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夜柳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发送按钮。
黑暗中一片寂静,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闻夜柳一眨不眨地盯那条消息旁边正在旋转的小小图标，眼瞅着它转了将近半分钟,才终于显示了已发送。
【抱歉打扰了，我感觉我们宿舍有些不对劲，可能附近有诡异，不知道你们能否快点来一趟？】
几分钟后，这条被提前编辑好的消息跟闻夜柳先前发出去的消息都静静地躺在聊天界面中，均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闻夜柳没有再等，她把手机收了回去，感知着窗外那道离她们越来越近的诡异气息,冷静地道：【这个诡异的等级是多少？我能打过吗？】
系统道：【D级出头，跟昨天那只鱼怪的气息一样,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轻松松。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你们宿舍附近又产生了一个诡域,并且正在逐渐的将你们包围。】
闻夜柳目光一凝，却并不意外。
当她那条消息发了半分钟才发出去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我知道了。那这一次如果我把这只诡异杀掉的话,这个诡域能解开吗。】
系统沉默一瞬，道：【我不敢保证,因为这个诡异的情况跟昨天那只鱼怪很像，都是等级不够，但都拥有诡域。我觉得，这两次诡异的形成，可能都有更深层的原因。】
闻夜柳直接道：【有幕后黑手。】
系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之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诡解决掉。】闻夜柳一边下床,一边在脑海中回道，【我估计镇诡局的人一时半会儿是赶不过来的，现在只能靠自己。】
系统表示赞同。
闻夜柳跳下床,先把白天那三个都灌好水的水枪拿到手之后，便去摇醒了其余两个室友。
周灵和梅语都刚睡着不久，虽然迷迷蒙蒙，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清醒：“柳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夜柳把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她们噤声，同时指了指阳台的方向。
死一般的沉寂中，阳台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刺耳声音。
就像是利爪磨在铁制栏杆上发出的声音。
梅语喃喃地道：“怎么会这么安静，大家都睡着了吗……”
按理说，就算是凌晨，外面也绝不会这么安静。汽车经过的轰鸣声间隙着人声总能传来，但现在……太静了。
周灵的表情顿时变了：“那东西正在向上爬，它向着我们的方向来了！”
闻夜柳把水枪塞给了她们，道：“阳台门睡前关好了，现在找点东西把阳台门堵上。万一它等下冲了进来，我们就用水枪往它身上滋。”
她们两人接过，面上都有些不解，但是听着越来越近的粗哑声音，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握紧了手中的水枪。
塑料制的小水枪装满了水，沉甸甸的，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闻夜柳三人努力把能搬的东西都搬到了阳台门前挡着。
期间，周灵和梅语都朝阳台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闻夜柳也看到了那头鱼怪的长相，跟昨天她见到的那只比起来稍小一些，但狰狞恐怖的外表毫不逊色，尤其是那一口布满锋利尖锐牙齿的大嘴。
完全是恐怖片或者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怪物。
闻夜柳明白她们的心情，拍了拍她们的肩膀，低声道：“没事的，我们坚持过这段时间，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现在能挡多久是多久，实在不行……闻夜柳准备自己出手。
既然镇诡局这么擅长清除记忆，那么等他们赶到再清除掉两个室友的记忆，应该也是轻轻松松吧。
周灵和梅语惨白着一张脸，一左一右站在了阳台那堆杂物后，细细看去，她们浑身都在发抖，但都努力控制，让自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闻夜柳站在中间，有月光穿过杂物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间，那双绿色眼眸翠意更浓，幽暗更甚。
她们都在等，等那只鱼怪爬上来。
大约五分钟后，那道声音终于停了，也彻底离她们只有几米的距离。
离得这么近，仅隔着阳台那道玻璃门，闻夜柳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鱼怪趴在铁质栏杆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
……它似乎正在辨别着方向，利爪不停地磨着栏杆，发出了不耐又暴躁的低吼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她们陷入到了古怪的僵持中，不知怎的，鱼怪始终没有试图冲上来扑打阳台玻璃，而是越来越焦躁
地在栏杆上磨着自己的爪子。
难道……是因为挡在阳台门前的杂物太高了，把她们完全挡住了，再加上她们一直保持安静，鱼怪看不到她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所以找不到方向？
闻夜柳的心中将将冒出这个猜测，就听到“哐”的一声脆响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看到了正在地面上缓缓滚动的塑料水杯，还有脸色惨白的梅语。
梅语语无伦次地道：“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就——”
闻夜柳朝她扑了过去，抱着她一同滚到了阴影中。
下一秒，一张巨大的狰狞鱼脸紧紧地贴在了玻璃墙外，淡黄色的粘稠涎水缓缓沿着玻璃向下滑动，让那张恐怖的鱼脸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鱼怪兴奋地在玻璃窗外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声响，那双红色的小眼珠滴溜溜地在屋内打转，试图找寻着目标。
闻夜柳怀中的梅语浑身都在颤抖，紧拽着她的手掌冷的出奇。
借着朦胧的月光，闻夜柳看到了她满脸的泪，但也只能紧紧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室内再次重归寂静，闻夜柳眼睁睁地看着玻璃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时，都会被一只利爪胡乱地擦过，摩擦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鱼怪在找她们，但又失去了目标。
很快外面传来了鱼怪暴躁的嘶吼声，它又开始在栏杆上磨自己的爪子。
……这只鱼怪跟昨天那只相比，笨了不少。闻夜柳心道。
脑海中的绿色诡核察觉到危险褪去，平静了些许，而藏进口袋深处的塔沙也没先前那么炸毛了。
鱼怪的长尾巴重重地扫过了玻璃门，她似乎失去了耐心，要从阳台栏杆上跳下去了。
危机似乎马上就要解除，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隔壁传来两道女生恐惧的尖叫声：“……那是什么鬼？！”
“救命啊，有没有人！”
下一瞬，鱼怪发出一道兴奋的嚎叫，直接从闻夜柳她们的阳台上跳了到了隔壁阳台。
砰砰砰的拍打声混杂着哭声尖叫声一道传来。
闻夜柳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语速飞快地道：“我要去隔壁看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
梅语脸上的泪还没止住，紧紧地拽住了闻夜柳的手，道：“柳柳，我、我跟你一起去……”
周灵也跑了过来，白着一张脸道：“我们一起去吧，为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在恐怖片里落单是最先没命的。”
时间紧急，闻夜柳劝了几句没劝住，见她们始终坚持，索性就带着她们一起去了，临走前揣了一把水果刀放进口袋里。
她们宿舍住在走廊的末尾，旁边就是楼梯。
但离开宿舍后，闻夜柳看到了被粘稠黑雾包裹着的楼梯口，以及窗外，也均被浓重的黑雾彻底笼罩了。
系统突然出声，道：【这就是诡域。如果没有经过诡域主人的同意，或是干掉诡域的主人，你们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闻夜柳看了眼走廊深处的浓稠黑雾，道：【这个诡域的范围就只包围了我们这两间宿舍吗？】
系统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扩张。】
闻夜柳微微皱眉，道：【那不管了，先把那只鱼怪干掉再说。】
她们三人走到了隔壁宿舍前，敲响了门。
尖叫声不绝于耳，闻夜柳重重地敲着门，道：“你们还好吗？能先过来开个门吗？我们是来帮忙的。”
敲了十几秒，门终于被打开了。
闻夜柳冲了进去，看到了两张布满仓皇与泪痕的脸，以及被拉上窗帘的阳台，玻璃门前还挡了一些杂物。
隔着薄薄的窗帘，隐约能看到那头鱼怪正在阳台上暴躁地晃动着，爪子不停地拍打着玻璃门。
隔壁宿舍只住了两名女生，跟她们也不是一个专业，闻夜柳平时只见过几面，打过几次招呼，但具体叫什么却不清楚。
披着一头凌乱长发的女生哭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短发女生稍微比她冷静一点，捏着手机流泪道：“报警电话根本打不通，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什么电话都打不出去……”
“我们该怎么办？！”短发女生把目光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冀地道，“同学你们既然过来了，是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鱼怪发出了更大的噪音，它开始用身体去撞玻璃门，庞大的丑陋身体猛地砸上去，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两个女生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她们慌乱地扑到了门的方向：“逃……我们快逃出去，现在我们这么多人，应该可以从那个黑色雾气里走出去吧！”
闻夜柳拽住了她们，不由分说地道：“走不出去的，雾里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我们还是都待在这里等待救援吧。”
周灵也劝道：“对啊，你们也看到那些雾了吧，指不定屋里有更多这样的怪物……我们就待在这里吧。”
长发女哭喊道：“待在这里等死吗？玻璃门质量哪有那么好，等那玩意儿打碎玻璃冲进来我们都要死！”
“那就把它解决掉。”闻夜柳把自己的水枪塞给了她，道，“你用这个，一会儿它冲进来你就滋它的眼睛和嘴。”
她转头对短发女道：“你们有领水枪吗？有的话也用这个，没有的话，有水盆之类的吗？先把能看到的水都倒进去。”
短发女愣愣地道：“食堂门口发的水枪吗？我们没有领……水盆，有的我现在就去弄！”
长发女握紧水枪，软倒在地，小声抽泣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那可是一头怪物，你滋点水就有用了吗？哪有那么容易！”
说着，她的情绪又开始崩溃了起来：“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里，我才不要在这里等死！用水枪滋怪物，这又不是什么过家家游戏！”
闻夜柳按住了她，低喝道：“安静！你非要让它破门破得更快吗！”
先前如果她们保持安静的话，鱼怪还有可能能失去目标离开，但现在——
说什么都晚了，干就完事了。
长发女拼命地摇着头，撕扯着闻夜柳的手臂，尖声道：“我不相信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话！你瞎说的话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闻夜柳清晰地感觉到了两名室友和短发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啪”的一声轻响，短发女把手中盛满水的水盆放在了地上，水花溅出，打湿了地面。“砰砰砰”，鱼怪还在锲而不舍地撞着玻璃窗。
自从变成了诡异，闻夜柳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就比如现在，她清晰地听到了玻璃在层层崩裂，以及不锈钢门框发出的脆响。
这道门，顶多再撑一分钟。
闻夜柳突然笑了笑，道：“我没有证据，我也不需要证明我说的话。”
“因为等一会儿它冲起来之后，我会站在最前面把它杀掉。”闻夜柳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你们可以选择帮我，对着它泼水，或者躲在床上。”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你们最好尽快做决定，再有不到三十秒，它就会冲进来了。”
长发女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闻夜柳，终于止住了哭泣。
闻夜柳没有再看她们，而是朝前走了几步，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水果刀。
不是特别锋利，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鱼怪裂开大嘴，咆哮着朝最前方的闻夜柳扑了过来。
闻夜柳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跟她想象中一样，无数蛛丝从鱼怪的嘴中喷涌而出。
闻夜柳并没有试着用水果刀去切割那些蛛丝，而是直接侧身躲避，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但下一秒——
水流如瀑布般倾洒而出，大多数落在了那些蛛丝上，也有少部分溅到了它的眼睛和嘴里。
蛛丝遇水，顿时如汤沃雪般迅速消融。
鱼怪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红色小眼珠紧紧闭上，巨嘴也开始合拢。
水盆咣当当地滚远，短发女双手都在抖，朝旁吼道：“……有用的，你们快滋啊！”
周灵和梅语不约而同地按下了手中的水枪，几秒后，长发女也手忙脚乱地把水枪对准了鱼怪。
闻夜柳先前试过，水枪虽然质感塑料，滋出来的水却有拇指粗细，冲击力也不错，续航也能有一两分钟。
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东西，但起码，现在这只鱼怪就非常的不好受。
周灵和梅语都目标明确地各自对准鱼怪的一只眼睛，让它的眼睛根本张不开。
而长发女一开始手抖得厉害，根本滋不准，但好在鱼怪的嘴巨大，不管她怎么歪都能刺进它的嘴。
短发女也没闲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撞各种搜刮能看到的液体。
到了最后，闻夜柳甚至看到她把爽肤水、乳液之类的东西都往鱼怪的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怪物，去死啊！”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起码鱼怪变得更加暴躁了，长尾巴也把屋里的摆设给甩得稀巴烂。
闻夜柳找准时机，闪身上前一刀，从侧面进攻，刺入了鱼怪的心脏部位。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水果刀干脆利落地往外拔，但并没有全然拔出，而是重重朝下一划，鲜血四溅，皮肉翻开，鱼怪的腹腔被彻底打开，各种各样模样古怪的内脏顿时扑了出来。
鱼怪轰然倒地，闻夜柳脸上以及整个上半身到处都是暗红色的鲜血，唯有一双绿眸依旧亮得惊人。
她啧了一声，评价道：【……皮很脆，像是纸糊的。还是挺好杀的】
系统无奈地道：【是你变强了，闻夜柳。】
闻夜柳微扬眉梢，蹲下去用水果刀细细地翻找鱼怪的腹腔，很快就在它的心脏下方找到了一颗圆形的诡核。
现在不方便变成原形吃，闻夜柳便把诡核塞给了塔沙，让它暂时保管。
夜风卷着窗帘肆意的吹动着，闻夜柳向外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那浓厚粘稠的黑雾，依旧没有散去。
梅语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我的手机有信号了！】
闻夜柳立刻凑了过去，看到了正在闪动的两节信号。
她当即道：“你们打报警电话试试看，我出去试试。”
闻夜柳推开宿舍门，试着朝走廊深处走了几步，黑雾随着她的走动，慢慢的向后蠕动着，隐约有了退散的趋势。
她打开镇诡局给的手机，发现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电话也打不出去。
就在这时，另一道手机铃声从闻夜柳的身上响起，是她那个已经用了三年，已经卡顿到不行，却依旧不舍得换的手机。
来电是陌生号码，闻夜柳接通电话前看了一眼，两格信号摇摇欲坠，仿佛忽明忽暗的烛火。
“喂？”
“是闻夜柳吗？这里是镇诡局。”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闻夜柳道：“是我，请问你们马上就要来了吗？”
男人声音歉疚，道：“抱歉，我们目前还没有确定你们所在的位置，信号太差了，你们身在诡域的正中，我们目前只能联系到你。”
“请问你们现在的情况还好吗？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闻夜柳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又看了一眼信号，依旧是微弱的两格。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刚才解决掉的那只鱼怪，末了道：“那我们就待在宿舍里面等你们过来，请问你们大概多久才能找到我们呢？”
对面却突兀的沉默了一瞬，旋即声调提高，道：“你是说你们刚才用水解决掉了那只鱼怪？你是怎么想到用水解决的？是你给了它最后一击吗？你觉得它好解决吗？”
闻夜柳的眉头在这连珠炮般的问题中越发紧皱，道：“抱歉，这些问题等离开这里之后我会详细向你们说明的。现在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可以加强这里和外界联系的事情吗？”
对面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就是感觉你真的是个好苗子，以你的水平，绝对可以加入镇诡局。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就能解决掉一个低级诡怪，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可以的话——”
闻夜柳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系统惊讶地道：【怎么了？】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而且还是漏洞百出的骗子。
几乎是她刚把手机放回口袋的瞬间，一声熟悉的尖叫从不远处传出，闻夜柳立刻提步奔去。
是梅语的声音！
等闻夜柳冲回宿舍之后，就看到短发女和长发女正拼命的向着前方扔杂物，而梅语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到闻夜柳后立刻扑了过来，哭道：“怎么办柳柳？！灵灵她——”
闻夜柳向前看去，表情顿时变了。
一头跟先前长得差不多的鱼怪站在阳台上裂开了大嘴，从她的口中随着涎水一道喷出的却并不是蛛丝，而是……
一根根尖端凸起的触手。
以闻夜柳现在的视力，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触手的模样，竟然跟她之前在大眼珠那里看到的眼珠触手相差无几。
唯一的区别在于鱼怪口中的触手尖端的眼珠并没有睁开，还处于紧紧闭合的状态。
……但是这怎么可能？！
眼珠和鱼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诡异，怎么会结合到一起！
鱼怪的口中一共冒出了三根眼珠触手，它们粗壮且长，每一根都足有一米多的长度。而此时的周灵正被其中两根眼珠触手牢牢地控制住了全身。
一根眼珠触手的末端塞进了她的口中，完全杜绝了她所有的呼救，也让她的脸色变得青紫，显然正处在窒息的边缘。
闻夜柳吼道：“……有刀吗？快给我一把刀！什么样的武器都可以，只要是锋利的！”
她先前的那把水果刀早就开刃不能用了，而系统第一时间告诉她这只诡怪逼近C级，以她现在的人类身体，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打得过！
长发女六神无主地道：“……修眉刀可以吗？”
短发女道：“我有一把水果刀，但现在我要找一找！”
梅语突然叫道：“这有一把刀！柳柳给你。”
闻夜柳立刻接过，只匆匆扫了一眼那把锋利的尖刀，便朝前奔去。
手起刀落，拦路的粗壮触手登时回缩，鱼怪发出愤怒的嘶嚎，红色小眼珠恶狠狠地盯紧了闻夜柳的方向。
闻夜柳虎口被震得发麻，她低头一看，尖刀上已经出现了豁口，而那根触手，只被砍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怎么流。
周灵的胸口起伏已经越来越慢了，人的憋气极限大多在三分钟，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闻夜柳咬牙，脑海中的绿色诡核疯狂震颤，垂在肩膀上的黑发无风自动，在月色下隐隐闪烁着耀眼的银光。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莫名而来的预感促使着闻夜柳打开了那部镇诡局送给她的手机。
她看到了来自姚洁的一条消息。
第22章
【再坚持半小时,我们正在努力攻破你们所在的诡域。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以免吸引诡异。】
【如果正面遇上诡异，能跑则跑不能跑——】
【镇诡局的手机是研究出的特殊物品，背后正中有一个按钮。按下它，这部手机会短暂的变成你最熟悉的武器样式，能对绝大多数的诡异造成伤害。】
【坚持半小时，拜托了。】
闻夜柳扯下黑色手机壳，按下背面那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下一瞬，手机变为了一把匕首,沉甸甸地被她握在手中。
她紧握匕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飞舞着的触手再次拦路,而这一次,闪烁着的刀光在月光中狠狠划下，半截触手伴随着凄厉的嘶吼声飞了出去。
鲜血四溅,闻夜柳随手擦了下脸上的血,对面前的鱼怪露出了一个带着血腥意味的笑容。
现在，轮到她了。
……
三分钟后,这场战斗以闻夜柳用刀挑飞一颗灰色的菱形诡核作为终结。
人类的躯体到底存在着自身的限制，绕是闻夜柳已经有了几次对付诡怪的经验，但还是让自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
她的左臂滴滴答答地朝下流
着鲜血，右手则是用匕首撑地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向着不远处的周灵走去。
虽然她赶在最后的时刻,斩断了缠在周灵身上的触手，把她从鱼怪手中扯了出来，但是……
她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并没有好转,脸色依旧青紫，还有些隐隐的发黑，甚至身体都有些僵直。
