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沉寂已久的文件,屏幕跳出的图样熟悉又陌生,楚扶暄凝视许久,在心里说了句“久违”。
他珍重地如数清点,与祁应竹回到公司,做过一轮封闭的现有展示。
许多项目会有时效性,跟风上线又扎堆暴死,隔段时间压根没价值,而楚扶暄完全没这种弊端。
热门赛道是哪个品类?他从来不以此为局限,只围绕自己想要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创意足以跨过时间。
尽管画质有一些脱节,但调试起来是小问题,独特的逻辑和系统放到今天也能够吸引注意。
在座的都是业内顶尖人物,自有欣赏和判断能力,一款项目究竟有没有潜质,其实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天才,这个称谓总是稀有,但想到幕后的楚扶暄当年不过二十岁,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如此评价。
比起年少有为,更难得的是他几经曲折,还有保持一腔心气,并被锻造得更加出彩。
他今年也才二十六,祁应竹在诸多简历里将他相中,眼光和胆魄缺一不可。
来到这步,他们是互相成就,在封闭展示过后,全新的工作室正式揭幕。
楚扶暄担任制作人,由祁应竹进行监制,项目与事业群同在一个汇报层级,含金量和战略定位不言而喻。
招聘通道打开没多久,团队很快敲定名单,其中有不少认识的身影,来自于公司内部流转。
运转的形式与常规有所不同,脱离了原有的游戏事业群,他们的办公点设在第三园区里。
那块地皮的使用率不高,鸿拟的研究院只占一角,空出来的建筑和空间绰绰有余。
楚扶暄腾过来之后转悠一圈,环境比另外两个园区清净得多,很适合他们专心地钻研和赶工。
除此之外,研究院就在旁边,集团撮合了两边合作,鼓励前沿的技术多在游戏里落地。
随着他们的搬入,总经理也到这里安排了工位,作为监制往后常常要来,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打点妥善之后,本组就此启动,高效地开始了正题。
楚扶暄早就预设过很多遍,念念不忘终于得偿所愿,每个关节都能沉稳地操持。
重新接手这款项目,他如今成熟了太多,工期、产能以及凝聚力,曾经焦头烂额的已经能够游刃有余。
管理从部门变成整个组,规模扩大好几倍,员工方面有祁应竹协助,楚扶暄适应起来倒是很快。
集团的投资额度有限,本组至关紧要的是资金,让楚扶暄省吃俭用可以,喊他算账是真的避之不及,他连家用都不知道多少钱。
幸好祁应竹可以把控这一块,楚扶暄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存款如数摊牌,示意对方到时候找他取用。
“都没开始花,你干嘛?”祁应竹说。
楚扶暄说:“本来我想的是小作坊自己磨,现在挂着鸿拟的牌子,成本再削也是一线水平,算起来可能会不太够。”
他对此有基本的概念,小型项目没几百万就能拿下,但大厂的员工薪资摆在这里,开发期的每一天都是烧人民币。
业内往往排期紧凑便是因为烧不起,有些资金链断裂或回本无望,只能倒在黎明前的黑夜。
楚扶暄选择与鸿拟合作,花销负担会很重,不过他没有后悔,这方面贵有贵的道理,得到的质量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他未雨绸缪,也叮嘱祁应竹如果有问题,随时随地与自己说。
“集团划了两个亿,和我预估的开支大差不差。”祁应竹说,“不会超出很多。”
楚扶暄说:“我会抓紧公测,你管账别有压力。”
他们是睡前聊起这茬,祁应竹去亲他的发旋,温声表示让他放心。
楚扶暄想想也没透支焦虑,两个亿是生怕自己缺钱去卖血,集团已经非常有诚意,尽量给他提供了保障。
《燎夜》前期赶工很厉害,扩张到上千人,砸进去十多个亿,这边不会如此夸张,粗略比对一下的话,人数至少精简了六成。
而且在研资产有完成度,缩减了大半年的耗时,楚扶暄评估过,接下来高功率地优化和增补,一年左右可以达到公测标准。
投身在争分夺秒的开发阶段,一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模糊了屋外的四季,唯有各个验收节点格外明晰。
第一轮封测结束,楚扶暄的短袖外面披着衬衫,靠在祁应竹的肩头睡了过去,被同事偷偷拍下照片。
他们发在内网上,说Q25的老板好像猫,打盹喜欢贴着热源,时不时半梦半醒瞄两眼周围,好像在巡逻自己的领地是否需要保护。
第二轮、第三轮封测结束,运营着手筹备宣发思路,外界也放出了风声,引起圈子里一阵热议。
楚扶暄登录了公共平台的账号,在他的历史信息里,还上传过独立游戏,身份填写是开发爱好者。
他朝着输入框酝酿半晌,好似隔空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领奖发言,他说自己会一往直前,告诉大家不用等待太久,可以看到自己交答卷。
时光匆匆,楚扶暄没有后退过:[久等,我来交卷了。]
到内测之后,组内逐渐对外透出细节,递交版号申请,邀请玩家体验手感,以及接受媒体的访谈和曝光。
许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工作量陡然攀升到极限,心理状态也逼近到临界值。
楚扶暄偶尔去楼外透气,花影摇曳的石阶上,他抱着膝盖发呆,然后祁应竹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抽烟么?”祁应竹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两支。
楚扶暄笨拙地咬在嘴边,然后看着祁应竹低头点火,目光闪动着几分狡黠。
“我不怎么会用打火机。”他状似苦闷。
不由祁应竹帮忙,他微微歪过脑袋,小幅度地凑过去。
烟头触碰祁应竹那支的火星,燃烧的那抹橙红忽明忽灭,逐渐蔓延到自身。
他们没有抽烟的癖好,破天荒地尝试了一次,楚扶暄差点被呛到,又不准祁应竹取笑。
“如果可以,我想多招一些人,太忙了不够用。”他开口。
“公测可能会缓三个月,帧率波动一直没解决,还有别的性能问题也得耗力气。”
他没有什么束缚,单纯征求祁应竹意见,问需不需要对外凑钱。
“这样熬到正式上线,应该缺六七千万?要不我的先填进去,再和集团磨磨嘴皮子。”他判断道。
“他们要是另外开条件,现在我对鸿拟有点信任,愿意多听一些他们的想法……你觉得呢?”
