但对于裴总来说，恰恰是他做不到的。
他可以用包i养、利益交换……总之什么也好，把人留在身边，宋铭川确信他会掏心掏肺对自己。
但他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说“喜欢”。
可能是害怕，又可能是家庭、成长环境使然。
裴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其实心里有预感，随后果不其然地从宋铭川口中听到了拒绝。
“抱歉，裴总，”宋铭川堪称温和地说道，“我不会和他分开，什么理由都不会。”
“为什么？”裴晏问，“你要什么？还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给不了的？”
“和这些都没有关系，”宋铭川摇了摇头，“这不是说了嘛，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能待在我身边？”裴晏恹恹地靠着他，“我和他真的很像吗？”
“很像，非常像。”宋铭川笑眯眯地看着他。
“有多像？”
“简直一模一样。”宋铭川毫不避讳地道，“就差一点点就是了。”
他的话充满暗示性。
这世界上真的有简直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
裴晏听完这个回答，有些迟疑地抬起头，他的心脏莫名其妙跳动起来，又在叫嚣着仿佛要冲破胸膛，有一个隐约的答案好像要跃出水面，但被他用理智压下去。
宋铭川那双带笑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他的反应。
“我和他还差在哪里？”裴晏有些紧张地问。
“——这就要靠你自己发觉咯！”宋铭川笑了起来，“只有你自己能察觉。”
宋铭川不知道为什么裴晏没有古代的记忆，一开始他以为裴晏是“全然没有”，但接触下来发现不是。
裴晏还记得折羽宫的一草一木，还记得对他的喜欢，听到“老师”时会有不自觉的反应。
好像就差一个临界点，只要突破那个“点”，裴晏就能全然恢复记忆。
裴晏陷入沉思，他很聪明，有些事情不需要宋铭川说清楚就已能明白。
“好了，好了，什么要想的，统统放到明天，晚上多思的话，小心更难睡着。”宋铭川拉着他往回走。
“唔，不用在意，”裴晏被他拉着往回走，“睡不着的话，工作一会儿会好很多。”
宋铭川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试探地回头。
“要不然，你今晚跟我睡？我治失眠很厉害的。”
裴晏看着这人亮亮的眼睛，沉默片刻，艰难地回答：“我觉得这个建议听上去不靠谱。”
躺在这人旁边他真的能入睡吗？
“试试嘛，”宋铭川扯了扯他的袖口，“反正你平时也睡不着，不是吗？”
裴晏和他对视片刻——不需要片刻，这个人的主动邀请他怎么可能拒绝，裴晏喉结上下动了动，开了口。
“……好。”
他答应完以后，几乎有些同手同脚跟着宋铭川来到卧室，听着宋铭川指挥——牛奶不能只一个人喝，要两个人都有，睡衣也要换上，他都依言照做，最后陷入柔软的被褥中，明明没有助眠熏香，裴晏竟然奇异般地感受到了柔软的安宁。
他怀里是宋铭川打着哈欠，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伸手时碰到是温热的躯体，宋铭川凑到他身边，温言问需不需要给他讲睡眠故事。
“……你要把我当成孩子哄吗？”裴晏有些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低沉，“那可能时间有点晚了。”
“哄你，应该什么时候都不晚，”宋铭川笑着凑近他，“抱紧我一点，你想听什么故事？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自由发挥咯？”
“都可以，”裴晏将人抱得更紧，仿佛要融为一体般，低头去嗅宋铭川的气息，“都听。”
他没有度过被人讲故事哄睡的童年，但意外在如今得到了幼时不曾有过的期许，宋铭川的声音温柔宁静，像是湖水又像小溪，在山林间蔓延而过，百花随着水流盛开，小狼依靠在潺潺流水，得以片刻安宁。
裴晏就在这样温柔的声音里跌入梦乡。
再醒来时竟然已是天光大亮，正午的阳光照射而入，几乎能把人晒化，裴晏皱着眉睁眼，和伸手去拉窗帘的宋铭川面面相觑。
宋铭川半个身子还在床上，显然是不耐烦下床拉窗帘，漂亮的小腿搭在床边，伸长手去够窗帘，“咻”一声拉上，挡住烦人的阳光。
