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萧良的花猫脸,宓瑶刚点头,就见萧善挤了过来,因为太急,萧善都没空张嘴说话,而是把嘴巴撅起对上了宓瑶。
宓瑶:……
院子里还有嚎啕大哭的梁小郎,而他们这边却亲起来没完了。
相比没完没了地应付两个小的,宓瑶看向了萧翼:“大郎真厉害,既能保护弟弟妹妹也能保护我。”
萧翼没想到自个也能得到宓瑶的夸奖,脸红了红:“我是长子,这都是我该做的。”
“没有什么应该,是大郎本性好,愿意承担作为长兄的责任。”
宓瑶拍了拍萧翼的肩,夸完就指向萧良,“哄哄你二弟,别让他继续哭了。”
萧良第一次跟人打架,打完了情绪依然激动,身体一抽一抽的,宓瑶一抱他,他就软了身体往她怀里躺,她实在抱不动他,哄了两句就交给了萧翼。
而萧翼哄弟弟妹妹有一手,等到回程两个胖包子都没撅着嘴巴继续问宓瑶讨亲亲。
腾开手的宓瑶才好吩咐接下来的事情。
“没想到弟妹跟孩子们的感情那么好。”
回到住处,萧柔一边准备热水给曹小花搓澡,一边朝齐娘道。
到现在她还在想萧善他们围在宓瑶身边的模样。
她原本觉得萧善他们不是宓瑶的孩子,宓瑶不会上心,而三个孩子知道宓瑶不是亲娘,也不会对宓瑶好。
谁知道为了维护宓瑶,一个个都往前冲。
“你以为人人都与董家那些人一样,不晓得好赖?小郎君们跟小娘子是萧家人,继承的是萧家人的血脉,自然都是好孩子,夫人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对她好。”
“你说的是。”
觉着齐娘连着她也一起夸了,萧柔有些不好意思,应了声就更专心地给曹小花洗澡,而这一专心,她就发现小丫头眼里含着泪,咬着唇在偷摸摸的哭。
“这是怎么了?水太热了?”
萧柔慌忙地给孩子擦眼泪,“怎么就哭起来了?”
说着自己眼里也含了泪。
见状,齐娘的脚默默的往外移了移,她还是更喜欢在夫人那儿L,有话说话,不会话都还没说就开始掉眼泪。
男的哭哭啼啼她还能直接扇巴掌,女人和孩子,她只能先躲为妙。
“姨姨,你是要把我洗干净煮了吃吗?”
萧柔给她洗澡的动作很温柔,一路上也不嫌她脏,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这里。
她没进过那么好的房子,也没遇到过萧柔那么好的大人,先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不敢说话,现在缓过来就开始害怕。
怕萧柔对她好是想吃了她。
“怎么会,别怕了,有姨姨在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你那个继母已经遭报应了……”
想到这个小丫头遭遇的事情,萧柔眼睛更热,抱着孩子就哭了起来。
听到屋内的嚎啕大哭,齐娘溜得更快,跑到宓瑶的屋里才松了口气。
“夫人,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人一直关着。”
她问的是秋氏母子还有曹小花那个亲爹。
“只能关着,秋氏见过嫮嫮,若是把她放了,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我们在这。”
甄婧没想到自己一个午歇的功夫,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宓瑶带人救了个小丫头回家。
而害小丫头害得那么惨的就是秋氏母子。
听完来龙去脉,她恶心秋氏的恶毒,也无语秋氏母子的阴魂不散。
“那小丫头怎么样?哪怕秋氏原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但到底是我跟夫君把人招来的,小丫头亲爹是个那样的货色,往后也别把小姑娘还回去了,就把人留下,我和夫君来养就是。”
“舅夫人想养恐怕没那么容易。大姑子抱着丫头在哭呢,我看样子,大姑想养那小丫头。”
听着可怜丫头还有人抢着养,甄婧看向宓瑶。
“你瞧我做什么,这三个都分不了你。”宓瑶调侃道。
她说完,萧良与萧善挨她又挨的紧了些。
“舅母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若是你喜欢我,我往后能常常与你说话,但我是娘亲的。”
“是娘亲的!”
弟弟妹妹都表了态,虽然知道宓瑶是在说笑,萧翼犹豫了一下也道:“……嗯。”
甄婧:……
谁说她要萧家的三个孩子了?
看着孩子与宓瑶亲密,甄婧无语了片刻,最后噗呲一笑:“成成成,知道你们都是你们娘亲的,我可不敢抢。”
说完,又说回了曹丫头,“我本来,若是萧大娘子跟那小丫头投缘,能把小丫头留在身边,是小丫头的福气,对
晓得,甄婧觉着可怜,这几日有空就会去找萧柔说话,自然感觉得出萧柔嘴上说能好好过日子了,
如今有个孩子能陪在身边,至
小丫头有了去向,甄婧又想到了被秋氏卖了的曹家大郎,“那孩子也不知道让秋氏卖到哪里去了,若是不麻烦,嫮嫮你能不能差人去打听一二。”
,还有那个卖人肉的,也让濮青去查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回事,直接活烹了。”
知道大家都担心什么,宓瑶直接说了处理办法。
这就是乱世好的地方杀人没那么麻烦,送到官府等消息不如直接动用私刑。
“至于那三人就先关着,等到此地事了,我们启程要回去时是看把人卖了,还是如何。”
把人卖了是她想出的最好处理办法,若是把人打一顿扔出去,总觉得不够解气,而且明显这几人往后有机会还会做一样的坏事。
但直接要了他们的命,特别是还小的梁小郎,她觉得太过狠厉,往后午夜梦回想起会做噩梦。
等到把屋里的孩子都打发出去玩,宓瑶不禁对甄婧道:“若是萧欻在就好了,让他杀人,不管是大人小孩,罪责有没有那么严重,他都下得去手。”
这话听得甄婧一愣一愣的。
“嫮嫮你若是想妹夫,直接说你想妹夫就是,怎么把妹夫说的这般吓人,在你心中他怎么就成了索命阎王?”
“谁想他了。”
宓瑶皱着眉一脸嫌弃,离她上一次见到萧欻连六个时辰都还没到,光是提起他,她觉得她鼻尖都还嗅得到他的味道。
估计在她心中萧欻就真是索命阎王,所以遇到难以处理的人,她顺嘴就提起了他。
“好好好,不想不想,妹夫这才离开你多久,要是你现在就开始想了,那的确是太粘人了些。”
甄婧边说边偷笑,被宓瑶的明亮水润的眸子嗔着,才没继续调侃,“妹夫是个心软的,他要是不心软怎么会收萧翼这个养子。”
以前甄婧听多了传闻,觉得萧欻这个妹夫是个茹毛饮血的莽夫,但真见到了人,除了体格的确吓人,性子要比常人冷一点,其他地方她都觉得不错。
特别是萧欻跟宓瑶站在一起时,她原本还觉得萧欻长相粗犷,但有了宓瑶这颗明珠映衬,人也变英俊起来了。
“好了,别提他,好不容易不用日日见他,平日还听见他的名字,歪腻的我都要吃不下饭。”
听到宓瑶撒娇,甄婧想笑又不敢笑,都不敢提醒宓瑶是谁先提起的萧欻。
决定好了秋氏母子的去处,甄婧本来不打算去见母子俩。
但听到梁小郎到现在都扯着虞少阳的大旗,要让虞少阳打死他们所有人为他报仇,她闲着无事就去摸着肚子,去关着他们的地方看了他们一眼。
她一句话不说,光是过得好的模样,就能让秋氏母子发了疯的大叫。
知道自己这趟起了作用,甄婧不听他们骂了什么,扶着肚子离开柴房。
她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下人传话说秋氏小产了。
秋氏小产不光是被她气的,还因为秋氏新嫁的丈夫,晓得这次的牢狱之灾是因秋氏母子而起,听到两人大声咒骂,心中烦躁对秋氏动了手。
听到这事,甄婧觉得活该,但又有些不自在,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不如我去找个近点的寺庙上点香油钱,不然我心里始终过不去。”
听了宓瑶安慰那只是一滩血水,离成为孩子还远,甄婧还是有些晃神。
宓瑶见她的模样,觉得这趟寺庙不去她不安心:“嫂子想去我让齐娘打听一二,到时让她陪你去一趟。”
“我与柔娘说了,她也同我们一起去。”
宓瑶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甄婧口中的柔娘是萧柔,点了点头道:“顺道问问萧翼他们去不去,若是去你们就一同出去放放风。”
至于她,自然是一个人享受安静的院子,到处躺到处趴。
“美人就是好,懒起来也那么有韵味,让人舍不得训斥。”
甄婧忍不住伸手在宓瑶细腻的臂膀上来回摸了几下,看着她妩媚慵懒神态,连着她脸也捏捏摸摸才够。
做完了一切她赶紧用手去摸肚子,“乖女你快记着这皮肤,记着这模样,要按着你姑姑的模样长。”
宓瑶见着好笑,没管甄婧而是继续举着书看书。
等到一群人去了寺庙回来,宓瑶才发现自己觉得好笑是笑早了。
她看书看得发困,看到一半就闭了眼,再醒来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
梦中第一意识就是萧欻杀了个回马枪,睁开眼才发现是虚惊一场,是萧良和萧善举着个观音瓷像在摸她肚子。
“这是在做什么?”
“娘亲,这是我们给你请的送子观音,你要有宝宝了!”
“生五个,三个阿姐,两个小弟!”
萧善眉间不知道被谁点了个红痣,此时她捧着观音,奶声奶气的语调铿锵有力,还真像有了什么言灵的本事。
宓瑶灭了屋内散发白气的熏香,把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轰出了房,别说她不打算生,就算要生,一胎五宝,当她是猪啊。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VIP】
“你是说那人弄了个斗兽场,买了不少人让他们像是禽兽般互相撕咬?”
宓瑶吩咐濮青去找曹丫头的兄长,没想到濮青会回给她那么个答案。
昨日濮青找到了打算买曹丫头的买主。
听到那人后院埋了成片的孩童尸骨,她就没吃下几口饭,现在又听到有人弄了一堆活人养蛊,放在囚笼厮杀,活下来的奖励是吃对手的尸体活命。
宓瑶一阵反胃。
“夫人和舅夫人快喝茶缓缓。”
听到濮青的禀报,屋中只有齐娘还抽得出神,捧着茶杯到处递。
“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在他眼中人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甄婧直接跑到了屋外喘气,一边大口吸气一边朝屋内痛斥,“寻常人哪怕对待禽兽都不会那么狠毒,这还是人吗?!”
“自然是畜生。”
宓瑶接了一句,朝齐娘摆了摆手,现在她还能控制得住,要是嘴里喝了什么东西,怕等会真忍不住吐出来。
“这人的确是个畜生玩意,他不会强行掳人,而是让管事当着亲人的面把孩童买下,然后再把孩童送进斗兽场。”
孩童是掳走心中还能有些念想,若是当着家人的面被家人买卖,就会让被买卖的孩童知晓没人能救他们,他们是被抛弃的孩子,除却听买主的话,依附买主别无其他选择。
斗兽场的主人做这种事不止是为了逗趣,还为了培养家奴,在斗兽场上胜上几十场的,他就会收为奴隶,训练对方成为他的杀戮武器。
这种培养家奴的方式以前多是传闻,实际并未多见,现在大兴乱起来了,就多了这些不把人当人的权贵。
“夫人不用在为这事费神,只要曹铁牛还活着,属下一定会把人带到夫人面前。”
见宓瑶干呕,濮青紧张地看了眼她的肚子。
甄婧他们求了送子观音的事他也知晓,见宓瑶呕吐他就想的说不定观音大士已经灵验,女主子的肚子里已经揣上了小主子,受不得惊吓。
“别看我肚子,里头原本有些米粥,昨日已经吐干净了。”
因为萧善他们的一胎五宝,她现在对旁人的目光敏感的很。
若不是不方便,她都想直接告诉所有人她见了送子观音当晚就来了癸水,而且因为没再服用乱七八糟的药物,癸水的颜色还比之前鲜亮不少。
“对方是什么人?既然能弄那么个地方,身份一定不低,是季家人?”
