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谭秉桉嘴上说着没事, 但在未来的几天表现的十分怪异。
季蓝发现他最近老是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就连上个厕所也得在门外守着,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搞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神经兮兮, 里外都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诡异感。
季蓝一开始还没当回事,还是有次丁丞来串门儿时他随口提了一嘴,结果对方也变得神经起来, 问他谭秉桉是不是这种状况已经很久了。
季蓝点点头, 随后听到丁丞说让他关心一下谭秉桉的心理健康。
这太莫名其妙,季蓝肯定是不情愿的,但最后又听到丁丞说谭秉桉好像有点产前焦虑的样子。
“别扯了,他又不生孩子,有什么可焦虑的?”季蓝嗤笑出声。
自己这个怀孕要生孩子的人都还没产前抑郁呢, 谭秉桉抑郁个什么劲?
肯定是平时太无聊,给闲出病来了。
丁丞又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你不是说他神经兮兮的嘛, 肯定是担心你出事。”
“担心我?”季蓝反问道, “我能出什么事?”
丁丞没再接话, 但季蓝突然想到那天在医院时, 他去做检查前还好好的,一出来谭秉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当时也多多少少听见了几句, 根本就没放心上。
虽然一些风险尚存,但他还是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
他这边还没垮呢, 谭秉桉先败下阵来,三言两语吓成这样。
季蓝抿抿唇,狐疑道:“他不会真抑郁了吧?这几天我都没见他笑过,可别再出了什么事, 真不让人放心!”
过了一会,季蓝又很别扭地说:“可我能怎么办啊?这玩意儿不是心病吗?他会不会成天幻想我出事吧?”
丁丞觉得很有可能,笃定地点点头,规劝道:“要不你回家问问?”
可季蓝不愿干了,不满道:“怎么开口啊,直接问他是不是成天咒我死?”
谭秉桉这种状态季蓝觉得跟咒自己死没区别,他人还好好的呢,对方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这都八个月了,本来就不容易,还得照顾着谭秉桉那脆弱的小心灵。
等回到家,吃完饭后,趁着徐涟漪和谢飞出去遛弯儿,季蓝一声不吭地做到谭秉桉跟前,时不时地掀起眼皮偷看。
谭秉桉这会儿到挺正常的,就是会突如其来的变的古怪,可能是又开始胡思乱想。
没啥话题可聊,但季蓝又得帮谭秉桉散散心,只好没话找话起来。
“哎谭秉桉,我想起来个事。”
闻言,谭秉桉偏过头,问他:“怎么了?”
季蓝清清嗓子,机灵鬼似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俩探讨孩子性别的事情?”
谭秉桉边点头边说:“记得。”
“你觉得是男是女?”季蓝也好奇,“我心里没底,咱们又没找关系问性别,可别到时候给弄错了。”
话音刚落,谭秉桉一愣:“弄错不了,应该就是女孩。”
季蓝虽然也这么觉得,但他们没有实质性的科学依据啊,都是自以为是,“你咋那么肯定?”
“你喜欢吃辣的。”谭秉桉拧着眉头说,“有传言酸儿辣女,肯定是个女孩。”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蓝还真馋了起来:“也对,那晚上做饭弄一点辣菜吧,我就尝尝味。”
自从上次痔疮事件后,季蓝是一点辛辣的东西都不敢碰,这里的辛辣不止是辣椒一类,像葱姜蒜,韭菜这种含有刺激性的东西他都很少会吃。
谭秉桉沉默片刻,思忖了一会后才答应下来,吃一点点微辣应该不会有事,季蓝也忌口了许久,解解馋是可以的。
眼看着又要把天聊死,季蓝灵机一动,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严肃道:“我们好像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呢,我可不要临时磨洋工等要上户口了才草率的取名字。”
这件事如果他不提,谭秉桉还真没能顾得上,俩人忙活那么多个月,居然把孩子的名字给忘了。
“你来定。”谭秉桉觉得这种重要的事情的决定权应该在季蓝手里才对,如果作为孩子的妈妈连孩子叫什么名字的权利都没有,那他这个老公加准爸爸简直太失败了。
一听谭秉桉这么说,季蓝也泛起了难。
话题聊着聊着再次回到起点,万一弄错了性别,男孩给取了个女孩名,女孩给取了个男孩名怎么办?
要知道,名字取的不好听等孩子上学了肯定会被嘲笑的,一旦自卑起来就会讨厌上学。
故此,取名就得取一个男女通用,还不能太大众,不能太土气。
可名字也不是那么好取的,季蓝想了想才说:“我们可以先想好小名,然后男女名字各想一个。”
于是难度再次增加,要想三个名字,这可把季蓝给难坏了,他伸手碰了碰谭秉桉:“你先想一个,剩下的那个我来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取名废,给猫儿狗儿取名我倒是擅长,但给小孩取名太难了。”
当初豆豆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但总不能让孩子叫个动物名吧,虽然都说贱名好养活,但季蓝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叫这种名字。
什么旺财、狗蛋、毛毛、豆包这种名字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总觉得很奇怪。
想了大半天,俩人除了姓什么,其它的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
他俩打了个赌,如果是女孩就跟谭秉桉姓,如果是男孩就跟季蓝姓。
其实谭秉桉还是占了便宜的,一听到女孩要跟他姓,季蓝就快要炸毛,说什么都不愿意。
“我不管,不管男孩女孩都得跟我姓!”季蓝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规定的孩子只能跟爸爸姓?”
讨不到好处,谭秉桉也不愿意起来,“不是说好了吗,一人一个。”
季蓝撇撇嘴:“什么一人一个啊?我肚子就一个,难不成你能再变出来第二个啊?”
谁生的谁做主,无论如何谭秉桉也站不了上风。
名字都还没取呢,俩人在这白扯许久,热了一声,季蓝吃了支雪糕,咂咂嘴说:“我先给取个小名吧,等孩子生出来再去大名。”
现在越是想找几个好字越是不容易,季蓝思忖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谭秉桉看着他:“想到了?”
“你有没有认识的大师?到时候拿着孩子的生辰八字去找大师给取个名,看看命里缺什么,忌讳什么,好避开啊。”
谭秉桉不由偷瞄他一眼:“这是封建迷信”
“屁!”季蓝瞪他,“屁的迷信!你不懂不要乱说!省的人家大师觉得我们晦气!”
“”谭秉桉抽了抽嘴角,幽幽道,“你口中的大师只要给钱就会帮忙算八字的,顺带给你两个字取名字而已”
季蓝只当他是疯了,当他在国外受到了不好的教育,对着他脑门儿就拍了一下,“你闭嘴吧!”
“嘶———”谭秉桉沉下脸,收敛着语气,“又动手!”
季蓝一听来劲了,十分费劲的把脚抬起来,“我还动脚呢!你要试试吗?!”
谭秉桉看着他这么别扭,赶紧把脚给他放了下去,“小心点,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是等孩子出生了再说吧。”
季蓝白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
“把我手机拿来。”季蓝指使他,“我从网上搜一搜有没有好听的小名。”
对方照做,把手机从桌子上拿起来递给他。
但一连换了三个软件,季蓝也没能找到喜欢的名字,倒是都不难听,但食物居多,什么泡芙、奶糕、巧克力之类的。
这种时候本应该是谭秉桉这个高材生来想个好名字,但他半天蹦不出来半个字,算是指望不上了。
就在季蓝焦虑的不行的时候,谭秉桉突然说:“要不想个比较结合实时的,比如会发生的事情。”
有的小孩几月份出生,小名就要某个月份,季蓝的预产期在九月底,挨着十月份,孩子的小名或许可以叫九月或者十月。
季蓝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最后还是突发奇想到了另一个名字。
“要不就叫叮当怎么样?”季蓝兴致勃勃道,“小孩一出生不得哇哇大哭啊,那么吵就跟闹钟似的,叮当作响啊。”
谭秉桉觉得可以,这个名字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用。
“还得是我啊!”季蓝笑嘻嘻地摸了摸肚子,对着里边的小孩说,“你以后就叫叮当了,管你是男是女,最好老实听话一点,别到时候哭的我心烦意乱。”
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脚,力气不小,有点疼,季蓝一边抽着凉气,一边垂眸笑着说:“你闹腾什么劲啊,不情愿还是咋地?这名儿多好啊,你这小孩儿就偷着乐有个这么会取名的妈吧!”
许是被自己的话给整笑了,季蓝嘿嘿嘿地笑个不停,谭秉桉也在一旁浅浅勾起唇。
季蓝一直盯着谭秉桉的表情变化,见他终于笑出来,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
季蓝的本意才不是取名,而是为了给谭秉桉放松一下,万一真让他压抑时间久了抑郁了怎么办?
这事还真是难遇,一想到谭秉桉自己吓自己,季蓝就笑的停不下来。
见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谭秉桉感觉有点不对劲:“有那么好笑吗?”
季蓝笑着说:“当然!”
第72章 生产 脸都煞白了
季蓝的预产期就在眼前, 许是因为比较紧张,最近情绪飘忽不定。
甚至有些离谱。
貌似得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怪病,搞得谭秉桉措手不及。
下午六点, 天还很亮,俩人拿着一把小扇子和一个折叠凳来到马路边的大树下坐着。
车流不算多,为了安全起见, 谭秉桉刻意开车带着季蓝来了这里。
这儿多是附近居民下班或者接孩子回家, 所以都开车开的不快。
季蓝坐在板凳上,鼻子来回的嗅着,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谭秉桉给他扇着风,不解道:“真的那么好闻?”