几乎所有项目到最后都会超过预算,意识到楚扶暄的紧张,祁应竹朝他勾起嘴角,示意自己会去搞定。
“你专心做项目,董事们就算每个人出点私房钱,也会让你安安稳稳推到最后。”
楚扶暄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几乎全靠祁应竹去打理,重心也被卷在无穷无尽的修改里,注意力稍有分散便被扯回去。
项目的预约量超出预计,在外算是有口皆碑,期待被拉得那么高,他们承受的强度也成正比。
也多亏市场数据可观,和集团筹钱肯定好商量,看到组里一切如常,楚扶暄便扑进收尾的琐碎中。
最后那段路好像一场朦胧梦境,楚扶暄总觉得不太真切,睁眼闭眼全部被工作紧紧包围。
身体极度缺乏睡眠,精神却无比地亢奋和满足,这让他感到飘忽,直到上线那天,终于找回了实感。
他和祁应竹待在工作室里,拉过两把椅子,找到角落依偎在一起,从应用商店下载了游戏。
屏幕亮起图标,紧接着,楚扶暄聚焦视线,看页面中央浮现出鸿拟的slogan:
——允许奇迹发生。
?
这款游戏被命名为《星丛》,内部代码是Q25,成为了鸿拟旗下的又一部爆款。
不过,网络上如何热火朝天,公司上下又怎样长舒一口气,这些声音暂时与楚扶暄离得很远。
开发期超负荷地忙了一年多,楚扶暄撑到畅销榜排名刷新,《星丛》直接拿下了首位,便如同拼凑的零件终于可以散架。
他太久没有充足地睡过觉,积压多年的心结一朝解开,也让他得以放松地窝在爱人枕边。
祁应竹没有吵醒他,中午起身去开会,写了便签留言放在床头,楚扶暄醒来已经是黄昏。
他步伐凌乱地洗漱完,稍作收拾也打算去公司逛一圈,凑巧在园区门口撞见了贺景延。
瞧他这幅模样,也知道是刚爬出被窝,贺景延通知:“恭喜,两天流水已经赚回本。”
楚扶暄礼貌地表示感谢,组里和集团是分红制,制作人的占比很高,这笔现金流一来,项目往后不会再愁周转。
“你们额外支援过,奖金怎么规划来着?”楚扶暄说,“我让Raven全权来交涉了。”
然而,贺景延迟疑道:“什么支援?你是指公测前多招了一批人,组里差点揭不开锅?”
楚扶暄点点头:“对啊,我猜资金顶不住,得和集团筹一点应急。”
“九千四百万。”贺景延道,“董事关注到了,还和祁应竹说过,能不能和你重新定一下管理权,这部分就让公司垫了。”
楚扶暄听着不置可否,毕竟是那笔账属于天价,如果没公司出手,从哪儿可以筹出来?
至于他们希望他让渡自由,楚扶暄横竖没多少选择,合作至今也不反感,能够接受与鸿拟加深绑定。
可与楚扶暄设想的不同,贺景延道:“他没同意。”
楚扶暄愣住:“他不答应?为什么?”
“你以前栽过跟头,他不想你重蹈覆辙。”贺景延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提起这茬,他开玩笑:“你都无所谓,祁应竹在公司那么多年了,护你护得真是半点也舍不得。”
楚扶暄难以置信:“那资金当时从哪里来,我一直以为是你们拨款,实际缺口还比我想象的大。”
贺景延没有立即回答,说起他和祁应竹做过部门同事,那会儿对方还是应届生,却在看楼盘和房价。
祁应竹从没提到过父母信息,大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非常缺乏归属感,稳定的住处能缓解空洞,让他勉强得到一些依附。
刚毕业的学生哪有什么钱,最开始买的屋子三四十平方,象征意义远大于舒适程度,后来慢慢置换到泰利公馆,前后总共大概有五套房。
“他卖了其他的四套,充值在你研发代码里了,余下来的备着你不够用。”贺景延道。
“就泰利没有卖,他说这是你们家。”
作者有话要说:
712是不是在金融频道,买的房全部赚翻了,卖了投给小芽,又给他赚翻了(疼老婆的男人会发财定律生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