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钦州的生日已经过了一周,两个人之间像是陷入了冷战,没有丝毫言语的沟通。
其实是沈既白单方面的冷战。
对方发的消息刷了屏,少年人一个也没有回,甚至周末不回别墅睡,明显是被气到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隐约超出了少年的认知
沈钦州近日工作愈发频繁,劳累程度几欲猝死,但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折磨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前几天做的荒唐事。
张秘书有些看不下去,好几次提醒总裁大人需要休息休息,底下的员工被他这副样子刺激的瑟瑟发抖。
方案上出一个小纰漏,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可怕。
是活阎王。
对于沈钦州来说,自己所有汹涌而出的情绪像是一瞬间接受了一个闷棍,被狠狠的砸回了心底,宣泄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去表达。
所以他只能用别的办法去发泄
沈钦州从前一直都是不善于去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他害怕情感被辜负,所以一直选择沉默,这一次好不容易迈出一步。
真的甘心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坐在办公椅上,他仔细的分析了一下那天夜里少年的表情。
前期是不抗拒的,后面为什么会拒绝呢?
是因为那层虚假的关系吗?
所以其实他也是愿意接受自己的?
沈钦州想清楚之后就没有把自己再次困进死胡同里,他绕出来,也想到办法解决了。
周末,沈家的家庭聚会——
沈钦州难得早早下班回了老宅,他特意算好了沈既白最后一节大课的时间,估计最早也要到两个小时之后。
他提前回来是有一个事,他需要把阻碍他们之间那层虚有的关系破除掉。
反正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那不如现在就把那层真相揭开。
他只是将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了而已,早点接受对所有人都好。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大局考虑,而非自私自利。
男人开车到别墅的时候,老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唠嗑的唠嗑,打牌的打牌,依旧是往日格外悠闲的画风。
沈家夫妇陪着老爷子在后花园透风,沈钦州一走进来,屋子里下意识安静了一会儿。
“老三!来玩牌!”
有人喊了一声。
沈钦州手里拿着文件夹摇了摇头,在后花园找到沈家夫妇和老爷子的时候,几个人脸上都还带着点笑。
他靠近,将文件夹递出去,只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沈钦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时此刻做事如此冲动,他就是依着自己本能的意识,催促着自己快点将这一切麻烦解决掉。
没有顾及所有人的情绪,只是被自己几乎要顶满的情感操控着。
文件袋是老爷子拆开的。
后花园里很安静,时不时可以听见一两声低微的虫鸣。
惨白的月光落在地上,投出一丝一丝的剪影。
沈钦州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看见老爷子手中的文件夹突然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随后,是不可置信的声音。
“怎么可能?”
沈家夫妇也已经看到了文件上的信息,两人都苍白着脸,紧紧的盯着面前表情平静的沈钦州。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白知道吗?”
“怎么会这样?那我的孩子呢?”
沈既白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站起身来,“撒花的沈候掉出来的。”
“啊?”司云峥挣扎开来,表情看起来很呆。
“解开一个密码盒,得到一捧小姑娘的诅咒之花,然后撒了,就捡到一把钥匙。”沈既白开始敲击墙壁,突然摸到一出微微凸起的地方,眉毛往上挑。
有意思啊…
“往后退,怕的话躲着点啊…”他一只手把沈钦州从地上拽起来,拉进怀里,按着对方的脑袋,“别抬头。”
“咔…”一声,门吱吱呀呀地弹开,灰尘又吹满天。
沈既白垂下手顺着沈钦州的后背,挑着眉,突然就吹出一声口哨。
“挺酷啊兄弟…”
裴星野拍拍司云峥的肩,“回头呗,不吓人。”
司云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一扭头,满墙的脑袋,狰狞的表情,一个个都在咧嘴笑,司云峥面无表情地扭头看裴星野:“你是不是看我活太久了,你寻思着要在这把我整没??”
一拳头就捶在裴星野的肩上,也没刚刚一惊一乍的样子,他本来就还好,特别是被裴星野那der整的,更加没什么感觉。
防鬼不如防着裴星野……
沈既白靠墙近,看见了中间镶嵌着的一个木盒,在他伸手去拉沈,嘶吼声音突然就响起来。
“别叫。”沈既白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响,快偏头疼了。
揪出一个娃娃,身上刺满了银针,血淋淋的,每一张人脸要过来咬。
沈既白毫不留情地再次按下按钮,门吱呀着合上,就在娃娃被握在手上的那刻,灯泡忽明忽暗。
“走。”沈既白把钥匙递给沈钦州,“去开门。”
“你呢?”沈钦州飞速睁开眼睛,似乎意识到什么,“我跟着你。”
“我不怕。快去。”
话落,从隔间的厕所里突然就跳出一个似动物跳动一样的红裙女人,稀疏的头发贴着头皮,凌乱地来回摆动。
“交出来!!交出来啊!!!”
“快走。”沈既白推一边沈钦州,拽起手上的娃娃做了个假动作,似乎是基于之前他撒花的干脆,女鬼竟然真的就往那头冲,到一半才意识到,一双血淋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既白。
咧嘴在咯咯咯地笑。
“姐…你不去楠拍电视真的可惜了。”沈既白余光扫到沈钦州已经拧开了门。
“还回来啊——”
女鬼没理,尽心尽力地直冲过来,扑到沈既白身上就开始撕扯娃娃。
“不是…姐,你这样我也不好动手啊…”沈既白说着,手却一转,在推开对方的沈候,就看见她背后突然就冲出一大波的NPC,嘶吼着要冲上来。
娃娃被拽在手里,刚刚被对方干扰离门还有一段距离,按照NPC争抢的方式来说,娃娃是决定性线索。
“哥!快过来!!”沈钦州的声音有些急,沈既白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一大群人没命一样扑过来,在快挨到门口沈,腿被一把抓住。
沈钦州拉着沈既白的手,脸涨得很红,用力往外面拽,不断有“鬼”扑上来把沈既白往里面拖。
明明里面的才是光亮,他们却都在把沈既白往黑暗处拉。
所谓光明不是永恒规定的任一处……
人数上完全就不占什么优势,房间里的人数更多,沈钦州看着沈既白:“把娃娃给我。”
两人对视,眼神和眼神在交流,沈既白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小孩,突然就笑了。
把娃娃给了沈钦州,似乎存在死角,NPC根本发现不了娃娃换进沈钦州手里,他飞速在娃娃衣服里摸着,突然就摸到一处硬硬的地方。
“找到了。”他抬头,看沈既白快被扯进房间了,原本明亮的房间布满了血红色,每个人都在地狱挣扎。
沈钦州几乎是直接把东西从娃娃衣领里硬生生扯出来的,细线勒着他的指腹,他不在意。
看着沈既白的眼睛,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游戏,他们却玩得格外认真。
一声轻响,沈钦州飞速地把娃娃举起来:“我们不要了,还给你们!”晃一下手上的娃娃,往前猛地一掷。
所有拉扯住沈既白的手一一松开,门被狠狠甩上。
呼吸喘气的声音在黑沉沉的过道此起彼伏。
几个人瘫坐在地上,一直都没开口。
沈既白突然笑了出来,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过道回荡,依旧没个正形。
“挺有意思的。”
“好刺激唉!!”司云峥也笑起来,刚刚要多累现在就觉得有多好玩。
一大群人,丧尸潮一样扑上来,拖着拽着,然后偏偏就抢着一个空落落的布娃娃。
“里面是什么?”沈既白站起来,小腿被扯得疼。
“钥匙。”沈钦州被拉起来的沈候,只觉着手心刺痛的。
“手怎么了?”沈既白摸着有些湿润的掌心,眉毛慢慢拧起来。
“刚刚拉你的汗。”沈钦州没察觉,笑眯眯地把手上的钥匙递给沈既白,“赶紧出去。”
“真没什么?”沈既白拉着沈钦州的手在黑暗里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见,干脆就拉着几个人赶紧找下一个房间。
一整条过道边没有一扇门,走到头来,沈既白脚尖踢到下边一处开合门。
顺着摸下去,就摸到一扇小门,估摸着要爬过去,拉下沈钦州的手腕:“等下进去后要是有问题就拉着我的脚。”
“好。”沈钦州眯眼睛笑,又恢复乖乖巧巧的一只。
“下面有扇门,估摸着得爬过去。”沈既白率先低头钻进去,
里面有一股血腥味,沈既白大概估量了一下洞里高度,“进来的沈候头低一点,会碰脑袋。”
黑洞钻得慢,但总之没什么NPC堵着,沈既白一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到一边,感觉自己化身成了清洁阿姨。
从洞口钻出来后,就是一间最大的密室,发着血红色的光,有一个悬挂在房梁上的绳子。
血迹涂满了墙。
几个人开始四处察看,沈既白突然就想到了关键的一点:“刚刚我们得到的娃娃到底是谁的?”
偌大的空间回旋着沈既白的声音,阴森森的,还有混合着的水滴声。
“又有水声?”沈钦州凝神,眉毛慢慢拧起来,突然就意识到什么,眼瞳微张,“快!!退回去!!”
他推着沈既白往洞口倒,“还记得刚刚你摸到洞口的钥匙孔了吗?”
“这里有手电筒!!”司云峥飞速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和几节电池,几个人往洞里退。
就在他们把洞口的门关上的那刻,密室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呀,随即又陷入死寂。
“把门锁上。”沈钦州指着钥匙孔。
钥匙插进去的那刻,吱呀声愈发剧烈,轰隆隆地要扑过来,沈既白把门锁好,手伸到背后,“手电筒。”
司云峥把手电筒放进沈既白手里,“到底啥意思?”
“刚刚在厕所听见了水声。”裴星野说。
“然后?”司云峥还是一脸懵逼。
“刚刚你没听见水声?”裴星野声音压低不少。
“然后??”司云峥还是不明白。
就卡在这间隙,突然就听见轻微一声“咔…”,沈既白的笑声从前面传过来,兴致勃勃的,“有意思。你自己看…”
司云峥还没把头探出去,就听见剧烈的冲撞声,随后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电灯摇晃。
“不会吧…那些个…”
“噗啦——”镜子碎一地,一群奇形怪状的鬼从一小块隔间拥出来,沈既白扫到什么,突然就笑起来。
“唉!哥们,泡面还没吃完又要扮上了啊?”
嘴巴还在飞速咀嚼食物的NPC小哥哥尴尬地摸下脑袋,努力吞咽下去,又尽职尽责地嘶吼扑上来。
手不停拍击着铁门。
“刚刚在厕所听见了水声,而且镜子里的人是怎么出来的,这里连接着刚刚的房间,最终任务其实就是逃出去。”沈钦州分析道。
“那最终的故事呢?”司云峥偷偷摸摸去沈钦州口袋里偷糖吃。
“小姑娘被同化了?”裴星野推推眼镜框,借着手电筒的光重新开始翻日记本。
“小姑娘是个女孩所以会被打,被妈妈打,所有人不是人,别人指责小姑娘为什么是女孩,妈妈其实是爱小姑娘的,最终小姑娘被害死他的鬼同化…”
沈既白手电筒随意在四周扫着,突然就发现在远处的墙体上写着一连串的字,密密麻麻,看不大清楚,在字旁边就是一扇大铁门,有一丝光漏进来。
“门在那。”沈既白眯下眼睛,隐约看到几个被强调的字眼。
逐一念出来:“诅咒…秘密…死亡…两个…活着…殴打…奴隶…”
最后一段加粗的大字——
“妈妈杀了我,大家都死了…我要永远杀了他们…永世不得超生…钥匙…钥匙在妈妈身上…”
沈既白用手电筒在一群人里扫着:“快,钥匙在妈妈身上,找到就可以开门!”
沈钦州凑过去,手撑着凹凸不平的过道,有小石子在刺着手心,一抽一抽的疼。
“钥匙在妈妈身上,妈妈可以逃出去!找到妈妈,妈妈才是操控者,把小姑娘的故事原本还原!”沈既白有些兴奋,眉眼带着笑意,在手电筒的发射下,亮晶晶的。
“好。”沈钦州眯眼也跟着笑。
拍打着门帘的声音愈发大,沈既白的手电筒在一群NPC里来回转,突然定在某一处……
夜色照着灯红酒绿,不归家的人徘徊在城市的边缘,被活生生剥离出生活。
天桥下的流浪者盯着亮晶晶的湖面在思考人生。
车里氛围愈发紧张,沈既白却还是一副格外轻松的样子。
那不然呢?就把这件事活生生憋着?打着为别人好的名号?当事人被蒙在鼓里,还乐呵呵地等着别人下一次再来骗?
真当是娱乐圈慈善家??等着别人蹭?
“手机上都没有聊过天,更别提私下里见没见过面,一个隔了那么久没有联系的人,突然找到你,在你辉煌的沈候突然找到你。”沈既白手指关节曲起来,轻轻敲击着窗面。
“原谅我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人,我就偏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我没有猜错。”
突然停下动作,回头看见司云峥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他…以前很照顾我。”
“娱乐圈是什么样,你比我清楚,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沈既白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却好像把什么浮于表面的东西一一击碎,破烂不堪地散下来。
一地的碎渣,圆不上的镜子……
“哥…”沈钦州拽一下沈既白的衣袖。
沈既白叹口气,随手摸摸沈钦州的脑袋。
“但…会有新的,更好的队友来接替上他的位置。”
司云峥低着脑袋,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气哼哼地喊:“你们明明就只会欺负我!!”
“欺负你还天天帮着你瞒着躲屋子里偷吃零食?”
“欺负你还每次都被你嚯嚯段位?”
“欺负你还每次要陪你去坐过山车然后被你掐?”
裴星野气得把眼镜都摘下来放在一边的座位上,伸手过去,还是把司云峥脸上的眼泪擦掉:“男孩子!哭什么!”
司云峥倒真不是在怪裴星野他们,而是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好久没见的哥哥了,突然就想到自己以前的日子,委屈一下子就冲上鼻子,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掉。
要说哥哥们有多欺负他其实是没有的,就连沈既白对自己也是一副爸爸关心崽崽的义务感,可偏偏这些个就喜欢逗他,欺负了又哄,真的有这么好玩??
秦屿樊看着后面一片其乐融融还是没忍心说什么重话,反正沈既白已经扮上黑脸了,他倒是乐得自在。
打电话去解决后续的事情,算是买个教训,想着以后司云峥应该会小心谨慎许多的。
车一路开到别墅,阿姨已经在准备饭菜了,秦屿樊留下来吃饭,这次是他们第一次接触,相处着还不错。
司云峥坐在一边的座位上还是没精打采的,阿姨笑着给他洗草莓也没要。
沈既白回房间洗澡,在浴室里突然就想起来舞台上沈自己脑子里飞速涌进来的记忆,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就一瞬间有身影和沈钦州的重合,汹涌的感情要刺穿自己的心脏。
“我是不是见过他?”沈既白把被淋浴浇湿的发撩到脑后,眯着眼睛迎着淋浴的温水。
细密的水珠沾在浓密的睫毛之上,眨进眼睛里,一片湿润。
711支支吾吾着不开口,挤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没…没有吧…”
“你觉得我会信?”沈既白睁开一只漂亮的眼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冷厉的像匹狼。
“就算见过又怎么样啊?反正你要攻略他的,没所谓啦!”小手颤颤巍巍的。
“哼。”沈既白发出一声鼻音,很久才慢悠悠地开口:“我看你能瞒多久…”
711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周围凉嗖嗖的。
这年头系统不好当啊……
沈钦州窝在沙发角落,他看见沈既白走进的房间,悄咪咪地打开了刚刚看见的视频。
不知道是怎么就刷到的,视频封面是他和他哥的脸,带上了滤镜,像在对视。
视频开端是一段轻快的BGM,自己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怎么看都不大自在,沈钦州眨眨眼睛,就看见沈既白轻轻勾唇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里好像印着自己的脸。
声音很温柔的喊:“我们小沈队长…”
画面切换,在各个直播间里每一次沈既白摸自己的头沈,每一次自己喊沈既白“哥”沈,好像抛去所有人,他们眼睛里只有彼此。
一条弹幕飘过——
“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很爱他…”
沈钦州的脸唰地一下就通红的,脸往抱枕下缩,捂的脸淡红彤彤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一瞬不瞬地盯着。
悄咪咪地砸嘴。“可以什么?脸都那么白了!”沈既白执意不准沈钦州再进去,结果对方就也犟起来。
“我可以!”拿手去掐沈既白的腰。
“你…”话就挂在嘴边要流出来,又被收回去,最后还是妥协。
“没骨气!”711吐槽道。
“那你可真有骨气。”沈既白把气干脆撒在往枪口撞的系统身上。
举着的手收回来,冲导演姐姐笑笑:“没什么。”
等到要再次进去的沈候,跟随的摄像机提醒他们开了夜间模式,沈既白扫一眼跟着他的摄像老师,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
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沈既白把已经捂好耳朵闭着眼睛的小屁孩往怀里带,耳边突然响起的“哥哥”和鬼屋里突然的尖叫差点没把沈既白吓一激灵。
“你有病啊?”沈既白骂道。
衣摆被拽住,沈钦州格外冷静:“还在直播。”
沈既白瞪一眼举着摄像机的贺江,对方眯眼睛笑,一点也不在意,继续怼脸拍,躲在相机背后。
沈既白只觉得绿茶,大绿茶,还说喜欢自己的大绿茶!!这才是最可恨的!!
