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元空大伯前脚刚走,后脚元空奶奶就挎着篮子回来了。
她把篮子一放,看见门口还没收拾完的茶水,刚想去房间看看那俩孩子在做什么就看见孙子提着垃圾桶出来,边上还跟着个梁凛。
梁凛一手拿扫把一手拿簸箕,还时不时用扫把的木棍戳自己孙子屁股,嘴巴不停也不知道在配什么声音,抬头看见自己在门口后愣了一下,慢慢把扫把藏在身后。
老太太懒得说他。没法说。
柯元空见奶奶手里菜篮子满当当的绿色,心想原来奶奶大早上出门又是摘菜去了。
“这茶水是谁来过了?”老太太眼里有活,麻利地端起几杯水倒干净了,又朝梁凛伸伸手,梁凛很自然地把手里这两个对他来说就跟哈利波特魔法棒没区别的玩具递给老太太。
柯元空也帮着收拾,边答:“大伯和小志小杰。”
老太太估计是没想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问:“你大伯过来做什么。”
柯元空想起李婶说的话。
难道奶奶真的把自己给她的钱给了大伯吗。她应该不是个糊涂的。可柯元空又拿不准。
大伯对他来说隔了两层关系,可对奶奶来说,这是怀胎十月的亲儿子。如果她真的那样做,柯元空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大伯过来问房子的事。”
老太太冷笑一声:“他还有脸提房子?”
柯元空没再说话。
梁凛一副自己是受害人的姿态,跟在柯元空边上擦擦不存在的灰显得自己很能干一般,还告状:“奶奶,你可千万不要放过大伯啊。”
柯元空无奈地看梁凛一眼,梁凛侧身背对着奶奶挑眉用口型无声说:“怎样?”
柯元空小声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低着头干活。
老太太一听就问梁凛:“他大伯还说什么了?”
梁凛实话实说:“让柯元空给那俩高中生当保姆——”
“没有。”柯元空责备地看着梁凛,重新解释:“是让我照顾小志和小杰。”
“那我说错了?这跟让你给他们当保姆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从这三言两语中大概知道柯振都过来说了些什么:“行了。”她把桌上的垃圾都往簸箕扫,吩咐梁凛:“你去把垃圾桶提过来。”
梁凛指着自己:“我?”
“这里还有第二个梁凛吗?”老太太问他。
“我不知道在哪。”梁凛警觉道。这老太太完全可以把这点东西都倒掉,还多此一举地让自己去提垃圾桶出来做什么?
这不是留柯元空这个笨蛋单独在这里讲小话就有鬼了。柯元空这个笨蛋,自己不在他边上他能被欺负死。
总之梁凛就打定主意围柯元空边上。收拾东西、吃午饭,甚至下午午睡的时候也拉着柯元空不放。
这些柯元空都看得出来,但他也知道,奶奶想找自己单独说话。要解决的事情是没办法靠逃避去面对的,他看着躺在边上已经闭着眼熟睡的梁凛,轻手轻脚起身绕过他走到床侧下床。
出门果然看见奶奶坐在门口喝茶,看见他没有惊讶的表情,笑着说:“来了。”
“嗯。”柯元空扣上棉服,搬了条椅子出来坐奶奶边上。
“你大伯来找你要房子,你怎么说?”
柯元空笑说:“我没说话,都是梁凛在说。”
“梁家那小子人还不错。”老太太吹了口茶水:“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人心难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的,走太近了就会像两条终于碰在一起的线,这线一相交起来就会越来越远。反而啊,在很远的时候,逐渐逼近对方的时候,彼此才越加珍惜。”
柯元空没接这个话。他知道奶奶和大伯跟梁凛的相处时间太短,容易误会,所以也不争辩,只是安静地听着。
老太太知道他没听进去,也就没抓着梁凛的事情说,又问柯元空:“那你大伯要房子那事情,你怎么看?”
“奶奶怎么想?”柯元空少见地反问。
“这是你爸妈的房子,其他人怎么想都没用。”
“奶奶,我给您的钱,您是不是都给大伯了?”
“我有这么糊涂啊。”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叹气:“我要说一分没给也不太现实,是不是?有时候人啊,道理都懂,但一到自己身上就总觉得身不由己了。你婶婶在家找不到活干,他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我多多少少给了一点。”
柯元空的心好像被泡在冰水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冻住了,愣道:“这样。”
“但是你放心,我也没有那么糊涂,你给我的钱我都藏起来了,他们不知道的。”老太太笑得有些狡猾,说:“我故意表现得辛苦,你大伯一家就不好再找我诉苦。”
柯元空笑笑,但同时心里有种异样陌生的情绪。后面奶奶又问了些他在临川的生活近况,柯元空机械地回答着,过后自己都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他失神地回到房间,看着熟睡的梁凛。
“喂。”梁凛平静地睁开眼跟坐在床边的柯元空对视:“你看着我很久了。”
柯元空一愣,下意识起身,张张嘴没说什么。
梁凛坐起来,观察着他的神色:“谁欺负你了?”
沉默。
“梁凛,我想现在去看爸爸妈妈,你陪我好吗?”
梁凛打了个哈欠懒懒靠在床头说不,然后双手扯着柯元空脸蛋子往外拉拍了拍:“丑死了,落水小狗。谁欺负你了?”
柯元空把脸上的手扯下来,顺势拉住把他往床下带。
梁凛踉跄着在床下站稳,气笑了:“你还有力气这么大的时候?”
柯元空老老实实回答:“嗯。”
“嗯个鬼啊。”梁凛敲他脑袋:“坐着等我。我换个衣服。”
柯元空就安静地坐在床边等梁凛换衣服。
梁凛受不了柯元空这种直勾勾的眼神,一忍再忍,要脱睡衣的时候忍不住了:“你流氓么?我都说了我要换衣服,还不闭眼?”
柯元空莫名其妙道:“我们都是男的。”
“哼哼。”梁凛手按在睡衣上装作要掀开的样子,说他:“男的就可以性//骚扰了?”
柯元空这时候心思不在这里,说话都没过脑子,看着梁凛:“婚内不算。”
梁凛:“……”
他笑着重复柯元空的话,“婚内不算。行。你说的。”
柯元空点点头。
梁凛直接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全身上下就剩条内//酷了,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柯元空面前,柯元空看了两秒移开视线,梁凛捏着他下巴不让他动:“你不是骚/扰得乐在其中么?转头做什么?”
柯元空这时候又说:“你是同性恋。”
“哦。这时候知道我是同性恋了,刚才怎么不知道呢,嗯?直男?”
梁凛见他不说话,刚想呛他,柯元空忽然摸了下梁凛的小腹,梁凛愣了一下就听柯元空说:“好凉,快穿衣服。”
“……”
梁凛:“神经病!”
柯元空任他骂,没有反驳,趁梁凛背对着他穿裤子的时候偷偷松了口气,手也有点发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不自在,大概是被梁凛带偏了。明明都是男生,对方有的东西自己全都有,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
外面风很大,呼呼吹着,柯元空脖子上被挂了两条围巾,远远看上去像个胖头鱼,梁凛在一边搓手,边骂这个破天气。
“还有多久到?”梁凛又大力地搓着手,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头很明显。
柯元空想把脖子上的围巾分他一条,梁凛按着他脖子不让他扯下来,嫌弃道:“猛一是不戴围巾的。”
柯元空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不小心蹭到梁凛冰凉的手还是有些心软,“当时让你多穿件衣服你不听。”
“哦。怪我?”梁凛倒打一耙:“谁让你非要这个时候来墓地?”
柯元空叹气举手投降,梁凛看准时机故意双手捂上去,还给柯元空的手取名字:“暖手宝。”
柯元空右手被梁凛捂着,一开始觉得很凉,但不知道为什么,手心到胸腔这段距离竟然是越来越暖的。他就任由梁凛把自己右手捂得冰凉以后又把自己左手递给他,梁凛忙得团团转,在柯元空左右两边绕来绕去。
这块墓地稀稀落落地座了不少墓碑,柯元空找到爸爸妈妈的,跟梁凛说:“你在这等我。”
“嗯。”梁凛又按了按他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给柯元空套上:“去吧。”
柯元空看着被套上手套的手:“……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你最好不要听实话。”
大概率是梁凛的恶作剧,柯元空说:“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想看看梁凛在做什么,没想到梁凛无聊到蹲地上随便捡了根枯树枝戳泥,一时哭笑不得。他加快速度走到墓碑前面。那里长了些杂草,柯元空用手扒开,草就折在一边弯着,柯元空盘腿坐下来盯着墓碑发呆。
“爸爸妈妈。”柯元空坐了一会儿忽然喊,可他喊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他低着头脸埋在手心,长叹了口气,手心忽然就湿润了。
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好像没有家了。”
只有阵风吹过。
他安静坐着,眼神一开始落在黑色刻字上,然后又落在远处拿树枝在地上不知道划拉什么字的梁凛身上。
“我结婚了。”他忽然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跟梁凛。”
……
梁凛用树枝在地上用力写了柯元空大笨蛋六个字,还在名字上面画了个猪鼻子,画着画着给自己逗乐,脚蹲麻了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对着自己作品欣赏并拍完照片想站起来才发现脚心密密麻麻扎了几千根针一般,刺得他站不稳,好不容易站起来就看见柯元空远远走过来。他在原地跺跺脚想摆脱这幅狼狈的样子,柯元空却走得很快,梁凛还没完全恢复,柯元空就走到他面前了。
然后梁凛就被抱住了。
他双手垂在腿侧,明显察觉到柯元空的不对劲。但也正常,柯元空这个笨蛋来墓地能笑着走出去才真是撞鬼了。
梁凛这时候没笑他,安静地被柯元空抱着。
一阵寒凉长风无言持久地吹着这对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
这对老朋友总是慢半拍地理解到一块去。
比如现在,梁凛以为柯元空先张开手就是在给予他拥抱。
然而相反,对柯元空来说,是他在向梁凛索取一个拥抱。
就像梁凛的存在意味着勇敢一样,梁凛的拥抱意味着爱。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也许都聚集在这一方小而荒凉的墓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一古 元空啊(抹泪
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第32章 骗
冬天晚上温度很低,俩人回去灌了两杯热茶水才暖和一些。柯元空怕梁凛感冒,让他先去洗澡,梁凛翘着腿大爷似得坐在床边:“不。你跟我一起。”
柯元空这回却说什么都不肯,想了想:“我让李婶的儿子陪你可以吗?”
“你觉得呢?”梁凛似笑非笑。
柯元空抓了抓脑袋觉得头疼,还没想好对策就听梁凛问:“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小直男。”
果然,柯元空预想中的质问来了,他没说话。
但柯元空以为自己不说话梁凛就会消停一会儿,可梁凛倒是越说越起劲,内/酷当手绢顶在手指上转来转去欠揍地问:“是怕我身材太好了你忍不住?你上次不挺正经的么?还是说你在装克制?”
“不是。”柯元空摸了下耳朵,打断他:“你顶到我了。”
梁凛手上内/酷啪一下掉地上,柯元空帮他捡起来放他腿边,俩人都没说话。
“……”
房间一瞬间陷入沉默,梁凛抠抠太阳穴。
这个笨蛋现在说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只是因为这个就不陪我?”梁凛在脑内迅速想好措辞颠倒黑白:“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你还说什么婚内不算,感情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天给你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噜到我了?渣男。”
好大一口锅。柯元空听到手这个字就开始冒汗,眼看着梁凛越扯越远,柯元空又说:“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柯元空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之前也没有看到同性身体就联想到蛇精,简直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尝试着回忆之前在大学宿舍看见室友们只穿条内/酷是什么感觉,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感受,就像人会呼吸喝水一样,觉得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行。”梁凛捏着自己内/酷站起来,冷冷看他一眼:“我自己去。”
等梁凛真走了,柯元空又纠结担心起来,最后还是悄悄去了浴室外面,听见里面响起水声才安心,隔了一会儿回房间收拾自己的衣物。
大概十分钟后,梁凛湿着头发路过柯元空,柯元空感到一阵寒气从自己身边绕走。
他愣了愣。外面的风这么冷吗。
柯元空没多想,拿着洗漱用品到浴室,刚脱完衣服开水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水怎么是凉的?