“真的,要是能有汽车尾气味道的香水就好了。”季蓝说的真切, “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喜欢过某种气味,这是第一个。”
谭秉桉嘴角抽了抽, 没办法与他共情, 但还是说:“你喜欢就好。”
这种“怪癖”季蓝之前是没有的, 也是最近才迷恋上这种味道, 不止汽车尾气, 就连汽油和油漆他也喜欢。
但闻多了对身体不好,不让闻又要闹,谭秉桉只能答应每天带他来这条小路上闻二十分钟。
因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车来车往, 季蓝一点都不过瘾,但到了时间就得乖乖回家, 他现在身体挺笨重的,有时候呼吸都比之前费劲许多,总跟喘不上来气一样。
二十分钟后,季蓝这才依依不舍的跟在谭秉桉身后上了车, 返回了家。
家里徐涟漪正给季蓝准备着生产时要用到的东西,光是季蓝需要用到的就装了满满俩大包。
“妈,需要带那么多吗?”季蓝看着一沙发的物品,有点不理解。
但徐涟漪比他有经验多了,只说一定会用到,就算用不到也没事,总比忘带了强。
季蓝觉得也是,他最近忘性很大,要是安排他做点什么事可能上一秒还记着,下一秒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预产期尚未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产这种事情为人能保证会不会出现,为了以防万一,季蓝提前了几天办理了住院。
去医院的路上,季蓝紧张的不行,同时还抱怨着现在的天气,他看着在开车的谭秉桉,唉声叹气道:“我怎么那么倒霉啊,生个孩子还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我怎么就不能天气凉快的时候生?”
说完,他又拔高嗓音道:“你说!为什么要让我怀孕的时间那么糟糕!为什么不能计算好时间让我在秋天或者春天生孩子!!”
谭秉桉眼皮一跳,都不敢吭声,季蓝如今的脾气是一点就着,说什么话都不对,只能赶紧岔开话题:“你晚上想吃什么?咱妈让我问的。”
话落,季蓝撇撇嘴:“没什么食欲,随便吃点就行了,你给我嘛打个电话,让她别忙活了,天怪热的省的中暑。”
谭秉桉点点头,都依他。
渡江最好的医院基本上就那么一两家,都在市中心,一开始谭秉桉还不放心,说什么都想让季蓝去省外更好的医院。
但季蓝说不想再那么麻烦,东跑西跑的太累,他现在站的时间长了都腰疼腿酸,要走那么多路想想就难受。
所以谭秉桉才联系了院内最好的大夫来帮季蓝主刀,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
但不管怎么缝针肚子上还是会留疤,一想到这季蓝就难过的不行,但比起这个,他还算幸运,怀孕到即将生产,他的肚子子一跳妊娠纹都没有,肚皮也没痒过。
原本刷到网上那些经验贴后,谭秉桉还给他买了一大堆精油来涂抹到肚皮上,说是这样就不会长妊娠纹,结果到头来一条都没长。
等到了医院已经是下午了,他俩来的不早,季蓝觉得能少闻一点消毒水味就少闻一点,即使他的怪癖连油漆味都能接受,但这不代表也能接受消毒水味。
对于从小到大都害怕打针吃药的人来说,医院比监狱还要可怕。
办理好所有手续后,季蓝被安排在高级病房里,整间病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安静的地方也能睡个好觉,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季蓝更加重要。
晚上,季蓝躺在病床上吃着水果,整个人都兴奋不已,他拍了拍床边,示意谭秉桉坐下,这才说:“时间过的也忒快了吧?我总觉得记忆还停留在刚怀孕那会儿,结果一眨眼就要给你生孩子了。”
谭秉桉把剥好皮的葡萄放进他嘴里,抿了抿唇,许多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该说那一句,许久过后,季蓝才听到他突然说了句:“谢谢你,蓝心。”
季蓝一顿,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这句谢谢怎么那么别扭呢,梗着脖子道:“我告诉你啊,你必须对我好一辈子,这是我应得的!”
谭秉桉赶紧点点头,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就是季蓝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对季蓝好一辈子
这天,病房里来了很多人,徐涟漪和谢飞自然是在这点,谢晨还在学校上学,也请了假,慌张赶来,丁丞原本不知情,但长了眼睛,都是邻居,好几天不见人影肯定是季蓝住院了,这才趁着谭秉桉回家取东西问了一番,打着关心季蓝的名号也来了医院。
其次还有未到场的陈鸣,是季蓝亲自通知的,主要是心里乱的厉害,想找人说说话,陈鸣一听边着急忙慌地数落一顿,指责季蓝怎么这才说,还以为他要顺产还有一段时间呢。
随后便赶忙订了飞机票往回赶,但现在怕是来不及了,估计得次日才能到。
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后,季蓝被带去了做一系列检查,直到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前一个小时,他才后知后觉要发生什么,终于害怕起来。
人还躺在病床上,季蓝被吓得呼吸都快了不少,谭秉桉容易担心地看着他,自从住院后,俩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谭秉桉坐在床头,季蓝靠在他怀里,对方明显察觉到他身体一直在哆嗦,安慰道:“蓝心不怕,我就在外边等着。”
季蓝缩进他怀里,一直往里边藏,恐慌道:“谭秉桉,你说我要是下不来手术台了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各种各样的情况突发,即使一些概率不足百分之一点情况,他也是有幻想过的。
所以心里很害怕,那种对生命的渴望和恐慌。
一旁给他量血压的护士不太喜欢他说这种话,太过于消极,安慰道:“您放宽心,这种概率很小的,睡一觉醒来就一切都过去了,别太害怕。”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毕竟是要开刀从肚子里取一个活生生的东西出来,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平时小病小痛都要哭好久,这次季蓝没哭,但心里的那股强烈的情绪要不以往严重许多,以至于有眼泪都流不出来。
等护士量完血压出去,谭秉桉才像是突然瘫软地靠在了床边,像一潭死水般。
丁丞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可能是气氛到了,他比季蓝还要害怕,捏着一角紧张兮兮地说:“季蓝,你别担心了,会没事的,前几天我就去寺庙帮你祈福了呢,那大师还算了一卦,上上签。所以肯定没事,真的。”
季蓝悻悻地看着他:“谢谢你丁丞,我也只是发发牢骚,我就是太怕死了”
后面的话他没在说,脸上布满了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扭头对一旁的谭秉桉说:“要是医生问你保大保小你怎么选?”
“哎呀!!”谭秉桉还没回答,丁丞便抢了先,“别说这种丧气话了,你快看谭哥脸色都变成啥了,脸都煞白了!可别再出了什么事!现在医生才不会问这些,无论有事没事都是大人为重,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刚刚就觉得谭秉桉不对劲,季蓝伸手摸上他的手,这才发现冰凉冰凉的。
即使之前都做过许多功课,问过许多专家,但谭秉桉还是心里不放心,前不久陪季蓝去孕检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话现在在心中无限放大。
加上季蓝所说的这些,谭秉桉呼吸一滞,眼前恨不得一黑直接晕过去,若不是想着还好照顾季蓝,可能就真要被吓晕。
“要,要不我陪着你进去?”谭秉桉想到这点。
他想看着季蓝,只要人一直在他眼前带着,心里就能放宽松些。
他真的没办法想象那种没有季蓝的生活,为了一个孩子而失去心爱之人这种事情,一定不能发生。
“陪,陪我进去?这能行吗?”季蓝不确定地问。
谭秉桉说:“我问过医生了,可以陪护的,我陪着你进去,就在旁边,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季蓝把下唇咬到充血,他想让谭秉桉陪着,但怕那样自己会情绪失控,怕一上手术台就哭个不停。
“算了,你就在外边等着我,别打扰到医生给我做手术了。”季蓝吐了口气,“我必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必须!!”
“是是是,必须是我,我哪都不去,就贴着手术门,你一出来我就看见。”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季蓝被推着往手术室走,临进去前,季蓝猛地抓住了谭秉桉地手,安慰他:“我肯定没事,你别出了事就行。”
安慰的话轮流着说,但谭秉桉已经听出了他声音不对,一个没忍住,眼泪就飙了出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于是在看到医生的最后一刻,他做了一件极其幼稚却又有点感动的尴尬事。
一群熟人看到他腾地冲到医生面前,放低姿态祈求道:“一定要保大人,我们要大人!”
一边看着的徐涟漪赶紧上去把他拉开:“小谭,别耽误医生时间,蓝心只是去生孩子了,咱们别想坏的,多想点好的。”
话虽如此,但谭秉桉像座大山般被拉扯了许久都纹丝不动,只是一味地重复着:“一定要保大人!”
医生见多识广,像谭秉桉这种已经见怪不怪了,都是太过于担心,稍作安慰后便进了手术室。
第73章 出生 他怎么一直响啊
手术全程不到一个小时, 但这些时间里,谭秉桉如同感觉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像是布满了荆棘,一秒钟也坐不住人, 谭秉桉站在手术室门外来回徘徊,一言不发。
徐涟漪站在一边,想劝他别那么紧张, 结果一开口, 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颤抖的不行。
是啊,自己的孩子进了手术室哪有不担心的,饶是再有想要安慰的话语也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
期间,谢晨轻声叫了他两句,谭秉桉也视若无睹, 只觉得耳鸣一直在持续。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 冰冷的刀片划在季蓝的□□上, 就像是一把利刃剜开了谭秉桉的心脏。
某个瞬间, 思绪被拉扯深渊, 谭秉桉好像一抬头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了那个让他记忆尤深的小木屋,场景如同季蓝把他带回家的那天一样。
风冷的刺骨,瘦弱的季蓝把他拖回家, 点上了炉子,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碳味, 有时候他也在遐想,季蓝为什么会不偏不倚的选择了他,而他又为什么会恰巧倒在季蓝家门前。
或许是天意吧。
起初的日子,他观察到季蓝的生活其苦无比, 家里没有一只像样的喝水的杯子,只有一只蓝色的,容量很小且掉漆的保温杯,季蓝就拿那个杯子喂他喝水。
好不容易季蓝脱离苦海,跟他在一起,却生了很奇怪的病,提前谭秉桉不太能理解,季蓝为什么每天都在恐慌,为什么会在当初被自己的家人骚扰时那么担惊受怕。
直到今天,他经历过季蓝躺在手术室里,带给他的那种情绪,仿佛明白了许多。
在无法感同身受时,是无法理解其他人的行为以及内心所想,所以他当初不理解季蓝为什么老是说家里有一个奇怪的人。
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种对未知的幻想,是季蓝自认为他不会与自己长久所诞生的第三者。
或许记忆会永远封存,或许无需刻意回忆,以往无法给予的东西在此刻终于拥有。
他们亦是
手术室的灯灭了,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外面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洪亮的哭声。
随着手术室的门缓缓拉开,医生抱着一团会发出声音的小生物走了出来,刚想问家属在哪,便看到谭秉桉蹭地冲了过来。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笑着说:“是个男孩,七斤三两”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谭秉桉顿时慌乱起来,声音都拔高了许多:“我没说要孩子!!大人呢!!”
