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昕跟顾辞接吻了。
起初她以为是像往常一样,嘴唇轻轻触碰一下。但顾辞却似乎不打算放过她,黏湿的舌撬开她的齿关,耳中的嗡鸣在舌尖炸开花火,滋生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舌根蹿到天灵盖。
谈昕只会“亲吻”,不会“接吻”。
归根结底的原因是,系统帮她搜到的教学视频里不教接吻,并且真人演练的情侣,接吻时嘴唇封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不知道原来顾辞会入侵她的口腔,追逐她退缩的舌头。事实上,她那一刻全然丧失了思考能力,眼睛失去焦距,痴迷地望着顾辞模糊的面庞。
顾辞,你怎么闭着眼睛呢?
也跟我一样,有一点害羞吗?
一吻过后,谈昕都软了下来,抵着顾辞的额头狼狈喘气。
顾辞也喘着气,二人的呼吸彼此交错着。情绪值的声音疯狂作响,谈昕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气息稍稍喘匀,纤细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不知是自己太热还是手指太冷,冰火两重天,谈昕只觉得清凉又舒服。
冰玉从脸颊滑到下巴,然后就停在那里,细细摩擦着。
顾辞瞧着她,眸中三分醉意:“刚被我吓到了么?”
谈昕望着她,呼吸着她的气息,只看到眼前被自己吮得濡湿的嘴唇开合了几次,然后就是扑鼻的芬香,最终跟传进耳膜的音色混谈成一段交响乐,余音绕梁。
老婆好香。
“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顾辞见她双眸痴迷,不自知地也沦陷下去,故意质问:
“怎么,不听我说话?”
谈昕伸着脖子把下巴往她指尖蹭,企图主人多摸几个地方。
“没听。”她很诚实。
“没听还这么理直气壮?”顾辞哼了一声,却没生气。
“你不是说,要我做真实的自己嘛?”
“对,做得很棒。”
“那你可以奖励我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先告诉我,刚为什么不听我讲。”
顾辞自然知道原因,谈昕在她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要写什么字她都一清二楚。
但自己猜总是不够味道,她更喜欢谈昕自己解释,亲自把那些话说出来。
于是谈昕毫不隐瞒地说:
“我被你亲蒙了。”
冷漠的唇角缓缓扬起,音调也飘了起来。
“还有呢?”
“还有,你好香,你这个香水的味道特别好闻。”
“只有香水么?”
“你也特别好闻。”
“真的么?”
“真的。我之前以为是沐浴乳的味道,但是我偷偷用了一次你的沐浴乳,发现我自己就没有那么香。所以这是你的体香,是你的味道。”
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眉梢也似长了翅膀,悄悄扬了起来。
“还有呢?”
“还有”
谈昕回想了一下方才被电流过遍全身的感觉,接着说:
“你的声音很好听。”
下巴上的力道重了两分:“不是说没听我说话么?”
谈昕坦然:“就是,怎么说?听到你的声音,耳朵听到了,但你具体说了什么,没进我的脑子。就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顾辞欣然嗯了一声,松开下巴上的手:“满意。”
谈昕立即嘿嘿笑了出来,听上去不太聪明。
“那你可以奖励我了吧?”
顾辞揉揉她刚吹干的头发,音色宛如傍晚湖边的风琴:
“奖励你晚上跟我睡。”
谈昕没有说话,不知该喜该忧。
老婆让她陪床,本是大好事一件,但偏偏她手脚都有伤。
安置小区的老楼层电流不稳,灯泡忽明忽暗,闪个不停。到12点那一刻,究竟是明是暗,没人清楚。
谈昕就这么被安置到了顾辞的房间。
顾辞还没洗澡,就让她先上床,为了不让她无聊,还特地从书柜里取了好几本书放床头。
原本都是专业资料,但想起前阵子谈昕哭着说备考期末的时候很辛苦,便又抽了两本她平日挂嘴边的《微表情分析》和《情绪分析》。
放过去还是觉得不够,又把手机充电器拿了过去——万一谈昕只想玩手机呢?
轮椅刚进浴室,又觉得不够,把保鲜室里的果盘端了出来。
谈昕看看顾辞,又看看不堪重负的床头柜,平心而论:
“放不下了。”
“能放下。”顾辞把充电器和手机放书上,给果盘腾出空间,挥开谈昕伸过来想帮忙的手,“你别动,我来。”
谁知谈昕只是顺手薅了颗晴王:“没有,我就是看这个葡萄好大,吃一个。”
一颗晴王塞进去,腮帮鼓起一个球,拉扯着嘴也跟着歪了,斜斜的一道红印。
有点不对称。
顾辞拿起一颗,喂到她嘴边:“再吃一个。”
谈昕听话地吃了进去,于是两边都鼓了起来,像只小青蛙。顾辞伸手在她脸颊两侧凸起的地方点了一下,谈昕才终于明白她的奸计。
“顾辞你!你讨厌!”
“呵呵呵”
火速把两颗晴王吃下去,嚼嚼嚼嚼嚼。
“你才是青蛙呢!”
顾辞笑够了,顺着她说:“好,我是。”
把抽纸放到她手边:“纸在这,不想吃就擦擦手。”
谈昕努了一下嘴巴,哼,看在她这么贴心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吧。
于是,顾辞终于按着轮椅去了浴室。
谈昕便继续吃草莓,吃了三颗才恍然惊觉——
顾辞不是洁癖么?
洁癖应该最讨厌别人在床上吃东西吧?
想到这里,赶紧抽纸擦掉手上的水渍,单脚蹦到客厅的垃圾桶扔了。又蹦回来把不小心滴到柜面上的水擦掉。
这盘水果怎么办?
按理说得放回冰箱,但万一顾辞洗完澡出来也想吃呢?
不行,放床头柜始终不够洁癖,于是端着盘子一路蹦到卧室的书桌。
谈昕别的不行,平衡能力可是个顶个的好,即便单脚蹦跶,起步轻,落地稳,晴王一颗都没掉。
放好了水果和纸巾,谈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蹦回床上。
于是,在主卧浴室洗澡的顾辞一直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响声,起初她以为谈昕看不进去书用手捶墙,但声音的位点一会儿在卧室,一会儿又在走廊,一会儿又去了书桌那个角落,蹦来蹦去,丝毫不觉得累。
怎么受伤了还不老实?轮椅是摆设吗?
若非谈昕后面安分下来,顾辞说什么也得把泡沫冲了拉开门看看。
眼睛一闭,还是先前谈昕眼巴巴盯着她,说她香、声音好听,还有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被你亲蒙了”。
无数个片段在脑中闪过,快速掠过的残影串联成一段新的画面,那是热气氤氲里交合的人影,只在她梦里出现过。
从浴室出来,体内的燥热已经蒸发完了。丝质睡衣松软地包裹着身体,吹干的柔软的长发披在身后,整个人透着一股褪去硬壳的爽利。
驶出浴室,轮椅生生停下——
谈昕睡着了。
斜斜地靠坐在床头,仰着头,半张着嘴,腰以下盖着被子,腿上摊着一本翻到164页的《基因X》。受伤的左手搭在一边,伤口发炎的关系,整个手掌胀起浮肿,透着充血的红。
二十好几了,还有人张着嘴睡觉。
顾辞觉得好玩,轮椅停在床边,伸手将那两片唇肉捏到一起。黏起来没多久,又开了。
真是固执。
顾辞没再上手,怕真把这人弄醒了。
算算今天,先是跆拳道馆被人闹事,接着去医院处理伤口,还要抽空哭一哭卖个可怜,体力确实耗费很大。
转眼,发现床头柜上的水果不见了,好端端放在书桌上。方才诡异的“咚”“咚”声似乎也有了源头。
小笨蛋。
起身,掀开被子,双膝跪到床上,手臂小心翼翼穿过谈昕腋下,另一手揽进腿弯,轻轻将人抱起。
“唔”
昏沉的睡意将谈昕迷得很实,全无一个跆拳道运动员的警觉,鼻梁不舒服地拱了拱,身体的悬空感唤醒一丝清醒。
有且仅有一丝。
眼睛掀开一条细缝,浓密的睫羽之间,她在梦里看到顾辞,于是借着睡梦往温柔地怀里蹭了蹭,软乎乎地说:
“好香”
顾辞喜欢她依赖自己的小动物的样子,放低声音问:
“什么好香?”
谈昕的眼皮重新黏合到一起,脸颊追着那团绵软蹭,咂摸了一下嘴巴:
“老婆好香”
老婆。
也只有在梦里她才敢这么叫了。
平时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怎么不敢来叫叫她?万一她就应了呢?
跨过谈昕的身体,就着旁边躺下,正要掀被子睡进去,才发现轮椅被她忘在了床沿的另一侧——这不符合一个残疾人的路线。
于是下床,单手拎着轮椅放到自己那一侧,掀被子躺了进去。
大概是她刚洗过澡,身体暖和。一躺进去,谈昕就哼哼唧唧地黏了上来,没受伤的手摸来摸去,被顾辞抓着放到自己腰上才老实了下来。
“你没睡着?”顾辞问。
空气安静两秒,才传来谈昕费力跟睡神挣扎出的一句:
“唔”
顾辞笑:“睡着了?”
谈昕依旧:“唔”
“那我问你,你最喜欢谁?”
“唔”
“你最喜欢我,对么?”
“唔”
“说你喜欢我。”
谈昕没有“唔”了。
顾辞低声催促:“说啊,你喜欢我,不是每天都要说的么?”
谈昕依旧没有“唔”,这次是真睡沉了。
顾辞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下一个“唔”,但谈昕往她怀里钻的动作取悦了她,于是心满意足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命令道:
“明天必须说两遍你喜欢我。”
第62章 谈昕,你很厉害
谈昕睡醒的瞬间,系统就找上了门。
「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值变化,请确认是否结算」
“好感值?”
谈昕顶着直立的留海,瞬间从迷糊中醒了过来:
“结算,马上就结算。”
若说最近谈昕对自己的攻略大计逐步自信,那这次她是没底的。
一是昨天受伤惹顾辞不大高兴,二是昨晚睡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老实。万一不小心打了踹了,好感值就又没了。
「恭喜你,顾辞好感值+5,好感总值【50】」
50?!
不知不觉已经50了吗?
谈昕头一回没及格还这么高兴。
看了眼身旁的位置,枕头上留着一个躺过的浅印,趴过去闻了闻,是顾辞的味道。
“我知道你已经很喜欢我了,嘿嘿。”
眼睛笑得弯弯的,心安理得地将自己放在祸国殃民的妖妃身上。
从前谈昕不认可“妖妃”这个说法。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纣王宠妲己灭忠臣。小时候听着一直以为妖妃霍乱超纲,害了全国上下的黎明百姓。
长大才知道,这不过是世道给昏君寻的灭国借口。君王的昏庸无道和荒淫残暴才是祸国之根本,没有「褒姒」还有「贬姒」,没有「妲己」还有「妲你」,一个生活在男权社会毫无反抗能力的美女有什么错?
褒姒背负千年烽火戏诸侯的骂名,安知周幽王时期压根没有烽火台。
民间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便是有真有假。经过谈昕过年的总结,两样东西一定是真的:
“妖妃”的美貌,以及,君王的喜欢。
没错,她便是眼下那妖妃。
至于会不会祸国殃民,那便看顾辞这位女皇陛下昏不昏庸了。起码,她有妖妃十分之一的容貌,顾辞有昏君二分之一的喜欢。
玉臀轻置轮椅,按动前进的按钮美滋滋打开房门。
早上9点,顾辞大概已经吃过早饭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还没去公司。
“王姨,顾辞上班去了吗?”谈昕扫了圈客厅,没见到顾辞。
“对,顾总今天很早就走了。”王姨从沙发上起来,“饿了吧?早饭想吃什么?”
“有点,随便吃点吧,顾辞吃的什么?”
“她喝的八宝粥。”
“那我也来一碗吧。”早上起来第一件喜事,来自跟老婆吃一样的早餐。
八宝粥是顾辞前一晚就跟王姨说好的,提前泡好了粗粮,在锅里炖得烂烂的,芝麻糊一般。
谈昕吃饭快,不在顾辞旁边,少了聊天的工夫,几分钟就把一碗粥喝完了。
“对了王姨,顾辞几点出门的?”擦完嘴,追到厨房去问洗碗的王姨。
“7点多一点儿,天蒙蒙亮呢。”王姨说。
“这么早?”
