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泛泛 > 100-108
    第101章


    外面的光线比刚来的时候要暗了一些,不过还能看清四周。


    但邹飏吻过来的瞬间,一切都消失了。


    帐篷门外的景物消失了,眼前只有邹飏模糊的轮廓,四周的人声和溪水声消失了,耳边只有邹飏急促的喘息。


    甚至弥漫在四周的清新的泥土和草香也消失了,每一次呼吸,都是邹飏的气息,能让他瞬间迷醉的那种气息……


    这一秒,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俩。


    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触碰到的,都是邹飏。


    温热和微凉齿间交错,心跳同步。


    陷入皮肤的指尖沿着腰线一寸寸游走……


    但戛然而止。


    邹飏的唇离开时,他有些迷茫,想要跟过去,被邹飏按住了脑门儿。


    “嗯?”他很低地发出一声疑问。


    “外面有人呢。”邹飏声音也很低。


    “……嗯?”他还有些喘。


    “憋着。”邹飏在他耳边说。


    好几秒之后樊均才闭上眼睛,齿缝里挤出一个字:“……靠。”


    邹飏直起身,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问我?”樊均有些无奈,躺着没动,视线顺着往下扫了他一眼。


    “看什么,有反应,”邹飏扯了扯裤子,“这都没反应我完了。”


    樊均偏开头,顿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起来:“邹飏我真服了你了。”


    “时间不够,就是找点儿刺激。”邹飏往帐篷门那边挪了挪,露了个胳膊出去,以示他俩目前清清白白。


    “嗯,”樊均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神经。”


    “喜欢吗?”邹飏问。


    “喜欢。”樊均说。


    邹飏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李知越正拿了个挑灯的杆儿准往地上戳:“你会接电瓶吗?不是跟老板租了个电瓶嘛,灯和投影仪都得用……”


    “不知道,一会儿看看,”邹飏看着文弱书生李知越怼着一块儿石头戳了半天,伸手拿过了杆子,“李知越,你去查一下视力。”


    “怎么了?”李知越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弯腰往地上看了看,“我戳石头上了吗?”


    “你戳在一片儿碎石头上了,”邹飏叹了口气,拿着杆儿往旁边移了半米,插到了泥地里,“电瓶呢?”


    “文瑞那儿,”李知越看了看杆子,“这么轻松的吗?”


    “嗯。”邹飏应了一声。


    李知越犹豫了两秒,抓着杆子往上拔了一下,没拔动。


    “怎么个意思?”邹飏问。


    “算了,”李知越放弃了拔出来重新插一下的计划,“我们文弱书生没有拔杆儿之力,你们武夫……”


    邹飏叹了口气:“谁拔杆子抓那么高的位置啊,那还怎么使得上劲儿?”


    “去接电瓶吧武夫。”李知越扶着杆子。


    邹飏蹲到电瓶前,加入了已经在电瓶前蹲了半天的刘文瑞和张传龙的队伍。


    “看不太明白呢?”刘文瑞说。


    “老板给没给说明书?”张传龙说,“都得有说明书吧?”


    “谁租个电瓶还给配说明书啊,不过他给我说怎么用的时候我也没听,”刘文瑞说,“我寻思我们五个人还接不明白一个电瓶了?”


    张传龙转头看向邹飏。


    邹飏对着电瓶沉默了几秒:“难道不就是插头直接插上去就行了吗?”


    “但你看,每个插座上面都有这个小圆盖儿,它是不是……”张传龙正说着的时候,樊均的手伸了过来,把那个小圆盖儿直接扒拉开了。


    “插点烟器的。”樊均说。


    “你是不是用过?”张传龙抬头看着他。


    “没,”樊均说,“打开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么……”


    “怕被电着。”刘文瑞说。


    “不怕被傻着么。”樊均说。


    “哎?”刘文瑞转头看着他。


    “……没电,”樊均说,“我试过了。”


    邹飏在旁边蹲着笑了半天。


    “来来来,”刘文瑞拿了张折叠椅放到他旁边,“坐着慢慢乐。”


    所有郊外都一样,太阳一落山,四周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灰蒙蒙的景象让人有些不踏实。


    灯亮起来的瞬间,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灯挺亮的,两个灯能把烧烤架和帐篷那边都照亮了。


    河对面几个帐篷的人也都把灯打开了,一时间河两边儿灯火通明,看起来非常热闹。


    樊均把烧烤架的火点上了:“今天晚上只吃烧烤吗?”


    “谁说的,”刘文瑞说着拿出了一个袋子和两个保温桶,“还有主食。”


    这个保温桶樊均一眼就认出来了,当初邹飏他们突然冲进他病房的时候,拎的就是这个保温桶。


    他突然眼眶就有点儿发热。


    “我们学校食堂的包子和炒饭,”邹飏在他旁边介绍着,“味道最好的两道主食,特别是炒饭。”


    “嗯。”樊均点了点头。


    “怎么了?”邹飏偏过头盯了一眼他的脸。


    “没。”樊均笑了笑。


    “是不是认出这个保温桶了?”邹飏勾着嘴角,“记性不错啊均儿。”


    樊均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我故意的啊。”邹飏在他屁股上拍了拍。


    “嗯。”樊均拿过一把肉串,排在了烧烤架上。


    邹飏又在他屁股上抓了抓。


    樊均看了他一眼。


    “嗯?”邹飏又拍了一下。


    “喝酒了吧你?”樊均问。


    “没呢,一会儿喝了你再看看。”邹飏说。


    肉烤出第一轮之后,一帮人就在旁边小桌边坐下了,酒一倒上,烧烤摊儿的小感觉立马滋儿一下就上来了。


    “要说点儿什么吗?”张传龙拿着杯子,“还是直接喝?”


    “我曰两句的,”刘文瑞说,“有感而发……”


    “发吧。”邹飏说。


    “今天,我们虽然是因为樊哥的生日才聚在这儿的……”刘文瑞举着杯子,“虽然我们这几个差不多天天都能见面……不过这样兴师动众跑出来玩一次的机会,说起来也不多了,所以……要先感谢樊哥,让我们有机会这么玩。”


    “……不客气。”樊均说了一句。


    “然后……”刘文瑞接着说。


    “还有?”张传龙有些吃惊。


    “刚是个开头,引入话题。”刘文瑞看了他一眼。


    “祝酒词啊你这还开题了?”张传龙不解。


    “让他说。”李知越笑着。


    “邹飏。”刘文瑞看向邹飏。


    “哎。”邹飏赶紧拿起杯子,“怎么还点我名了?”


    “樊均。”刘文瑞看向樊均。


    “嗯。”樊均笑了笑,也拿起杯子。


    “你俩……不容易,”刘文瑞看着他俩,“你们经历的事儿,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三辈子也未必能碰到的,当然,我们也不想碰到……但你们碰到了……”


    “话别转圈,往前走。”李知越说。


    “你们往前走……”刘文瑞顺着李知越的话说了一半停下了,白了李知越一眼,沉思了两秒,“不容易……不是往前走不容易啊!不是,是你俩能在一起不容易,前阵儿樊均你什么样我不知道,肯定也不好受,但邹飏我们几天天看着呢,他虽然一句多的没跟我们说过,真一句没有,但是我们能看着……哎,太……没法说,太可怜了……”


    樊均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看邹飏。


    邹飏用杯子挡了一下脸,口型说了一句。


    没那么惨。


    樊均笑了笑。


    是么。


    但刘文瑞说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现在都好了。”刘文瑞喝了一口酒,拾掇了一下心情。


    “怎么说一半还先喝上了呢?”张传龙说。


    “你闭嘴,”刘文瑞举高杯子,“现在都好了,就希望你俩以后能一直在一块儿过生日……”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大家以为他还要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仰头把酒一口喝了,也没等大家一块儿。


    李知越只得赶紧举了举杯子:“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鸳不羡仙。”


    大家一块儿把杯子往中间凑过去碰了碰。


    “等等等等……”刘文瑞着急忙慌地往自己杯子里又倒了点儿酒,追着几个杯子挨个碰了一圈。


    碰完杯往回收的时候邹飏往樊均的杯子上又磕了一下,挺用劲的,樊均杯子里的酒差点儿让他磕洒出来。


    樊均看着他,笑了笑。


    邹飏仰头喝了一口酒。


    “开吃。”李知越一挥手。


    樊均把烧烤架上烤好的肉拿过来放到了桌上。


    “包子烤一下吧,我饿了,得先吃点儿主食。”刘文瑞说。


    “这怎么烤?”邹飏问。


    “烤包子啊,没吃过吗?”刘文瑞说。


    “那是一回事儿吗!”邹飏叹了口气。


    “现在就是一回事儿了,包子冷了怎么办。”刘文瑞很坚定。


    张传龙起身,从袋子里拿了包子,一个一个码在了烧烤架上。


    “会糊。”樊均拿了油刷,往包子上刷了一圈油。


    “樊均你会做饭是吧?”刘文瑞问。


    “……算是会点儿,会几个菜。”樊均说。


    “那比邹飏强,他就会西红柿炒鸡蛋,”刘文瑞说完又叹了口气,“他比我们强,我们什么都不会。”


    “下回去你家吃吧,”张传龙啃着肉,“樊哥给做菜。”


    “行。”樊均笑着点点头。


    “你是真不见外。”李知越看着张传龙。


    “怎么了,他俩不是一对儿么?”张传龙说,“也没有外啊。”


    李知越顿了几秒,给他鼓了个掌:“说得好。”


    那几个包子,樊均刷了好几次油,还给包子戳了一堆的眼儿,总算给烤出来了,跟刘文瑞想象的酥脆包子皮儿不太一样,外皮有点儿硬,但里面好歹是热了。


    几个人拿着包子一边搁手里来回抛着散热,一边剥皮儿。


    “挺好玩的。”樊均小声说。


    “那到时刘文瑞生日咱们也出来玩,”邹飏说,“让李知越和张传龙先别回家,反正最后一个暑假了。”


    “明年你就工作了啊。”樊均有些感慨。


    “嗯。”邹飏点点头,发现樊均手里的包子皮儿已经剥好了,于是把自己这个没剥完的递给了他。


    樊均愣了愣,跟他交换了一下,拿过他的继续剥:“那你……要工作吗?”


    “要啊,”邹飏说,“我爸那些东西……算是个保底吧,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嗯。”樊均笑了笑,咬了一口包子,“大肉馅儿的。”


    “好吃吧?”邹飏看着他,“纯肉的,去晚了抢不着。”


    “好吃。”樊均点头,又咬了一口。


    “别动。”邹飏迅速拿起手机。


    樊均咬着包子没松嘴,看着他。


    邹飏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又低头放大了看着:“你真可爱啊均儿。”


    “你什么毛病。”樊均笑着继续吃包子。


    有了这一轮包子炒饭的垫底,一帮人可以坐着慢慢边聊边烤串儿了。


    邹飏一直没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饿,拍完照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一帮人闹哄哄的感觉什么也没干,但已经很晚了。


    主要是河对岸那些人也一直都很热闹。


    接下去的时间里,他就一直在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聊几句盯一眼时间,再聊几句又盯一眼时间。


    “你到时候那个别墅是住还是卖啊?”刘文瑞问。


    “不知道,”邹飏想了想,“现在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曹律师说没装完,做了水电门窗什么的。”


    “要卖的话就这样好卖,有装修反倒不好卖了,”李知越说,“人家买了要不喜欢还得花钱拆。”


    “嗯。”邹飏应了一声,他反正现在也没钱接着装,装完了他也的确是不想住,感觉别扭。


    又聊了一会儿,李知越冲他抬了抬下巴,又晃了晃手机。


    邹飏瞄了一眼时间,马上到十二点了。


    “你坐这儿等着。”他在樊均耳边说了一句,站了起来。


    刘文瑞立马领会,也起身跟他一块儿走到了露营车旁边。


    他俩先把保温袋里的蛋糕拿了出来,塞了满满一兜子冰袋,保温效果还不错,蛋糕还保持着最初的造型。


    这次邹飏挑的是个心型的小蛋糕,还是很简单的样子,白色的心型,上面用不知道什么糖做了红色的包装带和蝴蝶结。


    没写字,只有两个小图案,一对羊角和一把小剑,因为店里实在做不出咬着剑的睚眦,只能简化。


    这么看着倒也挺可爱。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蜡烛插好,差一分钟的时候,邹飏把蜡烛点上了,背对着樊均捧好。


    零点一到,李知越点了一下手机,生日快乐的音乐响起,张传龙同时拔掉了灯的插头,四周猛地黑了下去,只剩下了蛋糕上两根蜡烛的光。


    河对面闹哄哄的声音突然也慢慢静了下去。


    邹飏跟大家一块儿唱着歌转过身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路。


    “祝你生日……我看不见,”他边唱边用脚往前探着,“我靠,你生日快乐……我看不……”


    樊均的手机屏幕亮了,对着他脚底下的草地。


    他就着这点儿光走过去,把蛋糕放到了樊均面前的桌上。


    樊均看着蛋糕,又抬头看了看邹飏,邹飏的脸被跳动的烛光勾出了漂亮的轮廓,他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生日歌唱完,对面都有人拍手鼓掌了,他才回过神,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轻轻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一帮人一块儿喊了一声。


    “谢谢。”樊均笑着说。


    “等着,”邹飏又转身往露营车走过去,“我有礼物送你。”


    张传龙重新把灯给插上了。


    “一堆礼物。”刘文瑞补充说明。


    樊均笑着没说话,看着邹飏从车里拿出了三个画筒和一个扁的大盒子。


    居然有四份礼物吗?


    “就不全拆了,”邹飏走到他面前,把东西放在已经被李知越快速清空了的桌子上,“你挑一个拆开先看看吧,拆个礼物意思意思,别的回去再看。”


    “嗯。”樊均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一个小一些的画筒。


    邹飏看了他一眼。


    眼神略微有一些复杂。


    他顿了顿:“这个行吗?”