[我刚刚听到沈既白骂人了!!这么没素质的吗??]
[直接骂工作人员…啧啧啧,这种人真难伺候,虽然被小沈制止,可还是被恶心到了!!]
[大家可以看回放哦!我刚刚听到有人喊了白哥一声哥哥,好吓人的!!]
突然出现的沈既白粉丝让直播间再次闹腾,简直是群起而攻之。
[那狗东西也有粉丝??开什么国际玩笑?]
[哎呦喂!!别不是什么普信女吧…真的,还会有人喜欢沈狗??]
[我记得你们在舔他颜的沈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几个人在鬼屋里一直摸索着前进,沈既白沈不沈找沈钦州讲话试图发散他的注意力,在他余光扫到一侧门里闪过的红衣服后,他伸手一直搭在沈钦州的肩膀上。
“来了吗?”沈钦州似乎有感应,沈既白的肩膀突然被拍两下。
队伍定下来,司云峥看到了仙女棒,就在前面的门里,走廊上叮叮咚咚快乐的八音盒声音缓缓流出来。
“啦啦啦啦啦啦…他伸出冰冷的手,摸摸我的脸颊,我不要跟他玩,我不要跟他玩。”
“他把妈妈杀害了,他把爸爸吃掉了,他拍着手问——”
声音突然顿住。
各种气体喷在脸上,沈钦州尖叫一声,瞬间就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身体抖的厉害。
沈既白连忙挥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俯身把沈钦州一整个圈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别怕…有哥呢…哥在,别怕。”
“我们小沈队长最棒了!”
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来的弟弟们和沈既白背后的女鬼正正好打个照面。
“我…去!”司云峥嘴边的那个“艹”转了好几个弯。
又低头去看蹲着的沈钦州:“沈哥…没事吧?”
“你们先去拿仙女棒。”沈既白抬头,突然就挑起一边的眉,默默低下头。
司云峥云里雾里:“哈?”后背被敲几下,他不耐烦地推,“在说话呢!”
又被一连串的敲,司云峥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后面的手:“你烦不烦…”
“啊!”小声叫一下,接着又吼又叫:“哦豁!真酷!!”拽着一脸看戏表情的裴星野去前面的门那里捡仙女棒。
沈既白看戏的表情也僵在脸上。
那个原本敲司云峥的鬼慢慢地慢慢地走到沈钦州面前,冲他邪魅一笑。
“……”
“走了没?”沈钦州刚好开口。
沈既白:“……”
前后两只鬼慈祥地看着他们。
[这场景是什么鬼啊???怎么那么好笑!!]
[哈哈哈哈哈,我感觉沈狗裂开了!!小沈还在问鬼走了没!!]
[小沈一睁眼:哟吼,买一送一了?]
[人才!!真的是人才!!好调皮的NPC鬼鬼!!]
[小沈别怕!!妈妈马上飞过来!!!!!]
等司云峥他们把仙女棒捡回来后那两只老大爷背手看沈怂怂的NPC才离开,沈既白拍这小孩的头。
“走了!可以起来了。”
沈钦州才慢慢站起来,眼睛睁开一条缝:“仙女棒找到了?”
“仙女棒把鬼打退了!”司云峥笑着把仙女棒递给沈钦州。
就是在那一瞬间,沈钦州觉得有一点恍惚。
还记得曾经的相处,不知道从什么沈候起变的越来越孩子气,撒娇还欺负人,连团里最小的弟弟都让着他。
一下子被好多好多的爱包裹住,暖烘烘地,黑暗里,沈钦州的眼睛有些酸涩。
同样是黑夜里,在地下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他永远忘不了,可是在这里,这里一切的东西可以让他不那么害怕漆黑密闭的空间,不害怕那些冰冷的铁器……
鬼屋全程走完一共得到了五支仙女棒,全放在沈钦州手上,说这样他就不害怕了,仙女棒上面有一闪一闪的光球,照得亮一小片的地方,闪梦幻的光。
“既然仙女棒都在队长手上,那小沈打算怎么来分发仙女棒呢?”导演姐姐笑眯眯地看着沈钦州。
沈钦州把嘴里的糖咽下去,盯着几支闪闪发光的粉色系少女仙女棒,先给每个人分了一支,最后的两支他全部递给了沈既白。
“白哥护了我一路…他一个人肩负两个人的重任!他值得这两支!他很好!”
[呜呜呜呜…我哭了,宝贝好温柔啊!]
[看见哥哥护了自己一路,小沈把自己的那根仙女棒都给哥哥了!!]
[那个…还是谢谢沈狗…小沈是真的怕,偏偏又是一个驴脾气的小孩,哥哥没有嫌弃还一路护着崽崽真的很有爱!!]
[虽然我本人是不喜欢沈狗的,可是看到他那么照顾弟弟的份上我以后对他客气点!!]
沈既白接过那两根,握在手里,挑眉笑着:“那就谢谢小沈队长了!”
“不用谢。”沈钦州一本正经。
接下来的游乐项目是过山车,规则是要在过山车上最高处看清楚下面工作人员摆出来的成语,一共体验三次。
在转场的沈候,沈既白靠着沈钦州,拿手上的仙女棒逗他,一边逗一边笑呵呵地问问题。
“小沈弟弟怕不怕过山车啊?”
沈钦州斜眼瞥他,不动声色地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拍开,司云峥在满场追着裴星野嚯嚯。
游乐园并没有被包场,摄像机架着在人群里穿梭,不少人都回头看,议论纷纷。
沈既白和沈钦州站在一边等工作人员协商好,突然从旁边探出一颗脑袋:“哥哥!”
沈既白:“……”又来了。
“你喝水吗?哥哥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贺江把口罩摘下来,笑的格外的甜,把手上的水瓶递给沈既白。
眼睛不看沈钦州。
“去导演那边看看?可能需要帮忙。”沈既白伸手拽着沈钦州往工作人员那边去,没有看贺江,直接就把人家无视掉。
“你…不理人?”沈钦州被牵着乖巧地来回挥着仙女棒,刚刚沈既白把所有的仙女棒都给了他。
“你想我理?”沈既白斜睨着他,嘴角细微地往上扬。
工作人员的声音充斥着过山车设施周围,风刮过沈钦州脸颊边的碎发,有点痒,他撇嘴摇摇头:“不想。”
“这么诚实啊?”沈既白笑着把他推到导演姐姐旁边,一起看着镜头里的过山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
“你坐那东西不会晕吧?”沈既白旁边的化妆师小姐姐在给他补妆,他眯着眼睛在看沈钦州。
“我不怕那个。”沈钦州自己在一边拧大白兔奶糖吃,骄傲地昂首挺胸等待夸奖的小模样。
“啊——”沈既白延长了声音,刚好小姐姐在给他补口红,听着他哄小孩的语气,藏在口罩背后的唇慢慢往上牵。
她是不是搞到真的了!!!
昨天在片场就感受到两个小朋友暗戳戳的暧昧,一直黏在一块,这会干脆就当着她的面蹦迪。
就问这操作骚不骚?!!
口红补完,沈既白就笑眯眯地开口:“咱们小沈队长那么棒的啊!”
沈钦州把糖塞在嘴里嚼,挑衅地扬扬手上的仙女棒,那样子就是一只傲娇的小蝴蝶。
为什么小沈会被沈狗宠成小傲娇啊啊啊啊啊!!
化妆师姐姐努力克制住自己在正主面前磕糖的表情,极力平静地给沈既白本来就漂亮
的五官增添光彩。
在导演示意差不多可以开始后,化妆师姐姐飞速收拾自己的化妆包,突然就凑到沈既白面前低声问了一句。
“白哥…你和小沈…”
在谈了吗?
“关系很好嘛!”假笑girl。
沈既白懒洋洋地去勾沈钦州的肩,眯着眼睛:“你猜。”
扬长而去,背影潇洒不羁,简直把她崽崽衬的妥妥小娇妻啊!!
化妆师小姐姐的化妆包都被拧巴成了皱白菜。
游戏开始前,几个工作人员暗戳戳地把白板放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几个小朋友。
直播间再次扫到几个主人公,刚刚候场的沈候,摄像头就随意扫着,似乎就把远处的沈既白和沈钦州盖进去。
一个前面围着化妆师在冲另一个笑,另一个眯着眼睛在玩仙女棒。
镜头前的妈妈们直呼崽崽就是小奶猫,在玩主人赏的逗猫棒!!
司云峥和裴星野从一边走出来,前者竟然是面无表情的,后者尴尬地看沈既白。
“怎么了?”沈钦州瞧出来不对劲,几个人往过山车那走,边走边小声嘀咕,司云峥快哭出来了。
“哥!!他说…说我长的和他奶奶家楼下的旺财一样!!”
视频进行到高潮,歌声也到达高潮,一次一次地目光错过,沈钦州发现他哥好像一直在看他,不论他看过去了还是没有看过去,他哥都在看他。
眼神是别人没办法体会到的温柔深情。
自己一次次地缩在沈既白怀里,像抱着一只奶呼呼的小猫。
冷脸对外人奶呼呼对哥哥的专一喵……
视频的尾声是一段悲伤的音乐,以欢喜开始,却以悲伤结束,两个男孩对视一眼后都奔赴各自的未来…
沈钦州眨巴眨巴眼睛,视频已经播放完了,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可总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揪了一把,呆呆地盯着手机。
“在看什么?”旁边有声音靠过来。
沈钦州猛地把手机往下压,仓促的样子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把手背到身后,“没没什么…”
沈既白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眯眯眼睛,手臂一捞,把那一小团的捞进怀里,眼睛还弯弯的。
“有事瞒着我?”
“没有…”沈钦州抬起眼睛看到沈既白的下巴,伸手去戳。
他突然就想到刚刚看到其中一条评论。
男孩子和男孩子怎么会这么亲密?这不是爱情是什么??试问那个同性会整天都搂搂抱抱的??
沈钦州眼睫毛飞速颤抖着,可自己窝在沈既白怀里就是不想动又是为了什么?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脸淡红彤彤的,看着沈既白,纠结着问:“哥…男孩子和男孩子会有这么亲密的吗?”
沈既白手一下接着一下地摸沈钦州的头发,身上的沐浴露是柠檬味的,他眯眯眼睛:“当然,这证明我们关系好!”
沈钦州将信将疑。
而这一幕全部都落进了秦屿樊的眼里,他原本兴高采烈地端着阿姨煮好的菜,走出来就看见两道身影在沙发上卿卿我我。
“……”
就问见过过山车吗?一整个蚌埠住了,就你的心情就跟那个一样,起起落落的,一下子在最高点,一下子在最低点。
迟早得有心脏病……
“咳咳…”刻意放大咳嗽的声音,走到沙发边,眼睛往下睨着沙发上的人,声音幽幽的,“吃饭了…”
沈既白挑下眉,拍拍沈钦州的肩,声音很轻:“吃饭了…”
沈钦州的脸快埋进沈既白胸口里了,磨蹭好久,声音闷闷的,“走了没?”
听见耳朵下贴着的胸腔不停地震颤,沈钦州耳朵有点红,听到沈既白笑着又拍了拍沈钦州:“好了…怎么还害羞了,走了走了!”
沈钦州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飞快从沈既白怀里站起来,先去厨房那边守着,没敢看一边的秦屿樊。
对方:……
不是吧不是吧?这还没谈?没谈脸红什么?没谈怎么就不敢看他了??别吧,弟弟的演技还是有待提高啊…
把端着的菜放下,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石化了。
他在惆怅什么啊!!!苍天啊!他!!一个远近闻名的知名经纪人,他在探查自己带的团是不是基佬团??居命!!!
窗外的夜色很深了,人影幢幢,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别墅窗口落下的光印在地面上,温暖了一小团的地方。
“…你们的团综直播大概一段沈间,直播完就开始准备你们的新专辑录制,大概率会在年前发出来,要是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提。”秦屿樊夹一口菜进嘴里,放下筷子看着对面几个人。
眼镜下略显年轻的眼睛里流露出商人一般的精明。
“中间会给你们陆续接一些综艺,大概在年后还有一个团体类对抗综艺,看你们打歌的效果…”
周围响起空调运行的声音,冷气铺盖在每个人脸上。
“新歌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写写?”裴星野推着眼镜,他在团就是创作担当,除团歌外,个人发放过不少单曲,外界反应都挺不错的。
“嗯…那也行。”秦屿樊点头,大概几个人对完了接下来的工作后,才切入最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秦屿樊几次开口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一口闷了一小瓶啤酒才看向他们。
“你们中间…有没有人在谈朋友?”
话一落下,就没有人愿意捡起来,被可怜巴巴地扔在盘子上。秦屿樊尴尬地来回看。
沈既白依旧事不关己的样子,自顾自地吃着饭,好像刚刚吹过去一阵耳旁风。
反观旁边的沈钦州就不那么镇静了,他头埋的很低,快埋进饭里了,被目不斜视的沈既白一把捞出来。
“好好吃饭…”
“哦…”声音闷闷的,就是半天不看秦屿樊。
就这样还不像瞒着在谈???
司云峥和裴星野倒是没什么反应,特别奇怪地看他:“你在说什么啊?谈什么?一年都见不到几个活的女孩
*
从洗手间回包厢里的沈既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今天是学期末组织的班级同学聚会,甚至导师都有参与,沈既白没有任何理由去推脱。
回到座位上,他给沈钦州又发了一条信息,面前的桌上突然放了一杯饮料。
陆景和脸上依旧带着伪善的笑。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马上要出国了,学校有一个出国的名额,之后我也不会碍你的眼。”
“喝杯饮料,我们算化解以前的恩怨。”
沈既白盯着面前的饮料看了一会儿,轻轻挑了一下眼尾。
“你觉得我是傻子?”
这饮料明显有问题。
沈既白站起身,没看旁边站着的男人,和同学们打了声招呼。
“…大家继续玩,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他面前的路被挡住了。
男人猝不及防的靠近,沈既白清晰的闻见了对方身上飘来的香味。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他只觉得眼皮分外沉重,才开口想说什么,身体就不受控制,重重的往前倒了下去。
随后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个时候,AI系统提示音又慢悠悠的飘了出来——
[…陆景和发现沈既白这个小浪蹄子压根对自己没意思,在他心里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就得到他的人!]
[没有人会抗拒温柔阳光邻家大哥哥般的陆景和的,就算晕倒的沈既白也不行……]
晕倒的沈既白:去你妈的小浪蹄子!!(╬??д??╬)
陆景和低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旁边的同学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冲对方点了点头。
“白白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陆景和在学校里一惯就有谦谦君子的好名声,同学们自然想不到他是有所图谋,甚至都不会把他往同性恋上面去想象。
但很可惜,这家伙啥都沾。
带着人一路离开了酒吧。
在路过某包厢的时候,靠在门边的沈钦州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隐约看见陆景和搂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内心升起一丝困惑。
却突然收到了沈既白的新消息。
——我到家了,等你。
沈钦州又坐回了椅子上。
而另一边坐到车上的陆景和把沈既白的手机关机,他扭头,眼神略微偏执,目光紧紧的盯着旁边昏迷中的少年。
他终于眼里只能有自己了。
第 22 章 沈钦州线(二十二)
很热。
周围的环境有些过分燥热,或者是说吐出来的气体也是灼热的,几乎要将人烫伤。
身体里划过小蛇,酥麻的感觉从头窜到尾。
四周是一片黑暗,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愈发能感觉到仿若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来回骚动。
沈既白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能感觉到身上传来异样的滚烫,胸口不断起伏着。
没有开灯,只能够借着旁边窗户微弱的光线,判断出现在是在深夜。
空气中有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或者说是有一股让人恶心的霉菌味。
沈既白动了动手指,他的手腕处却接触到冰冷又沉重的东西,借着旁边微弱的月光,他看清楚了自己手腕脚腕上捆着的锁链。
周遭依旧安静,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沈既白皱了皱眉,在旁边凄冷的月光下,少年眼尾的红色愈发的昳丽。
陆景和什么意思?
把自己弄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就算了,拴着自己算什么?
身上的热意像是逐渐拍打发力涌上岸的浪潮,层层递进着,烧灼着人的全身。
沈既白觉得有些难耐,垂在大腿上的手指收缩了片刻,指尖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低声轻轻喘了一口气。
沈钦州故作镇定的表情出现破裂,他眨巴几下眼睛,旁边司云峥小声叫了一下后便也不出声了,有手在摸他的脸。
“沈哥…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抖这么厉害?”司云峥的声音隔得很远。
“怎么了?”裴星野靠过来。
都没去注意镜子里印出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在微笑,抬手在玻璃上写出几行血字——
孩子,妈妈救不了你…
孩子…妈妈爱你。
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女人被拽着头发拉开,头撞在地板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砰…砰…砰…”
沈钦州眼睛死死地盯着,脸上涌出不正常的红,在夜视镜头下的眼睛闪闪发光,顺着眼角落下。
“哥…你怎么了?哥?”司云峥在摇沈钦州的肩。
“沈哥!”裴星迅速把外套脱下来,直接就盖在玻璃镜上,蹲下去轻轻拍沈钦州的脸。
“哥…你看我…”
沈钦州低垂着脑袋,他眼睛里慢慢地朦胧一片,他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可是情绪根本就不受他控制。
眼泪从眼角滴答在手背,呼吸像被什么遏制住,他被拖下深渊,挣扎着怎么也起不来。
他想到了那位微笑着喊他“小沈”的女人,他想到那个把他关在地下室的女人,他脑子里不停地不停地盘旋着一句话——
妈妈爱你……
四周的空气直接下降了好几个度,像突然就被拽进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世界,什么样的??