“对。她还让我别叫你,说让你多睡会儿。”
谈昕美滋滋地窃笑,同王姨说:“那是因为,她喜欢我。”
王姨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了。你们结婚这么久了,顾总当然喜欢你。”
谈昕再接再厉:“没有,她比结婚的时候喜欢我多了。”
“嗯,看得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姨将冲洗好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一条一条列举:
“你是顾总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谈昕鼓励式聊天:“王姨你说得真好!还有呢?”
“顾总有洁癖,从来不让人进她的卧室。但她不但让你进,还让你跟她睡一张床。”
“对对对!还有吗?”
“还有,她从不在卧室吃东西,但昨天,她怕你嘴馋,还端了水果进去。”
“对!我也发现了,她真的好喜欢我!”
“还有今天早上,她说找到害你的人了,八宝粥只喝了两口就走了。”
“对——诶?”
喜悦戛然而止,表情严肃起来:
“害我的人?昨晚上不是已经抓了吗?”
王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挥了两下手,扯出一个没关系的笑容:
“对对,就是说昨晚那些人。顾总说还要去跟进一下。”
嘀!
蓝色+20
蓝色=恐惧
王姨在撒谎,并且,很害怕她知道真相。
谈昕往深处想了想,如果是普通的寻衅滋事,顾辞不会那么上心,王姨也没必要瞒着她。除非,这件事背后有隐情。
于是,谈某人拿出踏进系统以来最娴熟的演技,宽慰地拍了拍王姨:
“看你吓得?顾总昨晚就跟我说啦。说这次打我的虽然是那几个小混混,但其实他们是被人指使的。”
王姨半信半疑:“顾总跟你说啦?”
谈昕理直气壮:“那当然。还是我跟她说,当时有个小混混的口音很耳熟,让她把线索提供给私家侦探的呢。”
“口音这个,她倒是没跟我提过。”
“所以嘛,她是怕你担心。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说着瞄了眼王姨,见她还没有完全相信,便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而且我是研究生呀,研究生能骗人嘛?”
果然,王姨对学历高的人有种天然的崇拜感,当即就信了谈昕。
殊不知,研究生专骗老实人。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害我揣了一上午。”王姨扎扎实实松了口气,然后对谈昕说,“不过小谈,你也别担心。顾骨和许秋心这次跑不了。”
叮——
头顶的警铃敲响,谈昕用舌尖狠狠碾了一下虎牙的尖端。
怪不得顾辞这么紧张,原来是许秋心跟顾骨动的手。
朝王姨点点头,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对啊,这次顾辞收集好了证据,肯定送他们进去的。”
扭头给司机打了电话:“老刘,我想去找顾辞,你能来接我吗?”
老刘迟疑:“谈小姐,这个您不是受伤了吗?在家好好养伤嘛。”
谈昕不依:“可是我好想顾辞,我要见她。”
“顾总现在在忙,您来了也见不到她嘛。”
“她在你旁边吗?”
“这个”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立即就拨给了顾辞。
接通之前,谈昕甚至能听到对面无可奈何的叹气声。
“喂,怎么了?”顾辞的声音很平淡,听到深处,又觉得温柔极了。
“你是不是去抓顾骨和许秋心他们了?”谈昕问得非常直白。
顾辞没有说话,似乎在推测到底谁泄的密。
谈昕自然不会把王姨供出去,一来她以后还可以故技重施套王姨的话,二来她可以趁机立个推理家的人设。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哼,我告诉你,别忘了我可是个高材生。我最近都没得罪人,怎么可能有人来找我闹事?而且还拿大砍刀,一副要砍死我的架势,根本不是普通的小混混。随便想一下,就知道背后是有人指使了。”
她努力把自己的推理路程的逻辑捋顺。
“就算有人指使,也不一定就是顾骨。”顾辞觉得谈昕在专业知识领域之外的智商突变得过于明显。
谈昕大言不惭:
“其实,我刚开始有点怀疑我妈他们的。前段时间她不是想让偷公司的数据吗?但我觉得,虎毒不食子,他们就算没得逞,也不至于想杀我。那就只有你那边了。叫小混混来砍人,这么低端的害人方式,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是谁干的了,根本跑不掉。这种程度的害人,感觉也就顾骨能干得出来。”
一通逻辑下来有因有果,有起有落,顾辞才终于相信——更大程度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谈昕,你很厉害。”她由心赞赏。
“是吧?你还想瞒我,看我自己推理出来了。”谈昕神气地扬起下巴。
“嗯,是我多心了。”
“那你干嘛瞒着我呢?”
“这些事太脏了,你知道了心情不好。”
谈昕心里甜滋滋的,放在从前,她肯定就顺水推舟接受顾辞的美意了。但昨天顾辞才望着她的眼睛,说让她做真实的自己。于是软软地埋怨道:
“但是,你自己一个人闷着,你也会心情不好呀。”
顾辞一怔,这话谈昕从不跟她说。眸底被水滴漾开涟漪,她知道,谈昕在学会在她面前表达情绪,音色立即软了下来:
“所以,我瞒着你,你是不是不开心?”
谈昕鼓了一下嘴,“我就是担心你。你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压着,一个人扛。那我们结婚了嘛,你可以稍微分担一点给我呀,我又不是小花瓶,我很强的好不好?”
顾辞继续问:“你有没有不开心。”
谈昕妥协:“哎呀有一点。”
顾辞终于满意。
谈昕接着说:“但是就只有一点哦,更多还是心疼你。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嘛,我可以帮你的呀。”
“嗯,好,以后不瞒你了。”
“那说好了哦,我们两个之间不可以有秘密,也不可以隐瞒。不然,我就生气。”
“好。”
两人腻乎了几分钟,顾辞试着问:
“那,我现在回来接你?”
谈昕的嘴咧成一朵白玉兰:“嘿嘿,好呀。”
看吧,顾辞虽然内敛。但毕竟还是系统捏造出来的NPC,心思很单纯。纸片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准了弱点,细心地用羽毛将那里呵护起来,她就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没有心眼,没有算计,那么水到渠成地爱上你。
美滋滋地给张慧芊发去捷报:
“姐已经50分了。”
张慧芊很快回信:
【我90我说什么了?】
谈昕:?
第63章 你会一直喜欢我么?
抵达警局,胡警官刚好押着顾骨和许秋心回来。
“小辞!小辞你救救我们,救救你弟弟!我们是被冤枉的!”
许秋心看到顾辞就蹿了上来,手铐的铁链晃得厉害,又喊又叫,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员押住。
顾骨却表现得很淡定,模仿90年代香港巨星的动作甩了甩头发,屁股一撅,脚一翘:
“妈,你别担心,我警局有人,他们不敢动我。”
胡警官两手叉腰,停到他面前:“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谁是你的人?”
顾骨临危不惧:“呵,你的级别还不够跟我说话,把你们局长叫来,我亲自跟他谈。相信他很愿意跟我交流一下,你的去留问题。”
胡警官点头:“的确,我们局长会亲自提审你,知道为什么吗?”
“自然是因为我与众不同。”
“对,偷渡、买凶杀人、寻衅滋事、聚众斗殴、诈骗巨额财产,这些罪行加起来,已经是我们分局今年接过最大的案子了。所以,局长会亲自审你,恭喜你,顾先生,心想事成。”
许秋心慌了起来,插进来解释:“不不不警官!我儿子不会那么做的!他特别单纯,特别善良,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弄伤谈昕那些人不是他叫的!”
顾骨理直气壮:“没错,我只是叫人去给她一点教训,没有要杀她,你刚说的‘买凶杀人’是不成立的。她之所以受伤,是她自己不小心。”
胡警官还没见过提审前就自己认罪的:“行,我会如实反馈。等下提审,你也要这么配合,知道么?”
许秋心两眼一黑,蹿上去狡辩:
“没有没有!警官,我儿子不懂事,乱说的!他脑子不清楚,他精神病,对他精神病,所以他说的话不能算数!”
顾骨一腔正义:“我才没有精神病。我告诉你,你们休想不让我说话,我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有这么配合的犯人,胡警官省心不少:“行,你随时可以交代。”
然后指了指一旁的许秋心:“至于许女士,你最好跟你儿子一样,想清楚了再说话。”
许秋心万念俱灰——什么叫回天乏术?
扭头看一眼昂首挺胸的顾骨,许秋心呼吸再呼吸,既然他这么想去坐牢,就成全他算了。照他这闯祸的劲儿,在牢里指不定比外面要安全。
“警官,既然我儿子已经认罪了,那没必要抓我了吧?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又不是他的监护人。”
胡警官点点头:“你确实跟这次的故意伤人事件没关系。”
许秋心松气:“对嘛,我都是听到我儿子出事了我才回来的。”
胡警官话锋一转:“但我查到,顾辞双腿残疾是药物导致的,而致残的那种金属元素,你这些年一直掺在她的茶水里。”
谈昕在一旁看着,到底还是个纸片人,藏不住事,也没什么辩驳的能力。警察刚说出罪行,许秋心的脸一下子比纸还要白,甚至不争气地瘫坐在地。
好了,这下不用怎么审问也认了。
现在害她受伤跟害顾辞残疾的人都抓到了,提前终结大BOSS,顺利极了。
“接下来就是找办法治你的腿,要是治好了,你就能走路了。”
最近系统不怎么来找她,也不下派任务,谈昕不得不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个——给顾辞治腿。
“你放心,我平时看文献很快的,肯定能帮你想到办*法。”
说完豪言壮志,却没等到顾辞的回应,扭头一看,这人正面色凝重地思考着什么,双眼似乎在盯着某个地方,但又没有焦距。
“顾辞,你怎么了?”谈昕小心翼翼地戳了她一下。
“嗯?”顾辞这才回神,“没有。你刚说什么?”
“噢,没事啦。”谈昕觉得,还是偷偷帮顾辞找治腿的办法,这样还能有惊喜。
由于顾骨的法盲属性,整个审讯流程非常顺利。不但承认那些混混是自己去网上一个叫“杀手排行榜”的贴吧里找的,还交代了自己的上线。
“有个人跟他说,做成这单给他500万,还预付了他200万的定金。”
胡警官从未见过如此配合的犯人,一时不敢相信信息的真实性:
“但这个人的号码我们查了,是一个卫星电话。所以,不确定是否真的有这个人。但你们放心,我们会继续追查下去。一有消息,一定跟你们说。”
顾辞颔首:“胡警官,麻烦你们了。”
一旁,谈昕顺着这些线索分析:“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啊。”
顾辞问:“怎么奇怪?”
谈昕说:“这次怎么只有顾骨和许秋心?顾培生去哪了?当初我们在山上出事,不就是他想害死我们吗?许秋心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感觉顾培生才是出主意的那个。”
胡警官觉得这个推测有些冰冷:“可是,虎毒还不食子呢。”
谈昕反驳:“所以他们没去打顾辞啊,来打我来了。”
胡警官说:“我是指顾女士的腿伤。许秋心已经承认她给你下毒,所以,才导致你15岁的时候就瘫痪了。但她全程没有提过顾培生。”
顾辞在那栋房子里生活十几年,太了解那对老夫妻的脾性:
“顾培生薄情寡义,即便他想杀我,也会找好替死鬼。”
她年少时算不得好脾气,尤其母亲去世、顾培生隔月就娶了许秋心,还带了一个只比她小一岁的顾骨。
母亲去世前留了遗嘱,她名下的财产90%都归顾辞。照顾辞十几岁那心高气傲的模样,迟早会用这笔钱把顾家的财产也夺回去。
所以顾培生想了个办法,顾辞瘫痪后,再以治病的理由说家里的钱不够。随后勾结医院,在签治疗协议的时候通过金融手段将顾辞的财产转移到一个空壳公司,最终转移到顾培生名下。
再提审许秋心,让她联系顾培生,她却半个字都不愿意说。
好在顾骨是个傻子。
“我爸的电话?我知道啊,他跟我们一起回国的,这两天走散了。”
胡警官赞赏地给他竖大拇指:“那你记得号码么?”
顾骨骄傲抬头:“当然。”
于是,一个恪尽职守的纸片人把一个傻子纸片人的秘密套了出来。
“顾辞的茶?我不知道,是我爸他们自己配的,还不让我喝。”
“顾辞瘫痪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我们家风水好了很多,她瘫痪的第二年我们家就买了大别墅。”
“她公司都是自己创业来的,跟她那两个朋友一起开的。一个叫卢苒,一个叫谈昕。”
隔壁的谈昕一头黑线——大哥你不认识也不用随便安个我的名字吧?
很快,警方用顾骨的电话联系上了顾培生,并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南海松沙岛。
顾培生的要求很简单,许秋心可以坐牢,但顾骨,他要保释。
谈昕气得火冒三丈——许秋心那么仗义地帮他背锅,他不帮,反而一心只想着儿子!