“早。”
裴晏声音沙哑，带着致命的性感，人懒懒地靠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宋铭川把窗帘拉上后，又回到床上。
屋内的光变得柔和，轻描淡写地给宋铭川身上镀了一层柔光，裴晏看着他，就忍不住伸手把人拉进怀里。
“睡得怎么样？”宋铭川躺在他怀里，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地问他，“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裴晏抱着他，“毕竟你有魔法。”
“才不是什么魔法，”宋铭川伸手捏捏他，“这到底是什么，你也要好好思考，未来我可是要提问的。”
这是和昨晚“他与宋铭川男朋友就差一点点”一样的课题吗？裴晏握住他的手，亲了一口，“好。”
他们这回彻底赖床了，裴晏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大中午才起床，但据宋铭川说这是他的常态，随后宋铭川又着急忙慌地爬起来翻剧本，嘴里絮絮叨叨“台词还没背完怎么办” 。
忙起来的宋铭川就像猫儿一样轻盈，专注在一件事上，他不但看剧本，还在翻原著，咬住笔头，时不时皱着眉在剧本上加一笔，据他说“原著粉和剧粉所追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需要在其中找到平衡”。
他说这话时认真而自信，裴晏毫不怀疑他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眼光。
这样快的节奏仿佛也带动时间，裴晏感觉嗖一下这周就飞快溜走，他才尝到点甜头，转眼宋铭川就要进组。
“我这次要去一个月，在S市的影视城，行李已经放好啦，大概下午的时候就到，”那天清晨宋铭川穿着外套，把口罩和墨镜都拿上，“虽然忙，但中途如果有假的话我会回来，你……”
“我送你。”裴晏拿起钥匙。
“不用，这里去S市好久呢，”宋铭川摆摆手，“你去那边又回来未免太折腾，送我到楼下就可以啦。”
于是裴晏送他到楼下，看着车停在庄园面前，门已经打开，宋铭川拉住车门，又回头朝他笑，“走了走了，有事联系！”
“好。”裴晏依旧是冷静而理性的模样，朝他挥手告别，叮嘱司机，“车开稳一点。”
门最终关上，车很快开出庄园，裴晏看着那个小点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风吹过草木发出沙沙响声，一种莫名的空旷停在院落。
裴晏站在庭院里片刻，突然察觉到了“孤独”。
他保持着平稳的模样回到房子里，他的别墅并不小，佣人平日住在地下平层，平时轻易并不会上来打扰，放眼望去屋内空空荡荡，整齐得缺了人气。
他抛开所有思绪，专心在工作中沉浸了许久，把要谈的事务和要开会的报告都看完，猛抬头看时间，已经错过午饭了。
这是他自己一个人住时常会发生的事情，宋铭川住进来以后为了盯着宋铭川吃饭，他会有意识去盯着时间准时逮人上餐桌，现在宋铭川一走，他自己就全然没有注意了。
裴晏默不作声地看着这时间片刻，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电脑。
又不知看了多久，他的手机突然开始弹出消息，许多条，像哪里的闸门被打开，哗啦啦掉落珍宝。
宋铭川：“我到了我到了！【图片】影视城是不是很好看？”
宋铭川：“好饿——但我刚下车就有人送盒饭了诶，和剧组不一样，是你叫人送过来的？”
宋铭川：“喔还真是，李伟和我说了，你吃饭了没有？”
裴晏盯着那些短信，好像要把每个字都记下，尾巴轻快地晃动，手指很快敲击回复，“吃了。”
“吃的什么？”宋铭川秒回。
“……”裴晏拿起手机出书房，一路下楼，看了眼厨师早就做好放在保温柜里的菜，挨个给宋铭川打菜名，收获宋铭川“哇”地夸赞。
他这些做完，觉得好像是该吃饭了，于是把手机放好，把菜拿出来，一边和宋铭川同步吃饭，一边听宋铭川嘚啵。
宋铭川看上去好像很冷淡，长得漂亮到有些疏离，对别人都像爱答不理的模样，就算是李伟，也常常别着脸，叫他往东偏往西，但对裴晏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嘀嘀咕咕说剧组竟然来了那个谁，据说那谁之前拉人炒CP不成恼羞成怒买人黑热搜，一会絮絮叨叨说导演要求可严了，也不知道他这么久没回片场会不会生疏。