宓瑶猜测地问道。
萧欻跟他说的荆州势力,她也就记得个季家。
听出宓瑶要管,濮青直言道:“那人不姓季,但和季家的确有关系,是季家家主二女儿的夫君,全名叫唐荣焕,是楚王小儿子,说是身体不好,所以跟妻子到荆州养病。”
“荆州是养病的地方?”
哪怕她刻意回避乱世,也知道荆州许多地方受灾比剑南还要厉害,特别是季家的地盘。
唐荣焕就是来养病,也是来养癫病,知道荆州够乱,专程来玩他的养蛊游戏。
“夫人,只是救曹铁牛不难,但若是要唐荣焕性命却是不容易。”
濮青提醒道,唐荣焕身边有楚王给的精锐,加上还有季家护卫,不像是上一个被他煮了人魔,说弄死就弄死。
秋氏为曹小花找的买家,是一个小官的小舅子。
查清他真有食人的癖好,濮青一行人救了他锁在屋中还没下肚的两个孩子,按着宓瑶的命令直接把人扔进了滚水锅里,之后又一把火烧了那人的住宅。
连带给那人当庇护的小官也没讨到好,晚上走夜路摔了进了沟里,直接摔断了脖子。
濮青事情办的隐秘,等到旁人发现两人身死,再看到烧焦宅院挖出的一片骸骨,也只是呸了声罪有应得。
哪怕有人有所猜测,也不会去为他们调查是谁要了他们的命。
听出濮青不同之前的为难,宓瑶问道:“唐荣焕厉害,还是你家镇使厉害?”
“自然是镇使,唐荣焕连给镇使提鞋都不配!”
一拿萧欻作比较,濮青就像是打了鸡血,梗着脖子为自个主子摇旗呐喊,“唐荣焕就是个靠爹靠女人的废物,做的事也丧尽天良,镇使跟他相比,镇使在天,他只能算是地上的泥土,镇使看到他这块污泥,连下脚都不屑。”
“既然如此,我有你家镇使做靠山,犹豫?”
濮青一噎:“镇地,但都是为了保护夫人们的安全,若是夫人看不顺眼唐荣焕,等到*镇使事了了,属下
“萧欻走时跟我炫耀这里是他的地盘,洪家人归顺了他,既然如此不需要那么多精锐守着我们,看不顺眼的人,今日不杀我今日就睡不着,明日不杀我明日也难眠,这般拖下去,等你家镇使回来,那只能见到鬼了。”
濮青被宓瑶说的冷汗直流。
作为萧欻的长随,他是最能看出萧欻的变化。
如濡以沫,要白头到老的夫人,不再是从江南送来的虞女,若是宓瑶有什么事,他们这
“你放心,我不是会为了管旁人闲事,把自己安危不当一回事的人,你把赵德叫来,我看他每日皱着眉窜来窜去,明显是闲到累了,我们先坐下来商量,看你们能不能去把我看不顺眼的人给趁早弄死,若是实在不行,我再忍忍也不是不行。”
赵德和濮青不一样。
赵德是赵天赫赐姓的家臣,身上的官职都是跟着萧欻上战场拼出来的。
濮青守在他们一家子身边不觉得烦闷,但对于赵德来说,明知道上官与同僚都在厮杀,而他闲在这处,只会越闲越躁。
赵德到了宓瑶面前,果真也如她所想,赵德早就待不住了。
“夫人别担心,一个纨绔子弟,不用带人,我单枪匹马夜袭把他刺杀了就是。”
宓瑶不听他吹牛,还是把人聚在了一起,给了赵德足够多的人马才放人离开。
“要记得你们首要的任务是保护我,所以到了地方,若是唐荣焕难杀,你们直接回来就是,你们要是出事,我更寝食难安。”
听到宓瑶的交代,赵德连连应是。
晓得夫人心软,不止看不得无辜孩童受罪,也不愿意他们这些属下出事。
“夫人放心,只是此行要是顺利,那些孩子该如何处置?是带回来还是一把火烧了?”
赵德顿了顿,怕宓瑶觉得他残忍,解释道,“碰过人肉的崽子已经与常人不同,夫人好心把他们留在身边恐怕会留出祸患。”
所以相比把人带回来,不如就地解决。
“能带还是带回来吧,我空出几间屋子管理他们,能好的就好,不能的……总不能让他们去祸害其他人。”
这件事她能逃避不管,就像濮青所说既然是为了救曹小花的兄长找人,那就只救她兄长,其他人当做不知晓即可。
但要是这样,她觉得她后半生都要在噩梦中度过。
而无法心硬,那就不能是一时善心,她得想清楚如何管理这些人,而不是把更多人魔放出来。
听到濮青提起斗兽场,她就隐约觉得熟悉。
她在看书的时候,那个食人的霸主就在自己的地盘弄了很多这样的斗兽场,其中青年小孩老人都有。
他会那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这样被养成的蛊。
判断了时间线,再想秋娘和曹小花,她感觉未来那个食人霸主,很可能就是曹小花的哥哥。
剧情里有写过有一对姐妹求那人饶过她们,那人和颜悦色地说她们与他妹妹死时差不多大。
在姐妹俩觉得自个要得救了的时候,他又说他若是饶了她们,当年又有谁饶了他妹妹。
想到这个宓瑶的头就隐隐疼了起来。
救人不容易,救完人的善后更不容易,若是曹小花的兄长真是书中那个食人霸主,她要如何处理?
现在就把人杀了,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VIP】
等到萧欻时隔几月再回宅院时,险些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记错了他逍遥了半个月的地方。
院中有孩子看到了他吓得一动不敢动,但更多的孩子根本没注意到他,笑声闹声此起彼伏。
萧欻站在门槛外面,回头看了眼门前的槐树。
只是他这一眼也看不出什么,毕竟之前半个月里他大多时问都是跟宓瑶在房里,哪里记得宅门口的树是槐树还是柳树。
宅子记不清楚,但人他还是认的。
“哪来的那么多孩子?”
萧欻朝守门的侍卫问道。
“镇使,这些都是夫人救下的孩子,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她救的?”
萧欻怀疑属下口中的夫人跟宓瑶没什么关系,他晓得她,小善是有,但让她委屈自己吃睡不好的挥洒善心,她还没那么菩萨。
这院子里少说有二三十个孩子在跑来窜去,屋子里他听动静,人应该也不少。
“她人呢?”
“夫人前些日子换了个住处,和舅夫人他们一起住了到街头的院子里。”
听到她把地方让出来人跑了,萧欻这才有了他夫人还是他夫人的安心感。
“萧大哥,嫂子应该很喜欢孩子吧?不过那么多孩子,真是让人吓了一跳。”
下了马车的苗雪灵一直在观察萧欻的神色,见他看到那么多孩子,连门槛都不愿意踏进去,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萧欻瞟了她一眼,她不出声他都忘了还要安置她:“这处还有没有空房?”
“有的,有空房问,若是嫌吵,可以去隔壁我的院子,那里只有几个小丫头陪着我住。”
房里的孩子睡觉被梦骇醒,萧柔过去哄孩子,刚哄好久听到下人说萧欻回来了,她匆匆忙忙赶过来,接上了萧欻的话,说完后,她对上萧欻冷漠的神色,努力地笑了笑:“平安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弟妹都在想着你,善儿他们也是,昨日良儿还在问你何时回来,说你走得太久了。”
“这是大姐吧?”
苗雪灵打听过萧欻家中的状况,知道他无父无母,除却收了亲哥的一儿一女外,还有一个嫁了人的阿姐。
虽然萧柔模样看着要比萧欻大许多,长相上是有几分相似,苗雪灵边问边挽上了萧柔的胳膊,“辛苦大姐为我着想,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能跟大姐同住,跟大姐作伴吗?”
“你是?”
住处分给别人住她没意见,本来她住的地方就是萧欻给的。
但那么个漂亮的小娘子,跟在弟弟身边,又对她一副亲近讨好的模样,她不觉紧张了起来。
要是以往她是不好意思当面问的,但齐娘日日在她跟前念叨,要跟着宓瑶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哪怕担心萧欻觉得她多事,她也不敢含糊过去。
问完,萧柔就把自个的胳膊抽了出来,并且往旁边退了半步摆明自己的立场。
苗雪灵面上还是在笑,但心中却升起了怒气,她没嫌弃萧柔看着就像是伺候人的奴仆,一身奶腥味,萧柔竟然还敢嫌弃她起来。
“萧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不是萧大哥救我,我怕是命都要没了。”
苗雪灵崇拜地看着萧欻,“我从来没见过萧大哥那么伟岸的郎君,他就是世问上最厉害的大英雄。”
“噗。”
萧欻比苗雪灵高许多,察觉萧欻视线往她头顶瞟的时候,她还以为萧欻是不好意思看她,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她回头一看愣了愣。
“来接我?”
萧欻从头到尾把宓瑶看了一遍,见她没瘦没胖,还如往常,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萧善他们呢?怎么没缠着你?”
“这是嫂嫂吧,嫂嫂真美,我第一次见到像是嫂嫂这般貌美的女子,萧大哥真有福气。”
宓瑶还没回话就被苗雪灵打断,宓瑶抽手比萧柔抽的还快,怕苗雪灵沾着她身,往后连退了两步。
明显的嫌弃让苗雪灵委屈地看向了萧欻。
“嫂嫂是嫌我命不好,坏了嫂嫂的运气吗?”
听到苗雪灵还有命不好这回事,宓瑶又退了一步。
察觉到她的动静,苗雪灵面上更委屈了,她没想到宓瑶比传闻中还不会做人。
她打听了萧欻,自然也打听了萧欻的夫人。
看到她派人查到的消息,她真不明白萧欻为什么会娶宓瑶这个正妻,宓瑶除却貌美没有任何的优势,什么场合都能与人争吵。
哪怕她运气好,运,没有好下场,但她的脾气那么上不了台面,等到萧欻接任剑南节度使,宓瑶
见查探的她漂亮,她今日见她特意违心夸了她。
谁道,难不成嫉妒她面容鲜嫩,提防起了她?
苗雪灵还在这里思索,萧欻已经大步走向了宓瑶,走近又打量了她一圈,看够了才把视线落在她脸上,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没看的看够瘾。
大约是见了几个月的血,萧欻褐色的淡眸萦绕着兽性的猩红。
若只就算了,因为救了曹丫头兄长,见识过其他兽性重的眼眸,威慑性,还有带着野兽般的欲/望,他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
想到之前半个月不能出门,宓瑶抖了抖身上的寒毛。
她还以为之前那一次他亢奋过度,所以在她身上找一个发泄口,等到缓一阵子,理智就会回来,怎么现在看着他还是那么上头?