    “……行。”邹飏点了点头。


    樊均感觉自己手激动得有些抖,画筒拔了两下才把盖子打开。


    里面是一个卷轴。


    上面有字。


    “你写的吗?”樊均忍不住先问了一句,他知道邹飏会画画,字也写得好看,但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礼物,非常惊喜。


    “嗯。”邹飏点头。


    他慢慢打开卷轴。


    我。


    第一个字就很惊艳,不知道在内行眼里是什么水平,但在樊均看来,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字。


    要娶。


    樊均愣住了。


    瞬间反应过来之前他挑出这个画筒的时候邹飏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眼神。


    “你……”他看向邹飏。


    “打开!”刘文瑞指着卷轴,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


    樊均把卷轴全打开了,往桌上一铺。


    我要娶樊均。


    樊均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么高雅文雅温文尔雅的东西上看到这句话。


    愣了好几秒钟,他实在有些没忍住,偏开头笑了起来。


    几个人顿时都跟着一块儿笑出了声。


    “喜欢吗?”邹飏问。


    “嗯。”樊均边笑着点点头,“喜欢,真的超级喜欢。”


    “那就行,”邹飏吸了吸鼻子,把卷轴卷了起来,“别的就回去再看吧。”


    “别的……”樊均凑过去小声问,“也都……”


    “没,”李知越边乐边说,“你把最炸裂的一个挑出来了。”


    “我这么会挑呢?”樊均说。


    “心有灵犀嘛。”邹飏一挑眉毛,把卷轴放回了画筒里。


    “谢谢。”樊均看着他。


    邹飏没说话,也看着他。


    “我真的……”樊均小声说,“没有想到,很惊喜。”


    “真喜吗?”邹飏笑了。


    “嗯。”樊均点点头。


    “写了半个月呢,”刘文瑞说,“废了一万多稿才留了这些。”


    “吹牛收着点儿。”邹飏说。


    “我都吹牛了还收什么……”刘文瑞啧了一声。


    “我也……”樊均站了起来,“有东西要送你。”


    “嗯。”邹飏点了点头,也没再装一下,他等这个礼物等了很久了。


    “是……”樊均走到露营车旁边,把装着面具的纸袋拿到了桌子旁边坐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我做的……不过我也是现学现做,可能做得不是……很好,但是……”


    邹飏看着这个盒子,是个铁盒,纯铁盒子,什么标志都没有。


    “这盒子也是你做的吧?”他问。


    “……嗯,”樊均把盒子推到他面前,“这个盒子简单,里面的东西比较难,做得很慢,所以用了很长时间……”


    “就知道你瞒着我在做礼物。”邹飏感觉自己声音都有些颤。


    打开盒盖的时候感觉自己急得手都发抖。


    盖子被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时,邹飏没了声音。


    旁边几个也都瞬间安静了。


    “这个是……”樊均搓了搓手,“一个面具,用你帮我画的那个头像……改的。”


    邹飏没说话,把面具拿了出来。


    是个用铁打出来的半脸面具,用的是他画的那张睚眦从额头到鼻子的部分,眼角用链条挂着的那颗橄榄石随着他的手微微晃动着。


    面具不能说很精细,但已经远超想象,他知道樊均是在做这个礼物,但怎么也没想到能做到这个程度。


    邹飏感觉自己鼻子酸得厉害,眼眶滚烫。


    在眼泪涌出来的瞬间,他摘掉眼镜往桌上一扔,把面具拿起来,遮在了自己脸上,看着樊均。


    “这是去年的生日礼物,”樊均说,“迟到了很久,但是……希望它能保护你。”


    邹飏没说话,起身站在樊均面前。


    樊均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邹飏……”


    邹飏还是没出声,直接跨到了他腿上。


    樊均愣住了。


    “哎操,”刘文瑞捂住了张传龙的眼睛,“小孩儿别看。”


    这户外椅很矮,邹飏往樊均腿上坐下去的时候,膝盖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手按着樊均额头往后轻轻一压。


    樊均仰起头时,他重重地吻了下去。


    第102章


    邹飏连人带吻砸下来的时候,带着惯常的张扬和几分霸道,甚至有些凶猛,樊均能感觉到自己嘴唇被他的牙磕了一下。


    有点儿疼,应该是破了。


    但还没来得及感受,唇上就被邹飏轻轻舔了舔。


    细微的触感像风,轻轻的掠过,带着眼泪的微咸,和一丝淡淡的血的味道。


    四周有很多人,对岸的,他们身边的,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一幕。


    樊均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慌乱。


    但余光里所有的一切,都被邹飏的气息侵蚀着,慢慢消散。


    樊均仰着头,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揽住邹飏的腰。


    在只能听到虫鸣和流水的静谧里感受着邹飏细密的纠缠……


    直到耳边的呼吸里传来遥远的口哨声和掌声,被深深淹没的意识才一点点浮出,身边的人,身边的灯光,身边烧烤的肉香和烟,一点点清晰起来。


    邹飏的唇离开的那一瞬,樊均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心跳甚至比之前更剧烈。


    “先……”他搂着邹飏的胳膊轻轻收了收,声音很低,“别起来。”


    邹飏没说话,只是低头又靠了回来,胳膊搭在他肩上,脑门轻轻抵着他的下巴。


    “录了吗?”身后传来刘文瑞的声音。


    “录着呢。”李知越说。


    “差不多了,镜头往小溪那边去,再往上摇一个星空……”刘文瑞说,“龙龙,把你旁边那个灯的顶光遮一下。”


    “哦。”张传龙应着。


    过了一会儿,李知越说了一句:“好了。”


    “CUT!”刘文瑞喊了一声,“差不多了啊,收了收了。”


    邹飏没说话,偏过头轻轻舒出一口气:“我起来了啊?”


    “嗯。”樊均应了一声。


    邹飏撑着他的肩站了起来,对岸那边又是几声口哨和叫好声。


    他都没好意思往那边儿看,低头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了,看着手里还拿着的那个面具。


    面具上面的所有的凹凸,切线,转角,都带着手工痕迹,一下一下打出来的那种痕迹,数不清有多少细节。


    这一瞬间他好不容易憋回去了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滴在了面具上。


    “哎,纸……”他抹了抹眼泪,伸出手,没等看清纸巾盒在哪儿,樊均已经把纸巾塞到了他手里。


    他把纸巾按到了眼睛上,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了,擦了擦脸,转头看了樊均一眼。


    发现樊均脸上也有泪痕。


    “你怎么……”他愣了愣,“也哭了?”


    “……你的。”樊均抬手往脸上蹭了一下。


    “哦。”邹飏同时看到他嘴唇似乎有一点儿破皮了。


    虽然带没戴眼镜看不清,但他还是迅速垂下了眼皮,没好意思继续看。


    是破皮了,他低头的时候没控制住,牙磕在了樊均嘴上,吻的时候都能尝到血味儿……


    “先放着吧。”樊均把铁盒递到他手边。


    邹飏把面具放回了盒子时,放了两下没放平,才发现下面还有个小小的木头架子。


    “这什么?”他把架子拿了出来。


    “放面具的,”樊均笑了笑,“这个不是我做的了,这个是拿的何川的,放茶饼的架子,大小正好合适。”


    邹飏笑了起来,把架子和面具放回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有点儿想哭。


    怎么了这是,还没完了!


    “来,”刘文瑞递了盘子过来,“辛苦了,吃点儿补补。”


    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想哭了。


    邹飏拿了两个肉串儿递给樊均,又给自己拿了两串。


    “你……”刘文瑞往对岸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从小我就知道你牛逼,我是真不知道你这么牛逼。”


    说完还冲他竖了竖拇指。


    “吃你的。”邹飏咬了一口肉。


    “刚拍那段你来剪吗?”李知越问刘文瑞,“好像拍到对岸给叫好了,挺有气氛的……”


    哎哟……


    邹飏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我剪,这场面绝对能剪出电影镜头的感觉来,”刘文瑞点点头,“我反正已经百毒不侵了。”


    “炒饭还有吗?”樊均问。


    “有。”张传龙把保温桶递了过来。


    樊均往自己碗里舀了点儿炒饭,低头几口就扒拉完了。


    “没吃饱啊?”邹飏小声问。


    “又饿了。”樊均也小声回答。


    “吓饿的吗?”邹飏问。


    樊均没忍住笑了起来。


    “吃蛋糕吗?”张传龙问。


    “吃!”刘文瑞一拍腿,“再不吃一会儿化了。”


    “寿星切一下蛋糕吧。”李知越把蛋糕刀找了出来。


    樊均拿过刀,起身在蛋糕上比划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刀。


    “先把那个羊角和剑单独切出来,”邹飏说,“别的分三份就行。”


    “嗯。”樊均把中间那一条切了出来,剩下的又拦了一刀,正好三份,虽然大小不是太一样。


    “好了,”李知越拿起盘子,“分蛋糕就我们自己来了。”


    “谢谢。”樊均说。


    “嗯?”李知越没反应过来,看着他。


    “谢谢,”樊均说,“今天……很开心。”


    “嗨,自己人不说这些。”张传龙摆摆手。


    樊均笑笑,坐回椅子上。


    “我要剑的那一半,”邹飏安排着,“你吃羊角。”


    “嗯。”樊均从中间把蛋糕分开,有小剑的那一半给了邹飏。


    准备吃的时候他看着盘子里的羊角,想了想,转头看着邹飏:“这两个图,是你画的吗?”


    “那肯定不是我往蛋糕上画的,”邹飏笑笑,“我是在纸上画了个图,让他们照着画的。”


    “嗯。”樊均笑着又看了看蛋糕,低头把羊角那一块吃掉了。


    “哎……”刘文瑞靠在椅子上一边儿吃着蛋糕,一边长叹一声,“这一天天的就这么腻着……我们日子不好过啊。”


    “你不是独身主义么,”李知越说,“还看人家谈恋爱的牙痒痒啊。”


    “其实也不用嫉妒,”张传龙吃着蛋糕,“他俩谈的都男的,让你谈你也谈不上,不用往自己身上比。”


    “你闭嘴吧你!”刘文瑞瞪他。


    “李知越开的头你先让他闭嘴。”张传龙说。


    “闭了闭了。”李知越笑了起来。


    吃完蛋糕,大家又想吃点儿咸的,于是把剩下的肉串儿都烤了,堆了一盘子。


    边吃边聊边喝,这一盘子也吃光了。


    他们带来的肉和在烧烤场订的肉一片儿不剩都吃光了,作为主食的蛋糕包和炒饭也一口不剩。


    人一出来玩,明明也没干什么,坐车来,坐这儿聊,但就跟干了什么体力活儿似的,一个个都仿佛无底洞。


    “明天早饭我们吃什么?”张传龙问。


    “老板说他那屋早上有粥和油条什么的,”刘文瑞摊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十块钱一个人。”


    “那就行。”张传龙点了点头。


    简单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几个人往停车场那边慢慢遛达过去。


    停车场那儿有浴室和厕所,挺方便的。


    但对于他们这帮过了河的就不那么方便了。


    脱鞋,过河,光脚走到停车场洗漱再回来,过河,晾脚穿鞋……


    几个人杵在河边儿下决心的时候,对岸有人问了一句:“你们是要过来吗?”


    “是。”刘文瑞应了一声。


    “你们往上游走一段,”那人说,“大概三十米吧,老板在那儿搭了个板子。”


    “我靠,谢谢啊哥!”刘文瑞很激动。


    木板搭得有点儿凑合,但能用。


    洗漱完,邹飏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樊均的背:“散会儿步去。”


    樊均愣了愣,一阵说不清的尴尬,他甚至不知道是该“嗯”还是该“嗯?”。


    “现在?”张传龙看着他,“你俩不冷吗?”


    虽然马上七月,但郊外的夜里还是很凉的,几个人都穿上了外套。


    这会儿邹飏突然说要去散步,除了会让人觉得他俩是想干点儿什么之外,大概还会让人觉得他俩憋坏了为了干点儿什么这种温度都能不回帐篷……


    “我吃得有点儿饱,”邹飏倒是很坦然,一边往河上游方向走一边不急不慢地说着,“不遛达一会儿睡不着。”


    “那……”樊均只得跟上,回头跟刘文瑞他们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帐篷。”


    “行吧。”刘文瑞指了指邹飏,“他刚没少喝啊。”


    “我盯着呢。”樊均笑了笑。


    “也没喝多少,”邹飏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刘文瑞自己酒量不行,就总觉得别人跟他一样。”


    樊均没说话,伸手扶在了他腰上。


    邹飏这会儿说话还是正常的,但看得出脚底下稍微有点儿飘。


    “你是想扶着我,”邹飏转头看着他,“还是想摸我?”


    行吧,说话其实也不是太正常。


    “……都有。”樊均收了收扶在他腰上的手指,他的确很喜欢邹飏的腰,紧实,有弹性……


    他清了清嗓子。


    “我喜欢摸你屁股。”邹飏说。


    樊均虽然知道四周已经没有人了,还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


    “看什么?”邹飏笑着问,往他身上靠了靠。


    “随便看看。”樊均收紧胳膊。


    “怕有人听见吗?”邹飏也看了看四周,“没人,有人也没事儿,刚那样……对岸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会儿再看咱俩没一块儿回去,就都知道咱俩……”


    樊均捂住了他的嘴,叹了口气。


    “肯定得干点儿什么。”邹飏在指缝里坚强地继续说着。


    “知道了。”樊均有点儿无奈。


    “但我是真的吃得有点儿太饱了……”邹飏还是没停,“吃了咸的想吃甜的,吃完甜的想吃咸的……”


    邹飏的呼吸在指缝间穿梭着,小小的温热的气流带着微微的痒,顺着掌心吹进心里。


    “平时我……”


    樊均松开了捂在邹飏嘴上的手,胳膊揽着他的肩往自己这边猛地一带,吻住了他。


    接着一把抓住他想抬起来的手,拧到身后,用力搂紧。


    他不敢让邹飏的手碰到他,邹飏手上任何一点主动可能都会让他失去最后一点理智……


    直到一阵夜风刮过,吹散了两个人的喘息。


    樊均才松开了胳膊。


    “还说我?”邹飏摘下眼镜,低头用T恤随便擦了擦。


    “……冷吗?”樊均问。


    “还行,”邹飏戴上眼镜,“遛达一会儿回去吧,后半夜肯定冷。”


    “嗯。”樊均重新搂住他。


    烧烤场这一片并不太适合遛达,除了停车场那一片做了硬化,别的地方都是草地,高高低低的小土坡,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费劲,时不时还会踢到凸起的草根。


    转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俩回到了帐篷边儿。


    刘文瑞他们三个已经进了帐篷,点了个灯在帐篷里斗地主。


    “你们……”邹飏弯腰拉开帐篷,探了个脑袋进去,话还没说话就扑在了垫子上,给几位舍友磕了一个。


    樊均在后头拽都没拽住。


    “这怎么个意思?”刘文瑞迅速转身,也跪着趴到了垫子上,看着邹飏。


    “操,”邹飏胳膊撑着垫子起了身,“我是不是喝多了?”


    “这还用问我们吗?”刘文瑞说。


    “我刚喝的时候没感觉啊……”邹飏说。


    “后返劲儿呢,”李知越叹了口气,“赶紧睡觉去吧。”


    樊均从身后兜着他肚子把他拉了起来。


    “晚安。”邹飏冲帐篷里挥了挥手。


    “晚安!”几个人一块儿喊了一嗓子。


    “没事儿,”邹飏拍了拍樊均的手,“能走。”


    樊均松了手:“你……”


    邹飏转过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拽着就往帐篷那边走。


    “干嘛?”樊均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压着声音问。


    “也干不了什么动静大的,”邹飏低声说,“别怕。”


    两人脱了鞋钻进帐篷,樊均刚想问要不要拿个灯进来,邹飏已经扑了过来,按着他胸口把他压倒在了垫子上。


    跟着拽住他衣服往上一掀,人就跨到了他腰上。


    四周很黑,只有帐篷顶上一个透明的小天窗透下来的月光,邹飏低着头,他看不清邹飏的脸,只能看到他滑到鼻尖上的眼镜闪着光。


    还能看到他被月光描了边的脖子和肩线。


    还有腰线。


    他抬手想摸一下。


    但双手都被邹飏按在了身侧。


    邹飏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腿轻轻跪压在了他左手腕上,慢慢压实了之后,低声问了一句:“这样手会疼吗?”