“离那个乱炒CP的人远一点，有情况打我电话，”裴晏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才回道，“不会生疏，这几天在家里看你演过了，很好。”
“真的？”宋铭川发了个快乐小狗的表情，“那我去拍戏啦！”
裴晏复制了宋铭川的快乐小狗转发，看着屏幕沉寂下来。
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安安静静起身前往公司，开会。
他这次在公司处理的事务，一直到晚上灯火通明依旧在，宋铭川应该是很忙，据说这一场有晚上的戏要拍，所以可能会很晚，消息除了七点的一条“不用等我，记得早睡”就再无消息。
裴晏加班到深夜，消息依旧没有，他起身开车回去，躺在床上，熟悉的失眠又席卷而来。
或者说是变本加厉了。
身边没有人，这样空荡的被窝竟然叫人难以忍受，裴晏在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眼看着手机时间跳到凌晨三点依旧没有困意，他莫名想到之前一周他在宋铭川房间里抱着人时，每天都能很快入睡，安稳又宁静。
这样的日子才失去一天，他就已经很是怀念。
裴晏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像做贼一样，慢慢朝宋铭川房间走去，拧开门。
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
——他其实有很强的领域观念：这是宋铭川的房间，既然他让宋铭川住下，那宋铭川就有支配一切的权力，没有经过宋铭川允许，哪怕他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也不该住下。
但……宋铭川现在又不在，发现不了的。
裴晏有些做贼心虚地环视屋内一圈，哪怕知道宋铭川根本不在，依旧蹑手蹑脚进门，他头一次生出这样的坏心思，抿着嘴，随后把自己整个人埋在宋铭川的床褥中。
熟悉的气息顿时淹没他，宋铭川身上很淡的清香好像成了催化剂，裴晏的感官在这时纷纷奏效，欢畅着抚慰他的每根神经，裴晏在这股气息中闭上眼，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困意，不到片刻就陷入沉眠。
在这样温柔气息包裹中，他做了个很凌乱的梦，梦到了古代金碧辉煌的大殿，有个人背对着他，正在逗雀儿，听见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好像早就知道他是谁一般，任由着自己把他抱住。
“陛下，雀儿都被你惊走了，”这人有些无奈地笑道，“老天，这么热的天还抱着我，不怕出汗么？”
“老师身上凉快得很，”他听见自己刻意拉长了声音，撒娇似的说道，“抱着老师才舒服呢。”
“还热吗？”这人听完他的话以后顿了顿，有些担心，“要不再让福来加点冰……”
“不用，现在这样其实正好，”他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那人的手腕，“再加冰的话，只怕你身子吃不消，老师给我抱着就好。”
那人听完就笑，猝然回头，露出在裴晏梦中百转千回的脸。
是宋铭川。
裴晏猛然睁眼，外面天光大亮。
他喘息不定地倚靠在床边，犹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是梦么？可是为什么如此熟悉。
还有那句被他刻意拖长调子撒娇般说出的“老师”，也熟悉得刻骨铭心。
裴晏伸手捞过手机，手机果然有了新消息，依旧是来自宋铭川。
宋铭川：“……失眠了！昨晚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又不敢打扰你睡觉，根本不敢发消息！【小狗打滚】”
裴晏看着这条消息，抿了抿嘴，不由自主地就心情好起来，轻轻敲下。
“我也是。”
几乎是他消息发出去后下一秒，宋铭川的视频电话就来了，裴晏骤然想起来自己还在宋铭川房间里，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弹起来，忙忙乱乱地起身，拿着还在震动不休的手机回到房间，假装在自己床上休息，再点击“接通”。