“怎么弄了那么多孩子养在家中?是因为我与你说我不喜欢孩子,你故意弄来气我?”
话的内容尖锐,但萧欻的语调很轻松,嘴角扬起的笑也不像是冷笑。
苗雪灵听到萧欻的话,本以为有自己的机会,但触到他的神情,她就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很满意萧欻,从长相到前程,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的性子。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见他笑过,而他只要扯起嘴角,就是冷漠嗜血的笑容,代表着有人要死了。
像这般松弛的神色,这几日他从未对她展露过。
“若为了气你我付出也太大,宅子都让出来了。”
宓瑶没好气地说道,说完看向他脖颈上那条让人忽视不了的伤疤,轻声道,“辛苦了。”
虽然伤疤已经结痂,变成一条红痕,从大小看得出,当时受伤时一定是皮开肉绽。
她总觉得萧欻是男主会活到最后,但这些日子看了太多的生死,她没办法把萧欻的上战场当做轻松的打游戏杀BOSS。
不需要特意派人打听,这几个月百姓嘴里讨论的都是哪里打起来了,谁谁谁又死了。
先是益州内乱,赵家旁支联合荆州的季家夺权,还未平定下来,翼州又乱了起来。
赵天赫的两个养子勾结吐蕃,趁机侵占土地城池。
至于萧欻的行踪,开始说是他已经被赵家人暗杀,后面又说他背叛了赵天赫,与养子合谋为吐蕃效力。
直到几日前市面上的消息才变了一番,说他大胜吐蕃军队,拧断了背叛剑南的两个养兄,拎着两人的头颅挂在脖子上示众,
想到传闻宓瑶在萧欻的肩头比划了下:“你养兄的头你是怎么挂的?你一边挂一个,不是一侧头就要亲他们头发一下。”
“这你也信?”
市井传闻萧欻不是没听过,什么他喜欢把人头挂在做成项圈挂在脖子上,还有他每次杀完人掰开死人头颅生吃脑花。
“为何不信?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你是如何手持两把板斧,生撕了你的养兄。”
“既然双手都拿着板斧,为何还要生撕?”
知道宓瑶调侃起来就没个完,再加上他有许多不想让人听见的话要与她讲,萧欻边说边捏着她的手腕往街口宅子走:“你特意跟我提这事,是觉着被我挂在脖子上别致?若是如此我不挂他们,挂你如何?”
“所以你只想亲我头发?”
这句话宓瑶放低了声响,只有两人能听见,萧欻闻言眯了眯眼,凑近宓瑶,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打断。
“萧大哥你不管我了吗?你是不是嫌弃我麻烦了?若是这样我还不如跟我娘一同死了算了,这般在黄泉路上我跟她还能有个伴……”
苗雪灵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是你在战场捡的?”
听到苗雪灵的哭声,晓得这位不是无视就会老实的女人,宓瑶朝萧欻问道。
他倒是蛮有出息,以前是捡了萧翼这个孩子,这次晓得捡女人了。
听到侍卫禀报萧欻回来,她想着萧欻奔波了几个月,赚功勋让她过好日子,没怎么犹豫就从榻上爬起来见他。
因为来的早,所以她听到了萧柔问苗雪灵是谁,而苗雪灵答非所问,说了一通夸萧欻的话。
而且那些话还似曾相识。
瞧着苗雪灵梨花带雨,哭的精心刻意的模样,宓瑶眨了眨眼,因为萧欻每次给她的反应都不错,之前她没觉得她的招数浅,现在遇到同道之人,她就觉着她这绿茶功力好像不大行。
“她爹是父君旧识,父君晓得我来接你,托我送人。”
萧欻顿了顿,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没说过几句话,她娘死在她面前,她哭的也没这会可怜。”
怀疑自个是听错了,苗雪灵脸上挂着泪,僵硬地看向萧欻:“萧大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愿意再听一次难听话,但萧欻却懒得再说了,确定宓瑶听到,就朝守门的侍卫吩咐:“给她准备一个住的地方,别让她乱跑。”
“萧大哥,我想同你与嫂嫂住在一所宅子里?”
见萧欻说完就要跟宓瑶离开,苗雪灵也不管刚刚听到了什么,抽泣着追上去,“萧大哥,赵伯伯不是托你照顾好我?若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害怕。”
听到苗雪灵一边摆出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一边暗戳戳地威胁,宓瑶挑眉看向萧欻,就听到他冷声道:“那就怕吧。”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VIP】
“萧……大哥?”
因为萧欻的话,苗雪灵脸上的哭都停滞了一瞬,不解地看向萧欻。
这一路上萧欻虽然不理会她的示好,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不给她面子,她都抬出了赵天赫,他竟然还能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人。
“是不是嫂嫂不喜欢我?嫂嫂不必觉得我有威胁,我只是个没了娘的可怜人,不会让嫂嫂和萧大哥为难。”
见苗雪灵说不通萧欻,就把枪口对向了她,宓瑶表情比她无辜:“这位见着我跟我夫君感情好,哭的比亲娘死了还难过的小娘子,我没觉得你威胁,我夫君都这般说你了,我若是还觉得你有威胁,那我也太闲了一点。”
论起嘴毒,宓瑶上阵,萧欻都得靠边站。
说完,看苗雪灵憋不出其他话,宓瑶走在了萧欻前面,先一步踏进了宅子。
“方才说不闲,那你现在是在跟谁置气?”
萧欻跟上了宓瑶,见她双目直视前方,一味的往房间跑,萧欻伸手挡住了她关闭门扉的动作。
“我这不是置气,我这是最近太忙,找不到人撒气,你正好撞上来。”
“虞宓瑶,几个月不见胆量渐长,这般话你也敢对我说?”
萧欻踏入屋内,因为习惯了萧善他们在重要时候的撞门,顺道把门给拴住了。
宓瑶看到萧欻的动作啧了声:“若是想让我对你害怕些,你就做些让我害怕的事情,别一回来就大白天把门锁上。”
回应宓瑶的是萧欻猛然的扑抱,他把她扑倒在了榻上,用脖颈上伤疤去磨蹭她柔软的脸蛋,见她挣扎躲避,他翘起唇瓣:“这会怕了吧。”
伤药苦涩的气味在鼻尖萦绕,宓瑶是真怕了,不是怕碰触她皮肤的狰狞伤口,而是怕萧欻没有轻重把他看起来没愈合多久的伤口撕破,让他脖子破个大洞,血往她身上喷。
“怕了怕了。”
宓瑶话落音,萧欻蹭的位置就换了一个,口中说着怕了就好,手上则是在脱她的衣裳。
拒绝的话被萧欻嘴对嘴的堵住,宓瑶碰触他精壮的背脊,发现他身上多出的伤口,不止脖颈上一个。
甚至有些伤还在愈合阶段,她手指碰触,他嘴上不说什么,但身体却在发颤,明显是在忍疼。
“就这般你还要白日宣淫?”
她的惊讶没让萧欻见好就收,反而让身下的床榻被撞击过度,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宓瑶本来不想欺负病患,但她要是不欺负他,她自个就要被他欺负死了。
所以她颤抖着手去按他的伤口。
谁知道刚刚还会疼的发颤的人,这会伤口被扣挖反而来了精神,越来越猛,宓瑶觉得自个都要被他撞得四分五裂,他才终于发泄,停下来趴在她胸口平静亢奋的情绪:“你可真狠。”
萧欻说话带着低喘。
他这个体力好的都在喘息,宓瑶哪还能好。
她嘴巴早就喘的闭不上了,这会想说话,喉咙干的根本挤不出声音。
感觉萧欻缓着缓着又不老实动了起来,宓瑶给了他肩上一巴掌:“差不多就成了,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若还能有什么?”
话是这般说,萧欻还是停了,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扶着宓瑶喂了下去。
见水流从她嘴边溢出,他张嘴含住了下落的水珠:“我也渴了。”
人渴了那是一滴水能解渴的,所以他舔舐完了宓瑶的嘴角,又抬手喂她喝水,反复了几次,见宓瑶殷红的舌尖抵住杯沿,他扔了杯盏,手指夹住她来不及收回的舌头。
想到他的手指刚才进出过哪里,宓瑶嫌弃地挣扎,脸上的肉都挤做了一团。
只是她挣扎也没用,萧欻依然不讲究,他不止手指碰触她的舌头,还俯身凑近去亲吻她的舌侧。
宓瑶第一次发现她的舌头也有敏感带,唇瓣的若即若离,让她从脚尖麻到了后脑勺,化作一滩水软在了萧欻的怀里。
把宓瑶嘴里溢出的水份索取个彻底,萧欻还是来了第二场。
并且依然狂风骤雨,床榻的咯吱声渐大,阻止萧欻第三场的正是因为床塌了。
“旁侧的厢房有没有人住?”