胡警官给顾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跟顾培生拖延,有利于卫星信号定位到更精确的位置。
“你拿什么保释?”顾辞冷声问。
“我有钱。”
“是么?你要是有钱,就不会宣布破产,也不会连房子都守不住,最后偷渡跑到国外去躲债。”
顾培生犹豫了好几秒,终于亮出底牌:
“顾辞,你应该知道,你妈当年有一颗蓝宝石的占星球。”
占星球?
谈昕听得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但她很快看到顾辞的情绪出现变化,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悲伤,最后到愤怒。
“你拿走了。”
顾辞质问,语气却格外肯定。
谈昕气得怒火中烧——这个死老头怎么出轨不说,还偷亡妻的东西啊!
顾培生喘了好几口气,破罐子破摔:
“我没想动的。要不是你一直逼我,我也不会去开她的墓。”
谈昕震愕——还是掏开亡妻的墓偷的!
顾辞的愤怒值达到了80,咬着牙,每一个字几乎都要嚼碎:
“你已经够对不起她了,连她死了你都不放过她!”
谈昕气得凑近电话:“就是的!你这个老秃瓢!盗墓是违法的,我报警抓你!”
顾培生不管那么多:“那你们就来!我告诉你,你妈是我的合法妻子,她死了,我就是她的第一继承人。遗嘱没说这个占星球给谁,我只是开墓拿回我自己的东西!顾辞,你看着办吧,要么,我把这个占星球卖了,拿去黑市,少说也有七八百万,保释小骨绰绰有余。要么,我把东西给你,你撤诉,把小骨放了。”
说完,挂断电话,整个会议厅的人陷入沉默。
胡警官起身,对顾辞说:
“顾女士,他的话不能全信。且不说那个所谓的占星球未必在他手上,即便在他手上,他的行为也已经构成敲诈勒索。”
顾辞眉间紧蹙,挤出一个幽深的“川”,手紧紧抠着轮椅,指甲几乎嵌进金属杆。
“胡警官,我有点累,想出去静静。”
一旁,谈昕凝望着那一串情绪值。
愤怒80
悲伤40
愧疚50
杀气60
谨小慎微地开口:“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吧?”
顾辞怔了一怔,抬眸,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喉咙口这才松了两分,抓着谈昕暖和地手:
“好。”
警局走廊正对着院子里的小花园,郁葱的灌木散发着一年四季不变的翠绿,空气嗅进肺脏,那些脏东西才终于被稀释几分。
两人双双坐在轮椅上,顾辞罕见露出脆弱的一面,垂着头,四肢无力,似干了一整天没有浇水的杜鹃。
“谈昕,我好累。”她说。
谈昕心疼坏了,单脚从轮椅上蹦起,用没受伤的右手抱住顾辞,将那颗冰冷的小脑袋按到自己肚子上,用力抚摸着她的脊背。
“没事没事,我陪着你,我永远陪着你。”
顾辞靠着她柔软的肚子,问:
“你会一直喜欢我么?”
谈昕连忙说:“会,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的。谁都不能抢走我对你的喜欢,我爱你,顾辞,我爱你”
第64章 睡糊涂了?
那天谈昕安慰了许久,终于把碎掉的老婆一片一片拼起来。
晚上睡觉,她贴心地给老婆背圆周率哄睡,等绵长的呼吸传来,她才轻轻在顾辞额头落下一吻,说:
“顾辞,我喜欢你。”
再次睁眼,系统动用了时空大法,将时间调到两周之后。彼时手上的伤已经痊愈,脚也好全了。
但,她发现自己不在家里。
身下的床摇摇晃晃,没有落脚点似的。好在顾辞还在,坐着轮椅在窗边浏览着平板上的文件。
“我们在哪?”谈昕问。
顾辞从平板的微光里抬头,看向谈昕的眼神溢出宠溺:
“睡糊涂了?”
谈昕这才如临大敌——怎么穿梭时空这点给暴露了?还好顾辞现在很迷恋她这个妖妃,主动帮她找了借口。
“嗯”谈昕装出迷糊的样子。
顾辞放下平板,说:“手续下来了,我们要去松沙岛。”
松沙岛,还好谈昕记忆力不错,记得顾培生就藏身在这个小岛里,位于边界,往外一海里就是公海。
这次去一定是帮顾辞的妈妈夺回蓝宝石的占星球的。但,具体怎么夺,系统没同步给她。
“怎么了?”顾辞见她出神。
“噢,我就是想,世界上怎么有顾培生这么可恶的人?”
套话公式1:咒骂事件里共同的敌人。
顾辞果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穷途末路,人就会激发出最恶劣的潜能。想让我撤诉,再给他500万遣散费,不可能。”
除了撤诉还想要钱?
谈昕在心里朝顾培生狠狠吐了口唾沫。
“他不要脸,钱都是你用血汗挣来的,你工作那么辛苦,不给他!”
套话公式2:心疼对方。
“当然,所以箱子里都是冥币。”顾辞说。
“就是的,他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挖妻子的墓,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这话你昨晚说过。”
谈昕愣了一下——系统给她的时间调了整整两周,她哪有昨晚的记忆?于是赶紧找补:
“那说不够,我每天都说一次,这样他就早点下地狱。”
好在顾辞被爱情冲昏头脑,并不在意她的异常,反而叹了口气,说:
“看来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多了。”
“啊?怎么可能?”谈昕赶紧表忠心。
“不然为什么先说他,不说我?”顾辞反问。
谈昕犯嘀咕——她讨厌顾培生,自然要说他。她又不讨厌顾辞,干嘛要说?
好几秒,才反应顾辞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今天还没有跟顾辞告白。
“哎呀。”
声音骤然软了下来,从床上爬下去,软糯糯地抱着顾辞的脖子:
“这不是来了嘛我喜欢你。”
套话公式3:甜言蜜语。
顾辞搂上她的腰,不轻不重地在那里捏了一下:
“以后每天起床第一句话就要说。”
“好,每天起床说,睡前也说,这样可以吗?”
“嗯。”
“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要求。”
“说来听听。”
“就。”谈昕往顾辞脖子里埋了一截,些微紧张起来,“我可不可以不叫你的全名,叫个昵称,好不好?”
“为什么?”顾辞不厌其烦地挖掘谈昕的小念头。
“就,你不说我是你太太嘛?哪有太太之间还叫全名的呀?顾辞、顾辞,听起来跟办公一样。”
“那你想叫我什么?”顾辞的唇角高高扬起。
“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你叫什么我听什么。”
谈昕交扣在她后颈的手指开始互相抠,抠了好一阵,才壮着胆说:
“那,「阿辞」怎么样?”
她说得很谨慎,声带没完全震动,只发出气音,像极了晚上睡觉抱着顾辞迷迷糊糊贴着耳朵喊老婆的语气。
顾辞压住嘴角,眉梢却不可控地扬起。
“没什么感觉。”
口是心非。
谈昕以为她不喜欢:“那换一个。”
腰上的手紧了两分:“你多叫几声试试。”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换一个。”
“不,你叫几声,我试试感觉。”
“噢阿辞,阿辞,阿辞?”
顾辞不说话,只一味地听,压不住嘴角,索性就不压了。好在谈昕害羞地搂着她的脖子,否则她这高冷人设塌得连渣都不剩。
“你喜欢吗?”谈昕问得战战兢兢。
“嗯,还不错。”上扬的尾音暴露了她的喜欢。
“嘿嘿。”谈昕抱着她的脖子蹭了好几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阿辞,我喜欢你。”
轮渡的汽笛声透过清晨的薄雾传播到远方,呜呜咽咽,又似城墙上吹奏的萨克斯,在隆重的日子里穿过彩带降临人潮汹涌的广场。
叮咚!
系统传来久违的提示音,被谈昕骂了句不解风情。
“你有一个任务,请查收。”
谈昕瞪了那光屏一眼,尽管知道那地方没人。
“什么任务?”
“获取蓝宝石占星球。”
谈昕觉得奇怪,在心里跟系统交流:
“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拿这个东西的,顾辞准备得非常充分,到时候把那箱冥币给顾培生,东西就到手了。”
对此,系统没做任何注解,只重复地念任务的名字,直到谈昕确认接收。
交易的地点定在松沙岛最大的一家商场。松沙岛人烟稀少,又处于公海交界,情况复杂。为保证二人安全,胡警官出动了9名便衣警察,潜伏在商场各地。
“小心点。”进了电梯,谈昕小声对顾辞说,“情况可能没那么简单。”
“没事,顾培生不敢怎么样。”顾辞安慰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小心点。”
攻略到现在,系统只会在大事件下派任务,不会最初那样,芝麻蒜皮都给她当任务拿奖品。如果只是普通的交易,不会大费周章地来提醒她。
抵达顶层的咖啡店,二人按电话里的指示坐到靠窗的位置,店员很快端上两杯咖啡和一盘糕点,以及配套的勺子和钢叉。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却不是顾培生。
“顾辞是吧?”
男人三十多岁,腱子肉把西装绷出隐约的肌肉线条,从衣袖露出的手腕纹着一个看不出原型的纹身。
“顾培生让我来找你。”
顾辞神情冷淡:“但我似乎不认识你。”
男人游刃有余:“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父亲的人就可以了。”
顾辞不信:“他目前的经济条件,应该请不起人。”
“那我给你看个视频。”
男人从西服内侧摸出手机,衣襟晃动的那一下,谈昕的角度能看到一块幽黑的反光金属——枪!
手机里的视频点开,是品用高档西餐西装革履的顾培生:
“顾辞,我知道你身后有很多警察,所以我没那么蠢。来的人叫卫,他会带你过来的。今天晚上12点之前,我要是没看到你,我就把占星球扔太平洋里。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呵。”顾辞看过之后笑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你们这么荒唐的要求?”
卫收起手机,说:“顾培生说了,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所以你非常宝贵。你怕你父亲据为己有,就偷偷放到她的棺材里陪葬。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舍得扔?”
顾辞眼中不露山水:“计划有变,你总要给我时间考虑。”
卫摊手:“可以,但最好不要太久。以及,不要想着跟警察通风报信。这家咖啡店里有信号屏蔽器,你的手机、窃听器,都是没有信号的。”
顾辞冷笑:“对付你,还用不上这些。阿昕。”
谈昕愣了一下——这是在叫她?
“嗯?”迟疑地回应。
“你先回避一下,我跟这位先生有话要谈。”顾辞目不斜视地盯着卫,眼中透着警告。
“我不,我陪着你。”谈昕怕这个男人动手。
“乖,去趟洗手间吧,先前不说想去么?”顾辞转头来看她,笑得十分温柔。
谈昕赫然参悟——顾辞是要把她支走,去给胡警官通风报信!
赶紧蹿去洗手间。找到最后一个隔间,胡警官安排了一个女警员冒充保洁守在那里。
推门一看,却见那警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糟糕!
连警员都被发现了,那胡警官他们呢!
从警员身上搜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胡警官我是谈昕!情况有变,来的不是顾培生,是另一个男的!”
嗞嗞——嗞——
对讲机只传来不稳定的电流音。猛然想起那个叫卫的男人刚说的,咖啡店装了信号屏蔽器。
可恶!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卫根本不是普通的传话人。
刚才的视频很清楚,顾培生虽然光鲜亮丽地吃牛排,但他切牛排的动作十分奇怪,并不是普通的手腕用力,而是用手臂的力量带动手腕移动。从谈昕这么多年跆拳道磕磕碰碰的经验来看,顾培生起码手腕有伤。
再者,整个局面看起来似乎是顾培生主导,但卫口口声声喊的不是“顾总”,而是“顾培生”,可见,顾培生根本不是卫的上司,甚至,极可能是阶下囚。
他们控制了顾培生,为的应该不是占星球,否则他们没必要联系她们。
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为的只有一个——顾辞。
谈昕手脚发麻,心脏怦怦直跳。
“不怕,不要怕,要冷静,对,冷静我是用户,我花了钱的,我有BUFF,这些NPC都是纸片人,他们伤不了我。”
在工具间翻腾出一根金属杆的拖把,两脚踹掉布拖,拎着杆子就出去了。
顾辞却不在座位上,连带卫也不见踪影。
人呢!
她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谈昕慌了,抓着收拾桌面的店员问:“你好,刚跟我一起的两个人呢?”
店员不明所以:“他们走了。”
“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那边。”。
店员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谈昕望去,果然,顾辞驱动轮椅走在卫的后方。
笨蛋顾辞!不可以跟他走!