宋铭川已经在片场了，这才不到七点，他带着耳机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道了声早，“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呀？”
“刚才不方便。”裴晏有些狼狈地答道。
“不方便？我怎么感觉你在做坏事？”宋铭川没有那么好糊弄，听到他这么说，就凑近屏幕，漂亮的脸蛋好像近在咫尺，眼睛里闪烁着捉弄人的兴趣，“说，大清早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我没有……”半夜偷偷睡别人房间，这话听起来太像个变态了，裴晏抿着嘴，坚决不肯透露一丝一毫。
“你耳朵红了。”宋铭川笑出声。
裴晏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很想把他抓过来亲一口，最好能堵住这张嘴，省得叫自己面红耳热，他别扭了很久，想到梦里那个场景，咬了咬牙，犹豫好久，轻声开口。
“想你了。”
镜头对面笑声戛然而止，宋铭川好像被人摁了暂停键，愣在屏幕对面。
他这样茫然，叫裴晏心下开始打鼓：是不是不该这么说？会让宋铭川觉得冒犯吗？要是宋铭川觉得不好不肯回来了怎么办？
片刻后，剧组那边好像搬动设备，发出嘈杂声响，宋铭川被那样的声音惊动，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晏。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裴晏的喉间紧了紧，“你刚才已经听到了。”
“不行，还想听，”宋铭川捧着手机，“再让我听一遍嘛，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回来给你随便亲好不好？”
“你……小声点。”光天化日之下，周边远远处还有这么多剧组的人呢，宋铭川还不收敛点，简直，简直……
裴晏脸都热起来了，叫宋铭川做什么都可以？随便亲？他脑子里乌泱泱的想法排着队呼啸而过，而且——宋铭川身体好了，能进剧组的话，做点别的好像都可以了。
“你在想什么呀裴总？”宋铭川好像看穿他的想法，伸出指尖敲了敲屏幕，“不敢看我了，嗯哼？”
“我……”
难得宋铭川能说出“做什么都可以”，这诱惑力太大了，裴晏当场决定抛掉所有顾忌再说一遍，“我想……”
“宋老师！”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裴晏的勇气，裴晏看见宋铭川脸上的笑飞快收起来，变成似有若无的模样，将手机扣在桌面上，屏幕顿时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声音。
“哦？小陈，你来做什么？戏开拍了？”
“还没呢宋老师，只是剧组在发早餐，我给你带了包子，你吃不吃？”
“谢谢，不用，”宋铭川的声音听上去懒懒散散的，“经纪人给我带了早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人竟然还没走，反倒拉开椅子，看样子是坐在宋铭川身边，“没事没事，那宋老师你不吃的话，我吃了，你旁边没有人吧？”
宋铭川：“……没有，但我在和人通话。”
“诶？”这人的语调一下子又高了起来，“这么早？谁呀？家里人吗？”
喋喋不休，纠缠不清。
裴晏在屏幕另一头，听着已经不耐烦了。
宋铭川显然也很不耐烦，直接仰头，“李伟！”
“怎么了？”李伟茫然跑过来。
“哦，我和人通话呢，你有什么工作问题和我经纪人说。”宋铭川拎着手机，二话不说溜了，李伟瞧一眼就懂了大概什么光景，无奈地拦住了贼心不死还要跟上来的这名小演员。
“他是谁？”
裴晏听完全程，眉头已经皱起，这人明显和宋铭川不熟，怎么还赶不走的模样。
“啊，他是……”宋铭川好不容易寻到了清净地方，隔着屏幕与裴晏大眼瞪小眼，刚要解释，突然剧组喇叭声响起，是导演在喊人，“宋老师！宋影帝！人呢？该化妆了！”
“……”
宋铭川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叹着气短暂放弃解释，飞快地道，“不重要的人，我回来再和你说，先去拍戏，拜拜。”
他电话“咔嚓”一下挂断，只留下“嘟嘟嘟”的回声，裴晏那句“想你”没能再说出来，只能咽下去。