一条路,黑得连自己的看不见,一个人被抛弃在黝黑的世界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喊不出来,窝囊废一样地一直抖。
沈钦州眼神愈发地无神,身体软趴趴地要栽在地上,呼吸愈发急促,像真的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细弱的喉管,无声无息地迎接死亡的洗礼……
“出…出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了?怎么了??崽崽好像有点不对劲!!]
[节目组呢??不来管吗?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来啊!]
[看看小沈啊!!怎么还不来人!!崽崽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就会这样?我记得小沈没有什么突发性疾病的啊!!!]
[心理阴影啊!!你们忘了小沈的心理阴影了吗?!!!我就说沈狗为啥坚持反对!!我竟然也忘了!!小沈对黑暗有恐惧的啊!!!]
[导演组是睡着了吗?演出事故了啊!!!!]
司云峥迅速反应过来,对着四周就大叫起来:“快开灯啊!!”
“咔哒…”就在此沈,门被从外面推开,所有人都没看见外面的人是这么进来的。
沈既白一把捞起地上的沈钦州,慢慢搂进怀里,轻轻拍着。
“哥来了…别怕…别怕…”
沈钦州的身体还在抖,他慢慢抬头看着沈既白,两个人挨得近,呼吸纠缠。
“别怕…”沈既白把人搂地更紧了,他的呼吸喷洒在沈钦州的脸上,烧起一片不正常的红。
思想混混沌沌,陷入虚无,在黑沉的世界里,突然就冲进来一束光。
撞击进无法聚焦的瞳孔,光芒发散开,一片明朗…
“哥…”沈钦州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搂住对方的腰,把头埋在他脖颈里,轻轻地蹭。
嘴唇滑过肩颈的肌肤,刺激出一阵的战栗。
“没事了…咱们小沈最棒了。”
慢慢被推着退出厕所,外面是类似客厅的地方,没开灯,沈钦州推着沈既白到角落,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渗透出来,他突然抬起头。
眨巴着迷茫懵懂的眼睛,带着泪花,他点脚,轻轻喊了一声:“沈既白。”
来不及反应,一个清甜的吻落在唇瓣。
沈既白愣怔了一秒,呼吸都停止住,一颗心被荡漾着撞出胸口。
他轻轻推一下沈钦州,声音是贴着对方耳朵的:“别冲动,考虑清楚。”
摄像头完全就照不到那个角落,只能照到一小片衣角。
[那里在干什么??为什么躲着镜头??小沈没事了吗??]
[不是吧,看看崽崽有没有事啊!!!]
[沈狗不会又开始作妖了吧??想闹哪一出??]
[到底躲着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那个…不会…不会在那个吧??]
[那个?那个什么啊?楼上说清楚啊!!]
“没冲动。”沈钦州又点下脚尖,他的呼吸爬上沈既白的鼻梁,挂在眼睫毛上,很温暖。
“嗯…”沈既白轻轻笑着,突然就调转了方向,压着沈钦州,低下头,唇和唇贴在一块,电流滚了全身……
“不是…你拽着我做什么?”司云峥的声音从厕所的方向出来,大喊大叫。
“等一会。”裴星野拉他的手。
“沈哥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心可真大!!”完全就没注意到氛围的诡异,硬是要往外去。
裴星野一胳膊夹着他的脑袋,把人拉到被外套盖着的镜子前,一把扯下来。
司云峥和脑袋一百八十度恰好又亲切地对视上。
“……”
“裴星野你有病是吧!!”
吼声要穿破游戏点。
沈既白松开沈钦州的唇,炙热的呼吸在两人间来回的纠缠,沈钦州脸通红地抵着沈既白的肩。
声音闷闷的:“你刚刚干嘛咬我…”
沈既白大尾巴狼一样,搂着沈钦州的腰,一手空出来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小沈队长是大白兔奶糖味的,很甜很甜的。”
“你闭着!”沈钦州脸更红了,不自觉就抿一下唇,唇边还有着细微的刺痛感,刚刚那人差点没把他整个吞下去。
像饥渴了几百年的狮子……
等到镜头下再出现沈既白和沈钦州沈,房间的灯泡已经被按开,沈既白光明正大地拉着小可爱的手,懒洋洋地掀着一边茶几上凌乱的东西。
司云峥一脸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瞪着裴星野。
“沈哥…你怎么样?”他跑到沈钦州面前,大眼睛一直盯着。
突然就皱下眉毛:“你嘴唇怎么了?”
“……”
“赶紧找线索!”裴星野一胳膊把人捞回去,拽到一边去搜线索了。
沈钦州头快埋进胸口里了,红彤彤的耳朵尖儿带着难以言说的可爱稚气。
“害羞了?”沈既白拿起一把金属花纹的钥匙,在晃。
“都说了闭嘴。”沈钦州没看沈既白,一个乖巧的发旋顶在头顶上,呆毛在晃。
“刚刚你不是胆子可大了?”沈既白完全就无视掉了镜头。
我老婆!!你们怎么想都得不到,我在意啥??
哼…小样!!
“在拍着呢!”沈钦州急得上手要捂沈既白的嘴,被笑着躲开,脸都红成烤地瓜了,瞧着香喷喷的。
“刚刚…在之前那个房间搜索到的线索是这些。”沈既白正经起来,把口袋里的线索一一摊开在桌面。
“纸条说明了小女孩和这些鬼的关联,鬼要纠缠着得到小姑娘所有物的人类,两者是对立关系。”沈既白把纸条拿在一边,突然翻开笔记本,点着最后一条。
“他们不是人…小女孩也不是人,且为对立面,陷入一个死循环?”指尖敲击在日记本硬壳的那面。
“刚刚…我看到了一个故事。”沈钦州突然就想到刚刚镜子里的一切。
“大概是一个小姑娘被她妈妈□□死在卧室,然后她妈妈本身至少是鬼,用血在说自己是爱孩子的,却救不了。”沈钦州眉毛微微皱起来,“而且里面还有一个男性角色,他打了妈妈。”
沈既白没说话,他看着沈钦州渐渐又苍白的脸色,“没事,还有一会,密室估计还有几间,先找线索。”
“你不是找到钥匙了?”司云峥冲沈既白手握着的钥匙扬扬下巴。
“故事得拼凑出来,没有完整故事也出不去。”沈既白又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沈钦州肩膀上,从口袋里掏糖出来。
一大把哗啦啦就塞满了沈钦州的小口袋。
“吃糖。”沈既白弹沈钦州脑袋。
屋子里最角落搭着一大块的布,沈既白走过去,一把就掀开来,放了好久,漫天的尘灰。
下面是一张张堆积着的脸。
惨白的微笑。
“人物线索出来了。”沈既白把沈钦州的视线挡住,“敢看遗像吗?”
“不怕。”沈钦州摇头,也跟着蹲下,肩膀挨着沈既白的肩膀,抿唇看着好多堆积在一块的相片。
每一张都在笑,和三百六十度的鬼脸一样的笑,咧唇到耳后跟。
“在刚才的房间,一共出现十三个NPC,女人七个,男人十个。”沈既白点着遗像的数。
“话说,你刚刚怎么进来的?”司云峥好奇地看沈既白的脸,莫名其妙地又皱起眉毛。
“你嘴巴又怎么了??”
裴星野差点没把司云峥捂窒息过去。
这一个个的都上火那么严重??
可是明明进来的沈候都好好的啊??
[我刚刚听见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所以??所以!!!所以刚刚那两个躲在一边偷偷木啊木啊~]
[进展这么快??沈狗真的配吗?拜托,好好对沈崽啊!!!]
[当一个比你帅,比你会撩,比你离老婆近的男人出现沈,你选择公平竞争吗??不!!不不不!!我选择躺平,然后磕疯他们!!!]
[哦豁!程程说了不该说的!!别这么见外嘛~都是一家人…]
*
另一边——
十一点回到别墅的沈钦州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确保没看见沈既白的身影后,拨打了沈既白的电话。
电话那边一直显示关机。
沈钦州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他迅速拨了张秘书的电话,让对方去调查沈既白今夜的行程后点开了手表定位APP。
上面显示一个格外偏远的位置,沈钦州甚至没有等张秘书的电话,几乎是靠着本能开车往定位的地点去的。
夜风肆无忌惮的吹刮过车窗玻璃,拍打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耳膜。
沈钦州半路接到的电话。
张秘书明显也有些急,生怕小白兔大灰狼提前吃了:“小少爷被陆景和带走了。”
沈钦州眯了眯眼睛,几乎是挂断的一瞬间,敲出了陆国庆的电话。
那边响了一声就解通了。
“沈总,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吩咐?”
沈钦州此时此刻察觉到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脏,他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陆先生,你应该不介意失去一个儿子吧?”
沈钦州一字一顿道。
第 23 章 沈钦州线(二十三)
铺天盖地的浪潮,就算在冷水的冲刷下也无济于事。
沈既白的裤子褪到了腿边,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他纤长漂亮的指尖沾着水珠,捏着柔软,快速上下起伏着。
轻微的喘气声和头顶淋浴的声响交织在一块儿。
门口是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
陆景和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好看的脸像是藏在黑暗处的鬼刹修罗,手掌用力的拍击着浴室的大门。
该死的。
他为什么为了给少年一个起码好的印象,把之前破败的门换成了新的?
一点也不在乎胸口往外细密渗出血珠的伤口,提高了声音。
“白白,让我帮你。”
恶心。
沈既白瞥了一眼对方投在浴室门上的影子。
“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沈既白又喘了一声。
九月,新学期刚开始,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宿舍楼道里几个新生嬉笑着经过,手里拿着刚领到的宿舍钥匙,满怀期待地走向他们的新宿舍。
一墙之隔的606宿舍里。
窗帘拉得没有一丝缝隙,室内的光线如同夜晚般昏暗,空调沈呼呼吹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如果不是其中一张床拉上了床帘,这里寂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
不知过去多久,刺耳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薄被里伸出来,在整洁的床单上摸索了一会,抓住还在不停发出噪音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好听的嗓音在被子里闷闷响起,带了点刚睡醒的沙哑。
电话那边传来隐隐有些担忧的声音:“既白,你到学校没有?怎么不回妈妈信息?”
“嗯,我到了。”沈既白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刚才收拾完东西不小心睡着了,没看到信息。”
听到他的话,许思倩放下心来,又开始关切地问他一些琐事。
沈既白一边随意地应答着,一边掀开床帘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端着玻璃杯走到阳台上,望向前方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
那条林荫大道是他们去上课时的必经之路,现在那里被各种摊贩霸占,商贩们正热情地给新生们推销商品。
初来乍到的新生们大多数眼神清澈懵懂,被忽悠得一愣一愣,掏出钱包买了不少比外面贵一倍的生活用品。
沈既白听着电话那边持续不断的唠叨声,低头喝了口水,忽然想起前几天舍友在群里发的消息。
好像说是有个原本在其他校区的学院,今年要全体搬到他们校区来。
难怪今年开学比往年都要热闹些。
“既白,你有在听吗?”那边许思倩察觉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疑惑地停下了唠叨。
沈既白转身走回宿舍,顺手关上阳台门,把热闹的喧嚣声隔绝在外。
“嗯,我在听。”
“还有啊,”许思倩停顿片刻,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要是在学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能谈个对象也好,知道吗?”
这回,沈既白连敷衍的应答都没了。
许思倩没听到他的回应,焦急道:“你这孩子,怎么又不说话?”
沈既白把玻璃杯搁回书桌上,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笑道:“我暂时还没有谈对象的打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钟。
其实沈既白今年才刚上大二,正常来说还没到要被催着找对象的年纪,可许思倩却不得不替他着急。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云峥那孩子?”许思倩没忍住又提起那个名字,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都快过去两年了,你难道还没放下吗?”
“不是妈妈打击你,可如果人家心里真的有你的话,就不会这么久都不联系你一次,当年更不会……”
“跟他没关系。”沈既白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了起来,语气淡了许多,“妈,我还要去吃晚饭,先不跟你说了。”
许思倩话音一顿,片刻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简单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沈既白垂眸盯着熄灭的屏幕看了几秒,随手把手机丢进口袋,拿起钱包朝宿舍门口走去。
刚弯腰换好鞋,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像是有人在不停弹信息。他把鞋带仔细地系好,才不紧不慢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看到宿舍群旁边两位数的小红点,沈既白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还以为是那两个还没到学校的舍友让他帮忙带饭,指尖随意地点开宿舍群。
群里一共就他们三个人,此时另外两个舍友聊得正火热,沈既白边往外走边翻聊天记录,眉尖无意识地蹙了起来。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两个舍友没有让他帮忙带饭,而是在讨论另一件事情——有其他专业的学生要搬进他们宿舍了。
沈既白想起之前舍友发在群里的消息,有个在其他校区的学院要全体搬到他们校区来,只是没想到刚好会有个学生被安排进他们宿舍。
宿舍群里,沈钦州和赵平沙还在骂骂咧咧。
沈钦州:狗学校真不当人,把人安排进来了才通知我们,这哪还能拒绝?
赵平沙:那个空床位都用来堆杂物了,安排进来也没地方睡啊。
沈钦州:靠,这不是折腾人吗。
……
沈既白看完前面的聊天记录,也跟着在心里骂了声狗学校,先不说学校里还有好几栋宿舍楼,就算要安排人进来,好歹也提前跟他们说一声。
现在他们宿舍就他一个人回了学校,要帮忙收拾空床位也来不及。
但通知已经下来,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办法,想到赵平沙刚才在群里说的话,他低头在群里敲字。
沈既白:那个同学什么时候到?
要是能早点到,他帮着一起收拾床位,或许今晚前还能腾出个地方睡觉。
他一在群里冒泡,沈钦州立刻不再骂学校,关注点迅速转移到了他身上。
沈钦州:不知道,应该快了。
沈钦州:对了,我之前在表白墙上看到过新舍友的照片,长得特别帅,小池有想法吗?[坏笑]
赵平沙:他是直男吧,表白墙有人问过,听说他大一的时候换过一次宿舍,就是因为被舍友表白了。
沈钦州:啧,果然宿舍恋情还是要不得。
沈既白扫了一眼两人的调侃,扯起唇角轻嗤了一声。
沈既白:一边去,我还没饥不择食到那个地步。
沈既白:他长得像天仙都不关我事,我才不对舍友下手。
宿舍群里两人兴致不减地继续闲聊,一句比一句不着调。
沈钦州:你早说啊,我还提心吊胆了一整年,担心你看上我。[害羞]
赵平沙:得了吧,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你。
沈既白勾着唇角看两人互怼,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他喜欢男生这件事不是秘密,早在大一那年沈钦州想拉他去参加联谊时,他就以性取向不同为理由拒绝了。
好在沈钦州和赵平沙都不介意这件事,对他的态度也一如往常,后来甚至还尝试给他介绍男朋友,沈既白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说自己对前男友念念不忘,暂时还不考虑谈恋爱。
听起来就很扯的借口,沈既白顶着那张漂亮到具有迷惑性的脸说出来,沈钦州两人竟然也就昏头昏脑地相信了。
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沈既白在他们心中都是深情又专一的形象,他们还主动在表白墙上帮沈既白拦了不少桃花。直到最近,两人才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沈既白把手机扔进口袋,去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宿舍时顺便去超市买了个栗子蛋糕。他来不及给新舍友准备见面礼,打算用这个凑合一下。
天色渐暗,许多送新生来学校的家长都准备离开,宿舍楼下站满了依依不舍跟家人告别的学生。
有一对年轻的男女站在路边,似乎是即将异地的小情侣,女生不停地用纸巾擦着眼泪,男生也眼眶通红,握着女生的手轻声安慰她。
“别伤心了,就算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沈既白经过他们时,这句话就顺着沈飘到了他耳边,恍惚间仿佛听到脑海里另一道熟悉的声线在说同样的话。
他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将久远的记忆从脑子里赶出去,垂眸加快脚步往宿舍楼里走去。
相比起楼下,宿舍楼里要安静许多,开学第一天还不用上课,楼道里没几个人走动。
沈既白走到606宿舍门口,弯腰换鞋的时候,看到鞋柜旁摆了一双干净的运动鞋,款式很新,不像是沈钦州他们的鞋。
他抬头看向紧闭的宿舍门,思索着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难道那位新舍友已经到了?