    “不会。”樊均听到自己声音有些不稳。


    邹飏没说话,他的右手腕也被压实了。


    接着轻轻甩了一下头,挂在鼻尖上的眼镜被甩到了一边。


    这个动作带起的一阵气流扫过樊均的脸,一阵剧烈心跳里他想要抬手,动了动才反应过来动不了。


    邹飏低头,吻在他下巴上。


    柔软的温热慢慢向下滑去,下颌,咽喉,暖意过后的微凉一直漫延到胸口。


    邹飏缓缓直起身,脱掉了上衣。


    月光从肩膀上披下,整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


    “这里,”邹飏低头看着他,手指点在自己颈侧,声音很低,“喜欢吗?”


    “……喜欢。”樊均也低声回答。


    邹飏指尖向下划过锁骨,停在了胸口:“喜欢吗?”


    “喜欢。”樊均声音更低了,转了转手腕,但没能挣脱。


    邹飏指尖再向下,缓缓划向了腰侧。


    “这儿呢?”邹飏的声音被喘息裹着,很低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哥哥。”


    “喜欢……”樊均声音带着颤抖,低到几乎听不见。


    他有些徒劳地再次转了转手腕,但邹飏的腿压得很紧,他几乎没有挣脱的空间。


    邹飏的手在自己腰侧勾了个圈,接着很快地勾着裤边往下一拽。


    樊均只觉得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晕眩里,邹飏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诱惑的残影……


    邹飏向后仰起头,安静的月光里,邹飏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是直扑他心底一场惊涛骇浪。


    黑暗中他甚至能听到裹在心跳里的自己血液穿流而过的声音,还有邹飏那一声细不可闻的低吟……


    如同一声号角,划向身体深处。


    他猛地抬了一下腿,膝盖顶在了邹飏背上。


    邹飏往前倾过来的瞬间,他抽出了被压着的手,一把搂住了邹飏的腰,指尖猛地收紧,把邹飏扳倒在了垫子上。


    邹飏哼了一声。


    连虫鸣都消失了的黑夜里,这一声格外清晰。


    樊均翻身压过去,捂住他的嘴,带着翻腾着寻找出口的渴望,低头狠狠咬在了他肩上……


    ……


    第103章


    帐篷外的虫鸣声重新传回耳朵里时,帐篷里两个人的喘息才渐渐平息下去。


    “我刚是不是……出声儿了?”邹飏侧身躺在垫子上,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


    他能感觉到樊均还有些发烫的呼吸扑在他后背上。


    “……有点儿,”樊均搂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不过……还好。”


    “还好个屁,”邹飏压着声音,“肯定能听见。”


    “听不见,”樊均在他耳朵边儿小声说,“他们那边儿只能听到张传龙的呼噜声。”


    邹飏憋住气听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这人平时在宿舍也不打呼啊。”


    “换了床睡不踏实。”樊均的手在垫子上来回摸着。


    “别瞎摸啊,一会儿蹭得到处都是。”邹飏啧了一声。


    “我找湿巾!”樊均压低声音。


    “不在我这边儿。”邹飏说。


    樊均又收回胳膊在自己身后摸了摸,找到了湿巾,起身抽了两张出来擦着手。


    “哎……”邹飏翻了个身很舒服地摊平,“刺激啊……”


    “别乱翻,”樊均又把他推回了侧躺,拿了张湿巾在他背上擦着,“不知道哪儿有……”


    “扫射呢你。”邹飏闭上眼睛。


    “就我吗?”樊均又在垫子上擦了擦,把他又翻回了平躺,再抽了张湿巾在他肚子上擦着。


    “哎别往下……”邹飏抓住他的手,“我自己。”


    “嗯。”樊均笑了笑,把湿巾放到他手里。


    这会儿月亮被云遮住了,帐篷里一片黑,他俩还不敢用手机照亮,摸黑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收拾好了。


    邹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往垫子上躺了一会儿,喝了酒加上激情过后,他开始感觉到冷:“我有点儿感觉冷了。”


    樊均没说话,躺下搂住了他,胳膊腿儿往他身上一箍:“还冷吗?”


    邹飏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们有睡袋的啊。”


    “哦,”樊均松开他,又坐了起来,摸到睡袋打开了,“你起开点儿,我铺一下。”


    邹飏慢慢地滚到一边。


    等樊均把睡袋铺好,拉链拉开,他又慢慢地滚了回来。


    樊均把他扒拉到睡袋里拉好拉链,跟着也钻了进来,贴着搂紧他:“还冷吗?”


    “不冷了。”邹飏偏过头,蹭了蹭他鼻尖,“不过我想起来一个事儿……”


    “嗯?”樊均应了一声。


    “我眼镜不知道甩哪聊去了。”邹飏说。


    “我找找。”樊均说完就准备起身。


    “不找,”邹飏立马抱住他胳膊,“本来就是换下来的旧眼镜,你要不赔我一副新的吧。”


    “我给你买一副新的,”樊均说,“怎么成赔的了?”


    “你刚摔我的时候可能压坏了。”邹飏说。


    “我什么时候……”樊均愣了,“摔你了?”


    “刚才。”邹飏说。


    “那叫摔吗?”樊均问。


    “嗯,”邹飏闭着眼睛,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你还啃我了。”


    樊均没说话,伸手在邹飏肩上摸了摸。


    “就这儿吗?”邹飏问。


    他的手又往邹飏脖子上摸了摸,能在颈侧摸到两道清晰的凸起,他很小声地“嘶”了一声。


    “你嘶什么,”邹飏也小声说,“我又没咬你,你咬了一串儿,狗一样。”


    “一……串儿吗?”樊均有些犹豫,手往下摸到锁骨,再到胸口,肚子,腰……一直到大腿,都能摸到凸起的道子。


    他没再说话,搂紧邹飏,把脸埋到他颈窝里:“你自找的。”


    “嗯?”邹飏偏过头。


    樊均亲了亲他嘴角:“你指哪儿了我就咬哪儿。”


    邹飏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睡觉。”


    “嗯。”樊均应了一声。


    睡不着。


    虽然有点儿困,但脑子里时不时翻过的带着声音的画面让他静不下心。


    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邹飏。”


    “嗯?”邹飏应了一声,带着轻微的鼻音,听上去是快睡着了。


    他伸手扳过邹飏的脸,把自己脑门儿贴到了邹飏唇上,停了一会儿,他又凑过去吻住了邹飏。


    “……嗯?”邹飏声音里带着迷糊,但还是回应了他。


    比起之前,这个带着困意的吻要温柔得多,邹飏也被动得多,配合着他的纠缠和索取……


    樊均的唇回到他嘴角时,邹飏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睡着了。


    樊均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在他眼角轻轻吻了一下,重新把脑门儿贴到他唇上,闭上了眼睛。


    郊外的清晨比城市小区里的清晨吵闹得多。


    感觉全世界的鸟都围着帐篷在唱歌,调儿都不一样,嗓子也都不一样。


    旁边那条小河的水似乎也比前一晚要湍急,水流卷过石头时发出高低不同的哗啦声……


    邹飏睁开眼睛的时候,樊均也刚醒,胳膊撑着垫子坐在旁边缓神儿。


    看到他睁开眼睛,樊均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有早餐了没……”


    “已经醒了……那些鸟真能叫啊,感觉在我耳朵里头叫……”邹飏打了个呵欠,胳膊伸出睡袋,全身绷直,用力伸了个懒腰。


    在后背绷得有点儿要抽筋时又立马缩了回来,翻身搂住了樊均,在他后腰上咬了一口。


    “嘶——”樊均抽了一口气,猛地挺直了背,“你饿了吗?”


    “嗯,”邹飏松了口,又翻回去摊平了躺着,眼睛看着帐篷上面的透明窗口,“几点啊?”


    “六点差五分。”樊均说。


    “我好久没这么早醒过了……”邹飏皱着眉,“这跟没睡有什么区别……”


    “你要不再睡一会儿?”樊均摸了摸他的脸,“他们几个还没起呢,你们上午不是最后一节才有课吗?”


    “睡不着了,”邹飏又翻了个身,“毕竟是露营……”


    接着又翻了回来,最后坐了起来:“睡不踏……”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刘文瑞的声音:“我操我鞋呢?”


    “嗯?”樊均愣了愣。


    “鞋没了?”邹飏顿时来了精神,爬到帐篷门边拉开拉链探了脑袋出去,“你鞋没了?”


    那边刘文瑞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头发,裹着睡袋蹲在帐篷门口:“我鞋就剩一只了……我操这儿还有人偷鞋呢?”


    邹飏赶紧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他和樊均的鞋,虽然他的鞋踢得有点儿远,但一二三四,都在。


    “你先穿我的,出去找找,”李知越在帐篷里说,“可能被小动物叼到旁边儿去了……”


    “我操,”刘文瑞皱着眉,“这儿还有动物?什么动物?狼吗?”


    “狗啊!”李知越说,“昨天过来停车的时候好几只狗呢你没看到吗?”


    “没,”刘文瑞看了邹飏一眼,“我就看到我们车里下来三个狗。”


    “神经病。”邹飏笑了起来。


    “邹飏,”樊均在帐篷里叫了他一声,“先进来。”


    “嗯?”邹飏回过头。


    “进来。”樊均抓着他脚踝拉了一下。


    “怎么?”邹飏退回了帐篷里。


    “你脖子上那个印儿,”樊均指了指他脖子,视线又顺着往下,“有点儿明显……”


    邹飏啧了一声,低头想拿手机拍一张看看的时候,猛地看到了自己身上一片的红印子,他愣了愣,接着震惊地抬起头着樊均。


    樊均没说话,手捂着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操,樊均?”邹飏扑过去一把拽开他的手,捏着他下巴,“这是我脖子上那个印儿的事儿吗?”


    “这些都……看不到,”樊均说,“就脖子上那个能看到……”


    “你怎么没给我咬死啊?”邹飏压着声音。


    视线所及,从胸口到大腿,全是大大小小的红道子红点子。


    他知道樊均咬他了,但没想到能咬成这样……


    跟幅画儿似的。


    “我不是故意的,”樊均低声说着伸手在他胸口的道子上摸了摸,皱起了眉头,“我是没控制住……你这皮肤也太……”


    “什么?”邹飏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樊均也看着他,说得有些犹豫。


    “不是这句。”邹飏说。


    “你皮肤……”樊均边说边看着他的反应,判断他要听的是哪句。


    邹飏没说话。


    “我是没控制住。”樊均说。


    邹飏挑了一下眉毛,捏着他下巴轻轻晃了晃。


    “邹飏你……”樊均笑了起来,“简直了。”


    “怎么?”邹飏偏了偏头。


    樊均没说话,扑过来搂住了他,在他颈侧狠狠嘬了一口。


    邹飏被他扑得往后一仰,撞在了帐篷的支撑杆上。


    不知道杆子什么部位受了力,只听到一声有些发闷的弹响,本来撑成半圆的帐篷突然从中间塌进去了一块。


    “邹飏?”外面传来了刘文瑞吓了一跳的声音,声音很近,就在帐篷旁边,估计是找鞋找到他们这儿来了。


    “关我什……”邹飏说到一半就被樊均捂住了嘴。


    樊均在这几个人面前一直都是稳重的樊哥樊教练,估计是不好意思破坏形象。


    邹飏笑了起来。


    樊均过了两秒松开了手。


    “我没站稳。”邹飏说。


    樊均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大早上的,”刘文瑞的声音又走开了一些,“精力没地儿释放了出来帮我找鞋。”


    “走,”邹飏拿过自己的T恤套上了,“去帮我们瑞瑞找鞋。”


    眼镜从T恤里掉了出来。


    “我靠,”邹飏喊了一声,捡起了眼镜,“我眼镜在这儿呢?”


    “狗还叼你眼镜了?”刘文瑞在外头问。


    “狗就叼你鞋了。”邹飏说。


    刘文瑞叹了口气,在外面发出了嘬嘬嘬的声音。


    “嘬鞋呢?”张传龙出了帐篷。


    “嘬你呢你睡醒了没!”刘文瑞说。


    “没压坏吧?”樊均凑过来看了看他眼镜。


    不能说压坏了,但也不是没坏。


    眼镜腿儿它歪了。


    邹飏试着强行戴了一下,镜框一高一低。


    “我帮你弄一下。”樊均摘掉了眼镜,低头开始研究。


    “把左边那个腿儿掰一下就行,凑合能撑到回去我就在学校旁边重新……”邹飏说到一半发现樊均左手拇指上有一小块血痕。


    他没戴眼镜也看不清,于是凑了过去。


    樊均迅速往后蹭着退开了。


    “怎么弄的?”邹飏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对樊均左手上的任何伤都很紧张,“锤子砸的吗?”


    “不是。”樊均跟他犟着劲儿。


    樊均左胳膊恢复得不错,这会儿邹飏两下都没拽动,只能抓着他手腕把自己拽了过去,凑近了又看了看,确定是个新鲜的血眼子。


    他突然有些犹豫了,看着樊均。


    樊均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咬的。”


    “我怎么咬的?”邹飏没明白。


    樊均清了清嗓子,慢慢伸手,拇指在他嘴唇上轻轻抚过。


    邹飏脑子里猛地有画面闪回,顿时觉得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靠,”他拍开樊均的手,“那你怎么不用右手,左手让我咬伤了怎么办!”


    “右手在忙。”樊均说。


    邹飏感觉自己起码有两秒钟是空白的。


    “我去帮刘文瑞找鞋。”他迅速掀开帐篷钻了出去。


    刘文瑞的鞋是在昨天他们过河的那块板子附近找到的,三只看着还未成年的犯罪嫌疑狗正在旁边吃着包子。


    估计就是烧烤场老板家的狗。


    “没跑了,就是它们,”刘文瑞捡起鞋看了看,鞋面儿上有几个小坑,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又看了看小狗们正吃着的包子,“这包子不会也是从咱们那儿叼的吧?”


    “大哥,昨天我们这帮狗把包子都吃光了啊。”邹飏说。


    “不不不,是我们三个狗和你们这对儿臭不要脸的玩意儿吃光的。”刘文瑞说。


    邹飏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心虚,盯着刘文瑞:“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刘文瑞也盯着他,“你俩当着十几二十个人的面儿亲嘴儿,说你一句你还质疑上了?”


    “……哦。”邹飏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帐篷的时候,天开始有点儿亮了。


    李知越踩着刘文瑞那只孤单的鞋正跟樊均一块儿蹲在桌子旁边调着投影仪。


    “怎么?”邹飏问了一句。


    “流程没进行完呢。”李知越说,“昨天本来想等你俩回来继续的,结果你喝成那样……”


    邹飏想起来他们让樊均带了投影仪过来是为了看刘文瑞剪的视频。


    “现在还能看吗?天都开始亮了。”邹飏蹲了过去。


    “这投影仪牛逼,昨天我拿着就觉得死沉的,”李知越说,“这个流明高,再亮点儿都看得清。”


    “我靠,”刘文瑞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边换鞋一边啧啧着,“樊均你自己在家看个电影弄个这么好的?这得好几千吧?”