然而这一天宋铭川都忙得很，没能再回他电话，等到了晚上裴晏打开新闻，习惯性地看一眼热搜，文娱热搜第一“陈川 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他对于和宋铭川名字沾边的任何东西都有着超乎寻常地敏感，顺手一点，热搜里陌生青年伸手大大咧咧地揽着宋铭川朝着镜头笑的照片就跳进他眼帘，青年笑得神采飞扬，而宋铭川眯着眼带着熟悉的浅淡笑容，看上去真是怎么看怎么叫人不爽。
后面还有一段花絮，是这个人很自来熟地凑到宋铭川面前坐下，随后旁若无人地聊起来，越聊还离宋铭川越近，到最后几乎要凑在一起。
评论区还在喊着“啊啊啊啊这对好像也有点甜！”“阳光小奶狗攻诶，可以可以！”“小陈果然和谁都关系很好啊，黑子们还乱说什么蹭热度，哈哈，这下被宋影帝啪啪打脸了吧！”
呵呵，小奶狗。
呵呵，甜。
裴晏冷漠地往下划了划，通过乱七八糟的评论区确定此人姓陈，正是宋铭川早上匆忙挂掉电话前说的那个角色。
不重要？
裴晏面无表情，“啪”地一声关掉了热搜。
第87章 番外一 梦回还（10）
“……你收着点, 别真把人惹急了，陈光这狗皮膏药最擅长的就是撒泼打滚蹭热搜，被他缠上能躲就躲, 到时候小心他下绊子。”
片场内, 李伟苦口婆心地劝着宋铭川。
宋铭川已经冷脸到浑身上下都要冒冰碴子了, 对戏时火力全开, 把陈光压得死死的不敢动弹, 谁都能看出宋影帝心情异常不好, 结束后除了导演和经纪人，谁也不敢碰他霉头。
不过……剧组里的人来来往往都知道宋影帝这么做的理由，毕竟谁看见热搜后不得同情一下。
陈光，娱乐圈天字第一号狗皮膏药, 为了蹭热度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演技一般但背景很是雄厚，据说是某资方盛宠的小情人，别人进组是为了拍戏，他进组是为了镀金。
一般人被资源捧着，怎么都想着是拿着资源给自己造红, 但陈光觉得那样慢, 所以他选择最快的方式：蹭热度、炒CP。
因为脸皮厚，被他蹭上的大咖还真不算少，如果哪个脾气暴躁些的甩了他脸色，这位睚眦必报的货色就会买人黑热搜，各种“片场耍大牌”、“黑脸苛责后辈”等营销铺天盖地就来了，娱乐圈本就不是良善之地，多的是对家盯着踩，上一位被他蹭上的演员被负面热搜折腾得掉了一个代言, 苦不堪言。
娱乐圈最怕的就是这样没脸没皮没实力还有关系的人，这回他下手估计也是做过调查，多少人想蹭宋铭川热搜炒CP，蹭上的人还不少，宋铭川本人也不太在乎热搜，平时冷是冷了点，但脾气不差，不太和人计较，至少不会闹到明面上去。
这就是蹭热度人最喜欢的优点了，所以陈光动作放肆了些，买热搜买得格外勤快，被甩脸子算什么？蹭上了才是真的。
照理来说剧组封闭，不让流露动向，导演脾气急，见不得这种事，呵斥了几句陈光，当晚不知道哪个制片人就请吃饭，回来之后导演骂骂咧咧半天，还是忍气吞声了。
“我没有现在就走，已经是给导演面子了，你指望我给他好声好气？”宋铭川冷冷开口。
李伟苦口婆心的身体突然一顿，像是如梦初醒，“对哦，你竟然没有甩脸子走人！”
宋铭川：“……”
“你为什么不走人？”李伟稀奇起来，上下打量着宋铭川，“你要真走了，我还能联系公司，当晚就给你买个‘影帝身体恢复重返戏组，糊咖越界碰瓷逼离’，把这小子给骂一顿，虽然他背景深咱公司不一定搞得定，但给你出出气也是好的，你粉丝这么多，绝对能把他撕得不敢冒头，警告警告他，诶，你怎么没走啊？”
宋铭川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丁点，冷淡的表情收敛起来，睥睨着李伟，“你真想知道啊？”
“想，”李伟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头点得像鸡啄米，“难不成你一觉醒来改信佛了？”
“滚蛋，”宋铭川笑骂道。
过了片刻，宋铭川才很不经意似的开了口，“咳，其实也没别的，只是昨天早上那个什么陈跑过来骚扰我的时候，裴总听了全程，昨晚又上了热搜……所以现在我在等他处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话信息量又太大，李伟消化了一会，喃喃道：“噢你在等裴总处理啊……不是，等会儿，你早上的时候为什么在和裴总通话？等会，为什么裴总会替你处理热搜？”
宋铭川微微一笑。
李伟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瞪了起来：“你！”
“我怎么？”
“你！你你你！”李伟心跳直飙一百八，感觉自己要心梗了，“你不是说，不认识裴总吗！！”
“一见钟情不行？”宋铭川道。