他以为记错了,拧着把手左右都调了调发现结果都一样。难道梁凛洗的也是……
浴室的门虽然是关着的,但这片地方绿植多,到了晚上更是阴冷,浴室里光是脱了衣服就觉得空气刺骨,梁凛怎么还要洗冷水澡?
柯元空越想越急,只换了干净衣服就跑房间里去,梁凛刚吹完头发,看见柯元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就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了。
“你洗澡了吗?”柯元空扶着门框问。
“你不是不关心么。”
“我没有不关心。”柯元空有点急:“冷水澡就不要洗啊。”
梁凛冷笑了声:“还怪我了。我洗冷水澡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这样讲话好吗?”柯元空知道他生气了,胡乱把手里的脏衣服拿分装带装起来打算一会放洗衣机去。他过去摸了摸梁凛露在外面的脖子,但被梁凛皱眉躲开了。
柯元空摸到了。很凉。他知道梁凛吃软不吃硬,只能好好说:“明天再跟我生气,你现在先躺床上去,我给你倒点热水。”
“用不着你。”梁凛说:“死不了。”
柯元空没办法听梁凛说这个字,一言不发地关上门出去找杯子倒水。但热水瓶里的水一滴不剩,柯元空又只能浪费三五分钟的时间烧水。等热水烧开的间隙,柯元空在想,就陪梁凛洗澡这样的小事为什么要拒绝呢?明明都是一样的,明明什么都见过,明明梁凛一直是梁凛,为什么刚好要在这个时候拒绝呢?
叮一声,水开了。柯元空端着水壶和空杯子去房间,梁凛已经躺床上闭着眼睛背对着柯元空了。
柯元空放下水壶,过去摸了摸梁凛额头,又倒了杯热水端手里喊他:“水好了,坐起来喝一点。”
梁凛没理他。
柯元空又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梁凛捂耳朵。
柯元空叹了口气。
梁凛听了一会儿发现耳边竟然没声音了,他放下手一翻身就跟坐在床边看着他的柯元空对视一眼吓一跳。
他一直坐着看我么。
“你烦不烦?”梁凛受不了柯元空这种无声的状态,看起来被人欺负一样,他撑着被子坐起来:“不是跟你没关系么?”
“我没有那样讲。”
“无所谓。”梁凛一副随便的样子,接过柯元空手里还滚烫的水,皱眉一口气喝完还把空杯倒过来给他看:“这样行了?”
柯元空把杯子拿回来又倒了杯热水,耐心地一遍遍把热水吹成可入口温度,梁凛就靠在床头抱着胳膊看他忙活。
这个笨蛋。
这冷水澡洗得不亏。
……
半夜,梁凛觉得越来越热,被子只盖了上身一半,腰以下全露在外面,隔了会儿觉得冷得时候想盖被子却没什么力气扯回来。
柯元空迷迷糊糊被梁凛的动作弄醒,反应过来后立马半撑起身子去摸他额头,一摸果然烫得吓人。他怕直接开灯会吵醒梁凛,所以只把手机手电筒调低了一些放在被子上透出微弱的光照着梁凛泛红的脸。
“梁凛。”柯元空小声喊:“你发烧了。”
梁凛嗯了一声,鼻间全是热气,柯元空手伸到梁凛胸前想探探他身体的温度,发现他整个人都是烫的,借着手机灯光一看,梁凛竟然大半个身子都没盖上被子。但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梁凛已经很难受,柯元空又下床翻了翻大大小小的柜子,发现奶奶家没备退烧药感冒药。
他穿了棉袄把自己和梁凛的东西全都塞进行李箱扛到车里,把梁凛扶着坐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家好吗?”
梁凛早就清醒了大半,问他:“初四不是还要看你爸妈?”
柯元空摇摇头:“你昨天陪我去过了。”
梁凛又说:“我不用你管。”
“对不起。”柯元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口不择言道:“我以后每天都陪你洗,再也不说那样的话。”
“真的?”
“真的。”柯元空举手发誓,重复了三遍。
得到保证以后,梁凛才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穿衣服,柯元空松一大口气,一路上开得飞起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下高速。
原本想送梁凛去医院,但梁凛从小就不爱去,家里有私人医生,柯元空已经很久没跟刘医生联系了,先问梁凛可不可以去医院,梁凛当然说不要,柯元空又只好问他要喊刘医生吗,梁凛也说不要,说太困了只想回家睡觉。
车子停下的时候,梁凛看着更严重了,整个人红扑扑的跟喝醉了一样,站也站不稳,下车的时候还差点软着腿跪下,柯元空关上车门看到的时候差点被他吓一跳,赶紧走过去抱住他。
梁凛就像终于找到支点一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柯元空直接把他背起来,梁凛就双手圈着柯元空脖子挂在他背上。
还好柯元空有健身,身体素质还不错,不然还真背不动梁凛这大高个。
“你现在还好吗?”柯元空感到梁凛鼻子喷出来的气很烫,像刚烧开的水壶嘴冒出来的热气。
“你觉得呢?”梁凛声音听着很虚弱。
柯元空加快步伐走进电梯,一回去就直奔房间,把梁凛放在床上,帮他把袜子外衣外裤全都脱了,还把自己房间拿床被子给搬过来压上去了。梁凛怀疑柯元空这个笨蛋把自己当成豌豆公主了。
光是睡觉当然不行,柯元空下楼买了盒退烧药,确定这个胶囊是无味的以后倒了杯温开水给梁凛让他先吃。
梁凛吞下去后倒头就睡了,没一会儿迷迷糊糊醒过来还看见柯元空刚把敷在他额头上的毛巾拿去打湿了又回来。
“你醒了吗?”柯元空用拧干的毛巾擦擦他脸,放他额头上:“现在有好点了吗?”
梁凛看着他,好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柯元空叹了口气:“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梁凛忽然说:“你再给我倒点热水。”
柯元空照做,看梁凛喝完水后又问他饿不饿,梁凛说不饿,然后看着端水杯站在床边的柯元空,说:“但有点冷。”
“要再加床被子吗?”柯元空放下杯子想去调温度。
“不要。”梁凛看得出他想做什么,掀开一半被子:“不想开空调不想盖被子,你上来捂被窝。”
柯元空现在是梁凛说什么都会答应,听到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后只是把手机开了静音就钻进被窝里了。
梁凛身上不算烫,但看着好像还是很虚弱,柯元空躺进去问他:“现在很冷吗?”
“冷。”梁凛扫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到底上来睡觉还是给我暖被窝的?被子中间都漏风了。”
柯元空往梁凛那边挪了点,俩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隔了会儿梁凛动动肩膀,说:“右胳膊冷。”
柯元空伸长手往那边摸了摸,又把他那边被子掖了掖,梁凛还是说冷。柯元空就只好手横在梁凛胸前穿过去捂着他右胳膊。
这是个很吃力的动作,但还好梁凛主动往柯元空这边缩了一下,柯元空就抱得轻松一点了。
大半夜开车几个小时,回来后马不停蹄地照顾病得很严重的梁凛,柯元空现在一沾枕头眼皮子就跟糊了胶水一样,尽管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着,还要照顾梁凛,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梁凛的味道,就像躲在暴风雨中心的小屋子里一样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梁凛盯着脸侧熟睡的柯元空的脸,胸上还压着条胳膊。
他把柯元空胳膊往下拉,环住自己腰,回抱柯元空,把他脑袋埋自己脖子上用力揉了揉。
又被自己骗了。
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梁凛日常:今天改骗老婆什么呢?
元空日常:次次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第33章 喜欢
这一觉俩人都睡到下午去了,梁凛醒过来已经完全好了,但柯元空还是有点不放心,去买了很多补身体的食材水果。
梁凛出了汗,身体黏糊糊的不舒服,洗了个澡。
柯元空刚把汤炖下去,看梁凛明显洗过澡的样子,让他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梁凛去房间里随手拿了件柯元空的衣服穿上,柯元空看见了没说什么,梁凛问他:“你回来跟你奶奶说了没?”
“嗯。”柯元空走的匆忙,压根忘记跟奶奶打招呼,到家等梁凛睡着了才想起来打电话回去,老太太知道是因为梁凛生病了才走时松了口气,让柯元空下回再带着梁凛回来玩,柯元空一律应好。
“跟我妈讲过没?”
这个柯元空倒是忘记了,他刚拿手机要发信息就被梁凛抢走:“不准讲。”
“嗯?”
梁凛把柯元空手机密码给换了,把自己手机给他:“不准给我妈通风报信,鬼知道她要你陪程宁衫干什么。”
柯元空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还记着这个。”
“你管我。”梁凛靠着墙望着低头在给汤加调料的柯元空忽然问:“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你?”
他一副让柯元空好好反思的口气让柯元空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你觉得好?”
“被人喜欢,无论是哪种喜欢都是一件好事啊。”柯元空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梁凛盯着他:“被喜欢的人喜欢才是。”
柯元空把汤盖上,沉默了一会儿。
梁凛见他不说话,踢了下他鞋子,柯元空突然问他:“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这什么问题?梁凛又在脑子里迅速想了各种可能,嘲讽道:“怎么,你改行当媒人了?”
“没有。”柯元空只是有点好奇:“上次你没有说,但我挺好奇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柯元空这话就跟告诉梁凛他没喜欢过任何人没区别,听得他神清气爽,心情好了一百八十度:“你真没喜欢过人?一个都没有?高中给你情书的女生那么多,一个也没有?”
柯元空埋怨地看他一眼,梁凛知道他什么意思,过去戳他眼睛惹得柯元空不断眨眼,还把自己逗乐了,说他:“我做错了?你那个时候不好好学习,整天被人送情书算什么事?帮你扔掉你还生气,我都没生气你凭什么生气?”
柯元空说:“原来你那样也不算生气吗?可是你把那些情书都烧掉了。那样是不对的。”
梁凛捏住他嘴不让他再说这些气人的话:“这么多年了还对哪封情书的主人念念不忘呢?嗯?还想找我算账么?要么我给你写一封?”他说着还把自己说笑了。
柯元空也被他逗笑,拍开他的手:“你还没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受。”
“问这个做什么。”
柯元空关了火低头去柜子里找汤碗,“好奇。”
梁凛看着柯元空弯着的身子:“讨厌吧。”
柯元空刚从柜子边起身,望着梁凛,一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梁凛看着柯元空又说了一遍:“讨厌他不喜欢自己。”
“……这样吗。”柯元空移开跟梁凛对上的视线。
“嗯。”梁凛打了个哈欠,说:“你不准瞎喜欢,知道么?”
“什么算瞎喜欢?”
梁凛心道除了我以外都是瞎喜欢。
他过去把柯元空手上那大碗汤端过来:“已婚人士禁止打听。”他放下汤后又去厨房拿了汤勺和碗筷,敲柯元空头:“就这么好奇?碗都不知道拿。”
“还好。”柯元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完就低头喝自己面前的汤,低着头只能看见头发。
梁凛说他:“你用脸喝呢?”
柯元空稍微抬起头一点捧着碗小口抿,一句话也不说,梁凛逗狗似的,搪瓷勺敲敲碗沿跟打鼓似的吸引柯元空注意力,柯元空看着他。
梁凛说:“不管你为什么好奇,结婚期间不准动歪心思,敢让我变成小三你就死定了。”
没想到柯元空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眼珠子望着梁凛好一会儿吹了口勺子上的汤说:“你也是吗?”
“什么我也是?”
“你也不会喜欢其他人吗?”