    “嗯,”樊均笑了笑,把眼镜递给了邹飏,“我以前……也没什么消遣,就看看电影,这个看着舒服。”


    邹飏接过眼镜的时候,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樊均的左手拇指。


    樊均没说话,抬手用拇指关节在嘴角轻轻蹭了一下。


    邹飏先是一愣,接着猛地转开了头,顿了顿又转回头用口型骂了一句。


    你大爷!


    樊均笑了起来。


    投影仪已经弄好,张传龙也跑到对岸把大家的早餐拿了过来,几个人往桌子旁边一坐,边吃早餐边看着投在帐篷上的视频。


    一阵一听就是交了钱的音乐声响起,一个手机文件夹由小变大出现在屏幕上,樊&邹,接着出现一个标题,我们。


    刘文瑞居然还剪了个片头。


    邹飏伸手在刘文瑞肩膀上抓了抓。


    “都兄弟。”刘文瑞点点头。


    邹飏又转头看了樊均一眼,樊均没有跟他对视,手指撑着额角,正专注地盯着屏幕。


    一开始都是照片,从他们在蓉蓉那儿拍的照片开始,一张张的照片从屏幕上以各种形式翻过掠过滑过滚过。


    游乐园的,吃东西的,有他的,也有邹飏的,大多都是邹飏拍的他,很多他都没什么印象了。


    当去年他生日的照片开始出现时,樊均的眼睛开始有些模糊。


    几张照片过后,是一段视频,大家唱着生日快乐的歌,跳动着的蜡烛上的火苗烧得他眼角发烫。


    一年前的今天,他和邹飏的心情都很复杂,有开心,有意外,有酸涩,有痛疼……


    接着的照片轮换的速度开始变快,看到邹飏在病床上躺着的照片时,他闭了闭眼,好在很快,又是一段视频。


    那个火焰冰淇淋。


    有眼泪滑下来,樊均很快地低头用袖子蹭了一下眼角。


    这之后的照片变得多了起来,樊均眼前一片模糊,已经完全看不清屏幕。


    只知道最后是一段视频,邹飏在宿舍给他写生日礼物的视频。


    反复地写,不断地废稿。


    接着是装裱,一道道工序,他从模糊的视线里能看到邹飏专注地低着头的样子……


    最后终于完工,镜头对准了邹飏,慢慢推近。


    坐在他旁边的邹飏突然凑到他耳边,跟着视频里的自己同时说了一句。


    “樊均,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他俩就是手动哈,没那什么[让我康康]。


    第104章


    视频不算长,不到二十分钟。


    但樊均却在这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把这一年又过了一遍。


    以邹飏世界的视角。


    看着邹飏世界里的自己,看着邹飏世界里这一年的经历,看到那些他从不曾经历过的细节和情绪,一点一滴。


    视频放完之后,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樊均脸上一直有细细的痒,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他没有再抬手去擦,任由泪水涌出滴落。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别人眼里永远办事稳当情绪不外露的樊均。


    他是全世界最需要邹飏的那个樊均。


    邹飏的手指轻轻在他下巴颏上勾了勾,蹭掉了几颗泪珠。


    接着起身站到樊均身前,揉了揉他的脑袋。


    樊均搂住他的腰,把脸压到他肚子上。


    眼泪很快浸透了T恤,邹飏能感觉到肚子上一片带着温度的湿润,还有樊均身体微微的颤抖。


    刚才还想要维持自己樊教练形象的樊均,这会儿放弃了形象,搂着他哭得像个脆弱的小孩儿。


    邹飏没说话,低头樊均背上轻轻拍着,手指勾着他头顶的一绺头发慢慢转着。


    刘文瑞抽了张纸巾,按在眼睛,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听着很感慨。


    李知越也抽了张纸巾,在脸上一下下擦着。


    张传龙一直没动,应该是没哭,只是盯着屏幕出神。


    邹飏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这个环节再哭一鼻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哭。


    心里有很多情绪在翻涌,但他没有哭。


    只是感慨。


    非常感慨。


    为自己,也为几乎从未在人前有过什么强烈情绪表达的樊均,此时此刻颤抖着的樊均。


    樊均哭得很厉害,当着他觉得是小孩儿的邹飏和他的同学的面儿,哭得完全没有掩饰。


    对岸露营的人吃完早餐回来了,陆续有人开始收拾,有些大概是要回去,有些应该是要去下一个目的地。


    这边他们几个如同定格了一样的场景,那边没有太多关注,只是忙着自己手边的事儿,最后陆续离开时,有个大哥冲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邹飏也抬手挥了挥。


    看着对岸离去的人,他突然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人这一辈子会碰到多少人。


    人生里会有多少人路过。


    他们从你的余光里走过,从你身边擦肩而过,偶尔你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偶尔你的视线会扫过他们的脸,却不曾记住任何一个……


    或者有些人,一句,两句,交谈或争执,或者有些人,你会知道他们叫什么,你会知道他们在那里,但永远不会有交集……


    但有一些人,在这样无数的擦肩而过里留在了身边。


    他们是朋友,是至交。


    也会有一个人,在这样无数的擦肩而过里,像一个奇迹,成为你生命里不能缺少的那一部分。


    是恋人,是男朋友。


    他低头看着樊均的头发旋儿。


    此时一位一直沉默着不动不语的好朋友张传龙抽了张纸巾,在四周已经没人了的郊野里,伴着潺潺河水,低头擤了一下鼻涕。


    “靠,”刘文瑞骂了一句,“吓我一跳!”


    “你这什么破胆儿,”张传龙红着眼睛,又擤了一下,“练练吧。”


    邹飏能感觉到樊均先是顿了顿,接着脸捂在他肚子上笑了起来。


    “靠。”他笑着回手抽了两张纸巾,塞到了樊均手里。


    樊均接住纸巾,松了手,低头把脸埋在纸巾里,深深舒出一口气,然后擦了擦脸。


    抬起头时,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脸上的小疤们也是红的,邹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收拾吧,”樊均声音有点儿哑,“回去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嗯。”邹飏点点头。


    樊均拿着纸在他T恤上擦了擦:“湿透了,你还带了别的衣服吗?”


    “一会儿吹吹风就干了。”邹飏在他头发上揉了揉。


    收拾好东西,一帮人拖着车从老板搭好的那块木板上回到了停车场。


    去还帐篷的时候,因为邹飏和樊均那个帐篷被压断了一根支撑的杆子,赔了老板二十块钱。


    返程的时候还是樊均开车,几个人上了车之后就开始睡觉,邹飏看着他们睡觉这个劲儿,老有些心虚,觉得这帮人是不是一晚都没睡光听墙角了。


    车开到商贸城,樊均下了车,换邹飏开回学校。


    “到学校给我发个消息。”樊均扒着车窗小声说。


    “嗯。”邹飏点点头,“礼物都拿好了吗?他们给你的那个也一块儿拿着了吧?”


    “都在袋子里了。”樊均晃了晃手里的两个袋子。


    “嗯。”邹飏应了一声。


    “走吧。”樊均又看了看后座几个装睡的人,说了一句,“谢谢大家了。”


    虽然很想旷课,但邹飏还是咬牙挺住了,在樊均转身走了之后,他咬牙切齿地关上车窗,系好安全带。


    刘文瑞从后座换到副驾之后他发动了车子,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哎——”刘文瑞拉长声音叹了口气。


    “怎么了。”邹飏瞟了他一眼。


    “就感慨一下,”刘文瑞说,“这生日过得我感慨万千的。”


    “主要他俩吧,”张传龙在后头也很感慨,“太不容易了,多少人在前面那段日子里就走散了啊。”


    “是啊……”刘文瑞和李知越同时说了一句。


    “差不多得了啊,”邹飏说,“都不是第一天认识的人,这么肉麻是想绝交吗?”


    “那我说句不肉麻的,”刘文瑞啧了一声,“你脖子上樊均啃的那个印子,一会儿拿个创口贴挡一下,我怕有人看到了问。”


    “什……”邹飏感觉自己脑袋瞬间着了火。


    “什什么什,”刘文瑞说,“你挠个痒痒都留一片红的人,你不知道有多明显吗?”


    “……知道了。”邹飏说。


    “其实也还好,吻痕嘛,”张传龙说,“起码证明他脱单了,他是我们宿舍的骄傲。”


    “你可别骄傲了,”刘文瑞说,“人隔壁几个宿舍,快的大一慢的大二,都谈着了,就我们宿舍跟什么火种保存单位一样……还骄傲呢,怕人不知道还有三个单着的吗?”


    李知越笑得说不出话,还呛得咳了半天。


    “多大怨气啊。”张传龙说。


    【邹yang】我到学校了,准备上课


    【樊】那个视频,发我一个吧


    【邹yang】还要看一遍吗


    【樊】想留着纪念


    邹飏把视频发给了樊均。


    【樊】今天过来吗


    【邹yang】过


    【樊】接你?


    【邹yang】我车在学校,骑过去就行


    “也差不多该有动静了,”何川看着桌上的小台历,“按理说,赔偿那些,连诉讼带执行,两三个月都能处理完了。”


    “嗯。”樊均应了一声。


    “昨天跟咖啡店那个李老板又聊了一会儿,”何川泡着茶,“这周就把店转给我了。”


    “又撑了这么久,生意也没点儿起色吗?”樊均问。


    “我跟你说,生意就是这样的,没有干熬能熬得好的生意,”何川摆摆手,又看着他,“怎么样,你有没有点儿什么想法?”


    “嗯?”樊均看着他。


    “是不是打算投点儿钱跟我合伙?”何川问。


    樊均没说话。


    “那天我说要借钱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有这想法了啊?”何川笑了,“咱们什么交情,我也不跟你绕。”


    “要投多少?”樊均问。


    “看你,”何川说,“但这事儿吧,我也得先问你个问题。”


    “问。”樊均说。


    “你跟邹飏,”何川看着他,“不是普通朋友吧?就,不是铁哥们儿至交好友,是……更那什么些的……”


    “嗯。”樊均应了一声。


    “那就行,”何川点点头,“你想投多少看你自己情况,十万二十万都行,有更多的当然更好。”


    “你是想用我拉着邹飏吧?”樊均问。


    “那肯定有这个考虑,”何川说,“你俩关系近,我这生意相当于又扩展了一块儿呢,不是要坑你们,就是单纯从赚钱上考虑。”


    樊均没说话。


    “你考虑一下,”何川说,“不着急,你有什么顾虑就跟我说,你就记着一点。”


    何川竖起食指,看着他。


    “哪点?”樊均问。


    “就冲你当初拿着几千块工资敢下车跟那几个人硬扛,”何川说,“我何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坑你。”


    何川这话说得很澎湃,把他自己感动得居然眼眶里都闪着光了。


    “……这个我信你。”樊均说。


    “所以你考虑考虑,要不放心,就跟邹飏也商量一下,”何川说,“他大学生,脑子也好使。”


    今天晚上樊均休息,邹飏下了课到店里找他,他俩在小区旁边随便吃了个拌饭,带着小白遛达了两圈就回了。


    一进门,大黑已经站在了鞋柜上,一看到邹飏就往他胳膊上蹭着。


    邹飏摸了摸大黑的脑袋,鞋还没换,一眼先看到了客厅桌子正上方的墙上,挂着两条卷轴。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你……”邹飏愣住了,“怎么还给挂墙上了?”


    “都裱好了不挂吗?”樊均说着又指了指沙发那边的墙,“那个镜框挂那儿了。”


    邹飏转头,看到沙发上方挂着的是个长条镜框,里面是他最后用一部分废稿裁碎了拼成的画。


    这个还行,起码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内容。


    “那个……”邹飏问。


    “在卧室了。”樊均说。


    “哦,”邹飏松了口气,换了鞋想想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非得挂起来吗?”


    “嗯,”樊均点头,“非挂不可。”


    “行吧。”邹飏笑了笑,走到桌子面前看着墙上的字。


    “我很喜欢你的这些小画。”樊均指着画在字最后的小画。


    一张画的是小白,一张画的是大黑。


    都跟一个字差不多大,其实很好画,几笔勾一下,神态出来了就行。


    “你挺厉害的,这样随便画几笔都能看出来大黑是白猫。”樊均说。


    “那是。”邹飏往沙发上一倒,摊开胳膊。


    “我有个事儿,”樊均走到沙发前,坐在了地毯上,“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邹飏伸手在他脸上勾了勾。


    “之前何川想盘的那个咖啡店,那边同意转给他了,”樊均说,“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合伙。”


    “你要出多少钱?”邹飏问。


    “多少钱都行,”樊均看了他一眼,“他主要是想……拉着点儿你这个关系。”


    邹飏没说话,枕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自己的想法呢?不考虑他想拉着点儿关系这事儿的话。”


    “那天他去谈的时候,说钱不够……我就有点儿想……”樊均说。


    “那就做。”邹飏没等他说完。


    樊均看着他:“但那会儿我跟他说,他未必会同意,现在会来找我是因为想……”


    “不用管这些,”邹飏说,“你觉得可以跟他合伙,能做,他来找你了,就做,不用管别的,关系拉不拉的,主动权在你这儿,明白吗?”


    “嗯。”樊均应了一声。


    “你犹豫的点在哪儿?”邹飏问。


    “就……感觉像是拿你当砝码。”樊均低声说。


    “他是不是看出咱俩关系不是朋友了?”邹飏问。


    “这个……很难看不出来吧。”樊均说。


    “那咱俩这关系,很多事就是会被捆在一块儿的,没法分开算的。”邹飏说。


    “嗯。”樊均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你打算拿多少跟他合伙?”邹飏问。


    樊均想了想:“我手头攒了十多万,我打算……”


    “我操,”邹飏支起脑袋看着他,“樊均,你挺能攒钱啊?”


    “我高中毕业就开始工作了啊,有两年生意特别好,学员多,收入也高,”樊均笑了笑,“而且我平时没什么花销,吕叔也不收我伙食费什么的。”


    “别都拿了,十万就行,”邹飏说,“不够我给你凑点儿。”


    “不用,”樊均说,“万一赔……”


    “哎!”邹飏立马指着他,“别瞎说啊!快呸!”


    “呸呸呸。”樊均说。


    “那你就拿你的钱跟他合伙,”邹飏也没坚持,“如果做得顺,后面可以再追加。”


    “嗯。”樊均仰头往后枕在他腿上,“邹飏。”


    “嗯?”邹飏应着。


    “有你真好啊,”樊均说,“特别踏实。”


    “所以有什么事儿就得跟我说,我虽然不能帮你解决什么,但是我正理歪理一堆,”邹飏晃晃腿,“还可以不讲理。”


    樊均笑了起来。


    邹飏扔在鞋柜上的手机响了,小白跑过去一口叼起了手机跑了过来。


    “哎,白啊,”邹飏接过手机,往樊均肩上蹭了蹭小白的口水,“你是不是应该去上个学……”


    “往哪儿擦呢?”樊均扯着自己T恤看了看。


    “是曹律师……”邹飏说着接起了电话,“曹律师您好。”


    “邹飏你好,这个时间打扰你不好意思了,”曹律师说话还是很干脆直接,“现在就您父亲邹砚清遗产分割事宜进行通知……”


    邹飏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赔偿案已经执行完了,现在邹天瑞那边约他在律所见面,分割剩下的财产。


    挂掉电话之后邹飏躺回沙发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去谈分割了吗?”樊均问。


    “嗯,”邹飏皱皱眉,“明天下午三点,烦得很。”


    “有课吗?”樊均问。


    “没有,有也得请假,”邹飏打了个呵欠,“赶紧折腾完了也好,我能踏实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还让宿舍的人陪你吗?”樊均问。


    “不让他们去他们也会去的,这种事儿隔壁宿舍他们都能凑过去看热闹,”邹飏笑笑,“你得陪我去。”


    “嗯。”樊均点头,“还会动手吗?”