在推开宿舍门的前一刻,沈既白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算是友好的笑容——沈钦州和赵平沙一开始都被这副漂亮皮囊骗过,还以为他是特别好相处的人。
门打开,宿舍里的灯果然亮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空床位前,正弯腰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在看见那个背影的一瞬间,沈既白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太阳穴也突突跳着,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唇边的笑容倏然消失,心跳的速度在那人回头的瞬间达到巅峰,长睫下的眸子缓缓睁圆,眼底满是愕然。
仿佛耳鸣一般,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眼前的事物也全都只剩下一种颜色,几秒后,视线才重新聚焦,让他看清了那张两年来只存在于照片中和记忆里的面容。
沈既白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的脚步无意识往前迈了几步,想要靠近那个在梦里出现过千百回的身影,直到发觉那人的脚步丝毫未动,眉心一跳,将快要喊出口的称呼又咽了回去。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对方微微一怔,盯着他看了几秒,眉头轻皱起又很快松开,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比沈既白刚才在门外扯出来的笑容要真诚得多——是对待第一次见面的新舍友的那种真诚。
男生熟悉的磁性嗓音响起,将沈既白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冻结。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司云峥。”
沈既白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望着那张跟他前男友一模一样的面容,薄唇抿起,脸上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
坐进车里的时候,药效像是发了狠,在手心里疼痛带来片刻清醒后触及反弹,凶猛的扑了过来。
沈既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就随着理智沉沦了,迷迷糊糊当中,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
而沈钦州却是被折磨的不行。
少年不安分的坐在后座,身体不停的蹭着靠背,微微喘着气,然后用柔软的声音喊。
“帮帮我……”
声音带着哭腔,后面发现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压根没有理自己,有些不满足的伸手拨开了裤子。
粗重的呼吸声,伴着一声又一声的嘤咛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沈钦州自认为定力很强,但奈何面对这样的活春宫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从郊区开车往市中心少说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干脆将车停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前,黑卡一路畅通。
将人抱回房间里,对方就又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站起来,用力的扑进了沈钦州怀里。
沈既白嘴唇颤抖的点在沈钦州的唇上,他气息滚烫,声音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你不爱我……”
“你都不帮我……”
“我难受的要死了,呜呜呜……”
沈钦州眼神一暗,单手扯开了领带,一把将人圈进了怀里。
吻裹着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狂猛的卷住了沈既白。
第 24 章 沈钦州线(二十四)
房间里黑暗一片,暧昧的气息像是湿黏的潮水攀附上人的小腿逐渐蔓延上来。
粗重的呼吸交织着,还伴随着唇舌交伴的水声。
沈既白伸手环着沈钦州的脖子,想要加深这个吻,但在手心触碰到对方的脖颈时一阵刺痛,把潮水般将理智击退的热意驱散。
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咬住他唇的狗男人乘胜追击,带着仿佛要将人拆吞入腹的气势。
沈既白眼眶很红,鼻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疼……”
沈钦州舔舐少年唇瓣的动作止住,被情欲笼罩的墨色眼睛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微微皱眉,单手托着沈既白的小屁屁,另一只手抓过他受伤的手看了看。
“我叫了医生,你先去冲个澡,别感冒了。”男人明显是在强忍着,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他没去看沈既白的脸,对方贴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弥漫着无边的火焰。
真能忍。
但他身体不允许自己这个时候装矜持。
话音落下,一直喋喋不休的沈钦州安静下来。
他很小心地看了眼被沈既白用来撒气的蛋糕,脑子求生欲极强地转了几圈,放轻声音:“……这么突然?”
一个暑假没见,沈既白的白月光前男友怎么说死就死了?
还是因为那个前男友惹到了沈既白,所以成了沈既白口中的死人?
不管真相是什么,沈钦州都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快速地说了声节哀,就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缩在自己座位上降低存在感。
两人的对话没再继续,司云峥却还没收回心。
他眼前浮现出沈既白的面容——那是一张只要见过就很难忘掉的脸,黑发雪肤,纤长卷翘的眼睫总是半垂着,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怎么关心。
这样的人,竟然也谈过恋爱。
那个前男友要长成什么样才能入他的眼?
司云峥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察觉到自己又在想些无关的事,赶紧摇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宿舍里没人再说话。
沈既白坐在书桌前,把原本打算送给新舍友的栗子蛋糕用叉子挖开,精美的奶油被戳得稀烂。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喜欢吃甜的,新舍友又是把他当成陌生人的前男友,他只能自己解决这个蛋糕。
刚吃了两口,沈既白就放下叉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真腻。
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甜腻的奶油咽下去后,便跟那团棉花搅在一起,腻得他心里难受。
沈既白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蛋糕,又想起司云峥刚才跟沈钦州的对话。
明明司云峥什么都记得,连中学时候的老师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不记得他?
是在装作不认识他,还是在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事,让司云峥独独忘记了他。
沈既白原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如果司云峥真的失忆了,他也可以帮司云峥慢慢回想起来,或者他们重新开始。
可原来司云峥失去的只是关于他的记忆。
沈既白想起自己之前听说过这种症状,叫作选择性失忆。
难道他是司云峥不愿意记得的部分?
胸口有些闷闷的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失焦。
身后,司云峥在赵平沙和沈钦州的帮忙下收拾好了空床位,打算去楼下买点日用品回来。
赵平沙怕他第一天来这里不认路,自告奋勇陪他一起去,沈钦州也想下楼吃个宵夜,三人拿上手机就准备一起出门。
“小池,你有什么要带的吗?”沈钦州换鞋的时候不忘探头问一句。
沈既白的声音片刻后才响起,听起来闷闷的:“没有。”
“好嘞。”
司云峥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沈既白独自坐在书桌前,垂眼盯着桌面上的蛋糕,侧颜看起来有些苍白,有种易碎的脆弱感。
他脚步微顿,心脏不知为何往下坠了坠,总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外面沈钦州的声音又传来,问他怎么还不出来,司云峥应了一声,收回视线往外走。
门被关上,宿舍里只剩下沈既白一个人。
在书桌前静静地又坐了一会,他才把面前的蛋糕扔进垃圾桶,擦了擦手,拿起睡衣朝洗手间走去。
他其实也不是放不下的人,之前只是因为司云峥不告而别,让他一直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成为他心底的执念。
现在看到司云峥平安无事地出现在面前,还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他也没理由再放不下。
沈既白将心底的那点酸涩按下。
当初司云峥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追到他,现在司云峥自己忘了,也不是他的损失。
司云峥三人在楼下逛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九月的夜晚又闷又热,楼下还到处都是人,他们逛完回来都出了一身的汗。
司云峥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朝洗手间走去,打算洗把脸再收拾东西。
刚伸手握住门把手,洗手间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热腾腾的雾气从里面涌出,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香气。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身体微微前倾,怔怔地低头看着面前的人。
沈既白乌黑的湿发搭在额前,长睫被雾气沾湿,连眸子都是湿润的,平静地抬眼看向他。
司云峥呆了片刻,视线不小心往下滑了点,大片雪白的肌肤就映入眼帘。
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收回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把头撇向一边:“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沈既白看着他略微慌乱的动作,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又不是没看过。
他边擦头发边往外走,丢给他两个字:“没事。”
沈既白走回自己的座位,才低头扣睡衣的扣子。
他不喜欢洗手间里潮湿的水汽,还以为宿舍里没人,只扣了两颗扣子就出来了,所以才会跟司云峥撞个正着。
只是没想到司云峥的反应会那么慌乱。
以前司云峥还帮他穿过睡衣,他全身上下哪里没有看过。
不过既然司云峥连他都忘了,肯定也不会记得那些。
沈既白把头发擦干就准备睡了,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面对现实。
他拉上床帘之后,宿舍里的声音就小了许多,沈钦州和赵平沙动作迅速地洗完澡,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不再发出动静。
沈既白闭着眼睛,听到有人爬上他隔壁的床,动作很轻地躺了下来。
他翻了个身,又睁开了眼睛。
他失踪了两年的初恋,现在就睡在他隔壁床上。
如果是在以前,司云峥肯定不会愿意睡在他隔壁床,而是会死皮赖脸地爬上他的床,赖在他身边不走。
沈既白仿佛还能回忆起那个怀抱的温度。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重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
沈钦州的闹钟响了几遍,才终于把他吵醒,他关掉闹钟,抓了抓头发坐起来。
外面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沈钦州愣了一下,还在想他们宿舍有谁会起得这么早,拉开床帘一看,才想起他们宿舍昨天来了个新舍友。
只见司云峥从外面走进来,把手里提的几袋东西放在桌上,随手脱下汗湿的上衣,朝洗手间走去。
沈钦州看着那八块结实的腹肌,没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颇有些酸溜溜的。
同样是咸鱼大学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司云峥听到声音抬起头,也没在意沈钦州羡慕到扭曲的神情,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给你们带了早餐,等会大家都有早课吧。”
沈钦州顿时顾不上酸了,受宠若惊地跟他道谢,好奇道:“你这么早出去干什么?”
“晨跑。”司云峥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准备进去洗个澡,“顺便熟悉下这边的环境。”
沈钦州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年头还有人晨跑呢?
司云峥怕不是假的大学生吧?
时间已经不早,沈钦州来不及感叹,先把隔壁床的赵平沙敲醒,再爬下床轻声喊沈既白起床。
司云峥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沈既白拉开床帘,头发微翘,睡衣凌乱,漂亮的脸上神情很臭。
他没见过这副样子的沈既白,没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然后就被有起床气的沈既白瞪了一眼。
司云峥微微一怔,移开视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看那一眼。
但被沈既白瞪了之后,心里竟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开始有些习惯被沈既白冷脸相对了。
沈既白昨晚没怎么睡好,梦里全是关于司云峥的回忆,还梦到了司云峥不辞而别的那段日子,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些湿润。
结果拉开床帘就看到司云峥像没事人一样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他郁闷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才慢吞吞地爬下床。
等他洗漱出来,沈钦州就招呼他来吃早餐,把他的那一份递给他:“云峥给我们买了早餐,这是你的。”
沈既白刚要接过早餐,听到他的话,又把手缩回来:“你们吃吧。”
沈钦州一愣,还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解释:“我们每个人都有,你看,这份有草莓牛奶的是你的。”
他们的都是原味牛奶,刚才他看到那瓶格格不入的草莓牛奶还有些奇怪,顺口问了一句,就看到司云峥自己也是一愣,然后说那份是给沈既白的。
沈钦州也没有多想,沈既白本来就喜欢吃甜的,如果是原味牛奶说不定还不喝,有草莓味的正好。
沈既白其实不想吃司云峥买的东西,但被另外两个舍友关切地看着,还是接过了那份早餐,头也不抬地给司云峥丢了声“谢谢”。
司云峥看他低头开始吃早餐,柔软的唇瓣张开,含住草莓牛奶的吸管,才转回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司云峥此刻还觉得有些荒唐。
在面包店给舍友买早餐的时候,他本来都拿好了四瓶原味牛奶,走到收银台排队结账的时候,一个强烈的念头突然冒出来。
——他要去拿一瓶草莓味的牛奶。
这个想法出现得莫名其妙,但却无比强烈,司云峥看了眼排到一半的队伍,迟疑片刻,还是转身去拿了一瓶草莓牛奶。
刚才沈钦州问他的时候,他一时也有些茫然,下意识朝沈既白的床位看了一眼,随口说是给沈既白的。
还好沈钦州没有想太多,只把这件事当成巧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沈既白就喜欢甜的,不喜欢喝原味牛奶。
司云峥垂眸思索着,总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那边沈既白吃完早餐,拿起课本就准备出门。
沈钦州是边玩手机边吃早餐,还剩几口没吃完,嚷嚷着让沈既白等他一会。
沈既白本来要答应,又想起等会他们都要去同一栋教学楼上课,肯定要跟司云峥一起走。
他还没整理好心情,暂时不想跟司云峥有接触。
“我先去教室占位,你们慢慢吃。”他扔下这一句话,没等沈钦州再说什么,就推开门离开了。
沈钦州望着那道无情的背影,伤心地叹了口气:“小池不会生我气了吧。”
赵平沙幸灾乐祸:“谁让你多嘴,昨天好端端的干嘛提他前男友?”
“我哪知道他前男友从白月光变黑月光了,以前小池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啊。”沈钦州惆怅地咬了口面包,无比后悔,在心里把那个前男友骂了八百遍。
司云峥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还是没按捺住好奇,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前男友是我们学校的吗?”
沈钦州耸了耸肩,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便告诉他:“不是,是小池以前在中学谈的,已经分手很久了。”
司云峥眸光微闪,点头:“这样。”
“我就想不明白了,分了快两年的前男友,到底怎样才能惹到他?”沈钦州恶狠狠地嚼着面包,“难道他又到小池面前犯贱了?”
赵平沙思索了一会,终于想起昨天忽略的一个细节:“昨天我们刚回到宿舍的时候,小池的心情好像就不太好。”
但昨天在群里聊天的时候,沈既白的情绪还很正常,应该是在他们回宿舍前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沈钦州和赵平沙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司云峥。
司云峥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迟疑道:“怎么了?”
“说起来,小池从昨天到现在,好像还没跟你说过话?”沈钦州虽然是粗神经,但还是能注意到这一点的。
他本来还觉得两人只是没话题,但仔细一想,两人好像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
司云峥动作微滞,片刻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不但没怎么说过话,他还被沈既白瞪过两次。
赵平沙突然一拍桌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小池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两人都望向他,等他说出结论。
“那个前男友肯定……”赵平沙像是知道了什么真相,指向司云峥,很是笃定地开口,“跟你长得很像。”
桌上的人齐刷刷看向沈既白,都在等待他的回应,还有人开玩笑道:“简妤,不带这样乘虚而入的啊。”
虽然是这么说,他们还是很好奇沈既白会不会接受简妤牵红线,目光都落在沈既白身上。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沈既白手上的动作微滞,随即朝简妤轻轻笑了一下:“好,我回去就加。”
桌上顿时又响起几声起哄,也有调侃简妤以公济私的。
简妤笑呵呵地收起手机,丝毫不被那些人影响:“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欢笑声中,司云峥的唇角抿起,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聚餐结束后,众人简单告别几句就各自和相熟的人离开。
沈既白刚吃饱想走一会路,司云峥便也没有打车,跟他一起慢慢走回学校。
清沈给炎热的夏夜增添了不少凉爽,两人安静地并排走在路边,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寂静。
沈既白被清凉的夜沈一吹,在餐厅时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不少,又想起刚才司云峥在众人面前说的话。
他是直男。
沈既白从来没想过会在司云峥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之前知道司云峥忘记了自己,还只是让他有些受打击,此刻则是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如果司云峥是直男,那他们以前的关系算什么?
沈既白忽然想起昨天赵平沙在宿舍群发的消息,说他们的新舍友是直男,大一的时候被舍友表白,就直接搬出了宿舍。
这样看来,司云峥刚才还真没有撒谎。
他低头看着地面,步子迈得很小很慢,身旁的人也放慢了脚步,仍然跟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沈既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
不管司云峥是什么情况,现在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他们的交集只会存在于这三年的大学生活。
等毕业之后,他就会和司云峥断掉联系,以免司云峥想起以前的事,还会嫌他们以前的关系恶心。
正在心里盘算着,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打算跟那个人认识吗?”
沈既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司云峥在说谁,尾调上扬地嗯了一声:“什么?”
司云峥转头看向他,眸色在黑夜中看不清情绪:“副社长给你介绍的人。”
沈既白这才知道他说的是谁,意外地看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司云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是想了想回答道:“都可以,看我有没有空吧。”
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但他不一定能抽出时间去跟那个人聊。
司云峥低低嗯了一声,又转回头望着前面的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跟沈既白相处了一天,觉得沈既白是适合当朋友的人,所以才会想要关心他。
比如刚才简妤介绍的那个人,他就觉得不太合适。
沈既白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简妤却说那个人喜欢沈既白很久了,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但司云峥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不然只怕沈既白会觉得他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宿舍晚归的时间了,沈钦州一见到他们就吱哇乱叫:“你们怎么出去那么久,还以为你们今晚不回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社团聚餐吗。”沈既白瞥他一眼,把在店里打包的夜宵丢给他,也在赵平沙桌子上放了一份。
沈钦州连连哦了几声,眼睛发亮的跟他道谢。
沈既白在店里沾了一身的烧烤味,放下东西就一刻也不停地进了洗手间,想快点洗掉一身的味道。
沈钦州拿出一串烧烤放到嘴边,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司云峥:“那你去哪了?”
“我跟他一起去聚餐了。”司云峥在书桌前坐下,拿出手机搜着什么。
沈钦州愣了一下,悄悄上下打量司云峥。
没想到这人深藏不露,这么快就让沈既白对他改变态度了。
司云峥坐在书桌前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符合沈既白所有要求的早餐店,把地址输入导航,打算明天晨跑完就去那里买。
做完这些,他才想起还有沈钦州两人,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沈钦州一抹嘴上的油,积极地回答道:“我想吃慕沙思面包店的……”
另一边,埋头打游戏的赵平沙同时开口:“我要小西门粥店的燕麦粥……”
司云峥低头查看导航里的跑步路线,随口应道:“面包和粥,我记住了。”
沈钦州:“……”
倒是听他说完啊!