梁凛愣了下随后恢复正常,镇定道:“当然。”
柯元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梁凛嘴上说着当然,但柯元空对梁凛实在太了解,即使梁凛只怔愣了一秒,柯元空也看得出,他说的并非实话。看起来,梁凛好像很喜欢那个人。
喜欢。
呼。柯元空装作吹汤长叹口气。
他把厨房收拾好后一个人坐在阳台边摸摸叶子。很多花都开了,叶子挨挨挤挤地堆在一起,阳光透下来照得满地金黄。
好几天没回来了,该换水的换水,该施肥浇水除虫的,柯元空也一一给它们处理好,蹲在边上打理叶子。
梁凛不告诉柯元空什么算喜欢,柯元空只能去猜,靠对爱情的想象以及丰富的理论去分析。
爱情是反抗,爱情是欲望,爱情是共患难不离不弃,爱情还是什么。
好像没有了。
他又思考,这么多年,自己在哪一刻最接近爱情。
反抗。好像没有。
欲望……倒是有,不过自己可以解决。
他想来想去,忽然想到最关键的问题。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好奇。这么多年,第一次好奇心如此强烈。
柯元空愣了愣。
他又开始分析自己的好奇心。
是因为知道最好的朋友有喜欢的人所以下意识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么,还是因为天生的好奇心促使自己对未探索过的领域有挖掘的心思,更或者是年纪到了激素引导自己思考这个问题。
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梁凛。
柯元空被自己念头吓一跳,手上喷壶没拿稳打在花盆上噼里啪啦晃倒一大片,他没再想下去,懊恼地把撒出来的泥土堆在一边,去拿了清洁工具。
书房的门没关,柯元空清理完听见里面隐约传来打电话的声音,梁凛语气听起来挺严肃的,估计是在工作。
也对,快复工了,自己也该把注意力多放在工作上。
当初那个难搞的甲方也到施工阶段了,过两天还得去工地看看墙体水电点位合不合规,有得忙了。
他想发信息问问工程部的情况,摁了几次密码都显示密码不正确,停机一分钟才想起来早上被梁凛改了密码。
柯元空拿着手机去书房,发现这回门锁了。梁凛应该是刚打完电话,说了句“谢了啊陈警官,改天请您吃饭”。
陈警官?会跟林梅的事有关系么?
柯元空刚想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梁凛明显愣了一下,把手机塞衣服口袋里:“干什么。”
柯元空问:“是林梅的事情有进展了吗?”这么久了,其实没进展才奇怪,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怎么看都是件怪事。
“跟那件事情无关。”梁凛冷道:“怎么着,想马上跟我离婚?”
柯元空又耐心否认:“我没有。”
梁凛也察觉出自己语气不对劲,缓了会儿戳他脸:“我也没有。”
柯元空把手机给他:“我要工作,把密码换回来吧。”
“哦。”梁凛的恶作剧半日体验卡滴一声到期了,把柯元空密码改回来前又扫了眼他微信,发现没什么可疑——
靠。
“这谁?”梁凛刚想把手机还给他,一条信息备注林哥的信息弹出来,说什么想他了,问柯元空要不要晚上吃个饭???
他把手机举得老高不让柯元空拿到,上下翻了翻柯元空跟这个人的聊天记录,发现全是一堆狗屁问题里零零散散夹着几个工作问题。
这没鬼就有鬼了!
柯元空没打算跟梁凛抢,反正梁凛看完就会还给自己,他就安静地在旁边等梁凛检查完。他以为是个女生给他发信息梁凛才这样疑神疑鬼,没想到梁凛关了手机问他:“林哥是谁?”
“……林哥?”柯元空迟疑道。
梁凛把手机牢牢攥手里,听得不住冷笑:“叫得真亲密。”
手机在梁凛手上,柯元空拿不回来,听到是林哥的消息猜测是工作上的问题,“是说施工的事情吗?”
梁凛捏着手机给他看,柯元空下意识去拿就被梁凛收走了,只扫到吃饭两个字。
“你还没说,这人到底谁?”
“大学时的学长。”
“学长?现在在你这工作?”
“嗯。”柯元空解释:“当时我在读研,他已经工作了,给我介绍过项目,后来我工作室有起色后比较忙,他就过来帮我。”
这副感激的语气听得梁凛牙酸。
偏偏是在自己不在的几年里帮这帮那。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俩人吃过多少次饭,一想到就够膈应的。哪个男的天天腻着另一个男的?工作就工作,还叫那么恶心,一口一个元空。
“林哥找我做什么?”柯元空还在担心工作的事情,施工阶段的矛盾最多,碰上那个磨人的甲方,这段时间估计有的受了。
“吃饭。”梁凛说:“不准去。”
“只是吃饭吗?”
“你还希望他找你做什么?”
当然是工作。柯元空听到吃饭后松了口气,不过这才年初二,林哥找自己吃饭做什么?
他觉得还是得问清楚,去摸梁凛身上的手机。
被摸的梁凛:“?”他捉住柯元空手:“你现在还学会耍流//氓了?”
柯元空偷袭没成功,摸摸鼻子:“我也不想,那你还给我。”
“不还又怎样。”梁凛当着他面把睡酷扯出来啪一下把手机扔裤/裆里去,朝柯元空笑着挑衅道:“过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神经病少爷。
第34章 小狗
梁凛那招真是损人不利已,柯元空盯着梁凛下面好一会儿,下定决心后稳准狠地往梁凛下面去掏。
靠。梁凛差点被他吓阳痿,往后退了两步瞪着他:“你来真的?你就为了个男的杀我兄弟?”
其实柯元空一开始是想着拿手机,现在见到梁凛这样难得玩心上来,逗他:“嗯。”
“嗯个鬼啊。”梁凛不爽道:“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为什么?”
不对劲。真是不对劲。梁凛警觉起来。
这个笨蛋第一次一直反驳我跟我唱反调,就为了手机上这个烦得要死的老男人?
“行。”梁凛看了他一会儿,把手机掏出来还给他:“密码我生日。你去吧。”
跟想象中的走向不太一样,柯元空没想到梁凛竟然这么快妥协,他正想解锁就听见梁凛打了个喷嚏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地回房间了。
明明有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看起来还有点可怜的意味,屁股上的尾巴都垂在地上没生气地扫着地板了。柯元空心里好像被什么压着,有点过意不去,手机屏幕亮了没一会儿就自动灭了。
大尾巴狼此刻裹着被子在被窝里倒计时。
五。四。三。二。
一。
“梁凛。”
果然来了。
梁凛闷在被子里用力咳嗽一声,没说话。
柯元空把被子掀开摸了下他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问他:“有不舒服吗?”
“不用你管。去跟你的林哥狗屁学长吃饭。”
“那你怎么办?”
“死……咳咳——不了。”梁凛咳嗽完又侧身抽纸捂着鼻子用力擤鼻涕,然后把完全干净的纸扔进垃圾桶。
柯元空看他这样有点为难。
刚刚林哥发信息说才年初三,已经被安排了四场相亲了。他以老板找他有事为借口拒绝,家里人死活不信,所以请他帮帮忙逃过一劫。可梁凛现在这样脆弱,柯元空也不想只是因为帮别人一个忙而丢下可怜的梁凛。
他想了想,又发信息给林哥问他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人。
在他发信息时,梁凛咳嗽越来越严重了,柯元空出去给他端水,回到房间时发现床头柜的纸少了一大半,垃圾桶里都是梁凛的战利品。
“先喝点水。”柯元空端给他以后,手机震动一下。
梁凛和柯元空同时盯着手机屏幕。
林哥那边发了个OK的表情包,柯元空松口气,手机揣袋子里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梁凛:“?”
最后梁凛自作孽裹着厚厚的衣服全副武装地陪柯元空去了餐厅。
……
年初三人很多,梁凛最讨厌人多的地方,每次人一多就总有人爱打量他。都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还有看柯元空的。不爽。
梁凛用手包着柯元空脸推他进包间。
林安早就在里边儿等着了,看见柯元空和梁凛过来下意识站起来打招呼。
柯元空摘了围巾朝他笑笑让他别客气。
梁凛眼珠子在俩人之间转了转,一屁股坐在林安和柯元空中间,大爷似得拿起菜单就靠在椅背上点菜。
服务员过来记单,梁凛噼里啪啦报了一堆,柯元空听到一半小声喊停。
正报得起劲的梁凛:“?”
他看着柯元空。
柯元空说:“你生病还没好,要忌口。”
装病的梁凛:“……”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就是。
林安在边上插话,乐呵呵的:“刚想问你们喝不喝酒。”
梁凛合上菜单,不经意说:“我老婆不让。”
林安:“……原来是这样。”他尴尬地看看柯元空,又说:“其实我之前还不太相信元空竟然跟一个男的结婚了,实不相瞒……”
他停顿了会儿,给自己倒了点酒喝了口:“今天之前我都不太信,现在好像有点信了。”
柯元空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看了梁凛一眼,没想到梁凛脸色很好,二郎腿也放下了,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林安问:“为什么?”
林安很健谈,平时跟谁都能聊两句,吃饭喝酒就更是了,抿了口酒就开始分析:“我还是第一次看元空跟谁这么亲密,看得出,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苦笑道:“元空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跟前女友还耗着呢,她爸妈不同意我爸妈也不同意,原本都想逼着自己忘记,刚刚看你们就又想起她了。”
林安说到后面开始哽咽,眼睛红了一大圈,不断吃酒菜麻痹自己,说:“就你们刚刚那样,我跟我女朋友也那样。她老感冒,又总是不懂得忌口。哎。”
柯元空见过林安前女友,是个性格很活泼的女生,没想到俩人竟然是因为家庭原因分手的。
梁凛这个心狠的压根没把心思放别人感情生活上,听完一大堆感人肺腑的故事后问:“是么?你跟你女朋友也这样?”
林安一口接一口喝酒,点头,毫无防备地说:“嗯。感情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郑重地看着梁凛:“兄弟,打你进来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真爱元空。”
梁凛:“?”
柯元空愣了一下,看着梁凛。
对视。
说不清什么奇怪的感觉在渐渐攀升,就像春天的藤蔓,一旦冒出来只会越来越多,难以控制。
林安毫无察觉,又把话题绕回自己跟前女友身上,说羡慕柯元空可以不畏惧世俗的眼光跟爱的人结婚,柯元空听得脸热,岔开话题问林安工作上的事情,林安说了几句后坚持不懈地绕回结婚的事情上,问柯元空:“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柯元空打哈哈说:“再看,我们都很忙。”
“再忙也要办婚礼啊。”林安羡慕地叹口气:“我这想办都办不了。”
柯元空觉得尴尬,也没敢看梁凛,嗯了几声就安静地吃菜。梁凛更是全程安静听自己应付林哥,一句话都没说。
最后林安喝得酩酊大醉,梁凛没吃几口。那些菜都不如柯元空煮的稀饭好喝,难吃死了,这种餐厅竟然没开倒闭也是奇迹,他吃到最后已经开始用筷子戳菜玩了。
柯元空心思不在饭桌上,也没吃多少。不过他跟梁凛都没喝酒,就顺道把林安给送回去了。
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柯元空一半心思都在生病的梁凛身上,看得出他没吃多少,又去煮了面条。
林安大概真是醉了,也真是难过,到现在还发语音给柯元空,哭着说想前女友。
柯元空烧着热水,出神地等语音播放完。
竟然这样喜欢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为什么林哥会这样难过?
他鬼使神差地抱着手机打字问林安【林哥,你喜欢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那边好一会儿没动静,这边水开了,柯元空放下手机把锅拿出来冲了下水又去拿面条,刚把热水倒锅里,林安发来一条六十秒的语音。
【喜欢啊……嗝。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看你也很喜欢梁凛啊。一顿饭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我那会也这样,不自觉关注她一举一动,做什么都想着她,处处都想让着她,什么最好的都想给她,她感冒那天我恨不得是自己感冒。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只有她才会让我无条件包容喜欢,一看见就觉得心安。】
就像心脏捆绑了块千斤巨石,直直往下坠,但同时身体又轻飘飘的,脑子嗡嗡响,被击中似的。柯元空用筷子搅拌面条的动作重复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安静的厨房内,柯元空心跳着把这段话听了五次,然后清空了和林安的聊天记录。
……
梁凛在房间里半天没听见柯元空动静,打算起来出去看看的时候,李嘉赫发信息问他晚上出不出来喝酒,梁凛疯子一样张口就来,说我老婆不让。
李嘉赫回【呵呵神经病,是不是吃拼好饭了你?】
梁凛【什么是拼好饭。】
李嘉赫【你真是命好啊。】
李嘉赫【不过好不了几天了,你还不上班?够爽的,这回给自己放这么长时间假。】
梁凛懒得跟他废话,还不如逗柯元空有意思,刚打算关了手机去厨房,李嘉赫又吊胃口般发信息过来。
李嘉赫【那个佣金的事情有办法了。】
梁凛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他:“什么办法?”