“屁！”李伟吼出声，随即察觉到剧组有人目光看过来，赶忙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恨不得把这个不长心的东西拍死在地里，“你跟谁谈不行你找他？等会，你俩这是正经谈吗？还是他把你包了？”
说到“包”，宋铭川的目光就有些一言难尽。
而李伟敏锐地从中自行读出“完了宋铭川就是被人包了”的信息。
“完了完了完了，”他搓了搓自己的头发，“我就知道裴总又是治疗又是好声好气和你说话绝对是打你的主意，天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要真来强的你应该也没法反抗，但是铭川啊，咱们冷静一点……”
宋铭川不得不提醒他：“我挺冷静的。”
“废话呢你这不，我不冷静啊！”李伟来回踱步，“他对你怎么样？没有什么有钱人那种变态的爱好吧？给资源吗？有合约吗？怎么不和我这个经纪人交流交流，以后出事了我也不好公关啊！”
“怕什么？”宋铭川很是淡然，“他要真要做什么，你管什么用？人家这么厚的资本，出什么事能轮得到你啊。”
“你说的也是。”李伟顿悟，骤然平静下来。
但这份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你怎么就不和我说一声！都是你小子惹的祸！还有，你确信裴总会处理这个？这个陈光还是ELLA公司拓宽的娱乐公司里的艺人，算得上裴总的自家下属，保不齐包陈光的就是ELLA总部里的人，娱乐圈热搜这么多，他这个脑袋里肯定都是利益交换，还真没必要撤这种无关痛痒的热搜，别整得自己下不来台啊。”
宋铭川：“……吵。”
他屏蔽了李伟的吱哇乱叫，打开手机。
和裴晏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仓促挂断电话，晚上他看到热搜后给裴晏发了消息，但裴晏没回，到今早上也没回，这搁在以往是不可能的，裴晏在忙也会很快地回复，虽然字数不多，但明显不是敷衍，是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看过的。
生气了？
宋铭川戳了戳手机里裴晏的对话框。
早知道就不等他处理了，先把陈光骂一通好了。
他在心里盘算怎么哄人，远处导演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不少人不知道看到什么往屋外跑，连导演也喊了“咔”，皱着眉往外走。
“怎么了这是？我去看看，你等我会。”李伟跟着转头出门，留宋铭川在原地。
宋铭川没太在意，依旧是低着头盯着对话框。
嘈杂声纷纷扰扰的，好像是谁进来了，这是常有之事，这几天也有几个明星来探班，还有请来的音乐制作人，都是再普通不过，宋铭川没太在意，听着周围叭叭叭的声音就烦，忍不住在对话框里戳了个表情包，一只打滚的小猫发送到裴晏的对话框。
与此同时，周围好像静了一静。
正是因为这突然的一静，手机震动的声音格外明显，就在宋铭川点击“发送”的前后脚，就在宋铭川几步之遥。
宋铭川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裴……！”宋铭川惊了一跳。
裴晏怎么过来了！
他唰地一声站起来，不明所以的导演连忙热切地开始介绍，“裴总！这位是我们剧组的男主角男一号，宋铭川宋影帝！老戏骨了！这几天下来戏感都非常好，可给我省不少心！宋影帝，这位是ELLA公司的裴晏裴总，也是我们片方这边的投资人。”
“宋影帝。”裴晏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一本正经地伸手，“幸会。”
他在剧组成员中俊得格外显眼，风度翩翩的模样叫不少女演员都眼睛亮了亮。
“裴总，幸会。”宋铭川伸手握住他的。
交握的片刻，宋铭川感觉到裴晏轻轻捏了捏他说掌心，随后若无其事的放开。
李伟的目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
“没事，”裴晏与他握完手后，眼看着导演还要给他介绍，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范导，我这次过来只是探个班，没有对拍摄有什么意见，您继续，不用耽误拍摄进度。”