店员看了眼谈昕手里那根眼熟的金属杆:“这位客人,你这个杆子好像是——”
没说完,被谈昕一个蛮力推开,扔下一句“等下赔你”就追了出去。
“顾辞!别跟他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冲出咖啡店,在稀松的人流中飞快穿梭。
已经踏进电梯的顾辞充耳不闻,任由卫按下关门按钮,门板从两侧往中间合拢,尽头冲来的人影被切割得越来越窄。由50公分变成30公分,最后缩成一道细缝。
“顾辞——”
凄厉的叫声划破空气,扎穿耳膜刺入大脑,鲜血迸溅。
第65章 我讨厌你!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谈昕尚有5米的距离,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辞被带走,手里的金属杆往前一射,标枪般投掷出去,将将卡到电梯门中间。
噔——
电梯门被金属杆隔断,重新朝两侧拉开。
“顾辞,快走!”
谈昕一把将轮椅拖出来,肩膀被卫从后方擒住。
她左脚把顾辞的轮椅踢出三米,两手扣住对方手腕,右腿往后高抬腿一踹,被卫抬脚隔挡。
“呃!”
可恶,这个叫卫的男的居然还是个练家子,一脚的力道不小。
谈昕咬牙忍疼,借电梯狭小的空间踩上侧墙,以卫的胳膊为轴心旋转360度,落下时狠狠碾上他的肘弯。身体的重量压得卫不得不蹲下,几乎同时,正身位的谈昕伸出两根手指瞄准卫的眼睛。
“我插死你!”
“啊——”
只听一声惨叫,卫手捂双眼蜷到地上,随后摁响腰间的按钮,瞬间,十几个黑衣人从楼道里冲了出来。
“跑!快跑!”
一起冲出来的还有胡警官等人,两个冲向顾辞谈昕,剩下的拿警棍冲向黑衣人。
卫从电梯间出来,怒火中烧:
“抓顾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谈昕这还能忍,本着老婆至上的原则,推着顾辞的轮椅就跑。
“顾辞你坐稳啊!”
两人一轮椅嗖地就冲了出去,一路火花带闪电,路人纷纷闪到两边让出路来,生恐这场群殴波及到自己。
客梯间全是人,只能走尽头的货梯通道。
黑衣人的目标是顾辞,很快就绕过警察追了上来。胡警官见状不得不鸣枪示警。
嘭!
炸裂的枪声吓得商场里的人纷纷蹲下,子弹打中天花板,黑衣人却仅仅只是愣了一下,又冲向飞奔的谈昕和顾辞。
其中一个警员踹倒一个黑衣人,大喊:
“老大,他们根本就是亡命之徒!开枪吧!”
于是胡警官瞄准追逐谈昕的几个黑衣人,刚击倒两个,侧面就飞出一个黑衣人一脚踹上他的胸口。肋骨当即断了两根,疼得他爬不起来。好在其余警员也纷纷开枪,开始控制局面。
咖啡厅门口一团混战,谈昕推着顾辞很快冲到了货梯间,边跑还要边安慰顾辞:
“没事啊没事,我打架可厉害了他们伤不了你!”
“楼下有好多出租车,只要下了楼就能跑!”
“等下到了你按楼层先下去,我把人收拾干净了就来!”
顾辞安慰她:“你别怕。”
谈昕说:“对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二人很快到了货梯间,门一开谈昕就把人推了进去。
“站住!”
两个黑衣人越过警方的枪线追了上来,看见谈昕就是一记飞脚。
“小心!”
顾辞的声音传来,谈昕下意识闪避,脚风将将擦过头皮。
“我去你大爷!”
谈昕起身一个迅猛的回旋踢,正中那人头颅,将人踢得侧倒三步。
另一个见谈昕有点身手,来了兴致:
“还会点儿腿脚?”
谈昕模仿李小龙搓了下鼻子:“老娘跆拳道全国亚军。”
男人嘲笑:“那冠军是谁?”
谈昕回敬:“是你祖宗。”
说完朝对方直线冲刺,靠一旁的起货架来了个飞身二段踢。砰!砰!男人没想到谈昕攻击性这么强,曲肘隔挡两下,竟然整条手臂都麻了。
“妈的,给你点儿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瞄准谈昕的脑袋左右勾拳,谈昕连忙提肘隔挡,**撞击出沉闷的声音,很难想象谈昕这细胳膊怎么挡住的腱子肉。
二人不相上下,男人突然收拳,踢腿一记侧踢。谈昕顺势蹲下避开,旋身来了一记扫堂腿。
砰!
男人摔倒在地,很快爬起,趁谈昕起身地工夫从后方抓住她的长发。
“啊!”
谈昕被偷袭得猝不及防:
“抓我头发?我踹你老二!”
抬脚朝后方的中间踢去。只听一声高亢的惨叫。
“啊——”
男人捂紧腿间跪倒在地,另一手却仍没松谈昕的头发。
恰好,先前被谈昕踹蒙的黑衣人缓了过来,见谈昕如此难缠,唰地抽出腰间的短刀。
冷兵器反射的光投到谈昕脸上,人瞬间凉了下来,更加用力地去踹抓着自己头发的手。
“二打一还拿刀!不公平!有种把刀放下单挑!”
对方却打定主意把以多欺少进行到底:“我呸!不是全国亚军吗?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完,尖锐的短刀举过头顶,高高落下。
谈昕惊恐地闭上眼睛,只听砰的一声,似乎**撞击的声音。等了一下,被刀捅穿的痛感并没有传来。睁眼,只见前一秒耀武扬威的黑衣人飞出几米远,短刀脱手,飞到走廊深处。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被她保护进电梯的身娇体弱的顾辞,居然站了起来!
不是靠着轮椅,不是撑着拐杖,也不是扶墙,而是两脚朴实无华地踩在地上,笔直站在她面前!
顾辞的腿好了?
看到她被打,激发出她的康复潜力,腾的就站起来了?
看看,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在地上的谈昕兴奋极了,活鱼上砧板似的挣扎了两下,抓着头发的手还是没松。
就当她寻思是否要使出独门绝技月面宙返踢的时候,眼前刚实现医学奇迹的顾辞发力了——
只见她抬起右腿,狠狠劈中那只抓着头发的手。
咯噶!
一声清脆熟悉的响动传来——黑衣人的臂骨,断了。
“呃啊——”
壮汉的惨叫贯穿整层商场,吓得谈昕人都蒙了,一时忘了站起。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顾辞抱起,利落地扔上轮椅,顺着货梯一路下楼。
下降的失重感唤醒谈昕的神志,愣愣看了眼高大秀挺的顾辞,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下的轮椅。
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多余。
黑衣人穷追不舍,二人跑出大楼,已经有人从客梯追了出来。
顾辞连忙将人带上出租车。
“我靠怎么两个都能走!顾辞呢?”
“靠!我就说顾辞没那么容易上钩,这个肯定是替身!”
“不管,替身也抓回去,不然没法交代,上车追!”
身后的车穷追不舍,谈昕还沉浸在“顾辞的腿什么时候痊愈”的难题里。
顾辞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
“师傅,麻烦去码头。”
司机瞄了眼后视镜:“什么情况?怎么逮着你们俩小姑娘死追不放?”
顾辞张口就来:“我妹妹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我带她逃婚出来的。”
司机看了眼她旁边的谈昕,好家伙,双眼木讷,眼神呆滞,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
于是踩死油门:
“你放心,我肯定把你们送走!”
嗖!嗖嗖!
一辆金黄的闪电蹿过柏油马路,将身后的私家车甩开十米。
“他奶奶的,这什么司机这么猛!”
“出租车都这样,把油门焊死,追!”
出租车里,司机师傅见追兵有点车技,便给顾辞打预防针:
“姑娘啊,我感觉他们不会轻易放你们走。你这样,去赶马上要开的那艘船,只要船离港了,你们就安全了。”
“最近的一艘船是什么时候?”
“就马上,11点这班,但我记得应该是去公海的商船,票很贵,你带钱了吗?”
“钱不是问题。”
“那就行。还有几分钟,我铁定把你们送到。”
“麻烦你了师傅。”
“嗐,这有啥?坚决抵制婚姻强买强卖。”
一路火花带闪电,谈昕几乎是被顾辞连拖带抱弄上船的。
大脑成了一滩被搅翻的浆糊,混沌不堪又有一种粘稠的笨重。似乎踏进系统以来,她一直都装着这滩浆糊,从未清醒过。顾辞的突然“康复”似乎又是一缸水,将浆糊冲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要在咖啡厅把她支走,为什么愿意单独跟卫离开,为什么假装瘫痪在轮椅上装了这么久,这缸水冲洗过后,似乎有了答案。
砰!
被推进商船的包房,谈昕才终于有勇气看向顾辞。
顾辞累极了,摘下遮脸的口罩,好看的脸粘了一缕乌发,不偏不倚落在唇边,被她拨到耳后。脱力地靠着门板,幽深的眼睛望着谈昕,问:
“吓到了么?”
谈昕咬着下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先前,你把我支走,跟那个男的进电梯,其实你知道他是坏人,对么?”
顾辞犹豫了一秒,承认:“对。视频里,顾培生切牛排的动作很奇怪,应该是被他们控制了。”
谈昕被刺痛:“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他走?”
顾辞理由简单:“占星球在他们手里。”
谈昕更气了:“那你就不顾危险,就那么跟他走了?你看不出来他们冲你来的吗?他们万一想杀你呢!”
“我跟胡警官说过,我可以跟他走,把老巢找出来,到时候里应外合。”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顾辞的解释在谈昕的伤口撒盐:“我怕你有危险。”
情绪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恐惧、愤怒、惊讶、委屈,种种情绪从火山喷发,谈昕崩溃了。
“所以你把我支走,宁愿自己一个人赴险都不告诉我!还有你的腿,你早就好了是不是?还要在我面前装残疾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蠢,被你骗得团团转!”
顾辞见她真生气了,错愕地往前两步,从未安慰过人的她一时话语凝涩:
“对不起。”
谈昕听不进去:“什么对不起,你压根没觉得对不起!你就是故意骗我!”
顾辞解释:“那些事很脏,我不想你牵涉进来。”
谈昕控诉:“什么‘很脏’,什么‘怕我有危险’,都是你的借口!还说我们之间以后没有秘密,说什么‘我是你的太太’,要我不能有事瞒你!可是你呢?你根本没把我当你的太太!我不要喜欢你了!”
最后一句话将顾辞打入地狱,周身一震,攥住谈昕的肩膀:
“你说什么?”
谈昕失控大喊:“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说完,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第66章 刚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谈昕冲出包间,海风疯狂地扇她耳光,扇到第3个巴掌的时候,人醒了。
她刚在干什么?跟顾辞说了什么?
我讨厌你?
谈昕,你跟你心尖尖上的老婆说“我讨厌你”?
顾辞那么骄傲的性格,那么孤僻的内心,好不容易被你从-20慢慢哄到50的好感值,就为了听你一句“我讨厌你”?
你疯了?
你忘了刚开始顾辞多讨厌你么?你忘了她现在打开心扉多不容易么?她那么孤独,那么缺乏安全感,即便你表现得那么喜欢她,她还是要你每天都说“我喜欢你”才会觉得踏实。
这么玻璃化的、被你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你怎么能跟她说“我讨厌你”的?
骗你一下怎么了?
老婆从小生活在那种原生家庭本就缺乏安全感,骗你也是逼不得已。
人家不是跟你说了么?
是怕你被牵扯进来,被卷进这滩浑水。
人家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就那么狠心,说那么过分的话!
叮咚!
系统的声音响起。
这是谈昕最不愿意面对系统的一次。
“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值变化,请确认是否结算。”
谈昕抱着桅杆,任凭海风肆虐地扇自己大耳光。
“结算吧。”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无心去看页面上滚动的代码,平日冒着粉色泡泡的字体,如今都是灰的。
满脑子都是刚刚大放厥词的“我讨厌你”,以及内心鞭笞自己的咒骂。
「顾辞好感值-10,好感总值【40】」
意料之中。
且,心如死灰。
水手从身旁经过,撞了谈昕一下,她整个人立即散架般坐到地上。对方吓得半死:
“你,你好,请问你这这这没事吧?”
谈昕瘫坐在地,两眼看向前方,双目无神,茫茫然顺着水手的声音抬头,只发出一个音节:
“啊?”
水手安娜脖子上挂着一条发黑的毛巾,长期跑船的皮肤晒得比寻常女生更加黝黑,眉峰一道斜疤,眼神却极无辜。
“小姐,你还好吗?”
怎么问半天没反应,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上船来的?你的监护人呢?”