见他仿佛下一秒就能爆炸,医生抽了抽嘴角赶忙道:“大人麻药劲还没过呢,正在昏睡,都没事!产妇在后面,家属可以”
依旧是话还没说完,谭秉桉便看到季蓝被缓缓推了出来,赶紧跑了过去,检查着季蓝的情况。
“哎?”医生喊住他,但没被打理,左右看了看 ,询问道,“孩子不要了吗?还有没有家属?!”
闻言,徐涟漪等一群人也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把孩子接过,但又都记挂着正在昏睡的季蓝,一时间不知道先关心哪个。
季蓝被推回了病房内,这一段路是谭秉桉这一生走过最稳重最踏实的路。
病房内,季蓝似乎精神终于得到释放,还在睡着,刚出生的小婴儿被徐涟漪抱着去做了出生体检,心率、呼吸、肌张力一系列检查。
进展顺利,时间变的快了起来,谭秉桉依旧像做梦一样,像个傻子般站在病床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季蓝。
直到一团软乎乎,会自己动的小婴儿被塞进他怀里,这才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谭秉桉低下僵硬的脖子,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怀中尚未睁开眼睛的婴儿,胎毛还挺茂密,鼻子有点塌,但医生说这时候太小,看不出来什么,小脸红扑扑,嘴巴上湿漉漉的。
似乎是饿了,即使眼睛尚未看到这个世界,但小嘴巴已经自己吸吮起来,但由于吃不到奶水,嘴一瘪作势要哭。
谭秉桉哪见过这架势,眼见着孩子已经大哭起来,吓得他顿时不知所措,由于不太会抱孩子,此时的姿势和刚被塞进怀里时一模一样,一样的僵硬。
徐涟漪就在旁边,谭秉桉手足无措的把孩子还给了她,推搡着说:“他,他怎么老是响啊?”
那么吵,有点不招人喜欢。
徐涟漪接过孩子,哄了哄,这才说:“小婴儿都这样,可能是饿了。”
“饿了?”谭秉桉说着,去拿了奶瓶和奶粉,像是想到了什么,艰难地问,“先放水还是先放奶粉?”
东西都没少买,甚至买了很多,但俩人都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这些东西他们都不会使用。
徐涟漪也有点不可置信了,想质问一下他俩难道没有做任何准备吗?
但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耐心教谭秉桉怎么抱孩子,在教了五六遍后,谭秉桉才把孩子接过。
然后这小玩意又响了起来,比刚刚还吵。
“嘘,一会给你喝奶奶,不要吵到妈妈睡觉。”谭秉桉严肃道。
可孩子又怎么能听得懂呢,依旧哇哇哭着,可能是因为刚出生,比较新,就算是哭也比那些好几岁的熊孩子好听。
这也让谭秉桉有了耐心去哄,直到把奶瓶放进婴儿嘴里,哭声才停止,大概是哭累了,也饿坏了,吸吮的特别用力,不一会儿奶瓶就见了底。
这种小婴儿每天就是睡饱了吃,吃饱了拉,拉完了接着睡。
刚吃完奶,在谭秉桉十分不熟练的情况下被哄睡着了。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季蓝醒来时眼睛刚眯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便是谭秉桉的脸。
几乎是在他刚睁开眼时,谭秉桉便火速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想说话但又怕把睡着的孩子吵醒,只能压着气息问了一大推,把季蓝问的头脑发晕,来不及张口便又看到谭秉桉风风火火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几分钟,带着医生返回病房。
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季蓝听了几句慢吞吞地点点头。
等医生走后,季蓝这才张启嘴唇,小声问:“孩子呢,我看看。”
话落,谭秉桉赶紧去婴儿床里把孩子抱了过来,“刚吃完奶没多久,正在睡觉呢。”
谭秉桉把胳膊放低了些,好让季蓝看的清楚。
“怎么,怎么那么丑啊?”季蓝简直没眼看。
但这确确实实就是他们的孩子,没办法否认,叮当就长这样。
即使在睡着觉,叮当的嘴巴也瘪着,要哭不哭的,似乎在做梦,眉心拧在一起,跟谭秉桉有点像,但这时候却有点类似皱巴巴的小老头。
季蓝心情还是很激动的,因为麻药劲没过,趁着伤口不疼,他想多看两眼,最后被丑的想哭,这才把实现撇去了别处。
谭秉桉蹑手蹑脚的把叮当放回婴儿床里,怕给吵醒了难哄睡着。
“现在长得确实不太好看。”谭秉桉给他塞了塞被子,“等再长大些就好看了。”
说不定还能大逆袭,婴儿时期都丑丑的,等过上几个月就会大变样。
光顾着问孩子,谭秉桉还惦记着季蓝的身体,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吗?医生说现在还不能进食,得等一等。”
“不怎么疼,麻药劲还没过呢,就是有点累。”
季蓝也睡不着了,虽然累,但内心太激动,很多复杂的情绪都一涌而出,显然是还没有最好要当妈妈的准备。
肚子里面如今变的空空如也,怀胎九月终于结束,感觉就跟一眨眼似的,明明计划了那么多,可现在又跟什么都没准备一样。
这时,正在睡梦中的叮当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惊醒了季蓝和谭秉桉。
“快,快抱一下!”季蓝也不懂,但觉得这样就能让他不哭。
谭秉桉也明白,赶忙上去把小崽子抱进怀里哄了哄,但还是哭个不停,大概是又饿了。
出生第一口吃的是奶粉,也不知道这东西压不压饿,慌乱下,季蓝突然问:“要不我喂喂他?”
谭秉桉抱着孩子的手一顿,狐疑道:“不是说好了吃奶粉吗?”
虽然当初是这么想的,但自己的亲生孩子哭的那么凄惨,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不就是要嘬他咪咪吗?咬咬牙就过去了!
季蓝咬咬唇,让他把孩子给自己,然后揭开衣服,怪不好意思的把□□往小崽子嘴里送。
小崽子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丝毫不犹豫地咬住,随后便听到季蓝“啊”了一声,满脸隐忍道:“这也太奇怪了吧,又麻又痒还有点疼。”
说着,肚子上的伤口也有点跟着疼了起来,季蓝赶紧深呼吸了下,不敢再用力过猛。
小崽子正吃着,但不一会儿就松了口,胸前哪股力道十分大的感觉突然消失,季蓝忙不迭垂眸看了一眼。
只见怀里的小孩瘪着嘴又要哭,俩人这才反应过来季蓝这会儿身体太虚弱没有补充营养,自然是没有奶水的。
季蓝慢吞吞的放下衣服,“你还是给他冲点奶粉吧。”
第74章 祖宗 没抱错
谭秉桉正拿着奶瓶给叮当喂奶, 从季蓝醒来后丁丞便进了病房,看着那一团软乎乎的小崽子也跟做梦似的。
“怎么?”谭秉桉的视线停留在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上。
难不成他还惦记着什么别的?
丁丞偷瞄了一眼小崽子,暗戳戳地说:“季蓝之前答应过我, 让我做孩子的干爹。”
此话一出,谭秉桉拿着奶瓶的手猛然一顿,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季蓝, 随后又将目光聚焦到丁丞脸上。
要不是现在在医院, 且答应过季蓝不再对丁丞带有色眼镜,谭秉桉真想破口大骂一句:你也配!!!!
不清楚季蓝是什么时候背着他答应的,但他心里肯定是不情愿,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一点。
丁丞也觉得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有些不合时宜,挠了挠头发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一走, 谭秉桉立即冲着已经关闭的门剜了一眼,继续喂着孩子吃奶。
好在俩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起这件事, 季蓝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现在觉得肚子上的刀口开始疼了。
估计是麻药劲开始慢慢褪去, 毕竟是在肚子上划开那么长一刀口子, 想不疼也难。
“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了?”谭秉桉眼精地看出他不太对劲。
季蓝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闷哼道:“伤口有点疼,跟被针扎了一样”
剧痛算不上, 能忍住,但实在不得劲, 主要是疼痛是持续性的,没有丝毫衰减,而且越来越疼,给季蓝都疼出一身汗来。
“没多大事, 我躺着就行了。”季蓝又说。
但谭秉桉不放心,软磨硬泡的让季蓝给他看看肚子,好说歹说季蓝才愿意。
谭秉桉只是掀开衣服看了一眼便突然鼻子一酸,匆忙将衣服又盖了回去。
季蓝狐疑道:“怎么了?是不是医生给我缝的很难看?”
谭秉桉摇摇头:“没有,很细。”
只是在看见的那一瞬间还是不免被震惊到,即使缝合的很细,但后期不管怎么恢复也是会留疤的。
一想到季蓝那么在意外表和身材的人肚子上要留疤,谭秉桉心里便萌生出浓烈的愧疚感。
“蓝心,谢谢你。”谭秉桉沙哑着说,“也很对不起。”
季蓝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知道就好,还不给我倒点水喝,我快渴死了。”
话音刚落,谭秉桉便赶紧拿了保温杯,从里面倒了些温水。
季蓝喝着水,突然想到什么,问他:“哎?我妈她们呢?”
明明之前半梦半醒的时候还能听到交谈声,结果这会儿却没了人影。
“咱妈回家做饭了,说是要煲汤….好下奶。”谭秉桉滚了滚喉咙,“其实我们还是喂奶粉吧,都差不多的。”
事到如今,季蓝反而觉得没什么了,之前他死活都不愿意亲自喂,但生完之后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忍心。
一想到自己的小崽子连吃口自己奶的机会都没有,季蓝就心里不得劲。
但谭秉桉却不这么想,不希望季蓝委曲求全,以他们的经济条件完全不需要亲自喂,且现在奶粉喂养已经很常见了,也能方便之后戒奶。
季蓝撇撇嘴:“都行,我要是没奶就吃奶粉,有奶的话….让他嘬两口也不是不行。”
谭秉桉没反驳,一切都由季蓝来定。
七个小时后,季蓝终于吃上了第一口饭。
没有主食,只有汤,满屋都飘着萝卜排骨的味道,季蓝看着碗里已经喝完的汤,已经只能看着不能吃的肉类,狠狠叹了口气。
“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东西啊?”