梅语迅速跑过来扶住了闻夜柳，小声抽泣道：“你还好吗柳柳？你刚才好厉害，竟然一下子就把怪物给砍死了！刚刚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注意到从阳台上突然窜出来的怪物，灵灵拉了我一把，结果她就……”
长发女心有余悸地附和，道：“对啊，那怪物实在太恐怖了，比先前的那个怪物还要恐怖的多！还好你把它干掉了，但是万一再来一只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闻夜柳没有回应她们的话，而是道：“我先看看灵灵的情况。”
梅语连忙点头，让开了位置。
闻夜柳蹲下身，细细查看周灵的状况。
先前塞在她口中的触手早已被她拔除了，但是却残留了很多不知名的粘液，厚厚的一层，完全覆盖在了周灵整个脸以及脖颈处，让她的脸色越发糟糕。
闻夜柳试着用几支水枪中残余的水来冲洗那些黏液，但……收效甚微。
表面上的黏液虽然被除去了，但深入在周灵鼻腔口腔乃至内里的残留物依旧存在，说不定那些触手还附带其余的副作用。可以现在的情况，她没办法，也不懂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周灵需要医生专业的治疗，但现在……
闻夜柳抬眼看了一眼外界依旧浓厚粘稠的黑雾，脸色难看。
半小时……周灵真的还能再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闻夜柳闭了闭眼，把匕首拿了出来，翻来覆去地寻找按钮。
她想找到按钮，把这把刀重新变回手机。
终于，闻夜柳在刀柄下方的位置找到了一颗蓝色的按钮。再次按动之后，匕首瞬间化为了黑色手机。
闻夜柳迅速拨打了姚洁的电话。
铃声响彻在死寂的宿舍中，短暂又漫长的十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闻夜柳语速飞快地简单描述刚才的情况之后，道：“……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给她做急救吗？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电话那头的姚洁沉默了几秒钟，开口后说的却是：“我们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受害者应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的手机电量应该剩的不多了，我说得快一点。”姚洁急切地道，“那头鱼怪不是被你杀了吗。你们把它的血液到处都撒一些，让它的气味扩散开来，如果诡域中还存在其他诡异的话，应该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你们就待在原地，千万不要动，不要试着冲进黑雾，我们马上——”
闻夜柳打断了她的话，她紧盯着手机右上角鲜红的百分之一电量，咬牙道：“我室友呢？！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钟，姚洁道：“闻夜柳……她已经没救了，现在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干什么——”
姚洁震惊的声音后是一阵嘈杂的杂音，紧接着，姚心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闻夜柳，你听好了，我知道你想救你室友。但是据三区目前的研究来看，被触手袭击口鼻的受害者一般会在十五分钟内结束生命体征。”
“原因很简单，目前所遇到的触手诡异都会释放出一种神经毒素麻痹猎物，让他们慢性死亡，也让它们更好的进食。而这种神经毒素会在触手进入受害者体内的瞬间释放，所以就算你除去缠在受害者身上的所有触手，却没能解决掉这种会直击中枢的神经毒素，也依旧无法挽回她的生命。”
“这种神经毒素解救剂我们携带的也有，但是赶来必须要二十分钟。”
姚心道：“现在，你想要救她就只有一种办法，你必须要——”
声音戛然而止，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变成了一块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作用的板砖。
梅语瞪大眼睛，着急地道：“必须要什么啊，她还没有说完！手机怎么没电了？现在充电还来得及吗。”
短发女道：“我有充电宝，我现在就找！”
室内一阵兵荒马乱，闻夜柳却缓缓直起身，垂眸盯紧了周灵那张已经开始僵硬的熟悉面庞。
充电器没有用的，她十分清楚这一点。
镇诡局送给她手机从拿到手的那一瞬间，就没有消耗掉多少电量，却在刚刚变成匕首消耗掉了百分之八十几。
这也就意味着，这件特殊物品所需要的电，并不是她们眼下所能提供的。
所以，姚心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系统忽然道：【我好像猜到姚心要说什么了。但是这件事情太危险了，闻夜柳……】
闻夜柳道：【我也猜到了，我要试一试。】
【可是——】系统停顿一瞬，妥协般地道，【好吧闻夜柳，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现在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你也还有三分钟的时间觉醒能力。】系统飞快地道，【如果你能顺利觉醒人类躯体的能力，并且还正好是治愈系的话，那么赶在三分钟内你就可以救下她了。】
【但是救下她，你会因为力竭陷入到危险当中，并且……】
系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十分清楚这一点，觉醒能力还恰好是治愈能力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闻夜柳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发灰的脸，只道：【我会做到的，我一定可以。】
系统没有再出声，或者说，此时的闻夜柳已经彻底屏蔽掉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脑海中是无尽的轰鸣，接连不断地划过了一幕幕画面。
在那些画面中周灵或是主角，又或不是。
但闻夜柳始终都清楚，从来到这个宿舍的第一天起，她的室友们都在以一种温和又有边界感的方式在帮助着她。
不单单是食堂吃饭大家多买些菜一起吃这种小事，日常使用的生活日物品，她们总是会“不小心”多买几件，然后在笑着让闻夜柳帮忙分担……她的美瞳，她的文具乃至那一件件隐藏在日常细节中的小事，闻夜柳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已经失去两个室友了，现在——
脑海中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最后宛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脑子。
闻夜柳身体颤动，控制不住的单膝跪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黑暗中震颤着，即将破土而出。
“……天哪，好多血，她满脸都是血，纸！快拿纸来啊！”长发女尖叫着去推梅语。
梅语愣了一下，忙道：“我这就去拿纸！”
她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宿舍中乱逛，试图在一堆杂物中找到卫生纸，但目光却始终关注着低垂着头，七窍不停往外流血的闻夜柳。
长发女胆怯地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闻夜柳的肩膀：“你、你还好吗……”
见闻夜柳毫无反应，长发女的声音中带了哭腔，道：“你怎么突然这样了！你要是也出事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刚才全靠这个隔壁宿舍的女生，长发女非常清楚这一点。
她先前对她全部的印象都只有出身福利院，生活贫困但成绩专业第一，还有一双特殊的绿色眼睛，似乎是某种遗传疾病。
长发女之前就打心底里佩服这种人
，只觉得她能在这种逆风到极点的情况下翻盘，简直是神人！
而现在……长发女只想抱紧她的大腿哭：
“求求你醒醒吧！呜呜呜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呜呜呜你醒醒……”
长发女哭得满脸都是泪，几乎要把先前全部的情绪都宣泄出来，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
就在她哭的脑子嗡嗡的时候，一阵大力从她的脸颊两侧袭来，同时一道冷淡声音也在她的耳边响起：“……闭嘴，你再哭会把诡异吸引过来。”
长发女愣愣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幽绿发暗的眼眸：“呜呜……唔？！”
闻夜柳正咬牙切齿地用左手捏着她的脸，警告道：“我现在把手松开，不许哭，听到没有？”
长发女眼中迅速地迎上了一层水雾，眼泪随着她的疯狂点头飞的到处都是。
呜呜呜呜有救了！神人她醒了！
闻夜柳松开手，没再看她，自右臂垂下来的空荡荡衣袖触碰到了周灵僵硬的身体。
眨眼间，无数绿色枝叶暴涌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直至将周灵的整个上半身都彻底包围了起来。
长发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巴都合不拢了，道：“这这……”
绿色枝叶无风自动，散发着浅淡的绿色荧光，仿佛将整个室内都笼罩在了一层绿色的薄纱中。
长发女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触碰到了一片绿色的叶子。
形状非常的熟悉，是往日里最常见到的叶子，它们一般被微风轻柔地吹动着，摇曳着抚过行人的面颊，好似一条条绿色丝条。
是……是柳叶！
长发女猛然惊醒，收回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闻夜柳的脸色越来越差。
在月色下，她的脸几乎白得透明，细嫩的柳叶也在慢慢的变得暗淡绷紧，直到彻底褪去，露出了底下的周灵。
枝叶缠绕在一团，缩在了她的右臂，也像先前的触手一样彻底取代了她的右手，闻夜柳无暇顾及自身的情况，第一时间去看周灵。
好消息，周灵的脸色终于褪去了青紫，胸膛也正常起伏，只是双眼依旧紧闭，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
闻夜柳心中的大石重重坠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也软绵无力，她身体猛得一晃，眼看着就要一头向前栽去。
长发女连忙一把扶住了她，着急地道：“……你怎么了？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短发女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闻夜柳右臂垂下的那些柳枝，低声道：“我猜……她可能是有些脱力，小说里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长发女问道：“那小说里有说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吗？”
短发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柳柳把灵灵给救下来了吗？”梅语的手里拿着刚找出来的卫生纸，刚想凑过来看闻夜柳两个人的情况，却被短发女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你把纸给我吧，就让陆芜抱着她，我来帮她擦血。”
陆芜，也就是长发女赶紧点了点头，抱着闻夜柳转了个方向，让她的头靠在了她的臂弯里。
梅语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中的纸交了出去，小声道：“柳柳她们现在的情况有好点吗？”
短发女一边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也不清楚，还是等救援到了之后，带她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再说吧。”
梅语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可以让我过去看一下她们两个吗？你们现在这样挡着，我完全看不到……”
闻言，陆芜动了动身体，刚想侧身给梅语让出位置，就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你醒了啊！”陆芜惊喜不已，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滴答滴答地直往闻夜柳的脸上落。
“……”闻夜柳强忍着头痛直起身，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冷声道，“别哭出声。再来诡异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解决了。”
陆芜双眼含泪，赶紧绷住了自己的嘴。
梅语努力从陆芜和短发女的包围圈中把头伸了进去，高兴地道：“柳柳你——”
她的声音被一声尖叫所取代。
闻夜柳伸出左手，死死地拽住了梅语的头发，右手化为的柳枝像是触手一般灵巧地握住了先前那把尖刀，悬在了距离梅语脖子不到五厘米的位置。
陆芜瞪大眼睛，忍不住又发出了一声尖叫，但是又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连滚带爬地退后了一段距离。
闻夜柳淡淡地道：“虽然这把刀有缺口，但是杀你只需要一秒钟，你信吗？”
梅语的表情迅速从惊愕痛苦，转变为了一片饶有兴致。
她对闻夜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语调不紧不慢，仿佛被尖刀威胁性命的人不是她一般：“啊……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我还觉得自己演的挺好的。”
“起码你那个叫周灵的室友就没有发现，昨天下午遇到她之后和我聊了很久呢。”
“梅语”抬起了手，拨弄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叹息道：“她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呢，闻夜柳。你比资料上说的更加可怜，更加励志，我都有点心疼你了呢。”
闻夜柳面无表情地道：“你真恶心，我不需要。梅语呢，她在哪里？！”
她紧紧盯着面前“梅语”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厉声道：“如果梅语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梅语”微微撅嘴，遗憾地道：“很可惜你杀不掉我哦。不过她也没死，我只是把她藏在了一个地方。”
“这样吧，看在你拥有这么惹人怜爱的身世份上，只要你告诉我我是从哪里露馅的，我就告诉你她藏在哪里，好不好？”
闻夜柳把刀往前凑了凑，道：“你说的是真的？”
“梅语”微笑着道：“起码你现在没有选择，不是吗？”
“我只是想知道的破绽在哪里，方便我下次改正。”“梅语”喟叹道，“毕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快就发现我真实身份的人，看你刚才的反应，应该很早就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吧？”
闻夜柳沉下脸，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破绽太多了——不是言辞，而是你的行为。”
“从一开始我们在宿舍里躲避鱼怪，你打翻的那个水杯开始，我就怀疑你了。”闻夜柳冷冷地道，“梅语从不会干这种蠢事，你更像是要把那只鱼怪引过来。”
“原来这么早……早知道我就不那么着急了。”“梅语”无奈地道，“只可惜，我的引怪计划没有成功。还有吗？”
“还有我先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和周灵的受伤。”
闻夜柳翠绿眼眸越发晦暗，道：“打到我普通手机上的那个男的，应该跟你是一伙的吧。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你们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
“而周灵的受伤，肯定和你有关系。”闻夜柳笃定地道，“那只鱼怪要么是你引来的，要么……就是你害了周灵被抓。”
“猜对了呢，给你满分！”“梅语”笑着眨了眨眼，又不太开心地道，“我都说了让那个二傻子收敛一点，都怪他，一看到人才就忍不住心动。他估计跟你说了很多别的话吧，导致引起了你的怀疑，让你直接就过来了。”
“梅语”转头看向短发女，温温柔柔地笑：“我本来是打算让她也受个伤闭嘴的，都怪你来的太快了。”
短发女脸色苍白，怒道：“我就知道你不对劲！我先前还在想是不是我看错了，现在想来我根本就没看错！”
“那只从阳台上突然出现的怪物压根没有攻击你！是周灵想要把你从阳台上拉回来才被它攻击的！都是因为你——”
闻夜柳把刀往前一递，“梅语”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
细细的血线，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说，梅语在哪里。”
“梅语”反而凑了过来，巧笑嫣然地道：“其实我都是在骗你，我就是梅语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心爱的室友也会死哦。”
闻夜柳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刀狠狠一划。
动脉被精准割开，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滋了闻夜柳满脸，连她的眼眸中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她冷冷地道：“那你就去死吧。”
这回轮到“梅语”满脸错愕了，她捂着脖子缓缓朝后倒去：“你、你真的不怕……”
微弱的声音彻底断绝，陆芜躲在短发女生后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而短发女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闻夜柳向前一步，用脚踢了一下“梅语”的尸体。
轻飘飘的触感，像是纸一样。她这一脚直接把她的尸体翻了个面。
外界的喧嚣声隐约传了进来，闻夜柳没有抬头去看，她知道，诡域已经彻底散开了。
她抓紧时间，弯下腰抓住了“梅语”的左臂。
然后，闻夜柳清晰地看到了她左臂内侧的一块黑痣。
和她诡异躯体左臂上的黑痣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淡。
系统道：【我有点混乱了……难道这个假梅语跟一开始被你杀掉的卡特之间有什么联系？】
闻夜柳用手搓了搓那块黑痣，可以流动，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块黑痣正在迅速地消散。
她心中浮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可现在明显来不及细想，只道：【我怀疑是一个组织。】
【除了镇诡局，诡异世界这两方外，一定还有另一方的存在。】
话音在脑海中将将落下，闻夜柳听到了呼啸的风声与一道熟悉的声音：
“……闻夜柳！”
她转头望去，对上了姚洁的脸。
疲惫从身体各处汹涌袭来，闻夜柳只来得及对她笑了笑，便松开了手中的那张皮，放任自己向后倒去，陷入到了沉沉的黑暗中。
“闻夜柳——”
第23章
“……这家伙逆天了吧！”
“你见过谁家还没觉醒的人类能单枪匹马干掉两个诡异,一个D级一个接近C级？！”
身体仿佛陷入到了沉重的沼泽中，闻夜柳动弹不得，眼皮也好似有千金坠。
她只能隐约感觉到旁边似乎坐了几个人,嘈杂的谈话声正一股脑地往她的耳朵中钻。
一道慢吞吞的声音接话道：“那我确实没见过。而且，她能把手机转化为武器，杀完诡异之后还能再转换回来给我们打电话。”
“这证明她杀掉那个将近C级的鬼怪需要的时间更短。”
“她成长的速度……快得恐怖。”
一开始说话的人激动地道：“我就说该让她加入镇诡局！而且她还觉醒能力了，妈呀，这真是天赐的人才啊，我们七区要振兴了！”
一道冷静的女声突然道：“你声音小一点，别把她吵醒。”
冷静女声停顿一瞬，继续道：“现在的重点在于人家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七区。姓季的被我敷衍回去之后本来就没有死心,现在更是想要让闻夜柳加入三区。”
暴躁女声立刻提高声音：“他爹的凭什么？！他们三区就知道到处搜刮人才，好的人才也都优先去保护他们。现在总不能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苗子,又被他们抢走了吧！”
“啪”的一声,闻夜柳听到了暴躁女声闷哼一声：“小心，你干嘛打我……”
慢吞吞的声音道：“你声音太大了。听区长说。”
冷静女声严厉地道：“姚洁,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次,否则自行受罚。”
“三区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们交流用的手机、武器、药剂……等等都是他们研究提供的。我不管你们私下有什么摩擦,明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更何况——”
冷静女声顿了顿，道：“关于闻夜柳，我们还有求于三区。”
暴躁女声：“啊？”
慢吞吞道：“因为画皮诡吧。他们显然是盯上了闻夜柳，估计是觉得她天赋异禀，这次搞得诡域也极有可能是为了拉拢她。”
冷静女声道：“不一定。最近他们异动太多了,城内也不太平，诡异出现的频率明显加快，说不定他们在搞什么大动作。”
“不过姚心说得也没错,他们盯上了闻夜柳。所以，我们需要三区的特制印记。不然让他们再跟闻夜柳接触几次，她指不定哪次就中招了。”
“一个成长速度堪称恐怖的觉醒者，相信你们都不愿与她为敌吧。”
暴躁女声陡然压低声音，道：“那个……万一闻夜柳昨晚其实已经被洗脑成功。画皮诡和她一起做了一场戏，就是为了让她成功混入我们镇诡局……”
司天悦瞥了一眼始终洁白无瑕的墙壁，评价道：“你脑洞真大。”
她表情微微一变，张嘴想要说写什么，又停住了，挪开了目光。
姚洁见区长没有阻止，不由说得更起劲了，道：“要我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一会儿等闻夜柳醒了，我们就直接问她要不要加入镇诡局，敢不加入就直接干掉她！”
“哼哼，说什么也不能留给应天教的人——小心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肉，不要揪来揪去的。”
姚心缓慢地眨眨眼，哦了一声，道：“那我不揪了，姐你继续说。”
姚洁抱怨道：“都怪你，我现在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
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不如就说说那个应天教吧，还有，你打算怎么干掉闻夜柳？”
“应天教有什么好说的，一群疯子。”姚洁撇了撇嘴，摇头晃脑地道，“至于干掉闻夜柳……那方法多了去了！”
“比如呢？”
“比如——”
姚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的一转头，对上了一张苍白淡然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她可太熟悉了，尤其是那双特殊夺目的绿色眼睛。
闻夜柳捂着头坐了起来，微笑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姚洁瞪圆眼睛，立刻去锤打姚心，叫道：“你怎么回事？她醒了你都不跟我说的！我讨厌你！”
姚心任她打，淡定地道：“哦，刚刚是鬼在揪你的肉。”
姚洁：“……”
司天悦咳嗽了一声，道：“别闹了。”
她又转头看向闻夜柳，道：“抱歉，姚洁不是那个意思，她嘴上从来没个把门。”
