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般的沉默后,系统开口道：【我不知道。】
【这是我的实话，我真的不知道。】系统慢慢地道，【从我在你体内苏醒过来后,我就知道了我的使命。】
【我来到这里绝对不会是巧合，是有人……或者是某种生物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和你绑定。】
【那个生物是谁我不知道，祂也从未联系过我。只是在最初告诉了我该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系统低声道：【一开始我对你态度不好，其实是因为我排斥这种强迫的行为。再加上……我觉得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诡异世界那种地方根本活不了几天。】
【但没想到……】
闻夜柳道：【但你没想到我竟然撑了这么久。】
她停顿一瞬，笑了笑,道：【虽然接下来还是未知数。】
现在在诡异世界的每一天，对闻夜柳而言,活到就是赚到。
系统的机械音有了些许波动,道：【不，我相信你能继续走下去。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为我之前对你高高在上的态度感到抱歉,这么久了，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合作共赢。】
闻夜柳道：【那我希望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
【全部就是。】系统道，【我每天零点的时候都会吸收你的部分能量用作穿越
，以及我的基本运作。】
【用作穿越的能量会被我输送到一个独特的空间里——这个空间并不属于我，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的能量输送进去，引来下一步的穿越。】
【而这，也是我猜测你的能量是作为媒介的主要原因。】
闻夜柳微微皱眉,道：【也就是说，有了我的那部分能量，才能让我来回穿梭在两个世界，并且还能精准定位到我穿越前所在的位置？】
系统道：【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所以当我看到你通过今天那道五彩裂隙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立刻前去了那个特殊空间查看，发现其中的能量并没有波动。】
【所以，我首先排除掉是因为我带来的问题，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应天教的邪神。祂的能量导致世界出现了裂隙，使你进行了穿越。】
闻夜柳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道：【你的意思是，只有邪神才能拥有那么庞大的力量，进而让我穿越？穿越这件事情，普通人根本达不到？】
系统缓缓道：【我只能说，就算是SSS级诡异，也无法自由穿梭在两个世界中。否则，诡异世界那些SSS级诡异，早就进攻其余世界获取更多能量了。】
闻夜柳低声道：【所以幕后的那个人……】
【祂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系统坦率地道：【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也不用在意，有的时候，知道多了反而会带来痛苦。】
【无知，也是一种保护。顺其自然，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知道真相。】
闻夜柳凝视着自己的左臂，道：【……好，那就先这样吧。】
【我得先想想等一会儿穿回去之后，该怎么跟亚当斯解释。】闻夜柳道，【我穿回去又是在什么时候，这点你知道吗？】
系统思索片刻，道：【我猜，应该会是游泳馆那片诡域破开的时间点所对应的时间。】
【因为你吸收了最后的那道裂隙，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导致你穿越的五彩裂隙都是那道黑色裂隙产生的。】
系统分析道：【应天教的邪神带来的穿越跟你以往的穿越不同，会引发时间流动，间接导致你在诡异世界消失了半天的时间。那么，裂隙消失之后，两边的时间应该就会停止流动了。】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具体还是要等你这次零点穿越回去看看。】
闻夜柳沉默片刻，忽然道：【好。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了，幕后之‘人’的身份。】
【你放心，我会克制住好奇心的。】
系统道：【……你准备怎么跟亚当斯解释？】
闻夜柳深吸一口气，道：【不知道。但我在想，你说，我可不可以试着用纯白空间里的能量操纵他？】
【我记得没错的话，符霭是A级，并且我现在也成功收回了他身上的能量，但他先前的表现你也看到了。】闻夜柳表情复杂，道，【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我对他使用了什么手段。】
【而亚当斯也是A级，如果我能操纵成功的话，不仅不用解释，之后不管是大眼珠还是哈里斯两边行动也都能顺利进行。】
【但只有一点，】闻夜柳蹙起眉头，道，【目前样本量太少了，只尝试过符霭一个人。我现在也不确定是否是因为符霭先前遭受过严重的污染，而污染又被我清除，才会导致纯白空间发挥出这样的作用。】
系统突然咳了一声，道：【还有一种可能你好像没有想到。】
闻夜柳道：【什么？】
机械音一本正经地道：【好感值。】
【有没有可能，因为符霭对你本身具有一定的好感值，所以纯白空间让你轻易地操纵了他。】
【……？】闻夜柳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系统是什么意思，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和他一共就见了两次面，第一次还是视频。】
更何况那次见面也算不上多愉快，闻夜柳当时都觉得符霭很有可能会记恨他。
所以，怎么可能……
系统的机械音开始有了明显的跌宕起伏，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人类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一见钟情，我觉得他看见你的表现——】
闻夜柳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系统的话，道：【我觉得你想多了，你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就不要再尝试分析我们人类的情感了。】
系统提高了声音，道：【闻夜柳，你真的是根木头。你不信的话，你穿回去之后操纵亚当斯试试，如果成功，那就是我说对了！】
闻夜柳嘴角微抽，道：【你别激动，不过这跟亚当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在说符霭吗。】
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算了，你当我没说吧。】
【总之，你今天晚上可以试试看。不行的话，再想想怎么好好解释吧。】
闻夜柳道：【你说我跑——】
系统道：【你跑哪去？隆尔城都封了，你跑不过两个A级诡异的。】
【当我没说。】闻夜柳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道，【是三只A级诡异。我害了黄眼珠的手下，她不会放过我的。】
跑是绝对跑不掉了，她还是先想想怎么把眼下糊弄过去。实在不行……之后再找机会跑路吧。
系统平和了不少，叹道：【闻夜柳，祝你成功。】
……
随着零点到来，穿越如约而至。
闻夜柳再度睁开眼睛时，第一反应就是去观察天空。
此时此刻的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太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正在缓慢攀升，散发着莹润光亮的圆月。
四下模糊，闻夜柳只能隐隐看清水墙的边缘。和她上次穿越过来相比，水墙更加的高大颤动。轰鸣声越发响亮，水花四溅，四方水墙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倒塌。
闻夜柳简单估算了一下，应该和系统猜测的相差不大，诡异世界流动的时间停止在了她破开诡域的瞬间，那么也就是说——
距离她把那根银白发丝交给提灯诡，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提灯诡的速度并不慢。所以，发丝估计已经交到了亚当斯的手上。
闻夜柳默了默，抬头看向了尼戈戈塔的方向。
和上次相比，现在她只能看到了一个塔尖，而那下方的琉璃窗户折射出的幽蓝光芒，竟然清晰地照映出了一道身影。
闻夜柳盯着那一个小黑点，道：【有尾巴，很长，还一直在甩，应该是亚当斯吧。】
系统道：【我估计是，你要去见他吗？】
闻夜柳环顾四周，除了水声外，周围连半点声音都听不到，更别说诡影了。
再联系提灯诡说的话，闻夜柳估计隆尔城开放的瞬间，居民都应该离开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座城，很大概率是空城。
亚当斯，在等她。
闻夜柳迅速挪开了目光，犹豫片刻，道：【去……吧。要不我先试着往城门方向跑两步？】
系统道：【……你试试，但我估计你跑不掉。】
闻夜柳没追问原因，但很快，她就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说了。
水墙阻挡住了闻夜柳的视线，也就导致她费了一段时间连着穿梭了几道水墙，才找到了前往城门的方向。
随着和城墙之间的距离拉进，闻夜柳明显感觉到哪里不对了。
当她意识到，嗡鸣声正在逐渐减弱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本毫无阻力的水墙突然变得黏稠，闻夜柳前进不得，只能退后几步，把自己从水墙中拔了出来。
无需回头，闻夜柳的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触手察觉到了什么，自发汇聚成一团，挡在了她的后背。
一道低沉却又熟悉的声音自后方传了过来：“翠柳，这就是你消失半天带给我的礼物吗。”
第62章
纠结成一团的触手猛然绷直,无力地在空中飞舞了两下后，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揉成了一团。
闻夜柳登时感觉到了来自触手的疼痛,她猛然转身，对上了一双雾绿色的眼眸。
此时此刻，那双雾绿色的眼睛却充斥着种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暗礁，一触即发。
亚当斯再次开口，语气却依旧平静，毫无波澜：“翠柳，你究竟去哪里了？现在都不能告诉我吗？”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闻夜柳的身体随着触手上施加的力道，向着亚当斯的方向靠近。
她咬紧牙关,听他继续道：“昨晚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那只蓝色的眼珠,真的说认识你,并且还说跟你关系很好，让我一定要留下她的性命。”
“我把她留下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亚当斯发出了邀请。
闻夜柳侧头，避开了亚当斯落在她脸上沉沉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只有闻夜柳能看见的纯白空间中的能量倾巢而出，狠狠地砸在了亚当斯的身上。
然后——被弹开了。
闻夜柳猛然睁开眼,瞳孔骤缩，立刻又尝试了一次。
一样的结局。
系统震惊地道：【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还有别的条件……】
闻夜柳已经来不及回答系统的话了，幽蓝鱼尾紧紧地缠绕住了她的下半身，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她拧碎。而她的头，也被无形的力道被迫转向了亚当斯的方向。
“你为什么不说话？连骗我都不愿意骗我吗？还是说……”
亚当斯忽地笑了一下，道：“你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解释了。事实如此，你就是目七洲派来的卧底，潜伏在塔拉萨国，就是为了月圆之夜的时候混入海利尔利城，谋害陛下。”
“你的这双眼睛，还有这张脸，确实是我见过最像人类的存在。但是……”亚当斯毫无起伏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道，“我会为陛下扫清所有障碍，所以——”
闻夜柳清晰地感知到了下半身鱼尾力度的加重。剧烈疼痛传来的同时，她低喝一声，道：“等等，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亚当斯微眯眼眸，鱼尾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闻夜柳脸色惨白，强忍着疼痛，低声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吗？”