谭秉桉又给他盛了一碗汤,没有排骨,没有萝卜,只有飘着一层淡淡的油花以及散发着萝卜味道的汤水。
“得排完气才能吃,一会再给你泡点陈皮水。”谭秉桉解释着。
在没排气前季蓝只能吃流食,所以连喝的汤都是用萝卜做的,只是不太好喝,味道有点淡,貌似没放盐。
季蓝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感觉一打嗝都是萝卜味,“ 陈皮水能好喝吗?可别比这玩意还让人犯恶心。”
虽然味道都不太好,但为了能早日吃上饭,季蓝也是豁出去了,医生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一点都不墨迹。
好不容易排完气,能吃饭了,但那已经是第二天,二十四小时后医生又来病房帮季蓝拔掉尿管,那过程简直痛不欲生。
但倔强的季蓝硬是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拳头狠狠攥紧,等医生出去室内只剩谭秉桉一人时他才放声大哭起来。
“我操了,怎么那么疼啊!伤口也疼,不喘气也疼,说话也疼,干什么都疼。”季蓝愤懑不已。
结果才刚掉出来两滴泪,谭秉桉便赶紧给他抹掉,哄着:“你现在不能哭。”
季蓝更难过了:“我现在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我就哭!我偏哭!”
拔尿管的滋味实在难以忍受,好巧不巧昨天夜里麻药劲彻底没了,肚子上的伤口一直疼着,疼的他难以入睡,上了止痛泵后才缓解了不少,结果唯一能发泄的方式也没了,哭都不行。
谭秉桉恨不得把这些疼都替季蓝受了,说什么也不会让季蓝再生第二个,等出了院他就去做结扎!!
“你现在在坐月子呢,不能哭。”谭秉桉柔声道。
季蓝不理解:“这有什么说法吗?又是医生说的?”
其实是谭秉桉自己从网上学来的,对此深信不疑。
“会很伤眼睛,以后只要哭眼睛会痛,也会偏头痛的,冷水和寒性食物也不要吃”
他之前从网络上做过这方面功课,月子期间是十分重要的,不可以太辛苦,也不要着凉,不然会落下病根儿。
季蓝无奈地垂下眼眸,心想也是,他现在不能哭,以后身体要是不好了肯定会后悔,到时候得不偿失。
但肚子上的伤口疼的厉害,他真忍不住了。
“昨晚那个止痛泵还能用吗?我快疼死了。”
这点护士已经提醒过了,每个人都是按照个人身体状况定下的剂量,用完就没有了。
“我靠!不是吧!”季蓝欲哭无泪,“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硬扛着吗?”
这不要人命啊,伤口恢复的很慢,谁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不疼。
可如今也只能硬扛着,季蓝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一旁睡醒的那团小崽子正哼哼唧唧的,季蓝也疼的哼哼唧唧的。
谭秉桉也是手忙脚乱,由于小崽子不会说话,饿了或者不舒服了只会用哭来表达,愁的他恨不得立即学会婴语。
“是不是又饿啊?”季蓝也有点慌。
可距离上一次喂完奶过去还没一个小时,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饿的那么快。
为了试验一下究竟是不是饿的一直哭,谭秉桉只好泡了奶粉,抱着小崽子把奶嘴儿放进他嘴里。
但结果惨不忍睹,小崽子劲很大,推搡着谭秉桉死活不肯吃奶,怕含着奶嘴儿哭会呛到,谭秉桉只好把奶瓶放到一边,轻轻拍着他哄了起来。
但不管怎么哄,那小崽子就是哭个不停,开着空调的病房硬是给谭秉桉急出一身汗。
最后很是崩溃地盯着怀里的那一团,幽幽道:“祖宗你不能能别哭了!歇一会吧!”
话落,“祖宗”哭的更大声了,小脸都憋的通红,张着嘴巴发出报警器的声音。
眼见谭秉桉一直哄不好,季蓝也顾不上伤口疼,挣扎着从病床上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
谭秉桉见他起来了,抱着孩子走上前:“你先躺下,我研究一下这小孩为什么哭。”
说的到简单,季蓝白了他一眼,把孩子抱过来说:“等你找到原因,孩子早哭晕了!拿来吧!”
没了招,谭秉桉只好把孩子给他,现场教学怎么抱孩子,季蓝也学的有模有样,抱在怀里轻轻摇晃。
许是在亲妈怀里,小崽子立刻感知到,哭声渐渐微弱起来,但还是能听到微弱的哭声。
季蓝垂眸看着那哭的水汪汪的眼睛,顿时心疼的不行,拿手指轻轻擦拭着。
叮当昨天还没睁眼,今天眼睛就已经睁开了,仔细看能看出来是双眼皮,此时哭的又红又肿,一整个可怜样。
抱着哄了又哄,季蓝轻轻拍着小崽子的后背,许是有些累了,换了个姿势,拍到了屁股上。
天气热,就没给穿那么多衣服,上身只穿了个小肚兜把肚脐眼遮盖好,下身穿着纸尿裤,然后用薄薄的毯子裹上。
季蓝一开始抱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刚刚拍了下小屁股,感觉鼓鼓囊囊的,还有点热乎乎。
一个不太美妙的想法顿时萌生出来。
季蓝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扭曲了,但想着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孩子,这才克服了恐惧,揭开毯子后找到摸上纸尿裤,用手指捏开一角往里边撇了一眼。
“我操!!!这他妈什么鬼!”
纸尿裤被尿了一大泡不说,这小崽子怎么还长了那玩意儿?
谭秉桉闻声过来:“怎么了?”
“你也没说我生了个男的啊?”季蓝惊恐万分,“可别是抱错了!”
谭秉桉嘴角一抽:“没抱错,就是个男孩。”
当初季蓝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他有听到医生说性别,但那时候心思都扑在季蓝身上,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还是等季蓝醒过来后他才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可季蓝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垂下眼眸看着穿着粉色小肚兜以及用粉色毯子裹着的婴儿,陷入了沉思。
第75章 走路 天有点塌了
“不行, 我接受不了!”季蓝有点崩溃。
他心心念念的等待许久终于出生的孩子怎么转眼间变成了男孩儿呢?
那他买的那些粉粉嫩嫩的小衣服算什么?他辛辛苦苦拿谭秉桉的那两嘬毛来练习扎小辫算什么?
到头来生了个可以剃光头,可以穿的破破烂烂的臭小子!
天有点塌了。
此时的情绪已经遮盖住了肚子上的疼痛,季蓝瘫软倒下, 生无可恋的感受着怀里小崽子的温度。
谭秉桉劝他看开一点:“都一样的,习惯习惯就好了,实在不行, 趁着他小时候也不是不能穿裙子, 也分辨不出来的。”
话虽如此,但季蓝还是高兴不起来,撇了撇嘴把孩子还给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就会说,你孩子把纸尿裤尿的那么满都没发现, 连他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谭秉桉灰溜溜地接过孩子,扯开纸尿裤开了一眼, 确实该换了。
俩人都处于新手期, 一时间很容易想不到某些点子上。
换完纸尿裤, 谭秉桉又给季蓝喂了些水, 恰巧遇上护士来查房, 见季蓝还在病床上躺着,不由问道:“病人有下床活动过吗?”
谭秉桉:“还没有,他刀口很疼, 所以”
不等他说完,护士立刻打断:“这样不行, 都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可以让病人下床试着活动一下,翻身的时候也可以让病人自己慢慢来,要是因为伤口疼就不活动只会好的更慢。”
交代清楚后护士去了下一个病房, 只剩下谭秉桉和季蓝面面相觑。
“来吧,我扶着你。”谭秉桉说。
季蓝咬着唇尝试着自己坐起来,但还是失败了,“你快扶我吧,太疼了。”
谭秉桉赶忙上前先让他翻了个身,然后搀着他的胳膊把人给从躺着的姿势转为坐着。
光是把双腿从病床上放下来都很费劲,谭秉桉给他穿上拖鞋,架着他的胳膊尝试着下地。
“我靠”季蓝抽着气,弯着身子站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术后第一次下地,伤口难免会被大幅度牵扯到,他只能咬紧牙关让自己先缓一会儿。
病房内面积不小,走路散步完全够用,墙上还体贴的安装了扶手。
谭秉桉扶着他,一块儿走着小碎步往扶手上靠,几乎是挪动两步就得歇一会,三四米的距离硬生生地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别扶这个了,我扶着你走,累了就靠我身上。”谭秉桉忍不住开口说,“你手上没劲儿,估计抓不住扶手,你把劲儿都靠我身上,这样走起来没那么累。”
季蓝点点头:“那你可扶好了,可别突然松手,我要是摔地上了跟你没完!”
谭秉桉赶紧答应下来,搀着他的力道也加大了许多,保证季蓝绝对不会因为腿软摔到地上。
“慢慢来,疼的厉害就歇一会。”
“我知道。”季蓝慢慢挪动着步子,一转脸看见了离自己很远的婴儿床,突发奇想想要给自己立个目标,他对谭秉桉说,“你扶着我去看看那小屁孩,他怎么不哭了?”
季蓝有点不放心,孩子哭了他担心,太安静了心里也担忧起来,倒不如出点声让他松口气。
这段路仿佛是季蓝走过最煎熬漫长的路,每一步都会牵扯到伤口,疼的他痛不欲生,在心里问候了伤口祖宗十八辈。
好不容易走到婴儿床,季蓝抬起眼睛往里边看了一眼,发现小崽子正瞪大眼睛玩着手也在看着他。
季蓝扒拉开毯子,戳了戳那柔软的小脸蛋,“他好像不害怕我。”
谭秉桉笑着说:“他很喜欢你。”
说完,小崽子便抓住了季蓝的手指,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还挺有成就感的,走这么一大段路就为了看一眼这小孩,看见他懵懂的样子,季蓝突然觉得很奇妙。
站着的时间有点久,季蓝有些累了,身子都要开始直不起来,再走回病床上又得费时费力不说还疼的厉害,只好找些捷径。
季蓝幽幽道:“你抱着我去床上吧,我腰有点酸,腿直打颤,走不动了。”
“好,你抓紧我。”谭秉桉找好姿势打横把季蓝抱起来,几步走到床前把人放了上去。
季蓝被放到床上,忽然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不等谭秉桉询问,便听到他说:“怎么躺下也会疼啊?”