    “曹律师已经请求警察到场协助维持秩序了,”邹飏说,“这次应该不会有太大乱子,都到这时候了,闹也没用了……”


    “其实也用不着警察叔叔过来,”刘文瑞坐在后座,“咱们几个往哪儿一杵,要还是那天那些人,看到我们都不会再轻易动手。”


    “不是看到樊均吗?”李知越说。


    “知越哥哥,”刘文瑞说,“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伤感情的。”


    “知道了。”李知越笑了起来。


    今天不是周末,停车场全是车,樊均转了一圈才找着一个停车位。


    几个人下了车立马往四周瞄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


    邹飏打电话给律师前台通知了一下,顺便问了问大姑他们有没有来,前台说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走吧,没人。”邹飏说。


    “他们没来?”刘文瑞说,“那会不会显得我们是来闹事的?”


    “不会,”樊均说,“保镖。”


    “对!”张传龙立马走到了邹飏前头。


    “……踩你鞋啊。”邹飏说。


    他们时间卡得很准,一进律所,邹飏就被带进了会议室。


    邹天瑞和她小姨已经到了,正在等着。


    听到他进来,邹天瑞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在邹天瑞对面坐下了。


    两个多月没见,邹天瑞瘦了一大圈,不过这回见着,精神状态倒是比之前好一些了。


    “开始吧。”邹飏说。


    第105章


    樊均坐在前台接待区的沙发上,看着墙上的钟,一下下转着手机。


    转了十分钟,旁边坐着的刘文瑞有点儿受不了了,转头看着他:“樊哥。”


    “嗯。”樊均应了一声。


    “你手机快晕车了。”刘文瑞说。


    樊均笑了笑,停下了,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兜里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是何川的电话。


    “我出去接个电话,”他站起来,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喂?”


    “完事了吗?”何川问。


    “你比继承人着急啊,”樊均往走廊尽头的窗户走过去,“哪有那么快。”


    “我不是着急这个,”何川说,“我是跟你说一声,我现在要出去,咖啡店那边儿不是有几个地方要拆了重新弄嘛,工人已经到了,我让他们先干着了,你回来的时候过去看一眼。”


    “好,”樊均应了一声,“川与陆那边儿谁在?没人了吗?”


    “何陆一会儿过去。”何川说。


    “要不要……再请个人?”樊均问。


    “先叫何陆过来顶着,”何川说,“商业店那俩店都请了人,不用她一直守着。”


    “不是,”樊均有点儿无语,“你们现在五个店……”


    “她那个神婆店是她自己的跟我没关系啊。”何川马上纠正。


    “行吧,你们现在四个店,”樊均说,“有两个店是零员工,稍微谁往外跑了或者谁休息了,就不够人手……”


    “我们几个拉拉扯扯暂时够用,该省的地方就得省,”何川说,“反正真正大生意都直接找我了,跑不掉。”


    “嗯。”樊均应了一声,没再跟他争,何川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这几个店也都没干倒闭……说明他也是有一定正确性的。


    打完电话回到前台继续等,刘文瑞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已经仰着个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樊均坐下时他才又猛地惊醒:“嗯!”


    “睡你的吧。”樊均说。


    “没事儿,我反正天天都这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刘文瑞打了个呵欠。


    “你们是不是下学期要实习了?”樊均问。


    “嗯,我们学校分批次,开学有一次,明年三月还有一次,”刘文瑞说,“我们几个都打算申请九月这批。”


    “哦。”樊均应了一声。


    “邹飏没跟你说吗?”刘文瑞问。


    “说了。”樊均说。


    “说了你还问我?”刘文瑞瞪着他。


    “坐在这儿总得有点儿话说啊。”樊均说。


    “咱们这么熟的关系了,”刘文瑞笑了起来,“还需要没话找话吗?”


    “闲着也是闲着。”樊均说。


    “樊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问我?”刘文瑞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


    樊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可以问问试试,不过我肯定不会是什么话都说的,”刘文瑞说,“我还是站在邹飏这边儿的。”


    樊均偏开头笑了笑。


    “问吧。”刘文瑞一拍腿。


    “之前邹飏……”樊均想了想,转回头,“在宿舍睡觉的时候……”


    “啊?”刘文瑞眼睛一下瞪圆了,脸上的表情开始尴尬。


    “你干嘛?”樊均问。


    “……没,”刘文瑞说,“我跟他我俩隔壁床。”


    “他睡觉半夜还会惊醒吗?”樊均问。


    “哦,”刘文瑞松了口气,“我听知越说……”


    他往一直坐在那头跟张传龙玩游戏的李知越招了招手:“李知越。”


    “哎……”樊均伸手想拦,但没来得及。


    “嗯?”李知越已经抬了头,接着就凑了过来。


    “你是不是说邹飏最近没怎么半夜醒了?”刘文瑞问。


    “嗯,以前一星期总得有个一两次吧,”李知越说,“我瞌睡浅,有点儿动静就醒,他放假前那两周在宿舍好像就没怎么醒。”


    “怎么了?”刘文瑞又转头问樊均。


    “没……怎么。”樊均被他俩这么盯着,有点儿尴尬,本来只想找刘文瑞私下问问……还好张传龙还在那边儿玩着游戏,没一块儿凑过来。


    “他有什么不对劲吗?”刘文瑞又问。


    “不是,”樊均叹了口气,“就是我最近忙,晚上睡得死,不知道他的情况,他又挺长时间没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样啊,”刘文瑞往椅子上一靠,“那他应该还是好一些了的,时间长了那些事儿也会谈一点儿的。”


    “嗯。”樊均点了点头。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刘文瑞仰着个脑袋睡醒第三次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他第一时间蹦了起来。


    邹天瑞和她小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文瑞又坐下了,以一种非常悠闲的姿势靠着,张开胳膊架在沙发靠背上。


    邹天瑞走过他们几个面前的时候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慢走。”刘文瑞靠在沙发里说了一句。


    “嗯。”邹天瑞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人一走出去,刘文瑞立马又蹦了起来:“邹飏呢?”


    那边会议室的门又关上了。


    “可能还有别的事儿。”李知越说。


    “要不要过去问问?”张传龙问。


    “别添乱你俩,坐着。”李知越说。


    樊均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盯着会议室的门。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眼睛都盯酸了,门终于再次打开。


    樊均站了起来,看到邹飏脸上带着些疲惫地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完事了?”他问了一句。


    “嗯,”邹飏应了一声,轻轻舒出一口气,“走吧。”


    “顺利吗?”刘文瑞跟在他身后问,“他们有没有使坏?”


    “都顺利,后面还有一堆事儿,我都委托曹律师去代办了,”邹飏把胳膊往樊均肩上一搭,半个人都挂到了他身上往前走着,“什么过户,更名,这个那个的一堆……还有一堆证券基金的,我听都听困了……”


    “那最后遗产分好了吗?”张传龙问。


    这帮人也不懂各种手续,只想知道东西分得怎么样,有没有吃亏。


    “嗯。”邹飏脑袋一歪,枕在了樊均肩上,“东西也没多少了,这些年,我大姑他们从我爸这儿弄了不少……”


    “我操,难怪!”张传龙喊了起来,“所以之前那么理直气壮还想来分东西,这是要习惯了啊!”


    “大概吧。”邹飏说。


    樊均搂住邹飏的腰,按下电梯,听着他在自己耳朵边声音不高地咩咩着。


    邹天瑞想要本来分给她妈的那套别墅,因为那套别墅是她和她妈一块儿去挑的,所以她把小公寓给了邹飏作为交换。


    还有银行保险柜里那些珠宝,不少都是刘巧用过的,她想留着,所以现在住的那套老房子也给了邹飏……


    “房子她除了那个别墅全不要呗,”刘文瑞说,“那些珠宝什么的……那么值钱吗?”


    “她就是单纯不愿意要那套房子。”邹飏说。


    “毕竟是你们以前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李知越说。


    “嗯。”邹飏站直了,但还是靠在樊均身上。


    “气性挺大。”张传龙啧了一声。


    “那房子你怎么处理?”刘文瑞问。


    “回去问问我妈,”邹飏说,“不要就卖了给她买套新的。”


    老妈摆摆手:“不要,我们不要。”


    “那就卖掉。”邹飏坐在厨房餐桌旁边,看着老妈,“反正你们不是年底……要结婚么。”


    “卖了钱你留着,这几个房子都是你的,要卖要住你来处置,妈不要这些钱,”老妈说,“我和老吕正在看房子了,钱够的,我俩也住不了多大。”


    邹飏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给你妈存点儿养老钱,”吕叔在一边说,“买点儿保险什么的,以后也有个保障。”


    “嗯。”邹飏应了一声。


    “不用!别乱花钱,”老妈皱着眉,“你……”


    “哎,”吕叔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管那么多,孩子愿意给你花钱,愿意想着你就行了,你不要啰嗦这么多……”


    “小飏啊,”老妈突然回过神,走到他身边坐下了,“妈不是那个意思啊,妈是担心你,马上要毕业了嘛,就是……”


    “我知道,”邹飏拍拍老妈的手,“我知道。”


    老妈转头瞪了吕叔一眼:“所以你不要瞎说!”


    “好,我不瞎说。”吕叔说。


    “你刚瞎说完!”老妈说。


    “我下次注意。”吕叔笑着说。


    “对了,”老妈拉过邹飏的手也拍了拍,“明天你去烧个香。”


    “啊?”邹飏愣了。


    “去祈个福,”老妈说,“这些事儿都过去了,后面顺顺利利的,毕业啊,找工作啊,都顺利。”


    “菩萨还能一次性管那么久吗?”邹飏说。


    “求个心安嘛!”老妈啧了一声。


    “好。”邹飏笑笑。


    跟老妈又聊了一会儿,邹飏走出厨房,进了旧馆的训练区。


    樊均正看着猴儿跟另一个半大小孩儿训练。


    邹飏在他身后站着,没马上过去。


    看了差不多五分钟,他才走到了樊均身后:“樊教练。”


    “嗯?”樊均转过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进来半天了。”邹飏说。


    “怎么不叫我?”樊均笑着问。


    “看你呢,”邹飏说,“你现在背后不长眼睛了啊,站半天了都没感觉到。”


    “现在……警惕性没那么强了。”樊均下意识地抬手想往他脸上摸,抬到一半又赶紧放下了,问了一句,“怎么样,跟珊姐聊完了?”


    “嗯,”邹飏点点头,“明天我去烧个香。”


    “我陪你去。”樊均说。


    “今天请假,明天又请假?”邹飏问。


    “早上晚点儿过去而已,不是周末,平时店里也没那么多人。”樊均说。


    “行。”邹飏笑笑。


    “那……”樊均转头看了一眼猴儿那边。


    “樊教练。”邹飏慢慢退了两步,看着他,“约个课。”


    “什么?”樊均愣了,转过身看着他。


    “约课,现在。”邹飏说。


    樊均扫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行。”


    旧馆今天没什么人,几个小不点儿,猴儿带着练就行。


    樊均给邹飏找了护具和他的一副旧拳套。


    “今天练什么?”邹飏看着如此全面的防护装备问了一句。


    “对战,”樊均往训练区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挨揍么?”


    “操。”邹飏笑了起来,跟上他,“要揍我?”


    “看你了。”樊均说。


    “行,我看你能把我揍成什么样。”邹飏啧了一声。


    当胸一脚。


    樊均左手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这一年以来也没有系统训练。


    但这一脚的速度和力量都证明了,他还有十几年训练的底子。


    邹飏没来得及退开,往后飞出去躺在了地上。


    “我操。”他看着训练馆的天花板。


    樊均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爽吗?”


    “爽。”邹飏伸手。


    樊均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的时候往身后带了一下。


    这次邹飏注意力高度集中,这一下的力量绝对不是单纯地把他拉起来而已。


    在樊均松开手的瞬间,他和樊均同时做了个侧身的动作,躲开了樊均紧跟着的一脚正蹬,顺着劲转身滑步,对着樊均回了一个侧踹。


    结结实实踢在了樊均左手举着的手靶上,嘭的一声。


    “可以啊。”樊均说。


    “你以为呢。”邹飏挑了挑眉。


    没等眉毛回到原位,樊均垫步压了上来,对着他胸口又是一脚。


    邹飏再次被踹飞倒地。


    “樊均你大爷,”他躺在地上,“还带偷袭的!”


    “谁偷袭了?”樊均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你踢倒我了吗?”