“如果按你说的那样，我真的是目七洲派来的卧底，马上就要进入海利尔利城了，我的目的就要达成了，我为什么会突然暴露自己。”
死寂般的沉默中，幽蓝色的鱼尾微微下垂，但禁锢在闻夜柳下半身的力度却依旧没有变化：“……你说，为什么？”
闻夜柳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一开始是想离开的。”
“大人，你对我太好了，不仅带着我去熔岩之洞找肉诡，还给了我最好的装置。”
闻夜柳垂下眼眸，飞快思索着接下来的话：“所以我实在不想欺骗你，就选在今天想要离开。”
“这样我就不用再跟着你一起去海利尔利城……也不用去做会伤害到大人你的事。”
亚当斯冷冷地道：“这么说来，你承认了，你就是目七洲派来的卧底。你是选择在今天离开，可是你吃掉的那些肉诡，还有我给你的装置可都在你的身上。”
“你是带着我所有给你的东西一起走的。”
“……我是想之后还给你的。”闻夜柳低声道，“大人，你既然昨晚看到了我和眼珠诡见面，那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友好，她一直在威胁我。”
亚当斯皱起眉头，道：“她在威胁你，为什么？我只看到了有只眼珠诡和你一前一后就从角落中走出来，没有看到全程。”
那就方便她继续“解释”了。
闻夜柳微松了口气，继续道：“威胁我，当然是因为……我是被逼的。”
“大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在塔拉萨国附近醒来，我只知道我是从蟲之国来的，但失去了其余的记忆。”
“我隐瞒了一点。”闻夜柳道，“我在路上撞见了那些眼珠诡，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我抓了起来，说是有个小忙要我帮。”
“我打不过他们也跑不掉，只能跟他们一路来到了隆尔城，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要我潜入进海利尔利城。”
亚当斯的目光在闻夜柳的脸上游移，道：“抓你可能是因为你是类人诡。”
闻夜柳苦笑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也已经晚了。那时我听说尼戈戈塔招新员工，就想着也许进入这里就可以摆脱他们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
“昨晚，他们又找上门来了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们的话，就会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
桎梏住她下颔的力度终于削减了几分，闻夜柳定了定神，道：“我不想听他们的话，也不想对不起大人你，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鱼尾又猛然紧紧地缠绕住了她，亚当斯的手落在了闻夜柳的肩头，捏住了银白发丝，寒声道，“是你让一只诡传递消息，说你暂时有事情，马上就会回来。”
“你把我这里自己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锁在她肩膀上的大手传来的力度加重，闻夜柳脸色发白，只听亚当斯怒道：“你以为你占据了一个比试的名额就可以万事无忧了吗？”
“就算我这一次负责的隆尔城交不出人选，大不了明年再来，陛下也不会因此怪罪我。你不是特殊的那个，你也随时可以被替代！”
“我知道。”闻夜柳拿出了那个布袋，道，“我没想过要得到大人你的原谅，我回来只想把东西还给你。”
“这里面是我这些天去熔岩之洞捕猎剩下的肉诡尸体和诡核，还有你送我的鳞片和那两个装置。”
布袋被塞进了亚当斯的手中，他低垂视线，看向那个干干净净，被精心保护的小布袋。
闻夜柳道：“选择早上离开是我临时的决定，我是想看看远距离能不能摆脱那些眼珠诡对我的掌控……只可惜，我失败了。”
“所以，我想回来把东西还给你之后再走，没想到，大人你已经发现了。”
闻夜柳语气平静，道：“现在我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大人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了。”
沉寂之中，四方水墙轰鸣震颤，朝着闻夜柳他们的方向压去。
不知何时起，月光已然大盛，月圆之夜彻底降临。
下一瞬，幽蓝光芒闪动，将闻夜柳包围，把所有的水墙隔绝在外。
亚当斯直勾勾地盯着闻夜柳的双眼，道：“……为什么，为什么活不久？”
闻夜柳没有避开他的目光，道：“那些眼珠诡在我身上种下了标记，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迟早要死。”
“而且，大人你也要除掉我，不是吗？”
落在她肩头的手一颤，短暂的僵持中，闻夜柳听到亚当斯依旧冷漠的声音响起：“在我查清所有的一切之前，我暂时相信你。”
“你说你是蟲之国的诡，那我会帮你找回其余的记忆。至于你身上的标记，”亚当斯松开了对闻夜柳全部的禁锢，道，“我也会想办法帮你除掉。”
“但如果之后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闻夜柳牵动唇角，对他露出了一抹笑，道：“好。”
亚当斯避开了
她的目光，转身向前游去：“跟上，时间早就到了。”
闻夜柳应了一声，刚向前走了一步，一个熟悉的东西自前方抛了过来。
是那个小布袋。
亚当斯没有回头，冷冷地道：“用那个人鱼装置变成人鱼，和我一起入水。”
……
【……没什么好说的，我觉得你是真的强。】
系统感慨不已地道：【我刚才本来都做好了准备要帮你寻找逃生路线的，没想到，这都能被你圆回去。】
【闻夜柳，不愧是你。】
脑海中的系统絮絮叨叨个不停，闻夜柳垂眸盯着视野中的那一抹绿，回道：【纯白空间失效了，刚才的那种情况，我只能想办法让他相信我。】
那抹绿猛地晃动了一下，甩动出了流光溢彩般的光芒。
闻夜柳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凉凉的，鳞片边缘有些锋利，但总体来说，手感非常的顺滑。
自刚刚的危机解除，闻夜柳便重新拿到了人鱼装置。使用之后，她的双腿就变为了一条绿色的鱼尾。
准确来说，是渐变绿。
银白色大面积地覆盖在腰腹的位置，但再往下便渐渐沾染上了些许的淡绿，绿意渐浓，直到尾端，流畅地转为了墨绿色。
闻夜柳没忍住，又甩了甩自己的鱼尾。
绿光跳跃，闻夜柳算是明白为什么亚当斯那么喜欢甩自己的尾巴了。
她现在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海里游两圈。
只是——
闻夜柳看向窗外，鱼群与珊瑚共舞，水草摇曳间，各式各样的鱼类穿梭其中。
她现在坐在前往海利尔利城的马车上，而在前面赶车的，是亚当斯。
闻夜柳一时有些摸不准亚当斯对她的态度，说他相信她刚才的解释吧，但他表现的又很冷漠，跟以往截然不同。
但说他不信吧……他又把她妥帖地安置在马车上，自己跑去赶车。
闻夜柳闭目养神，决定不再去思索这个问题时，系统再次开口：【不过说起纯白空间，现在起码可以确定的是，好感值不是必需条件了，应该还有别的影响因素。】
闻夜柳睁开眼，微皱眉头，道：【为什么这么说？】
第63章
【你好奇怪。】闻夜柳直接道,【你从符霭那件事就已经很不对劲了——或者是，在很早之前，我刚进尼戈戈塔不久,你就总是突然表现得奇奇怪怪的。】
【系统，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好感值又是什么。】
系统道：【……这真的不是我隐瞒，是你太迟钝了。】
【好感值……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发现吗？亚当斯对于你的情感，和我之前说得，符霭对你的一样。】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
短暂的沉默后，闻夜柳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听说他们人鱼为了维护血统纯正，从来都只和同族通婚。我和他不是一个物种,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系统语气变得高深莫测,道：【爱情，从来就不讲道理。】
【……我就不该让你看那些狗血电视剧的。】闻夜柳面无表情地道,【以后回现实世界,你没有电视剧可以看了。】
系统音调微微拔高，道：【我看电视剧是为了收集你们人类的情感模式和日常行为,你不能剥夺掉我的信息来源。】
【再说了，早在我没有看电视剧之前，我就发现了。】
【但这根本就不可能。】闻夜柳墨绿尾巴尖甩来甩去，冷声道，【他没有对我表情出特别之处,刚才还想杀掉我。】
系统道：【鱼鳞、布袋、人鱼装置……这些还不算？而且，他真的杀掉你了吗。】
【他没有。】
闻夜柳尾巴一僵，鳞片微微炸开。
确实……
就像系统所说的那样,亚当斯不仅相信了她的解释，还说会帮她找回回忆，甚至说会帮她解除标记。
闻夜柳沉默良久，道：【这就是喜欢吗。】
系统隐约意识到了些许不对，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闻夜柳继续道：【那么，他对我有好感，但我使用纯白空间还是失败了，这就证明好感知并不是必须的条件。】
【而且，】闻夜柳垂眸道，【在我使用纯白空间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跟之前作用在符霭身上完全不同。】
系统道：【什么感觉？你仔细描述一下。】
闻夜柳道：【我的能量被弹开了，就像是……他身上有个保护罩一样，完全隔开了我所有的能量。】
【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来得及尝试两次，两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系统喃喃道：【弹开，可亚当斯和符霭的等级是一样的，难道是物种不同？】
闻夜柳微微蹙眉，分析道：【人鱼和人类之间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对于纯白空间的抵抗力也不同？】
没等到系统的回话，一道声音闯入了马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一条零星散布着幽蓝鱼鳞的手臂拉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双雾绿色的眼眸，与此同时，一个长相奇特的果子递了进来：“把这个吃掉，你的症状应该会好一点。”
亚当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明天才能抵达海利尔利城，你没什么事的话，就睡一觉吧。”
四目相对，闻夜柳迅速地挪开了目光，她接过那颗长满刺的黑色果子，嗯了一声。
亚当斯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盘旋两圈后，又很快放下了车帘。
闻夜柳默不作声地把那颗黑色果子捏开，露出里面透明泛着香甜气味的果肉。
吃下之后，眩晕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说起来也奇怪，她从来不晕车，但是……竟然会有点晕水。
刚才变成人鱼跳下水的时候，闻夜柳就意识到不对劲。
她还以为是自己先前力竭导致的眩晕，在水里游的七扭八歪的。
很快，亚当斯后退几步，扶住了她，又迅速找来了一辆马车。
闻夜柳盯着自己甩来甩去墨绿色尾巴，一时有些怔愣。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刚才说的那个弹开，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闻夜柳回神，沉思片刻后，忽然道：【我在想，会不会和陛下的赐福有关？】
【也就是塔拉萨国那只SSS级的人鱼诡异。】闻夜柳摸了摸鱼尾，道，【赐福会不会是一种保护，让他们免受外界，也有可能就是类似纯白空间这种存在的侵蚀。】
系统道：【很有可能，你可以后续以这个作为条件尝试一下。】
闻夜柳道：【等到了海利尔利城，我再找机会试试吧。按照亚当斯所说，陛下的赐福是一个非常稀缺的存在，应该不是每只诡异都会拥有的。】
系统赞同道：【如果能摸清具体的使用条件，也就更方便你之后的行动的。】
【对了，你刚刚面对亚当斯表现的有一点奇怪。】系统欲言又止，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像之前面对符霭一样毫无波澜，一点也不在乎，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不自在的时候。】
【……】闻夜柳深吸一口气，道，【倒也没有那么不自在吧，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说的没错，他对我是挺好的……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墨绿色的尾巴蜷缩了起来，闻夜柳低声道：【这种感情，从来都不是我所期待的。】