“监护人。”谈昕反应了两秒,想起被她伤透心的顾辞,万念俱灰,“她生我气了,不喜欢我了。”
还知道生气和喜欢,看来脑神经是正常的,但听起来多半是个恋爱脑。
“这,她生气了,你哄她开心不就行了?”
谈昕痛苦摇头:“开心不起来了,她被我伤透了。”
“这话说的,哪有那么伤心的?两个人在一起,摩擦在所难免,我跟我对象也经常吵架,不还是照样过日子嘛?”
“我跟她不是过日子。”
“那是什么?”
“谈恋爱,我在攻略她。”
“你们还没结婚是吧?”
“结了。”
“那不就是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
“床”这个字*,多少带点颜色,让谈昕从心如死灰的世界抽出来一点。
虽然她跟顾辞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滚床单,但最近可经常睡同一张床,在古代已经约等于肌肤之亲了。
试想,顾辞一个有厌世情节的人,平等讨厌世界上每一个人,不喜欢别人议论,不喜欢别人亲近,这样一个人,会亲手给她洗水果,用手指戳她的脸颊,允许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为了她一再退让,怎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彻底不喜欢她了呢?
就跟这个水手说的一样,生气了,那就哄她开心。
重振旗鼓的谈昕一骨碌站起,拍去身上的尘土,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哄老婆第一步,收拾形象。
然后跟着商船的路标找到纪念品店,挑了一枚贝壳胸针——哄老婆第二步,买礼物。
最后在心里复盘了整个吵架经过,对症下药,打好草稿——哄老婆第三步,直面问题,诚心相待。
叩叩。
找到房间号,敲门,却没人来开。
顾辞还在生气。
谈昕深吸一口气,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开。
跟上次一样。
上次她跟顾辞因为衣服的事情吵架,顾辞也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生气。
气她就骂她呀,干嘛自己生气呢?对身体多不好?
左看看,又看看,排列二十几个客房的走廊陆续有人经过。
怕扰民,不敢继续敲门,偷偷摸出手机,用最真诚的语气给顾辞发语音。
“阿辞,刚刚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别生气嘛。”
“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在气头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说了,我混蛋,我犯蠢,那不是我本来的意思。”
“我喜欢你啊,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我就算讨厌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会讨厌你的。阿辞,你开门好不好?”
语音一条接一条发过去,紧闭的门才终于有了动静。
开门的却不是顾辞,而是一位中年大姐。
“雷做咩啊?”
广东人。
谈昕愣在原地:“我,我找我太太”
大姐极不耐烦:“雷太系宾个啊?在我门口一直叽叽歪歪,很烦啊几木几?”
谈昕的粤语水平几乎等于0,听懂意思全靠表情和肢体语言,看出对方很烦她,连忙解释:
“对不起我,我是6号房的住客所以我想回房来着。”
大姐朝门顶一望:“咩6啊?我明明是9嘅!”
把掉的门牌号转180度扣上,6瞬间成9。
谈昕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乌龙,两手疯狂在胸前摆动,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不是不是,我——”
情急之下,嘴巴跟被泥浆灌满焊死,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身体被一只手臂揽到一旁,冰冷却又充满温度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将她拖出泥潭。
“莫意思,我们走错房。”
跟平日说话不同的,广东腔。
谈昕的眼睛瞬间开了花,忽闪忽闪的,顾辞的形象边缘浮出光圈,漂亮得不行。
“你会说粤语呀?”
顾辞没有说话。
刚刚谈昕说出那句“我讨厌你”,她的世界都要崩塌了。可还是不顾一切地追出去,怕她难过,怕她有危险。
看她一个人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又转头去甲板上跟水手大放厥词,最后犯傻回来敲错门,被骂得呆若木鸡时,终于没忍住,把她带回来。
谈昕到底有什么魔力?
顾辞横眼一看,就看到一张开着九十九朵桃花的花痴脸,熟悉的被喜欢的感觉再度出现,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但一转念,想起先前那句掷地有声的“我讨厌你”,便又坠入谷底。
“嗯。”
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把人推进房间,松手,关门。
嘀!
红色+40
谈昕强行不去看她头顶明晃晃的大红灯,调整了一下情绪,将刚才在心里打的草稿捋了一遍,重新看向顾辞。
“阿辞,先前我——”
“——别这么叫我。”
顾辞打断她,毫不留情。
谈昕霎时就酸了鼻尖,眼睛里冒出几分水汽,顺着她妥协了一步:
“好,你在生我的气,我不这么叫你。但是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你可以听我的解释吗?”
顾辞并不想听:“我跟他们说了,换一间标间。你不是讨厌我么?刚好,我也腻了,今天分开睡,免得你受累演戏,天天说喜欢我。”
分开睡?
那岂不就不能“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谈昕顿时慌了,往前蹿了两步:
“我才没有演戏,我天天说喜欢你,就是因为我很喜欢你啊。”
“够了。”顾辞坐上高脚凳,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两手环胸,“谈昕,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话了。既然讨厌我,想必你之前装得也很辛苦。等下了船,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去离婚。”
“离婚?”
谈昕脸色煞白,急得只能蹦出几个不成文的单字:
“你,我,你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顾辞看着她,眼神冰冷,诘问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讨厌我么?”
谈昕委屈极了,眼泪唰地就滚了下来:
“那我有时候,也会说气话啊呜”
哭腔破碎不堪:
“明,明明是你先骗我的,还不,不允许我小小地生气一下吗?而且我就只说了那一句重话,出门我就后悔了,这不就赶紧回来找你了吗呜呜”
顾辞讨厌别人哭,每次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脏死了。
但谈昕就喜欢在她面前哭,明明在外面喊打喊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她跟前,好好说着话就会哭。
以为哭她就会心软么?
不,这副窝囊、不争气、只知道哭的样子,是顾辞生平二十几年最讨厌的。
没错,她会更生气。
气到恨不得咬破她的唇,把血咬出来,在腰间掐出指印,把小茉莉弄得梨花带雨,让她浑身颤抖,没力气再哭。
谈昕尚不知自己引发了什么颜色的怒火,只一个劲地哭得伤心。
“呜我明明那么喜欢你,每天都在说我喜欢你。你却因为一句气话,就把我这么多天的喜欢都一棒子打死,你知不知道,我也会难过的啊呜”
她不太擅长哭,准确来说,她不擅长换气。无论是哭还是接吻,吐一口气需要吸好几口,有时候鼻子负荷不了,就得用嘴巴帮忙。
于是嘴唇就会因为呼气吸气开始颤抖,绯红的唇嘟嘟直颤,带着水光,成功勾起了顾辞另一种情绪。
嘀!
情绪变化的声音传来,谈昕却没心情去看是什么颜色,视野被泪水糊得茫白,她还得一边努力地呼吸一边措辞。
“明明你先骗我,你都不跟我道歉,我受了委屈,说一句气话,你就这么记仇呜还,还想离婚呜呜,你,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
顾辞听得脸黑:“我道歉了。”
谈昕控诉:“我没听到。”
“你听到了,你还说我‘没觉得对不起’。”
“那说明我被你气蒙了,没听见,你再说一次。”
“不说了。”
“那我原谅——等等,你没说!”
谈昕都已经把原谅的话准备好了,谁知顾辞不按常理出牌。
哪有别人没道歉,自己先说“我原谅你”的?
委屈霎时波涛汹涌,从眼眶滚落的小珍珠变成大水柱,哭嚎着控诉:
“你骗人!你玩我呜呜呜——”
顾辞静静看她兀自表演了一出大戏,揉了揉脑仁,头疼。
这么单纯好骗,谈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卖掉的?
起身抽了两张纸巾,把哭花的小脸蛋擦干净,指尖戳了戳挂着水珠的眼睫。
“好了,别哭了。”
谈昕仍旧委屈着:“你,你一点哄人的诚意都没有。”
顾辞问:“那你说怎么才算有诚意?”
谈昕说:“我之前哄你,都会穿你给我买的睡衣,真心诚意地来找你沟通。”
“你没给我买过睡衣。”
“我——我,我回去就买!”
“那我回去再哄你?”
谈昕不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气又急: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气得不行,呼吸一下子错乱,嘴巴不断颤抖着帮忙呼吸,粉红的唇肉一颤一颤,眼珠瞪得圆溜溜的,生动极了。
顾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将她的心抓住了,伸手,戳了戳发颤的唇,将人搂入怀中。
“好了,刚是我不对,对不起。”
相拥之间,体香顺着鼻腔渗进身体,迷得谈昕整个人云里雾里,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喂给顾辞一口一口吃掉。
“不,是我不对,我不好。顾辞,我好喜——”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枪声。
第67章 “阿昕,我喜欢你。”
激烈的枪声打破海上的宁静,烈日之下,小型商船反射出铁皮的光线,枪支的火花一闪而过。
尖叫、逃窜、哭喊,人仰马翻。
二楼客房的6号房间,谈昕跟顾辞二人开门将水手安娜拽进房间,关门下锁。
安娜的右臂被弹片擦伤,血液透过棉T恤大汩大汩往下淌。她捂着伤口,双眉紧锁,小麦色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却丝毫没有伤患的样子,反倒比谈昕两人还要着急。
“你们快跑!”
她跑到窗边,朝外面望了眼不远处的港口:
“这里离恩港不远,你们坐船尾的快艇就能过去!”
谈昕一头雾水:“怎么了?外面什么人开枪?”
顾辞眸色幽深:“冲我们来的么?”
水手用力点头:“我听他们说6号房间,个个都有枪。刚他们去了9号房间,跟里面的人起了冲突。估计马上就要过来了。”
9号房的房客也不是普通人,常年游走公海,身上带着枪。黑衣人冲进去的当口就被打了一个,安娜听到枪声赶紧去帮忙,拉响警铃叫来船长。
黑衣人见9号房没有谈昕跟顾辞,忙称是误会,但安娜敏锐地察觉到,在围观的人群中间,还有两个人也带着枪。
安娜把谈昕拉到窗边:“听着,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先前在甲板碰到你,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你们得赶紧跑。”
说着给谈昕指了下窗外船身绑的快艇:
“这艘快艇是出公海以防万一的,你们从这里爬出去,用刀割断绳子,然后坐快艇回恩港。否则跟着船出了公海就麻烦了!”
突然而来的意外在空气里洒满火药味,谈昕紧迫起来,下意识抓着顾辞,心脏咚咚直跳。
“顾辞,我们要赶紧走。”
二人刚从松沙岛逃出来,顾辞深知此刻的危险,安抚地搂住谈昕的肩膀,用体温宽慰她。
“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谈昕顺手抓住安娜:“还有你,你跟我们一起走。”
安娜拒绝:“我是这艘船上的人,不能跟你们走。”
说着转身就去帮两人堵门,被顾辞拦住:“你帮我们逃走,被他们知道不会放过你。”
安娜犹豫:“可是我突然失踪,船长他们那怎么交代?我们要出公海的。”
顾辞严厉起来:“交代重要还是命重要?”
顾辞身上有种魄力,那是即便在轮椅矮人一截也全然不会被忽视的压制感,何况此刻笔挺地站在安娜面前,眉峰收拢,降下黑云。
只有谈昕敢在这时候插嘴,她一把拉住安娜,急切劝道:
“就是的,你一个人留下来太危险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正说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鞋底在木质地板摩擦,似只是路过,却在抵达房间门口时没有再往前迈,而是停了下来。
叮咚!
千钧一发之际,系统蹿了出来。
「检测到您有一个实时任务,请查收——保护顾辞」
谈昕急得跺脚,在心里疯狂骂系统:
“我肯定会保护她啊!你这什么破任务!这个时候了还来打断我!”
系统提示:“此次任务有奖励。”
谈昕变脸:“那还等什么?我接!”
随着光屏一个闪烁,系统全身而退,海浪拍打船身的撞击声带着偶尔的两声鸟鸣传进耳膜。
“我们快走。”
谈昕把顾辞跟安娜一起往窗边推,顺着窗口往下望了眼,一下子就看到那艘银白的快艇。
快艇是侧着绑在船身的,从窗户跳出去能落到快艇侧身,但切割绳索需要时间。更别提门外的几个匪徒随时可能会进来。
谈昕立即有了安排:“顾辞,你身手好,你下去弄快艇,下水后我跟安娜再跳下去。”
顾辞本觉得奇怪,一般这种时候,谈昕会自己跳下去,把快艇弄好之后让她上去。那么勤快、周全、怕她累着。
但这次没有。
转念一想,谈昕的脚伤才刚好,跳下去容易旧伤复发。
“行,你当心点。”
谈昕挥开她的手,一个劲地把人往外推:
“哎我知道了,你当心才是正事,别掉下去了。”
情况紧急,二人也不啰嗦。顾辞抄起房间里的一把短斧头,单腿跨出窗框,顺着船身的绳索滑下精准踩到快艇。
绑快艇的一共三根绳子,每根都有手腕粗。顾辞利落地抄起斧头,砰砰砍断船头的两根,快艇立即倾斜,垂直往下吊在船身。
“呃!”