宓瑶坐在塌陷的床上一脸茫然,就听到萧欻低哑着嗓子询问,看他模样,若是她说隔壁要有空床,他就立刻把她抱起冲过去继续。
“是有床,小娘子继续,你去找她她能喜极而泣,你断。”
宓瑶磨牙,盯着萧欻脖颈,打算。
动,明显不害怕,反倒兴奋了起来。
不过他晓得见好就收,扯了外套将她裹起,把她抱到了方椅上坐下:“谁夸我英雄伟岸,不就只有你夸过。”
说到这个,气,就是发现哪怕是同样的绿茶手段,萧欻也是更吃她说的,对。
知晓萧欻满意的是她,而不是她撒娇卖嗲说的好听话,她可不得拿乔高高在上俯视他几眼。
谁知道才开了个头,她就被他压趴在了床上,哪怕他把她抱起,让她坐在他身上,因为是他在底下用力,被他兽性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姿势占优势也俯视不起来。
“你敢这般说,就是吃定了我如今对你上心,不可能去找旁人。”
对于女人的示好,男人只会装傻,不会真傻。
他感觉得到苗雪灵有意讨好他,因为是为了完成父君的吩咐,他平日视若无睹,闹到了宓瑶面前,他为了让她高兴安心,哪怕有父君的一层关系,他依然言词锐利。
没想到宓瑶没但觉得感动,反倒生出拿捏他的心思。
他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但偏生对她生不起真的怒气,甚至鬼迷心窍,觉得她如此笃定他对她用心也好。
“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上次给我送信,只道不必担心你无事可做,你近日有不少看不顺眼的人,忙着派遣赵德为你清除碍眼的蠢人,等到往后世人提起我们夫妻俩,会给我们取个阴阳双煞的诨名。”
他那边最后得到宓瑶消息,是宓瑶派赵德把唐荣焕暗杀了。
原本以为她是想帮他铲除后患,但看看现在满院子的孩子,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而那封信写得温柔娇媚,明显也是怕他不许她派遣他的人,故意对他的讨好。
“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我想当菩萨了呗。”
知道有些事她不说,萧欻也会从濮青他们嘴里知晓,宓瑶干脆把事情从头到尾与他说了一遍。
“原本只是想杀唐荣焕一个,但一关注这事,就发现把人不当人的人魔不止一个,人越杀越多,救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真把人救下,她就发现管理起来没她想的那么难。
那些碰过人肉的孩子目光的确与寻常人有了区别,这些人她交给了赵德,让他给他们安排住处,找夫子让他们学剑南军规,看能不能教回正常人。
至于曹小花的哥哥曹铁牛,对上了胎记后,她确定了曹铁牛就是未来那个反派。
知晓他被扔进兽场后杀过人,但要不是抓野物,就是吃草吃土果腹。
赵德说若不是他去得早,估计曹铁牛就找了机会跑了。
因为赵德的观察,再加上剧情里关于反派的只字片语,宓瑶大概能想到曹铁牛开始应该是逃跑成功,回到家后发现相依为命的妹妹已经成了旁人的盘中餐。
就主动又回了斗兽场,成了最厉害的蛊,而后得了机会取代唐荣焕上位,成了书中厉害的反派。
观察了曹铁牛几日,见他知晓萧柔把妹妹收为干女儿,对妹妹爱护有加,他没有妹妹被人抢走的不悦,反而有种无所适从的憨厚,宓瑶就没动杀他的心思,而是把他留了下来,让侍卫暗暗看着,若是在人群中他一直没流露出暴虐的倾向,就让他跟其他孩子一起留在宅子里。
“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宓瑶思索着自己安排,想着萧欻既然过来,那她也该回益州了。
她要走自然要把这些孩子都一起带走,到时候在益州该如何安置他们,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不难,但是只管他们,还是建个慈幼局,从收养到教育就业行程链条,能帮多少人是多少。
她想的入神,回神就发现萧欻紧紧盯着她,她入神发呆他也没叫醒她。
回应宓瑶的是萧欻的铺天盖地的亲吻:“我的小菩萨,你别再好下去了,你若是太好,平日里你再欺负我,我都不好与你计较。”
他经历过颠沛流离,平日里表现的心再硬,也不可能不被善意触动。
宓瑶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她怕麻烦喜享受,他一直觉得她有小善,却没想过她其实比他猜想的更加心软。
见她一边别扭一边忍不住对世人怜悯,他心中某块角落也亮了几分。
宓瑶被萧欻灼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觉得他应该是脑补了一些在她身上不存在的东西,但还没辩驳就感觉到牛子隔着外裳在发热。
床榻塌了也不影响第三场的继续。
宓瑶:……
所以说他扯那么多乱七八糟,什么小菩萨,搞得又深情又感动,纯粹是转移她注意力,放松她的戒备好再来一场。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VIP】
萧欻是特意绕路来接宓瑶,而一见着她,他就止不住回味之前两人没日没夜在房里的半个月。
一时间竟然想丢掉益州纷繁的政务,留在这处重温天地间只有两人的感觉。
宓瑶看出了他的意思,并且察觉因为他既不舍,又要赶着回益州,所以打算抓紧时间可劲折腾,恨不得让她人挂在他身上。
所以连哄带骂把他赶出了门。
见自己才踏出门槛,宓瑶就上了门栓,听动静还把椅子抵在了门口,怕他要再不缓缓,她就要颤抖着手脚去扛桌子堵门,为了给她省事,他依她的意分神去把这地的事收了个尾。
因为晓得自己的德性,两人同睡一床,他哪怕最开始不打算做什么,后头也止不住摸来摸去,最后发热发直。
所以等到晚上回来,他没去想办法撬宓瑶房门的几道内锁,而直接睡在了萧良房里。
萧良夜间起床撒尿,发现床上多了个人,掰着萧欻的脸看了半晌,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你是水?”
小孩睡意朦胧,声音含糊不清,若不是萧欻躲得快,他嘴里的“水”还真要喷他一身。
“是你爹。”
萧欻冷声提醒。
“哦。”
萧良眯着眼睛,又捧着他的脸细细打量了一遍,确定他的长相与记忆中的爹没有出入,点了点头:“是爹。”
萧欻动了动脸,甩开了脸上的小手。
手被甩掉,萧良抱住了萧欻的腰重新躺下,奶声奶气道:“阿爹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按着萧良平日里一句甜一句毒的习惯,萧欻等着他的下一句,片刻没听到动静,萧欻低眸看去,萧良已经重新闭上眼睡着。
睡着前萧良把踢开的被子盖在了他身上,自个却是只搁了个被角在肚子上。
白胖脸蛋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小短手抱不住他的腰,则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以前觉着他无法与人太过亲近,比如收养了萧善他们几个,他会拎起他们,却不会抱他们。
连带着知道夫妻夜间要做的事情,他也有过短暂的恶心。
可谁想到他现在会恨不得宓瑶长在他身上,对于孩子主动的亲近,他没有以前那般排斥,反而升起了几分愧疚。
一觉睡到天亮,萧欻早起晨练,等到几个时辰后萧良醒来,想起了晚上他跟萧欻睡了一床,吃饭时盯着萧欻看了半晌。
“怎么?”
萧欻想起昨晚他认不出他的模样,总不会还要再重演一遍,让他再次提醒他是他爹。
“阿爹,对不起,我晚上不该用摸过鸟鸟的手摸你的脸。”
萧良一脸愧疚,他想起了昨晚他起床撒尿,发现萧欻睡在他床上,也想起了他撒完尿没有净手就直接捧着萧欻的脸看他是谁,而且还捧了两次。
宓瑶进门正好听到了这句,不由面露嫌弃,视线都避开了萧欻的脸颊,怕脏了自个的眼睛。
萧欻:……
昨夜他究竟有何好愧疚的,萧良这个嘴巴他从未揍他,就已经是顶好的爹了。
回房后萧欻不管宓瑶的不情愿,捞着宓瑶的手在他脸上摩挲了半晌:“好了如今干净了,都是你味道。”
“呵。”
见他闹够了,宓瑶想抽手,但萧欻在她手心亲了一下才放开了对她的束缚。
“今日就走?你兄长已经快想疯了他的夫人孩子,你们若是再在这耽搁,他该要过来了。”
这话宓瑶不怀疑真假。
从他们离开益州,虞少阳的书信就一封接着一封,若不是身上官职,必须留在剑南做事,他恨不得同他们一起来荆州,守着甄婧生产。
而甄婧也想虞少阳想的紧,特别是半个月前诞下女儿后,更想一家团聚。
知道她愿意陪甄婧在这儿坐月子,甄婧也不愿意在这里再待,宓瑶点了点头:“知道你随时会来,我让人准备了不少马车,那些孩子我都要带到益州去。”
这个萧欻没意见。
“到时让濮青去买个庄子。”
“不用,我已经早早给霜华去信,让她寻摸合适的地方。”
她有周全的安排自然更好。
“若有需要我帮忙的,记着与我开口。”
宓瑶闻言,眨了眨眼:“郎君是把我记成了谁,若不是把我跟其他女子弄混了,怎么说得出这般的话,我是那种有外力不借用,喜欢埋头苦干默默吃苦的性子?”
面对她的反问,萧欻一个字都没听清,注意力就□上,见她停下嘴巴不动了,不由觉得可惜,。
虽然没听清,但她这个嘴倒是挺好亲的。
要不记着今天要上路,萧欻可真不想让嘴巴休息。
大运送,确保人都上了车,带足了行程的口粮,萧欻上了马。
见萧欻没往马车上挤,宓瑶松了口气,但这气没松多久一会,德,而他跳上了她的马车。
“怎么她还在?”
萧欻入了车内,见车窗紧闭,而宓瑶怀里抱了熟睡的婴儿,语调明显带着不耐。
“你若是嫌弃,可以去萧善他们那架马车。”
原本萧善他们也在她这辆马车上,见着宝宝睡着,怕吵着她就跑到了其他孩子的车上,跟他们一起玩游戏打发时间。
萧欻没走,而是在宓瑶的旁边坐下。
他知道甄婧已经生产,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侄女的模样。
裹在包袱里的婴儿脸小的像是还没他拳头大,眼眸闭着,时不时舔舔嘴巴,或是皱皱眉,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梦。
“有几分像你。”
萧欻端详了孩子圆润脸蛋上的五官,开口说道。
“我也觉着,兄长常说希望孩子生出来像我和嫂子,现在看来还真是像我和嫂子。”
宓瑶看着孩子忍不住一笑,这会虞少阳该满意了。
孩子像宓瑶萧欻愿意多看几眼,但听到宓瑶说孩子像她和旁人,哪怕那个旁人是个女子,萧欻眉心也折了折。
“你与我说你不喜欢孩子是真是假?”
那些收养的孩子,他没觉着什么,只觉得宓瑶是怜悯他们无处可去,但此刻宓瑶抱着婴儿,萧欻瞧着她的脸,觉得她面容泛着莹莹暖光,一点都不像是不喜欢孩子。
而瞧着她的模样,他不禁想象若是有个长得与她和他相似的孩子,似乎并不差。
“你若是想要孩子,那药我随时可停。只要停药后调理一二,不会影响到我们孕育子嗣。”
萧欻边说边看着宓瑶,然后就清楚的见着他说完,宓瑶脸上流露出惊悚的表情。
那模样比她第一次见他物件,喃喃自语说这世上不该有那么大的东西,表情还害怕得多。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VIP】
听到萧欻的话,宓瑶就晓得她对他的态度太好了。
好到让他误会了点什么。
满腔的难听实话想说,但看到怀里的婴儿,怕萧欻暴起伤到孩子,宓瑶往肚里咽了咽。
“郎君说要吃药,我原本是半信半疑,但因为怕早死,所以试着相信了郎君。”
宓瑶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平和,双目镇定地看着萧欻,“我之前都想好了,郎君要是骗我,我要如何在最不伤身体的情况下把孩子打掉。”
她觉得自己已经挤出了最好的态度,温柔地表达了她的态度,但从萧欻倏然变冷的神色看来,萧欻的承受能力还是差了点。
定定地盯了宓瑶半晌,萧欻掀帘离开,等到马车在夜宿的驿站停下,宓瑶才再次见着他。
“萧大哥,喝点凉汤去去暑气。”
萧欻一下马,苗雪灵就捧着瓷碗到了萧欻面前,“这般的天气骑马,萧大哥你真是太辛苦了。”
苗雪灵说着声音都带了哭腔,萧欻看着宓瑶疾步走入驿站,没有为任何人停留的背影,的确一肚子火气。
只是这火气喝凉茶无用,得对症下药。
而他的*那味药这会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热就拿去喝。”
萧欻朝后头的属下吩咐了一声,绕过了目光期待的苗雪灵。
“苗娘子客气了。”
赵德拿过了她手上的瓷碗一饮而尽,喝完把她身边下人捧着的大肚壶拿过,跟濮青他们把剩下的凉茶也瓜分干净。
“你们这些人,我家娘子的茶水又不是给你们喝的!”