四下寂静无声，闻夜柳看向窗外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海水，轻声道：【一开始，我们家也很幸福。】
【我听顾阿姨说，我妈妈和我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属于是校园恋情。他主动追求了我妈妈，在毕业的时候，两人便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没多久，生下了我，事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尾巴紧绷着缩成了一小团，闻夜柳慢慢地道：【从我有印象开始，所谓的家就变成了一座牢笼
，我每天只能看到他狰狞的面孔，和永远都散不尽的酒气。】
【我妈妈很少笑，我希望她离开这座牢笼之后，可以真正的开心快乐。】
【所以，喜欢这种感情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
闻夜柳笑了一下，道：【好像不管怎么样，到了最后都会以惨淡结局收场。】
【更何况，我无法回头了。】闻夜柳平静地道，【不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让自己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找到我的妈妈，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至于亚当斯，他迟早有一天会讨厌我的。】
系统几度开口，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闻夜柳，你不必在意这些，你只需要按照你的目标走下去就好了。】
【我也希望你能开心。】
……
零点，还待在海中马车上的闻夜柳照旧穿回了现实世界。
眼下最急需解决的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闻夜柳难得睡了一个自然醒的好觉。
她中午准备去食堂打饭，刚走出宿舍门，就被宿管阿姨叫住了：“闻同学，这有个东西是有人要给你的。”
闻夜柳接过一看，发现是一个手掌大小的信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闻夜柳，收。】
信封摸着并不厚，里面像是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她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信封里放了一张门票，市体育馆举办的游泳比赛的前排门票。
“阿姨，可以麻烦您告诉我这个东西是谁给我的吗？”闻夜柳问道。
宿管阿姨想了想，道：“我记得是一个男生，他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上，至于他长得什么样子……我就记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闻夜柳道：“他是不是穿了一身白衣？”
宿管阿姨立刻点头，道：“对对对，就是穿了一身白的小伙子，你认识他吧？”
闻夜柳停顿一顺，道：“……对，谢谢阿姨。”
……
回去之后，闻夜柳看着那张门票，给宁沂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的门票，我已经收到了。】
【多少钱？我转你。”】
对面很快回复：【不必了，门票放在我手上也是浪费。如果你那天要去看比赛的话，替我加个油就好了。】
闻夜柳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方，打字道：【好，谢谢你，那天我会替你加油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这张门票的？】
宁沂回复道：【我在社团群里看到陆芜在收前排门票，便问了一下，说是给你的。正好我手上有，就给你送过来了。】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笑脸表情，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句话：【闻同学，希望那天我比赛的时候可以看到你。】
闻夜柳盯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回复：【我会去的，祝你比赛顺利。】
闻夜柳放下手机，又点开了和陆芜的对话框。
十分钟后，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系统问道：【怎么了？】
闻夜柳道：【陆芜说她是有在问游泳社团的其余人出不出前排票，但是，她根本没有说是帮我要的。并且，宁沂没有去跟她私聊过。】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闻夜柳眼眸沉沉，道，【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记忆没有消除，所以他清晰地记得那天我和陆芜的对话。】
按镇诡局所说，他们消除记忆并不能精准到每时每刻，而是一个笼统的概念。
比如拿昨天游泳馆发生的事举例，参与的人会被尽可能的磨灭掉那段事情的全部经过。对于宁沂而言，他的印象中应该是比完赛后就直接离开了游泳馆，其余的事情在他脑海中都是模糊的，但是现在……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闻夜柳突然道：【他是故意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知道他没有失忆。】
系统道：【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做？】
闻夜柳笃定地道：【他要我去看市内的那场游泳比赛。】
第64章
“同学你找宁沂吗？他不在,最近好像是家里有事，请假了好几天，说是下周才能来。”
闻夜柳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从游泳社团离开后，闻夜柳没再犹豫，发了一条消息。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既然你的记忆力没有被完全清除，什么时候方便就再来做个检查吧？】
闻夜柳本以为等一段时间才能等到宁沂的回复，没想到，下一秒，他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闻同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笑脸.jpg）】
闻夜柳面无表情地打字：【别打马虎眼了,你我心知肚明。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就好，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去看你比赛？】
【因为闻同学你想去,我恰好手上有多余的票,只是巧合而已。（猫猫翻滚.jpg）】
闻夜柳：【……】
【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闻夜柳：【什么事？】
【我可以雇你比赛那天做我的保镖吗？报酬任你开,你只需要保证我的安全。】
【如果出现了意外……你要带我活着离开那里。】
闻夜柳立刻回复：【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天会发生什么？】
【不会发生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微弱的第六感在提前预警。（猫猫叹气.jpg）】
闻夜柳：【……你不说明白的话就算了。】
【不要这么急回复我,距离那天还有好久，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只能说，和我合作，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都是最优解。】
【猫猫撒花.jpg】
……
直到再次穿回诡异世界,闻夜柳还在思索宁沂说得话。
“第六感”、“最优解”……
闻夜柳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在游泳馆诡域中，宁沂一次次古怪的行为。
但他却不像是完全了解诡域中的构造，所以有几次还会找不到路,更像是……
【他清楚里面的规则，知道怎么样才可以离开那里，又会面对什么。】
系统道：【那你准备答应他的要求吗，当他的一日保镖。听他的意思，那天肯定也要发生类似的事了。】
闻夜柳眼眸沉沉，道：【在我看到的未来里，那天的惨状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活下去。】
【我不知道那个未来是我答应他后的结局，还是……我没有答应他。】
【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马车外的景象由暗到明，又由明转暗，几个来回后，最终定格为了明亮炫目的幽蓝色。
出现在闻夜柳面前的，是一座繁华古朴的巨大城池。
海利尔利城。
透过足有上百米的高大城墙，依稀可窥见其中繁复的建筑群一角，和隆尔城的体量相比，庞大了数十倍之多。
马车一路顺畅地进入了大敞的城门，周围是正在排队进城的长长队伍。闻夜柳抬头，瞥见了巨大城门上纂刻着的图画和完全看不懂的复杂语言。
“那上面刻着的是塔拉萨国发展的历史，包括城墙上。你好奇的话，等一会儿休整好我可以带你看。”
亚当斯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进来，闻夜柳的尾巴动了动，道：“谢谢大人，不过不必了。”
话音落下，亚当斯没有再回应，马车在沉默中驶向一条条越发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幽静的古堡前。
车帘被掀开，一只手伸了进来：“下车吧，到我家了。”
指尖一触即分，闻夜柳借着那点力度一甩尾巴，飞快地游了出去。
游进古堡，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独特的绿植以及来来往往穿着相同的仆从。
闻夜柳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内利双手叉腰，挺着又圆润几分的肚子，正在训斥着十几个仆从。
亚当斯扫了他一眼，内利登时屁颠屁颠地奔了过来，远远看着像是一个硕大的球。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内利那张鲶鱼脸扭成一团，鱼鳍兴奋地挥舞，道，“老爷问我了我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您回来真的太好了！”
亚当斯微微皱眉，道：“父亲那里那我会去说，你先带翠柳去休息一下。”
内利那双小眼睛终于转到了闻夜柳的身上，道：“柳大人你也来了啊，好久不见。”
闻夜柳嗯了一声，眼看着内利的表情犹犹豫豫的，目光在她和亚当斯之间穿梭，却又迟迟不说话。
亚当斯道：“有什么话直说。”
内利小声道：“那只蓝眼珠诡，在来的路上死了……”
闻夜柳眉心一跳，注意到亚当斯看了她一眼，随即他又问道：“怎么死的，凶手找到了吗？”
内利鱼鳍搅在一起，道：“没找到……凶手手段太利索了，直接把诡核给捅碎了，更像是要灭口。”
“柳大人，关于这点，你有什么想法吗？”
亚当斯冷扫了内
利一眼，道：“这件事跟她无关，你也不用再管了，做好你自己的事。”
内利浑身一激灵，垂头道：“我知道了，少爷。”
……
前往住处的路上，可能是亚当斯的话起了作用，内利全程闷头在前面带路，没有跟闻夜柳说过一句话。
闻夜柳的住所是古堡中的一角，幽静的三层小楼，门口早已等候了两个侍女。
内利张了张嘴，刚要跟闻夜柳说点什么，一道稚嫩昂扬的声音抢先一步，横插了进来：“她就是我哥哥带来的类人诡吗？”
闻夜柳转头，看到了一个红发小男孩，约莫十岁出头的样子，从尾巴和眼睛的颜色来看，应该和亚当斯有着血缘关系。
内利也看到了小人鱼，陪笑道：“五少爷，你怎么来了。”
红发小人鱼飞快地围绕着闻夜柳游了几圈，评价道：“长得不错，确实很像人类。但是你——”
他瞪大了眼睛，尾巴绷直，杵在了闻夜柳面前，道：“你怎么会有人鱼尾巴和耳朵？！谁给你的人鱼装置！”
闻夜柳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内利赶紧道：“是大少爷给的，她是这次即将要参加肉诡比试的诡。五少爷您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找大少爷。”
小人鱼气得“啪啪啪”地甩尾巴，怒道：“那些诡用得都是肉诡装置，谁知道他们参加比试能活多久，我哥怎么可能会给她用这么好的装置！”
说着，他就要扑上去去拽闻夜柳的耳朵，叫道：“还给我，我要去找哥哥，这一定是你偷来的！”
闻夜柳侧身轻巧避开，顺便一甩尾巴，直接让小人鱼一个踉跄，让他原地翻了一圈。
小人鱼被气得啊啊大叫，肤色渐蓝，脸上、身上迅速地冒出了层层鳞片，尖锐锋利的十指猛地朝闻夜柳刺去。
几个来回后，小人鱼没有讨到半点好，反倒被闻夜柳溜得气喘吁吁，漂浮在水中不停打滚，嗷嗷哭个不停。