李嘉赫说你出来喝酒我就跟你说,梁凛直接挂了。
神经病才跟他浪费时间。
其实梁凛也不是很急,急的另有其人才对,逸境在营销这块一骑绝尘,春节期间联合网红博主对针孔摄像头的测评营销铺天盖地还算成功,旗下小程序也引流得很好。
他关了手机打算出门看看那个笨蛋在做什么,结果一出去就看见他没开灯坐在沙发上愣神,桌上的面都坨成一块了。
梁凛已经站他跟前好一会了,柯元空才突然反应过来般望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你让我等会儿来吃面?”梁凛观察着他脸色:“谁欺负你了?”
柯元空愣楞地望着他摇头:“没有。”
“手机给我。”
柯元空递给他。
梁凛拿到后在微信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信息,还给他:“你面都坨了让我怎么吃?”
“我重新做。”柯元空说完站起来,一副真要去厨房重新做的样子。
梁凛推了他一下,把他推得往沙发倒,重重揉他脑袋,“行了。我不饿。”他摸完脑袋摸柯元空下巴,摸狗似的笑了一下:“落水小狗。”
柯元空呆愣愣的,后知后觉地往后躲了一下。
梁凛眯着眼:“躲什么?”
柯元空摇摇头。
“还敢摇头?”梁凛跪在沙发上抱着他脑袋晃来晃去,晃得柯元空都快吐了才说:“惩罚。”
柯元空仰着头愣愣地看着梁凛,心里想的是——
好像真的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凛超绝不经意炫耀:柯元空是我老婆。
呆比小狗元空被抱着脑袋晃来晃去太可爱啦!心软软呜呜呜呜!我要借用李嘉赫那句话:梁凛你真是命好啊!
maybe少爷听了以后:羡慕么?你没有的。
呵呵呵呵呵。
第35章 脑补
年一过,大家都忙起来了,柯元空最近这段时间总很晚回来,一回来就去书房说是忙工作。
梁凛总觉得这个笨蛋有问题。以前一觉睡醒,柯元空胳膊还在他腰上,现在一觉睡醒,柯元空恨不得睡床下面去了。
他咬着苹果坐沙发上随便找了个电视当背景音,打算催笨蛋回家,手机都还没打开,电视里的男女主扯着嗓子大喊——
“渣男!每天这么晚回家,身上全是别人的香水味!不要脸!我当初大着肚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出轨的渣男你不得好死!”
梁凛的咧开吃苹果的嘴僵了僵:“……?”
神经病。这种垃圾是怎么过审的?
他切台。
“你怎么能出轨我哥!那可是我亲哥!你说!你们背着我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啊!我知道了!难怪这几天这么晚回家,原来是偷吃去了!”?
梁凛抬头看着电视画面。现在的电视整天出轨出轨,祖国的花朵还怎么成长?有利于家庭关系和谐发展么???
回家。
柯元空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他把电视关了,打电话给柯元空,发现没人接。
晚归。出轨。
出轨。晚归。
“……”
梁凛外套都没穿就开着跑车去柯元空工作室捉/奸去了,一路轰鸣着停在工作室门口。
他甩上车门大步往前走,马路对面的小工作室还亮着灯,但门窗紧闭,帘子也被拉上了,什么都看不清。
“咚咚咚——”
梁凛敲门。
很快有个穿毛衣裙的女生抱着电脑拉开门探头:“您找……谁?”她看到梁凛的脸后愣了一下。
“柯元空。”梁凛比她高很多,毫无阻碍地看到里面的情况,发现只有几个一身班味的打工人后又看着给自己开门的女生:“你老板去哪了?”
“啊。老板。”她重复了一遍才想起来要说什么:“请问您找老板什么事?”
梁凛:“让他回家。”
“?”韩云疑惑归疑惑,还是转头问了声:“老板去哪啦?”
“不知道,听到一耳朵好像是去东城区了,那边咖啡馆快搞完了,老板过去监工。”
梁凛看着那个戴眼镜的人:“地址。”
韩云报出个地址,虽然在心里猜到了,但保险起见还是问:“您跟老板是什么关系?”
梁凛低头在手机上搜索,走之前留下一句:“我老婆。”然后匆匆走了,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
……
这个点很多咖啡馆都打烊了,梁凛按照导航的提示开到一间外头爬满花的施工现场,门头用绿色铁皮围起来了,只留了个小口子供人进出。
梁凛嫌弃地穿进去,刚推开玻璃门就看见角落的柯元空蹲在地上,拉着卷尺小心量着,看了眼数据后记在本子上,不知道碰到什么难题还下意识皱眉挠了挠太阳穴。
笨蛋。
梁凛打算轻手轻脚关上门走过去吓他,还没走进去,里间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
梁凛要进门的脚停住,盯着他。
那人虽然手上拿着螺丝刀,但还是压不住斯文气,看见自己店里来了个陌生人后愣了一下,迟疑道:“您好?”
柯元空听声音下意识回头,看见是梁凛后顿了一下,卷尺啪一声缩回去:“你怎么来了?”
梁凛没理那个眼镜男,过去拉了把蹲地上的柯元空:“给我请安呢一直蹲着?”
柯元空被他拉起来,收起卷尺放围裙袋子里:“没有。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他说完看眼镜男一眼。
柯元空后知后觉介绍道:“这是店老板。”
梁凛打量他两眼,“你好。”
邱晔成点点头,见柯元空与来人是认识关系后没说什么,把手里东西都放工具箱后摘了围裙朝柯元空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辛苦。”
柯元空摆摆手说应该的,“明天就可以接电路了,桌子样品也明天到。”
邱晔成:“嗯。那就按您方案做就行。”
等邱晔成走了,梁凛一脸不爽地盯着那个人背影,回头捏了捏柯元空脸,没想到被他躲开了。
梁凛举着的手停在半空。他看了看柯元空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你躲我?”
“没有。”
“没有?”梁凛变本加厉地用两只手扯他脸,上下拉拉扯扯才过瘾:“你这叫没有?”
早知道就不该躲那一下。哎。
梁凛敏锐地捕捉到叹气声,眯着眼睛:“你在想什么?”
柯元空头疼地转移话题,走到大理台边用钥匙刮了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梁凛尾巴一样跟过去:“问你员工。”
“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
听这回答的语气还带点怨气,柯元空好笑地看着他:“那快去吃。”
“你跟我一起。”
“你先去,我马上过来。”
“不准。”梁凛找到店里的灯光开关,直接把灯给关了:“去吃饭。”
店里乌漆麻黑的,门口那点光都被绿铁皮挡得差不多了,柯元空想去开灯,还没走两步就被地上的工具绊得往前倒,梁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柯元空也下意识把重力压他身上,梁凛就这么被柯元空大力推着踉跄着靠在墙边,柯元空怕贴上梁凛所以两手撑着墙壁。
黑暗里,梁凛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贴着墙壁看柯元空神色慌张的脸。
柯元空想起身收回把梁凛围在墙壁上的手,但被梁凛眼疾手快地摁住里:“壁咚我啊。玩挺花呢。”
柯元空没说话。
梁凛用力朝他脸上吹了口气,喊:“柯元空。”
梁凛很少喊他名字,柯元空听到愣了一下,心脏像被滚烫的铁烙煎着,正丝丝冒着白气。
他望着梁凛,梁凛像是玩心上来了,接着说:“色//狼。”
柯元空心想还好现在是黑暗的环境。开了灯,梁凛应该会发现自己的脸很红。他反应过来想抽回手,这回梁凛好像打算放他一马,所以柯元空的手很轻松地就抽回来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
梁凛:“渣男。”
被骂色狼渣男的柯元空严肃地说:“梁凛,你不能这样。”
一向这样的梁凛:“?”
柯元空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梁凛没看出来:“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哪样?”
这个笨蛋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柯元空还在说:“这样是不对的。”
梁凛听得掏耳朵,没想到今天说个渣男色狼就把这个小和尚刺激成这样了。他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色狼行了吗?”他去摸开关,嘀咕:“给你撸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能这样……”
柯元空发现梁凛要去开灯,慌忙地去扯他手,梁凛手都还没摸上墙壁就被拉住了。
他回头。
柯元空:“……直接走吧。”
梁凛终于逮到机会倒打一耙,说他:“真难伺候。”
柯元空:“……”
外头亮堂多了,柯元空自觉上车挂上安全带,梁凛忽然问他:“那男的跟你很熟?”是时候查手机了。
柯元空说:“不算熟,怎么了吗?”
“没事。”梁凛说完,车里陷入沉默。
大半夜的街道上也很安静,柯元空脑子很乱,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眼神失焦在车窗玻璃上。
梁凛为什么一直问邱晔成……
他喜欢的类型,好像自己至今都不知道。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柯元空吓了一条,按下车窗狂灌冷风。
梁凛打着弯呢,听到边上副驾驶的风刺啦啦响,侧头看神经病一样看柯元空一眼,柯元空下巴磕在窗户上,仰着后脑勺吃西北风。梁凛抓着他衣领把他扯回副驾驶关上窗户看他一眼:“你疯了?”
“没有。”柯元空说。
梁凛说他:“窗边有什么好吃的你一直趴那?”
柯元空搓搓脸,老老实实说:“没有好吃的。”
……笨蛋!
梁凛被他气笑了。
“梁凛。”柯元空忽然喊。
“嗯?”他应着,怕柯元空觉得闷,开了点自己这边的窗户。
柯元空又说:“没事。”
“说。”
“你找我做什么?”
就问这个?
梁凛想到那两部电视剧,随口说:“捉/奸。”
柯元空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此时却顺着说:“是指婚内不能跟其他人交往吗?”
不对劲。这个笨蛋真的不对劲。
他没回答柯元空,把车停下:“下车。”
俩人上楼,梁凛把他抓沙发上坐着,问他:“你车上那个问题到底想说什么?”
“就问问。”柯元空眼神飘了一下:“问问。”
梁凛脑子又没问题,能看不出来柯元空在撒谎?
晚归。出轨。
出轨。晚归。
他冷笑一声:“手机给我。”
柯元空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望着梁凛。
梁凛熟练地输密码,搜了搜邱晔成,把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指着手机问:“这条。上个月三号,这条十分钟零八秒的语音通话,说了什么?”
语音通话?
“我脸上有字?”梁凛捏他下巴让他低头看手机:“十分钟。他这么健谈?”
“还可以。”柯元空实事求是地说。
梁凛:“……我让你夸他了?”
原来健谈这个词在梁凛眼里是夸赞。柯元空又说:“有时候也不是很健谈。”
“你很了解他。”
“还好。很多地方都不了解。”柯元空试探道:“你想了解吗?”
梁凛:“?”
他脑子被气得昏昏沉沉的,深呼吸几个来回。
不行了。
他猛灌了一大杯水才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朝柯元空微笑:“想。怎么,你要给我介绍?”
柯元空摇头,梁凛才气顺了点。
……
第二天一早,梁凛特意比平时醒得早很多,睁开眼一看,那个笨蛋果然又快睡床底下去了。他把人捞过来埋脖子里深吸了口气,侧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睡得很熟的柯元空。
他最近是真的不对劲。间歇性恐同症?
得想个办法再骗骗他。
手那招用过了,要么骗他兄弟之间会互相帮助?不过分吧。
反正他一辈子都只会是我老婆,提前——不对,他自己说的,婚内不算。都结婚了,蹭蹭怎么了。
他看着柯元空的脸,身子一点点往前挪,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在他脸侧停下来了。
悄悄坐起来,与柯元空拉开距离。
我在做什么。
但我们都结婚了,亲一口怎么了?
不亲只是我不屑而已,都成年人了,谁要亲嘴。怂。
他轻轻靠在床头出神地望着黑漆漆的房间。
呼。
可陈警官说林梅的事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柯元空会立马跟我离婚吧。即使他不想——不,他不可能不想。
就算不是他先提,也会是施文思提。
啧。麻烦。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他下床洗漱,叼着牙刷的时候下意识去阳台上看看那群破草。
走进去的时候,梁凛愣了一下。
当第一缕阳光斜照在这片绿植丰富的阳台时,叶子和花瓣都潋滟着金色,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堆在一块。含苞的、半开的、全盛的。红黄粉白高低错落,全都迎着光昂首翘着。
这都是柯元空养的花。
春天到了,梁凛的阳台花团锦簇。
作者有话要说:
真会脑补啊少爷。这谈恋爱以后不得作死……
第36章 错觉
“梁总。”
小助理轻声进门,梁凛正低头浏览文件,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地应:“什么事?”