“姚洁，你还不快过来道个歉。”
“不用了，我知道的。”闻夜柳头依旧疼的厉害，视野也有些模糊，感觉像是使用能力过度的后遗症。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可以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的室友她们……还好吗？”
姚洁抢先道：“一切都好，没人受伤！”
“你那个叫周灵的室友被你救了回来，现在只需要清除一下记忆，还有她身上的污染就可以回去了。”
姚洁声音轻快，道：“你的另外一个被画皮鬼藏起来的室友是叫梅语吧，我们在宿舍一楼的储物间找到了她。”
“她完全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所以也不需要清除记忆，检查身体没问题就让她回宿舍了。”
姚心补充道：“当时在场的其余两个人也没问题，但也需要和周灵一样清除记忆和污染。所以目前她们三个都在楼下的普通病房。等你一会儿做完检查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和她们一起回去了。”
闻夜柳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对了，你们刚才提到的应天教是什么？还有画皮诡。”闻夜柳微皱眉头，“我先前在诡域里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姚洁震惊地啊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们刚才说的话你该不会都听到了吧！你在装睡吗？”
闻夜柳道：“……我没有。”
她只是
短暂地睁不开眼而已。
司天悦道：“一会儿再说吧，你们先带着她去做个检查，确保没有残余的隐患，再检测一下她的能力。”
“好的，区长。”姚洁起身，向闻夜柳伸出了手，笑道，“正式打个招呼吧。”
“闻夜柳，很高兴又见到了你。”
……
“……能力是目前最少见的治愈系。可以将肢体变化为柳枝，进而包裹住受伤的部位，在短时间内进行治愈。”姚心慢慢地道，又翻到了下一页，“目前检测样本比较少，但根据仅有的实验结果来看，你可以对D级诡异造成的伤害进行百分百治愈。推测根据你能力等级的提升，治愈能力也会进一步提高。”
姚心把手中的检测报告递给了闻夜柳，道：“如果方便的话，等你恢复好之后可以去三区再做几个详细的检测，可以对你的能力有更多的了解。”
姚洁用胳膊肘戳姚心，道：“小心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把人往三区赶，你就不怕她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姚心慢悠悠地道：“完全认识自己的能力，并知道极限在哪里才是头等大事。这跟未来的存活率挂钩，其余事情都要靠边站。”
姚洁“啧”了一声，抱臂没说话。
闻夜柳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姚心道：“不用谢。还有几个需要注意的点，你听一下。”
“首先，能力一共分为七个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SSS、SS、S、A、B、C、D级。你才刚觉醒，能力等级为D级，想要提升能力等级，最常见的就是提高熟练度，也就是多杀诡异。”
姚洁登时撞了撞闻夜柳的肩膀，道：“想要提升能力吗？想的话就快快加入镇诡局，跟我们一起出任务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
姚心打断了自己姐姐的喋喋不休，继续道：“其次，能力使用是有限制的，需要精神力，俗称游戏里的蓝条，随着你等级的提升，蓝条也会越来越长。至于这个限制在哪里，一天又能使用几次能力，这就需要你自己的摸索了。”
“你现在还是感觉很不舒服吧。”姚心点了点脑袋的位置，一板一眼地道，“能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如果再严重一点，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进而影响能力升级。”
“以后要多注意一点，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
闻夜柳再次点头，道：“那怎么样才能恢复？”
姚心道：“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自然恢复的，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三区的蓝条药剂，但也不建议多次使用。”
“最后……”姚心拉长声音，直视闻夜柳，道，“你要加入镇诡局，来我们七区吗？”
闻夜柳忍不住笑了，扬起眉梢道：“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你们拒绝了我。”
“那确实。”姚心认真点头，道，“主要我们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再次遇见诡异事件，并且觉醒能力。”
“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随便提。”姚洁直接道，“我就替我们区长先答应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闻夜柳沉吟片刻，道：“首先，我要看我妈妈的档案，所有有关那件事情的一切。”
姚洁和姚心对视了一眼，她道：“好，我答应你，还有吗？”
“还有……”闻夜柳想了想，道，“应天教和画皮诡？你们先前说要给我做什么标记，那又是干什么的。”
“你听到的还真不少啊。”姚洁戚戚然，嘀咕道，“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我先从应天教说起吧。”
“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早已被诡异入侵了吧。从发现诡异的2074年开始，到现在十多年了……”姚洁眯了眯眼，低声道，“我们始终在和那些怎么杀都杀不尽的诡异作斗争。”
“我们不知道那些诡异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它们对我们人类具有极大的恶意与食欲。”
姚洁语气平静，道：“而在这十年间，我们国家发展出了官方组织镇诡局去对付诡异。除此之外，民间也产生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组织去自发对付诡异。”
“一般对于这种组织，我们都是默许支持的。因为，就算镇诡局已经发展到了十区，人手依旧远远不足。”姚洁垂下眼眸，道，“我们希望遭遇诡异事件的普通人都能活下来。”
“但是有一个民间组织却不一样。”姚洁严肃地道，“这个组织，就叫应天教。”
姚洁眉头皱得死紧，道：“应天教里的成员都坚信，诡异的到来是一种进化。而人类应该和诡异融合成为更高级的存在。”
闻夜柳目光微凝，道：“所以，画皮诡——”
姚心颔首，缓缓道：“你昨晚遇到的画皮诡就是应天教的产物。她是人类，但因为和一个名叫画皮的C级诡异融合，所以她也拥有了C级的能力画皮：可以模仿任何一个她见过的人，并且不露任何破绽。”
闻夜柳想起了梅语轻飘飘，触感古怪的尸体，道：“……那，我昨天遇到的就只是一张皮？”
“对。”姚心道，“我们目前还不清楚她的能力上限在哪里。只知道她的每一次变化都会从自己的身上蜕下一层皮，这张皮会代替她行动，而她的本体会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可以说，只要她的本体没被毁掉，她就可以变化出无数张的皮，永远不死，也永远抓不到她。”
姚洁提醒道：“画皮鬼显然是已经盯上你了，你要注意一点，平时多留意身边的人。””对了，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是怎么发现她的不对劲，直接给了她一刀的？”姚洁满脸好奇地道，“我之前也遇到过她，她变的姚心可以说是惟妙惟肖，如果不是她后来有一个问题答不上，让我感觉到了不对劲，我估计要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闻夜柳顿了顿，手指指向胳膊内侧，道：“我……我发现她这里有颗痣，但我室友没有。我还感觉到她的体温不太对劲，太冷了，再加上她的行为又有些奇怪，基本就确定了。”
姚心若有所思，开始埋头苦记，道：“身体上的标记，体温……我记住了，下次会让他们多注意的。”
“不对，她说得不是那个痣，是那个痣！”姚洁猛地一激灵，连忙伸手去拽姚心，道，“是那个痣那个痣啊，不是什么身体标记！”
姚心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声，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就说画皮诡一般会把外表上的所有特征都模仿的一模一样，很少会在外表上产生纰漏。”
“是那个痣的话，就可以理解了。”姚心一本正经地道，“闻夜柳，你真的很幸运。”
闻夜柳心脏猛地一突，不动声色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姚洁表情复杂，接话道：“因为你看到的那颗痣，算得上是应天教核心成员的标记。”
话音刚落，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我也可以理解了。】
闻夜柳垂眸盯着自己的左臂内侧，仿佛能透过那片毫无瑕疵的皮肤看到她的身体深处——
诡异身体手臂上的那颗痣。
闻夜柳很快再次抬起头，疑惑地道：“你们的意思是，那颗痣会始终跟随着画皮鬼，不管她换了多少张皮，都会在一样的位置看到吗？”
姚心颔首，又开始埋头苦记，道：“据我所知，三个月以前镇诡局有成员遇到过画皮鬼，还恰好拍下了她的一整张皮，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在她的左臂内侧发现那颗痣。”
“但现在有了，这三个月，她一定经历了什么。”
闻夜柳道：“我昨天没有拍照，但是她的皮应该留下来了吧。”
姚心慢慢叹了口气，道：“经过五次不完全统计，画皮诡的皮只能保留十分钟，超过就会化为乌有，并且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薄，我们昨天赶到的时候，那张皮已经变成一张纸了。”
“你还记得那颗痣的具体模样吗？”姚洁紧握着笔，语速都快了不少，道，“我想知道它的详细特征，大小颜色形状……什么都可以。”
闻夜柳便把自己昨天看到的那颗痣，仔仔细细地
描述了一遍，末了道：“……这颗痣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说话时，她不自觉地摩擦着自己的左臂内侧。
闻夜柳还清晰的记得那种灼烫的感觉，但现在，绝不能问。
“唉呀，其实现在按规矩来说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成为我们的正式成员。不过应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吧。”姚洁又去戳姚心，道，“小心，你怎么看。”
姚心头也不抬，道：“我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别问我。”
姚洁笑得前仰后合，道：“明白了明白了，不问你就是了。”
她转头看向闻夜柳，敛去了面上的笑意，道：“就我们目前的调查得知，应天教里供奉了一位神明——或者说，邪神。”
“而拥有那颗痣的人，则代表被这位不知姓名也不知来历的邪神认定的，最有潜力的信徒。”
“邪神标记祂的信徒，而被祂承认的信徒也会进入应天教的核心圈。”姚洁微微挑眉，道，“与之相应的，被标记的信徒也要付出更多来供奉邪神。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绝不能失去神明的宠爱。”
“至于失去的宠爱会遭遇什么……”
姚洁笑了笑，道：“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我们猜：得不到神明认可的普通人可以随意的更改自己的信仰，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是，神明绝不会轻易原谅从祂那里已经获取到无数力量的，自己的孩子。”
“……”脑海有一瞬的轰鸣，闻夜柳闭了闭眼，强撑着不要让自己的面上表露出任何不对劲。
姚洁没有注意到她短暂的举动，还在继续分析，道：“也就是说，画皮诡在这三个月内得到了邪神的认可，她的实力肯定会大幅度的提高，现在极有可能达到了B级甚至A级。”
“这个消息必须要尽快传递上去，姐你跟她聊吧，我要先去找区长。”姚心冲闻夜柳点了点头，道，“抱歉，我先走一步。”
“去吧去吧。”姚洁挥手，又去揽闻夜柳的肩膀，道，“我们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哪里不舒服吗？”姚洁关心地道。
闻夜柳蹙眉，神色略有些疲惫，道：“我没事，可能就是精神力还没恢复好，头有点疼。”
姚洁忙道：“瞧你小脸煞白的，快回房间坐着吧！”
……
送走姚洁之后，闻夜柳顾及着房间里的监控，直接上床躺平，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变成了一具尸体。
但……她的脑海中，还在反复回荡着姚洁先前跟她说的话。
“应天教这个组织视力实在是太庞大了，目前估测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姚洁压低声音，道，“这方面的话我不太敢说，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一点，千万不要跟他们的人产生任何联系。”
“普通信徒被我们抓到多关禁闭一两年，确认整改好后就放出去了。但核心信徒……”
“目前来看，要么直接原地处理，要么被关一辈子。无一例外。”
“……”
闻夜柳记得自己那时候左手抖了一瞬，被眼尖的姚洁看到了，直接背着她就往房间里奔。
她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道：“你不要怕应天教的人会再找上你，区长刚才就是去搞这个事情了。”
“放你回学校之前她一定会给你搞来个暂时印记，这样就可以彻底避免应天教给你洗脑了！”
【暂时标记……】闻夜柳面无表情地道，【我要是加入镇诡局，我就有三重身份了。】
系统道：【不止。你的诡异身份细分还能再分好几层，那些大眼珠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闻夜柳咬牙切齿，道，【你是觉得现在还不够吗？】
系统察觉到了不对，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事已至此，也就只能随遇而安了。】
【你们人类是这么说的吧。】
闻夜柳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你学的很像。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学什么像什么才行。】
系统试探地道：【……多谢夸奖？】
闻夜柳用力扯了下被子，让自己扭曲的脸被彻底遮盖住：【总之，现在情况很明朗了。】
【我诡异的身份不能暴露，被邪神认定信徒的身份也不能暴露。】闻夜柳一字一顿地道，【也就是，说在现实世界，我诡异的身体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系统道：【这个简单，我可以帮你遮盖住你的身体和气息，只要你能确保不使用诡异的能力就行了。】
【不过你现在人类身体也已经觉醒能力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么就是诡异世界。】闻夜柳在床上重重地翻了个身，开始分析，道，【我杀了那个叫卡特的鱼怪，得到了邪神印记。目前已知，卡特从尼戈戈塔偷了东西潜逃，正在被通缉。】
闻夜柳猛地睁开眼睛，道：【卡特是邪神信徒，他偷走塔沙想要干什么？！应天教在诡异世界也有势力？那么他们供奉的神究竟是诡异世界的神，还是现实世界的神？】
【还有，为什么我的那颗痣时不时会发烫……姚洁又说被邪神标记的信徒必须要虔诚地供奉邪神，我要怎么做？我能不能彻底摆脱祂？】
闻夜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咬牙道：【……活着真难。】
不光是现实世界，诡异世界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事都在她的脑子中乱成一团，根本找不到丝毫头绪。
而她，一个批了肉诡外皮的人类，混杂在这些势力中，仿佛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轻易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她彻底摧毁。
【尼戈戈塔。】闻夜柳突然道。
系统道：【怎么了？】
【尼戈戈塔一定是关键。】闻夜柳翠绿眼眸多了几分光亮，道，【邪神想要拿走尼戈戈塔的东西，黄眼珠也想要让我潜入尼戈戈塔。而塔里的那个大人，刚走丢一个员工，就着急的招聘下一个。】
【那座塔里一定隐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闻夜柳道：【等我今天零点穿回去，第二天就能进入尼戈戈塔了。】
【不对——】闻夜柳刚好转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那条人鱼！我回去还要面对他！】
系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道：【活着真难。】
闻夜柳：【……】
第24章
闻夜柳和周灵一起回到宿舍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回去前,司天悦就像姚洁说的那样，给她带来了一个特殊的印记，说是可以用两周。等之后她正式进入镇诡局,再给她补办新的完整印记。
暂时印记是一个花纹复杂的圆形金色印章，此时正印在闻夜柳的右手小臂上。
那个印记有些发糊，闻夜柳没怎么细看，只觉得……
目前的情况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的诡异躯体发动能力是将左手变为触手，邪神印记也是在左臂上。而人类躯体发动能力是右手变为柳叶，镇诡局的标记也在右臂上。
闻夜柳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衣袖，现在她只希望这种平衡能维持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最好能坚持到她寿终正寝。
至于最后出现的那只像是鱼怪和大眼珠的结合体的诡异——闻夜柳也把前后两只鱼怪的比较,以及特征之类的情况都向镇诡局进行了详细说明。
她自己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现在只能希望于镇诡局能尽快研究出结果了。
闻夜柳的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样的变化……极有可能和应天教有关。
应天教。闻夜柳在心中咀嚼着这三个字,又掏出自己的破烂手机看了眼。
她的号码目前已经被应天教知道了，但是闻夜柳并不想为此换手机号码。
一是,就算换了应天教也能想办法拿到她的新号码,二是换号码太麻烦了，闻夜柳不想给自己的日常生活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好累……
虽然她才开始穿越没几天,但这几天实在是太漫长了，她好像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每天都没能找到什么机会休息。
要么杀诡异，要么就是奔波在杀诡异的路上。
所以，在听了闻夜柳的
诉求之后,司天悦他们也没有勉强，而是让姚心给她的手机加了个特制的程序。
据说这个程序可以帮她屏蔽掉绝大多数被镇诡局标注的陌生号码，而且还能在闻夜柳接到来自应天教电话的瞬间进行屏蔽和反追踪。
好像还有很多附加的功能,但闻夜柳只听了一耳朵，没记得太清。
总之，应天教应该暂时不太可能能再来烦她了。
回到宿舍，准确来说，是回到了她们新的宿舍楼。
旧的宿舍楼被彻底封闭了起来，对外宣称是墙体老化，必须要尽快维修。但内情实际上是镇诡局觉得这两次诡异出现的都太过奇怪，也怕那些鱼怪的卵还会有残余，所以决定进行一次大清除。
整栋楼搬迁的速度比闻夜柳想象中要快得多，等她和周灵回去问了梅语才知道，白天来了不少的专业人员，几乎是一对一帮整栋楼的学生收拾外加搬东西，不到半天就全部搬完了。
梅语的状态看着很不错，和往常别无二致，唯一就是对于闻夜柳两人一起进医院这件事情非常吃惊，连连追问她们两个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我差不多好全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给我开了点维生素，让我日常饮食多注意一点。”闻夜柳面不改色。
周灵摸了摸肚子，不确定地道：“我的肠胃炎……应该也好了吧，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奇怪，我怎么会突然得肠胃炎。我昨天晚上吃的是什么？我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梅语挠了挠头，跟着一起回想，却也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见状，闻夜柳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家没事就好。”
“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早八。”
说到这，闻夜柳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她今天缺了一天的课，好在镇诡局那边用合理解释帮她请了假，但是缺得课还是得补上啊！
不然她的绩点，她的奖学金……
周灵和梅语纷纷表示要早点睡，跑去洗漱。
而闻夜柳彻底睡不着了，她向相熟的同学借了笔记，准备把缺的课补上再睡。
学了两个小时，时间也来到了十点，闻夜柳飞快洗漱爬上了床，准备抓紧时间睡两个小时。
穿过去之后还要对付那条人鱼，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睡了。
闻夜柳跟系统说了一声，让它接近零点的时候叫醒她，便闭上眼睛不到一秒，就陷入了沉睡。
距离零点还剩三分钟的时候，系统准时把闻夜柳叫醒，贴心地问道：【睡得怎么样？感觉精神力恢复了吗？】
闻夜柳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耷拉着脸回道：【……精神力应该恢复了，但我感觉我能再睡十个小时。】
系统思索了一下，道：【等你回去把人鱼的事情解决掉，还有追兵……说不定还能再睡几个小时。然后再过一天，等你穿回现实世界，应该就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闻夜柳刚想应下，表情瞬间变了。
她扯开了床帘向外看，幽幽地道：【回来也睡不了了。】
她立刻开始换睡衣，翻身下床的时候正巧赶上梅雨打开宿舍的门向外走。
以闻夜柳现在的视力，能清晰的看到梅语僵硬的四肢，以及全是眼白，没有瞳孔的眼睛。
梅语就像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一样，正在一步步向外走。
【我猜是应天教。】闻夜柳咬牙道，【我真的要生气了，我只是想睡个好觉。】
系统叹息道：【没办法。你要不先找个地方站定，马上就要穿越了。】
闻夜柳别无他法，只得在椅子上坐下，眼睛却始终盯着梅语离开的方向。
熟悉的眩晕在下一秒袭来，闻夜柳失去了意识。
……
月光微风，睡莲摇曳，闻夜柳透过层层水雾，再次对上了那双雾绿色的眼眸。
而这一次，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对面那条人鱼的长相。
先前只是惊鸿一瞥，闻夜柳脑海中只记得他长得好看，但具体有多好看……并没有实感。
可现在，闻夜柳对于人鱼的美貌有了更加真切的体会。
巴掌大的脸上是深邃立体的五官，鼻梁高挺，唇瓣殷红，垂在肩头的湿漉漉红发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感，却没有人会把他误认为女性。