    “没。”邹飏说。


    “我叫停了吗?”樊均又问。


    “没。”邹飏说。


    “继续吗?”樊均勾了勾嘴角。


    “谁上课就十分钟。”邹飏说。


    “那起来。”樊均偏了偏头,没伸手拉他,只是退开了两步。


    邹飏坐起来,用拳套往鼻梁刮了一下,眼镜被扒拉了到了鼻尖上,接着又一甩头,把眼镜甩到了旁边的垫子上。


    “放好。”樊均说。


    “我怎么放?”邹飏举起拳套晃了晃。


    樊均没说话。


    “樊教练,”邹飏看着他,“帮我把眼镜放一下。”


    樊均走过去拿起他的眼镜,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继续,”樊均拍了拍手靶,“你进攻。”


    邹飏起身,原地跳了两下。


    “飏哥多出右拳,”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他左手力量还不够。”


    “你休息了?”樊均看了猴儿一眼。


    “休息五分钟呗,我看看你们打。”猴儿说。


    “跟谁要的这五分钟休息时间?”樊均问。


    猴儿憋了半天,最后一扭头:“跟我祖宗要的行了吧,我走走走走走……”


    “你不是走,”樊均说,“你是接着练。”


    “知道了——”猴儿扭了两下,往那个半大小孩儿屁股上踢了一脚,“走,练去。”


    樊均转回来看着邹飏,抬了抬下巴:“来。”


    邹飏没有停顿,垫步上去,右手跟着就是一拳,狠狠砸在了樊均左手的手靶上,接着的左手直拳之后又是一个右手摆拳,再次砸在樊均左手手靶上。


    这几拳逼得樊均一直后退,邹飏感觉非常爽。


    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纯力量上发泄的爽感了。


    不过几拳过后他脚下步伐就有点儿乱。


    正想调整的时候,樊均没给他这个机会,趁着他逼近,一个提膝砸在了他肚子上,邹飏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紧接其后的肘击砸得扑在了地上。


    “啊……”邹飏翻了个身再次躺平。


    “起来。”樊均说。


    “累了。”邹飏说。


    “谁上课就十五分钟啊?”樊均说。


    “我要休息。”邹飏说。


    “我说了算。”樊均伸手。


    “哎……”邹飏抬起手。


    在樊均抓着他手腕往上拉的时候,他猛地收腿往地上蹬了一脚,对着樊均又抡了一拳。


    这一拳有点儿不讲理了,但刚樊均拉他起来先不讲理的……


    不过这拳抡空了。


    他被樊均扔回了地上。


    扔得还挺用劲,嘭的一声。


    “核心挺强啊。”樊均看着他。


    “你大爷。”再次躺回地上的邹飏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节课上了也就半小时,以邹飏这一年疏于锻炼体力不支结束。


    来回被踹倒的情况下,体力也很难支得了……


    “休息吧,一会儿吃饭了。”樊均放下手靶。


    邹飏一边往更衣室走一边摘拳套:“你来。”


    “嗯?”樊均坐在跳箱上看着他。


    “来。”邹飏进了更衣室。


    “哪儿伤了吗?”樊均起身跟了过去。


    刚走进更衣室,邹飏把手上的拳套一甩,转身抓住了他胳膊,把他往墙边猛地一推。


    “邹飏。”樊均撞到墙上立马反应过来,迅速往门外看了一眼。


    邹飏没管那么多,直接扑过去吻住了他,手摸进他衣服里,在他背上狠狠抓了两把。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哈,昨天那个见了鬼的快折腾死我了的遗产啊赔偿啊相关的内容,有个错误,就是赔偿执行完毕没有那么快,在我眼睛都快看瞎了的一轮重新研究之后,最快的流程也得四五个月,前提是——遗嘱宣读阶段助理已经提起赔偿诉讼,遗产及刘巧财产被冻结,并且不需要拍卖的固定资产的情况下,设定四个月左右差不多。


    总之就是没可能三个月不到就执行完毕。


    所以遗产分割这个时间起码就得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了,这一章也就从这里开始。


    第106章


    “疯了吧你。”樊均压着声音。


    “嗯。”邹飏应了一声,手往下滑进了他裤子里。


    “你给我……”樊均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拽了一下居然没拽动,“你洗手了吗!”


    邹飏动作停下了,樊均趁着他松劲儿,把他手拽了出来。


    邹飏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他,然后往门口走过去,走到门边又指着他:“你待着,敢出来我抽你。”


    ……好大的口气。


    樊均看着他没说话,但也没往外走。


    他不知道邹飏要干什么。


    十秒之后邹飏搓着手回来了,同时他还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儿。


    “操?”樊均愣了。


    “架子上有一瓶免洗洗手液,”邹飏冲他挑了挑眉,“谁买了放那儿的,挺周到啊。”


    “……吕泽买的。”樊均说。


    “比我妈买的好,我妈买的那个有点儿黏手。”邹飏用脚勾着门轻轻一带,门关上了。


    他凑近,很小心地用小拇指戳了一下把门反锁上了。


    然后转过头看着樊均:“怎么样,我讲究吧?”


    樊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应了一声:“……嗯。”


    邹飏甩了甩手,走到了他面前。


    樊均看着他。


    邹飏动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第一秒整个身体往下时,他同时抬手就想先防,这个距离,邹飏的习惯就是切肩。


    但他失算了最后一步。


    邹飏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右肩切,这会儿突然改了左肩,他没防住。


    邹飏左肩撞在了他左肋上,力道不大,但他的左臂同时也被邹飏扣住了,以他现在的力量,挣不脱。


    下一秒他就被邹飏用肩顶在了墙边的一摞垫子上。


    接着整个人就贴到了他身上。


    没有任何缓冲,那种熟悉的,能准确地挑动他神经的,无法抗拒的气息,就绕在了他唇边,扫过了耳际……


    刚上完课,邹飏的手指滚烫的,贴着裤腰往下的掌心里有火。


    点着了身体里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揽住了邹飏的腰,偏过头吻了过去。


    但邹飏的回应很轻,舌尖掠过,唇角上轻轻一点。


    樊均能听到自己呼吸有点儿急,拽着邹飏的裤腰往下拉了一把。


    “别动。”邹飏声音很低,带着被喘息扑散了的有些沙哑的颗粒感,很性感。


    他没有停下,手腕却被邹飏一把攥住:“你洗手了吗樊教练?”


    “……我操。”樊均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邹飏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回了自己腰上。


    接着右小臂往他胸口横着一压,再慢慢上移,缓缓地顶在了他咽喉稍下的位置上。


    如果樊均想动,呼吸会被卡住。


    “老实待着。”邹飏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喘息。


    樊均没动,邹飏的腿往前半步,从他膝间蹭过……


    滚滚的掌心焚透欲望的瞬间他微微仰头,靠在了后面的垫子上。


    ……


    更衣室外的声音渐渐清晰,跳起落在垫子上的声音,脚踢在护具上的声音,猴儿指点小孩儿们的声音……


    樊均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能感觉到邹飏一直压在他咽喉下的手臂跟着喘息起伏着。


    他伸手绕到邹飏背后带了一下,邹飏靠到了他身上,在他耳边轻轻舒出长长的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邹飏才低声问了一句:“有纸吗?”


    “兜里,我给你拿,”樊均说,“你先别卡着我脖子。”


    邹飏笑了笑,胳膊松了劲,滑到了身侧垂着,人还靠在他身上没动。


    樊均从兜里摸出纸巾,抽了两张塞到他手里。


    “还是湿巾呢?”邹飏低头看了一眼,“樊教练讲究人啊。”


    “擦不擦?”樊均说,“不擦你就这么出去。”


    邹飏啧了一声,低头擦了擦手,又抽了两张收拾着。


    “你是不是嗑药了。”樊均也抽了几张纸巾收拾着,“这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不是这儿我还没那么兴奋呢。”邹飏说。


    樊均看了他一眼。


    “你比我快啊。”邹飏收拾完把纸往旁边的小垃圾桶里一扔。


    樊均立马过去把纸又拿了出来。


    垃圾桶里空无一物,扔这么一堆纸实在有点儿扎眼。


    “那不是你不让我自己么,”樊均说,“下次我帮你,给你计个时。”


    “樊哥!”外面传来了猴儿的一声吼,接着门锁就被拧了两下。


    邹飏吓了一跳,转头瞪着樊均:“你再大点儿声?”


    “我们听障说话是声音大一些的,”樊均说完冲门那边喊了一声,“换衣服呢干嘛?”


    “李茂手脱臼了!”猴儿又拍了拍门,“你去给他怼一下呗,我不敢。”


    “来了。”樊均往邹飏身上扫了一眼,过去打开了门。


    李茂训练纯就是来玩,这回又是一个月没来,估计一回来就想翻,结果把手给弄脱臼了。


    “你也没换衣服啊。”猴儿看了看他。


    “内裤,”樊均说完抓着他头顶把他脑袋往训练区那边拧了过去,“走。”


    “那儿呢!”猴儿往前指了指,跑了过去,“别动,樊哥帮你复位。”


    人走开了,邹飏才松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跟着走了出去。


    樊均往那边走的时候,把手里拿着的纸扔到了馆里的封闭垃圾桶里。


    邹飏啧了一声。


    李茂坐在垫子上,抱着自己的左胳膊,一脸坚毅地看着樊均。


    “我没事儿!”


    “没事儿啊?”樊均蹲下看着他。


    “嗯!”李茂一扬脸。


    “行,”樊均站了起来,“那你待着吧。”


    “哎哎哎哎……樊哥樊哥……”李茂赶紧跟着也站了起来,一连串地喊。


    樊均没说话,拉过他胳膊。


    李茂一闭眼儿张了嘴刚要喊,樊均一手大臂一手小臂抓着他胳膊一拉一放。


    “呃,”李茂睁开了眼睛,“好了。”


    “再让我看到你没热身没保护乱翻,”樊均指着他,“我给你胳膊腿儿一块儿卸了让你一次疼个够。”


    “听到了没!”猴儿立马跟着喊。


    “听到了。”李茂小声说。


    “滚蛋,”樊均转身,“跑圈儿,跑完吃饭。”


    邹飏看着樊均往他这边儿走过来,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怎么了?”樊均看了他一眼,“吃饭去。”


    “没。”邹飏跟他往外一块儿走。


    “哪儿脱臼了吗?”樊均说。


    “手腕吧,”邹飏声音很低,“刚累的。”


    樊均笑了笑,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捏:“接好了。”


    老妈对去烧个香求平安这个事儿很上心,她以前不太信这个,自从去年出事儿之后,时不时就会去旁边的庙里拜拜,但她没让邹飏去那儿。


    “这个是日常烧个香,”老妈说,“你得去那个……老吕你给他发个定位,上回我们去过的那个。”


    “就……”吕叔看了看樊均,“半山上那个。”


    “哦。”樊均点了点头。


    “你知道?”邹飏问。


    “嗯,我陪你去,”樊均说,“不远。”


    “要爬山?”邹飏又问。


    “得爬一段儿,”樊均说,“但是也没多高,风景挺好的。”


    “这叫没多高?”邹飏站在栏杆旁边,看着脚下山谷里的大片绿色,在烈日下闪着白光。


    “很高吗?”樊均问。


    “这已经爬了半个小时了还没到,”邹飏从裤子侧兜里抽出瓶子,仰头灌了两口,“水都快喝没了。”


    “上面有卖水的,”樊均说,“你们宿舍之前放假不是还计划去爬山的吗?”


    “你看我参加了吗?”邹飏啧了一声,“而且他们也没爬到顶,到顶也没这个高,他们要爬的是我们学校北边儿那个什么山。”


    “要我背你上去吗?”樊均问。


    “……我不是爬不动,我是爬烦了,天儿又热,”邹飏叹了口气,转身接着往上爬,“没路的山还行,就这种台阶往上走的太折磨人了……”


    “快到了,大概再有个十多分钟吧,不停下来咩咩的话。”樊均说。


    邹飏听笑了,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可爱。”


    “不是你吗?”樊均笑笑。


    转过前面的弯,进入了背阳的一面,邹飏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风再一吹,顿时烦躁也都吹散了。


    这会儿又回到了一开始跟樊均夏日里爬山的愉快感觉里。


    他往下看了一眼,发现这一面的山前方有一大片整齐的建筑,也不能说是建筑,比正常的建筑要小得多。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了一句。


    “墓园。”樊均说。


    “……啊。”邹飏顿了顿,“在这儿啊。”


    “嗯。”樊均点了点头。


    再往前转了两个弯,身边的人开始变多,也能闻到香火味了。


    “到了。”樊均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指示牌。


    往上又上了一溜台阶,他们看到了建在半山一大片空地上的大殿。


    “先买瓶水,我渴了。”邹飏看到了旁边有个小卖部。


    “我要吃个热狗。”樊均说。


    “你不是吧?”邹飏转头看着他,“一小时前咱俩是不是刚吃过早餐?”


    “快两个小时前了。”樊均拿出手机看了看,“我这阵儿吃得很干净,偶尔一个热狗不会影响。”


    “是吗?”邹飏问。


    “不是么?”樊均看着他。


    邹飏看了一眼樊均肚子上扫了一眼,掌心里瞬间仿佛又传来了樊均腹肌的手感,他清了清嗓子:“是。”


    “所以我要吃个热狗。”樊均说。


    “吃,我请你。”邹飏说。


    “那我吃两个吧。”樊均说。


    “不是,”邹飏听笑了,“你怎么这样?”


    “那个热狗很小。”樊均说。


    “老板,两个热狗,”邹飏说,“两瓶水。”


    两人站在大殿外面,靠着栏杆,看着满眼浓浓的绿色。


    “还挺舒服的。”邹飏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


    “嗯。”樊均吃着热狗。


    “一会儿下山费劲了。”邹飏叹了口气。


    “好像有缆车。”樊均说。


    “什么?”邹飏愣了,“上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上来的时候不知道,”樊均往小卖部旁边的一条小路指了指,“那儿好像有个牌子,通往缆车。”


    “我靠!”邹飏把瓶子往兜里一塞,大步就冲过去了。


    果然是有缆车,通往山顶,在中间这儿停一站。


    “你不是本地人吗?”樊均问。


    “你不是吗?”邹飏看着他。


    “我南舟坪人。”樊均笑笑。


    这个回答莫名其妙地让邹飏心里酸了一下,抬手在他下巴上轻轻勾了一下:“一会儿坐缆车下去。”


    “嗯。”樊均点头。


    他俩都没烧过香,不知道什么流程顺序的,但碰到了一个很热心的阿姨。


    “你俩跟着我就行。”阿姨说。


    “谢谢姐。”樊均说。


    他俩跟着阿姨,挨个进殿,在阿姨的指点下,拜这个拜那个,转了一圈之后,到香炉边把香点了插上。


    “你求什么了吗?”邹飏问。


    “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樊均说。


    “……我也是,”邹飏说,“我们这愿望会不会太大众化了?应该很多人都是这么求的吧。”


    “可能这样菩萨更好流水线处理,一般业务最多的那块儿都是最熟的。”樊均说。


    邹飏停了停,没忍住笑了起来。


    “走,坐缆车去。”樊均说。


    “坐过吗?”邹飏问。


    “没有,”樊均说,“见都没亲眼见过。”


    邹飏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跟在樊均身后边走边拍。


    缆车这儿人不是太多,排了十几个人,他俩跟着没多大一会儿就轮到了。


    樊均一直看着前面的人上缆车。


    邹飏拉近了拍了个他侧脸特写,非常好看。


    樊均偏过头看着他,低声说:“这玩意儿不停的。”


    “嗯。”邹飏笑笑。


    “别……举那么高,”樊均把他拿着手机的手往下压了压,“后面都在看你屏幕。”


    “哦。”邹飏应了一声,自己排队这一路过来对着樊均的脸一会儿推近一会儿拉远的……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回头。


    缆车是双人的,就一个悬空的椅子,面前横着个栏杆。


    有点儿晒,但比封闭式的视野要好得多。


    “你不恐高吧?”邹飏问。


    “不往下冲的高就不恐。”樊均说。


    “过山车吗?”邹飏笑了起来。


    “嗯,肠子都转向了。”樊均皱了皱眉,“那会儿就应该看出来你是个变态。”


    “喜欢变态吗?”邹飏立马问了一句,手机对着他。


    “喜欢。”樊均说。


    “所有变态都喜欢吗?”邹飏又问。


    “我有病啊,”樊均说,“就喜欢你这一个变态。”


    “嗯。”邹飏点了点头。


    缆车的下车点跟他们上山的路不是一个位置,往外走出来,是一个岔路口,另一条路是通往墓园的。


    樊均看了邹飏一眼,邹飏正拿手机导航,看从哪边去停车场比较近。


    “你累吗?”他问了一句。


    “不累,”邹飏看着手机,“就上山那一会儿,早缓过来了。”


    “那……”樊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怎么了?”邹飏把手机放回兜里,看着他。


    樊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那条路,是去墓园的。”


    “嗯。”邹飏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刚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个吧?”