“李总刚过前台,说是要找您。”
梁凛看完最后一行签字,把文件合上理倒一边:“李嘉赫?”
除了李嘉赫,哪个李总这个时候找他。
小助理还没回答,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人撞开。
李嘉赫甩甩衣角大张着手笑嘻嘻地露出虎牙:“哈哈!帅哥闪亮登场!”
“神经病。”梁凛把笔盖上,朝小助理抬抬下巴,小助理自觉出去了。
李嘉赫抬腿坐上办公桌,敲敲桌面:“终于被我逮到一次了吧?你说你,自从结婚以后跟和尚似的,次次酒局都没你。”
梁凛抱着胳膊往后一躺,看着他:“你老婆不在乎你不代表我老婆不管我。”
李嘉赫脸色变了变:“那又怎样,至少我哥跟我是真结婚。”
俩人都沉默了一瞬,梁凛脸色难看地说:“出去。”
“就不出去,你有种把我赶出去?”
梁凛冷笑一下。威胁他?能成功的还没出生。
他刚按铃,李嘉赫赶紧抱住他手:“哎你有病啊。好好好我服了你,我不说行了吧。”
李嘉赫一副投降的模样,从办公桌上下来,“柯元空真是倒了……不是,倒在你西裤下了。”
“到底什么事。”他看了眼时间,又到晚上了,柯元空那个笨蛋发信息说会晚点回家,也不知道吃饭没有。
“谈昊回来了,之前岛上碰到那个,你别说你没印象啊。”李嘉赫说他:“抢走了我的好东西,你那晚爽死了吧。”
是挺爽。
“他回来关我屁事?等着我接驾?”
“你这个人怪不得没朋友。”李嘉赫这个交际花指出原因:“你这张嘴,就只有柯元空受得了你。
梁凛对他的说法无所谓:“他受得住就行,其他人关我屁事?”
呵呵。迟早离婚。李嘉赫心想。
不过当着梁凛的面,他还是笑嘻嘻地说:“是啊。你们多配。哎你跟我一块去吧,我想去问问那个药还有没有。”
“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李嘉赫完全当这是夸赞,摸摸脸:“是吗?哈哈。最近薄不少。”
梁凛:“……”
其实主要李嘉赫这个人觉得跟半生不熟尤其是老同学,相处起来不太放得开,有个梁凛在边上大家忆往昔的时候还有个捧哏——虽然这个捧哏大概率是他自己,这样会放松很多。
跟谈昊李嘉赫吃个饭倒是比跟群秃头老头谈生意放松得多,谈昊家那个养子多多少少也算个人才,没准以后可以通过谈昊牵线社交,去了也不亏。而且去吃个饭还能找理由让柯元空过来接自己。一举两得。
“行。”梁凛关了电脑起身:“走吧。”
下楼李嘉赫问他开车还是跟他走,梁凛说:“跟你。一会柯元空过来接我。”
李嘉赫语气有点酸:“这么大人了还要老婆接,独立一点不行么?人家柯元空上班不累?还要天天照顾你这个神经病……”
梁凛拉开车门要进去:"少废话。"
李嘉赫也装起来,哎了了几声阻止他:“副驾驶是我哥的专座,千万不能有其他人的香水味的呀。你身上男香太重了,晚上回去我哥会吃醋的。”
根本没喷香水的梁凛:“?”
李嘉赫迅速滑轨,为他拉开后座车门,鞠躬微笑:“请。”
“神经病。”梁凛说他,但还是上了后座。
……
餐厅都是独立包间,服务员侯在门口看见李嘉赫和梁凛进来,走过去给他们引路:“谈先生在里面等您。”
梁凛知道这家日料,出了名的私密性好,但入场严格,食材也分会员等级制购选。
推开木制小门,谈昊正撑着下巴打电话,语气不耐烦地说着什么,看见梁凛和李嘉赫时对电话说了声挂了,放下手机朝门口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李嘉赫大张着手像见了亲兄弟般挤了梁凛一下跑谈昊那边去紧紧抱他:“好久不见啊兄弟!”
梁凛拍了拍自己被李嘉赫蹭到的地方:“浮夸。”
李嘉赫揽着谈昊肩膀:“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小心眼,吃醋了。”
梁凛一副被恶心坏了的表情看着李嘉赫,懒得理他。
李嘉赫翻白眼,走到梁凛边上落座。
没一会儿服务员进来上菜,谈昊指着那道鲍鱼肝酱:“这家店最有名的菜品之一。你们可以尝尝。”
“确实挺好吃。”李嘉赫尝了口,很丝滑,口感绵密:“还是你会挑地方啊,这几年没少满世界跑吧?”
“嗯。”谈昊给他们倒酒:“反正家里公司也不用我操心。这酒是时令酒,这时候最好喝,度数不高,你们尝尝。”
梁凛挡了一下谈昊给自己倒酒的动作:“谢谢。喝不了,我老婆不让。”
李嘉赫哼哼两声:“他现在一整个夫管严,别惹他。问就是老婆不让。”
“柯元空?”谈昊见梁凛不喝,也不强求。原本他真以为俩人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看样子是来真的?
梁凛听见谈昊叫柯元空名字,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没跟着一块来?”既然提到了,谈昊也就顺口问一嘴。
“问你呢。”李嘉赫胳膊肘撞他一下。
“最近忙。”梁凛不耐烦地离李嘉赫远了点。
“说到柯元空。”谈昊喝了口酒卖关子道:“我跟他三年都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有一次倒是记得挺清楚的。那会儿高三了。”
梁凛不太喜欢吃日料,这家口味都有些偏酸,不是他喜好。他拿手机刚打算给柯元空发个定位让他来接自己,听见谈昊忽然提到他,打字的手停住:“高三怎么了?”
“我生日那天,你们还记得么?”谈昊说:“你跟李嘉赫都来了,柯元空也过来了。”
梁凛记起来了,那会儿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自己跟柯元空已经莫名其妙冷战大半年了,但其实说是莫名其妙也不对,这是梁凛刻意为之的。
那时梁凛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竟然真的喜欢上柯元空,尤其是看着这个笨蛋还对自己那么好,梁凛心里闷着股气,柯元空每对他好一次,气球胀大一下,也许是怕气球爆炸伤到自己和别人,他选择远离气球胀大的可能性。
可真让他跟柯元空保持距离是完全不可能的,谈昊生日那天柯元空作为同班同学也去了。
“我喝多了去上厕所,朋友跟我一块。”谈昊回忆起这事还觉得挺好笑:“朋友跟我聊天呢,我那时候跟我们家领养的那个人关系特差,朋友就给我抱不平骂了一大堆,具体说什么我记不清楚,反正就一些贬低词,什么忘恩负义啊白眼狼啊将来会争家产啊之类的话——虽然啊,虽然最后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但当时谁都没想到。柯元空应该是太正经单纯了,听到我朋友这些话,直接尿不出来了。”
“哎我草乐死我了!”李嘉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胳膊肘又撞撞梁凛:“不是,柯元空也太逗了,这都觉得吓人啊。他要知道你趁他睡着了——”他说一半反应过来谈昊还在场,后面半句没说,用哈哈声替代了。
梁凛被他撞了两下,冷冷看着他:“手不想要了直说。”
李嘉赫坐直身体还在笑:“好好好,我要我要。我不行了,还有这种人呢。”
“嗯。”谈昊说:“反正就特逗,脸都给吓白了我记得。”
梁凛听得不爽。他嚼了口鳗鱼,有点柴。玉子烧也变得难吃。
啧。
“我去上个洗手间。”
李嘉赫在跟谈昊讨论另一个高中同学,正讲坏话讲得起劲,压根没注意梁凛,听到也只是说他:“懒人屎尿多。”
梁凛走之前踢了他后背一脚,李嘉赫嗷呜一声捂了一下,但习惯被揍了也就没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也可以反脚踢回去,还是乐呵呵地跟谈昊说话。
洗手间很安静,至少比包间安静很多,只有流水声和轻缓的纯音乐声。
梁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脸色很差,像被欠了几个亿发现欠债人死了。
他洗了把脸,刚拿纸擦干,手机持续震动着。
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柯元空。
他盯着这个名字几秒,划开点了接听。
电话对面先出声:“喂?”
梁凛靠在大理石水池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说话。
“梁凛?”
“嗯。”
“你在哪?”.欲.言.又.止.
柯元空那边有合上门的声音,夹杂着车流声,应该是刚从施工现场走。
梁凛:“Nami。”
“你怎么了?”柯元空对手哈了口气用袖子包住打电话这只手问他:“今天有点冷,你现在还没回去吗?”
梁凛对着电话沉默,柯元空察觉出不对劲,又问:“你喝醉了吗?”
“嗯。”梁凛面不改色撒谎:“我喝醉了你来接我么?”
“当然。”柯元空想也没想就说:“你把定位发给我。”
挂了电话,柯元空站在马路边放大查看梁凛发的定位。是家日料店,离自己二十多公里。
他发信息给梁凛【有一点点远,你先要一点蜂蜜水,有人给你喝酒,你不要喝好吗?】
那边很快回复【好。】
坐车上时,柯元空还在回想与梁凛的对话以及说话时的语气。
对于柯元空来说,梁凛就像一只很好懂的小狗,难过时耳朵会耷拉着,高兴时尾巴会翘得很高不停左右晃,恶作剧时就喜欢缠着人用舌头舔遍他全身还要假装咬人吓他。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好懂的,比如现在。
梁凛靠在柱子边,昏黄的路灯打在他身上,黑影斜长在地面,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尖去踩自己影子。
直到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另一只孤单的影子触碰到了。
他的脚停在自己另一只脚的黑影上,抬起头。
湿漉漉的。柯元空想。
梁凛整个人好像都湿漉漉的。很可怜,给了柯元空一种他需要很多自己的爱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他的心又不可控制地往下坠。
作者有话要说:
元空你完蛋啦,觉得梁凛是湿漉漉的小狗是真的完蛋了呜呜呜。
第37章 贪心
柯元空急着来找梁凛,所以没回去开车,俩人都坐在出租车后座。
梁凛一身的酒气,领口应该是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沾着酒精味湿哒哒的贴在胸口。
“你现在很难受吗?”柯元空把梁凛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扶了扶,怕他会吐,调整了一下位置:“现在呢?有好受一点么?”
“没有。”梁凛闭着眼睛。
柯元空就稍微开了点窗户通风,但没敢开太多,怕梁凛吹多了第二天头疼。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前面司机从上车就注意着这对容貌气质出众的兄弟:“想当初,我也有个这么好的兄弟,后来渐渐淡了。你们这个好,要好好珍惜,钱都容易赚,这个感情不容易啊。”
没想到喝得一身酒味的梁凛脑子再不清醒还记得回:“谢谢。我们结婚了。”
司机:“?”
……
把梁凛扶上楼时,醒酒药的外卖袋已经在门口了。
梁凛看着那包药。
柯元空弯腰捡起来夹在指缝里开门:“等会儿吃一颗。”
梁凛没说好或不好,捏着柯元空递给他的药片当着他面丢进嘴里吞了口水咽下,实际上还藏在手心,装模作样地骗完柯元空后回到房间里去浴室把脏衣服给脱了。
笨蛋。把酒倒在身上就能被轻易骗过去的笨蛋。
就是这样好骗笨蛋在高三的时候被自己用尽各种恶劣的态度欺负。
在此之前,梁凛少见地逃避和抗拒回忆过往。
在他认知范围里,害怕代表懦弱,求而不得代表无用,就是这两样情绪促使他面对“喜欢柯元空”这个问题时下意识用反向行为去证明——你看,我不喜欢他。你看,我讨厌他。你看,我并非弱者。
今天从谈昊视角里又窥见到了高三时的柯元空。那样单纯的人提出要走,是对自己很失望么。可他临走时还很正常,这就相当于上一秒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下一秒自己就被一道闪电给劈死了。
梁凛根本无法理解这两种极端天气是如何毫无预兆地同时发生的。
“先别洗澡。”柯元空刚把外面灯全关了打算进来看梁凛怎么样,一进来就看见梁凛上半身裸着,看样子是要脱衣服洗澡:“刚喝完酒不能洗澡。”
梁凛把脏衣服扔进篓子,看着他:“身上臭。”
柯元空背对着他开始收拾整洁的浴室:“可以先擦擦,隔一会儿再洗。”
意料之外的,柯元空竟然没听见梁凛无理取闹要求说你帮我之类的话,而是闷声把脏衣服换下来穿上干净的。
原来喝醉酒的梁凛是这样的,柯元空想。还是没有喝醉的梁凛看着开心一些。
为什么会喝醉呢。
柯元空从见到梁凛开就在好奇:“你今天很不高兴吗?”