见主子的心意被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家奴糟蹋,苗雪灵的侍女怒斥道。
“听见没有你们别喝了,这是苗娘子递给我的茶水,分给你们她都不高兴了。”
赵德装佯生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是我们不对,怎么能跟赵统领抢夺苗娘子的心意。”
昨日萧欻不给苗雪灵面子的事已经传遍了,主子话都说那么难听,苗雪灵还要往前凑,他们自然要让苗雪灵知晓他们是站在哪边。
若是以往他们只是把宓瑶当做主子娶的一个美人,如今有了主子的喜爱,再加上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把宓瑶视作女主子,苗雪灵想破坏主子们感情,简直就是欠骂。
感觉到几人对她的敌意,苗雪灵面上僵了僵,没想到宓瑶会在他们心中那么有威望。
让他们这些家奴也敢对她没脸。
“那女人脸皮还真是厚,方才听琇儿说她又去了妹夫面前,不知道与妹夫说个什么。”
甄婧喂完了孩子,一边哄着孩子入睡,一边朝宓瑶说道,“从昨日到今天,妹夫就没给过那个苗娘子好脸,那娘子的父亲跟节度使友人,隔着那么层关系,妹夫已经做得很好了,嫮嫮你别与妹夫置气。”
因为宓瑶与萧欻好时,恨不得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萧欻那双眼睛就跟盯死在了宓瑶身上,基本上两人都是同时出现,距离不会相差半米。
所以两人一闹别扭就会十分明显。
两人不再挨在一起,萧欻又成了煞气十足的阎王。
甄婧以为宓瑶是因为苗雪灵跟萧欻置气,见宓瑶不回话,只是一味地伸着手指头让宝宝捏手,不由道:“若是喜欢孩子,你就与妹夫多生几个,上次善儿怎么说来着,她还能有五个兄弟姐妹。”
听到甄婧这里也在催生,宓瑶叹了口气。
“嫂子别说了,你要晓得老天爷不会什么好处都给同一个人,我的漂亮是用不能生育换的,若是嫂子以往再提,你提一次我就心碎一次,觉得我不配为女人。”
宓瑶说的苦涩,甄婧辨不清她是说笑还是说真的,愣了片刻想开口再问,就见宓瑶食指抵住了唇。
“嫂子若是我亲嫂子就别问了,我难受。”
她这样甄婧哪敢再问,演了几句戏就能换来安宁,宓瑶只后悔没早演了。
只是她没想到安宁了没几日,回到益州,她又开始迎来了新一轮的催生。
这次催生的是她老子,而且怕光是口头催生无用,还给她带来了姐姐妹妹,用行动告诉她,她不愿意多的是有人愿意生。
快到益州时,宓瑶就先一步收到了虞成达携儿带女到了益州,说是看望她与虞少阳,但看他带着的人却不像那么回事。
“爹这次过来,还有李氏所出的十四娘和十二郎。”
见着宓瑶,虞少阳先皱着眉说了如今的状况,“爹一来就要带着他们住进萧府,我哪敢放他们进去,收拾东西我搬到了之前找的那间二进宅院,我走了他们也不好再闹着住进萧府,到时候嫮嫮你见着爹,也别心软,爹像是老糊涂了,带了那么些人来。”
虞二娘子是大房嫡女比虞少阳还要大上三岁,早早就嫁了出去,夫君去世后就搬回了娘家。
至于十七娘,是二房的庶女,她记着长得与原主有几分像,虞成达有一阵子叫十七娘为小嫮嫮,被原主知晓后大发了脾气,虞成达才改了这个叫法。
,我心似铁。”
让步,萧欻也没主动找她,只是两人偶尔碰见,他便用噬人的目光盯着她。
昨日萧欻收到赵天赫的催促连夜返回益州,走之前他看了她半晌,走之前留下了一声她心似铁。
她对他这个评价还挺满意,既然知道她心似铁,往后他就会识趣少做一些和少说一些她不想回应的事与话。
步就成,对于爹你别太期待,你别看他喜爱你,他同样也喜爱其他子女,你与他们一比一,你能赢,若是
这个道理他早就晓得,所以长大后他对虞成达没什么孺慕之情,连带着对虞家也没什么归属感。
以往他年节会回虞家是因为宓瑶,今年宓瑶出嫁,他直接找了个借口没回虞家过年,而是来了益州上任。
闻言,宓瑶点了点头,而后就看向了甄婧:“嫂嫂快来抱抱阿兄,我觉着他都要说哭了。”
“我哪有……”
虞少阳辩驳的话没说完,触到甄婧心疼的目光就住了嘴,等到了晚上他头靠在妻子的胸前,感受着妻子温柔的抚摸,几分脆弱也变成了十分:“娘子,只有你心疼我。”
甄婧本想跟他说宓瑶不能生育的事,但见他一副西子捧心担不住事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若是今晚他哭断肠,她可是没精神再哄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VIP】
回到益州,宓瑶与虞少阳短暂见了一面后,她没急着去见虞成达,甚至在萧府都没待片刻,就出门去查看她让霜华买的大院子。
为了能尽量多的安置孤儿,在选择地址上,宓瑶选择在了西边。
因为之前的淹水,这边一片多了许多廉价的空地,比起更荒芜的南边,至少西边的平民百姓更多,不至于让孩子们处在一个很糟糕的环境。
进入城西的范围没多久,宓瑶就看到了一尊人身鱼尾的石雕,虽然觉得面容跟她不怎么像,但这石塑应该就是她的那个神女像。
石像旁侧的立牌上贴了水患时各家的捐助明细,不止是城内,各郡县的状况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立牌是她建议文司马做的,而石像的事她拒绝过多次,还特意搬出了赵天赫,说节度使都没有立像,立她不合规矩。
她说完文司马就拿出了剑南舆图,指出了哪些地方立有赵天赫的生祠雕像:“夫人应该晓得,赵公恩准百姓为你建像,有为镇使造势的意思,夫人要往长远的看,镇使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些。”
有了文司马这番话,宓瑶还能说什么,自古至今,作为统治领袖的夫人,都得以贤德的形象示人。
若是真善就夸大她的慈悲,若是假善也要制造几件事按在她的头上,使德能配位。
石像的表情悲天悯人,宓瑶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
她上一世一直觉着自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在福利院的时候争资源,进入社会后则是不断感受大部分男性对穷美女的占有欲。
等到靠着努力拿到一定的身份地位,她会定期给福利院捐赠一笔款项,只是那些微小的成就感很快会被生活的疲惫淹没。
这辈子睁开眼她就想好了,这个世界除了她一切都是假的,她不用在乎任何人,她可以做任何违背道德良俗,只要是利她的选择。
现在她依然把利她摆在内心首位,但同时心里还增加不少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施善后的责任心。
“嫮嫮,你来的正好,正好门匾送过来,咱们一起瞧着它挂上去。”
虽然宓瑶说不必等她回来再挂牌,但鄢妘还是想与她一同看到这所普通的宅院,因为挂上写有慈济院的牌匾后变得不普通起来。
晓得宓瑶今日回益州,她本来以为要明日才能见到人,打算让人先把牌子放进院子里没想到宓瑶提前来了。
“我还怕你们见着我要骂我,摊子是我布下的,但这会儿才回来与你们一同干活。”
宓瑶朝鄢妘与汪晴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没做什么,都是妘姐姐在忙前忙后,而且瑶姐姐你不在,但派了人做事,这宅子也是瑶姐姐你买的,我们怎么会骂瑶姐姐……”
汪晴边摆手边紧张地说话,说到后面见宓瑶跟鄢妘捂着嘴笑她,就发现自己是紧张过分了。
宓瑶的话应该是在开玩笑。
汪晴手扭在一起:“瑶姐姐,妘姐姐,我会努力帮上忙的。”
自从汪家大闹了赵家,赵五郎被流放出益州后,汪晴就被送到了外祖家散心。
在外祖家待了一阵子,因为想自家父母,而且舅母总劝她嫁人,她又回了自个家。
因为宓瑶她们送了不少造谣生事的人进牢房,她回家后没人说她什么闲话,再加上爹娘的劝说,她偶尔也会出门散心。
只是她以前交往的那些小娘子们,得了家人的交代,都不敢再与她来往。
考虑着要不然还是去外祖那边找户相配的人嫁了,这时正好晓得了鄢妘在帮宓瑶办救济孤儿的慈济院,她脑子一激灵,终于晓得了自己能干什么。
“你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够高兴了,没工钱的事你那么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让我觉得我是个欺负不懂事小娘子的大恶人。”
汪晴急急摆手,还没说话,触到宓瑶脸上的笑意,知道她又在开玩笑,不由也羞涩地笑了笑。
“挂牌吧,牌子挂了我们也好开始做事。”
宓瑶开口道,等到看到工人把牌子挂上院门口,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往后身上真就多了份责任了。
之前犹豫不决,现在真正定下,她反倒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能压垮人的大责任。
反正她能做多少是多少,总归不会让这院子里的孩子过得比无家可归还惨。
,没正式说要做什么,就有百姓听到风声,送了不少菜过来,后主动自发的帮我们耕了一遍,已经种上冬麦和荞麦。”
边进院子,鄢妘边朝宓瑶说道,“有这般主动帮忙的,同样也有晓得这个宅子要拿来收养孤儿,直接把孩子扔在门口的。”
说到这个鄢妘叹了口气,“送来的大多都是婴儿,女婴偏多,其中残疾又占了大部分。”
不用鄢妘细说,宓瑶进院子就察觉出了问题,除面孔,婴儿的哭声太多,曹小婴儿在哄,见着宓瑶,萧柔撒不开手,只能边摇着婴儿边开口来,我就回我的住处,但这里孩子太多,人手不够,我就留了下来。”
“辛苦大姐了。”
萧柔摇头忙道不辛苦,说完抿了抿唇:“若是可以,弟妹这?”
听到萧柔的请求,宓瑶没觉着奇怪,只是
“大姐愿意留下帮忙,我自然乐意,咱们几个先列个粗规,比如说慈济院暂时只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爹娘健在却想着我们帮他们养孩子的,我记得按着律法,这算是故杀子孙罪,徒刑一年以上。”
宓瑶说完,直接吩咐濮青:“带人找人去,一户户的找,稍后我去找一趟文司马,用银子赎徒刑的,看能不能把银子直接交到慈济院来,给我们增加点善款。”
若是说银子给她,官府铁定不同意,但说是善款,这便好处理多了。
听到宓瑶的话,几人愣做一片,均没想到她会如此处理这些被遗弃的孩子。
但想想的确是那么回事,这些残疾女婴明显被父母恶意抛弃,总不能因为她们这里善堂,就让那些抛弃子女的父母那么肆意的占便宜吧。
“若是他们没银两可罚呢?”
“后院的田地还缺免费的人去耕种,没银子干活,就用体力尝罚。”
决定要在身上揽事,宓瑶特意研读了大兴的律法。
现在大兴四分五裂,藩镇割据,但曾经也有过盛世,有盛世自然就有完善的律法。
其他地方可能律法已经形同虚设,可益州不一样,有赵天赫坐镇,该罚就罚。
为何会有人往慈济院扔孩子,鄢妘性子内敛沉稳,在没挂牌前什么都不会吐露,能让普通百姓都听到风声,自然是因为她出了力,让霜华派人到处去散播小道消息。
“那罚了银子后,这些孩子咱们要不要留下?”