平坦的胸膛下是分明的腹肌，再往下，就是那条幽兰美丽的巨大鱼尾，正轻轻地拍打着水面，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一时间，面前的美景宛如最美好的梦境。
闻夜柳的脑海一片空白，她在穿过来之前想干什么来着？她不太记得了，想来应该也没那么重要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
脑海中接连不绝的嗡嗡声响，终于化为了实质：【……你醒醒，不要被他迷惑！快转过头，不要再看他的脸了！】
系统焦急不已，道：【这只人鱼诡异的被动技能应该是和迷惑有关，就像是你们人类神话传说中的塞壬。我猜他的诡域应该也具有迷惑能力，所以才会让你控制不住的向他游去！】
【不然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到岸上像塔里跑，非要在水里游呢？】
闻夜柳猛然惊醒，她僵着一张脸，拼尽全力让自己挪开了头。
几乎是在挪开眼的瞬间，那种莫名其妙又汹涌而来的吸引力消退了大半，闻夜柳的脑海刹那清明，冷汗登时打湿了后背。
她竟然差点就——
闻夜柳根本不敢再朝前看，但绷直僵硬的触手和炸毛的塔沙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个事实：
面前的人鱼非常危险，她要逃，她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
闻夜柳试着朝后退了一小步，但下一秒，脚尖顿时僵在了淤泥中。
身后传来了一股冰凉又陌生的气息。
那道气息正在慢慢的向她的肩膀靠近，好奇又轻柔地挑起了她垂在肩侧的银白长发。
“……好漂亮的银白色，和你的眼睛一样美丽。”慵懒沙哑的声音随着某种无法描述，但又清透好闻的气味一道传了过来，“你是人类吗？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你，你是刚来隆尔城吗？”
闻夜柳快僵成了一块铁板，她强迫自己不能回头，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她身后的那只会瞬移的人鱼却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向她提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
“这是我睡觉的地方吗？”
人鱼轻笑了一声，开始顺着闻夜柳的头发向上摸，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闻夜柳紧闭上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道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她的左脸就被人戳了一下。
“好软。”人鱼感叹，很快又戳了一下，道，“你的触感比我之前见到的人类都要好，长得也比他们都好看。你真的不是人类吗？”
闻夜柳垂在身侧的触手又被某个冰凉的东西托举了起来，她听到人鱼挑剔地道：“好丑陋的触手……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为什么会长这么丑陋的玩意儿？一点都不相配。”
【……我想给他一拳。】闻夜柳在脑海中咬牙切齿地道，【我为什么还是不能动，不能说话，他不会要把我吃了吧。】
系统声音凝重，道：【你冷静，你打不过他的。他至少S级，而且他的能力还没有撤去……就像是黄眼珠昨天威胁你一样，在他没有主动撤去之前，你很难挣扎。】
闻夜柳气得身体发抖，脑子嗡嗡的。
就在她努力调动起脑海中的诡核，试图让其中蕴含着的能量遍布周身，好让她能挣扎的时候，右臂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刺骨的冰凉在右臂上迅速蔓延，
伴随着疼痛一道扩散开来，让闻夜柳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闻夜柳猛地睁开了眼睛，蹬蹬蹬一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她迅速别开了头，没有错过那只人鱼脸上错愕的神情。
“你……你这只类人诡倒是有点意思。”
一眨眼，人鱼又甩着尾巴游到了闻夜柳的面前，若有所思地道：“我没感觉错，你就是D级，但你为什么可以逃脱我的能力？”
“有点意思。”人鱼低声道，又朝闻夜柳伸出了手。
闻夜柳却像是脸侧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侧身避开了那只手。
人鱼皱起了眉头，探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
闻夜柳右手紧攥成拳，她感知着冰冷的塔沙已经把嘴再次张开，牙也贴在了她的皮肤上，随时准备着再给她来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咬吧，只要能别再让她变成木头人，咬再多口都可以。
虽然她现在的挣扎可以称得上是蚍蜉撼树，但闻夜柳绝不会放弃。更何况——
这条丑人鱼竟然敢说她的触手丑，有机会她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人鱼又凑到了闻夜柳面前，绕是她转头飞快，也瞥见了他变成旋涡的瞳孔。
闻夜柳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下一秒，右臂上又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的表情瞬间清明，就是脸颊有些扭曲。
塔沙又给她来了一口，这一口毫不客气，直痛到了骨子里，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好，她现在更想干掉这条鱼了。
人鱼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刚欲开口说话，不远处厚重的铁质大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嘈杂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那条幽蓝鱼尾不耐地甩动着，溅出了巨大的水花：“不是让他们快点把小偷找到吗，又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闻夜柳只觉得周身一轻，某道看不见的屏障无声崩塌，氧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促使着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
这条鱼终于把诡域解开了。
那些嘈杂的声音突兀地变得响亮，闻夜柳大致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大人睡了吗？我们查到气息进入了这里，想进去搜查一下。”
内利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快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大人应该早就歇下了，你们很着急吗？就不能明天再来吗？”
领头的侍卫态度却很强硬，道：“大人只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而且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那道气息的来源，自然不能让他再跑掉。”
“万一跑掉了，你负责吗？”
内利一时没有回应。
双方又互相掰扯了几句后，闻夜柳听到了逐渐朝水塘靠近的沉重脚步声。
是内利，他最终停在了水塘外，试探着叫了一句：“大人？”
闻夜柳正带兜帽的手微微一顿，立刻把自己的脸严丝合缝地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就在这时，人鱼突然道：“你好像有点紧张。”
“他们不会就是追着你来的吧？”人鱼又凑近了些，似乎在闻她身上的气味，“毕竟，你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
闻夜柳心口一跳，她张开嘴，这次倒是顺利的发出声音了，只是有一些沙哑：“……我来修塔里的电器的，今天下午是内利联系到了我，让我来了这之后就找他。”
“但是我有点事情，所以就来的早了一些，没想到……”闻夜柳含糊地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跑来这里，内利给了我后门的钥匙，我本来是打算去找他的，结果迷迷糊糊就游进来了，再有意识就是现在了。”
“大人，非常抱歉打扰到了你，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原来你就是那个从金玉满堂来的诡。”人鱼终于直起了身子，他饶有兴致地道，“内利应该是让你明天再来吧，究竟你是有什么事情才让你提前了这么早就过来？”
“还是说你就是这么的热爱工作，想要连夜帮我把塔里的东西都修好？”
“……”闻夜柳慢慢地道，“其实是因为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但那些侍卫检查东西太粗暴了，我不太想和他们撞上，索性就提前过来了。”
人鱼的表情看上去却毫不意外，他懒洋洋地道：“为了找到偷我东西那个贼，也只能采用点特殊手段了。”
“至于你。”他眯起眼眸打量着闻夜柳，道，“你说你身份特殊，该不会……你是从深蓝国度里逃出来的诡吧？”
闻夜柳目光微闪，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表情，难道我猜错了。”人鱼皱起眉头，鱼尾又开始拍打着水面，“你不知道吗？深蓝国度住的都是一群长得跟人类差不多的类人诡，但他们的王，从来不允许臣民踏出国家一步。”
“他们国家任何诡离开都会遭到追杀，无一例外。”
人鱼绕着闻夜柳游了一圈，挑剔地道：“我有次跟陛下一起前去深蓝国度交易，见到过里面的类人诡。他们虽然没有你长得好看，但是他们身上也绝对没有这么丑陋的触手，看着跟人类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你不是深蓝国度的诡，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闻夜柳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蟲之国。
她垂眸，语气低落地道：“我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去……所以不想再被任何诡发现我的身份。拜托，我不想再回去了。”
“蟲之国来的，怪不得你会修那些东西。”人鱼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越来越近的呼唤声打断了。
“大人……大人您在吗？大人？！”随着水花声的靠近，内利硕大的身躯也出现在了朵朵睡莲后。
他停在了几米外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那些侍卫来了，说是——”
“我听到了，你们闹的动静那么大，我还没聋。”人鱼冷冷地道，“让他们滚去别的地方找，别在我的地盘上撒泼。”
内利道：“可是他们说就是跟着那道气息追过来的……”
人鱼突然笑了，强大的威压猛然爆发开来，水面陷入到了诡异般的平静，没有泛起丝毫波澜，但所有的睡莲都在瞬间压弯了头。
死一般的沉寂中，闻夜柳看到了浑身僵直的内利。
他像是一条死鱼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内利也明显看到了闻夜柳，那双小眼珠中布满了震惊。
闻夜柳动了动身体，她并没感觉到丝毫不适。这条人鱼的威压……似乎独独掠过了她。
“他们追过来是因为那颗蛋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源头在这里，当然不管怎么找都能找回来！”人鱼的一头红发无风自动，尽数漂浮在他的身后。
他怒骂道：“一群蠢货，封城两天什么都找不到。隆尔城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吗？一个低级诡怪难道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还有你——”人鱼略一挥手，内利硕大的身躯便开始在水中上上下下的浮沉，“我让你给我找一个好看的类人诡顶替那个诡的位置，你找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咕噜咕噜的气泡接连不断的从水面上浮起。闻夜柳默默朝后退了几步，免得那些水泡溅到她身上。
等内利总算从水面上再次浮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彻底呆滞了：“大人我、我……”
“我这就是去让他们离开，去别的地方找！”被迎面而来的水花扑了一脸，内利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看了一眼闻夜柳的方向，胆怯地道：“这位柳大人是我请来修电器的，大人您……您是要把她加入到明天的选拔中吗？但是她还没有通过报名，万一不行……”
人鱼似笑非笑地道：“她已经站到这里了，还不能通过报名吗？”
内利表情一变，顿时不敢吭了，嗫嚅着道：“大人我知道了，我这就把柳大人加进明天的选拔……”
闻夜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向那
些睡莲。
人鱼的威压已经散去了大半，但那些睡莲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借着月光，闻夜柳彻底看清了它们的根部——
那些在水面上漂浮着的根须，分明是一条条细长，浑身都长满了眼珠的鱼！
如果那还称得上是鱼的话……
那一条条细长的鱼身上本该存在鳞片的位置，都被一颗紧闭着的小眼珠所替代。
数十条细长的眼珠鱼纠结在一团，共同组成了睡莲的根部。它们随着水波的荡漾轻轻晃动，连带着层层叠叠的花瓣也在轻轻摇曳。
在闻夜柳直勾勾的注视下，她终于看清了睡莲的花瓣深处，那一颗硕大的、紧闭着的眼珠。
就像是她在大眼珠们身上看到的那颗眼珠一样的大小。
眼珠和鱼……闻夜柳的脑海再次陷入了混乱。
鱼怪最讨厌的不就是眼珠吗？为什么这只地位很高的贵族人鱼却明显篡养着这些眼珠和鱼的结合体？
这一切，又和她先前在现实世界见到那只长了眼珠触手的鱼怪有什么关系。
闻夜柳喃喃道：【这些眼珠鱼从我踏入水塘开始就没有发出过声音，而且也不咬我……为什么？】
如果这就代表她报名成功的话，尼戈戈塔的工作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她没来得及听到系统的回答，人鱼的声音先一步传入耳中：“……你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内利走。你还要继续打扰我休息吗？”
闻夜柳回神，道：“抱歉大人，我这就走。”
她默不作声地走向内利，却突然又被那只人鱼叫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闻夜柳没有看他，回道：“翠柳。”
“翠柳。”人鱼重复了一遍，又问道，“哪两个字？”
闻夜柳眼皮一跳，刚欲解释，人鱼又忽然道：“算了，等你明天能通过选拔再说吧。”
他甩动鱼尾，向着水塘深处游去，最后抛下了两句话：“我叫塞西利亚当斯。”
“记住我的名字。”
第25章
……什么？
闻夜柳眉头紧皱,她对名字本来就不敏感，乍一听到这么一长串，脑海中一时间就剩下了几个字
“赛什么利……什么斯？”
水塘早已不见人鱼的身影,旁边的内利却突然脸色大变，低吼道：“你疯了，你怎么敢直呼这个姓氏？！”
“想死别带上我！”
内利的那张鲶鱼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恐，脸色煞白，就是先前他被那条人鱼甩来甩去的时候也没恐惧成这样。
闻夜柳意识到了什么，淡淡地道：“别一惊一乍的。我连那个姓都没记住，更遑论念对了。”
“要不你就现在再跟我重复一遍他叫什么吧。我刚才都没听清。”
内利气得重重地甩着自己的鱼鳍，道：“你想都别想！大人的名字又岂是你能念的！”
闻夜柳似笑非笑,道：“那我就不念他的名，我只念他的姓好了。”
内利的脸色再次变得五彩纷呈,恶狠狠地瞪了闻夜柳一眼后,却是什么都没再说了。
【那个姓有问题，你记住了吗？】
系统道：【塞西利亚当斯,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闻夜柳：【……我记性倒也没那么差。】
【塞西利。】闻夜柳在心中咀嚼着这三个字,道，【那条鱼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他和某个连念都不能念的生物共用一个姓。】
系统沉默片刻，道：【我大概猜到是什么生物了。应该是塔拉萨国的王，也就是这些鱼诡口中的陛下，姓氏估计是塞西利。】
【而塔拉萨国的王应该是SSS级诡异。】系统道，【SSS级诡异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距离神明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终极生都可能无法越过那一步，但是……也依旧如同神明一般，不能称呼其姓氏,也绝不能直视他。】
【原来如此。】闻夜柳一边跟在内利身后，一边继续跟系统交流，道，【那如果我称呼了他的姓氏，会怎么样？】
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道：【我知道不能乱看——是不是会掉san值什么的，我听别人说得。】
系统道：【差不多吧，主要是会引起精神错乱，进而五感乃至全身都会受到影响。】
它顿了顿，道：【如果你精神值高的话，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至于叫祂的名字——】
【说句题外话，神明一般不会轻易让人知道自己的本名。流传在外的皆是神名，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亲近的人类，或是信任的信徒，亦或是仇敌才会知道。】
【所以，才会有念神明的名字会被注视这样的说法出现。至于这个塔拉萨国的王，我估计只有叫他的名才会有影响，肯定有很多诡怪和他同一个姓氏。】
【只是注视啊，还有别的惩罚吗？】闻夜柳道。
系统严肃地道：【附加伤害多了去了，你可别轻易尝试。】
闻夜柳无奈地道：【我就算想试，我也不知道那个王叫什么名字啊，只知道他的姓也没用。】
她本意只是随口一提，谁曾想系统还真沉默了一会儿，含糊其辞地道：【说不定……以后你会有这个机会。】
【？】闻夜柳道，【什么意思，展开说说。】
系统却又恢复到了最开始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有些事情说得太早也没有意义，时间到了，你总会知道的。】
闻夜柳道：【……嘁。】
……
第二天，闻夜柳被系统叫醒的时候，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这几天各种奔波劳累，这一睡总算恢复了大半。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十点钟，系统见她醒了，还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内利说选拔中午十二点才会开始，你还能再睡一个半小时。】
【睡够了，起来随便转转吧。】闻夜柳伸了个懒腰，道，我要不去看看塔沙的壳吧？
说去就去，闻夜柳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便奔向了那片水塘。
她方向感一直都很不错，再加上她还清楚地记得那片水塘睡莲的摆放以及颜色，所以没有十分钟，闻夜柳就顺利摸到了地方。
闻夜柳蹲下身摸了摸，确认无误后便起身，刚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系统提醒道：【……那条人鱼注意到你了，正在朝你这边赶。】
闻夜柳立刻道：【他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系统道：【放心，他刚注意到你，然后就把诡域散开了。】
【你现在有没有一种想要往水塘深处走的冲动？】
闻夜柳：【……】
她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说什么也不能再见到那只刻薄的人鱼了，不然她真怕会忍不住给他的那张脸一拳。
但事与愿违，闻夜柳朝前跑了没几秒，就听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响，余光瞥见那些睡莲尽数朝后仰去，露出了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的根部。
似有似无的浅淡香味从身后追了上来，闻夜柳头皮发麻，又往前跑了一步，一抹耀眼的红便出现在了面前。
那条叫亚当斯的人鱼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笃定地道：【……你听到我发出的声音了，为什么还要跑？】
亚当斯的眼珠并没有变成漩涡，闻夜柳借着斗篷的掩饰，轻轻地捏了捏塔沙，以示安抚，旋即道：“大人，我怕打扰到你休息。”
“你昨天晚上不是很讨厌被打扰到吗
亚当斯沉沉地望着她，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明知故犯？”
“我只是——”闻夜柳飞快思索，最终无比真挚地道，“我本来是想来感激一下大人你的，但是来了之后才想起来会打扰到你，所以才想要回去。”
亚当斯冷哼了一声，幽兰鱼尾在水面上甩来甩去，道：“感激我什么？你今天通过不了选拔，我照样不会让你留下来。”
闻夜柳哦了一声，道：“那我还要修塔里的东西吗？”
亚当斯明显僵了一瞬，冷冰冰地道：“你爱修不修，不修的话你就拿不到肉诡装置了。”
“
内利说你很想要那个。”
“那确实。”闻夜柳，点点头，道，“那我会努力修的。”
她这般态度，亚当斯的表情反而有些古怪了，
他扫了闻夜柳一眼，鱼尾又重重地甩了一下水面，便再度朝水塘深处游去，只留下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哼。
闻夜柳站在原地，盯着亚当斯离去的方向，一时没有动。
系统道：【你怎么了，你不会是——】
闻夜柳却突然皱起了眉头，道：【这条鱼实在太奇怪了，阴晴不定的。我觉得塔沙的壳放在这里不太安全，万一他哪天心情不好，把水塘掀翻了怎么办。】
系统道：【……那你想怎么样。】
闻夜柳道：【难道就没有什么随身空间之类的东西吗，最好还能屏蔽到所有的气息。】
系统道：【有的。这个世界应该也会有类似的诡器，但是价格肯定不是你现在能承受得起的，】
【或者，等你升级到A级诡异，你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空间，想藏什么东西进去都可以。】
说到这，系统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奇奇怪怪起来：【这个急不来，还是等你升到C级再说吧。】
闻夜柳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只道：【我得想个办法，把塔沙的壳放到安全的地方。】
……
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今天参加选拔的诡怪就已经全部到齐了。
闻夜柳注意到了昨天见到的那只类人诡一直在盯着她看，目光不善。
并且在注意到闻夜柳朝他看来的时候，类人诡更加不再掩饰，对着她露出了一口细细密密的锋利牙齿。
闻夜柳本懒得跟他计较，但当内利领着他们一行人进入塔中的时候，类人诡却突然凑了过来，低声道：“……你以为你靠着一张脸报名成功有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大人要的是感应力最强的诡。”
“就算你长得再像人类，长得再好看，只要你的感应力弱，大人也不会把你留下来的！”
闻夜柳反而对他笑了笑，道：“谢谢你对我的脸的夸奖，不过，我跟你可不一样。”
她抬眼看向站在前方的三只诡，随意地道：“你应该和他们三个比，而不是单纯和我比。因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留下来。”