“嗯?”
“你不高兴。”柯元空笃定道。
梁凛没说话,柯元空又问:“是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只能想到这个。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你很好奇么?”
“当然。”柯元空说完还点点头,表示自己好奇的程度。
“为什么好奇?”
柯元空难得愣了一下,眼珠子望地上扫了眼又不自然地摸摸脖子:“我们是朋友。”
“嗯。”梁凛声音很轻:“朋友。”
“什么?”柯元空没听清,下意识凑到梁凛面前,但梁凛这次也没有说他流/氓/色/狼之类的话,只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柯元空又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今天在跟谁吃饭吗?”还没等柯元空说话,梁凛自问自答:“谈昊,还记得么?”
“……谈昊?”
“海岛那天碰上的高中同学。”梁凛提醒他。
柯元空心跳着。如果是平时的梁凛一定会发现,柯元空神色有些慌张,并非像说话时那样镇定,他追问道:“原来是他。你们说什么了吗?”
“他说你听到他朋友在骂养子的时候吓得连尿都出不来了。”
沉默。
“你怎么这么笨,连骂人也不会么?是不是我怎么欺负你,你都觉得没关系?”
柯元空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会这样想?”
他问梁凛:“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柯元空松了口气。这在他能解决的范围之内,假如梁凛的低落是因为这个,那柯元空当然选择撒谎:“你不要想那么多。”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选择骗我,是么。”
也再次选择让自己受伤。
“可是纠结这些好像也没有意义。”柯元空将浴室里的灯关掉一盏,想暗示梁凛先出去,无奈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吗?”
灯光暗了下来,但不妨碍梁凛继续问:“你是真的不在乎么?”
是真的不在乎吗。是吗?
“你看。”梁凛今晚好像铁了心要让柯元空说实话,也把横在俩人之间的问题给说清楚:“从我们结婚到现在,这么久了。之前你不提,我也不提,我总以为时间长了就能忘记了。但不行。”
就像今天只是遇到谈昊,与过往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他像惊弓之鸟。
柯元空望着梁凛,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梁凛今晚如此执着?一开始柯元空只以为是遇上高中老同学所以梁凛会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往事,也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执意出走的事情。但好像事情也许远远不止。
是梁凛发现了什么吗?
是他发现自己过分在意养子身份的事情了吗?
谈昊跟梁凛是怎样说的?
梁凛应该不会想到自己执意离开的理由,实际上也许任何人都想不到——当时梁凛不知道从哪天起就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这让柯元空有些无法接受,而后来他就听见谈昊的朋友说了那些话。原来像谈昊梁凛这样的人,也许对待养子的态度都是如此。即使他们一同长大,可偶尔面对一些利益问题,并非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坦然。
那是以亿为单位的价值,柯元空尝试着去理解。
原本柯元空并没有刻意放在心上,可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梁叔叔开玩笑说自己和梁凛这么多年了像亲兄弟一样,如果柯元空愿意的话,将来把他户口迁到家里,故意逗梁凛说,他不愿意接管公司,就让柯元空继承。
那天梁凛直接重重放下碗筷,对着梁叔叔冷笑了声,说随便,最好让柯元空改姓。
柯元空心里很着急,他不明白这样明显的玩笑,梁凛怎么会当真。可好像就是那天起,梁凛对自己的态度就很奇怪。
但其实这个原因在很多人看起来都十分不能理解,可寄人篱下时,往往心思就像湖水。
一颗微小的石子投掷进去,岸边人通过泛起涟漪的大小来判断石子抛进去时的力度和湖水受到的冲击。但不是的。力度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无论多小的石子,一旦沉入湖水就永远长眠于湖底了。
小石子不断堆积堆积堆积,湖水就会上涨,但肉眼看不见水位的涨幅,而等肉眼真的能看见了,也就该决堤了。
柯元空发现回忆起那段时间的心思,他仍然感到难过,是不在乎吗?也许他只是不敢承认。
“梁凛,你一定要知道吗?”柯元空问:“可那时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经常不高兴。”
“你不会想知道的。”梁凛打算在今晚短暂地放过柯元空,没有将真相说出来:“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乎么?”
跳过原因直接要结果对柯元空来说很不公平,可这个笨蛋竟然想了想说:“如果你会高兴一点,我可以不在乎。”
就是这样。梁凛再一次无力地认识到,如果爱可以量化,那么自己拿到了柯元空百分之百的爱。可梁凛实在太贪心,他还想要这百分百的爱里参杂着哪怕百分之零点一的爱情。
“笨蛋。”梁凛叹了口气,把所有灯都关了。
柯元空对梁凛的评价没有怨言,跟在梁凛身后回到房间。房间里只幽幽地拉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打在白色枕头上。
梁凛又重新拿了套睡衣打算去洗澡,柯元空却又跟在他身后重新跟到浴室门口去了。
“做什么?要看我洗澡?”梁凛大开着浴室的门,一副随时欢迎的样子,还干脆先脱了裤子拿在手上,不过这回柯元空倒是跟杆子一样立在门口看着梁凛。
梁凛:“?”
柯元空还是看着梁凛。梁凛是单眼皮,大部分人觉得他没什么表情看着人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不过柯元空不是大部分人,这样的梁凛在他眼中竟然是可怜的。
他走进去,在梁凛面前停下。
梁凛看着这个神经病,寻思着他是不是信息过载疯掉了。他手扯着内//裤边沿正想把内//裤脱了吓他就被柯元空抱住脖子了。
靠。搞什么。
他手搭在内/裤上吊着,心也吊着。
柯元空说:“梁凛,我原谅你了。你也可以原谅我吗?”
梁凛想搭在柯元空肩膀上的手最后还垂下去了,无力地垂在大腿两侧,像风一吹就能四处飘摆的阳台上的藤蔓。
“可以。”梁凛说。
今晚梁凛再一次骗了柯元空,从酒醉开始。他演得很成功,就像高中时,他演得一点也不爱柯元空。
梁凛自以为骗术高超,实际上只是骗到了柯元空的信任和耐心。
但其实柯元空爱梁凛爱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需要再去计较分类那到底是不是爱情了,因为世界上不会有比柯元空更爱梁凛的人,也不会再有一个人让柯元空那样在意了。
如果评判爱情的标准是性//欲,那么也许柯元空落后梁凛很多,但如果评价爱情的标准是信任、理解、尊重、陪伴、奉献,那么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梁凛其实得到了他一直求而不得的爱情了。
第38章 怕什么
有关那晚的一切,“原谅”与“被原谅”,俩人没再刻意提起,日子照常过——
原本是要照常,如果不是梁凛再次收到陈警官的电话。
梁凛挂了电话就让司机送自己去了警局,一进去就直奔陈警官办公室。
“我们查到了林梅的最终行动轨迹。”陈警官磕了磕烟灰:“锁定了她老家那片林子。”
梁凛坐在办公室里,室内没通风,也不知是烟味还是陈警官的话,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他瞄准左侧窗户,站起来去推开。
陈警官完全没有让别人吸二手烟的愧疚,又吐了口出来,看着站在窗边的梁凛笑道:“怎么?你小子终于沉冤得雪了,怎么看着还不乐意了?”
“这事情的进展暂时先别跟我爸说。”梁凛说完又交代:“他问的时候能拖就拖。”
“这可不行啊。我是个有原则的好警察。”他把半截烟碾在烟灰缸里扔掉:“你至少得拿出个说法我的理由。”
“想升职么。”
陈警官:“……我是个好警察。”
梁凛拍拍他肩膀:“谢了陈叔。”
……
大步走出警局时,梁凛仍感到呼吸不畅。胸腔被重重压,有着什么飘在嗓子眼轻轻扯着他,让他一下午都处于思绪游离的状态。
助理刚把一份文件送进来,见老板坐靠在椅子上,盯着落地窗的方向。
“老板?”小助理放下文件轻声喊:“您找卢总要的数据分析给您放这了。”
“嗯。”梁凛收回视线,椅子往前挪了挪靠近办公桌拿起那份文件。
老板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虽然眼睛看着文件,却很明显是失焦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几乎是没有过的,就连当初被指控性/侵女员工,甚至找个男人结婚也不曾这样。
小助理有眼色地打算出去,免得被这个大炮仗骂。
“不行。”
小助理刚准备拉开门,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他一愣,下意识回头:“……什么?”
“没说你。”梁凛直接把文件放一边去,关了电脑站起来显然一副要下班的模样,朝小助理抬抬下巴:“出去吧。”
助理刚出门没两秒,紧接着总裁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梁凛西装笔挺地走出来,快步进了电梯。
不行。林梅的事情看样子马上就要有着落了。其实找到了人,真相也就不远了。到时候柯元空还会陪自己演什么恩爱夫妻的假戏码么?
他说着原谅,梁凛知道自己只是仗着柯元空无条件无限制的包容心而已。
他包容,不代表他傻。假如真相大白,这个笨蛋只会说:“可是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到时候自己怎么说?
陈警官百分之八九十会跟梁向航透露进展,他赌的百分之二十基本毫无胜算。到时施文思梁向航一定会第一时间让自己和柯元空离婚。
所以,趁这段时间,他一定要多让笨蛋意识到,即使林梅的事情解决了,也不代表他们的婚姻要立马结束。最好能再拖一拖,拖到柯元空习惯了自己,拖到柯元空也喜欢上自己。
直男?那算什么东西?柯元空只是需要一个开发他性向的人,而这个人只能也只会是自己。
……
柯元空这今天接了个头疼的单,一对夫妻要设计婚房,俩人都主意大脾气又大,直接在工作室里闹起来。
韩云给她们端的茶水都成为俩人互相伤害的工具,你一杯我一杯地泼,女方甚至含在嘴里对着男方喷了一口:“呸!”
柯元空在一边头疼,这还只是意向阶段,俩人就为了厨房是否开放式、房间可不可以设计出一个游戏房而吵得不可开交。
他把地上的纸杯扫到一边,对还在喋喋不休的夫妻说:“这里是我们工作的地方,不是居委会,我们不承担您的家庭矛盾问题,如果你们再吵下去就请离开。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这段话刚说完,几乎是工作室里所有的人都愣了愣。韩云惊讶地望向柯元空,拖把都忘记放下了。
那对夫妻原本就在气头上,听见柯元空这句话更是有些难堪,女人倒是停住了话头,那个剃着板寸的男生面子上挂不住,绿着脸冲柯元空说:“我们给了钱来你这受气?有你这么对甲方说话的?我跟我老婆商量有你事儿吗,那商量完是不是就可以了,扯到你了还是怎么着?要你在这当英雄?”
韩云忍不了了,难得想意气用事一回拿着拖把假装不小心打到他,但被柯元空看出来了。
他拍拍韩云肩膀,示意她别让自己受伤,接着跟寸头男说:“首先,定金还没有给。其次,甲方与乙方是平等的沟通合作关系,你们提供金钱我们提供服务,并没有谁高一等的说法。最后,你们的商量是指互相喷水,把我工作室搅和得一地狼藉么?”
寸头男一听这长串文绉绉的狗屁不通的话更是窝火,站起来推了柯元空一把:“给钱的都是大爷你没听过?”
柯元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确实被他推得往后退了一点,但很快身后其他男员工立马过来想对寸头男动手,柯元空把他们拦下来了:“不划算。这里有监控,直接报警就行。”
“你他妈以为老子吓大的?”寸头男一听什么报警就应激了,抓着手上的东西看也没看是什么就用力往前面砸!