“是牵扯到了还是一直就疼?”
季蓝闭着眼,软绵绵地说:“都有,平躺着也疼,侧着身子也疼,怎么都不得劲。”
但止痛泵是用不了了,前三天再疼也只能挨着,为了吸引季蓝的注意力,谭秉桉只好抱着孩子让他玩。
此玩非彼玩,只是逗着小崽子笑一笑。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医生说了没?”
谭秉桉想了想:“第六天就可以出院了。”
闻言,季蓝大为震惊:“才六天?这怎么也是个开刀的手术吧,我在医院待六天就能回家?”
他以为怎么也得等自己伤口不疼了,开始慢慢恢复直至不疼不痒了才能出院,谁知道结果第六天就能收拾东西回去了。
谭秉桉并不觉得奇怪:“普通病房里有三天就出院的,医生既然允许回家应该就出不了大问题。”
话虽如此,但季蓝还是惴惴不安:“六天时间我估计下地正常走路都困难,还不如多住几天。”
要考虑的因素很多,但医院床位也紧张,谭秉桉说:“如果到时候恢复的不好我们就在医院里再住几天。”
可现在才第二天呢,不清楚后续如何进展,但季蓝只要能慢慢的开始下地走路且不出血,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
季蓝一时间想留在医院,一时间又想回家,想回家的原因只有一个,医院里的气氛太过沉重,心情很闷。
虽然普通病房里有三天就可以出院的,但谭秉桉倒是希望季蓝别出院那么早,就按照医生说的先住院六天观察观察,如果身体不出问题再自行选择。
季蓝想留在医院觉得有一个好处,万一哪天还能用上止痛泵呢?
但这个念头被谭秉桉直接打消,之前的剂量已经用完了,再用恐怕会伤身体,毕竟是药三分毒。
但看着季蓝疼的难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愿意表露出来,结果半夜就被季蓝发现他正站在阳□□自流眼泪。
一开始季蓝还想出声安慰一下他,但转眼间想到他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这么光明正大地戳破估计会让局面变的尴尬。
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次日早上,季蓝睡醒后特意观察了一下谭秉桉,见他跟没事人一样难免觉得困惑,只好在吃早饭的时候多给他塞了几个肉包。
徐涟漪和谢飞在家里忙碌着做饭,变着花样的弄季蓝爱吃的东西,每天都少不了煲各种各样的汤类。
谢晨趁着没课的时候就来医院看望季蓝,但初三课多,只有中午一小会的时间,不一会就得再回学校。
吃过早饭后,叮当又开始昏昏欲睡,季蓝和谭秉桉就在一旁时不时的把他吵醒,然后病房内就会充满活力满满的哭声。
没生孩子前觉得哭就哭吧,哭累了就消停了,但到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态度瞬间就不一样了。
只因叮当这小孩儿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罪魁祸首正难以言表的互相看着。
“我就说吧,别吵他,他爱睡就睡呗,现在好了,一直哭,哭个没完没了,我听的都心烦。”季蓝抱怨着。
谭秉桉抱着叮当哄了起来,“现在让他睡,晚上又精力十足,这不变成夜猫子了,到时候我们睡觉他又要闹个不休。”
昨晚俩人光是起夜就好几次,叮当一晚上不睡,不被抱着就要哭,凌晨四点多才被哄着睡了一会,一大早上又醒了。
“那现在怎么办?”季蓝扒拉着谭秉桉的胳膊问,“叮当一会哭累了还是得睡觉啊。”
对啊,谭秉桉猛地惊醒,就算段时间的不让这小崽子睡,但总有哭累的时候,到时候还是得睡着,晚上又要十分精神的让抱着。
实在没了招,俩人都很恨的开始哄起孩子,轮流抱着哄,这才哭声渐渐地变小,叮当吃着奶嘴睡着了。
季蓝打着手语,让谭秉桉把孩子放到婴儿车里去,但对方执意要在抱着哄一会。
季蓝还以为是他嫌不够累,结果谭秉桉一转身,他便看到原本已经睡着的小崽子居然眯开了眼,然后又闭上,睡的根本不沉。
要是刚刚真的就那么放回婴儿床,估计还没跟床沾边就又得大哭起来。
谭秉桉抱着孩子在病房里走了几圈,然后先是停下来步子观察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收了手上拍打的劲,这才轻轻放进了婴儿床里。
给季蓝看的目瞪口呆,用极小的声音说:“可以啊你,天生照顾孩子的料,以后带孩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谭秉桉嘴角一抽,“我谢谢你。”
不过他还真打算当全职奶爸,让季蓝来照顾孩子他不放心,总觉得季蓝还是需要被照顾的年纪。
时间还早,不到十点钟,季蓝又开始了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放弃了让谭秉桉搀扶着走路,开始自己扶着扶手一点点走,今天走一点,明天走一点,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有一说一,季蓝真感觉没那么疼了,至少比前两天减少了很多同感,他现在都能自己翻身,自己慢吞吞地走去上厕所。
日复一日的过去,在季蓝和各种各样的汤类喝到第六天到时候,选择了出院。
不过不是第六天,而是在住满七天之后。
第76章 涨奶 怎么跟孩子抢奶吃
“终于可以回家了!”季蓝站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 头顶烈阳。
谭秉桉去开车了,徐涟漪则抱着小崽子在原地陪着季蓝。
九月底,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 但气温变的越来越古怪,可能今天穿短袖,明天就刮起大风要穿厚厚的外套。
这么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 这不, 一家几口人无一幸免全中了招。
在刚出院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季蓝率先嗓子疼了起来,第二天就变得浑身乏力,头痛不堪,好在没有发烧, 能稍微挺一挺。
其余的几口人跟他的症状也极其相似,都是先从嗓子痛开始, 换季是流感高发期, 家里备了许许多多的药物。
但碍于孩子还小, 经不起生病, 每个人全天都要带着口罩, 就连一开始打算好要把婴儿床放在卧室里都不能继续进行。
只能暂时把孩子和大人隔开,婴儿这时候免疫力低下,一点小病都足以折腾死人。
起初季蓝是选择自己喂养, 自从生病后便停了,怕孩子吃了奶会被传染感冒。
但一向吃惯了母乳的叮当对奶粉很是嗤之以鼻, 非必要时根本不会吃。
“他也太嘴挑了吧?”季蓝急的不行,“反正都是奶,不都一样吗?”
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崽子,谭秉桉也慌乱了阵脚, “会不会是他还不够饿?”
话落,俩人默契地点点头。
于是,在忍痛饿了一会后,叮当这才把奶瓶里的奶粉吃了个精光。
对于照顾孩子这件事,在日子一天天流逝的时候俩人都变的游刃有余。
从起初连小崽子为什么哭都不清楚转换成什么时间点醒来都手拿把掐,这边还没哭出声呢,就已经知道是饿了还是渴了,或者要换尿不湿之类的。
坐月子的日子不好过,也彻底刷新了季蓝的认知,他要一个月不能洗澡,不能着凉,每天长袖长裤,好像是叫什么月子服,脑袋上还被戴了一个美名其曰可以帮他有效防止进风的帽子。
嗯,依旧是粉色的。
不仅如此,徐涟漪特意从老家回来就是为了照顾他坐月子,每天各种各样的荤汤,每喝一碗都感觉嘴里油腻腻的。
偶尔喝一次可能会觉得很香,但架不住天天那么喝,喝了一个多星期后季蓝闻到那股味道都忍不住想吐。
或许这方法还真有点用,季蓝喝完猪蹄汤后那奶水坚持充沛的不能再充沛了。
季蓝那纸巾垫在胸前,不一会儿就彻底洇湿,不由朝谭秉桉抱怨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一直往外流?”
谭秉桉拿来奶瓶对他说:“先用这个接着吧,估计是最近有点大补,奶水有点多。”
他现在有点考虑把季蓝喝的那些汤都断了,明明一开始说好要喂奶粉的,结果喝汤喝的奶水越来越多,就怕后期涨奶,那滋味很痛苦。
本意是想让季蓝喝汤补补身子,毕竟怀孕十月很是辛苦,身体虚亏也多,谁知道补的有些过头了。
一开始奶水多的时候,为了图方便就直接让叮当去吃,但越吃越多,撑的叮当有一次吃完就吐奶了,吓得季蓝不敢再图省事让孩子一个劲的吃奶。
现在他在家都必须得穿带有厚厚的海绵垫子的衣服,才能保证衣服不会被奶水洇湿,就这样还得时常去换。
季蓝拿着奶瓶,胸前滴滴答答的流着奶水,无语道:“实在不行就吃点回奶药吧,这么下去我都快要崩溃了。”
奶水多到孩子吃不完,这叫什么事啊?
可不等他吃上药,胸部就开始胀痛起来,碰都碰不得,像是跟有硬块一样。
汤已经停了,但奶水一点没少。
现在甚至不需要叮当去吃,时不时的也会有奶水一涌而出,有时候大幅度动作也会飙奶。
这把季蓝惊的不行,他可是实打实的见过自己胸前被按压了一下飙出了一道雪白的液体。
“我操!这真的不是什么怪病吗?”
季蓝慌了:“根本止不住!你没看见给那小崽子吃的,最近都胖了一大圈!!”
“”谭秉桉看了眼小崽子,“可能是你的奶太有营养了”
最近奶水多,不等叮当哭喊着饿,季蓝就已经很主动的抱着他喂起奶来,饭量也是比之前多了不少。
就这种小婴儿长大是最快的,尤其是母乳喂养,胖的更加迅速。
看着叮当胳膊上胖的那几道圈,一眼就看看出伙食很不错。
“那这些奶怎么办啊?”季蓝颓废道,“叮当喝不完的,这都已经每天给他加餐一顿了,要是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喂下去,体重就该超标了!健康也很重要的!”