闻夜柳也早已摸清了他的实力，D级诡异，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轻而易举就能制住。
她随手接过一颗顺着水波飘来的珍珠，新奇地道：【原来人鱼真的会哭出来珍珠，还是淡蓝色的。】
系统给她出主意，道：【你让他多哭一点出来，拿到现实世界去，保准能换不少钱。】
闻夜柳道：【……在这之前，我估计亚当斯就要先给他弟弟报仇了。】
说话间，内利偷瞄了闻夜柳好几眼，见她毫无反应，游上前开始劝那条小人鱼，只可惜无济于事，淡蓝色大小不一的珍珠滚得到处都是。
内利别无他法，频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闻夜柳，道：“柳大人，你看……”
闻夜柳上前一步，对着小人鱼愤怒红肿的雾绿色眼睛，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了别哭了，有什么问题去找你哥吧。我要回房休息了。”
内利心惊胆战的表情在下一瞬变得呆滞。
最难搞的五少爷还真就听了闻夜柳的话，不哭不闹，也不打滚了，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声若蚊蝇地道：“好的姐姐……我这就去找我哥哥。”
他没有抬头，也没看内利一眼，自顾自地游出了这里。
内利小眼睛瞪得几欲脱眶而出，赶紧追上去了。
院内重归寂静，闻夜柳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入房间，把尾巴瘫平。
系统道：【你刚刚成功了？！】
闻夜柳应了一声，道：【纯白空间里的能量没有被弹开，直接就进入了他体内。我猜，他应该还没有得到陛下的赐福。】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使用条件肯定和‘好感值’无关。】闻夜柳敲了敲桌面，淡淡地道，【刚才那家伙都要恨死我了。】
系统喃喃道：【但你还是成功了，这就证明不管对方对你的态度如何，只要你的能量能进进入他体内，就能成功？】
闻夜柳道：【我猜测还有可能和等级有关，我刚才可以完全压制住他。但也不确定，毕竟符霭等级比我高，我之后有机会再试试。】
系统感慨道：【多试试。如果可以确定下来的话，你的保命手段就多了一个。】
闻夜柳沉默一瞬，道：【你说，黄眼珠身上会不会也有保护？】
【我猜，她快要来找我了。】
系统道：【她知道了那天的事……所以她杀了蓝眼珠灭口，下一个，肯定会找上你。】
闻夜柳摸了摸自己的鳞片，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也只能让自己变得更不可替代了。】
……
一整个白天，闻夜柳都呆在院子中无所事事。本以为就要这么度过前来海利尔利城的第一天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刺耳尖锐的鸣叫声回荡在耳边，随之而来的庞大威压倾洒而出。
整整一刻钟，闻夜柳身体僵直，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一摸耳角，鲜血赫然出现在了指尖。
亚当斯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窗外：“陛下有令，即刻进宫。”
“你需要跟我一起。”
第65章
坐在由像是水晶材质的贝壳做成的马车上,前往宫内，闻夜柳还有些怔愣，问道：“……这就要去面见陛下了吗？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亚当斯坐在她的身侧,穿了一身繁复优雅的宫廷服，就连幽蓝尾巴上都悬挂了一串饱满圆润的珠链。
他的侧脸笼罩在沉沉夜色中，显得有些冷凝：“不必，陛下主要是为了见我们——十座城中尼戈戈塔的负责诡，你们都是次要的，不一定会觐见陛下。”
那还非要让她一起去？
闻夜柳倒不介意跑这一趟，就当是提前踩点了。但是……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零点只剩下三个小时,她担心会影响到零点的穿越。
亚当斯似乎看出了闻夜柳心中所想，又补充道：“一会儿我可能顾不上你,你就和其余九个尼戈戈塔挑选出的选手待在一起。如果陛下需要,会让你们一起去见他的。”
“但如果和他们待在一起不舒服，也不用勉强,直接离开远离他们。”亚当斯看了闻夜柳一眼,道，“等我回来找你,注意安全。”
闻夜柳意识到了什么，道：“和其余选手待在一起会有危险吗？”
亚当斯沉默片刻，道：“不好说。”
“具体比试日期要等陛下决定，但也就这几天了。比试迫在眉睫，最终胜利者又只有一个,总会有些诡心思浮动，试图提前解决对手。”
闻夜柳甩了甩尾巴，道：“那陛下对于这种事情是不是从来不管,甚至默认他们这么做？”
亚当斯颔首，神色复杂地道：“对，陛下甚至乐在其中。之前还有过在比试开始的时候，选手只剩下五个诡的情况，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事发生直接跑，别被牵扯进去，也别试图去参一杯羹。”亚当斯盯着闻夜柳看
，语气警告道，“翠柳，我知道你很有自己的想法。但这一次，你不需要去冒险，你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闻夜柳眨了眨眼，总觉得亚当斯话里有话，便试探着道：“那万一他们主动来招惹我怎么办？”
“我之前给你的鳞片，遇到危险直接捏碎。”亚当斯又取下了一枚腰牌，道，“这个给你，有事随便找一个侍卫，他会保护你的。”
闻夜柳接过，入手冰冷刺骨，像是由沉重的寒铁制备而成。腰牌上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与符号，只能依稀辨别出其中的一个符号，好像是——
“十……”闻夜柳手指自凸起的符号上划过，旁边横插过一根手指，自上而下抚过那些字符。
闻夜柳听到亚当斯的声音响起：“十圣骑之一——塞西利亚当斯。”
“剩下的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赞美之词。你没必要记住。”
闻夜柳立刻收回了手，表情略有些不自在，道：“我知道了，谢谢大人。”
“不过十圣骑是什么？”闻夜柳把腰牌收好，又问道，“和十个尼戈戈塔有关吗？”
亚当斯嗯了一声，道：“当年我们跟随陛下讨伐目七洲还有其余诡异国家，回来的就被封为了圣骑。”
闻夜柳道：“所以……只回来了你们十个。”
亚当斯尾巴上悬挂着的珠链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五彩绚丽的光芒，他语气平淡地道：“目七洲的那些眼珠诡是最不好对付的，我们死了很多诡，才终于取得了暂时的和平。”
闻夜柳点头，对于塔拉萨国和目七洲之间的强烈的仇恨有了更切实的感受。
只不过，塔拉萨国的这位陛下，只派出了对他最重要的十圣骑去找肉诡，足以证明这件事的重要性。
尼戈戈塔……对于这条SSS级的人鱼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在担心接下来的事吗？”亚当斯的声音忽然响起。
闻夜柳回神，道：“我只是在想，陛下的脾气好吗？”
“我担心万一见面了会冒犯到他。”
这一回，亚当斯沉默了很久，声音低沉道：“……我不知道。”
“最初，我们那些诡跟随陛下一同去找目七洲算账的时候，陛下平和慈爱，对我们每一个诡都是一样的温柔体贴，但后来……”
亚当斯顿住，看向窗外。
顺着他的目光，闻夜柳看到了隐藏在暗沉夜色中的巍峨宫墙一角。
马上就要到皇宫了。只是，这座华丽庞大的宫殿，却将绝大多数的身躯隐藏在黑暗中，只闪烁零星光点，像是不明巨兽忽闪的眼眸。
“后来，我也看不懂陛下了，他变了很多。”
亚当斯忽地叹了口气，道：“就比如今天的突然进宫，比如他开始让我们十个去找寻肉诡给他——”
“总之，他现在的性格有些奇怪。”
闻夜柳懂了。这个SSS级诡异性情大变，极有可能是经历了什么。
“那大人你也多加小心。”闻夜柳顺口道。
亚当斯拉车帘的动作一顿，他回头深深地望了闻夜柳一眼，道：“……我会的。”
……
闻夜柳跟随侍卫进入房间后，待她看清室内的场景时，不由眼花缭乱，一时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除了她以外的其余九名选手都已经来齐了，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怪物”，应该就是他们的肉诡了。
之所以用“怪物”来形容……是因为那些肉诡的模样，实在扭曲诡谲到看不出原型。
有像座小山一般缓缓蠕动的“史莱姆”、还有长了无数个头颅，挤满圆形躯体的蜘蛛、还有盛开着茂盛花朵，却会瞬间切换成獠牙的草丛……
简而言之，这些肉诡的形态，都像是吃了不止一只肉诡，并将它们融合其中。
一个穿着红色骑装的鱼诡注意到了闻夜柳的到来，道：“瞧瞧，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选手了吧。你可终于来了。”
室内陡然一静，无数道目光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
有只长得像是鳗鱼的诡异游了过来，惊奇地道：“你就这么来了？没带自己的肉诡过来吗？”
“你是哪个城的，又是哪位圣骑大人挑选出来的？”
旁边有诡窃窃私语：“她长着人鱼尾！难道是人鱼？！可是比试怎么可能会选用人鱼……”
“她应该是隆尔城来的，我听说她是一只类人诡，只是用了人鱼装置。”一只像是类人诡，却脸上手上都布满厚厚鳞片，尾巴臃肿短小的诡异开口道，“能用上人鱼装置……她的实力应该很强吧？”
“尼德你要不要试试？”
又一只类人诡闻声抬头，而他的身旁漂浮着是那只史莱姆状的肉诡。
他打量着闻夜柳，小眼睛中闪烁着某种兽类的红光：“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比试一场？”
蜷缩在左手腕上的塔沙猛然惊醒，闻夜柳感到了它的鳞片炸开，发出了轻微的哈气声。
闻夜柳扫了那只史莱姆一眼，竟从它全然漆黑的庞大身躯中有了轻微的眩晕。她挪开目光，淡淡地道：“我的肉诡睡着了，等正式比试再说吧。”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吁”声，闻夜柳面色不变，绕开面前的肉诡，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那只史莱姆应该是目前最强的肉诡，她一时都有些看不透它的实力。
系统道：【C级巅峰，马上就要到B级了。不过它的状态非常的奇怪，我猜体内应该是混杂了不少的灵魂，你小心一点。】
闻夜柳应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面色微变。
墨绿色尾巴迅速一甩，连带着闻夜柳的身体往前飘出去一大截，躲开了那个望不到低的漆黑大嘴。
那只叫尼德的类人诡笑嘻嘻地道：“不错嘛，你反应速度还挺快的。”
他一挥手，那一大坨史莱姆又朝闻夜柳扑了过来。巨大的身躯骤然展开，像是一块遮天盖地的幕布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她笼罩而来。
闻夜柳面无波澜地站在原地，任由漆黑幕布将她包围。
哄笑声响彻房间，间隙夹杂着“这么容易就弄死了也太弱了吧”、“能不能把她身上的人鱼装置拿出来用”……之类的话语。
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后，四下寂静无声。
尼德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叫道：“你对我的肉诡做了什么？！”
漆黑幕布从中央炸开，散落得到处都是。红光一闪而过，闻夜柳继续向门的方向游去，淡淡地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史莱姆飞快汇聚成一团，尼德看着它明显小了一圈的躯体，怒吼道：“你！我记住你了！”
“你别以为这就是我肉诡的极限了，等到时候比试，我一定要让我的肉诡把你们一点一点地吃完！”
那道身影头也不回，只留下了一句话：“我等着。”
……
从房间出来之后，塔沙的状态明显不太好，反反复复地做出想呕的动作，但又什么都吐不出来，焦虑地在闻夜柳的手腕上爬来爬去。
闻夜柳闭上眼睛，进入塔沙体内的能量瞬间感知到了三道暴躁的能量。
那么一小口，就蕴含了三个残缺的灵魂。不敢细想那整个史莱姆究竟吞了多少灵魂。
闻夜柳脸色微沉，帮助塔沙消化完之后，才道：【我感觉那玩意完全救赎一个混乱体，没有自我意识了。】
系统道：【我也觉得，之后你遇到它一定要小心。】
【我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如何操纵它的——按理说，这种状态的肉诡早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吞噬能看到的一切了。但是——】
系统声音凝重，道：【它想要变强也非常的容易，只要吃，吃各种各样的灵魂，把他们和自身合二为一就行了。】
【你过几天再遇见它，可能就不是这个体量了。】
第66章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系统道,【既然是比试，那说不定你们分不到一组。】
【等到之后再对上的时候，可能它已经被别的肉诡消耗掉不少了。】
闻夜柳道：【不能赌这种概率。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系统听出了些许不对，道：【什么？】