草!完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没想到这块混乱的地方突然挤进来个高大陌生的男人,背对着寸头男护住柯元空挡了一下!
寸头男手里的花瓶没碎,里面水倒出来流了一地,插在里面的花也掉地上了。寸头男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东西就被冲过来的梁凛夺走,反手以牙还牙地用力敲他脑袋上!
砰!
碎了。
梁凛握着残留在手上的瓶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头破血流脑子发昏的寸头男。
“啊啊啊啊——”
他妻子尖叫,冲过来对梁凛拳打脚踢,柯元空想护着,梁凛朝柯元空身后那群蠢货吼:“愣着干什么?当我是死人坦克?拉她啊!”
员工才红着脸赶紧去拉在发狂的女人。有人看见额角流着血的寸头男,担心出事所以赶紧打了120。
柯元空注意力一直在梁凛身上,哪里知道别人在处理什么,看见白着脸梁凛后脖子红了一片,脑子一片空白,抖着手打120。
刚刚那一下,寸头男是真的冲着柯元空脑袋狠下心往死里砸的,只是谁都没想到梁凛会冲过来低头抱住他,瓶子才只是落在梁凛小脑处。那地方砸起来没有头盖骨硬,所以花瓶倒是没碎。可即使没碎也够严重了。
柯元空拨号码的手被梁凛牵住了,带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没那么痛。”
“有。”柯元空去抢自己手机,但被梁凛藏在自己屁股下面去了,显然不想给他拿到。他观察着柯元空的脸色,还疯子一样竟然笑着问:“感动么?”
“梁凛。”柯元空很无奈:“等你去完医院我再陪你闹好吗?”
“不用。”梁凛手很大,把柯元空两只手叠在一起,一手捏住他手腕,空出另外一只手抽出自己手机打电话联系律师来收拾残局。他简单交代完以后才放开柯元空:“你给我揉揉就好。”
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梁凛说脖子疼,需要月球上的灰尘敷在脖子上,柯元空也只会照做。
他看着梁凛脖子:“你先别动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老板。”韩云知道不好打扰,但她也做不了主,只能拿着手机小心问:“要报警吗?”
柯元空点头:“你先报警,这里监控都在,需要的话让小秦调给警方,我先去趟医院,有事联系我。”
他说完韩云点点头,想走但实在忍不住还是竖大拇指夸道:“老板,你刚刚好帅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发脾气呢。”
柯元空愣了一下,温和地笑,“有吗?”
“有啊,你还记得年前那个餐厅老板吗,不过他施工阶段倒是比较安分,可是付完定金那段时间不比这对夫妻事少,每次你都说忍一忍就过去了。”韩云觉得现在的老板更好。
“是么?”梁凛问韩云,眼睛却看着柯元空:“他说什么了?”
“一大串,可厉害。”不过韩云担心道:“那个男的看样子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我怕他出院了会报复你。老板你这段时间最好是跟梁先生一起上下班吧。”
柯元空摇摇头。梁凛已经替他挡了一次,如果那个人再来惹事,他清楚梁凛一定接受不了其他人那样对自己,事情也许会越来越严重伤害到梁凛。
梁凛知道柯元空现在叽里咕噜在想什么,故意挠挠他下巴,很欠揍的模样:“怕什么,老公保护你。”
原以为柯元空会无奈地看着他,没想到柯元空听完以后沉默了几秒,竟然“嗯”了一声???
嗯。嗯?
嗯??????
梁凛:“?”
听错了吧。他说的是老公,不是外公那个老公,也不是公务员那个老公,更不是太监公公那个老公,是他吗的丈夫的那个老公。
所以柯元空到底在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梁凛内心:今天不是我疯了就是我老婆疯了。
ps因为梁凛这个神经病的无理取闹式追妻,所以明天的章节大概率是要被锁到明年了……如果真不行就老地方见。我尽力。
第39章 使坏
柯元空陪梁凛去医院做完颈椎CT和头部CT 以后,排除了骨折或者小脑出血等情况,听到医生说梁凛只是轻微损伤,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回家以后,他用毛巾裹着冰袋,每两个小时就给梁凛冷敷一次,防止后颈肿胀。
梁凛就跟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吃着柯元空给他削的水果,就连果肉口感不好也要说一句:“可能是脖子太痛了影响味觉。”
柯元空手上还举着冰袋,很担心地问:“还是很痛吗?”
“还行吧。”梁凛一副能将就着活下去的态度说:“吃水果都这么痛,晚上洗澡应该也很痛。”他说完眼睛向后瞟,很不在意地说:“不过没事,洗个澡而已,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柯元空当然听不得这样的话,换了面冰袋敷上去说:“晚上我给你擦擦吧。”
擦擦?只是擦擦还要自己大费周章又开始演戏么?只是擦擦,柯元空这个直男变弯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不行。”梁凛吃完水果擦擦嘴,转头看着柯元空:“我不洗/澡浑身难受,你不愿意就算了,直男确实不喜欢gay的身/体。”
这是什么话?柯元空觉得他在乱讲话:“我们的构造都一样。”他说完又说:“那好吧,晚上我帮你洗。”
“真的?”梁凛立马转头看着他:“其实我现在就想洗澡。”
柯元空嘴上说着同意,但脑子还是发麻着,下意识想拖延:“……还没敷好。”
破脖子有什么好敷的,反正死不了。
梁凛只知道,今晚要是没成功让柯元空帮自己几//巴洗个澡,他才真的是要死了。
但要柯元空这个笨蛋心甘情愿地给自己洗/澡,只能按照柯元空的节奏来。梁凛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脑子里全都是被握着时的触感以及被柯元空打量时的爽感。
“你怎么……”柯元空打算放冰袋的手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凛酷/子,把话说完:“石/更了。”
梁凛:“……”
他拿纸擦了擦自己后脖子,站起来转身望着跪在沙发上的柯元空,一大包东西就正对着柯元空的脸:“这不是很正常?你没硬过?”
柯元空摸了下脖子。他在这个话题里不是梁凛对手,也就没再问。
梁凛把卫生纸团起来扔边上垃圾桶,看柯元空一眼,又改口说:“可能是脖子太痛了。”
柯元空:“……我不是傻子。”
“那你非要问那一嘴做什么?怎么,你给我解决?”
柯元空没说话。
梁凛哼哼两声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快点。我要洗/澡了。”
浴/室一下子挤进俩大男人,梁凛倒是很适应,一进去就迫不及待拖了个精/光,脱到只剩内//酷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看着柯元空:“过来。”
柯元空站在门口,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听到梁凛的声音下意识照做,走近来了才发现梁凛身/材是真的好,倒三角,腹/肌/胸/肌、手臂肌肉线条都很完美,整个人就像大型犬一样正对着柯元空紧紧盯着他:“你帮我脱。”
“……什么?”柯元空看着只剩条内/酷的梁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脖子痛。”
柯元空纠结道:“可是你刚刚拖外/酷时——”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凛伸手打断,他看着柯元空失望地哼笑一声:“真是好人没好报,替你挡了一下,这才当天晚上就忘恩负义了,明天早上起来就根本不记得了吧。”
“……不会。”柯元空心一横就直接上手扒,反而是梁凛被吓了一跳往后躲,反应过来后站稳,看着柯元空。
柯元空尽量不去看,只是低着脑袋蹲下来,提醒梁凛:“抬脚。”
梁凛先抬起一只脚,视线就没从柯元空头顶离开过,他手碰了一下柯元空脑袋:“喂。”
蹲着的柯元空下意识抬头,就跟梁凛口/口对上,再往上一看——
梁凛在笑。
他脑子嗡的一声,脸爆红,迅速低头抓着梁凛的脚抬起来三下五除二地脱下来扔边上的脏衣服上堆着,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去调试花洒温度。
他有想过放水让梁凛泡在浴缸里,可万一滑倒再次伤到脖子的话完全得不偿失,最后还是决定用花洒喷着洗。没想到梁凛……
“你站过来。”柯元空只能逼自己镇定,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和别扭一样,再次镇定地用手试探着水温,跟梁凛说:“你看看这个温度怎么样?”
梁凛:“随便。”他大剌剌地站在柯元空边上,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抱着胳膊说柯元空:“你害羞什么?”
柯元空硬着头皮讲:“没有害羞——你站远一点,太近了会烫到你。”
梁凛凑近的脚步停下来,望着柯元空:“哦。”他虽然听话地站着,但嘴巴还是不老实,柯元空目不斜视地用花洒喷着梁凛身子,梁凛大张着手盯着柯元空只落在他脖/子上的眼睛:“怎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不敢看。”
“哦。”梁凛说:“也对,刚刚是看得挺起劲。”
“……哪有?”柯元空语气有点埋怨和迟疑。他把梁凛身/子都打湿了之后知道要去挤沐浴露,可他想到下一步动作就头皮发麻,逼自己再拖一拖。
梁凛学他语气,故意拖长了声音,语调恨不得拐十八个弯:“哪里没有?”
沐浴露就在手边,柯元空听着梁凛很明显的逗弄挑衅,竟然少见地浮出些胜负欲。为什么真正喜欢男生的梁凛可以做到这样坦然,而自己只是个刚……
他想着,觉得很奇怪。
明明该感到害羞的是梁凛,可他还一副看自己热闹的样子,好像真正弯了很多年的人是自己一样,而他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异性恋。这让柯元空觉得奇怪。是因为他对我完全不感兴趣才这样的吗?
“喂,你又想什么呢?”梁凛有些恼火地把水甩柯元空脸上。他都果成这样了,这个笨蛋还能发呆?
他刚想谴责,熊机就被柯元空的手贴住了。
靠……
梁凛舒服到差点戳柯元空身上。他低头看着柯元空的手,这双手沾着湿滑的辱/叶,在梁凛身上轻柔打转,手掌心不可避免地擦过梁凛奈头。
俩人都是一愣。
这下浴室里就没有梁凛喋喋不休的挑衅了,柯元空想。浴室里只有花洒声,还有梁凛和自己的呼吸声。
他专心地给梁凛抹着沐浴露,从上到下,几乎每个地方都抹了一遍。梁凛就像什么意见也没有一样,从柯元空挤沐浴露开始就一言不发,可柯元空压根不敢看梁凛,也就不知道梁凛的表情是怎样的。
应该害羞了吧。这种程度的话。
他觉得抹得差不多了,想打开花洒,但手还没碰上去就被梁凛截住。
梁凛拉着他手往自己腹/肌/胸/肌上贴:“你确定都抹到了?”
柯元空的手开始发麻,像放在沙砾上滚了一圈,看了眼自己手心的位置,硬着头皮说:“确定。”
“确定?”
梁凛牵着他手一直往下滑,又问一遍:“确定?”
“……梁凛。”柯元空心跳提到嗓子眼,说话都开始没底气了:“不要这样好吗?”
“哪样?”梁凛故意问他。
柯元空说不来那些词,只能僵硬地放在上面不动,隔了会儿梁凛说:“谁家好人洗澡不洗这里?”他说完还要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谴责柯元空:“原来你一直不洗啊。”
柯元空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梁凛放开了,不过梁凛又开始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当初给你噜的时候我可没嫌你脏,喷我脸上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排斥,现在只是因为脖子疼没法自己洗,你就这样嫌弃。”
柯元空被他说得里外不是人,好像十恶不赦的渣男一样,他一咬牙就拿过边上沐浴露挤了两泵在手心,下一秒就双手扶上去用力开始搓。
靠。梁凛被他这架势吓一跳,哪里都吓一跳,几乎是瞬间就口了。
柯元空:“……”
他只是想给梁凛洗澡,梁凛怎么……
“你什么表情?”梁凛扶着墙低头看他,声音还有点哑:“我手放你身上这样你不口试试?”
都是男的,柯元空尝试着理解梁凛:“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两种解决方法。”梁凛给柯元空分析:“一,因为我脖子很痛,所以虽然它也胀痛,不过上面的痛觉也许能盖过了下面的胀感。二,因为上面很痛,所以下面的痛感能得到解决的话,也许能反超掩盖上面的痛感。不过——”
柯元空:“不过什么?”