“关于这点你舅舅也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
类人诡被她的这一番话瞬间气得张牙舞爪，闻夜柳瞥了他一眼，跟他拉开距离，却不知怎的，心头浮上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略过了。
系统突然开口，道：【你没感觉错，我看到了，他的胳膊上也有一块黑痣。】
【但比你胳膊上的那块小，颜色也更淡。】
闻夜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可以理解他的愤怒了。
只是闻夜柳是真没想到，怎么换了一个世界，还是随随便便就让她撞到了邪神信徒。
就仿佛，邪神信徒是路边的杂草，随处可见。
在之后的路程中，不管类人诡对她如何龇牙咧嘴，做出多么凶狠恶毒的表情，闻夜柳都对他回以宽容一笑。
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上，她决定原谅他无理的举动。
闻夜柳简单数了一下，尼戈戈塔一共有十八层，其中最顶上的三层则是外附了琉璃窗，从外看流光溢彩，跟其余的十五层格格不入。
内利带着他们一路爬到了第十五层，终于停下了脚步。
闻夜柳状态还好，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
但看其余几只诡状态显然就没有她这么好了，气喘吁吁，尤其类人诡，那张脸甚至都融化了大半。
如果昨天也是这么个流程的话，闻夜柳总算是知道先前报名的时候，那几个诡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疲惫了。
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厚重威严的铁制大门。
先前一路爬楼层，那时候闻夜柳也注意到了，除了下面三层是标准的走廊，两侧布满了房间。从第四层开始，每一层的入口都被一道厚重的铁门锁拦住，阻挡住了全部的视线，但……
应该不是错觉，在路过几个楼层的时候，闻夜柳隐隐听到了从铁门后传来的嘈杂声音。
有嘶吼声，也有尖叫哀嚎声，亦或是不明意义的呓语……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闻夜柳不由更加好奇，这座塔里究竟都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内利掏出了一大串钥匙，两只小短手艰难地翻找了几分钟，终于找到了对应的钥匙，插进了面前的铁门锁孔里。
嘎吱一声，铁门被推开了一道细细的小缝，一股渗着凉意的风顿时冲了出来。
闻夜柳动了动鼻子，微微皱眉。
风的味道很奇怪，就像先前她听到的声音一样，也混杂了太多太多的味道。
难道……这里面住了很多生物吗？
那条缝太小，且被内利的身躯拦了大半，闻夜柳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他道：“接下来就要开始选拔了，你们一个一个跟我进去。”
“等你们所有诡都进去过之后，结果会在最后公布。”
进入的顺序是按照先前报名成功的顺序来排的。闻夜柳站在了最后一个，目送者第一个诡紧跟在内利身后走入了那道大门。
而几乎是他们前脚踏入大门的瞬间，后脚门就立马被哐的一声，紧紧关上。
闻夜柳也不急，她依靠着栏杆，静静地等待着第一个诡出来。
然后——
她便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尖叫传了出来。
绕是是隔着一道铁门，闻夜柳也依旧能感知到那道叫声主人的崩溃与痛苦。
在场的其余诡面面相觑，类人诡冷哼一声，嘲讽地道：“能被吓成这样，看来他的感应力也没有强到哪儿去。”
其余两只诡默默的缩在角落里，没有发声，面色都带着些惶恐与不安。
闻夜柳若有所思。
感应力这个东西……听着应该挺重要的。
没过几分钟，一道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慌张地冲向了铁门的方向，开始拼命的扑打着铁门：“救命啊，放我出去！”
“我不要再参加选拔了，让我走，让我走！”
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但很快，属于野兽的咆哮声彻底覆盖了这道声音。
撕裂声、哭嚎声……与令人心悸的咀嚼声混杂在一起，闻夜柳意识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门的方向。
直到，万籁俱寂。
那两只缩在角落中抱团的诡呆不住了，慌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先前报名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危险啊？！”
“那些东西不是被关在笼子里吗？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走吗？”
另外两只诡浑身都在抖，脚步游移地向着楼梯的方向慢慢挪去。
类人诡冷冷地道：“一群废物。”
闻夜柳没有管他，而是直接问道：“你们之前报名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刚才那个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的是，那两只诡竟然不约而同地叫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
：=
“别白费功夫了。”类人诡抱臂站在一旁，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但又因为那张脸先前融化了大半，显得可笑又诡异，“我们报名流程都是从第十层的走廊开始，从头走到尾。”
“那条走廊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其余一只诡连忙点头，补充道：“内利大人说，只要我们能从头走到尾，并且不让灯光亮起，就算报名成功。”
另一只诡道：“那个灯好像是深蓝国度特制的，声音一大就会自动亮起来……所以在我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走廊的两边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我还能听到它们的呼吸声，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也看不到！”
类人诡突然笑了一声，道：“看你可能是因为把你当成了食物，像刚刚那只诡一样。”
两只
诡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闻夜柳瞥了类人诡一眼，总觉得他的那张蜡脸上写满了胸有成竹。
他很自信，为什么？
闻夜柳下意识觉得和他手臂上的那颗黑痣有关。
又过了几分钟，铁门终于被打开了，而这一次，血腥味扑面而来。
透过狭小的缝隙，闻夜柳清晰地看到了正在汩汩流动的鲜血和碎肉骨头之类的残骸。
是那只进去的诡异残留下来的。
另外两支诡异明显也看到了，当时就朝着内利道：“我不参加了，我要回去！”
内地脸上和善的笑意顿时一变，冷漠地注视着他们，道：“错过这次，从今往后，你们就再也不可能进入尼戈戈塔了，你们真的确定不参加了吗？”
“刚才那个诡……”内利顺着他们的视线朝后一看，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自己的两条胡须，道，“这只是个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撞开了门，放出了——”
声音戛然而止，内利若无其事地道：“总之关于他的补偿，我后续会联系到他的家人。你们不想参加了也可以，我不勉强，随时都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是，从今天开始，终其一生，你们都绝无可能再进入海利尔利城了，你们真的确定吗？”
两只诡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有所变化。
其中一只诡犹犹豫豫地表示还是要坚持离开，但是另一只诡……
“我、我要不再就试试吧……”那只诡忐忑地道，“我会小心，绝对不会打开任何门的。”
内利笑了，朝着那只要离开的诡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你自己下楼找侍卫，他们会带你离开。”
“离开之后关于这里的一切，你什么都不能说。不然……后果自负。”
那只诡嗫嚅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在内利即将带着第二只诡进入铁门的时候，闻夜柳上前一步，道：“我建议你不要进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在场诡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
类人诡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道：“你疯了吧，管这么宽干什么？没看见人家已经做决定了吗？你自己害怕不敢进去就赶紧滚，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内利打断了，道：“够了艾迪，安静！”
这个叫艾迪的类人诡显然不甘心，但是却在内利的目光注视下，讪讪闭上了嘴。
内利对闻夜柳十分客气地道：“有什么您就尽管说。还是您想先进去参加比试？”
“那倒不必了，我就最后一个吧。”闻夜柳道，“我就想和他说几句话。”
那只诡呆呆的，跟着闻夜柳走到了角落：“你要说什么？”
闻夜柳只说了一句话，道：“那个艾迪是内利的侄子，你也看到了他很有把握，何必要进去冒险？”
诡怪脸色变幻，最终定格为了复杂：“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没再犹豫，和先前那只诡一起朝着楼梯走去。
“舅舅，她——”艾迪满脸不满，刚指向闻夜柳，手指就被重重地拍了下去。
内利呵斥道：“别唧唧歪歪了，快跟我进去。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了。”
艾迪小声嘀咕道：“我肯定能通过选拔……留下来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闻夜柳清晰的看到他的手触碰到了左臂内侧的位置。
他在摸那颗痣。
闻夜柳不由想起了那只叫卡特的鱼怪，最后的时刻，他也是突然提升了速度与实力。
现在想来……
闻夜柳定了定神，开始等待内利两诡出来。
这一次，铁门后寂静无声，闻夜柳只在最后听到了一声似兽非兽的嚎叫声。
不到十分钟，铁门再次打开，艾迪跟在内利身后志得意满地走了出来。
他急于向闻夜柳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它们根本就不排斥我，我不仅喂成功了，还——”
“艾迪！”内利怒道，“之前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没事干你就下楼打扫卫生，等一会儿宣布结果了再出来。”
“结果肯定是我被留下来，还有什么好等的。”艾迪嘟嘟囔囔地转身，临走前又朝闻夜柳投去了得意的一瞥。
闻夜柳没有看他，而是跟在内利的身后走进了那扇铁门。
内利两只粗壮的手互相拍了拍，漆黑一片的走廊中有光亮闪过，迅速从头连到了尾，汇聚成了一条灯河。
光明驱散了所有的黑暗，而闻夜柳也彻底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第26章
闻夜柳清楚的看到了面前的景象。
长长的走廊两侧布满了用铁栅栏围起的牢笼。而那些牢笼里关着的东西……
是形状各异,长相扭曲古怪的诡异们。
但这些诡异们的状态，很奇怪。
闻夜柳的目光迅速从它们的身上依次掠过。
她看到了长在牡蛎里朝外探头的巨大眼珠。牡蛎的壳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隐隐约约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珍珠”。
人头鼠生的老鼠诡,只不过这个人头……
闻夜柳凑近看了一眼，老鼠诡也立刻兴奋地扑了上来。她们两个四目，不对，应该说是两目对无数目。
老鼠诡的头颅乍一看像是人头，但仔细看去，所谓的人类皮肤下正挤挤攘攘地翻涌着，皮肤起伏间，无数颗粒状的圆形东西仿佛马上要破土而出。
闻夜柳淡定地直起的身子,继续看下一个。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的身后有无数道目光,正直勾勾地追随着她。
准确来说,从她踏入这条走廊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锁定了她。
内利走得并不快,仿佛是刻意让闻夜柳体会这种感觉。
闻夜柳也不着急,跟在他身后慢慢的向前走，顺便把两侧的诡异都看了个大概。
看了一会儿,闻夜柳确认了她的想法。
她先前的感觉并没有错，这些诡异们的状态绝对有问题。
它们不会说话，只会叫，更像是……只有原始欲望的野兽。
闻夜柳眼眸一眨不眨地从一个布满眼珠的巨大的肉状蠕虫上掠过，道：【关键是,他们塔萨拉国不是最讨厌的就是眼珠了吗？为什么这座塔里会收集这么多种类的诡异，而且每一个诡异上面都有这么多的眼珠。】
【这么多种类的诡异……】闻夜柳啧啧称奇，道,【这个诡异世界里面的诡异不是约定好不能互相攻击的吗？但我看这里面关着的可不止有鱼类诡异，还有动物、眼珠、虫……甚至还有纸人，雾气？】
闻夜柳盯着一个缩在角落中，却丝毫挡不住其身上五彩斑斓荧光的一团雾气。
随着她的靠近，五彩雾气在角落中颤抖着，最终扭曲地朝她扑了过来，被铁栅栏前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下。
而闻夜柳也借此看见了那团雾气的真实长相——那是由无数只五彩小虫组成的雾气。
五彩小虫挥舞着同样炫目的翅膀，重重地击打在透明屏障上，萤粉簌簌而落，汇成了一条斑斓夺目的彩条。
【好漂亮的虫子……】闻夜柳禁不住感叹了一句，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系统非常的安静，从来到这条走廊开始，它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系统？你还在吗？】闻夜柳呼唤了几声。
这一回，消失已久的系统终于出现了。
它的声音却听上去有些疲惫，
道：【抱歉……我只是，还在整理心情。】
闻夜柳意识到了什么，道：【这条走廊影响到了你，为什么？】
系统沉默良久，却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就被内利打断了。
【因为——】
“好了，这个就是你这次的任务目标了。”
闻夜柳跟着内利从走廊的头走到了尾，最终看着他在那团五彩雾气前停下了脚步，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现在你需要从这些肉诡里面挑选一只，喂给它。”
“只要你能喂成功，我就算你通过了选拔。”
系统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只匆匆地留下了一句：【……等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再跟你说。】
闻夜柳应了一声，微掀眼皮看向内利，没有错过他脸上藏不住的恶意，她道：“你侄子刚才应该也喂成功了吧，他喂的是哪一个？”
内利有些不耐，但还是道：“他喂的跟你喂的不是同一个。这些东西一天最多只能喂一次。”
闻夜柳道：“那如果我也喂成功了，你要怎么确定我们两个谁更厉害，最终要选谁？”
“既然是比试参照物都不同，你又是拿什么来做标准的。”闻夜柳直视着他，道，“你不跟我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开始的。”
“你——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评判标准，而且过程和结果也都会如实地禀告大人，让大人来做决定。”内利的小眼珠中布满了不善，道，“这样可以了吗。你还有什么问题。”
闻夜柳环顾四周，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跟其与诡异格格不同的鱼头人身诡。
它瘫倒在地，小腹高高拱起，闭眼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浑身的眼珠也都闭上了，在皮肤下轻微起伏。很显然，它在消化肚子里的食物。
艾迪刚才喂的应该就是这一只。
闻夜柳眯了眯眼，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两只诡的实力应该完全不同。
内利，估计给她挑了一只最难喂的诡，而且……
闻夜柳打量着那团五彩雾气，它的牢笼跟其余的诡异也不同。
除了细密的铁质栅栏外，五彩雾气显然还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所困。
借着散落的荧光，闻夜柳隐约能看到那道屏障毫无缝隙，彻底将这团五彩雾气包围。
如果她要喂它，那么必然要打开这道屏障，把食物塞进去，等到了那个时候——
五彩雾气会不会瞬间从缝隙中钻出来，谁也不知道。
内利发出了催促的声音，道：“你想好了没，到底要不要喂？如果不喂的话就趁早出去修东西，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闻夜柳收回目光，平静地道：“喂啊，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内利想说些什么，但又强忍住了，阴恻恻地道：“……有什么问题你快说，但我最多回答你三个问题，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行。”闻夜柳道，“第一个问题，你说让我随便挑一个肉诡去喂这团雾气，我挑哪个都可以吗？”
她随手指了指走廊尽头处一个牢笼，其中关着的是一座庞大的肉山：“我用它来喂雾气，可以吗？”
那座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不知道是什么肉，或者说是用多少动物的残骸拼凑而来的肉山似乎察觉到了闻夜柳的视线。
它瞬间兴奋了起来，血红眼珠们像是灯泡一样一颗又一颗的亮起，发出了哗啦啦的嘶嘶声。
肉山蠕动着，努力地让自己更加贴近栅栏，满溢的肉被箍成了条纹状。
内利的表情登时变了，怒道：“你疯了不成？！你怎么把它搬出去？想死别带上我！”
虽然那座肉山因为体型缘故，它的速度跟其余的诡异相比要慢一些，但是能待在这一层，还放到最后的会是什么善茬！
就算它速度再慢，只要把那道门打开，它绝对能赶在他们两个逃出去之前把他们吃掉的！
闻夜柳表情无辜，道：“是你说让我随便选的啊？我就问一句，你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看，还好我多问了一句，不然要真的把那个肉诡放出来，你到时候连气都没法生了。”
内利差点没被气晕过去，指着闻夜柳的手指都在抖，道：“你、你——”
“你就从走廊开头的前十个诡中选一个，后面的想都不要想！”
闻夜柳微微挑眉，道：“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内利咬牙切齿，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因为前面的肉诡弱一些，后面的太强了，你根本就控制不住，更别说要把它们从笼子里拿出来喂给那团雾气了。”
“行吧，我知道了。”闻夜柳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她在前十个牢笼之间来回挪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后，忽然又道，“肉诡不是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还会有实力之间的差距？”
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肉诡，大眼珠们说肉诡就是指没有诡核的诡怪。
但现在在内利的口中，这些肉诡却又各不相同，甚至还有强有弱。
见内利瞪着她不说话，闻夜柳伸出了一根手指，微笑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内利狠狠地瞪了闻夜柳一眼，没好气地道：“谁跟你说肉诡都是一样的了。你听说的肯定就只是肉诡没有诡核，但是除了没有诡核的废物会被称为肉诡之外，还有一种诡怪也会被叫做肉诡。”
他的那双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闻夜柳，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笑了，道：“那些疯掉的诡怪，也是肉诡啊。”
“疯掉了，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还又怎么能被称为诡怪，不管它之前能有多强大，之后都只会沦为肉诡，变成食物。”
内利上前拍了拍闻夜柳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等过几天的月圆之夜，你可一定要好好使用给你的肉诡装置啊。”
闻夜柳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我会的。”
之前她修电器的时候，有只魔诡鱼告诉她肉诡装置用多了会有副作用，现在看来，副作用估计就是会疯，再进一步沦为肉诡。
“我就选这个肉诡吧。”闻夜柳指了指最初见到的那只人头鼠生的老鼠诡，道，“现在怎么做？你把我放进去，把这只诡抓出来吗？”
“对，你别急，我这就把门给你打开。”内利掏出了一大串钥匙，开始翻找。
过了一会儿，他把钥匙拿在了手上，指挥闻夜柳站在牢笼前，道：“对，你往前再站一点，先别动。”
隔着铁制栏杆，闻夜柳和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兴奋老鼠诡四目相对。
闻夜柳淡定地跟它对视，掩盖在斗篷中的触手纠结在一起，蓄势待发。
“哐”的一声轻响，有东西砸到了她的脚边。闻夜柳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把钥匙。
内利伸长手臂，似乎按下了墙壁上的某个按钮，瞬间，一道淡蓝色的屏障自天花板上倾散而下，垂直落入到了地面中。
此时的闻夜柳，面前是那道铁栅栏，而身后则被淡蓝屏障拦去了退路。
她无路可退。
内利毫不掩藏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道：“捡起钥匙，打开你面前的门，等你把里面的那只肉诡抓起来完全控制住，我就会放你出来。”
隔着淡蓝屏障，那只类人诡的背影略微有些失真扭曲。
内利本以为还要再跟她多费几番口舌才能让他认清现实，没曾想，她竟然直接弯腰捡下了那把钥匙，伸手去开门。
铁牢笼的门顺利地被打开，老鼠诡迫不及待地扑了出来。闻夜柳侧身必过，顺势闪进了牢笼中。
内利靠着墙壁哈哈大笑，两只小短手滑稽地搭在了一起，道：“你把自己锁起来，可是没有用的哦。就是锁一晚上我也不会把你放出来的，除非你把那只老鼠诡给彻底控制住。”
闻夜柳没有理他，也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关牢笼的门，把老鼠诡控制在外，而是再次闪身躲过了老鼠诡的飞扑。
那张安在老鼠身上的人类脸越发的震颤晃动。
藏在皮肤下的颗粒状圆形物尽数汇聚在了两侧脸颊的位置，让那颗人类头颅的脸高高突出来两大块，像是夸张的颧骨。
老
鼠诡再次向闻夜柳扑了过去，四脚着地，但均被她灵巧躲开。
内利发出了不耐的声音，道：“喂，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啊，我时间很宝贵的——”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哐当一声，牢笼因为外力的冲击剧烈晃荡，铁质栏杆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
老鼠诡被闻夜柳一脚踹到了栏杆上，那张人类脸连带着老鼠躯体都一同被挤成了条纹状。
闻夜柳挑了挑眉，她踢的是老鼠诡的后背，但它的后脑勺却是完全塌进去的。
她没再犹豫，触手呼啸而出，兵分三路完全控制住了老鼠诡。