汪晴想到那些残疾的孩子,若是还给他们的父母,他们应该也不会好好养育,面上于心不忍道。
“把他们爹娘的姓名住址留下,把孩子还给他们之后,定期派人去寻访就是,既生了自然要养,若是爹娘没什么品行问题,而是实在没有能力抚养,我们再帮助一二。”
宓瑶扫过几人,她知道她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女子,不然不会愿意主动过来帮忙,但有些规矩却要提前说清了。
“如今世道如何,不需要我多说,我救下的这些孩子,除却被亲人卖给人魔,就是战乱地方没了父母亲人的孤儿,慈济院的一条规矩就是只收孤儿,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尽力而为,若是看人可怜,就心软收进院里,最后我们只会一个人都救不了。”
“我懂。”
萧柔先点了头,在这里她出身最差,小时经历过逃荒,前些日子又在荆州见了不少乱相。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嫮嫮你的意思我们明白。”
鄢妘她们也跟着点头。
宓瑶离开那段日子,不是没人到鄢妘面前挑拨离间,说她身份比宓瑶差不离那里,为何要为宓瑶做嫁衣。
这就是原因,她有施善的心,但没有宓瑶牵头,她能做的最多是施粥救济穷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能帮更多的人,让每一文银子都落到实处,真的能让可怜人变好。
没有什么为他人做嫁衣,而是有些人天生就该是领袖,是人群中的中心。
宓瑶一边与鄢妘她们商量,一边把院子规划的各处都看了一遍。
主要是看了住处和用于上课启蒙的地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慈济院里面是一定要设有读书识字的地方,还有给稍大的孩子提供学习手艺的地方。
逛了一遍院子,心中有了数,宓瑶在与鄢妘她们讨论了课表的安排,见时辰差不多就起身去找文司马。
除却找到那些抛弃子女的父母罚银,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大兴律法时发现大兴并不禁止表亲通婚,送到院里有一对姐妹,两人都是下半身无法直立,听姐姐说,留在家中弟弟也没办法走路,若是一个可能是意外,若是兄弟姐妹都是如此,那大概率是基因缺陷。
禁止近亲成亲,能少一大部分的残疾人。
忙完一轮,宓瑶回到府邸倒头就睡,等到第二日醒来,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等到出门时正好碰到上门的虞成达一行人,看到原身亲爹陌生又熟悉的脸,她才想起她的便宜爹来益州了。
而且还是带着漂亮女儿来的。
“萧欻奉了父君的命令外出办事,不在府中,你们晚些日子再来搔首弄姿。”
因为手上要忙的事太多,宓瑶目光扫过精心打扮的堂姐与异母妹妹们,一开始就给彼此的关系定了基调,说完,她看向虞成达,“爹安好,一嫁就是那么远,嫮嫮可想你了。”
搔首弄姿这词难听至极,被宓瑶目光扫过的几个女娘面色不是惨白就是涨红,虞成达神色也是难看,觉得宓瑶太过蛮横,竟然当着下人的面这样说自家亲人。
但下一刻见宓瑶看向他时变了表情,委屈巴巴地说想他,眼中一片孺慕之情,他咧开嘴,觉着许久不见女儿,女儿不止变更美模样也更像自个,透着股与凡人不同的仙气飘飘。
“阿爹的乖嫮嫮,你想阿爹,阿爹自然也想嫮嫮,不郎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从江南过来看你。”
父女俩两眼泪汪汪,哪里还记得旁边“搔首弄姿”的几个。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VIP】
虞成达作为家族里的吉祥物,唯一的贡献就是为虞家生了个漂亮女儿。
有人用这件事讥讽他,但他却以此为荣。
甚至把开枝散叶当做了自己身上最大的责任,后院一堆莺莺燕燕,这个年岁依然有新孩子不断出生。
宓瑶作为他现阶段最满意的作品,相比其他孩子他对她有不同寻常的喜爱,发现她比在江南时更有韵味,他抚着美髯,眼里满是对自己创造美好作品的欣赏,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摆上画具,给宓瑶画上一幅。
让画像流传出去,让世人知道他生的这个江南第一美人有多名副其实。
虞少阳因为跟虞成达相处不多,对他这个德性并不清楚,而宓瑶在虞家时,靠着原身的记忆则是琢磨出了个大概。
见虞成达面露欣赏,她十分配合地转了个圈:“今日要出门忙碌杂事,才穿得稍简陋了些,知道今日要见爹爹,我应该打扮的更妥帖才好。”
“这般就已经不错。”
宓瑶披着金银泥绘鸢尾花披帛,上身着翠绿薄罗衫,下着石榴裙,打扮简约却难掩贵气,特别是大红大绿的映衬下,宓瑶那张脸更显娇艳,哪怕头上发髻只插了几朵珠花,没有步摇凤钗,也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只是觉得别致。
越看虞成达就越满意,只是听到女儿说要处理杂事,才略有不满的开口:“那些愁心事交给下人处理就是,你去做个什么?你看看你的大伯与伯母,他们就是每日处理不完的愁心事,脸上才有那么多沟沟壑壑的纹路,难看至极。”
虞二娘子没想到自个被宓瑶骂搔首弄姿,自个的爹娘则是被虞成达说难看至极。
见父女俩有来有往的叙旧,虞成达像是完全忘却宓瑶把他们晾了一天,还有那句侮辱她的难听话。
虞二娘子跺了跺脚:“虞宓瑶你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对我摆什么架子,谁搔首弄姿了!”
“来看我?”
宓瑶把她从头到尾瞟了一遍,“这话你用来骗谁,你一个寡妇千里迢迢来看与你关系不好,但是过得极好的隔房堂妹,看我什么,看我过得好,然后夜里躲在被子里可以哭大声一些?”
“你!”
没想到大半年没见,宓瑶会牙尖嘴利成这样,怪不得来过益州回去的嬷嬷会恨死了宓瑶,说她不尊长辈,不把虞家放在心中。
虞二娘子气的全身发抖:“二叔,你就任由你女儿这般说我?!”
听着侄女的求助,虞成达有意开口平息,但看着自个女儿云淡风轻,肤如新雪初凝,泛着如雾的滢光,而旁边的侄女面色通红,原本就不突出的五官,也被愤怒的色泽磨平了,整张脸像是被碾平的红果。
抚摸着胡须,在众人看着虞成达像是酝酿完要开口的时候,虞成达都没开口。
见状,虞二娘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父女俩蛇鼠一窝,根本没人会给她主持公道。
“虞宓瑶你记着,你这萧府以后就是请我,我们虞家大房的人都不会进去,以后你也别再踏进虞家大门!”
“若是你说的话算话,你就不会千里迢迢来益州,打扮像个花孔雀似的,一个人就像是一群迎亲队,大红大紫叮咚作响,萧府你是不能进去了,但虞家,你一个外嫁女,还是丈夫死了,夫家无可依靠的寡妇,你说的话算个什么。”
听到宓瑶的话,虞成达眼眸一亮,他今天看到侄女的打扮,一直想不到一个妥帖的形容,没想到被宓瑶说出来了。
一个人宛若迎亲队伍。
妙哉,妙哉。
“都是姐妹,嫮嫮你……”
虞成达缓颊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虞二娘子气哭,捂着脸跑了。
“怎么就走了,小姐妹吵架,怎么就较起了真?”
见虞二娘子离开,宓瑶眨了眨眼,声调比起方才轻了许多,就像真疑惑虞二娘子怎么会因为那么小的事情置气。
“二娘的脾气……”
虞成达叹了口气,顺着宓瑶把错全都扔在已经走了的虞二娘子身上。
见虞二娘子被宓瑶气走了,剩下几个触到宓瑶的目光,都缩了缩脖子。
特别是嫡出的十四娘虞倚晴。
之前在虞家,虞二娘子因为瞧不惯原身张扬,给了原身不少气受,除此之外,虞倚晴也没好到哪里去。
都是嫡出,一个名气大,一个没名气,虞身。
气,原身找不到人为自己做主,而在二房,原身可以找虞成达做主,。
看着那么一伙人,包括虞成达,
间闹别扭,当着看热闹路人的面,把亲爹拒之门外就说不过了。
哪怕真要拒之门外,也得先做几次表面工作。
所以虞佳音走后,宓瑶吩咐门房将府门大开,正式地迎接了虞成达进府。
“你是小十……”
在萧府的堂厅坐下,虞成达听见虞琇叫爹,疑惑了一下,想起了宓瑶嫁到益州时,跟过来了一个媵妾。
“爹,我排行十八。”
知道虞成达一定记不着自己的名字,虞琇没有多费唇舌提醒,以前在虞家她就知道她只有比丫鬟还丫鬟,才能得到嫡姐的庇护。
如今阿姊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姊,她有了真正的亲人,就更不在意虞成达这个记不住她的亲爹。
“益州的风水养人,你如今长得都和嫮嫮有几分相似了。”
虞成达对虞琇的印象就是一个长得一般的女儿,还不如宓瑶身边侍女,没想到大半年不见人像是长开了,成了他能记住模样的样子。
虞倚晴也看向虞琇,发现她真比以往好看,不由在心中承认益州的风水养人。
本以为宓瑶是嫁到一个偏僻地方,嫁的人也是个泥腿子,她还想宓瑶这辈子完了,谁想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萧欻是泥腿子,但耐不住他自个有本事,受无儿无女的剑南节度使重视。
而且萧府从门口走到大厅,摆置没一处不精致,伺候的仆人也多,相比拥挤的虞家二房,她觉得这个地方好了不止一倍。
看向给虞成达请安的三个孩子,她觉得比她想象的好。
原本以为是三个不听话,会到处给宓瑶惹麻烦的继子继女,但个个长得出众不说,看着性子也乖巧。
特别是小的两个,知道虞成达是宓瑶的爹,是他们的外祖父,直接爬上了虞成达的腿上坐下,一边坐一个,逗得虞成达直乐。
“阿姊把孩子们教的真好。”
心中想着宓瑶一定用了恶毒手段,才让这几个孩子如此听她,虞倚晴面上还是眉开眼笑,明显是想讨好宓瑶。
“别学琇儿叫我,你阿谀逢迎,把脸挤成菊花的丑陋模样,不会让我看了舒心,只会让我觉着你比以往更笨。”
之前在虞家,虞倚晴仗着也是嫡出,并不会称呼原身姐姐,只是在长辈面前,没办法了才会叫一声四姐。
听到宓瑶对虞佳音说话难听,虞倚晴就知道自个也讨不到好,但见自己都曲身讨好宓瑶,她还口出恶言,虞倚晴委屈地看向虞成达:“爹,你看看四姐,怎么说她都不满意,她是不愿意我们来看她是不是。”
“嫮嫮,脾气闹一闹就算了,现在屋里的都是自家人,你妹妹也没说错什么。”
虞成达开口调解,他看出了宓瑶对兄弟姐妹的不欢迎,若是他没带着任务来,宓瑶想如何对待她的姐妹他不管,但如今带来的每个人都有作用,哪能纵着宓瑶的脾气。
“周嬷嬷,把郎君和娘子们先带回院子休息。”
感觉到虞成达要开始正题,宓瑶挥手先减少了屋中大半的人。
“嫮嫮你与女婿相处如何?我听传闻,他对你甚是爱重。”
虞家之所以派了他带着几个虞家子弟过来,就是听了不少宓瑶在益州得势的消息,知晓了萧欻为了宓瑶一怒红颜,让常贵妃的亲弟弟命丧益州。
除此之外,虞少阳在这里也受到了重用,不像是在上京时被排挤出了权利圈。
一个家族子嗣多了的情况下,自然少不了到处联姻。
当初为了平息淮南节度使,也是如今淮南王的怒气,虞家送了不止一个女娘过去,但就是这般,淮南王对虞家依然有恨。
唐檀邑那边则是直接不接受与其他虞家女。
虞家家主把宓瑶送嫁剑南,除却不得罪两边人,就是因为看好赵天赫,到了现在他更确定自己的判断。
淮南王起兵造反,如今腹背受敌,江宁则是求着赵天赫与其结盟,现在剑南的势力稳固,荆州也隐隐要被赵天赫收入囊中。
这种情况下,虞家家主想加大砝码,就有了虞成达带着侄女和女儿来看望宓瑶。
宓瑶对自己成为了拉皮条的人脉媒介并不满意。
她知道虞成达纵容她斥骂虞佳音,是有给她示好,让她觉着他们是同一国的意思。
但这又如何。
便宜占了,她就是不帮他办事。
拦住了虞成达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下人去落脚地取行李,宓瑶开口道:“夫君爱重我,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夫人,而不是心里以娘家为重的蠢货。爹,别说搬行李了,我连留你们久坐都不成,哪个夫家会喜欢一窝子弟弟妹妹的妻子,把她们论斤卖了,铺的是虞家的路,搭的却是萧家的人脉。”
宓瑶目光扫过了虞倚晴几人,最后落在了与她模样相似的虞十四娘身上,“别说我不给娘家脸面,虞家弄一个跟我长得那么像的人来,是什么心思咱们都心知肚明。”
长相相似,旁人哪里敢娶,娶了就是不给萧欻面子,肖想他的老婆。
谁知道在睡虞十四娘子的时候是不是脑子在想睡她。
而不能嫁给旁人,自然就要便宜了萧欻。
虞家安排那么个人过来,不就是看她不听虞家的话,想找人分走她在萧府的权力。
只是他们看高了虞成达在她心中的地位,哪怕是老子带来的,她该赶还是赶。
“嫮嫮,你到现在都没有身孕,我看十八也还梳着小娘子发髻,家里头的人是为你好,你怎么光往坏处想。”
虞成达唉声叹气,“我是你爹,我还能不为你着想,若不是我在你出嫁时据理力争,你以为你能带着那么多下人的身契离开?”