    “是。”樊均点头。


    邹飏没说话,看着他。


    “我妈妈,”樊均说,“就在那儿,你想……”


    “好。”邹飏没等他说完就应了一声。


    樊均顿了顿。


    “我以前就想问你,要不要下次一块儿去,但一直也没敢问”邹飏说,“我怕……就是,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就去了那一次……”樊均低声说,“后来挺忙的就也没去。”


    “嗯。”邹飏也没管他俩现在就站在路口,旁边一直有从缆车上下来的人,直接搂住了樊均,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我昨天就应该跟你说的,”樊均的声音在他耳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想好怎么说了吗?”邹飏问。


    “邹飏。”樊均叫了他一声。


    “嗯?”邹飏应着。


    “陪我去……看看我妈好吗?”樊均问。


    “好。”邹飏点了点头。


    第107章


    相比刚才山上的热闹,墓园显得格外寂静,没有车,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声音。


    车没有开过来,所以到墓园停车场的这一段路,他俩得走进来。


    这段路还挺长的,同样是往上走,不过不是台阶,坡度也不大。


    墓园这会儿整体都在山影里,没有曝晒,还时不时有风吹过,就算还拎着一大捧花,走得也并不累。


    “有个地图,还挺全面。”邹飏看到路边有个地图,走过去看了看,“我们是要去哪个位置?”


    樊均走过来,指了指地图最上方:“这一片儿,有点儿远。”


    “没事儿,慢慢遛达过去吧。”邹飏说,“你饿吗?”


    “刚吃完,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又饿了。”樊均笑笑。


    “我饿了,”邹飏摸了摸肚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看刚缆车下来那儿,有个素菜馆,一会儿去尝尝吧?”


    “素菜?”樊均问。


    “你没肉活不了是吗?”邹飏看了他一眼。


    “那倒也不是,”樊均笑了起来,“晚饭吃肉就行,一顿素的可以。”


    往前又走了一阵儿,路边的墓碑开始变多,一排排的,立在阳光和树荫交织出来的光斑里。


    墓园挺大的,从外往里,墓碑也从新到旧,就像走在时间里,两边是一个个陌生人或长或短,或喜或悲的一生。


    但没有人知道墓碑后面的故事。


    就像没有人知道,樊均妈妈的墓碑后面,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她想过什么,她期待过什么……


    会不会想要知道,后来怎样了。


    所以人们才会去扫墓吧,告诉他们后来的事。


    一开始樊均还会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快走到地方的时候,樊均开始有些沉默了。


    四周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邹飏伸手摸了摸樊均的胳膊,然后拉住了他的手。


    樊均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握紧他的手:“我有点儿……紧张。”


    “紧张什么,”邹飏说,“我这么帅,这么优秀,你还怕你妈不喜欢我么。”


    “那不会,”樊均捏捏他手心,“没人会不喜欢你。”


    “那不一定。”邹飏说。


    “谁不喜欢你了,告诉我,”樊均立马提高了声音,“舅舅帮你揍他!”


    邹飏往旁边错开一步,看着他。


    “嗯?”樊均也看着他。


    “个变态。”邹飏笑了起来。


    “比不了你。”樊均说。


    的确是有些紧张,哪怕他理智上很清楚,那只是一块写着妈妈名字的墓碑。


    情感上却也还是需要妈妈,需要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


    十几年前妈妈选择去死的时候,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绝望,对现在的他也一定是有希望和期待的。


    而他也同样,他想要反复地,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自己现在的生活,品味任何一点细小的安宁和幸福。


    通向妈妈墓碑的那条窄窄的小路还是老样子,他心里有些忐忑,慢慢走近。


    太阳很亮,远处传来蝉鸣。


    邹飏跟在他身后,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手一直被他握着。


    “就是……”樊均停下,微微侧过身,“这里。”


    邹飏赶紧上前一步,把一直抱在手里的花放到了墓碑前。


    看了一眼碑上面的字,陈小慧之墓,爱子樊均立。


    一路看过来,这是最简单的一个碑了。


    写在上面的只有陈小慧,和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


    看到这个碑时,邹飏感觉突然能清楚地体会到,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樊均内心的恐惧。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为了他消失了。


    小樊均失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人。


    他直起身,看了看旁边的樊均,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还是等樊均先开个头。


    但樊均看上去也有些局促,捏着他一根手指,从指尖到指根都捏了一遍,才说了一句:“妈,这个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非常非常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儿,邹飏。”


    邹飏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一直到樊均转头也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慢慢蹲下,看着墓碑:“阿姨,我是邹飏。”


    “他很帅,很聪明,会念……”樊均也蹲了下来。


    “这个……”邹飏想要打断他。


    但樊均自顾自说了下去:“很多诗。”


    邹飏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无语。


    “他字写得很好,钢笔字毛笔字都特别好,”樊均继续说,“人也很善良,我养着的那只小猫,就是他捡回来的……”


    “我捡的猫,你来养,”邹飏小声说,“那不是你善良吗?”


    “他还很可爱。”樊均看着他。


    莫名其妙地就想脸红,明明只是对着一块墓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真的面对着樊均妈妈时的紧张感。


    “有一点儿变态。”樊均说。


    “你说话是不是要注意点儿?”邹飏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觉得我妈不会在意这个,”樊均笑了笑,“只要我现在过得舒服,怎么样都可以。”


    “我也不是特别变态。”邹飏说。


    “嗯,一点点,”樊均点头,“你是特别可爱。”


    “……行吧。”邹飏放弃了挣扎,干脆坐在了地上。


    樊均也坐下了:“我第一次去游乐园玩,就是他带我去的,很有意思……就是坐过山车的时候他非要坐第一排,我差点儿要吐了……”


    邹飏笑了笑,没再说话,听着樊均小声地跟他妈妈念叨着各种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小细节。


    虽然樊均现在的话比刚认识那会儿要多了,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樊均在没有人接茬儿的情况下连续说这么多话。


    絮絮叨叨的像个上了一天课被妈妈接回家的小朋友。


    一直说到太阳从头顶移开,他们身后那棵树的树荫开始遮不住阳光时,樊均才终于说完了。


    “这段时间我和何川合伙的那个店估计要开始忙了,”樊均说着从裤子侧兜里抽出自己的帽子,扣在了邹飏脑袋上,“得过了这阵儿再过来看你……大概在吕叔和珊姐结婚前吧……妈我们走了啊……”


    “阿姨我们走了。”邹飏跟着说了一句。


    听他絮叨都听累了吧,赶紧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回到大路着慢慢往回走的时候,樊均长长舒出一口气。


    “说累了?”邹飏问。


    “说渴了,”樊均看着他,“你那儿还有水吗?”


    “有。”邹飏从腿兜里抽了水出来递给他。


    “你不喝吗?”樊均仰头灌了几口水。


    “你都喝了吧,我不渴,”邹飏说,“你是真能说啊……”


    “嗓子都哑了,”樊均把瓶子里的水灌完了,抹抹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不说都不知道能记得住这么多事儿。”


    邹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以后也别总说我咩咩了。”


    “我的确是没有你能咩,”樊均说,“主要是……好像也不知道该跟谁……”


    “嗯?”邹飏立马一伸手扳过他的脸。


    “以前,”樊均赶紧解释,“我是说以前。”


    “以后呢?”邹飏问。


    “以后都跟你说。”樊均说。


    “有什么想说的,只要想到了,想说了,”邹飏看着他,“就跟我说。”


    “嗯。”樊均点点头。


    邹飏松了手,把头上的帽子整理了一下,一挥手:“走,吃饭去。”


    “那个素菜吗?”樊均问。


    “对。”邹飏回答。


    素菜馆那边儿能停车,他俩打算趁着现在还愿意走路,先去停车场把车开过去。


    要不一会儿吃完饭人一懒,去停车场的这条路就会变长一倍。


    “其实现在走这段儿我都嫌累,”邹飏伸了个懒腰,“又热又饿……刚就应该我先去店里点菜,然后你过来取车,或者吃完了我在店里等你,然后你过来……”


    “邹飏。”身后传来樊均的声音。


    “嗯?”邹飏愣了愣,回过头才发现樊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他愣了愣,“怎么?逗你的。”


    “你刚说,想到了,想说了,就跟你说。”樊均说。


    “嗯。”邹飏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想到了……前段时间就想到了……”樊均拧着眉,“想了起码一个月了……但是……”


    邹飏往回走了两步,看着他,一时判断不出来樊均是想说什么。


    “我不敢……”樊均说着,犹豫了一下,伸手到兜里掏着。


    邹飏盯着他的手。


    这个场景……


    不是吧?


    戒指?


    在这儿?


    不能吧?


    樊均的手抽了出来,拿的是他自己的手机。


    ……靠。


    邹飏莫名有点儿想笑。


    但樊均低头解锁手机的表情很严肃,他用犬齿在嘴角咬了一下,把那点儿笑给咬回去了。


    “我一直都想说,一直都不敢说,”樊均举起手机对着他,似乎是在录视频,但因为有些紧张,话说得不太利索,“但你……你刚才说,想到了就说……”


    “嗯。”邹飏点了点头,感觉樊均要说的事儿可能不简单,跟着也开始有些紧张。


    “邹飏。”樊均把手机放低,看着他。


    “嗯?”邹飏偏了偏头。


    樊均的视线一直锁在他脸上,沉默了两秒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爱你。”


    邹飏愣住了。


    呼吸跟着也停顿了。


    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


    午后,烈日当头的人行道上。


    头顶是此起彼伏的单调蝉鸣,左边是时不时有车经过的街道,右边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围墙。


    没有什么浪漫的场景,没有什么浪漫的原由,没有什么浪漫的过程,甚至没有一个浪漫的温度。


    这简单的三个字。


    就这么突然地,没有任何预兆地从樊均嘴里说了出来。


    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燥热的午后。


    几秒钟之后,剧烈的心跳声在耳朵里响起,震得鼓膜生疼。


    呼吸这时才被惊醒。


    邹飏嗓子眼儿有些发紧,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


    “我爱你。”他说。


    樊均走到他面前,张开胳膊搂住了他。


    滚烫的身体,滚烫的空气,滚烫的呼吸埋在他颈窝里。


    烫得他有些眩晕,闭上了眼睛。


    “我本来想,”樊均低声说,“准备好一些再说,但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状态……才叫做准备好了,我刚才突然就……忍不住了,特别特别特别想说……”


    “这种事不用准备。”邹飏抱紧他。


    “我再憋一会儿到餐厅了再说的话,”樊均说,“会不会好一些……”


    “不用,就现在,”邹飏说,“现在就是最好的。”


    头顶的蝉鸣在起伏了很多轮之后,突然达成了同步。


    就像乱七八糟的找不着调的大合唱终于在副歌开始时找到了统一的调,不知道多少跑调蝉在这个瞬间同时发出一样的一声“嗞儿——”,震耳欲聋。


    他俩被吵得脑袋发胀,抱在一块儿挺过了三个路人的目光之后终于松了手。


    “全世界的蝉都在这儿了吧……”樊均说。


    邹飏没说话,笑着转身继续往停车场走。


    樊均跟了上来,抓住他的手,低头看着手机。


    “回味呢?”邹飏扫了他一眼。


    “没,就是看看录上没,我……”樊均把手机塞回兜里,“其实不好意思再看一遍。”


    “一会儿发给我,我好意思,”邹飏说,“我马上就能看八十遍。”


    “嗯,”樊均应了一声,想想又握了握他的手,“你可别……发给刘文瑞让他剪啊。”


    邹飏没忍住笑了起来:“不剪,这种视频,一秒都不能动,得原样留着。”


    回到车上,樊均并没有马上开车,打开了冷气对着出风口吹着。


    邹飏靠在副驾,看着前方的花坛出神。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被太阳晒得脑子发烫失去了运转能力,到这会儿凉快下来了,樊均那句“我爱你”才开始在他脑子里飞快地反复重播着。


    愣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把上方的遮阳板扒拉了下来,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


    嘴角带着笑。


    “怎么了?”樊均问。


    邹飏转头看着他:“再说一遍。”


    “我爱你。”樊均说。


    “我爱你。”邹飏说。


    樊均凑了过来,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我爱你。”


    “我爱你。”邹飏摸了一下他的唇。


    “去吃饭吗?”樊均问。


    “吃,”邹飏说,“我快饿死了。”


    素菜馆就在缆车点旁边,游客很多,这会儿都两点多了,店里还有不少吃饭的人。


    馆子外面看着一般,进来之后发现装修什么的很高级。


    他俩在二楼的平台上找到了个小桌,挺舒服,满眼山色,时不时会有凉风吹过。


    樊均坐下之后愣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声。


    “嗯?”邹飏看着他。


    “在这儿说就好了,”樊均叹了口气,“这儿多舒服。”


    “就在刚才那儿最好,”邹飏说,“就那一瞬间忍不住才是最好的。”


    “嗯,”樊均撑着桌子,盯着他看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邹飏,你真的……很好。”


    “你很好我才会很好。”邹飏说。


    服务员端了柠檬水过来,一边给他俩倒水一边介绍着餐厅的菜式。


    “两个人有推荐的吗?”邹飏问。


    “单点的话,菜单上标着推荐的都是我们的招牌菜,”服务员说,“或者您也可以看看双人套餐……”


    “情侣套餐吗?”樊均问。


    邹飏挑了挑眉,看着他。


    “不是情侣也可以吃的,”服务员翻开菜单,开始介绍,“我们双人套餐有三种……”


    “那就这个情侣套餐吧。”樊均指了指菜单上的图。


    邹飏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的,那您是要这个三号的……”服务员顿了顿,“情侣套餐对吗?”


    “嗯。”樊均点点头。


    “好的,帮您下单了,”服务员在手里的小机子上点着,“这个……情侣套餐里的饮料可以换,一个苹果汁一个西柚汁,您看需要换吗?”


    “换成一样的。”樊均说。


    “都西柚汁吧。”邹飏说。


    服务员走开之后,他看着樊均,笑着问:“你什么毛病?”


    “怎么了,”樊均说,“我就是想吃个情侣套餐。”


    “嗯。”邹飏笑着应了一声。


    “服务员可能近视,”樊均说,“我们手链都一样的,她没看出来吗?”


    “嗯。”邹飏还是应着。


    “怎么了?”樊均看着他。


    “没怎么,”邹飏勾勾嘴角,“就是很……开心。”


    第108章


    人的感受有时候是很奇妙的。


    同样的人,同样的生活,会因为一句话而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


    跟人开个玩笑都能轻易说出来的三个字。


    甚至刘文瑞某宝上买个东西客服给他个优惠他都能回一句“爱你哟”。


    这既轻又重的三个字,被郑重地说出口的瞬间,就能让每天睁眼看到的平淡的一切都变得有滋味起来。


    “中午也跟他们一块儿吃是吗?”樊均问。


    “嗯,”邹飏坐在床边,一边打呵欠一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你真不跟我们去吗?”