其中中间的的五六根触手死死地揪住了老鼠诡的后颈和后背上一大块的皮肉，让它彻底无法动弹。
“嘶嘶嘶——”尖锐的声音从老鼠诡的嘴中响起，它拼命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但却因为后颈上纹丝不动的触手，不管它怎么挣扎都没用。
闻夜柳用触手把它提溜了起来晃了晃，出乎意料的轻。
不过更让她出乎意料的，应该是老鼠诡的弱点——
闻夜柳是想先把它当成老鼠尝试了一下，但没想到竟然直接就成功了。
她之前在学校参加过几次动物实验，那些实验用的小白鼠就是这么被揪住后颈连带着后背上的皮肉，一抓一个准。
系统突然道：【你动作太快了……我本来还想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闻夜柳微扬眉梢，道：【你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你是默认这只肉诡我完全可以对付得了。】
【以你现在的实力，确实可以对付得了，只是——】系统停顿一瞬，声音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道，【算了，你先去喂那只雾弥吧。等你通过选拔再说。】
闻夜柳应了一声，道：【雾弥……那我这次没理解错吧，那只雾弥我完全可以对付得了。】
系统道：【对，你放心，它不会伤害你的。】
它再次陷入沉寂，闻夜柳提着老鼠诡撞击了几下铁栏杆，道：“看够了吗？现在可以放我出来了吗。”
内利如梦初醒，大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开门。”
淡蓝屏障迅速收回，闻夜柳出来的时候把门锁上，又把钥匙扔还给了内利。
她提着老鼠诡向走廊深处的雾弥走去时，能明显感觉到内利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偷瞄目光。
闻夜柳任他看，只是等走到雾弥的牢笼前。她忽地转身，触手中的老鼠诡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恰巧从内利的鼻尖划了过去，跟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内利发出一声怒吼，道，“你干什么？！”
闻夜柳态度很诚恳，道：“抱歉，没伤到你吧。”
内利咬牙道：“你快去栏杆那站着，我把门打开放你进去喂它。”
闻夜柳哦了一声，几步上前，跟无数只五彩小虫隔着透明屏障面对面。
五彩雾气把自己彻底摊开，也将那道屏障染上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每一只小虫都在向着她拼命地呼扇着翅膀。闻夜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一闪而过。
内利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我就把门打开了。”
闻夜柳回头一看，登时无语了，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你还没把钥匙给我。”
几乎把自己缩在走廊尽头的内利扯着嗓子喊道：“把钥匙给你干什么，又有什么用。你就等门打开喂它就行了，那个铁栏杆困不住它的。”
闻夜柳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后退了几步，恰好让自己站出了屏障的范围外：“哦，那你不给我的话，我就不进去。”
“我一会儿要是拎累了，不小心松手，你记得要把这只老鼠诡锁回去啊。”
远远的，闻夜柳就瞧见内利的身躯肉眼可见的膨胀，他气得大喊，道：“给你！钥匙给你还不行吗！”
过了几十秒，一把钥匙被用力地抛了过来，落在了闻夜柳几米远的位置。
闻夜柳上前捡起那把钥匙，注意到内利的手已经搭在了铁制大门的扶手上。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打开门离开这里的准备。
看来这只雾弥真的让他很害怕啊。
闻夜柳收回目光，又重新站了过去。
而这一次，几乎是她刚刚跨入屏障范围内的瞬间，淡蓝屏障倾洒而下，尽数将闻夜柳的退路堵住。
但与之相比，更吸引闻夜柳注意的，是先前拦在雾诡面前的那道透明屏障。
随着淡蓝屏障的落下，透明屏障也被收回了天花板。
五彩雾气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中钻了出去，它肆意伸展身躯，彻底将提着老鼠诡的闻夜柳包围。
“……啧，我就说钥匙给她也没用。现在倒好，平白浪费一把钥匙。”内利依旧维持着紧握门把手的姿势，探头探脑地向着走廊尽头望去。
他的这个角度虽然看的不全，但也看清了五彩雾气将闻夜柳包裹的全过程。
以这团雾气的饥饿程度来看，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它就会进食完毕，重新缩回角落。内利如是想到，而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只需要重新把屏障打开，上前把这两只诡怪的骨头收好带走，就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了。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见到那只讨人厌的类人诡，还顺便完成了喂食这团雾气的大难题，内利心情愉悦，甚至还有点想要哼首歌。
他谨慎地数着时间，等待着那团雾气缩回角落。
但一连过了十分钟，那团雾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铺在那道淡蓝屏障前，甚至还略微分散开来，彻底拦住了内利的视线。
内利不由有些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手掌间的鱼蹼摩擦着把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现在他该怎么办，找大人吗……
大人是可以完美压制住这团雾气，但是——
内利想起了大人昨晚因为这只类人诡对他的怒骂和惩罚，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如果再让大人知道这只类人诡死在了选拔里，不能再修电器了……这里还被他搞出了这样的乱子，大人指不定要怎么罚他。
内利踌躇着，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五彩屏障，试图期盼着有奇迹到来。
祖宗啊，你们就快缩回去吧！吃饱了就赶紧回去消食，不要再贴着屏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利的祈祷起了效果，又过了几分钟，那道五彩屏障逐渐褪色，又露出了淡蓝的底色。
内利心下大喜，手也挪到了按钮的位置，正想着只要等雾气缩回去就立刻按下按钮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穿着一身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鱼皮斗篷的类人诡转过了身，朝他看了过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双绿色眼眸中的寒意却仿佛有如实质般朝他射了过来，顿时让内利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紧紧贴着铁制大门。
她、她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
类人诡清脆悦耳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我已经喂好了，通过选拔了吧，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内利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了神，道：“好，我这就放你离开……”
他心神恍惚，满心都震惊于那只类人诡竟然活下来这一事实，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原本缩在角落中的五彩雾气悄悄地贴近了地面，让自己化为了薄薄的一片，紧贴在闻夜柳的脚下。
随着淡蓝屏幕的撤下，内利忙不迭地向着闻夜柳的方向走了几步，刚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的表情顿时变了。
铺天盖地的五彩雾气如同一道闪电般嗡鸣而至，彻底照亮了内利骤缩的瞳孔。
“救命——”
第27章
几乎那道五彩雾气扑上来的瞬间,闻夜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系统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它不会伤害你的。】
闻夜柳似有所觉地看向了自己的右
手，塔沙自斗篷中探出头来,琥珀色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正盯着这些五彩小虫看。
五彩雾气化为一道道彩带，将她们彻底包围，但也仅是包围，除此之外，别无任何动作。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它们并没有扑过来，将血肉化为白骨,而是轻轻地落在了闻夜柳的肩上。
塔沙嘶嘶两声，歪头端详着它们。
五彩小虫更多的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手上……几乎要将她的全部肌肤盖住,却独独掠过了塔沙所在的位置。
闻夜柳隐隐有种感觉,它们对于塔沙的态度，不单单是惧怕,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顺从。
塔沙突然伸长尾巴，用力去甩那些五彩小虫,把它们从闻夜柳的手上甩下去，落在了她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老鼠诡上。
五彩小虫试探着，更多地落在了老鼠诡上，却依旧毫无动弹，仅仅只是困住了它。
闻夜柳若有所觉,低声道：“……吃吧，这是给你们的食物。”
话音刚落，五彩小虫嗡鸣而至,从老鼠诡的口鼻……乃至所有能见到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闻夜柳松开触手，老鼠诡滚落在地，被彻底包围成了一个五彩的圆球。
砰砰两声轻微的细响自圆球中传了出来，紧随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凄惨尖叫声。
透过五彩小虫的包围圈，闻夜柳隐约看见了老鼠诡的头颅炸开，无数颗圆形颗粒状物滚了出来，但仅仅只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立刻被五彩小虫给再度拖了回去。
那是一颗颗血色的眼珠。
眼珠们细细的尖叫声迅速湮灭在嗡鸣声中，闻夜柳眼睁睁地看着老鼠诡鲜活的血肉被吸干，化为了一张干皮，又迅速地褪去，仅余白骨。
血肉到白骨，仅用了几十秒的时间。
五彩小虫离开了那具白骨，再次试探着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
而这一次，闻夜柳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某种东西的存在。
她闭上了眼睛，看到了脑海中正在随之震颤的那颗绿色诡核。
她在黑暗中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诡核，同时，她感知到了另一颗，被浓厚黑色彻底覆盖的诡核。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促使着闻夜柳再次伸出手，绿色光芒在她的手上爆发，汇聚为一条细线，精准的落在了那颗黑色的诡核上。
绿光包裹住黑色诡核，让它迅速地染上了点点绿色。
而就当绿色彻底将黑色所包围的刹那，闻夜柳猛然睁开了眼睛。
五彩小虫不约而同地重重扑向了淡蓝色屏障，彻底遮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塔沙没了先前的排斥，主动向着小虫的方向爬了过去，它歪头冲闻夜柳MIAMIA了几声，又用蛇信子卷了几个小虫放进嘴里嚼了嚼，很快又吐了出来。
……妈妈的味道，但是不好吃。
闻夜柳把它揪回原位，无奈地道：“这不能吃。”
塔沙嘶嘶地叫，又乖乖地趴了回去。
闻夜柳心神一动，脑海中新多出来的那颗诡核便随之晃动，连带着面前的五彩小虫们也做出了相对应的举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可以通过那颗诡核操作这只叫做雾弥的诡怪。
但那颗黑色的诡核，也仅仅只是暂时被她用自己诡核的力量压制，从而听从她的命令。
而且，闻夜柳有种感觉，如果不是塔沙在的话，她想掌握雾弥的诡核，没有那么的容易。
系统似乎在脑海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闻夜柳立刻道：【怎么了，现在这样会有什么问题吗？】
【……你做的比我想象中更快更好。】系统颇为感慨地道，【甚至你不需要我去教，光靠自己摸索就已经做到了。】
【闻夜柳，你成长的真的很快。】
【谢谢夸奖。】闻夜柳飞快地道，不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代表了什么吗？】
系统：【……你别急，你先从这里出去。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闻夜柳道：【好吧，那我这就出去。】
话虽如此，五彩小虫却依旧紧贴在淡蓝屏障上。没有丝毫朝内缩回的趋势。
过了几分钟，系统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闻夜柳却笑了笑，耸肩道：【现在不是我有问题了，而是——】
他她向着走廊另一头的方向挑了挑眉梢，那边隐隐传来了焦急地踱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一同隐隐传来的，是内利不安的喃喃自语：“……现在怎么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情况啊！难道是因为那只类人诡……”
“早知道——”
内利的声音听上去后悔不已，甚至已经开始拍打着自己肥硕的身躯。
闻夜柳倚靠着铁栏杆，淡定地道：【不急，等一会儿再出去。】
系统：【……】
又过了十分钟，闻夜柳终于开始收回那些五彩小虫，操纵着它们汇聚成团，飞回了墙壁角落。
透过淡蓝屏障，闻夜柳对内利笑了笑，道：“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我已经喂好了。”
内利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或者说，就是真的见了鬼，他一个诡怪也不会这么害怕。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在闻夜柳的催促下回神，对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道：“……我这就开门，您别急。”
闻夜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斗篷下的右手随意地向下挥了挥，原本缩在角落中的雾弥立刻飘了过来。
它紧贴在地面，把自己化为了薄薄的一层纱，控制着没有发出任何的嗡鸣声，然后——
屏障撤掉的瞬间，雾弥钻了出去，直奔走廊尽头的内利而去。
闻夜柳开始慢悠悠地朝外走。
内利的惨叫声层层叠叠地回荡在走廊中，直到闻夜柳赶到的时候，他还在不停歇地发出着凄厉又刺耳的嘶吼声。
“救命啊，救命啊——”
接连不断的呼救声从五彩圆球中传了出来。
五彩圆球在原地蹦来蹦去，拼命地翻滚着，甚至还扑到了铁制大门上用力的撞击，发出了哐哐的声响。
不得不说，这道铁质大门的质量很不错。最先进入这里的那只诡就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闻夜柳然后又挪了几步，跟五彩圆球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欣赏了几分钟后，再次挥挥手，雾弥随之散开，露出了狼狈不堪的内利。
“……”闻夜柳瞬间捂住了鼻子，啧道，“我看你之前胆子不是也挺大的吗。怎么现在吓成这样。”
雾弥开始围绕着闻夜柳打转，发出了有节奏的嗡鸣声，像是在附和她说的话。
内利瞳孔扩散，整个诡几乎像是从血捞出来似的，半边胳膊都淌着淋漓鲜血，左手手掌也皆化为了白骨。
他抖得厉害，身下是一大摊不明液体。
闻夜柳只扫了一眼，便淡然地挪开了目光。
她随手给雾弥下了个指令，让它原路返回，然后就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顺利找到了控制雾弥牢笼的按钮。
很简单，墙壁两侧各有两个按钮，闻夜柳猜测，应该一边用来控制雾弥的牢笼。另一边则是控制对面的那座肉山。
屏障打开又降下，这一次，雾弥被彻底关好了。
闻夜柳向着铁质大门走去，路过内利的时候踹了他一脚，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微笑道：“以后大家应该就是同事了，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这一次其实是个意外，是你不小心打开了这道门，把它放了出来。”闻夜柳遗憾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我相信你可以理解的，对吧？”
内利在短暂的停顿后，开始拼命地点头。
……
半个小时后，萎靡不振的内利重新换了身衣服，拖着包扎着严严实实的左手，再次来到了闻夜柳和艾迪的面前。
自先前闻夜柳和内利从那道门中出来之后，艾迪的表情就完全陷入了混乱。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很久，甚至使劲地掐着自己的左手臂上的那颗痣，但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内利狼狈离开。
这场选拔的结果似乎不言而喻。
等待的期间，闻夜柳和艾迪一起去了一楼的会客厅。
茶点的味道都很不错，闻夜柳忽视了艾迪欲言又止的神情，悄悄地捏着糕点往衣袖里塞。
塔沙也十分配合，全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堪称无声的黑洞，不管喂什么都是一秒吃完。
闻夜柳一边喂，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耀眼明亮的阳光下，那些睡莲似乎萎靡了些许，蔫蔫地趴在了水面上，恨不得连整朵花盘都一同塞进去。
看来……那些眼珠鱼有些怕光。
闻夜柳刚欲收回目光，余光就瞥见艾迪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没有丝毫的掩饰，道：你……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艾迪压低声音，道：“这样吧，只要你能离开这里，把这份工作让给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闻夜柳继续伸手去够糕点，头也不抬地道：“那不行，我跟你一样，也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她不知道艾迪那边有什么硬性指标，但是对于闻夜柳来言，如果她今天真的没能通过尼戈戈塔的选拔，黄眼珠那边第一个饶不了她。
艾迪的脸开始波动震颤，像是沸腾的水面：“你根本就不懂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区别，你把这一份工作让给我才是最好的结果。你压根就不懂这是多么伟大的——”
声音戛然而止，艾迪浑身上下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棕黑色鳞片。
鳞片将他彻底包围，他的身形也在瞬间庞大了一圈，他的那双灰色眼眸染上了血色，死死地盯着闻夜柳。
闻夜柳捏糕点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内侧。
那颗痣，在发烫。
气氛无声僵持，艾迪又盯了闻夜柳十几秒，倏然转身，像是鳄鱼一样的坚硬尾巴扫过了桌椅，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
闻夜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盘糕点，目送着艾迪四脚着地地奔向了门的方向，只一瞬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灼热的温度在逐渐消退，闻夜柳微微皱眉，继续喂蛇。
也不知道这家伙去哪，他还回来吗。
……
事实证明，闻夜柳的操心是多余的。
艾迪不仅回来了，还跟先前表现的判若两人。
他的那张蜡脸彻底稳定了下来，浑身的鳞片也都收了回去，光看背影，还真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几乎他前脚刚回来，内利也赶到了，向他们宣布了这次选拔的结果。
毫不意外，留下来的那个诡是闻夜柳。
内利恭敬地招呼闻夜柳跟他一起去向亚当斯汇报结果。
闻夜柳点头，刚欲提步跟上，艾迪突然凑了过来，道：“我已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怪我。”
闻夜柳睨向他，就听到他继续道：“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好几天，你能不能顺利抵达海利尔利城……还是个未知数。”
艾迪对她笑了一下，语气和煦，道：“翠柳……你是叫翠柳对吧。好好珍惜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闻夜柳没有叫住他，表情也没有对此产生丝毫的波澜。
威胁她罢了，要她命还得几天，不慌。
……
再次见到亚当斯，是在这座塔的十八层。
闻夜柳跟着内利上去的时候，亚当斯正在用下午茶，那些小巧又精致的糕点看上去比她先前吃得不知道好了多少。
亚当斯的侧脸笼罩在阳光下，仿佛一尊标准的希腊雕塑，红发灿灿生辉，泛着金色的光圈。
听见动静，他朝他们投去了一瞥，似乎对于闻夜柳的到来并不意外，只道：“内利，你去给她安排房间，就让她住……十七层吧。”
内地满脸错愕，又迅速地垂下了头，道：“好的大人。”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个房间，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了闻夜柳和亚当斯。
亚当斯斜睨闻夜柳一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道：“站着不累吗？坐过来。”
闻夜柳注意到他的鱼尾已经变为了双腿，包裹在阔挺紧身的制服裤中，正闲适地翘着二郎腿。
她坐了过去，询问道：“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亚当斯把糕点盘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从刚才就看你很想吃的样子。”
闻夜柳也没跟他客气，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听他道：“说实话，你能比过艾迪还是让我有点吃惊的。”
“不过这个结果我还是很满意的。”亚当斯把茶壶推向闻夜柳的方向，微笑道，“我听内利说，你直接就契约了那里面的一只肉诡，感觉怎么样？”
闻夜柳咽下口中的糕点，表情不变地道：“……契约？还行吧，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对，就是契约。”亚当斯伸长手臂，给她倒了杯茶，茶水碰撞杯壁，褐红色的液体随着茶香一同流淌而出。
“我不知道内利有没有跟你说这份工作具体要做什么，但契约和感应力在这份工作中非常重要。”
闻夜柳喝了口茶，道：“他没说大人，你方便跟我讲讲吗？”
“当然可以。”
亚当斯终于安分了，托腮看着她，道：“感应力，就是指你对于那些肉诡而言，它们会不会主动伤害你。”