宓瑶挑眉:“你需要据理力争才能让亲生女儿得到该有的待遇,相比自我感动于对我好,不如想想你这个当爹的前几十年都在做什么,有没有认真当爹,怎么会到这个年岁还钱权一样都没有,在家族中说话如此没有分量。”
宓瑶话落音,齐娘就立刻摸着腰间的刀柄,挡在了她的面前,生怕虞成达气急败坏,暴起伤人。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VIP】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打杀你亲爹不成!”
虞成达被宓瑶气得拍桌站起,还没靠近她,就被齐娘拦下。
看到齐娘的架势,虞成达往后退了一步,怕刀剑无眼,自个真受了伤。
“四姐你怎么能这样?你看不惯我们便算了,怎么对爹爹也如此。”
虞倚晴怎么也没想到,宓瑶对虞成达也敢出言不逊,藏好了眼中的看好戏,为亲爹说话道,“罗嬷嬷说你不尊重长辈,爹还不信,他如此爱护你,你却那么对爹,你简直不配为人子女。”
“四姐别忘了没有虞家,你什么也不算,你能嫁给剑南节度使的养子,是因为虞家的威势,是整个家族为你撑腰。”
宓瑶对虞倚晴和虞佳音没有好脸,虞十二郎不当回事,女子就是这般,互相看不上,因为一些小事互相辱骂指摘。
若是理会她们,反而会把自己也弄得上不了台面。
但听到宓瑶贬低虞成达,乃至整个虞家,虞十二就听不下去了。
“四姐就不该把罗嬷嬷赶走,若是身边有可以传递家中长辈命令的忠奴在,也不会如此的小家子气。”
宓瑶跟同性对怼的时候,讲究有来有往,而对待嘴巴不干净的男的,她可没那么多耐心。
她看了眼齐娘,齐娘收到指使,上前就给了虞十二两巴掌。
清脆的掌掴声响透大厅,虞十二被扇蒙了,捂着脸呆若木鸡地看着宓瑶。
“上我家门来骂我,若是不知道嘴巴是用来做什么的,我这儿不缺针线,让人给你缝了。”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谁!”
两巴掌把屋里的人都打傻了,虞倚晴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怕宓瑶让人也动手教训她。
而虞成达愣了愣,就指向了宓瑶,没了开始的慈父模样。
听他这话,宓瑶不觉得的害怕。
她不信一个只在乎外表的老男人,能对原身有多少认知。
再者他就是知道芯子换了人又如何。
“既然爹觉得我不是你女儿,那就别在这里耽误工夫了,还是趁早去找你的亲生女儿吧。”
虞少阳匆匆赶来时,正好赶上了虞成达他们被赶出萧府。
见他们的样子,虞少阳就知道妹妹没受委屈。
“我早就说了,爹你想见嫮嫮,等我下值咱们一起过来,你不说一声就带着人往萧府跑是什么意思。”
在萧府里被女儿骂,出了府邸还要被儿子骂。
虞成达面色铁青:“你妹妹是不是被人掉了包,里头那个哪里是嫮嫮,对我不尊,对弟弟妹妹也不见友爱,你看她把十二打成了什么样子。”
虞少阳目光触到虞少庆脸上的红肿,眉心皱成了一团:“嫮嫮亲自动手?肿成这样嫮嫮的手该多疼啊。”
闻言,虞成达一噎:“是她让身边侍女动的手。”
虞少阳松了口气:“那就好。”
“兄长也太偏心了,四姐是你的妹妹,难不成我就不是你弟弟,我被打成这样,你却只在乎她手疼不疼。”
“那不然?”
虞少阳面露嘲讽,“不同母的弟弟,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连嫮嫮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你也疯了不成,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气度,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亲弟弟。”
刚见到宓瑶,虞成达还觉得益州风水不错,如今他却觉得这里全都是妖风,这才多久,他儿子女儿的性子都变了。
“若想我保持世家子弟的气度,就少做让我发怒的事情,爹你说你来是为了我与嫮嫮,如今我们两人你都看到了,可以带着他们回去了。”
虞成达气闷,哪能就那么回去。
“联姻也是为了你与嫮嫮铺路,不知*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有家主兄妹相帮不好?若有助力,你在益州会扎根更牢。”
“那我在上京时,怎么不见大伯让爹你带着兄弟姐妹给我助力,我不是三岁小儿,爹说这些话来蒙我做什么。还是爹听了大伯的话,把这事当做了真话来说。”
听出虞少阳拐着弯地骂他三岁小儿,虞成达想跳起来打人。
但看着比他高了个头,身形也比以往强壮许多的虞少阳,虞成达叹了口气,面容像是苍老了几岁:“我对你与嫮嫮还不够好?没想到你们竟然心中都怨着我。”
虞少阳不懂虞成达说的好是指什么,小时候他觉着,但随着二房的子女越来越多,
若是真对他和妹妹好,就他们争抢资源。
等回到住处,知晓了宓瑶是如何阴阳怪气虞成达,虞少阳不觉妹妹过分,只觉妹妹说的极妙。
虞成达孩子生的不少,但十几年父亲。
想着“夫人,疼我。”
甄婧正在喂满满喝奶,看出虞少阳是借机占便宜,敲了他脑袋一记:“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弄走。”
小两进的宅子,本来就不大,多了虞成达几人后更是窄小,要不是不好,她都想扔下虞少阳,带着孩子去跟宓瑶住。
就是不去萧府,就是去慈济院,也比在这里听虞佳音和虞倚晴挑剔,谩骂的好。
“我也想他们走,但你也瞧见了,我爹他成天哭惨,说我与嫮嫮待他不好,但他又不提回江南。”
宓瑶是外嫁女可以不让虞成达他们进萧府的门,但他是虞成达的亲儿子,虞成达要住在他这里,住多久他都得受着。
“我看他们是想等妹夫回来。”
想到虞十七娘子的模样,甄婧就止不住的皱眉,“你爹口口声声说对嫮嫮好,弄那么个虞家女过来,真不知是哪里好。”
说到这个虞少阳也恶心。
因为宓瑶长得美,虞成达这些年找了不少与他们娘亲相似的妾侍,十七娘的生母就与他娘长得相似。
虞成达对外说是想念他与嫮嫮的母亲,所以找了那么多相似的人,聊以相思。
但都是男人,谁还不懂。
若真相思,就会老实对待子女,而不是见一个睡一个,然后喊着亡妻的名字装深情。
“明日我送你去嫮嫮那儿,你坐着月子受不得气,我为子怎么都得受这个苦,但你和满满不能。”
甄婧听着感动,抱着虞少阳说了好几声舍不得他,听得虞少阳心花怒放,谁想到第二天天没亮甄婧起来催他收拾东西,根本不见什么舍不得。
而这事的账他自然算在了虞成达他们的身上,若不是他们赖着不走,他也不用跟妻女分离。
知道甄婧带孩子去了萧家,虞佳音气得砸了屋里的所有摆设。
“上京女又如何,如今不是虞家妇,竟敢嫌弃我们!”
虞佳音根本没想过她到益州会受气。
她想宓瑶在这里都能呼风唤雨,她能差到哪去,谁知道到这里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宓瑶表现出来的不欢迎,来了益州五六日,也没有哪家夫人邀她上门做客。
想让甄婧带她结识益州夫人,甄婧则是用坐月子不能见风为由拒绝。
她生的那个女儿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她还在坐什么月子。
“娘子,不若我们再去拜访一次四娘子,若是没她带着……”
侍女的话没说完,虞佳音便是一巴掌,见侍女捂脸歪过脑袋还不够,她又踢了一脚,见人倒在了碎片边上,惊叫连连,才觉得舒了口气。
“我虞二娘何须求着虞宓瑶做事,她不过是个脑袋空空,运气好有几分容貌添彩的蠢人,若不是我爹替她选了萧欻,她怎么可能嫁到剑南。”
越说这个虞佳音越觉得宓瑶不知感恩,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大房给的,是大房为她造势夸大,才有所谓江南第一美人。
不若哪会有那么多人争抢她。
“娘子说的是,四娘子不知感恩,这般的人迟早会遭报应。”
这话听着顺耳多了,虞佳音扬起头,高傲了片刻,想到什么继续道:“让你们去找大房那个丫头,你联系上了没有?”
到处宓瑶把大房指派的罗嬷嬷赶走,留下了一个丫鬟。
本以为宓瑶会把这个丫鬟也排挤出身边,谁知道她竟然留在了身边,而且还当做心腹重用。
说到这个,侍女离虞佳音远了些,怕她再次发怒伤人。
“那丫鬟唤作诗雅,很得四娘子的重用,已经做了萧府的管事,不必再在四娘子身边做一些端水奉茶的活,只是……”
“只是什么?”
“诗雅不理奴婢们,说她的主子只有四娘子……啊!”
侍女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眼泪汪汪地捂着脸,若是可以谁不想有四娘子这个主子,伺候一年就能被重用当管事,在虞佳音这里只有挨不完的责骂。
诗雅不堪用,虞佳音一时没了辙,恰是这时一位姓苗的女娘登门拜访,给了她一些头绪。
*
“听说你骂了你爹?”