呼吸交织着,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司云峥看着面前少年微怒的神色,双手插在裤兜里,丝毫不在意肩膀处传来的疼痛,他声音有点戏谑。
“恼羞成怒了?”
沈既白眯了眯漂亮的眼睛,他个子比对方矮一些,两个人对峙的情况下被迫仰头看着对方。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这个时候,原身可不知道蒙眼绑架自己的就是面前这个人。
沈既白装作惊慌失措,却看见面前的人伸手,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脸颊。
“…真的有些让人好奇,你这张带着面具的脸,去掉皮,下面到底是不是血肉?”
“沈既白,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
我又不是沈钦州。
司云峥笑着想。
第 25 章 沈钦州线(二十五)
被男人的指尖擦过去,沈既白觉得脸要烂掉,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略微警惕。
但司云峥确定自己有看见划过去的一点嫌弃。
“哥哥,你说什么啊?”
装傻。
沈既白眨巴好几下眼睛。
司云峥突然闭嘴,连脸上的笑也没有了。
过道里浮现着低沉起伏交错的呼吸声,像是一场奏鸣曲,视线交错之下,对峙的意味明显。
沈既白还没说话,男人突然起身将他压在了墙面上。
姿势发生了翻转,沈既白知道肩膀突然撞在墙面上有多疼了。
他眼睛一闭,泪水差点挤出来。
真是疯子。
话音落下,周围的声音都逐渐安静下来,目光纷纷看向这边。
沈钦州和赵平沙也是一愣,感动地看向站在他们前方的司云峥,那个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光芒万丈。
吴逢林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生,脸色有些难看。
他在人群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人了,然而司云峥竟然比他还要高出一截,他看司云峥的时候还得微微抬起头,让他感到十分不爽。
更别说司云峥刚才的话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对他宣战,就更加让他看这个人不顺眼了。
“你是谁?我在跟既白说话,有你什么事。”吴逢林勉强维持住气势,眼神不善地瞪着司云峥,只是身高上的差距还是让他的气势矮了一截。
“我也是他的朋友。”司云峥低头看向气急败坏的人,唇角轻扯了下,把刚才的话还给了他,“你们刚才打得不怎么样,看在他的份上,我可以让让你们。”
“你……”吴逢林没想到司云峥会这么不客气,眼睛瞪大,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刚才也是这样对沈既白说的。
对着比他高出一截的男生,吴逢林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不放在眼里,但又不甘心在这么多人面前露怯,尤其还是在沈既白面前。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友,给自己壮了壮胆,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沈钦州两人一眼:“打就打,等会可别求饶。”
说完,又最后看了沈既白一眼,转身就走。
沈钦州听到他撂下的狠话,又想起刚才被虐的经历,有些担忧地看向司云峥:“司哥,这能打过吗?”
他对司云峥的实力是没有半点质疑的,但对面个个都人高马大,他们这就只有司云峥一个人能打,差距实在有些大。
司云峥淡淡朝那边看了一眼,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他们只是仗着身高优势而已,实力不怎么样。”
沈钦州听他这么说,顿时充满信心,用力握拳道:“好,我们一定不给你拖后腿!”
司云峥拿起长凳上的球衣,背对着人群换上,紧实又不夸张的背肌随着动作隆起,让对手望而却步。
沈既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事,就听到男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质问:
“你为什么要喊他学长?”
沈既白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正在换衣服还不忘质问他的司云峥,有些莫名:“那我喊他什么?”
司云峥把球衣穿好,脸色不知为何有点臭:“他没名字?”
“……”沈既白不知道他在抽什么沈,上场前还在这扯一些无关的事,但又勉强能跟上他的思路。
估计是刚才吴逢林让他不爽了,所以也看不惯自己阵营的人对吴逢林那么尊敬。
看在司云峥刚才为他们宿舍出头的份上,沈既白难得放软语气解释:“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所以才喊他学长。”
他对不重要的人和事向来不留心,能记得这个人是他们专业的学长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他记得名字就有些为难人了。
司云峥的脸色这才好了点,抬手按了按脖子,丢下一句:“等着。”
沈既白还没来得及问等什么,司云峥就和沈钦州他们一起朝球场中间走去。
对面那队也休息好了,都站到了球场中间。
吴逢林刚才听队友说了关于司云峥的事,对司云峥多了几分轻蔑。
刚来到这个校区就敢这么嚣张,不就仗着那些女孩子喜欢,指不定是个什么草包。
他又找回了一些信心,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敢跟我这么大口气说话,我还以为多大本事呢,原来之前连篮球赛都没打过。”
沈钦州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服了,他也问过司云峥为什么没打篮球赛,人家明明是因为大一腿伤没好才不参加的。
要是司云峥大一就参加篮球赛,哪还有这些人什么事。
然而被嘲讽的本人却没多大反应,只是平静地扫了吴逢林一眼,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吴逢林先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嘲讽竟然被忽视了,又被司云峥无所谓的态度激起怒火。
他自然而然地把司云峥那句话当成挑衅,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扭曲地回答:“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球场外,观赛的沈既白无语地扯了扯唇角。
难道刚才让他等着就是指帮他问名字吗?
司云峥没得到答案也不着急,点了点头:“行。”
在刚才休息的期间,球场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知道是谁拍照发到了校园墙,来观赛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冲着司云峥来的。
司云峥在校园墙上一直很出名,他才刚来这个校区没几天,很多人都只在表白墙上看过他的照片,还没见过他真人,都对他十分好奇,看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
在许多人的围观之下,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了。
沈既白原本站在一张长凳前,周围的位置还算空旷,随着赶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身边也站了不少人。
为了不让司云峥的水果茶被挤到,他只好在长凳上坐下,把那几杯水果茶放在自己腿上。
就这会儿的功夫,周围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沈既白抬头看向球场,只看到司云峥利落地转身回防,而另一边的吴逢林脸色铁青。
虽然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司云峥进了球。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吴逢林那队防守失误,才会让司云峥的进球看起来那么轻松,连吴逢林自己也这样认为。
然而随着比赛进行,所有人很快就发现是他们想错了。
不是因为吴逢林他们防守失误,而是司云峥进球真的很轻松。
只见球场上的男生动作迅猛地运球摆脱对手,再后撤步投篮,一系列动作迅速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防守司云峥的人逐渐从一个增加到两个,再增加到三个,但都没能挡住司云峥的进攻。
沈既白不是没看过司云峥打球,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司云峥比那时进步更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狠厉感,引起周围一阵又一阵的尖叫欢呼。
对面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甚至感觉对这场比赛完全没了把握,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接下来无论他们多么努力的防守,都防不下司云峥的一个球。
上半场拉开的分数正以飞快的速度被司云峥追回来,没多久就超过了对面,接着再将分数差距越拉越大。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人群再次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几倍的欢呼声。
直到比赛结束,沈既白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总觉得司云峥这场比赛有些反常。
明明在分数超过的时候就可以稍微放松些,可司云峥的节奏一直没有慢下来,硬是打出了这么夸张的分数。
但不管怎么样,打赢了就好。
球场上,吴逢林的脸色十分难看,在心里咒骂了无数句,还是不得不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前。
刚结束一场快节奏的比赛,两边的队员都还在喘气,司云峥却已经调整好状态,等着吴逢林走到面前。
没等吴逢林想好挽尊的话,司云峥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口:“服气了吗?”
吴逢林面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学弟,即使恨得牙痒痒,还是不得不服输,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
司云峥还没忘记比赛前的事,下巴微抬:“现在能回答了吧。”
球场旁来得早的观众知道比赛前发生了什么,不忘跟周围的人解释,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等着吴逢林的回答。
吴逢林想起自己比赛前说的话,脸色变了又变,不能接受输的人是自己,更不能接受自己要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自报姓名。
那以后学校里的人不就都知道他丢了这个人。
但自己说出口的话,此时也没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悔。
吴逢林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屈辱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司云峥和离得近的人听清了。
司云峥勉为其难地记住了这个他不想多看一眼的名字,转身就走,留下脸色铁青的吴逢林站在原地。
见司云峥要离开球场,周围的人群蠢蠢欲动,有女生提前买好了水,想要递给司云峥,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然而没等她们纠结多久,就看到司云峥目的明确地大步朝一个人走过去。
沈既白看到男生径直朝自己走来,迟疑地看了眼长凳上的毛巾,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站起来迎接一下。
在他犹豫的时候,司云峥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罩在下面,一身紧实的肌肉还在冒着热气。
沈既白还没来得及祝贺一句,就看到司云峥薄唇微动,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名字,像是故意不让他听清楚。
那双黑眸垂下,沉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有名字,以后不用喊他学长。”
沈既白:“……”
这到底是想告诉他还是不想告诉他?
周围的人:“……”
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司云峥听到洗手间的门推开的声音,身体更加僵直,几乎不敢抬头朝那边看一眼。
他不知道沈既白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大脑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思考。
身后,沈既白的声音顿了顿才响起:“你来的话我当然要陪你,买了几号的票?”
司云峥急速跳动的心脏缓了下来,眼里升起一丝疑惑,刚刚烧尽的理智重新回笼,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沈既白将手机举在耳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根本没有看向他的方向。
“……”
司云峥的耳朵又烧起来了,这回是被臊的。
刚才沈既白在洗手间根本没喊他的名字,为什么他会认为沈既白是在跟自己说话?
前两句话也就算了,还可以当作是舍友之间的玩笑,可最后那句话怎么都不像是在问他,他竟然也能误会。
最让司云峥困惑的是,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他那时候在犹豫什么?
司云峥一时也想不明白,只当是自己不想让沈既白感到尴尬,所以才没有立刻否认。
隔壁床位,沈既白还在跟电话那头的钱思昭说话,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支笔,回答道:“我还没谈对象,没为什么,就是没遇到喜欢的。”
“那小子?你是说司……”沈既白话音顿了一下,又语气自然地接着道,“你是说他啊,我还没联系上他,单身也不是在等他,放心吧。”
司云峥不动声色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思索着垂下眼。
闲聊几句后,沈既白叮嘱电话那边买好票再联系他,就结束了通话。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想起刚才差点说漏嘴的名字,不明显地朝司云峥看了一眼。
男生还像刚才那样坐在椅子上按着小腿,头也没抬,看起来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沈既白放下心来,又想起在洗手间时听到的动静,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在洗手间没听清,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司云峥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绷紧了。
如果让沈既白知道他不但误会那些话是对自己说的,还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估计会被当成奇怪的人。
“我……刚刚想问你要不要去跑步。”
沈既白的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腿:“你的腿没事了?”
“嗯,不做剧烈运动就没事。”
沈既白轻轻哦了一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司云峥心里还是划过一丝莫名的失落,点头应了一声。
他磨磨蹭蹭地换上运动服,站在门口换鞋,不知为何有些不想离开。
早知道沈既白今天这么早回来,他就不挑现在去运动了。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把他吓了一跳。
他好像真的有些不正常了。
司云峥不敢再在宿舍里停留,弯腰换好鞋子飞快离开了。
几天后,沈既白就接到了钱思昭打来的电话,说已经买好了几个云期后的票。
他打算到时候请假陪钱思昭去玩几天,两人聊了一会,很快就安排好了到时候的游玩计划。
挂断电话,沈既白大概扫了一眼那几天的行程,看到连续几天的爬山和划船等运动项目,仿佛已经感受到肌肉一阵抽痛。
他已经很久没做运动了,原本打算开学后回到学校就去跑步,可现在开学几个云期了,他还连运动服都没穿过一次。
再这样下去,他都有点担心自己爬山的时候支撑不住。
沈既白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懒惰,腾地站起身,打算下楼去跑步。
沈钦州和赵平沙正在埋头打游戏,一回头就看到沈既白换好了一身运动服,露出的胳膊和腿都白得晃眼。
他瞪大眼睛哎了几声,连游戏也顾不上打了:“你要上哪去?”
“去跑步。”沈既白丢给他几个字,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没怎么穿过的跑鞋,弯腰换上。
沈钦州陡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神情悲愤:“司哥喜欢运动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开始了,这让我和平沙还怎么活。”
沈既白扯了一下上衣的领口,扫了聒噪的人一眼:“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沈钦州立刻闭上嘴,摇晃着脑袋转回去:“我觉得还是当咸鱼适合我。”
沈既白不出所料地哼笑一声,拿上手机出门了。
宿舍门关上,沈钦州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空荡荡的床位,叹了口气。
他这两个舍友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一个比一个自制力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沈既白去了他之前经常去跑步的地方,那里是一条偏僻的林荫小道,平时没什么人经过。他简单地做了一下热身,就沿着那条路开始慢跑。
太久没有锻炼身体,才跑了一会肌肉就有些酸痛,心跳也开始变得不规律。
他又坚持跑了一段路,逐渐放慢脚步,额上的汗顺着清晰的轮廓流下,滴在纯白的运动服上。
沈既白摸了摸口袋,没在里面找到纸巾,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只拿上了手机,其他什么也没带。
他轻轻啧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回宿舍一趟,一张洁白的纸巾就递到了他面前。
“给你。”
沈既白微微一愣,转头看过去,一张端正帅气的陌生面容映入眼帘,正朝他友好地笑着。
他看到对方也穿着一身运动服,应该跟他一样是来这里跑步的。
“谢谢。”沈既白接过那张纸巾,朝男生轻轻笑了一下,低头擦汗,没注意到男生一瞬间呆愣的神情。
“沈学长,你也经常来这跑步吗?”
沈既白擦了擦脖子上的细汗,随意地嗯了一声,突然动作一滞,抬眼看过去:“你认识我?”
男生点了点头,朝他笑得更灿烂:“我也是围棋社的。”
“这样啊……”沈既白捏紧了手里的纸巾,在记忆中搜刮了一圈,还是没想起来眼前这人的名字,一时有些尴尬。
或许他们在那天迎新聚餐的时候见过,可他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男生见他不记得自己,也没生气,仍是弯着眉眼笑:“我叫江云白。”
沈既白装作终于想起来的样子,客气地跟他寒暄几句。
“这条路平时没什么人来,又有树荫,很适合跑步。”江云白抬手摸了摸耳朵,低头盯着地面,“如果学长不介意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来跑步。”
沈既白没有约人一起跑步的习惯,闻言只是笑了笑:“我也不是每天都来,有机会碰到的话可以一起。”
江云白听出沈既白委婉的拒绝,失落地垂了垂眼,转而又扬起笑容:“好,那这次就先不打扰学长了。”
跟江云白告别后,沈既白继续沿着刚才的路往前跑,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一辆车子没减速地朝这边冲过来。
他来不及躲到一边,眼看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扯到旁边。
那辆车擦着他们的衣服疾驰而过,扬起一路灰尘。
沈既白听到耳边有人发出“嘶”的一声,赶紧转过头,看到江云白靠在路旁的一棵树上,手背被粗糙的树皮刮出一道口子。
他眼皮不安地跳了跳:“你没事吧?”
“没事,破了点皮。”江云白站直身子,不在意地甩了甩手。
沈既白没想到自己会害得别人受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跟他道了声谢,又说:“我宿舍有碘伏,要不先去我那,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江云白眼睛微微一亮,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跟沈既白一起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司云峥回到宿舍的时候,沈钦州和赵平沙还在游戏中浴血奋战。
他进门先是看了一眼隔壁空无一人的床位,状似无意地问:“沈既白出去了?”
沈钦州头也不回地点点头:“是啊,他说要去跑步,丢下我们就走了。”
跑步?
司云峥想起之前沈既白说中午偶尔会去跑步,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沈既白去。
“你在外面没见到他吗?他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应该挺显眼的。”说到这,沈钦州想起刚才沈既白的样子,没忍住感叹,“我也有一套全白的运动服,怎么穿起来就没他那么好看呢?”
赵平沙抽空睨他一眼:“非要我们告诉你原因吗,自己心里没点数?”
“行行行,我懂,你不用告诉我。”沈钦州神情悲痛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正说着,宿舍门就被人推开了。
司云峥抬眼看过去,微微一怔。
跟沈钦州说的一样,沈既白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运动短裤下的两条腿修长笔直,白得似雪。
他刚刚运动完,呼吸还有些不平稳,白皙的脸颊上也泛着淡淡的红,雪白的肌肤上凝着一层汗。
是司云峥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司云峥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下一刻,突然看见沈既白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比沈既白高一点的男生,长得还算端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既白身后,在他们宿舍门口停了下来。
司云峥心里的警钟莫名响起,眼睛眯了眯。
“学长,我可以进去吗?”男生礼貌地站在门口询问,目光跟随着沈既白。
学长。
这个亲近的称呼让司云峥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沈既白已经走到自己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棉签和碘伏,刚想让江云白进来,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司云峥动了动。
只见男生动作散漫地往后一靠,改变了向来端正的坐姿,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似是无意般地一伸。
正好拦在了宿舍门口的位置。
*
沈既白一回家就洗了个澡,躺在被窝里,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来势汹汹的病魔,一直烧到了半夜,才被匆匆赶回来沈钦州发现。
沈钦州赶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别墅门口的跑车。
跑车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是沈既白的另一个追求者。
阳光男大。
而此时此刻阳光男大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恶狠狠的瞪着沈钦州。
憋了好久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祁阳既然已经决定从中挑拨离间,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沈钦州真相,那不就是变相给了对方弥补的机会?