“所以一开始报名考察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你进去的瞬间就会被它们当成食物，引发它们的狂躁，那么自然无法进行下一步。”
闻夜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契约呢？”
“契约就像你刚刚对那只肉诡做的事情一般。你需要控制它，让它完全听从你的命令。”亚当斯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了闻夜柳的脸上，欣赏不已地道，“你能在没有教导的情况下，自行契约到了那只肉诡，还是最难的那只，已经足以证明你的潜力很高。”
“所以……我打算明天带你去一趟熔岩之洞，让你从那里面挑出一只更厉害的肉诡契约。以你的天赋，那只雾气诡说不定还会拖累你。”
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又很快沉寂。闻夜柳目光微动，道：“熔岩之洞是什么地方？”
“具体的情况明天你就知道了。”亚当斯微微一笑，道，“总之，你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契约到一只最强的肉诡，喂养它。塔里的所有肉诡都可以让你使用，只要你能把你契约到的那只肉诡培养成最强大的诡怪。”
“然后，你就可以跟随我一同前去海利尔利城了。”
闻夜柳道：“再然后呢。”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亚当斯轻哼了一声，道，“怪不得内利看上去不太喜欢你。”
闻夜柳非常淡然，道：“哦，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他。”
也不知她这句话是怎么戳到了亚当斯的笑点。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红发荡出炫目的光辉：“你、你这只类人诡，这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诡怪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意思的份上，我就提前告诉你好了。”
亚当斯突然凑了过来，浅淡的香味顺势绕过了闻夜柳的鼻尖：“等到了海利尔利城，如果你能坚持到最后的话，就可以跟我
一起面见陛下，得到陛下的赐福。”
“你……想成为人鱼吗？”
闻夜柳微微转头，对上了亚当斯那双雾绿色的眼睛。
四目相对，不过几秒时间，亚当斯却率先挪开了目光，道：“……如果你能成为人鱼的话，之后的每个月圆之夜你就不必再使用肉诡装置才能存活了。”
短期看，成为人鱼好像挺不错，但是谁知道人鱼会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
闻夜柳模棱两可地回道：“听上去挺好的。”
亚当斯没有看她，脸色不知为何又莫名其妙绷了起来，道：“啧……那你就要努力了。”
“不然与其你每一次都使用肉诡装置，迟早发疯，还不如早点离开塔拉萨国，去别的地方躲避。”亚当斯淡淡地道。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闻夜柳诚恳道，“要是真有那一天，大人你放心，我不会留在塔里发疯的。”
“你——”亚当斯没好气地道，“随便你怎么样，跟我也没关系。你出去吧，等明天十一点来这里找我。”
闻夜柳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突然就不高兴了，立刻离开了这个房间。
直到走出房门，闻夜柳都始终感觉到有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的后背上，如影随形。
【莫名其妙的人鱼。】闻夜柳评价道，【不过他的糕点挺好吃的。】
要不是怕被他发现，闻夜柳还真想留几块来喂给塔沙。
系统道：【……好吃的话，你下次再多吃。】
闻夜柳幽幽地道：【你终于出来了，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系统妥协地道：【走吧，先去你的房间。】
……
跟先前相比，内利现在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给闻夜柳安排的新房间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闻夜柳把自己往房间中的那张大床上一埋，道：【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你今天为什么一直表现的这么奇怪？】
系统微微叹了口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闻夜柳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道：【你的意思是也有系统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就藏在那堆肉诡之间？】
【并不是系统，我只是方便你理解才让你叫我系统。】系统无奈地道，【准确来说也不算同类，但他和我绝对都来自同一个世界。】
闻夜柳道：【哪一个？不对——】
她微微皱眉，道：【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你们这些高维生物都能来到这个世界？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止我们。】系统平静地道，【还有雾弥，她和塔沙也属于同一个世界。】
第28章
【……原来如此。】闻夜柳把塔沙揪了下来,细细打量道，【怪不得你先前那么肯定雾弥绝对不会伤害到我，就是因为有塔沙的存在吧。】
系统道：【是的。这样说吧,塔沙在她们那个世界算得上是食物链顶端，所以同为那个世界生物的雾弥是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它的。】
塔沙顺势缠上了闻夜柳的手指，摇头晃脑个不停。闻夜柳摸了摸它的头，继续道：【所以你的不对劲就是因为在这里见到了这么多熟人吗？】
【差不多吧。】系统停顿一瞬，机械音有些低落，道，【我本来以为就像我的到来只是个例，只是偶尔世界裂隙的出错,导致有像我或者塔沙这样的倒霉蛋掉了进去，但没想到……】
闻夜柳接过了它的话,道：【不仅只有你和塔沙,还有很多你认识的生物。并且……他们都被困在了那个尼戈戈塔。】
【对。】系统声音沉重，道,【还有亚当斯说明天要带你去的熔岩之洞。我有预感,在那里我也会见到很多‘熟人’。】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系统。】闻夜柳问道，【你需要我潜入尼戈戈塔,或者是熔岩之洞，最终把那里炸掉放你们出来吗？】
闻夜柳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只要系统答应下来，她就会计划起来，最终实现这一目标。
系统却突然笑了笑,道：【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很讨厌那里。】
闻夜柳挑眉道：【也不算讨厌，只是一种微妙的第六感。就仿佛尼戈戈塔或者是更多地方做的这些事情,如果我不尽快阻止的话，可能会酿成更糟糕的结果。】
艾迪、黄眼珠都想要进入那座塔里。而他们身后对应的则是应天教和目七洲。再加上亚当斯口中的契约、变强……最终面见陛下。
闻夜柳有预感，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和塔里的那些肉诡有关。
而如果她任其事态发展的话——
系统喟叹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炸掉那里也没有用，尼戈戈塔绝不会是个例，这个世界绝对还存在更多类似的地方。】
闻夜柳缓缓道：【就像是如果在家中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角落中必然会隐藏了更多的蟑螂。】
【是这样的。】系统笑了起来，道，【关键在于得知这些蟑螂这么做的目的，并且如何彻底把这些蟑螂解决掉。】
闻夜柳也露出了一个笑，道：【那么，熔岩之洞，海利尔利城，我们是必去不可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是在黄眼珠的威逼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得不选择踏入这座神秘的古塔。但现在，各方权衡之下，闻夜柳想要主动进入更深处，找到迷雾中隐藏的真相。
系统突然道：【你觉得今天见到那些肉诡真的已经都疯掉了吗？或者说……他们真的是肉诡吗。】
闻夜柳一愣，道：【你这么问，其实你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吧。】
【所谓肉诡的概念，或者是诡异的概念，都是由生物个体所赋予的。】闻夜柳淡淡地道，【至于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概念，又是因何下了这样的定义，只需要看获利方是谁。】
十五层的那些肉诡真的都疯了吗。闻夜柳并不觉得。
起码暂时跟她契约的雾弥就十分的清醒，它记得塔沙，不敢靠近它，也对于她的接近非常的温顺，所以在面对那只老鼠诡的时候，它还会等待她的许可才进食。
至于其余的像是老鼠诡、鱼头诡，甚至那座肉山之类的生物……闻夜柳觉得他们有的像是真的疯了，只残余了基本的进食本能，但是有的更像是语言不通。
就像塔沙，直到现在闻夜柳其实都听不太懂它口中说的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塔沙单方面对她进行输出。
系统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最让我感到可悲的一点。】
闻夜柳明白他的心情，沉默片刻，道：【我们人类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也会被关在笼子里。】
脑海中一时陷入了沉寂，良久，系统忽然开口道：【抱歉，闻夜柳，我一开始对待你的态度还是太高高在上了，我自誉为高等生物……但现在看来，其实我们都是同样的存在。】
【然后还待在这个世界，不，只要还存活在世一天，我们都有可能会沦为阶下囚。】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闻夜柳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道，【我们接下来就为了一起除去这些‘蟑螂’而努力吧。】
【好。】
……
距离零点还剩五分钟时，闻夜柳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翻身下床，试图挪去窗台的位置，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栽落在地。
最终，闻夜柳只得用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努力抑制住那股锥心刺骨般的剧痛。
她的眼睛……就仿佛正在被无数只小虫细密的啃食着，疼痛迅速扩散，闻夜柳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连带着所有的感知都变得麻木。
【……闻夜柳，闻夜柳？！】系统焦急的声音在脑海中来回回荡，【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不好。】闻夜柳咬牙道，塔沙迅速地察觉到了她的状态，在她的手腕上急着团团转，又很快爬上了她的头，垂下一尾尾巴，轻轻地蹭着她太阳穴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夜柳觉得疼痛稍微有
所缓解，左眼珠下深藏的那些虫子似乎也反应没那么剧烈了。
她深喘了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扑到了窗台的位置。
今夜无风无月，远处的建筑物都被笼罩在了一层深灰色的雾气中，它们沉默的伫立着，仿佛一只只扭曲失真的怪物。
闻夜柳却在那些怪物中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方向。
几乎是她看向那个方向的瞬间，有道目光从黑暗中直射而出。直勾勾地落在了闻夜柳的身上。
闻夜柳对上了她的目光，疼痛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了细微的麻痒。
【……是黄眼珠。】闻夜柳冷冷地道，【她在召唤我，让我过去。】
用这种方式。
闻夜柳突兀地笑了一声，但翠绿眼眸中却幽暗一片，像是沉沉坠落的深海：【她在告诉我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挣扎，就算她离我再远，也可以随时采用别的方式取我的性命。】
系统叹道：【是这样的……但是你现在来不及去见她了。】
【你马上就要穿回去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闻夜柳被熟悉的眩晕包围。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宿舍摆设，还有她手中紧握着的椅子扶手。
残余的疼痛依稀还停留在眼眶深处，额角突突地跳着，闻夜柳用力搓了把脸，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闻夜柳速度飞快，几步化作一步跳下楼梯，终于赶在最后时刻冲出了宿舍楼，及时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梅语走路的姿势略微有些僵硬，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速度，她几乎是在快走，目标明确地走向了一个方向。
闻夜柳始终跟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追，一边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姚洁暂时没有回复，闻夜柳也不急，把手机收回口袋，专心致志地继续跟踪梅语。
走了约摸十几分钟，梅语终于放缓了脚步，而闻夜柳也看到了不远处那条正在静静流淌着的河流。
学校中有一条一两米深，宽三四米的小河，几乎横穿了学校的后半部分，但因为位置偏僻，除了情侣很少有人前去。
虽然水不算深，但是在学校的传闻中，还是流传着几个学生不幸淹死在其中的事件。
闻夜柳生怕现在的梅语直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她加快脚步，赶在距离河流还有几米的位置，及时拉住了她。
出乎意料的，闻夜柳轻轻一拉，梅语就停下了脚步，化为了一尊不会动的木头人。
闻夜柳转到她前面，看到了她依旧纯白的眼眸以及僵硬的脸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梅语会这么轻易就被她停住了，但闻夜柳还是准备快点带她离开这里。
就在她准备拖着梅语回去的时候，闻夜柳的余光掠过了河流表面，瞳孔骤然一缩。
塔沙在手腕上颤动着，闻夜柳拍了拍它，以作安抚，迅速地将梅语抱了起来，放到了距离河流几十米远的树下。
闻夜柳把右手变成柳叶，忍痛拽下了一根柳枝，把梅语和树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期间，梅语始终毫无反应，就像是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闻夜柳微叹了口气，也没再试着去唤醒她，而是转身再次奔向了河流。
这一次，无数柳枝自她右臂暴涌而出，尽数刺入了平静的河流中，溅起阵阵水花。
月色下，水面荡开波光粼粼的涟漪，宛如一片片碎银，而其中正安静漂浮着的鱼卵也都被精准刺穿，旋即迅速被柳叶包裹。
圆形富有弹性的鱼卵很快失去了生机，化为了薄薄的一层皮，在水面上化为乌有。
闻夜柳全神贯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颗鱼卵可以越过她的柳枝。
就在水面上的鱼卵已经被解决了大半时，闻夜柳终于松了口气，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笑声。
“你的速度，比我想象的中的还要快。”
“这就是顶级天赋吗，甚至你才刚觉醒能力不久，就运用的这么熟练了。”
闻夜柳身体微僵，转头一看，正对上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不远处的大树，阴影中依旧坐着像是木头人一样睁大双眼的梅语。
但面前站着的这个“梅语”正在冲她笑，兴致勃勃地道：“我听说你的技能被评判为是治愈系。”
“我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挺可惜的，你杀那两只鱼诡那么干脆利落，但按照你的技能你以后只能作为辅助后勤工作了。没想到——”
“梅语”拉长声音，好奇地道：“你是怎么想到自己的柳叶可以剥夺这些鱼卵生机的？治愈系转到攻击系，你这个跨度实在有点大。”
闻夜柳没有理她。
她只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一门心思地在和水中捞鱼卵。
绝大多数的柳枝都深入到了河水中，但也有几条柳枝警惕又戒备的围绕着闻夜柳打转，时刻准备攻击。
就如同“梅语”或者说，画皮诡所说的那样，闻夜柳的柳枝倏一碰到鱼卵，便迅速地夺走了它们全部的生机。
数不尽的能量从鱼卵转移到了柳叶上，让它的颜色越发明亮翠绿，但劲头却明显不受控制地蔫了几分。
……没办法，通俗易懂的来说，技能耗得是蓝条，但能量不足的是体力。闻夜柳就算体力充沛，但是精神力不足，也没办法持续不断的使用能力。
但不知道是不是闻夜柳的错觉，虽然在她从见到这些鱼卵开始，就没有停歇地解决它们，但……鱼卵依旧源源不断地从水底深处浮了上来。
奇怪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柳枝开始落空，隔三差五就会从那些鱼怪的旁边滑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鱼卵在水面中打转。
闻夜柳就像是一个钓鱼失败的老手一般，不信邪一次又一次的向那些鱼卵发出了钩子，可空钩的概率却越来越高。
画皮诡凑了过来，看着她钓鱼。
一开始，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在她的旁边诉说着感慨，或者是怂恿她加入他们应天教之类的话语。
可能是因为闻夜柳一直都没有理她，画皮诡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画皮诡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道：“……闻夜柳，你现在看我一眼呢？！”
再次空钩的闻夜柳收回了自己的柳枝，她按了按快要炸开的额心，向旁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愣了一瞬，旋即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道：“你……”
画皮诡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闻夜柳的反应，哈哈大笑地道：“怎么样？我变得是不是很像。”
“你现在有没有一种冲动？”
闻夜柳盯着她的脸，道：“什么冲动？”
“当然是扑上来抱住我，喊我妈妈的冲动。”画皮诡笑盈盈地向闻夜柳展开了双臂，“孩子来吧，来妈妈这里，”
“妈妈其实一直以来也都非常的想你。”画皮诡的声音中流泄出不舍和令人动容的丰沛感情，有一道无形的气场以她为核心，迅速的向四周蔓延，无声地覆盖住了闻夜柳。
画皮诡的眼中开始闪烁着泪光，道：“柳柳，你怎么还不过来？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这么久了——”
闻夜柳打断了她的话，轻嗤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确实有一种冲动。”
画皮诡泪盈于眶，楚楚动人地道：“孩子，那你怎么还不过来？妈妈一直都在等你。”
闻夜柳却笑道：“我的冲动是——想要给你的脸一拳。”
“不是，你每次假扮人之前都不先演示一番吗？或者说随身携带面镜子之类的，好方便查看自己的状态。”闻夜柳抱臂，漫不经心地道，“如果这两点你之前都没有做到的话，那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
“你什么意思——”
画皮诡脸上的神情彻底绷不住了，她惊疑不定地看
着闻夜柳，试图从她的那张脸上找到些许破绽。
理智告诉她，不要相信闻夜柳任何话，因为她的能力是吾神赐予的，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问题，怎么可能会在今天这么一次无足轻重的伪装下失手？
但情感上……画皮诡没能从闻夜柳的脸上看到任何恍惚或是怀念，她始终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眉眼微垂，显得懒散又厌世。
就像是，再看一场滑稽至极的演出。
可这根本就不应该！她这次能力晋升还额外获得了幻象的被动，令她的伪装可以更加的万无一失！
四目相对了几十秒，画皮诡率先扛不住了，主动奔向了河流，咬牙道：“闻夜柳，如果你是装的，那我真的佩服你。小小年纪，装得这么——”
“……啊！！！”
画皮诡陡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摔倒在地，一屁股坐进了河边松软的淤泥中，却不管不顾、四肢并用地远离着河水的方向。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画皮诡拼命覅抚摸着自己的脸，但不管她怎么摸，手下熟悉的柔软触感都在告诉她，这依旧是她的五官，并不是刚才在河边惊鸿一瞥所看到的场景。
她的脸，她的脸……
画皮诡手抖得厉害，摸了一遍又一遍，但心神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的都是那张恐怖、拥有着硕大狰狞口器的虫脸。
为什么……她明明按照档案上的照片去变了，她模仿的是闻千重，脸为什么会变成那么丑陋的虫子！
画皮诡尤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别摸了，你现在有没有一种冲动——还是自己原本的脸好？”
庞大狰狞的虫脸扭了过来，近距离观看，闻夜柳甚至能看清那张口器深处摇曳着的根根触手，还有锋利尖锐的细密利齿。
她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试探着戳了戳那张虫脸。
指尖迅速向大脑传递了柔软细腻的触感，并非视觉上的坚硬冰冷。闻夜柳惊奇道：“原来你这个能力只是影响到了视觉，本质上还是你自己的脸啊。”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就像先前扮梅语一样，披了一张我妈妈的皮呢？”
画皮诡咬牙道：“我本来就已经披了一张皮了，再加上画人皮必须要活人才行，还必须要标记到她得到她身上的某样东西。你妈妈死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能标记到她！”
闻夜柳面上的笑却在瞬间敛去，她冷冷地道：“那你怎么还不变回去，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玩吗。”
巨大虫脸上的八只复眼立刻盯紧了闻夜柳，发出了愤怒的声音：“你当我不想变回去吗？！我这个的技能有时间限制，半小时内只能维持这样一张脸。”
“活该。”闻夜柳凉凉地吐出两个字，左臂垂下的柳枝暴涌而出，死死缠绕住了那只虫子的脖子。
八只复眼目呲欲裂，红得几欲滴血，画皮诡愤怒地道：“闻夜柳你干什么？你疯了！”
闻夜柳没有回应，但她轻柔的柳叶却化为了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入到了画皮诡的脖颈中。
鲜血汩汩而出，给柳叶镀上了一层血色。
远处，似乎有着凌乱嘈杂的脚步声，正向着这个方向赶来。
闻夜柳没有杀她，而是用剩余的柳叶控制住了画皮诡的四肢，独独给她留了一口气。
“你你……”破碎的声音艰难地从画皮诡的口中传出，她喉间发出了咯咯的声响，“我知道了，你是为了防止我自杀……你早就联系了镇诡局……”