“没事。”梁凛无所谓道:“我用手就避免不了低头,扯着脖子很痛。所以算了。痛就痛吧,没准两种感觉叠加在一起痛晕过去了就没有知觉了。”
果然,柯元空一听就开始犹豫。
梁凛再接再厉:“你快点,这样我就能在床上晕倒,在浴室晕倒会旧伤复发引新伤也说不定。”
“……”
明明知道梁凛说的话有夸大的成分,可柯元空听见他这样可怜的样子,心想大家都是男的,帮一帮也很正常吧,更何况,梁凛曾经也帮过自己,别人给自己手和自己上手确实是不一样的感觉,既然梁凛这样可怜,自己有必要让他高兴一些。
“好吧。”
梁凛:“?”
柯元空把手上泡沫都冲走,一双干干净净的手重新放回去,他看着梁凛,说:“你快一点蛇好吗?”
不过令俩人都很意外的是,在柯元空双眼专注地看着梁凛,好像会无条件地爱着梁凛的神情下说那句快点蛇,并把手贴上去时——
梁凛就在那样的幻想中蛇了。
第40章 那来吧
我是个(……)/男。
我。是个。(……)男。
(……)???我???怎么可能?
(……)
靠,不仅……我还不口了???
就因为柯元空看了我一眼?
怎么可能。当时我给他()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快……
不过柯元空竟然真的帮我(……)。啧。烦。这种好机会我竟然还没动两下就口了。
梁凛靠在床边,盯着浴室的方向。
直男会给另外一个男的这样干么。我当直男的时候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
他翻了翻微信好友,发现能问的只有李嘉赫一个朋友,而李嘉赫竟然也是个gay,问他根本屁用没有,这个青春期就把自己哥哥带上床的人脑子里肯定天天都那些事。不过柯元空是不正常的吧。就像让我爸帮陈叔干个手活,跟乱/伦有什么区别?
那柯元空为什么会同意?是因为没经验么。好像最说得过去的理由只有这个了。要么趁他没经验多骗骗他?
他找到小助理的微信,发了条信息过去,对方秒回【梁总,怎么了?】
梁凛又看了眼浴室方向。那个笨蛋衣服都被自己喷脏了,估计要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翘着腿回助理【你现在筛选出一个有逻辑有粉丝基础的网络情感博主,要男同性恋。让他以‘男给男的干手活一定是gay’为主题写一篇分析文章,要求论点论据清晰,简洁且有说服力。限时半小时,半小时内转发给我。】
助理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竟然隔了大概半分钟才回复【好的梁总。】
梁凛关了手机等着柯元空出来,浴室门一响,他就把翘着的腿放下,装模作样地碰碰自己脖子。果然柯元空立马就走到床边了:“还是很疼吗?”
“还行。”梁凛琢磨着该怎么拖延这半个小时。他看着绕到床另一侧躺进去的柯元空:“你这么早就睡?”
“嗯。”柯元空正面躺着,斜侧一点头望着弯膝盖坐在床上的梁凛:“你还不睡吗?”
原本梁凛又想故意说脖子疼,让柯元空立马露出担心的姿态,迅速下床给自己取冰块只围着自己忙活,但这个笨蛋好像真的很疲惫,还打了个哈欠,眼睛浮着层朦朦胧胧的雾水,就这么专注地望着自己。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眼睛。
梁凛低头看着他,发现柯元空嘴唇也红红的,像蒙着一层光滑的膜,想让人碰一碰。
他低着头,越凑越近,心打着鼓。
如果这个时候凑过去吻他,他是不是明天就会跟我离婚。
“……梁凛?”柯元空感到脸好像被梁凛用手捻了一下,不知道梁凛在做什么。
“睫毛掉脸上了。”梁凛装模作样地朝床边垃圾桶甩了甩,又恢复成坐着的模样。
柯元空自己抹了抹脸,问他:“还有吗?”
梁凛没看他,摸到自己手机解锁,“没了。”
柯元空听他这样讲,又见他依然拿着手机,叮嘱他:“早点睡吧。”
早睡当然是不可能早睡的,不仅自己不睡,柯元空这个笨蛋也休想睡。
他戳了戳助理微信,助理很快回复说马上,梁凛就躺下来,但为了防止碰到脖子,他只能趴在枕头上,拿手机的样子也很吃力。
边上柯元空已经闭上眼了,在梁凛叹第五次气的时候,柯元空睁开眼转头,梁凛下巴搭在枕头上,正歪头艰难地看着手机。他赶紧帮梁凛拿着手机,说:“怎么还不睡?”他以为梁凛是忙工作,结果不小心瞄到梁凛手机界面显示的是某社交软件上的长文,密密麻麻的文字,柯元空没看清那是什么。
梁凛观察着柯元空的眼神和表情。他是看到了吧,刚刚。怎么没反应。
这不科学。梁凛盯着他。
柯元空奇怪地看他一眼:“是想上厕所吗?”
“……”
梁凛从他手里抢回手机,斯哈着调整头部艰难地阅读手机内容。
柯元空看他这样,说:“早点睡吧,明天起来再看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梁凛眼珠子虽然在手机屏幕上,但注意力都在柯元空身上,听到柯元空这样说,眼珠子又转他脸上去,看了两秒把手机塞给他:“那你帮我念。”
“好。”柯元空也想知道梁凛迟迟不愿放下手机是被什么文章吸引,拿到手机迅速浏览了几行。
……鉴gay指南?
柯元空看了眼梁凛,梁凛右半张脸贴着枕头,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柯元空。
“读啊。”梁凛催他。
“都要读吗?”柯元空实在读不出口。
“算了,那我自己来。”说着,梁凛就龇牙咧嘴地半抬着脸去拿自己手机。
柯元空当然又上当了,赶紧按住梁凛的手让他别乱动:“我来念吧。”
“你那样不情愿,我不想强人所难。”梁凛指责道。
“没有不情愿。”柯元空又只能干巴巴地解释。
“那你念。”
“好。”柯元空虽然说了好,但半天没出声。
梁凛的脚在被窝里勾着他大腿:“念啊。”
柯元空的腿被梁凛碰到就迅速往后缩了,尴尬道:“好。”
文章第一行就让柯元空竖起汗毛:“……直男三大错觉之我们只是朋友。”说完又停了。
梁凛:“接着念。”
“直男最爱挂在嘴边的话…我只是蹭蹭不进去,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只是摸摸不…”柯元空读不出那个字,咳嗽一声略过了:“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们只是接个吻,我们还是好朋友。”
这文章哪个人才写的。梁凛还算满意。
他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又要求卡壳的柯元空继续念:“不要停。”
不知道为什么,柯元空越看越有些心慌:“缟纻最近发现一个现象,有的gay就特爱装直男骗炮不负责。比如说吧,他就会告诉你,哎呀我是直男呀。什么?那我只是帮你撸了一下,这有什么呀……”
柯元空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语调很平,读某些语气词的时候很生硬。
梁凛看着他:“怎么不读了?”
“……”柯元空又硬着头皮继续读:“给同性干过性互助行为的统统都是gay,这是本人这么多年来总结出的规律。首先,没有哪个直男会愿意碰另一个男人的老二,这就像黛玉表演胸口碎大石一样不合理。他自己没有?你的更香?”
后面一大串论证,读得柯元空磕磕绊绊的,但梁凛耐心很好的听完了。
柯元空把手机还给梁凛的时候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梁凛可能会拿出来调侃自己的话都想好了应对对策,可梁凛拿回手机后只是打了个哈欠轻飘飘说了句:“说得挺中肯。”就关掉手机就闭上眼了。
柯元空也躺进被窝里。
文章里说的都是真的。柯元空用亲身经历赞同道。可我刚刚给梁凛手过,梁凛是看出什么了吗……
他心跳越来越快。
如果梁凛知道自己竟然对他有非分之想,应该会立马远离自己的吧。毕竟梁凛最怕的就是麻烦,当初找自己结婚也只是因为我是那个“最不麻烦”的选择而已。
各种想法就像擀面杖一样压滚着面团般的心脏,以上所有想法都让心脏变得扁平疼痛。“被梁凛远离”,光想想就让柯元空感到呼吸不畅。
可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为什么事而执着争取过,连喜欢也要被自己搁置吗?
“你在想什么?”
柯元空乱七八糟还没想明白,忽然听到耳侧的梁凛出声。
梁凛干脆坐起来端详着柯元空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哦”了声,笃定道:“你在想那个帖子。”
柯元空几乎是瞬间就否认:“我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梁凛见诈不到他,换了歌策略说:“不过刚刚那个帖子倒是写得不错。”
柯元空没吭声,他知道梁凛此时坐起来正看着他,但他闭着眼睛装不知道,隔了会儿听见边上没动静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梁凛在做什么,结果一漏缝就看见梁凛放大n倍的脸,几乎是要贴上他的脸了。
柯元空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捂着推梁凛的脸坐起来惊恐地看着他。
梁凛被他推得往后倒下意识嘶了一声,这次倒不是装模作样。柯元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跪坐起来凑上去摸梁凛脖子担心道:“疼了吗?”
脖子被柯元空这双手环着,梁凛哪里疼的起来,硬还差不多。他干脆双手往后撑着床,柯元空也就下意识被往前带了一下不小心趴梁凛身上,梁凛看着双手都往自己身上扶的柯元空,倒打一耙:“色/狼。”
又被骂色狼的柯元空这次竟然反驳了:“我不是。”说完就赶紧退坐到床边去。
“哦。”梁凛胸前的人走了,空落落的,他故意说:“那你是色鬼。三番两次想占我便宜。”
根本不知道梁凛怎么会这样想,柯元空想跟他讲道理:“你刚刚离我很近,我也没有骂你色狼。”
“那你骂。”梁凛一副把辱骂当奖励的样子,根本让柯元空毫无办法,不过他现在后知后觉道:“你刚刚为什么离我……”
他话没说完,梁凛就说:“谁让你装睡。”
被看出来了……柯元空尴尬道:“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梁凛说:“懂了。不知道怎么说,但知道怎么做。”他说完又盯着柯元空轻飘飘说了句:“渣男。”
柯元空:“……”就是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梁凛故意恶作剧调侃才选择什么也不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说了。
“小渣男,怎么又不说话了?”
梁凛看着差点就要坐床底的柯元空,逗弄道:“不过你能接受给男的手,已经超越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直男了。既然你可以接受这个,那作/爱呢。”
梁凛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柯元空毫不怀疑,后面还有更难以接受的话题等着他。他脸埋着双手搓了两下,抬起头看着梁凛自暴自弃道:“那来吧。”
“……”
柯元空见梁凛突然脸色变得很奇怪,“怎么了?”
梁凛:“等一下。”他坐直了身体,皱眉看着柯元空,又说:“等一下。”
柯元空以为他在说等一下做,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没想到口嗨也需要本领。他正想说是开玩笑,就听到梁凛严肃地问:“你说的来是哪个来。”
柯元空:“……”
他抓了把头发,又想扣扣脸,“来做……那个。”
“哪个?”
柯元空无奈地说:“你知道。”
梁凛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很计较的样子:“你可以接受和男的做,对吗?”
这又是什么问题?柯元空不知道梁凛问这话的意思,怕说错话,就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梁凛又说:“所以现在任何一个男的,你都可以?”
“当然不行。”柯元空立刻说。
“那为什么你说可以。”
柯元空说:“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不知道这句话在梁凛这里是相反的效果。他想要,柯元空会无限给,但他真正想要的,柯元空反而给不了。
梁凛轻声问:“我想要,你就给么?”
“嗯。”
“未必吧。你真能接受做后一步?”梁凛问。
柯元空不清楚具体实践过程,不知道流程和感受,但梁凛这样问,他硬着头皮点头。
可梁凛沉默了几秒替他否定了:“你不会接受的。”
他这样笃定的模样倒是让柯元空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最后一步不是做/爱。”梁凛神色在半黑暗中看得不清晰,但说的话让柯元空愣了愣。
“两性关系的最后一步是爱。”梁凛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服了没办法,完整的开头自己找找吧。聪明的宝宝们。
少爷:别吵。我在思考。
梁凛你真是哈哈哈哈连吃带拿既要又要,要人家body又要人家心。
ps肿么木有人给我投营养液!!!(左顾右盼)我营养液呢(可云发疯)营养液去哪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