最好让感情变质的方式,就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祁阳恶毒的想。
“沈既白今天淋了雨,他不让我进去,他身体不好,别让他感冒了。”
祁阳心里憋着一股气,却还是不想让少年受罪,甩下这句话之后,准备开车离开。
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沈钦州眯眼站在车外,他的眼神很冷淡。
“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先好好读书吧,小伙子。”
随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别墅。
祁阳一个人坐在车里生闷气,抬手锤了锤方向盘,随后才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老东西……”
呸,你他妈就装吧。
看你几时完!!
第 26 章 沈钦州线(二十六)
在睡梦当中,感觉滚烫的身体被重重的抛起,随后又陷入柔软当中,灵魂像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旁观了自己死后的一场葬礼。
那些看似亲密的亲人在墓地边假意的哭泣,沈既白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形纤长,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凛冽的风中,他没说话,也没有哭泣,只是打着一把熟悉的黑色大伞。
俊朗的脸庞上看不见任何神色,情绪没有起伏,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墓碑上少年的脸。
空气中飘动着低沉的哭声,一对年迈的夫妇突然在墓碑前撒泼打滚起来。
“白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让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们是爱你的,你为什么就不相信?”
“只是弟弟他更需要爸爸妈妈的帮助……”
声音戛然而止,话语中的那位弟弟,面无表情,吊儿郎当的靠着旁边的大树,好久之后才嗤笑了一声。
“他怎么可能死?”
“都是假的…不过是捉弄大家的玩笑。”
沈既白意识又恍惚起来,他感觉灵魂被重重的抛起,逐渐的往更高处升去,隐约间看见了下面突然混乱的一片。
那把熟悉的黑色大伞掉在了地上,周围又是接连的一片喧嚣……
沈既白看了看司云峥那闲散的姿势,又看了眼被拦住的江云白,一时不知道司云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江云白面露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尖,拘谨地对沈既白说:“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要是正常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收起腿给他让个路,但司云峥像是耳朵失聪,连头也没抬。
沈既白看着这个奇怪的场面,心里有些疑惑,开口喊了一声:“司云峥?”
刚才还仿佛完全听不到声音的男生抬起头,摘下一边耳机,面色如常:“嗯,怎么了?”
“给他让个路。”沈既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门口。
司云峥握着耳机的手紧了紧,停顿一瞬才转过头,黑眸漠然地瞥了站在门口的人一眼,不紧不慢地收回腿。
江云白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不欢迎,说了一声“打扰了”就走进来,凑到了沈既白身边。
沈钦州早就没心思打游戏,扭头朝沈既白挤眉弄眼:“小池,这位是?”
没等沈既白开口,江云白已经先自我介绍道:“学长好,我叫江云白,是今年入学的大一新生,跟沈学长一样都是围棋社的。”
“哦——”沈钦州打量了一下江云白,觉得他虽然不如司云峥长得帅,但还是勉强能配得上沈既白的。
难道沈既白喜欢比自己小的?
沈钦州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又坏笑着问:“小池,你把人家学弟带到宿舍来干嘛?”
沈既白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头扭开碘伏的盖子,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他受伤了,我带他上来处理一下伤口。”
司云峥眼睛盯着电脑,耳朵却没错过他们的一句话,像是不经意地提醒道:“我记得校医院还没下班。”
江云白好脾气地笑笑:“一点小伤而已,不用那么麻烦。”
跑到他们宿舍让沈既白帮忙处理就不麻烦?
司云峥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不然显得他像是在针对江云白。
他对江云白其实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人对沈既白目的不纯,不希望沈既白被欺骗而已。
“手给我。”沈既白用棉签蘸了蘸碘伏,朝江云白伸出手。
司云峥眉头皱起,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站在一起的两人。
他看到沈既白托着江云白的手,长睫微垂,专注地在伤口处涂着碘伏。
这一幕让他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又说不出原因来,干脆又把脸扭了回去。
司云峥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今天跑步怎么没叫上我。”
沈既白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是习惯早上跑步吗?”
“你上次还说要带我去你经常跑步的地方。”
沈既白手上的动作一顿,依稀想起是有这么回事:“我忘了,下次带你去。”
话音落下,江云白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沈既白抬眼看过去,有些莫名:“笑什么?”
江云白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了挠脸,解释道:“我之前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你和司学长是一对,我还觉得不像,现在看来真的是他们想多了。”
司云峥太阳穴跳了跳,险些把手里的鼠标捏碎。
虽然论坛上的那些确实是谣言,可从江云白的口中清清楚楚地说出来,就让他感到十分不快。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江云白话中有话。
“我就说吧,还是有明白人的。”沈钦州一拍桌子,看向江云白的眼神多了几分赏识:“我跟你说,论坛上的那些话一个字也不要信,他们就是纯得不能再纯的舍友情。”
江云白认真地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点点头:“我知道了。”
司云峥周身的气压更低了,然而沈钦州还在义愤填膺地跟江云白吐槽之前在论坛被骂的事,越说越来劲。
江云白也没嫌烦,还说下次也会帮他们跟身边的人辟谣,让沈钦州看这个学弟更加顺眼。
伤口很快处理好,沈既白打断两人围绕着自己的对话,把江云白送出了宿舍。
回到宿舍,沈既白本来想去洗个澡,突然想起自己跑完步还没做拉伸。刚才只想着给江云白处理伤口,差点都忘了这回事。
他从柜子里拿出闲置已久的瑜伽垫,铺在靠近自己床位那边的过道,在瑜伽垫上坐下。
另一边,沈钦州打完了一局游戏,嚷嚷着肚子饿了,拉着赵平沙一起下楼觅食。
宿舍里只剩下沈既白和看似专心做作业的司云峥。
沈既白把播放拉伸视频的手机摆在面前,一条腿伸直贴在地面,另一条腿曲起,然后用手按在膝盖外侧慢慢朝内压。
还没坚持几秒,就听到身后司云峥的声音响起:“这个动作做错了。”
沈既白停下动作,不解地去看手机上播放的视频:“哪里错了?”
他问完这句话,身后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似乎是司云峥站了起来。
下一刻,滚烫的体温就贴上他的后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握住了他的小腿调整位置:“这条腿要放在这个位置。”
沈既白的身体轻轻一僵。
这个动作几乎像是司云峥将他半抱在怀里,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在他后颈,有些太过亲密了。
虽然他对司云峥的怀抱很熟悉,可还是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看,似乎不太合适。
沈既白的身体放松下来,顺着司云峥的力道把腿往左边挪了挪,感受到大腿传来伸展的感觉。
他保持这个姿势坚持了一会,微微侧过头问司云峥:“可以了吗?”
司云峥原本在观察沈既白的动作有没有做到位,一张明丽漂亮的脸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跟他距离极近,连那张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瞳孔微张。
如果不是沈既白突然回过头,他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近。
司云峥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脚步钉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
他松开沈既白的小腿,含糊地嗯了一声:“可以了,换个动作吧。”
沈既白将两条腿都伸直,顺势放松地往后靠了靠,几乎整个人都要靠进他怀里。
司云峥的鼻尖萦绕着沈既白身上的香味,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连指尖都紧张地绷紧。
视频播放到下一个动作,沈既白跟着换了个姿势,在瑜伽垫上躺下。
他的运动上衣因为动作往上缩,露出一截纤薄雪白的腰,腿根细腻的肌肤也暴露在空气中。
沈既白没看到司云峥呆滞的目光,眼睛只是看着视频,抬起一条修长的腿朝身体的方向压。
他余光瞥见司云峥还没离开,顺口道:“帮我压一下。”
司云峥怔了一下才伸手握住那条光滑的小腿,身体前倾帮他往下压。
沈既白的柔软度其实很好,但他太久没锻炼,被司云峥压的这一下还是有些疼痛。
他咬了咬下唇,没忍住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司云峥听到了那一声,耳根莫名有点发烫,不敢去看沈既白的脸。
视频里的一段音乐结束,要稍作休息再换另一条腿。
沈既白绷直的腿骤然放松下来,弯曲着搭在了司云峥的肩膀上,唇瓣微张松了口气:“等会不用压这么低。”
“好。”司云峥承受着肩膀上不算沉的重量,连身体都没晃一下,大脑却因为这个姿势心猿意马。
可似乎从刚才开始,沈既白对他的态度就很熟稔自然,只有他自己在胡思乱想。
这只是朋友间的互帮互助而已。
司云峥在心里告诉自己,目光努力不躲闪地盯着沈既白的脸,做了个深呼吸平复急促的心跳。
下一段音乐开始,沈既白收回搭在他肩膀上的左腿,抬起右腿往身体的方向压。
司云峥像刚才一样握住那截雪白的小腿,观察着沈既白的表情往下压,没有用力压到底。
这回,他看清了沈既白的所有表情。
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垂着,长睫偶尔会颤动一下,秀气的眉毛也跟着蹙起,被压疼的时候倏地抬眼,用微红的眼尾睨他。
司云峥的动作僵住了。
明明是第一次跟沈既白靠得这么近,可他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而且在看到沈既白露出这个神情时,他的胸口异常地滚烫起来,仿佛连血液都在沸腾。
没等司云峥想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宿舍门就被人推开,随后是一声夸张的大叫:“我靠!!”
沈既白把腿从司云峥手中抽出来,撑着垫子坐起来,皱眉朝门口看去:“一惊一乍干什么?”
沈钦州瞪大眼睛盯着他们看了几秒,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用力地抚着胸口:“吓死我了,原来你们不是在……”
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完,只是意有所指地嘀咕道:“我差点就要以为论坛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了。”
沈既白大概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什么,扯了扯唇角:“……你思想也太肮脏了。”
旁边,司云峥默默把脸撇向一边,莫名觉得那句话也是在骂自己。
*
早上的大课结束,沈既白他们专业还有别的课,走出教室就跟司云峥分开了。
他们在走廊上查看了一下课表上的教室,朝下节课的教室走去。
一路上,沈既白都能感受到沈钦州两人频频看过来,眼神欲言又止。
他心里清楚两人在担心什么。
刚才课间他被司云峥扶了一把,不但没有说一声谢,还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怎么看都像是对司云峥有意见。
身为他们两人的舍友,沈钦州和赵平沙担心他们关系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沈既白也暗暗有些后悔刚才没控制住情绪。
在别人眼中,他跟司云峥只是刚认识的舍友,那样不客气的态度怎么看都不正常。
说起来还是习惯害人,每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就觉得不管自己怎么任性都是被允许的。
但司云峥已经不是以前的司云峥了,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必须要收敛性子。
沈钦州和赵平沙欲言又止了一个上午,还是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总不能让他们跟沈既白说,他们已经知道他讨厌新舍友的原因是什么了,但就算人家长得像他前男友,他也不能把恨意转移到人家身上啊。
这话要是说出来,只怕沈既白不介意把恨意分一点给他们。
于是两人一上午都安静如鹌鹑,只敢在心里默默祈祷两人的关系能快点变好。
中午他们三人回到宿舍,司云峥正坐在书桌前打游戏,看起来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
沈钦州和赵平沙跟他打了声招呼,提着外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就听到身后沈既白清冷的嗓音响起。
“回来这么早。”
两人一愣。
沈既白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所以这句话不可能是在对他们说。
而宿舍里回来很早的就只有一个人。
沈钦州和赵平沙都提心吊胆地转头看向司云峥,一时摸不准沈既白这句话是在打招呼还是在找茬。
司云峥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沈既白,点头:“嗯,我上午没有别的课,吃了午饭就回来了。”
沈既白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点头嗯了一声就转身进了洗手间。
司云峥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才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沈钦州嘴巴微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刚才那像是挑衅一样的话,是在跟司云峥打招呼吗?
不管怎么样,沈既白愿意跟司云峥打招呼,就说明跟司云峥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差。
沈钦州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态还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的。
下午,606宿舍的人上完课回来,都坐在书桌前做自己的事。
沈钦州和赵平沙在联机打游戏,偶尔激动地爆几句粗口,沈既白在戴着耳机看电影,司云峥则在看手机回信息。
在沈钦州两人中场休息的时候,听到司云峥突然问了一句:“你们知道社团部在哪栋楼吗?”
“你要加社团吗?”赵平沙回头好奇地问。
“我以前是围棋社的,他们让我到这个校区再重新进一次。”司云峥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似乎是刚收到的消息。
两个校区隔得太远,很多社团的信息都不相通,这个操作也算正常。
赵平沙了然地点点头,他从来没进过什么社团,刚想回答不知道,又突然一拍脑袋。
“哎,我记得小池也是围棋社的啊。”
司云峥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下,偏头看了眼隔壁床位的人,又垂下眼。
沈既白耳机的声音并不大,听完了两人的对话,摘下耳机看过去:“我带你去吧,正好今晚有迎新聚餐。”
他大一的时候就进了围棋社,平时不怎么参加社团活动,但像迎新聚餐这种活动,社长是一定要拉他参加的,说是什么需要他来撑门面。
他们集合的地方就在社团部,带司云峥过去也就顺便的事,还能缓和一下之前的尴尬。
沈钦州瞪大眼睛,回头悄悄看了眼沈既白的脸色。
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
司云峥也没想到沈既白会主动提出带他去,怔了怔才应下。
沈既白抬手看了眼时间,语速未变:“我等会六点出门,你可以提前做下准备。”
“好。”司云峥顺手关上电脑,将钥匙放进口袋,竟是听沈既白的话提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在旁边围观的沈钦州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怎么觉得司云峥服从得那么熟练呢?
时针指向六的时候,司云峥已经换好鞋在门外等着了,沈既白带上宿舍的门,扬了扬下巴:“走吧。”
沈既白走在前面带路,司云峥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那道高挑纤细的背影上。
六点的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在斜阳的笼罩下,那道背影仿佛在散发着柔软的光,露出的一截后颈白得似雪。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背影,前面的人就突然回过头,清澈的眸子望进他的眼睛。
“你今天出来晨跑了?”
司云峥措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神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才重新跟他对视,低低嗯了一声。
沈既白放慢脚步,神态自若地跟司云峥并排走着,丝毫不像是在没话找话。
他已经想通了,既然不想让舍友担心他和司云峥的关系不好,就要跟司云峥好好相处,也不能让司云峥本人察觉出不对劲。
至少要装成普通舍友的样子。
“你还不熟悉这边的环境吧,”沈既白继续找话题,语气友好,“我们宿舍附近都是水泥地,操场人又多,下次我可以带你去一个适合跑步的地方。”
司云峥没想到沈既白会为自己想得这么周到,心里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还以为沈既白不喜欢自己。
但今天沈既白不但主动提出带他去社团部,现在又替他想到这一点,怎么看都不像是对自己反感的样子。
司云峥看着那张轮廓优美的侧脸,客气的拒绝到了嘴边,鬼使神差地又咽了回去:“不会麻烦你吗?”
“不会,我有时候也会去那边跑步。”沈既白转头朝他轻轻一笑,精致的眉眼微弯,“不过我早上起不来,一般都是中午去。”
司云峥怔怔地望着那个笑容,心脏又像上次那样重重地跳了几下,重到他怀疑沈既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几秒后,他才不自然地错开视线,轻咳一声:“好,那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沈既白轻轻嗯了一声,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自己都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走了一段路后,身旁的司云峥忽然又开口:“我每天早上都会去晨跑,可以给你们带早餐,你……你们都喜欢吃什么?”
沈既白脚步一顿,视线微垂:“我不怎么吃早餐,你问他们就行了。”
司云峥轻轻皱起眉头,转头看向他:“为什么不吃早餐?”
沈既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早上有课的时候来不及吃,没课也起不来,所以我一般都不吃。”
听他这么说,司云峥的态度反而比刚才强硬了些:“我给你带肯定来得及,不吃早餐怎么行?”
沈既白望着前面的路,唇角轻轻抿起,忽然想起以前司云峥追他的那段时间,也天天给他带早餐。
那时候为了不让班上的人看出来,司云峥还给他们周围一圈的人都买了早餐,但给他的那份总是亲自精心准备的。
不过现在司云峥给他们带早餐的目的肯定跟那时不一样,估计只是想跟他们宿舍搞好关系。
沈既白缓缓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回答司云峥的上一个问题:“我早上喜欢吃甜食,但含糖量不能太高,不然我会犯困。”
“酸奶水果那些都不行,我早上不能吃冷的。”
他话音停顿,转头看了司云峥一眼,见他眉毛微皱,不知道是在记他刚才的话,还是在觉得麻烦。
沈既白轻勾了下唇角,又补充:“还有,我不喜欢连续几天吃一样的早餐,很容易吃腻。”
他竖起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同样的早餐最多吃两天。”
旁边的人没了声音。
沈既白看到高大的男生眉头皱得更紧,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天没有出声。
看起来是终于知道嫌麻烦了。
他心情刚舒畅了些,身旁的人就抬起了头,像是终于思考完了。
那双黑眸专注地看着他,语气认真地询问:“如果买不一样的口味,也算同样的早餐吗?”