“先用吸奶器吸出来一部分。”谭秉桉说,“我看网上说可以冻进冰箱里保存起来,能放一段时间,但也得快速解决掉,不然会变质。”
季蓝神色一闪,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扫视着他:“冻起来保存?给谁喝啊?不照样还是浪费?”
叮当现在都吃不完,再冻进冰箱里只会雪上加霜,最后还不是要丢掉。
“”谭秉桉嘴角一抽,“你也可以喝的,营养价值很高,可以”
不等他说完,便听见季蓝突然咆哮如雷:“让我喝自己的奶?!别逗我了,这也太奇怪了!”
自己的奶自己喝,怎么想都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而且人奶和动物奶的味道区别还是很大的。
最后,俩人达成统一协议,多余的奶吸出来后统一倒进下水道,但季蓝总有点莫名其妙的心疼。
自己的奶就这么被浪费掉了,那他喝了那么多大补汤的意义是什么。
“哎谭秉桉!”季蓝突然叫住他,“要不,多出来的奶你喝了吧。”
反正那么有营养,谁喝不是喝?
闻言,谭秉桉呼吸一滞,恍惚间觉得幻听了,狐疑问道:“你说什么?”
“啧。”季蓝撇撇嘴,“我说,这些奶别扔了,你当水喝了呗,你不说这个很有营养吗?”
季蓝想了想,又笑嘻嘻地补充道:“最近熬夜照顾孩子辛苦你了,正好喝了给你补补身子,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谭秉桉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沉下脸说:“那你估计又要肿起来了。”
说完之后便抱着叮当消失在季蓝眼前。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季蓝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他在内涵什么,随后气急败坏地找到谭秉桉质问道:“你是不是变态啊!”
谭秉桉抱着叮当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问:“我怎么了?”
“我讨厌你!”季蓝老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谭秉桉笑出声,轻轻晃了晃怀了的叮当后才问:“为什么要讨厌我?”
季蓝冷哼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孩子抢奶吃!”
谭秉桉:“?”
见他吃瘪,季蓝这才满意的离开,顺带把挤完奶的奶瓶丢给他,“你喝了吧,喝完记得刷干净。”
谭秉桉黑着脸拿着奶瓶,注视着里面的有些泛黄的液体陷入了沉思,最后阴气沉沉地拧开盖子倒进了下水道
去给叮当上户口这天,俩人十分兴奋,光是商讨名字就找大师算了好几个,最终才定下。
“季桉睿,季桉睿”季蓝一路上都在念叨这个名字。
睿这个字是大师给选的,定好了要跟季蓝姓就不会改变,但不知道为什么季蓝总觉得谭秉桉怪可怜的,便赏他可以在叮当的名字里加一个自己名字里的字。
但光单独季谭这俩个字不太好听,谐音“祭坛”总有点不吉利,所以就从谭秉桉的名字里挑了个“桉”字。
上户口流程不算难,拿着双方身份证和户口本,结婚证和孩子出生证明到当地派出所就可以。
为了能早点办完,所以挑选了个人少的工作日,还是卡着点来的,准备好材料用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办理好了手续。
季蓝又喃喃自语喊了一遍这个名字,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居然生了一个孩子,还给这个孩子取了名字,怎么想都感觉不太真实。
季蓝看向一旁抱着孩子的谭秉桉,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季桉睿的爹了!”
谭秉桉铿锵有力地回应他:“你就是季桉睿的妈了!”
话音刚落,俩人都被逗笑,站在派出所门外像个傻子似的嘿嘿笑着。
好巧不巧,刚刚荣获大名的季桉睿哭了起来,任由谭秉桉怎么哄都没用,最后还是交给了季蓝抱着拍了几下才减缓了哭声。
“估计是饿了。”季蓝找他要车钥匙,“我先去车上喂奶,你不是说这附近有一个卖手作蛋糕的小推车吗?你去找找在哪,给我买一块。”
这还是他出月子第一次吃,早就馋的不行了。
谭秉桉还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知道车停在哪吗?”
“你当我傻啊?”季蓝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卡宴,“不就在那吗,我还能看不到?”
小崽子又哭了起来,声音很是洪亮,再不喂奶估计就要被当作虐待儿童了,季蓝没时间在这耗着,抱着怀里的小崽子一边哄一遍朝汽车的方向走过去。
谭秉桉看着季蓝彻底上了车后才开始寻找卖蛋糕的小推车在哪,之前他上班路过这里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给季蓝买过一次。
小推车在拐角处的大树下,稍微走几步就能发现,谭秉桉挑选了一会,最后选了一块巧克力饼干口味的。
正要拿手机付款,谭秉桉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十分熟悉的生意:“哥———!”
第77章 戒奶 大馋小子,我让你吃!
顺着声音转过头, 谭秉桉便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赔钱弟弟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他察觉到,赶紧小跑上来。
“哥, 你怎么在这啊?”谭睿热的满头大汗,身上穿着一身球衣,像是刚打完篮球。
对于他的出现, 谭秉桉有点好奇, 但转眼间一想都在渡江生活,偶遇也不足为奇,淡淡道:“出来买点东西,你怎么在这?”
汗珠子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谭睿拿衣服擦了一下才说:“跟同学后面体育馆打球, 刚要回家呢。”
“嗯。”谭秉桉难得有点当哥哥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擦擦, 天那么热别乱跑, 省的中暑。”
谭睿怪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 赶紧擦了擦汗。
谭秉桉扫了一眼他这个没心没肺胆小如鼠的弟弟, 大半年没见,感觉长高了一些,见对方一直傻愣愣地看着自己, 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怪异。
“没什么事就回家,不行我送你回去。”
说完, 谭秉桉就要掏钥匙,但摸了个空,突然回过神来想起钥匙被季蓝拿走了。
谭睿在他刚说完便赶紧摆摆手:“不用了哥,我打车回去就行, 要是让他们看见你又要出麻烦。”
“什么意思?”谭秉桉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他一回去就要出麻烦?
谭睿抿抿唇,有点不想说实话,但一抬头就和谭秉桉那犀利的双眸对上,瞬间吐了个干净:“前不久家里来了个老头,跟爸说了好多话,我去偷听了一会”
突然戛然而止,谭秉桉问:“听到什么了?”
“就是。”谭睿艰难地滚了滚喉咙,掩唇小声道,“说你跟之前那个嫂子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闻言,谭秉桉冷笑了瞬,没想到动作还挺快,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终有一天得让那些人都知道,省的天天惦记着他结没结婚。
“行,我知道了。”谭秉桉拍了拍谭睿的肩膀,“家里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之前谭睿给他打电话都是看心情接,主要是他清楚这些电话根本不是谭睿自己想打来的。
顶着太阳聊了几句,就在双方都要离开时,谭睿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哥,你先等一下。”
谭秉桉停住脚步:“怎么了?”
这件事在心里憋了好久,再不说出来谭睿只觉得要爆炸了,“爸让你月底回家一趟,我还没来得及打这通电话。”
是这几天刚吩咐他去办的,但一直没来得及去打扰,恰好今天碰上,索性就赶紧表明,毕竟他只负责传话,剩下的就不管他事了。
谭秉桉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考虑了一番后才说:“知道了,月底我会回去。”
“啊?”这个回答有点出人意料,谭睿惊呼出声,“哥你这次怎么愿意回家了?”
不等谭秉桉开口,只听谭睿又匆忙道:“家里最近乱糟糟的,没个安生日子,那老头的话我听着总跟说你坏话一样,爸好像也信了,所以让你回家呢。”
谭秉桉阴笑着,貌似想到了什么画面,他轻松地又拍了拍谭睿,对他说:“到时候记得给你侄子包个红包,剩下的不用管,我会处理。”
这句话谭睿回味了许久,怎么听不懂啥意思呢?
望着谭秉桉远去的背影,以及手里被塞了一袋被装好的蛋糕,谭睿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问题。
“侄子侄子”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谭睿情不自禁地喊了好几遍,随后猛地瞪大了双眼,“是我侄子?我有侄子了?!”
直到上了出租车,谭睿还跟做梦的一样,逮着司机问个不停:“大哥,我如果有侄子,那他应该叫我什么?”
司机大哥用看傻子的眼神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排坐着的傻笑的小伙子,解释着:“还能叫啥啊,叫你叔呗。”
下了车,谭睿才喃喃自语道:“我当叔叔了?!升级流也不带这么突然的啊?”
虽然他知道季蓝跟谭秉桉之间的关系,但没想到进展会这么迅速,大半年的时间,他就莫名其妙要当叔叔了,他哥居然有孩子了??
那他爸要当爷爷了?!
回到家后,谭睿都魂不守舍的,脸上有些担忧,他哥回家肯定是要带着老婆孩子一块,他爸最近血压刚稳定住,万一被这种炸雷般的消息给气晕了可怎么办?
季蓝在好不容易回奶之后,又开始了给叮当断奶,当然,奶粉是不断的,只是把母乳给断掉了,但吃习惯母乳的叮当怎么会轻易放弃这种美味呢。
成天哭个不停,不饿到极致说什么也不吃奶粉,有时候趁着季蓝睡着了,他在被窝里醒来,还会傻傻的用手去扒拉季蓝的衣服,把脸埋进去,但都没能成功。
“没有了,妈妈没有奶给你吃了。”季蓝抓住叮当两只胡搅蛮缠的小手,把胸前的衣服整理好,哄骗道,“已经吃完了,以后都不可以再吃了。”
小叮当一听,嘴巴一撇,豆大的眼泪齐刷刷地落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会说话,估计这会儿肯定要喊个不停。
戒母乳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越是这样,小叮当越离不开季蓝,只要睡醒后没看到季蓝就要开始哭闹。
于是季蓝只能寸步不离的陪着,也正因如此,戒母乳也愈发难了起来。
有个很好的方法,就是不能让孩子经常看到妈妈在哪,一来二去就戒掉了,季蓝也不是没尝试过,但每每把自己关在客厅不去卧室时,停着里面的哭声他总心疼不已。
用不了半天就彻底放弃,跑到卧室抱着小崽子哄了起来。
现在家里只有季蓝和谭秉桉两个人。
季蓝在出了月子后,徐涟漪想继续留下来照顾几个月,让谢飞回家去,因为家里的农作物和家禽没人照顾,总得回去一个。
但到了收农作物的季节,谢飞一个人忙不过来,徐涟漪只好回去帮忙,原本季蓝是想找几个人一块去干的,但二老说什么也不愿意,觉得那样又要麻烦季蓝,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家里彻底没了帮手,只剩谭秉桉和季蓝每天忙的鸡飞狗跳。
季蓝郁闷的不行:“这奶还能不能再回来啊,我实在受不了他每天这样哭了。”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让着小崽子吃母乳,就该从源头上把问题解决掉,现在好了,吃上瘾了,想戒掉难上加难。
谭秉桉不同意季蓝这个想法,原因是太过于伤身体,也会消耗很多精力。
所以只能在这个巨大工程上加把劲,咬咬牙狠狠心就戒掉了。
突然,小崽子的哭声变的更加洪亮了。
谭秉桉急忙走到卧室给抱了起来哄了哄,可不知道是有什么魔力,他抱着就一直哭,一到季蓝怀里就安静不少,只是哭的没音了,光抽抽。
“是不是尿了啊?”季蓝拉开纸尿裤看了一下,“这也没有啊,难不成又饿了?”