“啊好，好！”导演连连点头，旁边的陈光突然眼睛就亮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也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陈光，眼看裴晏大驾光临，整个剧组里能扯得上关系的只有ELLA分公司旗下的陈光，再结合陈光那据说很雄厚的资本——难不成陈光竟然走了狗屎运，傍上了裴总？！
“裴，裴总！”陈光脸也是激动得通红，感觉天上掉馅饼，他可从来没资格和裴晏谈话，没想到今个还有这样的好事，连忙三两步走到裴晏面前深深鞠躬，“那个，我是您公司的艺人，我叫陈光，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还特地前来探班，太荣幸了，那个，这里人多，要不咱们借一步说话……”
裴晏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甚至都没听他说什么，而是望着站在原地的宋铭川，不远处桌面上宋铭川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熄灭，唯有他二人才知道，这是他们的聊天对话框，裴晏的眼眸中不由泛起细微的笑意。
“抱歉，”他在陈光的突然噤声里往前走了几步，将他和宋铭川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拉近到一步之遥，带着歉意开口，“我一路开车过来的，没来得及看手机。”
陈光的表情逐渐惊恐。
“没事，”宋铭川看着脸快扭曲成呐喊的陈光，听到不知道哪个小演员道具掉地上的声音，“我以为你在忙。”
“我改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行程，这半个月会在S市，”裴晏若无其事地开口，“这里人多，要不我们借一步说话？”
他这话和陈光之前说的“借一步说话”几乎一模一样，其含义不言而喻，剧组里当即就有人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
宋铭川也想笑，他把笑憋回去，咳了一声，“那裴总和我过来吧，导演，我借一下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一关，宋铭川转头，看见裴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们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十指相扣。
“怎么突然来了呀裴总，”宋铭川晃晃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笑得很是得意，“还是偷偷摸摸来，吓了我一跳。”
“想你了。”裴晏很直白地回答。
这次的回答没有隔着屏幕，清晰无比，宋铭川愣了愣，突然脸红了。
裴晏低下头轻轻咬了咬他的脸颊。
“怎么咬人——”宋铭川回神。
“你说过的，”裴晏不放，声音有些含糊，“再给你说一遍，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宋铭川觉得裴晏好像“黏”起来了，以往哪怕两个人相处也还会忍不住端着“裴总”的一点架子，现在这点架子被悄悄卸掉大半。
“我还说……亲哪里都可以，”宋铭川捧住裴晏的下巴，看着裴晏又长又翘的睫毛，“裴总，怎么只敢亲脸呀？”
回应他的是带着炽热的吻，这个吻热烈又缠绵，宋铭川被亲得往后退，最后抵在化妆间的墙壁，差点撞倒化妆台，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分开。
“动静可不能太大，”宋铭川手忙脚乱地扶好几瓶乳液，“我敢说现在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盯着我们出去呢，说不定还有想偷偷拍照的，尤其是那个陈光……”
“昨天的热搜已经处理掉了，你们剧组消息灵通的应该能看见，这是个警告，不会有人还有胆子拍照的，”裴晏的目光还胶着在宋铭川脸上，下意识地吻了吻宋铭川的眼睛，又咬了咬宋铭川的鼻尖，“这个人你也不必理会，不许靠他太近，不喜欢就直接走，不用在乎他，他蹦跶不了多久。”
这话说得很嚣张，不过裴总确信自己有嚣张的资本。
“可是他背后好像有人诶，”宋铭川思索片刻，想到陈光很硬气的模样，不由提醒裴晏，“好像还是你公司的？”