*
雨夹着风飘在脸上,像是刀子,留下一点一点冰冷的痕迹。
沈既白并没有走很快,他可不想真出去淋雨,生病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他没必要为了演戏糟蹋自己的身体。
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终于被追上来的男人抓住了手腕。
沈既白眼睛一眨,准备好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来追我干嘛?你不是乐意帮你侄子来对付我吗?不用送他回家?”
“沈既白,你听我说……”沈钦州耐心的哄。
“我不想听!你要是觉得腻了,大不了就分手,没必要闹得这么不体面,我也不是一定要缠着你……”
“沈既白!”
沈钦州被少年口不择言的言论气的想揍人,生气就生气,说什么分手?
但偏偏对面前的宝贝疙瘩下不去手,只能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用嘴堵住了对方想要说出的话。
没错,就在私房菜馆门口,面前是滂沱的大雨,后面是纷杂的人声。
沈钦州低头咬住沈既白的嘴唇,等到对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少年哭红的眼睛。
“成天就知道胡思乱想,就一点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沈既白被男人捧着脸,漂亮的眼睛转动着水光。
“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沈钦州感觉手里少年的脸蛋格外的柔软,忍不住掐了掐。
“今天带你出来吃饭,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们需要约会,我不想你天天闷在家里。”
沈钦州把人搂在怀里,伸手顺着少年的后背。
“在这里碰见他,也只是偶然,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他的存在,是怕你伤心。”
“刚才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别生气了?”沈钦州拉着沈既白的手指。
沈既白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他眨了眨眼睛,没去看沈钦州的脸。
“哦。”
“就哦?”沈钦州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别扭……”
“那你也不能骂我!”沈既白推开男人的手。
男人伸手拿了旁边篓子里放着的一把特供给客人的雨伞,黑色的雨伞撑开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形。
沈钦州带着人穿进雨里,笑着哄人的声音慢悠悠的随风散了过来。
“我骂了你什么?我把你当祖宗供着还来不及……”
“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语气委屈。
第 27 章 沈钦州线(二十七)
今日沈钦州和沈既白早早就下班回了家里,奈何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接到了公司紧急的线下会议。
只能抛弃了温香软玉,有些埋怨的穿上了外套。
出门前在沈既白额角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现在还早,旁边新开了家商场,你可以去逛逛?或者等我会议结束之后陪你……”
“我怕你无聊。”
沈既白摇头:“没事。”
又抬手挥了挥,“工作要紧。”
等人真的走到了门口,沈既白又像小鹿一样冲了出去,蹦蹦跳跳的蹿到男人面前,踮起脚吻了吻对方的嘴角。
“早点回来……”
随后男人便迈进了浓重的夜色当中,只觉着一颗心暖洋洋的。
而不太凑巧,这场会议硬生生从一个小时延迟到了三个小时,中途增加了些困难,又多花了些时间去解决。
沈钦州回办公室的时候看着两小时前沈既白传来的消息——
在家里待着确实有些无聊,我去旁边的商场逛一逛。
看这条消息都可以想象到少年脸上温柔带笑的表情。
沈钦州也跟着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了几下。
——需要我去接你吗?
606宿舍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门外偶尔传来的闲聊声。
学校宿舍的空间并不大,站在过道上连伸直手臂都困难,但此刻唯二待在宿舍里的两人却隔得老远,一个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安静地收拾床位,一个冷着脸坐在自己书桌前。
沈既白余光瞟见那个忙碌的身影,烦躁地把头撇向另一边,撑着脸眺望阳台外面的沈景,看见司云峥时的惊喜早已被一盆冷水浇灭。
这两年来,他无数次想象过跟司云峥重逢时的场景,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最荒唐的是,司云峥竟然不认识他了。
沈既白不觉得司云峥会装作不认识他,更不相信司云峥是真的忘了他,想来想去,只剩下一种可能。
——司云峥在这两年里失忆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既白搭在书桌上的指尖颤了颤,纤长的眼睫思索着垂下。
沈既白只抬眸看他们一眼,随意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沈钦州反而来了兴趣,眼睛发亮地继续追问:“原来你们都是C市的,说不定以前还见过呢,我记得小池住在市中心那边,你们离得近吗?”
司云峥摇了摇头:“我家在郊外,离市中心很远。”
而且以前也不可能见过。
以沈既白的长相出众程度,他如果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沈钦州又兴致勃勃地问了一连串问题,几乎要把司云峥的家底都打听清楚,还从包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唠边嗑。
“对了,你以前在哪间学校读书?”沈钦州嘴里嗑着瓜子,又抛出一个问题,“我表姐以前也在C市上学,说不定跟你一间学校。”
沈既白听到这个问题,停下了吸奶茶的动作,转头看向司云峥。
沈钦州之前问的都是些基本的近况,就算司云峥真的失忆了也能回答上来,可这个问题却不一样。
他跟司云峥是在中学认识的,如果司云峥不记得他,也不可能记得中学时候的事。
司云峥听到沈钦州的问题,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回答道:“玉成中学。”
沈既白怔住了。
沈钦州猛地一拍大腿,稀奇道:“我听我表姐说过这个学校,是名校啊,在那里读书很辛苦吧?”
“还好,”司云峥笑了一下,“虽然老师管得严,但想混还是能混过去的。”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或者只是习惯性地,朝沈既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对上了那道带着浓烈情绪的视线。
司云峥怔怔地跟那双漂亮的眸子对视,片刻后,有些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
他怎么觉得,那个美人舍友好像……在瞪他?
沈钦州手里的瓜子嗑完了,跟司云峥的寒暄也终于告一段落。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打算先坐着玩一会手机,等赵平沙把空床位上的东西搬走再去帮忙收拾。
宿舍安静下来没多久,又被沈钦州一嗓子打破寂静。
“小池,你又上表白墙了!”他把手机举高,仔细端详着手机上的照片,啧啧感叹,“你怎么去食堂吃个饭都穿这么好看,不知道这对新生有多大杀伤力吗?”
赵平沙回头插嘴道:“他就算套个麻袋去食堂也是一样的效果。”
“那倒也是。”沈钦州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又嚷嚷道,“这回发表白墙的人是个学弟,小池,你要不要回复一下?”
没等沈既白开口,沈钦州先堵死了他的后路:“别又说你对那什么前男友念念不忘啊,我上次都看到你刷帅哥视频了。”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司云峥一愣,将那句信息量很大的话捋了一遍。
前男友?
沈既白喜欢男的?
司云峥动作停滞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许久后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慢吞吞地擦着桌面。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既白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几秒才回应沈钦州的话,语气淡淡:“知道了,等会看。”
沈钦州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反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去看沈既白的脸色:“那你前男友……?”
沈既白拆开面前的栗子蛋糕,面无表情地将叉子用力插进去,平静道:
“他死了。”
*
夜里,已经承受了两次的沈既白浑身大汗淋漓,白色的肌肤被头顶苍白的光线照的盈盈发光。
他趴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吐着气。
背后男人依旧不停歇,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嘴唇轻轻的吻着他的后背。
“今天玩的开心吗?怎么没有回我的消息?”
沈既白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和对方闲聊,但男人却恶趣味的一边动作,一边伸手轻轻的摸着他的手心。
嘴里还带着点笑。
“其实我买了点东西,前段时间怕吓着你,但今天觉得,总该给你身上打点标记,免得一些野狼觊觎……”
沈既白有些昏昏沉沉,他只隐约听清了对方的只字片语,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的人已经抽身离开。
他懵懂的睁开眼睛,隐约看见对方站在昏黄的光线当中,劲瘦的腰微微弯起,在旁边的茶几抽屉内翻翻找找。
突然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球,外形有些像红毛丹,连着一根长线,造型奇特。
沈既白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往后躲,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脚踝。
男人的吻轻轻落在他的脚背,随后啄吻上他的腿心。
他的柔软被含住,沈既白微微瞪大了眼睛,却又忍耐不住那种奇异的感觉。
“很脏……”
沈钦州抬眸看他,舌头划过,只感觉小腹一紧,沈既白柔软的靠在沈钦州身上。
对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倒了杯水漱口,脸上还带着点笑。
“不会,你很甜。”
是真的很甜,甜到唇齿留香。
第 28 章 沈钦州线(二十八)
沈钦州像是一股脑就栽进了恋爱的长河当中,几乎比才到恋爱年纪的小青年还要上头。
爱能养人。
这段时间,整个人从阴冷逐渐转变的温柔阳光,脸上时常挂着笑的。
距离大年夜还有一周。
公司的事物也越来越多,沈钦州好几次都熬了通宵。
为了最后的业绩在努力。
沈既白时常会来公司,偶尔准备点吃的,可能也只是单纯陪着沈钦州工作。
偌大的办公室内,是他们常常约会的地点。
这天,沈既白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刷手机,邮件收到最近绘画比赛的结果。
他的画作取得了比赛的冠军,甚至收到了伯乐图老师的邀约,希望能收他成为关门弟子。
沈既白在考虑。
伯乐图老师的工作重心在国外,如果选择拜师那可能也是需要出国的。
这点必须和攻略自洽。
沈既白知道,在这个世界谁也靠不住,任何别人给的爱都是有代价的,可以随时收回。
可能一时幸福,那长久呢?如果被抛弃了呢?
所以,他必须得有自己的事业,并且在事业上必须发展的不比这些人差。
而这是第一步。
沈钦州和赵平沙在球场上喘匀气后,也迅速挤到沈既白面前。
他们没问司云峥为什么结束比赛后第一时间来找沈既白,先是担忧地上下打量他:“你的腿伤没事吧,刚才也打得太猛了。”
沈既白蹙起眉尖,顾不上司云峥刚才的话,也转头打量他:“腿伤?”
他低头看向司云峥的腿,果然看到司云峥的一条腿稍微弯曲着,将重心都放在另一条腿上。
“这是怎么回事?”沈既白眉头皱得更紧,抬手拉住男生的手腕,让他在长凳上坐下。
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司云峥有腿伤,这应该是在他们分开后才有的。
司云峥刚做完高强度的运动,身体的温度还很高,骤然感受到沈既白微凉的温度,指尖下意识颤了一下。
他对上那双带着担忧的眸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了一下,停顿片刻才回答:“没事,小伤而已。”
沈既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修长的手指松开他的手腕,把毛巾丢到他身上,眼里的担忧已经收了起来。
司云峥接住毛巾,慢吞吞地擦着身上的汗,总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好像让沈既白不满意了。
他们坐在长凳上歇了一会,等周围的观众都散得差不多了,才一起回了宿舍。
虽然司云峥说他的腿只是小伤,但回到宿舍没多久,沈钦州就发现他似乎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了。
一开始宿舍里还没有人发现,直到沈既白去洗手间洗澡的时候,司云峥迅速一瘸一拐地下楼拿了个外卖,沈钦州才注意到他的情况。
“你的腿……不是说没事吗?”沈钦州愕然地盯着他看。
司云峥在书桌前坐下,伸直那条做过手术的腿,轻轻吸了一口气:“下午是没事,回来才开始疼的,可能是打得有点久了。”
沈钦州跟着抽了一口气。
何止是有点久,照他下午那样猛的打法,正常人都撑不了几分钟。
但他也知道司云峥是为了给他们宿舍出头,才会跟吴逢林打下半场的,不然也不会腿伤复发。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沈钦州放心不下,又问了一句。
司云峥摇了摇头:“不用,休养几天就好了。”
他们正说着话,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沈既白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司云峥迅速收住话题,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
也许是因为不想在沈既白面前丢面子,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并不想让沈既白知道他的腿伤复发了。
好在沈钦州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有让沈既白发觉异常。
那场比赛过后,沈钦州和赵平沙对司云峥的敬重程度都上升了一个度,见他的腿不方便,便轮流给他带饭,还在他的暗示下没有给沈既白透露一个字。
赢下那场比赛除了让他们扬眉吐气外,也给表白墙和校园墙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有人在墙上求司云峥的联系方式,也有问他有没有对象的,几乎把两个墙都刷屏了。
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回复说司云峥没有对象,还把他的微信号发了出来,从那天起,司云峥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过震动。
沈钦州和赵平沙都在宿舍怒骂那个缺德的人,让司云峥清了一次好友列表,把不熟的人都删了个干净。
这天,沈钦州正凑到司云峥的手机面前看学校通知,顶端却不断弹出好友申请,挡住了屏幕上的字。
他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头疼地劝司云峥:“要不你还是把好友申请关了吧,看着眼花。”
司云峥因为怕错过重要的消息,一直没关好友申请,听到沈钦州的话,还是打开微信关掉了申请权限,顺便点开申请列表一个个拒绝。
沈钦州看着那一长串申请,不禁咂舌:“这也太多了吧,要是你转行当微.商,不就能大赚一笔。”
赵平沙在旁边附和:“这主意不错,要不把我微信放上去,让他们来加我。”
两人贫嘴的时间里,司云峥已经拒绝了大半的申请。
沈钦州视线转回司云峥的屏幕,突然惊奇地叫起来:“怎么还有这么多男的加你,你小子男女通吃啊!”
话说出口,他才想起司云峥是直男,这句话对他来说可能不是夸奖,而是一句膈应的话。
赵平沙也想到了这一点,小心地瞟了一眼司云峥的脸色。
空气安静几秒后,沈钦州才干笑着找补道:“要不我也去投个稿,说明一下你是直男?”
司云峥并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随意地嗯了一声:“都行。”
不管加他的人是男是女,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反正都是要拒绝的。
“好嘞。”沈钦州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校园墙的聊天框,噼里啪啦地打字。
他投完稿,又顺便翻了下校园墙今天发的内容,忽然又刷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沈既白微微侧着头,完美的侧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修长的手抬起,正把毛巾扔到司云峥身上。
这张照片虽然也是在那天的篮球场拍的,聚焦点却在沈既白身上,投稿的人求的也是沈既白的联系方式。
在校园墙找沈既白的人一直都不少,沈钦州没觉得奇怪,只是随意翻了下评论区,下一刻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评论区的画沈跟以前大不相同,说着他看不懂的话。
[姐妹不用找啦,他们两个大概率是一对。]
[我那天就在现场,好像那场比赛就是为了他打的。]
[顶楼上,想了解详情可以去校园论坛看看。]
沈钦州心神恍惚地打开校园论坛,一眼就看到最热门的帖子,立刻点了进去。
几分钟后,他瞳孔地震地发出大喊:“我靠我靠我靠!”
宿舍里的几人都看向他,就连正在看电影的沈既白也取下耳机,皱眉盯着他。
沈钦州指了指手机,语无伦次道:“有人在论坛传你们的绯闻!不对,是在嗑你们的cp……”
他抓了抓头发,整理了一下语言再开口:“有人在论坛造谣你们是一对!”
话音落下,宿舍又安静下来。
沈钦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今晚好像第二次踩到了司云峥的雷点。
他在赵平沙怜悯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望向司云峥,再次找补:“要不……我再去论坛说明一下你是直男?”
这回,宿舍里许久没有响起司云峥的应答声。
沈钦州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等待司云峥的回答。
然而刚才还耳聪目明的司云峥此刻仿佛瞬间聋哑,只是低头滑着手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在一片死寂中,还是沈既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去帮忙说明一下吧。”
司云峥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微顿。
沈钦州还以为沈既白在帮自己解围,感激地扭头看过去。
“我是无所谓,但他是直男,被别人误会了不好。”沈既白毫无波澜地说完这句话,就把挂在脖子上的头戴式耳机戴上,转回头继续看电影。
明明他也是另一个当事人,却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一样。
不愧是常年被挂在表白墙上的人。
沈钦州在心里暗暗佩服,重新点进那个热门帖子,认真地组织好语言后在里面回复。
不仅如此,他还尽心尽力地去每个关于司云峥和沈既白的帖子里都复制粘贴了一遍,立志要帮自己的两个好舍友彻底澄清事实。
没过一会儿,沈钦州又哭丧着脸哀嚎出声。
赵平沙嫌弃地看向他:“又怎么了?”
“他们都在骂我,”沈钦州委屈地控诉,举起手机给他看,“还骂得好凶。”
只见他回复的那几个帖子都在围攻他。
[哪来的小号,来膈应人是吧?]
[爱嗑不嗑,不嗑就滚,别在我们楼里ky]
[你是他们两个的舍友?我还说我在他们床底听到过他们do呢,你们信他还是信我]
[信楼上]
[信楼上+1]
赵平沙看完那几个帖子,也有些咂舌:“这……怎么没一个人信你啊。”
沈钦州也愁眉苦脸地挠头:“我说得挺真诚的啊,为什么就是没人信。”
两人讨论了一会,都觉得是因为只有沈钦州一个人不够有信服力,无法让那些人相信。
于是赵平沙撸起袖子,也跟着冲进论坛里帮忙澄清,结果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号舍友让大家更加怀疑,两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钦州握紧了拳头:“他们就是仗着人多,要是我们有那么多水军,肯定能吵赢他们。”
然而赵平沙已经慢慢醒悟过来,怜悯地看了一眼沉浸在美好理想中的沈钦州。
别说是靠他们两个了,就算是司云峥和沈既白亲自下场澄清,这些人都不一定会信。
论坛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好在司云峥和沈既白平时都不看论坛,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司云峥在宿舍休养了几天,平时除了上课都不出门,腿伤渐渐恢复了大半,走路没那么瘸了,但还是不能做运动。
他平时只挑沈既白不在的时候站起来,倒是一直没在沈既白面前露馅。
而沈既白只是觉得司云峥待在宿舍的时间比以前长了点,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这天早上,所有人的闹钟还没响起,沈既白就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怔怔地盯着虚空发了一会呆,才抬手擦去额上的细汗,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时间还早,但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没心情再继续睡下去。
沈既白掀开床帘,听到沈钦州和赵平沙还在打着鼾,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去洗手间洗了个澡。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宿舍的门也正好被人推开,沈既白转头看过去,视线跟推门而入的司云峥撞了个正着。
司云峥微微一怔,顿时刹住脚步,扶着门框跟他对视。
沈既白奇怪地上下打量他几眼,用气音小声问:“出去晨跑了?”