刚喂完奶粉没多久,这会儿又想着吃。
季蓝叹了口气:“我看他根本就不是饿,而是想嘬着玩。”
安抚奶嘴没什么用,就非得吃季蓝的,可他现在已经没有一滴奶了,就算让小崽子一直嘬也没东西可吃。
之前尝试过,但吸吮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弄的季蓝咪咪火辣辣的疼。
婴儿的咬合力不亚于一只成年猎狗,小崽子嘬不出来奶力气就会增大,疼的季蓝恨不得给他屁股来两下。
最后还是谭秉桉找生育过的人问了问,这才得了个好办法。
“这样真的有用吗?”季蓝压低了声音问道。
谭秉桉撩开他的上衣,看了一眼有些红肿的咪咪,心里很心痛,“先试一试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行吧,你想好要往上面抹什么了吗?”季蓝又问。
办法不算难,只需要往上面抹一些味道不太好的食物就可以,这样的话等小崽子去嘬的时候会觉得难吃,就能成功戒奶。
谭秉桉思忖片刻说:“辣椒可以吗?”
“”季蓝捶他一下,“我的命就不是命啊,你想把我咪咪辣成葡萄大吗?”
亏他还能想出这种阴招来。
见他误会,谭秉桉解释着:“先在你的那上面用胶带粘上,再把辣椒摸上去就可以了,不会刺激到里面。”
季蓝眼前一亮,撞了他一下:“这办法可以,算你聪明。”
说来就来,季蓝撕下一块胶带粘了上去,谭秉桉拿着切好的辣椒过来,“你来还是我来?”
季蓝犹豫了瞬:“这个不会特别辣吧,有点辣味就行,他那么小,别再辣出肠胃炎了。”
谭秉桉看着手里被切了一半的小米辣陷入了沉思。
季蓝气的不行:“你还真想辣死你孩子啊?!”
乖乖挨训完,谭秉桉又拿着苦瓜走了进来,提议道:“用这个吧,我刚刚唱了一口,挺苦的。”
季蓝佩服他的勇气,这玩意炒熟了自己都觉得苦,谭秉桉居然还生吃了。
“给我吧。”季蓝把苦瓜抢了过来,在谭秉桉的注视下,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谭秉桉忙问:“怎么样?苦吗?”
“呸呸呸呸呸!!”季蓝整张脸都皱到一起,苦的打了个哆嗦,扭过头对谭秉桉说,“够苦!”
“那快来吧。”谭秉桉掀起他的衣服。
季蓝生怕苦瓜汁水不够多,用指甲掐了两下苦瓜肉后才嫌弃地抹了上去。
“快快快,把这臭小子抱过来!”
谭秉桉赶忙抱起正要哭的叮当塞进了季蓝怀里,看着季蓝一脸坏笑,额角突然一跳。
“哼哼,大馋小子,我让你吃!”季蓝一脸坏笑地说完这句话,便扶着塞进小崽子嘴里。
起初小崽子还在因终于吃上而高兴,很是欢快地嘬了好几下,但很快便觉得不对劲,皱着小脸用手推着季蓝,一边哭一边吐了出来。
真个房间里顿时响起警报声,季蓝不以为意,继续扶着想往叮当嘴巴里面塞,但都是嘬了几口就被吐出来。
叮当也疑惑了,不死心的又吃了几口,季蓝怕苦味被他吃完,又赶紧加了些量,直至在被嘬了四五次后才停下手。
“别哭啊,继续吃啊,你不就爱吃吗?”
自己的孩子玩起来就是舒服,季蓝一个劲儿的想让叮当接着吃,眼泪和口水糊了一身,直到不管怎么喂叮当都不肯再张嘴他才罢休。
“嘿嘿,不敢吃了吧?”季蓝笑嘻嘻地说。
季蓝现在仿佛就是妖魔鬼怪,叮当哭着想从他怀里逃离,时机已经成熟,“老好人”谭秉桉是时候出场了。
“叮当乖,到爸爸这里来。”谭秉桉从季蓝怀里接过孩子,顺势把奶瓶塞进了叮当嘴里,“我们不吃那个了,吃这个好不好呀?”
回应他的只有叮当十分有力的吃奶声。
第78章 谭家 快叫救护车!
给叮当戒奶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但小婴儿就是小婴儿, 虽然不再因为吃奶这件事闹腾,在其它方面依旧闹人。
有时候季蓝真觉得这小崽子可能脑子发育不太好,也不知道怎的, 叮当老是用手抓自己头上的那两嘬毛,疼的哇哇大哭也绝不松开。
“他不会是个弱智吧?”季蓝郁闷道。
谭秉桉正拼命想要扣开叮当的小手,这小家伙人不大力气到不算小, 费了好大劲才成功解决那两嘬毛。
这种现象季蓝不理解也不尊重, 但谭秉桉说这些都是自然现象,因为在还未出生时,婴儿有攥着和抓握的习惯,所以会无意识的薅自己的头发,即使吃痛也不肯放手, 很大原因是他不清楚拽着的是自己的头发。
养孩子是一个大工程,虽然期间会出现大大小小的事情, 但也能从中收获到乐趣。
人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原本是想找保姆, 但季蓝考虑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觉得有些太麻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气也开始转凉,国庆长假也终于到来,该回家探亲的回家探亲, 该旅游的旅游。
这不,季蓝就被谭秉桉突如袭来的通知了要带着孩子与他一起回谭家老宅。
季蓝被惊了一跳, 毕竟谭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更何况他没少在谭秉桉面前说坏话,现如今让他去这么陌生的地方,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更何况谭秉桉之前跟他说过, 谭家的人貌似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可孩子都这么大了,谭秉桉大半年没回去,一回家就带着老婆孩子,实在有些惊人。
可拒绝的话季蓝说不出口,因为谭秉桉看着像是早就做好了回家的准备,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之前说什么都不愿意回那狼窝,这次居然悄无声息的就打破了那么久的僵局。
他是觉得没什么,但季蓝就不同了,他觉得谭秉桉就是先斩后奏,说不定这件事早就计划好了,只是等快要启程了才告知他。
于是季蓝越想越气,暗骂谭秉桉怎么不等他上了车再告诉呢!明知道自己巨无比讨厌那边的所有人,可还是得陪着他回去。
独自生了一会气后,季蓝冷静下来,在平复了下心情后,他开始权衡这里边的事情,自知谭秉桉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即使自己跟着他回了狼窝,顶多被冷眼冷句讥讽几句,总不能当着谭秉桉的面让他抱着孩子滚蛋吧?
思忖片刻,季蓝突然回过神来,急忙问谭秉桉:“你家不是不知道咱俩结婚的事吗?”
谭秉桉:“是,又不全是。”
结婚肯定的知道的,那些个大嘴巴早就给捅了出去,至于孩子嘛,这个就不清楚了。
“你是说你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咱俩有了孩子?还是已经出生的孩子?!”季蓝大为震惊,“所以你带我回去是为了跟所有人亮明这件事吗?”
谭秉桉不置可否:“不然呢,你好像不太情愿?”
季蓝焦虑到不行:“这会不会太突然了些?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谭秉桉挑眉:“你要做什么准备?”
“身份曝光的准备啊?”季蓝幽怨不已,撇了他一眼说,“都怪你把我藏那么久,搞得我和孩子很见不得人似的。”
“”谭秉桉额角一跳,“没有藏很深,只有他们不清楚而已,周围其他人都知道。”
闻言,季蓝狐疑道:“你的朋友也知道吗?你以前的同事、客户、上司也知道吗?”
“嗯。”谭秉桉点头,不以为意。
这下可让季蓝纳闷了:“看不出来嘛,你还挺闷骚的,嘿嘿。”
谭秉桉:“”
“咋了,我说的不对吗?”季蓝坏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喜欢这么搞,我还以为你藏的很深呢!”
谭秉桉扶额笑出声:“你要不要去我朋友圈看一下你每天在里面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季蓝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慌忙点开微信找到谭秉桉的朋友圈,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操!我之前也太中二了吧?”季蓝翻着他的朋友圈,真感觉挺乱七八糟的。
连着翻了好久都没到底,还都只是今年发布的内容。
目光停留在俩人吵架的那几次,季蓝看着不属于谭秉桉语气以及作风的朋友圈。
5月22日,惹亲亲老婆生气了,只好给他买好吃的蛋糕,求原谅。
6月13日,天气好热,老婆说两个人一起睡只会更热,于是让我去睡沙发。(其实是我惹他生气了。)
7月25日,顶嘴加一,请求老婆原谅
季蓝从最底端往上翻,最终停留在最新一条,是他在医院生产的那天。
那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拿谭秉桉的手机伪造,但某人像是不太习惯。
那是一张谭秉桉很生硬地抱着刚出生的叮当,坐在病床前,拍下的一张照片,像是已经提前知道季蓝不喜欢素颜照,还给他专门P了一个卡通大头。
一张图,一句话———
———你的妈妈很爱哭,但今天很勇敢。
在一些极其幼稚的无形之中,他们都在介绍着彼此,没有隐藏,只有默默守护。
回家这天,季蓝路上精神恍惚,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同样在他怀里瞪着眼睛的叮当也有些不安。一大一小都萎靡不振,直到到了谭家,季蓝才彻底回过神来。
看着车窗外色调阴沉的老宅又不失华丽,置身其中恍如远离所有都市的喧嚣,宁静幽远的感受令人神驰,像是在一座古老又沉重的城堡。
纵使很久没有回来过,谭秉桉依旧对这里十分熟悉,见季蓝还在魂不守舍,他提醒着:“蓝心,我们到了。”
反正是在自己家,车想停哪就停哪,懒得再拐来拐去车库,索性找了个空地停到了树边。
“我知道,我看见了。”季蓝闷闷的说,又透过车窗打量着周围,然后诡异地看向谭秉桉。
“怎么了?”谭秉桉问。
季蓝嘟囔着:“你家看起来像暴发户。”
还是整个渡江最有钱的暴发户。
谭秉桉没反驳:“下车吧,跟着我就行了。”
说完,他便要解开安全带,但被季蓝眼疾手快的阻止了:“先等一下!”