宓瑶连续忙了几天,都快忘了虞成达他们还在益州,谁想到萧欻一回来了就提醒了她这事。
而且还是特意追到慈济院来提醒她。
放下手里写的章程,宓瑶抬眼打量他,不知道他这段日子又是跑了哪,反正人是已经没再继续黑下去,保持在了浅麦色。
处在不脏与有力量感的界限上。
“郎君难道忘了,我心似铁。”
萧欻入城问了她在哪就特意赶来,嘴里正渴,喝了一壶茶水,才装傻道:“如何似铁,我分明记着嫮嫮心似菩萨,柔软怜悯。”
说着就要去抱宓瑶,宓瑶起身躲开,眉眼没因为他的话而化冰:“话是郎君说的,在九日前的晌午,若是郎君要具体的时辰与地点,那得等我让下人去取我记事的札子。”
见几天过去,宓瑶依然这样,萧欻脸上也挂上了寒霜。
他没忘记自己说了什么,甚至这几日有空还会想起,并且仔细思索宓瑶对他的态度。
他不觉得他有何处对不起她。
只觉她越来越仗着他的喜爱,不把他当成人看。
他知道人与人相处不是退就是进,他愿意让她一步步的进,却受不了她踩在他的头上,踩完了还不觉歉意,等着他的姿态一低再低。
瞧着她这个样子,他觉得他快马加鞭赶回来毫无意义。
犹如寒潭的眸子盯了宓瑶半晌,萧欻喉间涌出句句锋锐之言,又一一吞下,吞的他喉管满是被刀片划过的血痕。
“虞宓瑶你究竟是何处不满,我那日在车中提及生子,是见你喜爱孩子,才有那么一说,若不是喜爱你,我也不会看到一个与你模样相似的孩子,就想有一个同我们相似的孩儿,你若是不愿,我连药都愿替你吃,我还会逼你不成,你非要说一些不留情面的话,让我觉着我对你越好,你就越不把我当一回事。”
小时还好,等到手上有权之后,萧欻越来越不喜外露自己的喜怒。
他觉得他今日这般解剖,已经是不易,但明显何等的不易摆在宓瑶面前,都不会让她觉得满意。
宓瑶目光回视,漂亮柔媚眼眸因为这几日的忙碌,氤氲了一丝不易折的强硬。
“郎君说喜爱我,不过是看了我如何对自个好,被影响了,想好好喜爱自己,让自己吃点好的罢了。”
宓瑶淡淡,“若是真中意一个人,会想如何才能让她开心,而不是如何想自己开心,萧欻,你一不满意就叫我全名,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警告我你在发怒,让我让着你,你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子,而我是空有世家女名头的玩物,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宓瑶的语调不重,长长的一段话平铺直叙,目光似讥讽似嘲弄。
萧欻没见过这般的她,怔了怔,理解完了她话中的意思,开口想驳斥,却被屋外的敲门声打断。
第80章 第八十章【VIP】
紧绷的气氛因为敲门声有所缓解。
萧欻径直去开了门,看向既来的及时,又来的不对的下属:“什么事?”
门扉打开,一团恍若实质的阴霾溢出,濮青觉得眼前灰茫茫的一片,别说看清散发阴云的主子,他都快不能喘气。
知道自已来的时机不好,他只能硬着头皮:“镇使,夫人,来人是虞二娘子,她还带了不满禁止表亲结亲的百姓,说要向夫人讨个公道。”
“这事也要夫人劳心?”
萧欻的反问满是戾气,边说边大步往外走,濮青连忙垂着头跟上。
“因为来人是夫人的堂姐,属下们不好轻易打发。”
说着,濮青回头看了眼,见宓瑶没有出现,应该是把这事交给主子解决,就接着道,“属下直接把人打出去?”
要是来的是旁人,他就会那么处理,但这其中夹杂了虞二娘子才复杂起来,他怎么都得向宓瑶请示后再做决定。
这次回头的是萧欻,见半开的门扉没人走出跟上,萧欻不由开始思索宓瑶此时的神色,不知那双杏眼依然是满含讥讽,还是已经涌起委屈与失望。
“镇使?”
见主子不走,濮青叫了声。
“夫人为何不许表亲结亲?”
他这几日都不在城内,只知道虞成达到了益州,今日回城,听了同僚调侃,才晓得宓瑶与虞家人有了些争端。
至于什么表亲结亲他一概不知。
“回镇使的话,起因是有人往慈济院门口扔了残缺的孩子,夫人派人调查后,发现表亲结亲容易诞下有问题的孩童,与姜大夫商量后,去找了文司马,而又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几道商议后,夫人与大夫们收集了不少未出五服的表亲生出畸儿L的例子,希望节度使能下达禁止未出五服的表亲联姻禁令。”
“父君下了?”
“还未,但听文司马的意思,禁令会下,如今还停留在商议刑法程度。”
大概知道了事情始末,萧欻也走到了门前。
吵闹不止的门前因为倏然出现的阴影,声响断了片刻。
虞佳音站在人群之中,她是第一个看到萧欻的,看到人她就骇了一跳。
萧欻个高面冷,一身在日光下泛着暗红的玄色衣裳,与他肃杀气质相符的是他脖颈上有一条猩红狰狞的伤痕。
这样的气质,哪怕萧欻的五官深邃英俊,也让人退避三舍。
看出萧欻身份不一般,虞佳音正琢磨他是谁,是不是宓瑶叫来的救兵,就听到有人开口叫了镇使。
听到这个称呼,虞佳音眼眸一亮:“你就是萧镇使?”
萧欻目光瞥向她:“你就是闲生事端,找我夫人麻烦的罪女?”
杀过人的将军与长得漂亮的女娘是两回事,宓瑶说话尖锐,旁人还能开口对峙,而萧欻开口,就让人难以招架,生不出反驳的勇气。
虞佳音脖颈一缩,声音小了不少:“你怎么能这般说,我可是虞家的嫡女……”
“你们因何事在此作乱?难不成是赵支余孽,想害我夫人。”
萧欻话落音,侍卫齐齐亮出兵器,刀刃出鞘的锋鸣吓得百姓跪地求饶,虞佳音虽然没跪,但浑身颤抖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知道宓瑶嫁给了出身低贱的泥腿子,萧欻没成赵天赫继承人之前,她只觉得宓瑶可怜,一生要强却嫁给了那么个男人。
等到萧欻起势,成了人人看好的香馍馍,她就忘了之前骂萧欻上不了台面的话,只想着宓瑶运气好,随便嫁都就嫁了那么个出众的男人。
她来益州目标不是与萧欻结亲,但那么个出众男人,她心中自然会生出想法。
比如萧欻若是见着她对她一见钟情,觉得她比宓瑶好了千倍万倍,她不是不能委身于他。
谁知道萧欻甫一出现竟然是这个样子,哪里有剑南少主的模样,分明就是个蛮横无理的莽夫。
“是不是虞四污蔑了我什么,我可没有做错事,我带这些人来,都是为了讨公道……”
见这些百姓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虞佳音怕硬生生错过这次好机会,不由开口为自已辩解。
她捏着手心,强装镇定地去看萧欻,她就不信宓瑶那么有本事,把堂堂一个大将军迷惑的半点道理都不讲。
“你要为何人讨公道?我夫人为父君做事,所做之事都是父君首肯,我看你是妖言惑众,想造益州的反。”
“对对对,就是这个女人,到我家说要给我银子,让我来慈济院闹事,!”
,又收养孤儿L,简直是菩萨下凡,我还领过夫人赈灾的米粮,我怎么可能对夫人不满,蒙蔽了!”
,她心怀不轨,想害死我们——”
有石头,说到激动处,重重往虞佳音的身上一砸。
虞佳音被砸个正着,疼的眼泪直冒。
而这块石头就像是一声号令,其他不满的人也开始对虞佳音动手。
萧欻没开口制止,听够了这些百姓一边对虞佳音拳脚相加,一边喊着夫人如此好,要杀了妖女为夫人挽救名声。
才挥手让濮青上前,把人送到官府。
虞佳音被打的头晕眼花,听到萧欻还要把她送官,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算是明白了宓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嫁给了那么个不讲理的疯子,宓瑶怎么可能不变。
“我是……嫮嫮的二姐,送我见官……她面子上也不好。”
虞佳音嘴巴被撕破,开口说话含糊又磕巴,这会儿L她看萧欻的眼眸哪还有之前的明亮,只剩下了想逃的恐惧。
“任由你欺辱我夫人,才是伤她的面子。”
萧欻语调如同寒冰淬过的刀刃,说完不再给虞佳音说话的机会,让濮青捂了嘴扛走。
没了虞佳音,剩下的百姓极好打发,鄢妘想趁着这些人不敢反抗的时候,让大夫跟他们说说表亲结亲有多不好,便劝萧欻先走一步。
“萧镇使才回来,还是与嫮嫮多说说话,最近嫮嫮累得不轻,你能在这时回来护着她,实在是太好了。”
这些百姓来闹,除却虞佳音的扇动,还有世家大族想探探底子。
表家联姻一直是世家大族为了增强实力,互相联合的手段之一。
虽然现在文司马那边透出的口风是若是想表亲联姻不是不行,只要用银子赎罪即可,但两边还是在拉锯之中。
之前宓瑶就与她们说过,很有可能会有人来慈济院闹事试探。
“虞二娘子是嫮嫮的堂姐,她不分是非与嫮嫮唱反调,嫮嫮一定觉着委屈,萧镇使你要好好安抚嫮嫮才是。”
“我知晓。”
萧欻点头,只是他往宓瑶书房迈步的步子有几分踌躇,明显是不知该如何继续方才的话题。
听到宓瑶带着轻蔑的怨怼,他第一反应就是反驳。
他从未把她当做玩意。
但冷静了片刻,他却不知该从何处反驳,只恨虞佳音太过蠢笨,竟然只能耽搁他片刻时辰,不能让他彻底想清如何应对宓瑶的质问。
步子再慢,萧欻抬头还是走到了书房前面,他抬手敲了敲,里头不应他就等着,等了半晌觉得不对,推开屋门才发现人根本不在屋内。
“夫人从后门走了,应当是回了府邸。”
诗雅如今被调到慈济院当管事,不太清楚宓瑶的行踪,只能揣测地说道,“要给镇使备马吗?”
“备。”
既然宓瑶都走了,萧欻再留也没有意思。
只是他没有立刻回萧府,而是先去了趟节度使府。
听完赵天赫夸奖完他娶了个好妻子,以及商讨完正事后,萧欻没拒绝赵天赫的留饭。
只是他愿意留下,赵天赫却反悔了。
“瞧我孤身寡人惯了,如此不解风情。”
赵天赫哈哈大笑,“你几日没回府邸,该跟夫人孩子团聚,我怎么能压着你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吃饭。”
“父君多虑了,我与他们随时能一同用饭。”
“回去吧回去吧!”
赵天赫摆手赶人,“我还能不知道你,事情一了就挂着脖子上的伤去接人,没把人送到家又被我派遣出城,这会一定满脑子都是你的媳妇。”
萧欻想说没有,但脑子里的确全都是宓瑶。
如此只能朝赵天赫告辞,承诺下次再陪他用饭。
“回去哄哄你媳妇,她最近做了不少实事,一两百个孤儿L别看少,但也为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慈济院收养孤儿L,收的最多的就是将士遗孤,这事他一直想做,奈何抽不出那么银两,只能换做抚恤发下去。
而这些抚恤最后有没有落在遗孤身上也不得而知。
宓瑶的慈济院若是能成气候,他一定少不了帮扶。
萧欻应了声:“父君放心,我知她辛苦,我会好好……哄她。”
所有人都让他哄一哄宓瑶,他也晓得自个要哄她,但具体如何哄,却没一个人告诉他。
等到站在宓瑶门前,看着屋内的摇曳的影子,他脑海中依然在想,他到底对宓瑶好还是不好。
他觉着的好,是不是就像是她所说,只是他在极力让自已高兴。
那做何等事才能让她高兴?
金银珠宝,还是帮她将一切事情处理周全,让她可以恢复曾经的懒散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