顾辞狠狠一晃,只能抓着船身平时用于水手工作的绳索稳住身形,脚勾住船身凸起的踩踏块,一步一步往最后一根绳索的方向挪。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谈昕也动了起来。门外的匪徒开始动手,门锁被深入一根铁丝,锁芯松动。
他们打算撬锁。
谈昕连忙去推一旁的立柜,安娜也来帮忙,一同将两米的柜子推过来堵门。
门外,已经把锁撬开的黑衣人见推不开,便知有人堵了。
用力踹一脚,门板果然有所晃动。
砰!
踹门的声音从窗口传到海上,下方的顾辞听到巨响,心脏高悬。
“谈昕!”她高喊。
谈昕整个人都压着柜子,出声回应她,但听起来十分吃力:
“我在呢!你抓紧弄!”
顾辞两步并做一步跃到快艇尾端,伸手劈断最后一根绳子。沉重的快艇应声而落,在海面砸出一朵庞然白浪。
松开手上的绳索跳上去,启动发动机,朝窗口高喊:
“好了!你们快下来!”
砰!砰!
踹门的力道越来越大,每踹一脚,谈昕都会跟着立柜一起晃动一下。
她瞄了眼安娜手上的血,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安娜拒绝:“不行,你一个人顶不住的!”
谈昕急了:“你拖下去才是顶不住!快点!”
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我保护老婆的任务,我跟你没完!
门外,踹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正当两人以为对方是否就此放弃,枪管的爆裂声穿破耳膜。
嘭!嘭嘭!
尽管装了消音器,子弹却飞快穿透门板和立柜的数重屏障。
子弹从耳边划过,谈昕惊了——一个恋爱系统而已,没必要玩这么狠吧?
“快!来不及了!”
再三催促下,安娜终于跑向窗口,纵身跳下。
“谈昕!快下来!”
顾辞的声音格外凌厉,听起来比她还急。
老婆终归还是这个世界的NPC,不知道她是有BUFF加成的。在系统的设定下,她顶多受点小伤,譬如崴脚、划伤之类的,最重的那一次,只有小混混闹到跆拳道馆,手臂缝了二十几针。
此外,譬如跳楼、被追杀,关乎到生死的时候,系统从不让她有事。
毕竟系统么,还是以体验为主。知道当下很危险就够了,没必要真让她去鬼门关走一圈。
所以,子弹都只会象征性地从她身旁穿过,哪怕枪口瞄得再准,到她身上也会打偏。
她堂而皇之地朝窗口跑去。
对,当然是跑着去的。毕竟顾辞还在下面等她,她可不能把老婆吓着了。
嘭!
一颗子弹从手臂旁边划过。
嘭!
又是一颗从头顶擦过。
笃!
又是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过。
看吧?她就说她有系统的不死BUFF,打不中等等?
身体被强烈的冲击带得往前一颤,刚跨过窗框的脚僵在半空,肩膀传来迟钝却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血液从拇指大的窟窿喷涌而出。
啊这
她的BUFF呢?
谈昕想不明白。
下一刻,身体便不听使唤地从高处窗台坠下,疾风从耳边肆虐而过,这感觉她熟——进系统第一天,跳楼就是这个感觉。
就是这次系统没那么仁慈。
上次掉下去的瞬间她就昏迷了,这次没有。反而清晰感受到身体坠入大海,海水汹涌地灌进耳朵,呜隆一阵沸腾。
沸腾之间,她听到一声高亢的呼唤:
“阿昕!”
这是顾辞的声音!
顾辞叫她“阿昕”!
不是连名带姓的“谈昕”,而是亲昵的“阿昕”!
耳中陷入唔嗡的白噪,眼前一片茫白,四肢逐渐失去知觉——这是系统给她的强行晕眩。
“不!我不晕!”谈昕在心里歇斯底里。
“你确定?”系统问。
“我确定!她刚都叫我阿昕了,这时候晕得错过一个亿!”
于是,身体的顿色感消失,冰冷的海水从七窍灌进身体,呼吸被人剥夺,眼前一片黑暗,伤口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抽搐——
没人跟她说过这么疼啊!
她严重怀疑系统降低了她的疼痛忍受能力,明明平时挺能忍的,现在一点枪伤就受不了。
会不会她拒绝了系统的外力晕厥,这家伙觉得没面子,所以加大痛感让她直接生理性晕倒?
可恶,看她出去不给个1星差评!
还有顾辞,刚不是叫“阿昕”叫那么大声吗?怎么不叫了?
我撑着不肯晕倒就是为了听你叫两声,怎么这么不配合呢?
麻木的身体随着重力一点点下沉,手在海水里乱抓,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又黑、又疼、顾辞还不叫她。
这破系统不要也罢,要么让她死,要么让她晕,要么让她上去,幸福三选一,怎么选都有面。
黑暗的视野里,意识逐渐模糊,乱抓的两手也慢了下来,海水不断在耳膜上滚动,庞大的噪声让她觉得难受,又甘心沉沦。
蓦然,乱抓的手被一只手抓住,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拽,停止下沉。随后,后腰环上一条手臂,身体就似天上的风筝似的,被一根鱼线牵动着慢慢腾升。
那只手很骨感,细细的,却颇有力道。茫茫然抓了一下,腰上的手却搂得更紧。
哗然一声,一双人影冲破海面,顾辞单手抹去脸上的水,将怀里的人搂进,让她口鼻保持在海面之上。
“这边!快点!”
安娜将快艇开过去,跟顾辞合力把谈昕搬了上去。
“咳咳咳”
疾驰逃命的快艇上,谈昕呛出好几口海水,脸色白得不像话。
吃力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目光在茫白的视野里逡巡,茫茫然聚焦到抱着她的顾辞身上。
顾辞浑身湿透了,一缕长发黏在脸颊,瓷白的皮肤挂着水珠,眼睫也悬着一颗,珍珠似的。这张脸本就好看得过分,如今平添出这几份破碎感,以及双眸深处的关切和焦虑,看得谈昕恨不得当场跳起来亲她。
“顾辞”她软糯糯地喊,内心颜色数值炸裂,声音却虚弱极了。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顾辞把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手指宛如冻冰。
“你好漂亮”
谈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夸她,目光却越发涣散:
“可是,我好冷想,睡觉”
顾辞用力晃了她两下:“阿昕,别睡!不可以睡!”
谈昕被唤出几分清醒:“你叫我,什么”
“阿昕,我叫你阿昕。”
“可以再叫一次吗?”
“阿昕,阿昕,阿昕你乖,不能睡,你看着我,不可以睡。”
只能听到“阿昕”的谈昕心满意足,至于顾辞后面说的“别睡”“看着我”,一个字都没听。
眼皮慢慢地又要闭上去,结果顾辞再次开口。
“阿昕,睁眼!”
“唔?”谈昕又被她从睡梦边缘拉回,眼皮掀开一条缝,是顾辞破碎感十足的容颜。
可是好困,感觉看一眼就被下了安眠药,沉重的眼皮一点点垂下。
“阿昕!”
“唔?”
眼皮条件反射地睁开,然后又缓缓下沉
怎么办?
她也不想睡,想多听老婆叫几次“阿昕”。可是眼睛就是那么不听话,说什么也要闭起来。
谈昕,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阿昕,我喜欢你。”
嗡——
沉重的大门推开,脑中炸开一团烟火,驱散所有困意。
眼睛唰地瞪得溜圆,身子一骨碌坐起,速度快到可以跟刘翔竞选亚洲飞人。
“你再说一遍!”
第68章 “我真的好爱你”
“你再说一遍!”
谈昕唰地坐起,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的精神头。
顾辞硬生生愣在原地,看看她肩上不断冒血的伤口,又看看她比没受伤还要容光焕发的脸,陷入沉思。
“你。”商场叱咤风云的企业家第一次结巴,“你还好吗?”
她甚至在担心是不是回光返照。
谁知谈昕却瞬间回城加满了血,两手抓着顾辞的手,撒娇道:
“你刚是不是说你喜欢我?你再说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嘛?”
顾辞实在难以调整心情,上一秒她还在担惊受怕,下一秒就这么水灵灵地被谈昕调戏了。
这合理吗?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被追着表白,顾辞如何也说不出口。
谈昕如遭灭顶之灾,虚弱瞬间占领高地,眼前花白一片:
“噢原来是我听错了。”
语罢,坐起的身子似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骨头被抽走,五感被剥夺,纸片般摇摇欲坠。
顾辞心脏漏跳,忙将人接住,整个上半身都搂在怀里,用船上备的急救包帮她止血。
纱布按上伤口的瞬间,谈昕整个人都痉挛起来,清秀的脸皱成包子:
“疼!顾辞,我好疼”
顾辞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却不敢松懈止血的力度:
“忍一忍,上岸我们就去医院。”
安娜抽出开船的空隙提醒:“恩港不在国内,恐怕去不了大医院。”
顾辞说:“那就回国。”
“这个快艇的油量回不了国,到时候半路没油了更惨!”
“那就找家可以做手术的医院,恩港你熟么?”
“我只是认识几个人。”
“有做手术的地方么?”
“这个”
“钱不是问题。”
安娜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陷入深重的犹豫,好几秒,扭头看了眼谈昕不断流血的伤口,咬牙扭转方向盘:
“我知道一个地方,但你们不能多说话,就说是我捡到的,路见不平。”
顾辞审视了安娜一眼,这个小麦色皮肤的女人浑身充满干劲,却也充满着故事。
东南亚从不缺故事和传说,帮派、组织、社团,关系盘根错节。抱着怀里越发虚弱的谈昕,顾辞别无选择。
但,也可以在此基础上加大自身的筹码。
“我是做企业的,如果你帮我救她,我会给你一笔酬金,数字你开。”
起码告诉安娜,冒着危险救她们有一笔很丰厚的报酬。有所图,别人才能更尽力地帮你做事。
说完,怀里的谈昕挣扎着开口:
“不,不能她开”
她抓着顾辞的袖子,建议道:
“你给她一个区间,最多不能超过多少钱。不然,你没钱了。”
顾辞气恼她轻重不分:“都什么时候了,钱有你的命重要么?”
谈昕吃力地说:“当然重要”
“那要是受伤的人是我呢?”
“那你更重要。”
“你知道就好,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只要能救你,拿我全部身家也没关系。”
“不一样”
谈昕努力地睁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虚弱地说:
“我跟你,不能比你要是出事,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在谈昕眼中,顾辞是她千挑万选的攻略对象,更是她进入这个系统的意义。刚才那颗子弹但凡打中的不是她,而是顾辞,她的攻略对象香消玉殒,她还有什么意义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然则顾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谈昕的说辞在她耳中,便是“你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于是大发雷霆:
“不准说这样的话!我出事就出事了,就算有什么意外,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谈昕听得晕乎乎的,失血过多的身体几乎丧失思考能力,只能在茫白的视野里看到顾辞紧张心疼地说话,头顶的情绪值嘀嘀直跳,却分辨不清到底什么颜色。
“阿辞”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顾辞,喜欢冷漠的她,也喜欢眼下急迫的她,喜欢光鲜亮丽的她,也喜欢现在狼狈的她。每一刻都那么漂亮,那么生动,感情深刻得好像前世就是她的爱人。
“阿辞,我真的,好爱你啊”
哪怕身体已经到极限,哪怕伤口疼得她痉挛,哪怕眼皮已经没有力气睁开正在缓缓闭阖,也要用最后一点力气告诉顾辞,我喜欢你,我爱你。
顾辞紧紧抱着她,被爱情填满的心脏转瞬陷入即将失去爱人的恐惧,她谨小慎微地抵着谈昕的额头,哽咽着说:
“我也爱你,阿昕,你不可以出事。”
这次的告白没能再次唤醒谈昕,除了她本人虚弱到无法用意念去支撑之外,还有个原因——
系统出来了。
叮咚!
「检测到任务数值出现变化,请确认是否结算」
系统的突然出现给谈昕回了一大口血。虽表面还是昏迷的模样,但实际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呼吸顺畅、心跳正常,甚至有点被老婆表白的狂喜。
“顾辞跟我表白了。”
她沾沾自喜地向系统炫耀。
光屏平滑如镜毫无波澜,机械的AI声音传来:
“请确认是否结算。”
谈昕冷冷一哼表示自己对无情AI的嘲讽和不屑:
“你一个恋爱系统的AI,怎么能这么不懂爱情?顾辞刚刚对我表白,这不该触发你的恭喜贺词吗?”