“是，我知道，”听到“陈光背后有人”时，裴晏目光里冷意一闪而过，语气却还是温和，“不过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宋铭川从裴晏的话语中听出一些言外之意，转头看向裴晏，“他背后的人干了坏事？”
“嗯，还不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裴晏整了整他的衣领，“也算是清理公司了。”
宋铭川听到了那句“新仇旧恨”，预感不止买热搜，陈光背后那人可能还牵扯了些别的，于是没有多问，裴晏帮他整理好衣领后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好了。”
他们原路出去，宋铭川察觉到陈光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之前几天的热切，倒多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嫉妒，裴晏同样察觉到了这眼神，眉眼一压扫了陈光一眼，面露冷意，陈光在这眼神下没能撑过一秒就慌忙别开眼睛。
下一场便是宋铭川的戏了，宋铭川见导演举着喇叭不知道要不要喊他，赶忙和裴晏说了一声，加快步子赶回现场。
“这幕接昨天的外景，宋影帝往这边来……好，ACTION！”
这是裴晏第一次看现场拍戏，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宋铭川的演技，仅仅只是片刻，从宋铭川坐下开始，他整个人浑身的气质陡然一变，就不再是方才还在他身边带笑的模样，而是乱世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制式手i枪在他手中灵活地转了一圈，随即顶在叛徒的头顶。
“我不听解释，”他用带着手套的手轻慢地挑起这叛徒的下巴，将叛徒脸上惊恐的神情尽收眼底，“我这人做事，向来只看结果。”
“砰！”
果决的一声枪响，鲜血飞溅，有几滴血液染上了他的侧脸，冷色的灯光将那本就完美无瑕的侧脸衬托出诡异的瑰丽。
像玫瑰。裴晏这么想着，勉强分出片刻神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他发完消息立刻将手机息屏收好，重新把目光投射在宋铭川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的陈光似乎贼心不死还想和他“拉拢感情”，又走上前来，“裴总，那个，其实我和x总也很熟……”
陈光极力地想和他扯上关系，口中的那位老总名字裴晏正耳熟，陈光把他俩的关系说得格外之好，好像这位老总与陈光穿一条裤子。
——很熟么？裴晏漫不经心地想着，希望过几天此人还能说出“我们关系非常好”这样硬气的话。
他本身在外性格就很强势，不耐烦和这样的人纠缠，看着宋铭川这场戏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就直接喊来李伟叮嘱几句后便转身离开，继续把陈光晾在了一边。
裴晏：“我回市区了，未来几天在分公司，和李伟说了声把酒店换掉了，结束以后到我这里来。”
他打下这段话时眉眼堪称温柔，写到“到我这里来”时忍不住顿了顿，曲了曲手指。
消息发出后，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裴总，车向一转，已前往分公司。
宋铭川这场戏足足拍了两个小时，等他出来时，不意外裴晏已经走了，他掏出手机正打算看看裴晏是不是给他发消息了，就看见一道影子窜到他面前，是陈光。
“不好意思啊宋影帝，”陈光笑呵呵的，一副很热络的模样，“之前打扰你这么多次，你没有生气吧？哎呀，我倒是不知道您和裴总也认识，怎么认识的呀，实不相瞒我也有朋友在裴总公司呢，咱们完全可以多走动，亲近亲近……”
这人脑子有病？
裴晏没来之前宋铭川就根本不打算理他，更别说裴晏来之后。
他学着裴晏的方式充耳不闻擦肩而过，忽视此人眼中的嫉妒与不满，打开手机，果然裴晏已经给他留了消息，说换了酒店。
“好。”
宋铭川满意回复，再添一句。
“回得早记得给我留灯留门留夜宵，要吃烧烤小龙虾，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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