    今天他们宿舍几个人约好了在刘文瑞的指导下出门给刘文瑞买生日礼物。


    “今天装修的过来结算,”樊均说,“何川列了个两米长的单子要扣钱,我要不在,我怕他会被人打死。”


    邹飏笑了起来:“都不知道他前二三十年怎么活下来的。”


    “也挨不少打,”樊均说,“有时候听他说以前的事儿,就感觉他活不了,现在其实跟我们说话的就是个魂儿。”


    “那你还是去店里吧,”邹飏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这个店起码得回本儿了他才能死。”


    “嗯,你把床单什么的拆一下,今天洗了。”樊均转身往厨房走。


    “我拆?”邹飏躺着没动,只是发出了疑问。


    “你拆,床单,枕套,直接塞洗衣机里。”樊均说。


    “昨天弄脏了吗?也没有吧?”邹飏摸了摸床单,“套儿漏了?那也不能俩套儿都……”


    “邹飏。”樊均又走了回来。


    “做甚。”邹飏问。


    “你这个嘴稍微控制点儿,我真怕你说顺了上外头也这么吐噜。”樊均说。


    “那不会,我……”邹飏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也不是百分百靠谱,的确偶有散黄,他叹了口气,“这床单枕套什么的不是也没换多久吗?”


    “医生说一月一换比较好,”樊均说,“你在宿舍不换吗?”


    “换,但是不知道多久换一次,反正李知越说要去洗床单了我们就换。”邹飏说。


    “李知越是不是你们宿舍最期待毕业的……”樊均问。


    “滚蛋。”邹飏笑着说。


    “拆吧。”樊均说着又转身往厨房走。


    “那你呢?你就闲着啊?”邹飏翻了个身,喊了一嗓子。


    “昨天你说让我给你煮面!”樊均也在厨房里喊着答,“我这儿正煮着呢!再啰嗦都坨了!”


    “……哦。”邹飏应了一声,有点儿愉快地站了起来。


    拿过樊均的枕头拆掉枕套,再拿起自己的枕头,拆枕套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枕头下边儿有个棕黑色的方块儿。


    “什么玩意儿?”他愣了愣,拿起来看了看。


    是一块打磨得很光滑的长方形木块儿,上面有些隐隐的黑色,有差不多半个手掌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邹飏掂了两下之后反应过来,这是从林家渡带回来的那棵雷击木。


    樊均用这个雷击木做了个牌子?


    什么时候做的?


    他从床上蹦起来,跑进了厨房:“樊均!”


    “哎!”樊均端着个锅往碗里挑面,被他吓了一跳,“枕头咬你了?”


    “这是你放我枕头底下的?”邹飏把牌子举起来晃了晃。


    “嗯,”樊均看清之后笑了笑,“你总算发现了啊。”


    “是不是那会儿去看的那棵雷击木做的?”邹飏把牌子拿在手里来回搓着,手感很舒服,“是你做的吗?自己打磨的?”


    “是是是,”樊均把面挑到碗里,一边往里放配菜一边说,“我问何川要了一小块,不是特别好的位置,好的他舍不得给……”


    “这是干嘛用的?镇纸吗?”邹飏问。


    “无事牌,祈福辟邪的。”樊均说。


    “专门给我做的吗?”邹飏看着他。


    “嗯,”樊均点点头,“你之前睡觉不是总……做噩梦嘛。”


    邹飏没说话,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低头用下巴在他肩上用力压了压。


    “疼啊。”樊均说。


    “什么时候放的啊?”邹飏在他耳边问。


    “我生日那天。”樊均说。


    “我靠,”邹飏愣了愣,“这么久我都不知道?”


    “因为你不管换床单的事儿。”樊均说。


    邹飏笑了起来:“所以今天你非得让我来换。”


    “你再发现不了,我都能拿它当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了。”樊均端起两碗面,往客厅走。


    邹飏没松手,搂着他跟到了客厅:“做这个牌子费劲吗?”


    “还行,不难,就是得一直一直打磨,”樊均把碗放到桌上,反手搂着他的腰,“这个你就放枕头边儿就可以了。”


    “我最近好像的确没怎么做梦了。”邹飏说。


    “要再……去跟医生聊聊吗?”樊均偏过头问了一句。


    “等实习完吧,”邹飏说,“现在心情挺好的,不想去见医生。”


    “嗯,我到时候提醒你。”樊均说。


    “怎么,”邹飏松开他,坐到桌边,“怕我不去吗?”


    “怕你懒得去。”樊均也坐下了。


    “不去其实也没事儿,”邹飏吃了一口面,“嗯,味道不错啊。”


    “有没有事儿医生说了才踏实。”樊均说。


    邹飏啧了一声:“你怎么不去。”


    “我跟你不一样。”樊均说。


    “想说我比你脆弱吗?”邹飏扫了他一眼。


    “不是。”樊均看着他。


    “是想说我们害怕的东西源头不一样吗?”邹飏问,“樊刚的死对于你来说是解脱,对于我来说是噩梦开始,对吗?”


    樊均没出声。


    “生气了?”邹飏往他那边儿凑了凑。


    “没。”樊均说。


    “就是生气了,起码快了。”邹飏啧了一声。


    “这事儿我跟你生不了气,”樊均皱了皱眉,“我就是……”


    “知道了,”邹飏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只有内疚。


    这个邹飏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知道还一堆屁话。”樊均说。


    “吃多了呗。”邹飏接着吃面。


    樊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


    “吃啊,一会儿坨了。”邹飏说。


    “真的好吃吗?”樊均问,“我没煮过这么复杂的面,我自己吃的话一般就是清水放点儿肉,不会专门做卤。”


    “真的好吃,”邹飏点点头,“不是我吃你嘴软。”


    “你吃什么?”樊均愣了愣。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邹飏瞪着他,“我吃什么,我吃你……”


    樊均迅速伸手按在了他嘴上:“邹飏,邹飏,我是没听清,不是想歪了。”


    邹飏在他手指上啵儿了一口。


    樊均笑着叹了口气。


    面还没吃完,刘文瑞的电话打了过来。


    “给我买生日礼物,还得我上门,不仅得我上门,还得在楼下等你是吧?”


    “到了?”邹飏问。


    “走了!”刘文瑞喊。


    “马上下来,”邹飏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发现有瑞思拜的未读消息,“我吃面呢,嗦得太响了没听见。”


    “tui!”刘文瑞说,“一堆借口!”


    邹飏一路小跑出了电梯,刘文瑞的车就停在楼门口,隔着副驾和车窗都能看到他幽怨的眼神。


    邹飏拉开车门跳上去,在他开口之前先把一个红包拍在了他胸口上:“拿着。”


    “这是什么手段,”刘文瑞笑了起来,“邹总。”


    “炫个富。”邹飏说。


    “你遗产还在走流程吧?”李知越在后座问了一句,“现在就炫上了?”


    “这阵儿心情好。”邹飏笑笑。


    “这好心情能撑到我们生日吗?”张传龙问。


    “那必须能。”邹飏说。


    “走吧,”李知越笑着踢了一脚刘文瑞的椅背,“想好要什么了没?”


    “先去了再说,”刘文瑞发动了车子,“我不到最后时刻做不了选择。”


    “酒吧那边儿就不用我们打电话了是吧?”李知越问,“樊均去联系的?”


    “嗯,”邹飏点点头,“他已经跟人说好了。”


    “钱呢?”刘文瑞说,“你把钱给他,我再跟你清账,我直接给他有点儿尴尬。”


    “场地费用让他出吧,”邹飏说,“酒水什么的你到时自己去结。”


    “不合适。”刘文瑞说。


    “他每次生日这帮人都给他全安排了,他给你出个场地费也应该的,”邹飏打了个呵欠,“要不他心里过不去。”


    “……后头还有俩生日呢,他都管吗?”刘文瑞问。


    “管啊,也没多少钱,大头是酒水,进肚子里的那些才贵,”邹飏拍拍他的肩,“你别操心了,人家现在也是樊老板。”


    “你也是邹总呢。”张传龙说,“你爸那个公司是不是你有一半?”


    “公司注销了,邹天瑞不愿意继续经营,我肯定也不愿意,正走流程清算呢,”邹飏轻轻叹了口气,“看能不能剩点儿钱。”


    李知越啧了一声:“你爸这一辈子真是……”


    宿舍这几个人一逛街,就是市中心商业街这一片儿。


    今天照例人山人海,商城外面的一圈广场上全是各种展,还有好几个不同主题的集市,感觉根本走不进商场。


    “看看车。”刘文瑞最近一看到车展就迈不开步子,他家里答应他明年毕业了买车,提前一年他就开始选车了。


    “你是看车还是看生日礼物?”张传龙很严谨,“生日礼物没有这么高预算。”


    “神经病!就看看车!”刘文瑞说。


    “不要骂人,”何川靠在前台,不急不慢地说,“我是正常跟你们工长沟通,我花了钱的,没做好的地方我肯定是要提出来的嘛,能改改,不能改的扣钱,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墙还要怎么平!”工人指着墙面,“还要怎么平!”


    “顶灯一开就能看出来不平了。”何川说。


    “那一点点阴影你跟我找茬,你这个价格的店铺装修,想要别墅的高端装修……”工人很不爽。


    “做平了是不是基本的吗?”何川说。


    “做不到你要的那么平!”工人一怒之下操起了旁边的一根铁管。


    何川迅速抬手护头躲到了吧台后面。


    工人的目标不是何老板,樊均提前一步在工人要往墙上砸的时候拦在了他的行动轨迹上,一把抓住了铁管。


    工长在这时也赶紧冲了过来,拦住了工人。


    “没必要,”樊均说,“何老板过来,主要还是商量,看怎么解决,这事儿不是不能商量的……”


    “那就商量看看嘛,有没有什么你们能接受的方案。”工长说。


    何川就是在等这句,这会儿从前台后头又走了出来:“我也没说让你们对不对……”


    樊均看了他一眼,确定屋里这几个人暂时没有动手的危险了,才走到一边,掏出了手机。


    刚手机响了两声,他估计是邹飏。


    果然。


    但邹飏发过来的消息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邹yang】这车怎么样,落地八万多点


    【邹yang】买给我妈,贵了她肯定不要,这个大小价格都还行


    樊均拿起手机冲何川晃了晃,示意他自己要出去打电话,让何川老实做人。


    何川点了点头。


    樊均拨了邹飏的号码,那边邹飏接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一片热闹的嘈杂声响。


    “看了吗?”邹飏问。


    “不是说给刘文瑞买生日礼物吗?”樊均问,“怎么还看上车了?”


    “给刘文瑞买了辆自行车,他突然要装骑行达人了,”邹飏说,“这个车是在车展上看到的,有优惠,你觉得行吗?”


    “珊姐有本儿吗?”樊均问。


    “吕叔有啊。”邹飏说。


    樊均顿了顿,没说话。


    “吕叔会介意吗?”邹飏问。


    “他应该不会,他性格就不是那样的,”樊均说,“珊姐会介意吗?”


    “贵了肯定不干,会让我自己留着开,”邹飏叹了口气,“所以我专门挑了个不那么贵的,主要我看他俩平时有时候出去,就还是开之前那个小面包车,那车跟我差不多年纪了吧?”


    “那倒没有,”樊均说,“比你还是小几岁的。”


    邹飏笑了起来:“快帮我想想,能不能买。”


    “你不考虑给自己买吗?”樊均问。


    “我不,”邹飏说得很干脆,“我等你给我买。”


    樊均没说话,看了一眼在店里正跟工长讨价还价的何川,他清了清嗓子:“你心理价位有吗?”


    “十五万左右的吧。”邹飏说。


    樊均松了口气:“那还行。”


    “什么时候买?”邹飏又问了一句。


    “争取你毕业之后一年内吧。”樊均说。


    “你会有压力吗?”邹飏突然问,“我刚说话没太过脑子,想到就说了。”


    “没有,”樊均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那我订车了啊?”邹飏说。


    “嗯,”樊均应了一声,“了解清楚些。”


    “放心,李知越快给销售问崩溃了,”邹飏说,“下午我们直接去酒吧,你完事儿直接过来吧。”


    “好。”樊均说。


    “那我挂了。”邹飏说。


    “嗯。”樊均应着。


    邹飏那边却并没有挂,只是沉默着。


    樊均等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低声说了一句:“爱你。”


    “爱你。”邹飏很满意地回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樊均回到店里,坐在吧台后头听着何川跟工长谈判。


    何川并不是没钱,高兴了给客户送点儿东西的钱都比跟工长扣的这点儿多,但他一直都会在涉及任何以交易为前提的事儿上一分一分地跟人抠饬,不厌其烦,不惧挨抽,无所谓挨骂……


    一边跟人抠饬,一边中午请工长和几个工人吃了个小火锅,下午接着抠,最后总算抠出了满意的结果。


    樊均看了一眼时间,再不满意,就得搭上第二顿饭,里外一抵,说不好哪边儿占便宜。


    “我走了啊,”樊均一边锁店门一边说,“晚上那边你看店。”


    “我回去睡觉,那边儿直接关门。”何川一摆手,“给我说困了……”


    “行吧。”樊均跨上电动车。


    “有你真安全啊。”何川拍拍他的肩。


    “你管管嘴最安全。”樊均有些无语,发动了车子。


    刘文瑞的生日指定要在上回樊均生日的那个酒吧过,赶在人家晚上营业之前包场,然后吃喝完还要去打桌球。


    樊均感觉这生日流程就像是给他和邹飏准备的。


    ……不愧是邹飏最好的朋友。


    到酒吧的时候,邹飏他们几个人已经到了。


    酒吧时只有陆哥在,看到他进来,跟他打了个招呼:“这儿交给你,有事儿隔壁找我。”


    “嗯,”樊均点点头,“谢了,陆哥。”


    “客气什么,”陆哥笑笑,转头冲邹飏他们喊了一声,“几位玩好啊。”


    “谢谢陆哥!”那边几个人一块儿喊了一嗓子。


    樊均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站在茶几旁边正看着他的邹飏,让他有种回到了当初那一晚的错觉。


    如果邹飏再握住他的手……


    以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不能想象,自己能以什么样的心态把手抽出来。


    绝无可能。


    樊均走到邹飏面前,跟他轻轻碰了一下肩,冲站在沙发前的刘文瑞抬了抬下巴:“生日快乐文瑞。”


    “谢谢樊哥!”刘文瑞笑着说。


    “这个……”樊均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长条盒子,又看了一眼邹飏,“现在送吗?礼物。”


    “嗯。”邹飏点点头。


    “送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樊均把盒子递了过去。


    “我靠,”刘文瑞接过盒子,“这么沉,是什么?”


    “要不你现在打开。”李知越说,“反正我们的礼物都已经公开了。”


    邹飏并不知道樊均要给刘文瑞送什么礼物,这会儿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


    刘文瑞三两下就把盒子包装拆掉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短刀。


    刀刃比刀把短,看上去有种拙拙的酷,很漂亮。


    几个人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叹。


    “手工的吗?”刘文瑞震惊地看着樊均。


    “嗯,”樊均点了点头,“不过……”


    “你居然给刘文瑞打了把刀?”邹飏声音都没控制住,瞪着他问了一句。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