光屏嘀了两声,系统象征性地运行了某段代码,平静地得出结论:
“未检测到任何贺词。”
谈昕冷笑:“那你这也太不智能了。不过也行,顾辞表白也不是很有庆祝意义,等我真的跟她全垒打了,那天你再来恭喜我也不迟。”
系统嘀嘀两声:“全垒打是什么意思?系统未记录本词条。”
谈昕解释:“就是为爱鼓掌。”
系统疑惑:“你每天都在鼓掌。”
谈昕沉默:“你代码是晋江写的吧?这么纯情。”
系统又嘀嘀两声,没有回答。
谈昕看它这么苦恼,便心情大好地选择原谅:
“全垒打就是前不久,我让你帮我查的那些资料。等哪天我跟顾辞那个了,你就可以来恭喜我了。”
说起资料,系统是专业的。
“目前检测到你的资料数据与顾辞电脑中的【公司机密】高度重合,请确认是否检查。”
谈昕不知道自己早八百年被偷了家,大笑三声:
“怎么可能?顾辞的【公司机密】我经常看到,就在她电脑里,那肯定是一些很重要的研发数据了,这你都不知道。跟我的重合,那说明她存了我的数据结果,很正常了。”
系统没再建议,毕竟一切要以用户的需求为先,于是重新说:
“检测到任务数值变化,请确认是否结算。”
谈昕偷偷把眼皮掀开一条缝隙,只见顾辞仍心痛万分地抱着她,嘴里不断呢喃,似乎在说什么。
系统出现的时候,谈昕是听不到声音的。
于是赶紧说:
“结算吧,快点,我要赶紧回去哄老婆。”
于是,平滑的光屏切换到代码页面,黑底白字的代码符号从下往上飞快划过,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切换到结算页面:
「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保护顾辞」
YES!
谈昕在心里给自己拉了一朵胜利的小拉花,花瓣末端还带烟火的闪烁星光。
“那你可以给我奖品了吧?”
光屏中央切换一行新的指令:
「请选择你的奖品——
【100万现金】【手枪】【公司机密】【税本】【观音像】」
首先排除【税本】,看不懂。
【公司机密】,刚系统已经暴露了,就是一堆跟她U盘里重叠度很高的科研数据,不选。
【观音像】,她们又不去寺庙,感觉用不上,不选。
【手枪】跟【100万现金】稍微有点看头。
刚安娜提过,恩港这地方不属于国内,人在东南亚,还是得稍微有点东西傍身。
顾辞身上的信用卡不一定到哪个地方都能用,现金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但同时她们又在被人追杀,手无寸铁就会像刚才逃命那样毫无反击的可能。这次是她受伤,下次要是顾辞呢?
不敢想。
可是如果没有钱,她们怎么回国?
还有顾辞承诺给安娜的报酬,天平的指针又朝现金的方向滑去。
“这个现金,是可以在恩港使用的现金吗?”
鉴于之前系统给过太多坑,她得谨慎点。
系统做了初步的解释:“美金。”
谈昕又问:“那这个手枪,在恩港是可以用的吗?”
别到时候刚掏出来防身,就被警察抓起来了。
系统解释:“恩港持枪和枪支交易都是合法的。前提是不能伤人。”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重点会落到“不能伤人”。
但谈昕已经被系统培养成了大学霸,抓重点的能力一流。
“‘枪支交易’是合法的,是吧?那我想好了,选【100万美金】。”
有了这笔钱,什么枪买不到?
小小系统还想给她挖坑,可笑可笑。
光屏嘀嘀两声,机械的声音传来:
“确认选择奖品【100万现金】,请注意查收。”
随后,系统退去。强烈的痛感和虚弱并没有席卷而来,身体似羽毛般飘起,意识陷入混沌,整个人轻飘飘的,升起又落下,再睁开眼,人已经躺到了简陋的手术台上。
肩上的伤口传来剧痛。*
“呃啊——”
伤口干涸的纱布揭开,撕扯着皮肉的肌理,猩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阿昕!”
顾辞忙上来抱住她,按着身体的手不断颤抖:
“忍一忍,现在要给你缝伤口。”
“呜呜呜”
谈昕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麻药,给我打麻药呜呜呜呜”
安娜凑上来,她的伤好处理很多,已经包扎完了:
“这里是个小诊所,麻药用完了。我刚也没打,忍忍就过去了。”
谈昕万念俱灰:“有,一定有!你找,阿辞你找一下好不好,我真的好痛啊呜呜呜”
眼泪夺眶而出,顾辞整颗心都疼地揪了起来,颤抖着捧着她的脸,帮她擦掉泪水:
“我找了,阿昕,他们没麻药了。”
“那安眠药!给我安眠药!要不然给我一棒子把我打晕嗷呜呜”
谈昕疼得要疯了,诊所的小医生却没有怜香惜玉,趁她在要安眠药的时候,消毒的酒精棉已经贴上伤口。
“啊————”
谈昕疼得浑身痉挛,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白成仿瓷。
不行,伤口感觉被人用刀子生生撕开,然后再用烧红的铁棍捅进去,骨头和肉都被捣成泥浆,还要被人搓成虾滑拿去烫火锅。
太痛了,谈昕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这么痛过。
叮咚!
关键时刻,系统再次出现。
“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值变化,请确认是否结算。”
须臾间,剧痛弥散,火锅熄火,铁棍抽出,被掐得几乎窒息的喉咙也终于松开。
她愣愣躺在手术台上,望着天花板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屏,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心里由衷竖了个大拇指:
“你终于来了”
第69章 你想让我亲哪里
“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值变化,请确认是否结算。”
系统的出现让谈昕短暂从手术的剧痛抽身。整个人瘫躺在床上,没有痛觉、听觉,自然也没有任何触觉——免费的全身麻药。
就是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掉到她头上,有点挡她看光屏的视线。
顾辞也真是的,也不帮她拿开。
但没关系,只要无痛手术,这些都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赶紧抓住系统——直到手术结束。
于是她在心里跟这AI打太极。
“什么结算?先前不是才结算过吗?”
AI的好处就是尽力模仿人类,但始终不是人类。一串机械的代码输进去什么样,读出来就是什么样,不会拐弯。
于是它本本分分地回答谈昕的问题:
“先前是任务结算,现在是好感值结算。”
“噢”
谈昕一个字能拖5秒,一个一个地慢吞吞往外嚼:
“那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呢?”
光屏嘀嘀两声,AI的声音显得没那么好听了:
“具体区别详见《5年系统,3年模拟》。”
可恶!
谈昕偷偷骂了一嘴,重新换上和善的语气:
“可是我现在出门在外,没带书嘛。”
AI的坏处就是尽力模仿人类,但始终不是人类,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变通。
“抱歉,但凡《5年系统,3年模拟》里有的释义,系统不再做过多解释。”
那就没得聊了。
谈昕悲哀地发现这个事实。
“请确认是否结算。”
谈昕一计不成还有一计:“要是我现在不结算的话,会怎样?”
系统秒答:“等你想结算的时候结算,但同样,你不能享受好感值增加带来的用户体验。”
“那万一我好感值降了,是不是就可以一直拖着不结算?”
“不可以。系统会在48小时内进行强制结算。”
好么,还有时间限制。
谈昕琢磨着该如何去钻这个空子,系统再度提醒:
“请确认是否结算。”
黔驴技穷,谈昕只得说:
“那算吧。”
于是光屏切换,黑屏白字的代码不断自下而上扫过,约莫二十几秒的运行之后,屏幕中央出现结论。
「恭喜你,顾辞好感值+10,好感总值【50】」
终于上分了。
要说顾辞也真是好哄,那句伤透心的“我讨厌你”,竟然只用一颗子弹、一次逃亡、一台手术就换回来了
好吧也不是很好哄。
“你知道她为什么又喜欢我了吗?”
谈昕问道。一是想多留系统一些时间,二是想炫耀一下自己一天之内掉分又上分的神奇经验。
“为什么?”系统果然问她了。
“因为我愿意为她去死,在生死关头,我会让她先走,自己断后。她被我感动了。”
这是谈昕第一次分析出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
若说从前她自以为是的理由透着一股愚蠢的可爱,与真正顾辞动心的原因相差十万八千里。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她也相当于刷了无数套真题,靠刷题出来的学霸虽然有种老实本分的学院气,但怎么也能考个不错的成绩。
即便给身经百战的张慧芊,她也会这么分析。
毕竟,谁会不爱一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爱人呢?
但,事实是,谈昕为了保护顾辞中枪的时候,系统并没有出来。
换言之,她受伤之际,好感值没有变化。
系统听到她合理的分析,自动将用户沟通模式从“地狱”切换到“困难”。这代表用户的想法理念没有到完全不可理喻的地步。虽然离真相尚有距离,但起码还在分析的正路上。
“具体人物具体分析。”
系统罕见地给了提示:
“顾辞大概不喜欢你为她涉险。”
“为什么?”谈昕不明白,“我也不是故意为她涉险,就是危险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想让她安全一点。”
“她也是这么想的。”系统说。
系统是死的,触发了什么代码做什么事。
当谈昕被捞上快艇逃之夭夭的时候,只触发了任务结算的指令。那时候,顾辞的好感值并没有发生变化。
真正让她更加爱谈昕的时候,是已经从“谈昕可能会失去生命”的恐惧中回神,看到谈昕躺到手术台上,一边可怜巴巴地喊痛一边掉眼泪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心痛无比,想用一切办法去换她疼痛稍减,甚至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喂给她。
她爱谈昕,远不能用彼时的【50】分值去衡量。
等系统离开,谈昕还是没能明白顾辞对她心动的点在哪里。
但好在是“心动点”,而非“心碎点”,好感值+10分值得普天同庆。
而很快,她就发现了另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
顾辞在吻她。
为了缓解她的痛感,正小心翼翼地亲吻她,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舔舐她的唇,一寸一寸,细腻至极。
她就说先前系统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挡了视线,原来是她的亲亲好老婆。
谈昕向来有梯子就上,有竿子就爬。顾辞如今主动吻她,她赶紧打开齿关回应——在经过不断的调教下,她已经会接吻了。
依样画葫芦地吮吸柔软的唇肉,谨慎却又期待地将舌尖伸到温热的口腔,找到黏湿的舌,邀请般轻轻一舔。
顾辞愣了一下,睁眼,只见方才满脸痛苦的人俨然没了痛苦的表情,反而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挂着睫羽上的小珍珠,满眼痴迷地凝望着她。
须臾间,爱意汹涌,口腔打开,探向那条大胆却又可爱的灵舌狠狠舔舐、放肆追逐。
嚓。
缝合的针脚抽出最后一针,剪刀切断线尾,敷药包扎。
“唔”
嘴巴被放开,谈昕还想继续,倔强地抬着头,被顾辞伸手点了一下鼻尖,老实了。
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伤口,细长的眉皱起。
“嘶”
低头一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小诊所的医生没动过不打麻药的手术,把剪刀扔进铁盘之后同样满头大汗。
“还是你有办法。否则她那么叫下去,我针脚都歪了。”
顾辞帮谈昕整理好衣服,起身同医生握手:
“辛苦您了,非常感谢您出手救我太太。”
医生摘掉口罩和手术帽:“医者本分。看她挺怕疼的,我药房还有止痛药,等下给她输点。”
顾辞点头:“好,麻烦您。”
医生却提醒:“但我建议你们赶紧回国,恩港这地方乱得很,面积又小。要是那些害你们的人追了过来,挺危险的。”
“好,等她伤势好一些,我们就出发。”
顾辞跟医生寒暄着,打听从恩港回国的路线,隐隐约约就听到身后传来猫咪般的细微声。
“阿辞”
回头,果然谈昕正眼巴巴地望着她,唇边一松,扬起宠溺的弧度。
“怎么了?”
她蹲到手术台旁边,这样可以贴着谈昕说话。
谈昕先前哭过,眸子湿漉漉的,有些像刚淋过雨的小猫,软软地朝顾辞的方向偏头,说话声糯叽叽的:
“就,伤口有点疼。”
顾辞解释:“刚做完手术,肯定的。等下给你输止疼药就好了。”
谈昕凝望着她:“你现在,好温柔哦。”
“咳。”顾辞轻咳一声恢复形象,“有么?”