“怎么了?”
“我先问你个事。”季蓝扭捏道,“你确定你家里真没人知道这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谭秉桉点头,刚想说什么,但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这才改变了话语:“谭睿知道,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是大嘴巴吗?”
“紧的很。”
听到这话,季蓝哀怨道:“我到希望他是个大嘴巴。”
“为什么?”谭秉桉也不心急,平静地听他说。
季蓝捏了捏怀里叮当胖嘟嘟的小脸,这才说:“你想啊,你爸都一把年纪了,之前不还要给你介绍对象来着?现在突然就要当爷爷了,能接受的了吗?”
谭秉桉淡淡道:“我只会跟你结婚生孩子,换成其他人我估计会痿。”
“”季蓝脸一红,捂住了叮当的耳朵,羞赧道,“你真讨厌!”
“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实在不行我们待一会儿就回家。”谭秉桉不是没考虑过,“谁都别想让你受气。”
下了车,季蓝把叮当递给谭秉桉,他抱了一路,胳膊酸的不行,看来这种体力活还是得让当爹的来干。
季蓝一开始跟在谭秉桉屁股后边,有点不敢见人,走了没几步,谭秉桉才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前面来跟自己并齐走。
一进那黑木大门,季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但为了彰显自己不懦弱的气质也是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起来。
谭家有一大家子的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住在这宅子里,这么一对比,还好宅子大,不然还真够呛能住开。
但今天来并没有发现有太多人,走到一楼厅内,季蓝刚看到有人,想着打声招呼也显着自己有礼貌,可不等他有所动作,那人原本正在拖地,见他来了,不知道是看见了谭秉桉激动还是怎么着,扔了拖把便慌乱的上了楼,像是去通风报信的。
给季蓝看的一头雾水,小声问一旁的谭秉桉:“那人是你们家哪个亲戚啊,怎么一看见你就跑了?”
谭秉桉语气没什么波澜:“管家,去报信了。”
“”季蓝有点无语,“这是防着谁啊?”
不等谭秉桉说话,他好像明白了,默默闭上了嘴。
他们这次回来没有事先通知,虽说有答应会回来,但没有具体是哪一天,所以对于这种情况,管家一眼便看出了缘由,这才忙不迭的去通知一下。
不一会,甚至连两分钟都没有,楼上突然传来啪嗒啪嗒的下楼声,一抬脸,谭睿穿着睡衣火急火燎地跑了下来。
顺带看向懵逼的季蓝,以及抱着小婴儿的他哥,结果一心二用脚下一歪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给一旁同样胆战心惊的上了年纪的管家吓得不轻。
“小少爷,慢一点啊。”
谭睿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早被这骇人的一幕惊的不行,瘸着腿走上前,像个小卡拉米似的站在季蓝和谭秉桉面前。
“哥”谭睿又魂不守舍地看向一旁同样看着他的季蓝,哆嗦着嘴皮子喊了声,“嫂子?”
季蓝张启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愈发觉得场面有些诡异。
谭睿顾不上别的,扒拉着谭秉桉的胳膊,往襁褓里扫了一眼,看到了那个白白胖胖正睁着那双跟季蓝极其相似的大眼看着他,然后就被震惊的倒退了几步。
“哥你,你没骗我”谭睿整个人都还在大为震惊之中,喃喃自语道,“我真有个侄子啊”
借着声音,楼上又传来了动静,一抬脸,谭贺明和叶颜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到了一家三口正站在客厅里。
季蓝也闻声看去,被这股紧张的气氛搞得浑身不自在,听到谭秉桉喊了声“爸”之后,他才跟着也喊了一声。
只是他刚喊出口,谭贺明和叶颜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先是看了眼季蓝,又看向谭秉桉抱着的小婴儿,就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谭贺明表面风平浪静,语气很冷道:“回家就回家,这是什么意思?”
言外之意,季蓝跟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谭睿很有眼力见的回答:“爸,你不老念叨我哥不结婚吗,这不给你带了个儿媳妇回来,顺带让你当上爷爷了。”
“闭嘴!我问你了吗?!”谭贺明出言呵斥。
动静不小,吓得谭睿灰溜溜地闭了嘴,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嘛。
眼见事态不对,但也不是发脾气兴师问罪的时候,这么多年了,叶颜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气焰,打着圆场:“小桉来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爸都念叨好久了,家里也没提前准备,正好要开饭了,咱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双方气焰都不肯退让,这时,叮当突然被刚刚大声斥责的声音吓到,哇哇大哭起来。
季蓝咬着唇,纵然心里有气也不敢怎么样,一言不发的把孩子从谭秉桉怀里抱过来,轻声哄了哄。
“我结婚了,孩子快要三个月了。”餐桌上,谭秉桉叙述着一切。
砰———
谭贺明突然把筷子撂到桌子上,咬着牙想骂两声,但看着又哭起来的小崽子,又给憋了回去。
“什么时候的事?”
谭秉桉拿着奶瓶喂叮当吃奶,头也不抬的说:“就之前。”
“就之前是什么时候!”
谭秉桉顿了下,冷笑道:“非要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吗?”
父子俩又要吵起来,但孩子还小,经不起这么吓,叶颜赶忙朝某个方向喊了一声:“陈妈,过来。”
紧接着小崽子便被抱走了,季蓝呼吸一滞,想跟着站起来,但被谭秉桉按住了手。
一转头便能看到陈妈正抱着小崽子坐在沙发上喂着吃奶粉,季蓝这才安心不少。
双方都控制了下情绪,像是聊家常似的搞清了事情的发展。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人没换,还是当年那个,谭贺明心里挺复杂的,没想到他这个大儿子竟然能这么执着。
像是不确定,谭贺明问了句:“是叫季蓝吗?”
季蓝手心出了不少汗,刚要回答便被谭秉桉抢了先,“没错,依旧是当年那个差点被你们拆散的季蓝。”
话落,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扭曲了瞬,季蓝觉得这样不好,赶忙扯了扯谭秉桉的衣袖。
像是被戳到痛处,谭贺明气地骂他:“你在跟谁说话,有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
季蓝生怕又吵起来,他真的害怕这种地方了,一直在犯怵,但又不能离开,也插不上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吵架,千万别吵架。
“都,都别吵了。”谭睿默默劝架,“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
父子俩异口同声:“那你怎么不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谭睿眼看怒火要烧到自己身上,顿时减小了声音:“是是是,我不问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情绪都到了这,父子俩有什么话也都不藏着掖着了,谭秉桉觉得来这简直是找气受:“以后也别在叫我回来,各过各的,两不相欠!”
谭贺明扔了筷子,险些砸到一旁的季蓝,厉喝道:“你要翻了天吗!”
季蓝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边貌似传来了谭秉桉的声音,父子俩相互输出着。
但战争在谭贺明的一句:“你俩的事我不同意,你的结婚对象我会再帮你找,孩子定时给抚养费!”崩塌了。
谭秉桉像是被戳到最敏感的点,腾地站起身,指着谭贺明面若寒霜道:“像你当年那样吗?抛弃我妈还有我!如果要我活成你这样,我宁可不要跟这个家扯上一丁点关系!”
咚———!
霎那间,一个烟灰缸从空中飞过,砸在谭秉桉的眉角上,周围顿时尖叫一片。
季蓝一开始是被吓到才从凳子上站起身,但一扭头边看到被血糊了半张脸谭秉桉,差点被吓得哭出声。
什么害怕,懦弱,这时都化成了泡沫,季蓝仅用一秒钟的时间回想了他们来这的目的,顿时气上心头,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烟灰缸,目光凶狠的朝着谭贺明的方向砸了过去。
在所有人触目惊心的目光下,以及被他这股说来就来的疯劲吓到的谭贺明的注视下,烟灰缸擦着边落到了地上。
季蓝从没想过谭秉桉都快三十的人了,在自己的家里还会被亲生父亲这样对待,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是拿烟灰缸这种尖锐的东西,可想而知谭秉桉小时候都过的什么日子。
他也彻底明白谭秉桉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此时谭秉桉捂着额角正血流不止的伤口,拉着季蓝想安慰他,以为他被吓到。
谁知下一秒,季蓝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在扯了几张纸给谭秉桉捂住伤口后,指着谭贺明便骂了起来:“死老头,怪不得你儿子不愿意回家,你这个暴力狂,就应该把你关进养老院里!不接受我就拉倒!这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来了!!”
事情变成这样,彻底没办法收场,季蓝这边还气冲冲的,谭贺明就没那么好命了,本来就上了年纪,还有高血压,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敢这么骂他。
“你,你简直没有任何教养!”谭贺明气上心头,刚从椅子上站起身,还不等下一句话说出口,结果眼前突然一黑,晕了过去,彻底不省人事。
场面一阵混乱,叶颜不知所措地叫了起来:“老谭,你别吓我啊!快叫救护车!”
谭睿也顾不好继续装死,赶紧拿手机去打120。
季蓝哪见过这种场面,他不过是一时气急了为谭秉桉打抱不平才骂了两句,怎么会变成这样?!
“谭秉桉!”季蓝顾不了别的,抱着头破血流的谭秉桉的胳膊一阵晃,声音都颤抖了,“我不会把你爸给气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