闻夜柳道：【比试输了，会怎么样。】
【那条陛下鱼，对于比试前的自相残杀都乐在其中了，你觉得他会那么好心，让所有肉诡都活下来吗？】
【也许……最后只有赢的三只诡才能活下来。】
系统沉默片刻，道：【所以亚当斯才说让你当前三名就好，而
不是说让你尽力而为。】
闻夜柳道：【他还几次都说不要当第一。这个第一恐怕也有问题。】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闻夜柳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大片湖泊。
她有心看看水下湖泊会是什么样,便提步朝那边走去,边走边道：【慢慢来吧，等到了比试那一天,估计就什么都知道了。】
系统叹道：【我只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最重要的，还是那条陛下鱼。】
【性情大变的古怪人鱼……】闻夜柳甩了甩尾巴,若有所思地道，【他年纪应该挺大的吧，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个怪老头。】
系统的声音轻快了不少，道：【有可能，这种SSS级诡异肯定活了很长的时间。】
说话间,闻夜柳来到了那片湖泊前。
和遥遥望去不同的是，湖泊显得更加深邃广阔，碧蓝色的水缓缓流淌其中,却没有一丝的溢出。岸边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草丛树木，水面上也漂浮着熟悉的……
——睡莲？
闻夜柳微微眯眼，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面前湖泊上栽种的睡莲，和她之前在尼戈戈塔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没再犹豫，当即朝着入口的方向走去，看到了两个一左一右的侍卫。
这两个侍卫的穿着打扮和闻夜柳入宫时看到的侍卫并不同，好像更精致繁复一些。
闻夜柳指了指湖泊的方向，道：“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左边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横刀，一言不发，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闻夜柳拿出亚当斯给她的腰牌，晃了晃，道：“用这个可以进去吗？”
右边的侍卫凑了过来，笑眯眯地道：“原来是圣骑大人的手下。不过实在不巧，今天——”
一阵微风自湖泊内吹拂而来，睡莲摇摇晃晃，亦轻轻拂过闻夜柳的发丝。
闻夜柳随手捋了把头发，看见对面的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
左边的侍卫突然后退了一步，刀也收回到了身侧。
右边的侍卫依旧带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进去吧，请随意参观。”
闻夜柳微微蹙眉，踏入了湖泊。
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冰冷的风围绕着闻夜柳转了一圈，又自顾自地去吹拂着睡莲。
闻夜柳走到湖边蹲下，触碰到了其中的水。
很奇妙的手感，像是比水更加黏稠有阻力的液体，她甚至感知到了轻微的能量波动。
闻夜柳收回手，忽地道：【这里，是诡域吧。】
系统声音凝重，道：【我也觉得是，而且这个诡域的等级，我看不透。】
闻夜柳道：【那就是A级往上。】
系统语速飞快地道：【你还要待在这里吗？还是先离开。】
闻夜柳沉默一瞬，道：【我看完睡莲就走。我觉得这种花会出现在这里和尼戈戈塔，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朝距离最近的睡莲走去，湖水浸湿了她的小腿肚，带来了刺骨的冰凉。
睡莲懒洋洋地随风摇曳，花瓣展开，闻夜柳眼眸一凝，她看清了那颗硕大的眼珠，也看到到了它纠结成团的根须——那一条条细长的，身上长满眼珠的鱼。
果然，她没猜错，这里的睡莲和尼戈戈塔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这种话出现在这两个地方，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闻夜柳把睡莲放回水面，刚准备原路返回，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右边响起。
微风吹拂，露出了隐藏在层层灌木丛中的一道背影。
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着约摸六七岁的样子，个头不大，背对着闻夜柳蹲在远处的草丛中，茂盛的花草几乎淹没了他的身体，只露出了纯白色的发顶。
闻夜柳眉头微拢，正要收回目光离开时，她的双脚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地向着小男孩走去。
松软混杂着落叶的泥土被闻夜柳踩在脚下，留下一个个脚印。她咬紧牙关，竭力操纵着脑海中的诡核，包括纯白空间，能量倾洒而出，但身体依旧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小男孩搞得鬼？】
系统语调拔高，道：【我看不透他！估计就是他干的，你千万小心！】
现在这种情况，闻夜柳就是想捏碎亚当斯给她的那块鱼鳞都没办法。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朝小男孩靠近，最终，在距离他几米远的位置停下。
自始至终，小男孩都没有回头。
闻夜柳注意到他穿了一身半黑半白的衣袍，黑白二色乱中有序地分布在他的衣服上，共同汇聚成了某种特殊扭曲的图案。
而在他衣袍下的，是一双属于人类的腿。
难道是类人诡？不对……人鱼也是可以化为人形的。
闻夜柳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可以转动，左臂上的疼痛越来越烈，是意识到不对劲的塔沙正在用力地咬她。
就在这时，闻夜柳听到了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男孩头也不回，道：“你喜欢那些花吗？”
闻夜柳下意识张嘴，发现头颅恢复了知觉：“我……我只是想看看。”
“那你看到了吗。”小男孩语气毫无起伏，自顾自地拨动着一朵睡莲，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的根须，“你看到这些眼珠了吗。”
闻夜柳道：“我看到了。”
小男孩道：“那你有什么想法？你进来就是为了看这些花的吧，为什么？”
闻夜柳定了定神，道：“我在想……塔拉萨国不是很讨厌眼珠吗？为什么会养这种花。”
“这花上眼珠的数量，比花瓣还要多。”
小男孩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回答闻夜柳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认为，身体和灵魂相比，哪个更重要？”
凉风无声地汇聚在闻夜柳周身，她沉默片刻，道：“我觉得两者同样重要。”
“没有身体，灵魂无所依，无法再体会这世界上的一切感受。没有灵魂，身体变成了空壳，只剩下行尸走肉。”
小男孩却很执拗地道：“必须选一个，身体重要，还是眼珠重要。”
风愈发大了，将闻夜柳的一头银白发丝尽数吹至身后，小男孩没有回头，她却恍惚觉得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遍遍地向她追问：
“哪个更重要？”
“身体还是灵魂？”
“身体……灵魂……”
闻夜柳脑海一片混沌，她试图去思考，却一片茫然。
茫茫的白中，似乎有莹莹绿光一闪而过。
不知过去了多久，闻夜柳开口道：“……身体，身体最重要。”
风倏然一滞，四肢传来了细微的凝涩反应，闻夜柳浑身僵硬，慢慢朝后退了一步。
小男孩欢快的声音响起：“我也觉得身体最重要，哪有什么能比身体更重要的呢。”
他突然转过了头，闻夜柳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眼珠的脸。
所有的眼睛同时睁开，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打转，无数道目光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还挺喜欢你的。”眼睛们一同眯起，稚嫩的笑声从最下方的小嘴中发出，“那为什么他们会觉得灵魂更重要呢？”
“为什么，他们不能向你一样，觉得身体更重要。”
闻夜柳张了张嘴，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连着后退了几步。
小男孩顿时敛起了笑，所有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闻夜柳，道：“你很怕我？我的样子很可怕吗？”
还没等闻夜柳开口，身后遥遥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飞快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陛下——”
熟悉的幽蓝鱼尾在闻夜柳视野中一闪而过，定格在了她的身前。
“陛下。”亚当斯呼吸还有些急促，道，“她是我这次带来参加比试的诡，如果有冒犯到您的地方，我替她向您道歉。”
“你多虑了。”小男孩歪了歪头，嘻嘻笑道，“我还蛮喜欢她的，很少有诡这么对我胃口。”
“要不……你先前提的那件事就算了吧。你的要求我可能达不到了，我之后再给你找只诡，怎么样？”
闻夜柳清晰地看到了亚当斯瞬间绷直的尾巴：“陛下……”
小男孩站了起来，身体漂浮在了半空中，短小的双腿化为了一条蔚蓝色的鱼尾，游动间却流淌着幽幽冷银般的光芒。
他一边揪着睡
莲的花瓣，一边道：“我跟你开玩笑的，瞧你吓得。”
“难得见你提要求，那我自然要满足了。不过……”
小男孩面上所有的眼睛同时眨动，突然朝着闻夜柳的方向扔来了一样东西：“我很期待她在比试里的表现。”
第67章
一颗硕大的眼珠静静地躺在闻夜柳的肩膀上。
这是刚刚那个小男孩扔的,闻夜柳看得很清楚，他是从睡莲深处取出了这颗眼珠子。
闻夜柳伸手去拿，漆黑的大眼珠却纹丝不动,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微妙的回弹感。
一只从旁伸来的手揪下了眼珠。亚当斯声音低沉，道：“走吧，先离开这里。”
眼珠又再次回到了湖水中，离开前，闻夜柳回头看了一眼。
层层叠叠的睡莲摇曳在湖面上，花瓣肆意盛开，看不出半分眼珠狰狞的模样。
……
亚当斯似乎是临时出来的,带着闻夜柳离开那片湖之后又要回宫殿中，让她在外面等他一会儿。
闻夜柳便随便找了棵歪七扭八,像是海草一样的树站定,等亚当斯出来。
海草树上摇晃着长长的叶子，闻夜柳伸手拨弄了一下,在叶片底部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紧闭眼珠。
她面色不变地收回了手,再次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眼珠应该不单单只是眼睛那么简单。
系统突然开口，道：【你刚才是怎么想的,回答了身体更重要。】
闻夜柳揉了揉额角，刚刚身体不受控带来的不适感还未完全散去：【……我也只是猜测。】
【你觉得，灵魂和身体分别代表了什么？】
系统思索片刻，道：【这两者中蕴含的含义吗？你等一下，我查一下各个物种之间对他们的认知——】
【不用这么复杂。】闻夜柳幽幽地道,【只是刚才那一瞬间，我冒出了一个想法。】
【鱼和眼珠，以及,身体和灵魂。会不会他们之间是互相对应的。】
闻夜柳拨动着叶片，那颗小眼珠却始终紧闭着：【有一个说法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眼珠会不会代表了灵魂？】
【我就这么试了一下，从结果来看，应该是成功了吧。】
系统道：【所以，鱼代表身体？眼珠就是灵魂？】
【但他们这样也太奇怪了吧，怎么能做到身体和灵魂分离？】
【不知道。】闻夜柳干脆地道，【但我猜，应该也不是完全分离，不然我们现在待着的地方，也不会是到处都是眼珠了。】
系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它意识到闻夜柳的意思是，登时一惊，道：【对啊，不止是那些睡莲，那些原住民身上眼睛的数量也并不少。】
在塔拉萨国，眼珠随处可见，只是绝大多数时并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闻夜柳道：【所以我猜，那只陛下鱼这么讨厌眼珠，连带着两个国家互相敌对，应该会有更深层的原因。】
【你记不记得黄眼珠最初说要拿走属于他们的东西，因此必须要进入海利尔利城，见到这只陛下鱼。你说那样东西……】
【会不会就是‘身体’。】
闻夜柳慢慢地道：【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才能让陛下鱼，或者是目七洲那只SSS级的诡异，变得更强大。】
系统喃喃道：【你说得很有可能……】
闻夜柳翠绿眼眸随意一转，倏然凝在了某个方向。
系统道：【怎么了？】
借着袖袍的掩饰，闻夜柳的右手按住了左臂的位置。