这一次，闻夜柳对她轻轻点头，左手掏出了震动的手机，接通电话，道：“喂，你们还有多久到。我已经控制住她了。”
姚洁急促有兴奋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马上，正在破诡域，最多五分钟！”
她的旁边隐隐传来了姚心带着喜悦的声音：“工具器械……我都准备好了。这次终于可以把她的皮带回去研究了，而且还是一大块！”
画皮诡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交流，迅速失血却让她的愤怒都变得有声无气：“闻夜柳你太阴了，你早就知道我还会来找你。”
闻夜柳道：“我不确定，是她们说梅语身上的标记没有除去，你随时有可能再来。”
她顿了顿，道：“是你自己跳进来的。”
而她，只不过是顺势把跳进来的猎物困住了而已。
那张虫脸突兀地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画皮诡道：“你以为控制住我不让我死，就可以。永远把这一张皮留下来吗。”
“我告诉你，你顶多困住我五分钟。”
画皮诡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从闻夜柳的脸上看到慌张震惊，亦或是其余的情绪。
谁曾想，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却依旧无比的淡定：“我知道啊，她们跟我说了，不然我为什么前面跟你掰扯那么多。”
“不就是为了等她们过来。”
画皮诡突然大笑出声，丝毫不顾流动着越发汹涌的鲜血：“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不看我也不理我，在那里装傻子似的捞空气。”
“原来如此，你就是在拖延时间。”
闻夜柳怔愣一瞬，道：“……你说什么？！”
意识消失的最终时刻，画皮诡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某个事实，花费自己最后的气力尖叫出声：“闻夜柳，你……你从一开始就清楚……”
“我根本就变不成你妈妈的模样，你——”
所以，她从一开始没有丝毫的震惊和恐惧，像是看笑话一样看她表演。
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清楚，她妈妈绝不会被人模仿成功。
第29章
画皮诡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化为了薄薄的一张皮，轻飘飘地坠在闻夜柳的手中。
四下有一瞬的沉寂，但画皮诡临死前凄厉的声音却仿佛依旧盘旋在耳边。
沉默片刻后,系统率先在脑海中开口道：【……闻夜柳，她说得是真的吗？】
闻夜柳不答反问，道：【你说得是哪句话？】
系统默了默，道：【画皮诡说你清楚，你妈妈不会被任何人模仿，所以你才不震惊，就这句话。】
闻夜柳忽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你觉得正常人看到一只虫会认为那是自己的妈妈吗？我为什么要吃惊害怕？】
【虫子又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从来都不害怕虫子。】
系统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它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太上来。
闻夜柳的胆子却是很大,这点从它认识她的第一天就发现了——
不然她也不会能在那几只大眼珠的试探下活下来。
但是……
画皮诡说得话,好似也有几分道理。
若真如画皮诡所说的那样，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可闻夜柳现在显然不愿意告诉它。
系统没有再追着不放,而是道：【诡域被打开了,他们很快就能赶到了。】
闻夜柳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开始整理手里的那张人皮。
先前对于今晚的这个计划,姚洁姚心大概给她提了一嘴，但也不确定具体会不会成功。
她们本打算是等之后再遇到画皮诡的时候，想办法取到她身上的皮，再借此除掉梅语身上的标记，谁曾想——
今晚,画皮诡迫不及待地跳了进来。
没过多久，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一道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来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闻夜柳的肩膀，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张皮
,兴奋道：“你竟然真的做到了！你怎么想办法困住她的？！”
姚心接过那张皮，开始放进带来的仪器中，而姚洁目光灼灼，紧盯着闻夜柳，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闻夜柳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末了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败，但是她看上去非常的震惊，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给控制住了。”
姚洁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因为他的这个技能刚得到不久，所以还附带了很多的副作用？”
“算了，不管了，这些事情之后等他们三区研究吧。”
姚洁开始招呼一到来的工作人员检测周围有没有残余的能量波动，闻夜柳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条河，说出自己刚才在里面看到不少鱼卵的事情。
几位穿着严密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手中还拿着构型复杂的各色仪器。
十分钟后，他们退了回来，对姚洁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这条河现在非常的干净。刚才应该是有一些鱼卵，但都被彻底解决掉了。”
闻夜柳微微皱眉，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疾步走到河前，低头朝下看去。
月色下，水光泛着银纹涟漪，而那些大小不一的鱼卵正在其中起起伏伏。
闻夜柳召唤出柳枝，再度朝水中探去，几次尝试都扑了个空。
“你这是怎么了？”姚洁也跟了过来，疑惑地道，“这水里什么都没有，你在洗自己的柳枝吗？”
闻夜柳张了张嘴，没有回应她，而是在脑海中问道：【你能看见吗？】
系统道：【我这边看到的也是什么都没有。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就像那只画皮诡说的那样，你先前一直在反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但水里什么都没有。】
系统声音凝重，道：【闻夜柳，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闻夜柳定定地望着水面，倏然收回了柳叶：【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鱼卵，它们正在孵化成鱼。】
【各种各样的鱼怪在水中浮沉。】闻夜柳脸颊紧绷，一字一句地道，【他们的长相我大多都见过。】
【是隆尔城的那些鱼怪。】
系统这次安静了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闻夜柳没有催促她，而是对旁边的姚洁道：“我没事，可能是看错了。”
姚洁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能力使用过度了，感觉你体温有点凉。要不你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这里应该也没你什么事了。”
“至于你室友。”姚洁指向不远处正在被几个工作人员包围着进行治疗的梅语，“等他们把她身上的标记清除掉之后，会再带她去镇诡局做一个全面的污染清除以及检查，确认无误后就会让她回去了。”
“你另外一个室友那边随便敷衍一下，至于学校那里，我们会帮她请假想理由的。”
闻夜柳捏了捏额角，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谢谢。”
姚洁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联系。”
闻夜柳点头同他们告别。
等回到宿舍之后，闻夜柳放轻动作爬回了床上。
室内回荡着周灵及其轻微的呼吸声，闻夜柳清楚地知道，现在她应该睡觉了，但是，却根本毫无睡意。
她一闭上眼，脑海中便反反复复地浮现着那些鱼怪狰狞的面孔。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闻夜柳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掏出了镇诡局送她的那个黑色手机。
她点进论坛，忽视掉个人界面的几十条私信，直接点击搜索。
十五分钟后，一无所获。
闻夜柳的脸被屏幕的蓝光照亮显得有几分沉郁。
目前论坛上没有人的情况跟她一样，有也只是陷入到诡域，或者是诡异的手段——大多是一些幻境，与一些迷惑人心的技能。
闻夜柳的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划了几下，点进了一个帖子。
发帖人的ID是一串英文字母，IP显示的也是在国外，闻夜柳注意到他头像旁边的等级标志S级，而帖子下面的回复有十几条，大多是A级，零星有几条S级的回复。
整个帖子只有S级和A级，除此之外，没有其余的等级。
回复绝大多数都是英文，闻夜柳犹豫了一下，没急着退出去，而是开始细细的辨认其中的内容。
她英语水平还算不错，但是帖子中有些话语明显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应该是专业词汇。
闻夜柳一边使用软件一边翻译，大概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勉强搞懂了这种篇帖子的内容。
翻译到最后，她的眉头不由深深皱了起来。
主帖乍一看，像是无意义的灌水。
帖主是国外一个官方组织的顶尖成员，他在抱怨最近诡异事件出现的太频繁，说那些鱼怪竟然敢从中心河流中游了出来，所有路过的行人都看到了，当天就上了新闻，根本压不下去。
导致最后官方不得不说那些鱼怪是从水族馆中跑出来的，才勉强将事态抑制了下去，但还是有很多人持怀疑态度，在社交网站肆意地发表着各种各样的言论。
看到这，闻夜柳：“……”
好熟悉的方法，她最初看到的那条从水族馆跑出来的鱼，估计也是诡异吧。
之后，帖主又抱怨了一通，说这样的事情还出现过好几次，几乎让他每天都在各大城区中疲于奔命。
【……老天啊，那些丑陋的鱼是疯了吗？这集体磕嗨了，上岸准备过圣诞节吗？】帖主吐槽道，【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熬不到圣诞节，就要去见上帝了。】
底下的跟帖大多是对于帖主话的赞同，纷纷表示他们所在的地区最近也出现了很多鱼怪，简直就是鱼怪大杂烩。
系统问道：【怎么了？又什么不对吗？】
闻夜柳点出帖子，迅速地在主页中翻找，又在搜索栏中搜索关键词。
不到几分钟，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情况不对。】闻夜柳点了点手机屏幕，冷声道，【我查了一下最近一个月的帖子，大多都是关于鱼类诡异，其余的就算有，也都偏向于低等级，C级以及D级，没有其他更高级的诡异。】
【但是鱼类诡异，这一个月已经出现三只A级，一只S级了。】
其中两只A级诡异以及S级诡异都出现在国外，而一只A级鬼在国内，就在闻夜柳所在的A城。
【为什么鱼类诡又会这么多？】闻夜柳眉头紧锁，喃喃道，【姚洁他们知道这个情况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不太上来，但是结合到今晚只有她能看到的场景，那种莫名又汹涌的第六感始终盘旋在心头。
系统道：【说是巧合好像有点太牵强了。你明天可以联系一下姚心。】
闻夜柳的手指突然停在了屏幕上，道：【现在好像就有一个人可以让我问。】
系统疑惑地道：【这么晚了，谁还在线？】
……
刚做完实验，没抱希望但又锲而不舍给那个顶着位置头像和乱码ID的用户发了一条消息的季砚，突然听到了手机的震动。
skfnkwn：【在吗？】
季砚手腕上的手表，停顿几秒后，忠实地发出了警报声。
【注意，用户当前的心跳和血压超出了正常范围！】
第30章
万籁俱寂,寝室中一片昏暗，唯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
闻夜柳发出那条消息后，就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系统道：【原来你说的是他,那他确实就在刚才还给你发消息呢。】
闻夜柳大致翻了一下前面的私信，不由有些心虚。
她之前随便在某个帖子里发了下言，结果就被这个人开始莫名其妙的私信。当时闻夜柳觉得他问题太多了，再加上那时候正在忙，就没回他，之后她也没有再上论坛，没想到……这个人竟然锲而不舍地发了这么多。
过了几分钟，私信界面始终
空荡荡的,闻夜柳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再回复了，刚欲把手机收回去,屏幕上便跳出了一条消息
【有诡异务必call我：在的！你有什么事吗？】
闻夜柳精神微微一震,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打字。
【skfnkwn：你好,我看到最近有关鱼类诡异事件出现的比较多,想问问你们有研究为什么会发生这样情况的原因吗？】
闻夜柳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这几天也经历了三次诡异事件,都跟鱼类诡异有关，所以想来问一下。】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发来了一大串话，用词严谨，结论丰富,还有论证和参考文献。
闻夜柳大致扫了一遍，感觉应该是某篇论文。
【有诡异务必call我：你先简单看一下，这是我这几天刚写好论文的一部分,有些观点还处于猜测的阶段，并未得到证实。】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欢迎随时指出。】
【skfnkwn：麻烦你了，谢谢，我现在看一下。】
闻夜柳从头看起，这一次要细致很多。
整篇论文中有些用词应该是专业词汇，闻夜柳看得有些云里雾里，只能连蒙带猜，还好没过几分钟，对面就又发来了一份备注，详细地标清了所有的专业用词。
闻夜柳由衷地对系统道：【他人还挺不错的。】
系统道：【你忘了他给你发的那些私信了，估计之后还要有问题问你。】
闻夜柳道：【……说得也是。】
把这篇论文细细地看完一遍后，闻夜柳大概对镇诡局目前的研究和猜测有了一定了解。
可能是因为她先去了诡异世界，先入为主的观念，导致她自动把所有的鱼类或者说是水生生物都统称为同一类诡异，但是……
在镇诡局或者说是整个现实世界的研究组织中，他们认为这些诡异的出现和发源地以及自身的形态有关，并没有将它们完全的分为一类。
换句话说，如果这一个月国内外频频出现蛛丝鱼这一种类的鱼，他们可能会引起重视。但目前，他们只认为是水源出了问题，导致产生了这么多来自水中的变异诡异。
闻夜柳微微蹙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把这件事情跟对面的这位季研究员提起。
她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鱼是同属一源，并且还都出自同一个国家。
就在闻夜柳盯着屏幕出神时，屏幕上又跳出了一段话：【你这么问是有什么原因吗？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停顿几秒后，对面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的想法和思路真的很独特。你之前提到的有关眼珠的社会阶层，我们目前也大概证实了。】
闻夜柳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也许……诡异就像我们人类社会一样，拥有无数个国家和组织？就像眼珠诡异一样，它们明显同出一源，如果真的有国家的话，说不定它们就同属一国。】
闻夜柳说得很委婉，表示这只是自己个人的猜测，对面安静了几分钟后，突然兴奋了起来。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因为前几年诡异出现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再加上它们出现的时机也都不可预测，所以就暂且把这个想法搁置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诡异务必call我】开始迅速刷屏，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以及接下来该如何论证。
最后他道：【对不起……我好像说的有些忘乎所以了。】
【抱歉闻小姐，这么晚打扰到了你。如果你对我说的这些感兴趣，欢迎你随时来三区跟我线下交流。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可以接待你。】
闻夜柳想了想，正打字准备回复的时候，对面又迅速地发来了一句：【我听说你昨天觉醒了能力，最近要来三区做能力测试，你到时候可以联系我。】
【skfnkwn：好的，谢谢你。】
对面发了一个颜文字笑脸：【不用谢，要不要加一下别的联系方式，这样方便联系。】
闻夜柳犹豫了一下，想着还有问题要问，就加了。
加了社交软件的联系方式之后，对面这位季研究员的话明显变得更多，兴致勃勃地跟闻夜柳探究起了不少有关诡异的问题。
闻夜柳知道的，能回的就回，不知道或者是碍于目前的身份不好回答的，她就一概说不知道。
交流到最后，对面心满意足，又开始连连抱歉，说打扰到了闻夜柳的休息时间，等下次见面一定要请她吃个饭。
【柳要暴富：……饭就不必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砚山之石：你说。】
闻夜柳斟酌着，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末了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精神力用的太多导致眼花看错了，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些鱼卵。】
她没说自己始终看到了源源不断的取卵和那些孵化而来的鱼怪，只说自己在某一秒钟看到了那样一幕场景。
对面很快回复。
【砚山之石：你说的这种情况，之前也有人遇见过。如果要排除幻象或是精神力之类的原因，那么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看到的，是未来。】
闻夜柳一愣，手指定格在了屏幕上。
未来……
难道她看到的那些真的是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吗？那学校里的那条河岂不是之后会彻底沦陷，等无数之鱼卵孵化出的鱼怪爬上岸，学校里面……
闻夜柳一时没再继续想下去，就在这时，对面又发来了几段话。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想法，你不用太在意，如果担心身体出问题的话，可以来我们三区做个检查。】
【砚山之石：我听说等下周符霭回来调查，确认没问题之后，你就可以加入了镇诡局了。符霭能看到的是过去，你到时候等见面了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柳要暴富：符霭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
十分钟后，闻夜柳关掉手机，把自己彻底裹进了被子的深处。
【怎么办？！】闻夜柳脸颊紧绷，咬牙道，【等那个叫符霭的人回来，他看到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彻底完了。】
据季砚所说，符霭的能力叫做过去之眼，他现在是A级，已经可以探查到十天内一个固定地点任何时间发生的事情。
如果下周让他看到了，那天她变身诡异用触手杀掉了那只鱼怪，还有塔沙的存在……那么一切就全完了。
系统声音凝重，道：【那么现在我们必须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看得过去。】
闻夜柳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干掉，让他回不来。】
【不行。】闻夜柳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A级，而且因为能力属于辅助，身边有不少人保护。】
【以我现在的水平，完全杀不了他。】
闻夜柳紧皱眉头，喃喃道：【我必须换个思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的能力失灵，只要他看不见那天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就解决了……】
系统沉默片刻，道：【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距离下周还有几天的时间，不如我们再好好想想。】
闻夜柳心事重重地道：【也只能这样了。】
……
除了凌晨发生的画皮诡事件后，闻夜柳度过了非常风平浪静的一天。
距离零点还剩三分钟时，她准时睁开了眼，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系统宽慰道：【你今天一整天状态都不太好，吃的也很少，别一直想那个叫符霭的人了，你回去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闻夜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我还是先把黄眼珠应付过去再说吧。】
熟悉的眩晕袭来，闻夜柳猛然睁开眼睛，月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银白长发荡出层层光波。
尖锐又剧烈的疼痛再次从左眼袭来，闻夜柳没在犹豫，冲出了房间，直奔尼戈戈塔外。
路过后门那一大片水塘时，闻夜柳特意绕了一个大圈，确保自己不会被那条敏感古怪的人鱼发现。
等来到目的地时，闻夜柳只觉得自己左眼已经痛得彻底麻木了，她浑身都在颤抖，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打湿。
一道穿着斗篷的身影慢慢的从
黑暗中走了出来：“翠柳，好久不见。”
闻夜柳倚着墙壁，手死死地捂着左眼，冷笑道：“也没有很久吧，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黄眼珠裂开大嘴，数十个跟眼珠触手在她的口中肆意飞舞着，她声音嗡鸣：“说实话，你真得挺出乎我意料的。”
“那天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通知你，但我没想到……”黄眼珠轻轻地挥了挥肉条手，闻夜柳左眼传来的疼痛登时如潮水般迅速褪去，“你竟然这么快就混进了尼戈戈塔。”
“我听说你还通过了最后的选拔，成为了留下来的那个人。”
闻夜柳直起了身子，面无表情地道：“对的大人，我当时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
有根眼珠触手突然凑了过来，顶端完全睁开的黄澄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闻夜柳看，道：“不错，现在你就可以做下一步了。”
“我需要你跟亚当斯一同前去海利尔利城，通过所有的比试，最终面见他们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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