“嘿嘿。”谈昕笑得不太聪明,“有。”
“那你说有就有吧。”顾辞嘴硬。
“好~”
谈昕眼巴巴地望她,经历了两次逃亡,顾辞脸上的妆已经被海水洗干净了,脸上未施粉黛,透着皮肤原始的纹路和肌理线条,太漂亮了,越素越漂亮。
更何况,这张漂亮的脸前一分钟还在亲吻她。
舌吻。
“阿辞”怯生生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顾辞问。
“就,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顾辞想问,怎么不可以?最近不都这么叫的么?
刚要说出口,就从谈昕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洞悉出原因——先前在商船吵架,她凶谈昕,说“别这么叫我”。
心口被人刺了一刀,抚摸脸颊的手分外轻柔。
“可以,以后都可以。”
她说:
“你叫我阿辞,我叫你阿昕。”
突然而来的温暖激发了谈昕的泪意,小珍珠唰地就滚了下来,趁着身上有伤控诉道:
“你先前凶我,还呜还说,要跟我离婚。”
顾辞坦然道歉:“我那时候说气话,别往心里,嗯?”
谈昕傲娇起来:“不‘嗯’。你,你知道呜你说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我多难过吗?”
顾辞连忙哄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谈昕恃宠而骄:“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给你写保证书?”
“好老套,不行。”
“我成立一个信托基金,要是我说了,就把名下的财产给你?”
“你都分我一半的财产了,我不要。”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顾辞一向将谈昕放在首位。
从前因为那句“你这种人”“穿这种衣服”爆发争吵,那之后她再没说过这样的话。
也就是手机被海水泡坏了,否则,她立即能掏出来,将桌面背景调给谈昕看——简约的绿色背景上只写了几个字:不能说你这种人。
这是谈昕不知道的,她自己偷偷记录的经营感情的细节。
只是这次保证书也不行,信托基金也不管用。
于是她只能问,问谈昕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消气。
谁知谈昕勉强压住哭腔,说:
“除非你亲我一下。”
顾辞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声音宛如银铃,清脆极了。
“呵呵呵”
她一向控制自己的情绪,极少笑出声。二十几年笑出声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次次都与谈昕有关。
谈昕瞪她,被取笑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凶道:
“笑屁啦你!”
顾辞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凑到她耳边:
“那你想让我亲哪里?”
得逞的谈昕瞬间又笑了起来,翻脸比明星翻车还快。
“哼,那看你自己申请咯,我满意才允许你亲。”
第70章 谁说要你用手
手术完成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安娜用自己的证件帮二人开了一间酒店,将二人安置进去。早上人少的时候,医生上门帮谈昕输消炎止痛的液体,输完顾辞帮忙抽针。
几天过去,伤口基本愈合,体温也不再反复,顾辞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拆线后,二人打算从水路回国。临行前,给了安娜20万美金的酬谢。
原本安娜只要15万,那是她女儿手术差的费用,但顾辞同她分析了一下,手术之后的疗养也需要一笔钱,故便给了她20万。
除去给诊所医生10万美金的诊治费和封口费,那笔“从快艇匣屉里发现的100万美金”还剩70万。
当然,这些谈昕都不知道。
在那天手术顾辞亲吻她之后,她就身心俱疲地昏睡过去,再睁眼,系统已经动用了时空挪移大法,一键给她穿到了七天后。那时,一切乱局都被顾辞安排妥当。
“张嘴。”
顾辞切了一盘水果端过来。
谈昕下意识卑躬屈膝:“我自己来就好。”
顾辞将果盘一撤:“躺下。”
谈昕忐忑:“我,我自己可以吃。”
顾辞说:“我也可以喂你吃。”
谈昕还是不肯:“你的手是签合同的,干嘛来喂我吃东西嘛。”
又来了。
那种自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对她好的样子。
顾辞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果盘暂时放到一边,坐上床沿,问:
“阿昕,你什么时候可以别这么小心翼翼?”
谈昕缩在被子里蜷腿:“没有呀,我就是怕你累着嘛。”
顾辞平心而论:“喂你吃点东西就累了,我未免太过没用。”
谈昕糯糯道:“那我还要你喂吃的,就更没用了。”
“你”
“干嘛?”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情侣之间需要点情趣?”
谈昕有点茫然——情趣得亲亲摸摸睡觉觉呀,在她晕倒之前两人一直亲,甚至顾辞怕她疼,还在做手术的时候主动跟她接吻。
舌吻。
那才叫情趣。
吃东西算什么?
顾辞坐在床沿,意味深长地凝望着她,企图将这貌似简单的人最深处的灵魂看透,却发现如何也看不透。
有时,谈昕似乎很懂情趣,每天都抱着她的脖子说“我喜欢你”,一找到机会就夸她,说“衣服好看”“香水好闻”“妆容精致”。
但有时,她想对谈昕做点什么,譬如喂她吃水果,帮她穿衣服,她就表现得如临大敌,好像突然被女皇伺候的乞丐,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为什么相处这么久,谈昕还是没能全身心地享受跟她在一起的小情趣。
归根结底,不是谈昕自卑,而是她顾辞,始终对她有所保留。
正如那天谈昕生气,并不是她装残疾这个表象,而是,她自始至终都没将真相告诉过谈昕。
“顾辞。”
见她许久不说话,谈昕试探着叫了她一声,问: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生气了吗?”
虽然情绪值没有给她任何反馈,但也有可能顾辞现在没有生大气,只是小小地不高兴了一下。身为一个合格的伴侣,她怎么可以允许顾辞在她身边的时候不开心?
“没有。”
顾辞从前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但后来,她发现每次谈昕都猜得很辛苦,便干脆直接告诉她:
“我在想,我之前对你有所保留,这不对。”
谈昕见她开始反思自己,赶紧说:
“没有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你不想告诉我,也是不想连累我嘛,我明白的。”
她说着去抓顾辞的手,企图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顾辞的手动了一动,反握住她,望进那双澄澈的眸子,说道:
“可我还是连累你了。”
谈昕顺着她的目光想到自己的枪伤,解释道:
“这都是怪那些人太心狠手辣了,不能怪你。硬要说的话,我自己也有责任。”
要追责起来,她自己何尝不是因为太过自信、以为系统的子弹打不中自己一时大意中的枪?
顾辞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你有什么责任?”
谈昕解释:“就是我跳下来的时候,太慢了啊。我以为子弹打不中我来着,谁知道那么疼?”
顾辞埋怨:“哪有自己给自己加受害者有罪论的?”
谈昕嘀咕:“那本来就是么。”
顾辞凑近:“我看下伤口。”
说这话时她凑得很近,声线低沉,似清风拂过古琴发出的摩擦声。
谈昕被电了一下——怎么昏迷几天,老婆又更性感了?
鬼使神差解开衬衫的扣子,刚拆线的小蜈蚣趴在锁骨下方的皮肤上。小诊所的医生技术不如卢苒,针脚不怎么平整,蜈蚣的身体稍显扭曲,新的粉红肉质刚刚黏合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吓人。
“哎呀,没事了。”
谈昕在真实世界也总是磕磕碰碰,这点小伤口不算什么。
“等过两天结痂了,慢慢就好了。”
顾辞没有说话,头顶的50分灰色数字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灰色=悲伤。
谈昕不忍她伤心,忙上去亲了一口,吧唧一口,将人从悲伤的心情中抽出来。
“嗯?”顾辞没头没尾被亲了一下,懵的。
“嘿嘿,你是不是在伤心呀?别伤心嘛,你看我现在能蹦能跳,恢复这么好,也算劫后余生了,对不对?”
谈昕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的,看向顾辞的时候,眸底更是揉了整条银河的星星。
顾辞心尖一颤,一把将她抱住,不断把纤瘦的身体揉进怀里,却又顾着谈心的伤势,不敢太过用力。
“谈昕。”她闷在谈昕脖颈,声音闷闷的。
“嗯,怎么啦?”谈昕有意提高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活力一点。
“我之前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太脏了。”顾辞说。
“你是说你的腿吗?”谈昕试探着问。
“嗯。”
“那,你现在想说吗?要是想说,我洗耳恭听。要是不想说,我就跟你一起把这件事情埋起来,以后都不提了。”
后背的手用力几分,谈昕察觉到之后,赶紧抚摸顾辞的脊背,在脊骨供起来的中间一下一下地往下抚摸,最大程度安抚她。
许久许久,顾辞终于开口:
“我之前,真的瘫痪过。”
谈昕心脏揪了一下:“嗯,然后呢?”
顾辞往下说:“很突然的事情,腿就走不动了。后来我去医院,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但许秋心明明不喜欢我,却每天都来看我,还给我带她做的茶。我就留了个心眼,把茶水拿去做了检测。”
谈昕呼吸沉重起来:“茶包有毒。”
“对,有毒。而且是慢毒,就算是医生也查不出来。”
“真可恶,她为什么害你?就为了争财产么?”
“财产”说到这里,顾辞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些本就不是我的。”
谈昕回想了一下,的确,顾培生一直很喜欢儿子,几乎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顾骨。顾辞创业几乎是跟朋友白手起家,从顾家拿点钱比登天还难。
“那,许秋心为什么这么做?”
谈昕问。
顾辞深吸了一口气,在肺脏里转了一整圈,将体内那些肮脏的东西一起卷携带走,才终于找到声音再度开口:
“不是许秋心,是顾培生。”
“什么?”谈昕震愕,一时找不到思路,“是顾培生让她给你下的毒?!”
怎么会顾培生是顾辞的亲生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
顾辞松开怀抱,低着头,眼睛仿佛落进混沌的深渊,无法自拔又似乎甘愿沉沦。
谈昕心疼坏了,她清晰看到自己漂亮的老婆裂开了一道一道的裂纹,连忙捧起她的手,用掌心搓弄着。
“阿辞,没事的,我在这里呢,我陪着你呢。”
顾辞似乎从她手里汲取到一点力气,接着往下说:
“我之前跟你说,这些事很脏。其实,脏的不仅是顾培生。”
谈昕问:“他后面还有人?”
顾辞点头:“正药。他们在研究先天性瘫痪的新药,所以要很多瘫痪的志愿者。他们会暗中联系一些家庭,缺钱的就给钱,不缺钱的,就签瘫痪合同,给股票、分红、基金。这么一来,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志愿者。”
瘫痪的患者不够,就暗中把健康的人毒成瘫痪。
“这根本不是在救人,这是在害人!”
谈昕气得手指发抖: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呢!研究新药不是为了救人的吗?他们这么做,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顾辞难以启齿,怪不得每次一问就说“脏”。的确很脏,脏的不止是亲情,还有万千医院前线医护人员的医者仁心。
“就算研发出来能怎样?他们害了那么多人才拿到的新药,还能心安理得地推去上市吗?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不怕这些受害人去向他们索命吗!”
“人家医生护士在一线那么辛苦,费那么多努力才挽救回一条生命。结果正药这些人把人命当什么?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嘶嗷!”
随着一个挥手,肩上的伤口传来裂痛。
顾辞忙将她的扣子解开,伤口尾巴的地方有一点裂开,没有出血,只是表层的皮肤些微崩开一点。
“小心一点,刚拆线。”
顾辞取来消炎药,用棉签蘸取后一点一点在伤口涂抹,动作轻柔极了。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跟你说,不是让你生气的。是告诉你,这些事的幕后真凶,等回国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后半段,谈昕几乎没听。耳朵里面嗡嗡的,光欣赏顾辞的脸蛋去了。
不怪谈昕痴迷,此刻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房间,将顾辞整个人都铺了一层暖色调。细长的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落了一缕下来,软软地贴在脸颊,其中一根还挂上浓密的睫羽,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救老命了!
这什么顶级贤妻!
趁着受伤,赶紧卖惨。
“阿辞”
上药的手指一顿,听出话里的娇软:
“怎么了?”
这一抬头,碎发的发梢随之摇曳,拨乱谈昕的心曲。
于是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就,我在想吼,我们感情也到位了,也互相之间没有秘密了,就,顺水推舟嘛,等我伤好了,能不能那个一下?”
她一定是疯了!
现在顾辞头顶一丁点的黄。色都没有,她竟然平地开车,跟顾辞说这个!
哪知顾辞本就不是什么纯洁人士,听她这么说,扣纽扣的手松了下来,一左一右撑在谈昕身侧,上半身倾压过去:
“怎么,现在不行么?”
谈昕道出缘由:“那我肩膀的伤还没好嘛,用手过度的话,伤口容易裂开。”
不说还好,一说,顾辞身体深处的属性被唤醒。
嘀!
黄。色+50
眼前的面孔愈来愈近,到只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下。
“谁跟你说,你要用手了?”
谈昕陶醉于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中,本要顺着点头,隐约之间,被绝世猛1的铁锤敲醒。
眨眼,再眨眼。
终于嗅到一分危险。
“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