熟悉的灼烫感瞬间袭来，比之前几次都要强烈。
闻夜柳下颌紧绷，目光直直地盯着不远处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的黑袍人，冷声道：【我估计就是他，应天教的人。】
系统声音凝重，道：【我看不透他的实力，应该是S级。】
【S级的成员……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是什么职位。】闻夜柳紧盯着那道身影，而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缩减，灼烫感也越发强烈。
就在黑袍人距离闻夜柳只剩五六米的距离时，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自黑袍下直射而出，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突然，闻夜柳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翠柳，我来了。等急了吗？”
闻夜柳挪开了目光，回头对亚当斯笑了笑，道：“还好，大人你很快就出来了。”
亚当斯雾绿色的眼眸微微一弯，还没开口，视线越过了闻夜柳的头顶，落在了不远处：“……占星大人，好巧。”
闻夜柳顺势看了过去，黑袍人站定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下方传了出来：“圣骑大人，这是你这次挑选出的诡吗？”
亚当斯的尾巴有瞬间的僵直，道：“对，就是她，我已经和陛下报备过了。”
黑袍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我知道，我看了资料，她叫翠柳对吧，很好听的名字。陛下说，也很喜欢她。”
“我很期待她之后的表现。”
亚当斯的尾巴又恢复如初，颔首道：“翠柳她会努力的。”
跟在亚当斯身后离开的时候，闻夜柳注意到黑袍人对她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闻夜柳只犹豫了一瞬，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
“刚才那个是这几年才入宫的占星师。”
随着贝壳马车驶离皇宫，亚当斯主动开口道：“我没来之前，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闻夜柳摇头，道：“没有，就是我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的装扮很少见。”
亚当斯轻嗤了一声，语气冷淡地道：“那家伙虽然是S级，但实力很弱，连我都打不过。我真不知道陛下到底看上他哪点了，让他一直留在身侧，还听他的开始——”
话语戛然而止，闻夜柳识相地没有追问下去，道：“可能……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说到陛下，”闻夜柳面上适时地露出了几分尴尬，道，“我那时不知道他是陛下，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他的地方。”
亚当斯看着却并不意外，道：“这不怪你。那个小男孩也不算是陛下，是他的分.身，谁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陛下的主体当时正在跟我说话。”
分.身，主体……
闻夜柳第一反应就是，那他的诡核是会跟随着主体，还是分开？
亚当斯看了闻夜柳一眼，又道：“我跟陛下提了比试的事，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
“你放心当第三名，第一名就别想了。”亚当斯道，“前三名都可以得到陛下的赐福。”
“等你接受到赐福……那些眼珠留下的标记就能解除了。”
闻夜柳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亚当斯避开了她的目光，道：“……没有为什么，第三就很好了。都一样可以面见陛下，得到赐福，没什么区别。”
闻夜柳微微皱眉，道：“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吧？”
亚当斯轻描淡写地道：“只有一点细微的差别，第一名的赐福是最久的，其余的简单一点。但对你来说，简单的赐福已经足够你消除标记，变成人鱼了。”
“变成人鱼之后……你有想过要做什么吗？”亚当斯道，“你可以永远留在海利尔利城，再也不受
月圆之夜的影响。也可以……”
“和我一起去岸上，等月圆之夜，我们在一起回来。”
闻夜柳还没反应过来，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咳了一声，又什么都没有说。
【……你想说什么？】
系统的机械音波澜起伏，道：【没有啊我什么都不想说，你听错了。】
闻夜柳面无表情地道：【快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无奈地道：【这你还听不出来吗？他在向你委婉地表明心意。】
【我建议你谨慎回答，不然之后要是离不开这里就完了。】
【但是也不好直接拒绝……】系统琢磨道，【你懂的，情况不明，在你离开前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闻夜柳道：【我知道了。】
她对上了那双雾绿色的眼睛，认真地道：“我还没想过这件事，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吗？”
亚当斯愣了一下，迅速地挪开了目光，低声道：“……我不急，你慢慢想。”
他看向窗外，闻夜柳也看了过去，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根。
……
接下来的三天都风平浪静，不管是现实还是诡异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和中。
闻夜柳难得好好休息了几天。在现实世界就好好学习。而诡异世界，则是让塔沙又吃了一些肉诡。
比试的日期也出来了，就在第二天，为期三天。
他们十名选手最多经过三场比试，最终获胜的那个诡就是第一名。
闻夜柳这几天又试着向亚当斯家其余诡打听有关前三名的事情，但均无一所获。
内利知道的消息还多一些，但也只知道前三名在接受赐福变成人鱼之后，有的选择留在海利尔利城。有的，就比如第一名，可能是接收了陛下的新任务，也不知道前去了哪个城池。
无法，闻夜柳也只能等待着比试正式到来的那天。
这天晚上，闻夜柳早早躺上床做好准备，在距离零点还剩半小时的时候被系统叫醒。
她很快清醒，刚打开手机，一只猫咪跳了出来。
【（猫猫撒花.jpg）闻同学，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闻夜柳直接回复：【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不然没得商量。】
对面沉默了十分钟，道：【那我说实话，你就可以保护我吗？】
第68章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闻夜柳盯着屏幕,猫猫孤单地在中间撒花，几分钟后，跳出了新的消息：
【我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可能听上去非常的荒谬，但我希望你能相信。】
闻夜柳微微皱眉，道：【你先说来听听。】
很快，对面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第六感很强。】
【所以，上次我们被困在游泳馆，我其实就是靠第六感找到路，也是靠第六感折回去找你。】
【与其说是第六感,不如说是——预测。】
【说起来可能挺不可思议的，但靠我神奇的第六感,我躲过了很多次危机,才能活到现在。】
闻夜柳道：【那你选择来找我，也是因为第六感吗？】
宁沂回复道：【对,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有一种感觉,呆在你身边我会更安全。所以……】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不要答应我？】
【猫猫期待.jpg】
闻夜柳道：【……你还没说完。那天你明明都离开游泳馆了,为什么会突然折回来？】
【别跟我说是因为掉了东西，我不信。】
委屈猫猫登时跳了出来，紧接着是：【那我也不信你掉了东西。好吧，我说实话，我当时是预感到认识你会给我带来幸运,所以特意折返了回去。】
闻夜柳道：【挺幸运的，跟我一起被困了进去。】
宁沂：【……】
【但最后我们一起出去了，中间你还救了我好几次,这不也代表我选择对了吗？】
【和我合作吧。这样就算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能走出去。】
闻夜柳直接道：【你的意思是，你预感到市内比赛会出事？出什么事？】
对面沉默了十几秒，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所以就来找你了。】
【你怎么想？】
闻夜柳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被清除记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应该是产生了抗性。】对面语气轻松，道，【一开始还好，我什么都记不得，但到了后来，我经常晚上会梦到一些片段。】
【慢慢的，就全都想起来了。】
闻夜柳看着这几行字，屏幕照映出的幽幽白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暗沉。
她打字回复道：【行吧，答应你。】
【（猫猫开心跳跃.jpg）太好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闻夜柳按掉手机屏幕后，系统道：【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吗？】
【怎么可能。】闻夜柳笑了笑，道【他说的话我只信一半。】
【第六感可能是真的，但当时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游泳馆内，我们两个还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根本无法解释。】
闻夜柳慢慢道：【有一种可能是，他早就知道那里会出现诡域，特意出现，就是为了跟我一起进去。】
……
零点穿回诡异世界后，眨眼就到了白天。
今天要开展第一场比试，二对二，十位选手中有五位会晋级到下一场比试。
分组要到现场才开始抽。不知怎的，在前往比试场地时候，闻夜柳心头总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不适感。
等抵达宫中某个开阔空旷的场地，见到最上首坐着的男性人鱼时，这种微妙的感觉来到了巅峰。
亚当斯注意到了闻夜柳的目光，低声道：“那位就是陛下的本体，你别多看。”
闻夜柳应了一声，刚要收回目光，那个长了一头纯白长发，五官看不太真切的人鱼突然向她挥了挥手。
亚当斯看到了这一幕，表情微微一变。
“陛下他……今天可能心情比较怪。”亚当斯嘱咐道，“你一会儿比试的时候多加小心，也不用太紧张，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对闻夜柳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又道：“不会有事的。”
闻夜柳意识到了什么，朝他点了点头。
等到抽签结束之后，闻夜柳看到了自己的对手。
那个养了一只史莱姆肉诡的诡怪，尼德。
系统：【……】
闻夜柳从机械音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它的无语，无奈道：【我估计是临时变化了，跟亚当斯无关。】
【他应该是想给我安排一个最简单的对手，但不知怎的，发生了意外。】
系统道：【那这意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给你安排了个最强的啊。】
闻夜柳道：【……这谁能想到。】
很快，亚当斯的反应也证实了闻夜柳的猜测。
他几步奔了过来，表情难看地道：“你别怕，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闻夜柳还没来得及叫住亚当斯，他已经前去了那只白毛陛下鱼前，垂头说了些什么。
白毛人鱼似乎笑了起来，隔了这么远，闻夜柳都能依稀感觉到他那股愉悦的情绪。
亚当斯幽蓝色的尾巴绷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朝着闻夜柳的方向再次走来。
系统道：【那估计就是那条陛下鱼干的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闻夜柳看着那条蔚蓝色的大鱼尾在王座上欢快地扫来扫去，道：【……可能想给我找点事吧。】
小插曲结束后，比试很快开始。
比试的场地只有一个，闻夜柳排到了第四，也就是要等三场才能轮到她。
等看完第一场比试后，闻夜柳算是明白亚当斯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焦急了。
台上那团像是茂
盛花丛的肉诡，一口就将对面的虫形肉诡吞了下去，嘎吱嘎吱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分钟后，花丛肉诡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台下的一只诡异突兀地朝后仰去，鲜血迅速从他的五窍中流了出来。
随着裁判宣布胜利的声音，旁边诡异的窃窃私语也传入了闻夜柳的耳中：
“这么快就被吃了，这次的选手实力差距也太悬殊了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看得也爽，第一天本来就是筛选的过程，那些弱的肉诡和它们的主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看到那个庞大的肉山了吗？一会儿它的比试估计也会很快，碾压式胜利吧哈哈哈哈……”
闻夜柳顺着那只诡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只漆黑的史莱姆。
那只肉诡被吞掉的诡异被抬了下去，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像是随时都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亚当斯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地道：“他可能要恢复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闻夜柳低声道：“失败的结果这么严重吗？”
亚当斯表情复杂，道：“你们都是用诡核去操纵肉诡。相当于各自的肉诡都是和诡核彻底绑定的。培养的越久，绑定的越深……它消失的时候，诡核也会受到更严重的影响。”
“实在不行……你和你的肉诡解绑吧。”亚当斯语气严肃，道，“那个叫尼德的养的肉诡据说是你们十个中最强的，从发现到现在吞噬了不下百只肉诡。与其被它强制解绑，还不如……”
闻夜柳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可能的，大人。我不会放弃它。”
塔沙用尾巴蹭了蹭闻夜柳的手腕。
闻夜柳对亚当斯笑了笑，道：“大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对我的肉诡很有信心。”
良久，亚当斯道：“……好，我相信你。”
……
上台时，闻夜柳注意到那只陛下鱼特意把王座往下挪了挪，一脸的饶有兴致。
只剩五六米的距离，闻夜柳也看清了陛下鱼的脸，意料之中的好看，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但又带了几分轻淡的意味，莫名和谐。
单从外表来看，陛下鱼就像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丽人鱼，压根没有流泻出半点诡异的气息。
闻夜柳飞快地扫视了他一圈，猜测他的诡核会藏在哪里。
“要加油啊翠柳。”陛下鱼笑眯眯地向闻夜柳挥了挥手，又转头和亚当斯说话，“你怎么也不给你的选手鼓鼓劲，今天话这么少，还在因为我刚才没有答应你重新抽签而不开心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亚当斯勉强牵动唇角，眼睛一错不错地目送闻夜柳跳上了高台，道，“我也希望翠柳能赢。”
塞西利兰延尔突然笑道：“如果她赢了，那她的实力就是这次十个里面最强了的吧。不管怎么样都能当第一了。”
亚当斯面色巨变，道：“陛下——”
“开玩笑的。瞧你，脸都吓白了。”兰延尔笑得前仰后合，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在乎一个诡。”
亚当斯垂眸，道：“我只是不想她死在这里。”
兰延尔道：“那很简单，不让她当第一就行了。”
他忽地一指台上，语气上扬，道：“快看，翠柳被吞下去了！”
亚当斯猛然抬头。
……
上台的瞬间，闻夜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和之前相比，这只史莱姆的压迫感要强上太多了。
尼德站在高台的另一边，狞笑着重重一挥手，道：“又见面了。这一次，你可别想跑了。”
史莱姆瞬间膨胀，再次化为了铺天盖地的黑幕，朝着闻夜柳袭来。
闻夜柳没有躲避，而是抬起左手，平静地迎了上去。
第69章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十米宽窄的高台已然完全被铺天盖地的黑幕所笼罩，里面的一切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在微微颤动的黑幕。
亚当斯脸色巨变，兰延尔看了他一眼，蔚蓝色的鱼尾甩来甩去，笑容灿烂地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要坐下来看吗。”
“……不必了，陛下。”亚当斯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抹笑，道,“我可能是过于紧张了，我觉得,翠柳她应该没问题的。”
“没问题吗？”兰延尔挑了挑眉,兴致盎然地道，“她已经三分钟都没有动静了。”
兰延尔悠悠地道：“你觉得,她还能撑多久？”
“这玩意儿……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是不是上供来了一个？”兰延尔摸了摸下巴，道,“我还记得它的味道脆脆的，很醇厚，还挺不错的，不知道今年的这个怎么样。”
亚当斯猛然低下了头，手指微微颤抖。
兰延尔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道：“没关系，类人诡多了去了，你总能再找到更合心意的。再说了,他说不定会给你留具全尸——”
他的声音被一道巨大的轰鸣声打断，稍有退散的目光又迅速汇聚。
黑幕疯狂地颤动着，刚刚那道轰鸣声便是从其中冒了出来，但慢慢的，它又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兰延尔轻嗤了一声，道：“这算什么，闷响吗？还是回光返照。”
亚当斯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高台。
兰延尔转开了目光，开始拨弄着自己的鳞片。
五分钟后，黑幕内又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明显变得更加的响亮，还能隐隐看到有红光在黑幕上一闪而过。
兰延尔的表情微微变了，稍微摆正了姿势。
这一回，黑幕过了很久才压抑住了自己的颤动。
兰延尔瞥了眼控制不住走到高台下的亚当斯，嘀咕道：“急什么，这么久都没出来，说不定早就废了……”
“就算能出来，那么多灵魂，她的肉诡能控制得住吗。最终还不得是暴体而亡，还不如让百鬼生活下来。”
声音戛然而止，兰延尔忽地站了起来，看着黑幕从中间突然裂开的缝隙，以及那道缓缓走出来的身影。
一条足有手臂粗细，一两米长度的红蛇缠绕在闻夜柳的左臂上，蛇头大张着，流露出凶猛狂暴的气势。
而在她的身后，与黑幕一同下坠的，是尼德死不瞑目的尸体。
眨眼工夫，黑幕化为了一张薄薄的惨白纸张，风一吹，烟消云散。
闻夜柳跳下了高台，她没有再掩饰塔沙的存在，只是时不时用右手去轻抚它的头颅——那只史莱姆体内的灵魂实在太多了，她们两个刚才全程没有停歇过，但到现在还是残余了十几只在塔沙的体内。
此时的塔沙略微有些暴躁，尾巴不停地扫来扫去，鳞片炸开，摩擦着闻夜柳的脖颈，带来了一阵阵的麻痒感。
对付那只史莱姆，再加上消耗灵魂，实在太耗费体力了。闻夜柳用力地揉一揉额角，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抬头就看到了亚当斯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亚当斯伸出手想要扶她，但不知怎么又收了回去，道，“需要我扶着你走吗？”
闻夜柳道：“不用的，我自己没问题。”
她跟在亚当斯身后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远处王座上的人鱼。
陛下鱼有一双暗绿色的眼睛，乍一看，像是纯黑色的，但在光亮的折射下，会泛着幽幽的绿。
而此时此刻，那双暗绿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
闻夜柳回头，笑着对陛下鱼挥了挥手。
背后那道目光带来的存在感更加有如实质了。
闻夜柳面不改色。之前是不是陛下鱼搞的鬼，之后他还准备干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
她的目标，始终都是第一。
……
第二天，便是十进五之后的比试，五进三。
闻夜柳本以为会进行大乱斗之类的，非常规比试，但没想到的是，竟然简单粗暴地进行抽签。
而她，抽到了最幸运的那张，直接晋级，无需比赛。
已经相当于内定前三名的闻夜柳捏着那张纸一脸茫然：【……我运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对吧。】
按理说，她就应该继续抽到第二强的诡异，然后再跟她展开一场搏斗。
系统轻咳了一声，道：【你看一眼亚当斯和那条陛下鱼呢。】
闻夜柳抬头望去，正巧看到亚当斯正在对那条陛下鱼微微躬身，看他的口型，应该是在表达着感激之类的话语。
闻夜柳：【……】
闻夜柳道：【我觉得我不需要暗箱操作，我靠自己也能赢。】
【但是我感觉……】闻夜柳微微皱眉，道，【亚当斯这么做，可能还会有别的想法。】
很快，闻夜柳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她今天不需要参加比试，可以选择留下观看或是自行离去。
闻夜柳看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试，没用一分钟就单方面结束了战斗。
剩下的一场比较焦灼，闻夜柳没再看下去，跟着亚当斯离开了。
等回去之后，闻夜柳正准备回自己的院落，亚当斯却叫住了她。
“现在方便吗？我有事和你商量。”
十分钟后，闻夜柳听完了亚当斯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最后一场比赛让我打假赛？”闻夜柳表情复杂，道，“大人你还是坚持不让我当第一名，对吗？”
“为什么？第一名究竟哪里不好？”
亚当斯避开了闻夜柳的目光，道：“我是为你好，你听我的，第三名就够了。得到的赐福也相差不大，我保证你能顺利变成人鱼，没必要当那个第一名。”
闻夜柳轻声道：“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亚当斯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道：“没有为什么。”
闻夜柳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正巧对上了亚当斯的目光。
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
赶在诡异世界最终比试的前一天，闻夜柳在现实世界答应了宁沂的要求。
可能是她发消息的时间太过突然，宁沂还有些不敢置信，一连追问了好几句话：
【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答应我了。】
【答应我了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闻同学……？】
【你怎么不说话？是要反悔吗？】
闻夜柳道：【……不反悔，但是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就要考虑考虑了。】
小猫立刻跳在了屏幕上打滚，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话：【不要考虑了，和我合作绝对是最优解。】
【我可以保证你那天活着离开那里。】
闻夜柳点了点屏幕，道：【我怎么感觉你像是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似的。】
宁沂很快回复，道：【不是知道，是我确信那天就是会发生一些事。】
闻夜柳道：【什么事？】
宁沂发了一个笑脸过来，道：【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清楚。闻夜柳心道。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这个人绝对隐瞒了一些事情。
闻夜柳知道，现在追问也追问不出什么结果现在她能做的，也就是等待那天的到来了。
但还有一件她比较在意的事——
据亚当斯所说，陛下赐福的那天恰好是月圆之夜的最后一天。而对应的现实世界，是市内游泳比赛的日期。
闻夜柳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
比试那天，闻夜柳起了个大早。
临了上台前，亚当斯还在不停地反复叮嘱她：“第三，一定要第三。”
最后一场决赛，终于采用的不再是常规方式，而是混战。
从比赛的哨声开始，能站到最后的那个，便是第一名。
这也就意味着剩下两只诡异的肉诡，都会被第一给全部吃掉。
如果……闻夜柳也想过，如果她的肉诡不是塔沙，也许她也会采用亚当斯的建议。毕竟这一次，在赐福的时候都可以觐见陛下，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没有如果，闻夜柳绝对不可能为此放弃塔沙。
所以——
直接操纵塔沙吃掉另外两只肉诡时，闻夜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台下亚当斯难看震惊的脸色。
那两只肉诡的主人可能是早有预料过闻夜柳的实力，意识到来自塔沙的威胁后，便直接进行了解绑，再加上和各自肉诡的链接并不深，所以保留了一条性命，暂时陷入昏迷当中。
闻夜柳便和和他们两个躺平，一动不动的诡异一同接受了表彰。
她站在高台上，看着亚当斯头也不回的离开，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还是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我今天晚上还能回去吗？会不会我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打包扔掉了。】
系统道：【……应该不至于吧，但他看着确实挺生气的。】
闻夜柳道：【能不生气吗？至少跟我说了有二十遍，但是最后……】
她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道：【如果把我赶出去的话，我还有钱，可以先随便找个地方住下。】
等到表彰结束，闻夜柳都没有再看到亚当斯回来，她没再犹豫，独自离开了皇宫。
但，还没等她回到亚当斯家的古堡，一个不速之客率先找了上来。
黄眼珠，终于来了。
第70章
当意识到黄眼珠找上来的时候,距离亚当斯家的古堡仅剩几百米。
但……眼睛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闻夜柳已经来不及跑过去了。
她转身拐入阴影中，没过几分钟，熟悉的黑斗篷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几根眼珠触手瞬间冲了出来,虎视眈眈地围绕着闻夜柳的周身。
眼睛处传来的疼痛没有丝毫的削减，闻夜柳知道，这意味着黄眼珠在表明着对她的不满。
她笑了笑，道：“怎么了大人，我现在已经完美的达到了我们的目标，马上就可以觐见陛下了。”
黄眼珠冷冷地道：“你真的还记得吗。我看你最近的日子过得非常的滋润，甚至已经提前变成人鱼了。”
闻夜柳面色不变，道：“如果我忘记了,那现在就不会来见大人你了。”
“再说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啊。”闻夜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只要这个印记还在一天，我就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大人。”
黄眼珠冷嗤了一声,道：“你最好不要给我刷什么花样。”
“我听说，除了第一名以外,其余两个的赐福都会放在几天后进行。你什么时候才能入宫接受赐福？你那天要把我一起带入宫。”
“月圆之夜结束的那一天。”闻夜柳翠绿眼眸弯弯，道，“大人你放心，我肯定会带你入宫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用另一种方式？”
她轻声道：“用这种方式,你说不定能更快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
等回去之后，闻夜柳在小院门口看到了一道似乎等待已久的身影。
亚当斯回头，脸色依旧冷凝,道：“你终于回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先进来吧。”
闻夜柳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他的身后
等走进房间之后，亚当斯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就因为我不告诉你为什么不能当第一，你就选择去自己体验一下？”
“你知道吗，现在已经不可挽回了。”亚
当斯脸色苍白，闻夜柳注意到他的鱼尾上多了几道伤痕，鳞片剥落，甚至露出了里面森白的鱼骨。
闻夜柳道：“大人你的尾巴……你怎么了？”
幽蓝色的尾巴晃动，躲在了阴影中。亚当斯冷声道：“你现在还是先考虑一下你自己吧。”
“你知道第一……究竟等待着你的是什么吗？”
闻夜柳垂眸盯着那片阴影，低声道：“我已经猜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
“第一，会死吧。”
从第一场比试开始，闻夜柳就已经对这场比试的内核有了些许的猜测。
输家会被吃掉肉诡，轻则诡核受到影响，实力下降，重则丧命。
那么，这么代价严重的比试，按理说，第一得到的应该会是更多的奖励。但为什么，从一开始，亚当斯就反反复复的强调，不让她得到第一。
除非，得到第一的那只诡异，也会被剥夺肉诡，甚至遭受更加严重的遭遇。
再联系到闻夜柳打听到的，从比试开始的这些年，从来没有诡异在海利尔利城见到那些得到第一的诡异，都猜测他们是受到陛下所托，前去了别的地方。
真相，呼之欲出。
得到第一的诡异会被吃掉，而有资格享用这份美食的，也就只有皇宫中那只陛下诡了。
再从这个猜测进行延伸，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有迹可循。
从一开始，这场有关肉诡的选拔，最终目的也许就是为了陛下诡的那顿美食。
从尼戈戈塔开始，选择感应力最强的诡异去操纵肉诡，再培养自己的肉诡让其壮大。
进入海利尔利城，十之肉诡之间进行吞噬，最后最强大的那种只肉诡连带着其主人，就会成为陛下诡的盘中餐。
所以，亚当斯始终强调不让她成为第一名，那只陛下诡意味深长的眼神……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闻夜柳的目的只是为了了活下去的话，那她可能会避免第一名，但不巧……她的目的也是那只陛下诡。
谁吃谁，到时候还不一定。
亚当斯的尾巴猛然绷直，道：“你怎么知道的？！”
闻夜柳没有错过他的反应，道：“我猜的，但现在看来，我应该猜对了吧。”
亚当斯雾绿色的眼眸中升起了两撮火焰，他双手握住了闻夜柳的肩膀，怒道：“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
闻夜柳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大人，我别无选择。”
沉默流淌在他们之间，短暂的寂静后，亚当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颓然地松开了手，道：“是那些眼珠诡逼你当第一名，对不对？”
闻夜柳点头道：“是的。”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刚才之所以回来的晚了，正是因为被逼见了他们一面，并对我提出了新的要求。”
“他们说，如果我可以继续达成他们的要求，就可以活下来，不会被吃掉。”
“大人……”闻夜柳观察着亚当斯的神情，慢慢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你可以帮我吗？”
“我不想死，我还想和你一起回到尼戈戈塔。”
不知过了多久，亚当斯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道：“……具体需要我怎么做？”
闻夜柳笑了笑，道：“很简单。”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月圆之夜的最后一天，也是闻夜柳需要进宫，单独接受陛下赐福的这一天。
一大早，亚当斯的家外就围满了宫中来的侍卫，来负责接闻夜柳入宫。
闻夜柳换上了宫中送来的服饰，又外披了一件斗篷，从院子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亚当斯就站在院门口的海草树下。
亚当斯转头，只扫了闻夜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语气冷淡地道：“跟上。”
闻夜柳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长长的黑色斗篷几乎将她整体笼罩，只。鱼尾会在走动间隙中露出点点暗绿色的鳞片。
上了马车后，他们两个一左一右，中间隔的距离几乎能再坐下一只诡。
车厢内始终寂静无声，亚当斯几次皱眉看向闻夜柳的方向，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闻夜柳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盯着窗外的景象。
抵达宫外，从马车上下来后，亚当斯没忍住，叫住了闻夜柳，道：“解决完了就快点出来，你要求的另一个，我也安排他入宫了，你……别惹事。”
闻夜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跟在侍卫们身后进入宫中。
……
“柳柳，你在想什么？”陆芜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闻夜柳，道，“我怎么感觉你从今天早上起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你有什么心事吗？”
闻夜柳回神，对她笑了笑，道：“没事，我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困。”
陆芜笑道：“那等看完比赛之后，我们就回学校，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闻夜柳嗯了一声，抬眸看向面前的水池。
说来也是巧，她的位置和陆芜正好挨着。而陆芜的比赛被分到了下午，索性就坐过来看几场再去准备。
系统突然开口，道：【你还在想诡异世界那边的事情吗？】
闻夜柳微叹了口气，道：【虽然都安排好了，但还是不确定能不能顺利进行。】
【但我能做的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就只能赌……】闻夜柳眯眼看向正在开始依次上台的选手们，淡声道，【那件事情，会不会发生了。】
会发生，那就按照既定的安排朝下走。不会发生，只能等她明天去了再说。反正她也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比赛开场，欢呼声沸反盈天，选手们的竞争也非常的激烈，闻夜柳本来不是来看游戏的，但慢慢的也看了进去。
不知从何时起，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当闻夜柳意识到窗外逐渐朝体育馆笼罩而来的黑气时，一声尖叫也骤然自泳池中爆发开来。
血色蔓延在碧蓝的水中，格外刺眼。
观众席上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微微有些混乱。
裁判宣布比赛暂停，工作人员前去泳池中查看情况的时候，一张血盆大口猛然从水下升腾而起，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人。
刺耳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人群彻底陷入混乱，有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试图引导大家有序撤离，但还是来不及阻拦，发生了小型的踩踏事故。
跑在最前方的人冲进了门外的那片黑雾中，惨叫与鲜血一同四溅，越发惊起一阵混乱。
不知过去了多久，原本井然有序的体育馆彻底改变，奔跑尖叫着的人群散落在馆内的各处，浓重的血腥味飘逸在空气中，地面上随处可见残肢断骸，以及……正在啃食着尸体的怪物。
这幅场景和闻夜柳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区别的是——
宁沂并没有独自站在高台上，而是和闻夜柳陆芜一起，躲藏在了后台。
混乱开始的瞬间，闻夜柳立刻按照着计划，带着陆芜前去找宁沂。
宁沂正好是这场比赛，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往岸边跑了，避开了从水中扑出来的鱼怪。
他带着闻夜柳他们进入后台，避开了最初那阵暴动。
“……现在这里已经彻底出不去了。”闻夜柳盯着手机屏幕，道，“一点信号都没有。我刚跟镇诡局发消息还能发出去，现在就等他们过来支援了。”
好在她在上一周就提前跟姚洁说过了她的预测，镇诡局安排的人手就在附近，也有些进入了体育馆，刚刚组织了不少的观众躲避。镇诡局应该能立刻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
陆芜脸色苍白，喃喃道：“柳柳，你说的是什么？现在到底怎么了？我……我是在做梦吗……”
闻夜柳还没来得及回复她，余光瞥见了外面的场景，瞳孔骤缩。
无数个白色光团出现在半空中，乍一看，像是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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