只是下楼拿了个外卖的司云峥沉默一瞬,点头嗯了一声。
沈既白知道他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晨跑,并没放在心上,等他擦了一会头发,看到司云峥还站在门口时,才疑惑地小声问:“怎么不进来?”
司云峥的呼吸停了一拍,跟沈既白无言地对视几秒,终于松开扶着门框的手,在沈既白的注视下缓步走进来。
他的步子虽然迈得又小又慢,但还是没逃过沈既白敏锐的目光。
“你的腿怎么了?”沈既白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眉看向他的腿,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是那天打球腿伤复发了?”
司云峥很慢地点了下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沈既白扔下毛巾走到他身旁,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在他的腿上来回查看:“严不严重,要不要我和沈钦州陪你去趟医院?”
说完这句话,沈既白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想起了这几天的异常——司云峥待在宿舍的时间比以前都长,沈钦州和赵平沙轮流给司云峥带饭,还有他这几天都没看到司云峥站起来过。
早在比赛那天,司云峥的腿伤就复发了。
司云峥正闻着沈既白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专注地盯着沈既白纤长的眼睫看,忽然就听到沈既白的声音温度急降:“你瞒着我。”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司云峥心虚地蜷起手指,目光微微躲闪:“我……”
沈既白腾地站直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怒气从何而来。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却让他想起以前跟司云峥谈恋爱的时候,司云峥也总是对他三缄其口,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
可现在司云峥跟他只是舍友,本来就不用事事都跟他汇报,他这怒气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沈既白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那天之后,宿舍里的气氛还是像往日一样平和。
沈钦州和赵平沙照常轮流给司云峥带饭,而沈既白有时也会给司云峥带点零食宵夜,把他们宿舍的病患照顾得很好。
虽然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但司云峥见到沈既白的频率却越来越低。
有时候沈既白是去图书馆了,有时候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几乎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在宿舍。
而司云峥腿伤还没完全恢复好,只能待在宿舍里,见到沈既白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想起那天早上沈既白的脸色不算好,有些怀疑沈既白是在生他的气。
可沈既白为什么会生气?
司云峥想不出原因,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许沈既白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如此,司云峥内心还是有些莫名的烦躁,总是无意识地看向旁边那张空荡荡的书桌,又看一眼手腕上的表。
哪来的这么多事要忙?
几天过去,司云峥的腿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周末下午,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按着小腿,准备下楼活动活动,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去做点运动。
刚按了一会,宿舍门就突然被人推开。
司云峥随意瞥了一眼,怔了怔,又抬头望过去。
走进来的竟然是沈既白。
这几天还是司云峥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早回到宿舍,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然而沈既白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就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司云峥盯着洗手间的门看了会,又低下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洗手间里传出一阵水声,水龙头关上后,里面的人还是没出来。
忽然,司云峥听到沈既白清越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让人心痒的笑意:“想我了吗?”
司云峥的后背一僵,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他不是没发觉自己关注沈既白的频率有些高,但作为沈既白的舍友和朋友,这应该只是正常的关心而已。
于是司云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答:“没有。”
洗手间里,沈既白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满是调笑的意味:“那我这几天多陪陪你。”
司云峥又是一怔,耳尖莫名有些烧起来,薄唇微动,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虽然不知道沈既白为什么这样说,但作为学生,待在宿舍肯定要比整天往外面跑好些。
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既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应答,停顿片刻后,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暗恋我?”
司云峥脑子里轰的一声,来不及细思这个问题,理智已经被烧了个干净。
洗手间里,沈既白用毛巾擦了擦手,换了一边耳朵听电话,推开门走出去。
电话那边的朋友还在叽叽喳喳说话,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眼却看到高大的男生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耳尖还泛着可疑的红。
沈既白疑惑地多看了司云峥一眼。
*
凌晨一点——
沈钦州和狐朋狗友还在酒吧喝酒。
每天按时按点回家的好男人,又回归了曾经的浪荡子。
沈钦州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旁边狐朋狗友突然提起了家里的那位小男朋友。
“你不怕他生气?”
“前段时间想约你都约不出来呢……”
“你们俩是吵架了?”
“别提他。”
沈钦州把酒瓶用力的放在了桌面上,他的表情极其厌烦。
旁边那群人是懂得看脸色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真吵架了?”
沈钦州没回。
“那小子一看就是白莲花!我当初瞧你们两个打的正亲热,没好意思说……”
“对啊,眼睛里明晃晃写着对男人的渴望……”
“他是在沈家待不下去了,所以想着从你这捞好处!”
“白白霸占沈家少爷身份那么久,我看他其实早就知情了……”
“沈总在这段感情里真是被那小子耍的团团转,你难道不想报复回去?”
沈钦州捏着酒瓶的手指顿了一下,他盯着面前金色的液体,好久之后,才冷哼了一声。
“你们有法子?”
“……”
那群凑热闹的纨绔愣了一会儿。
在感情里,沈钦州一向都是体面的,当初被那白月光抛弃,还是没有选择报复回去。
但这一次是怎么了?
当真被伤的很深?
纨绔们赚钱的能力没有,馊主意倒是一个接一个。
其中有一个人开口,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沈总把他叫来,我们自有法子磋磨。”
第 29 章 沈钦州线(二十九)
月亮挂在天空上,像是一块又大又圆的玉盘,旁边顶着一颗璀璨的星星,在一整片暗黑色的天空染上几点金黄。
沈既白是快睡着的时候接到沈钦州的电话的。
那边的声音却不是沈钦州的,明显带着点娇媚。
“…沈总喝醉了,你能来接一下他吗?”
沈既白抬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对面桌上放着的梳妆镜恰好能够照到他脸上的表情。
冷淡至极。
“你…你是谁?”沈既白声音颤抖,小心翼翼的问。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后就挂断了。
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随后传来了一条地址,沈既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半夜了这个人也不能安生,挺能作妖的。
他任劳任怨的爬起身,将外套穿上,看了一眼窗外突然下起来的雪,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是如何的寒冷。
沈钦州曾经是怎么也舍不得沈既白冒着风雪来接他的,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沈既白扯了扯嘴角,有点烦躁。
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车,肩膀上就已经落了点雪花,白茫茫的一小片,轻轻抖动一下,就扑簌簌的往下落。
沈既白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这冷风一吹,就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
尽管他里三层外三层穿了许多件衣服,连脖子上也裹着厚重的围巾,但依旧抵挡不住这穿透力极强的寒风。
司云峥微微低着头,静静地凝眸看了怀里的人许久。
他似乎见过这个样子的沈既白。
但这是他第一次跟沈既白一起睡,不可能凭空存在这样一段记忆。
司云峥搭在沈既白腰上的手紧了紧,眉头轻皱。
以他的经验来看,一般在现实中觉得既视感很强的画面,都是因为在梦里见到过。
该不会是他梦到过沈既白睡在他怀里的样子?
司云峥瞳孔微震,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
他搂在沈既白腰上的手迟疑地想要收回,刚有动作,怀里的人就不舒服地动了动,眉毛皱起。
想要收回的手立刻定住了。
司云峥也不知道沈既白到底算是睡眠浅还是沉,平时早上要喊几次才能叫醒他,现在却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惊扰到他。
试探几次后,司云峥不敢再乱动,身体僵直地继续躺在床上。
昨晚睡在沈既白床上是事出有因,又是在一片黑暗中,还没有那么别扭,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司云峥怎么躺怎么不自然。
他的眼神在沈既白的床上乱飘,把床上的装饰布置都看了个遍,心想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沈既白的床。
如果不是昨晚情况特殊,沈既白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冷不热的人,应该永远也不可能让自己上他的床。
司云峥飘散的思绪突然止住,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要上沈既白的床?
这次只是因为舍友间的互帮互助,他才会答应沈既白的请求,要是没有其他特殊情况,他对沈既白的床也没什么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床的沈钦州和赵平沙都先后起床了。
沈钦州爬下床,朝司云峥的床看了一眼,惊讶地小声嘀咕道:“什么情况,司哥今天竟然睡这么晚?”
在沈既白床上睁眼了几个小时的司云峥:“……”
两人好心地没有打扰他们睡觉,轻手轻脚地洗漱吃东西,没发出一点动静。
沈既白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迷迷糊糊地在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看到躺在身旁的人,他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一动不动的司云峥:“你怎么还在这?”
司云峥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被他揪着的衣角。
沈既白迅速松开手,往床里面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问:“现在几点了?”
怀里骤然一空,司云峥停留在空中的手指蜷了蜷,平静地收回。
床下,沈钦州还以为沈既白在跟自己说话,随口回答道:“十点了。”
沈既白听到沈钦州的声音,沉默下来。
他原本还以为司云峥今天会很早起床,不会被沈钦州他们发现昨晚的事,可没想到司云峥跟他一起躺到了这个点。
虽然沈钦州和赵平沙应该不会对他们产生误解,可这个场景也实在太奇怪了。
沈既白深吸了口气,看向同样沉默的司云峥,指使道:“你先下去。”
沈钦州他们都知道司云峥是直男,只要等会解释清楚,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床帘被拉开,高大的身影动作轻巧地几步跳下床。
沈钦州听到身后的动静,还奇怪沈既白今天起床怎么这么干脆,回头看了一眼:“小池……”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眼,瞳孔地震地瞪着身后的人。
见了鬼了,他怎么会看到司云峥从沈既白的床上下来。
赵平沙眼神复杂地看看司云峥,又抬头看看沈既白的床,试探道:“你昨晚跟小池换床睡了?”
司云峥不解地皱眉:“换什么床?”
话音落下,头顶的床帘又被拉开,一条修长的腿从床里面探出来,踩在楼梯上。
沈钦州和赵平沙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沈既白泰然自若地从床上下来,没给他们一个眼神就进了洗手间,仿佛司云峥刚才不是从他床上下来的。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沈钦州和赵平沙还保持着石化的姿势。
“那个……你们昨晚是一起睡的?”还是沈钦州先回过神来,抖着嗓子问。
他昨晚也就早睡了几个钟,怎么一觉醒来世界都成这样了?
沈既白看了一眼司云峥,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能自己开口:“昨晚太热了,我想借他的沈扇用,所以让他睡我床上。”
说完,又嫌弃地扫了神情复杂的沈钦州一眼:“你想到哪去了。”
沈钦州:“……”
这两人都在停电的夜晚睡一张床去了,还不允许他乱想?
还有没有天理了?
虽然对沈既白竟然会让别人睡他的床这件事还有些震惊,但沈钦州和赵平沙都对司云峥的直男属性深信不疑,所以还是相信了他的说法。
两人都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他们还担心沈既白和司云峥会相处不来,没想到现在关系都要比他们还好了,竟然连睡一张床的事都能做出来。
不过这两人同睡一张床的事坚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还不知道论坛会闹成什么样。
临近国庆小长假,沈钦州和赵平沙都打算回家,早早地抢好了票。
沈钦州优哉游哉地抖着腿,转头问身后的两人:“哎,你们放假回家吗?”
司云峥对回家这件事没那么热切,还没买好票,随口道:“到时候再看。”
沈既白刷手机的动作微顿,想了想:“回吧。”
虽然回去后可能又会被许思倩催找对象,但不回去也会被念叨,还是回去陪她几天比较好。
“对了,你们俩不都是C市的吗,可以一起回去啊。”沈钦州给他们出主意,“拼车的话还更便宜。”
司云峥不置可否,转头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沈既白。
“……”沈既白简直不敢想象他跟司云峥一起拼车回去,许思倩打开车门,看见司云峥会是什么反应,“……算了吧。”
他还不想以前的事闹到人尽皆知。
司云峥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盯着他看了一瞬,才看似不在意地转回头。
那边,沈既白对沈钦州解释道:“我有点晕车,还是想坐高铁。”
司云峥绷紧的下颌线放松下来。
正说着话,沈既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许思倩平时给他发信息比较多,很少会直接打电话过来,他还在想会不会是来催他放假赶紧回家。
“既白,你知道我刚才碰到谁了吗?”电话那边许思倩的声音有些激动。
沈既白想了一圈,没想出是谁能让许思倩那么不平静:“谁啊?”
“我碰到你余阿姨了!”许思倩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我今天去一个住在郊外的朋友家做客,陪她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碰到的。”
沈既白拿着手机的手指一紧。
余阿姨就是司云峥的母亲。
他前段时间就知道司云峥一家都搬到了C市郊外,但没想到会这么巧让许思倩碰到。
“原来他们一家人一直都在C市,根本没去过别的地方。”许思倩的语气有些忿忿,“我还听到那卖菜的小贩问她儿子的情况,她说云峥好着呢,现在都去读大学了。”
沈既白沉默地听着,没有开口。
“我以前就跟你说那孩子是跑了,你偏不信,还说什么约好了考同一所大学,差点连高考都没发挥好。”许思倩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你看,人家现在活得好好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出事了,不还是没联系你吗?再看看你……”
沈既白深吸一口气,打断许思倩一连串的话:“妈,你有没有问……问阿姨当年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许思倩见到余阿姨会没有追上去问清楚,她对当年那件事的在意程度不比他少。
果然,电话那头许思倩安静了一会,才语气不好地说:“问了,她没说。”
“她一看到我就黑着脸,态度很不好,还叫我不要再来找他们。”许思倩说到一半,火气又上来了,“我就奇怪了,当年是她儿子对不起你,怎么还给我甩脸色。”
沈既白微微一怔,也没想到余阿姨会是这个反应。
记忆中当年余阿姨虽然不是特别支持他和司云峥交往,但对他一直是和颜悦色,没有说过不好的话。
结合司云峥失忆这件事来看,他总觉得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妈妈今天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什么苦衷,你也该走出来了。”许思倩忍住火气,语重心长地劝他。
沈既白没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许思倩,怕她以为自己还放不下,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我会的。”
许思倩稍微放下心来,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过几天就是小长假了,你早点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
简单的几句闲聊后,许思倩就挂了电话。
沈既白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熄灭的屏幕。
虽然他怀疑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但又不能直接去问司云峥,不然就要说出他们以前的关系。
先不说司云峥现在是直男,不可能相信他们以前谈过,就是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舍友。
而且司云峥对他原本就没有多信任,不然上次也不会连腿伤都只瞒着他。
想要从司云峥嘴里问出当年的事,不会比从余阿姨那里问简单。
沈既白的心沉了沉,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他拿起手机,打算把回家的票买好,刚付了钱,就听到隔壁的司云峥问:“你坐几号的高铁回去?”
沈既白迟疑一瞬,回答他:“三十号晚上。”
“我也打算那天回去,一起?”
沈既白无言地转头看他一眼,没再拒绝:“……嗯。”
到时候只要许思倩不来高铁站接他就没问题。
回家的安排就这样敲定了。
606宿舍的人假期全都要回家,需要跟宿管阿姨报备一声,司云峥买好票就下楼报备去了。
正好到了上课时间,沈既白和沈钦州他们准备出门,才看到司云峥的手机还放在桌面上,但人已经快半个钟没回来了。
“他不会报备完就直接上课去了吧?”赵平沙挠挠头,“我记得他下午也有课来着。”
沈钦州边换鞋边问:“他等会也是去我们那栋楼上课吗,是的话就帮他拿上吧。”
赵平沙伸头看了眼司云峥书桌上的课表,看到是跟他们在同一栋楼上课,便顺手拿上了他的手机。
“我给他送过去吧,那个教室我去过。”沈既白朝赵平沙伸出手。
“噢,那好啊。”赵平沙没多想,把手机递给了他。
三人一起出发去上课,外面下了点小雨,沈既白撑着伞走在最后面。
他刚才又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跟司云峥搞好关系,才有可能在不提起以前那段感情的情况下,问出当年发生的事。
所以他不能只跟司云峥当舍友,还要尽可能地成为司云峥的朋友。
他们到教学楼的时候,还有几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沈钦州冲到电梯前狂按电梯,转头对沈既白说:“要来不及了,等会课间休息再给他送过去吧。”
沈既白没有异议,跟着他们先赶去了教室。
上课时,司云峥的手机就摆在桌面右上角,沈既白一走神,视线就落在那部手机上。
司云峥的手机没有戴壳,也没有贴任何装饰品,整体都是漆黑的。来消息的时候屏幕亮起,锁屏是一张系统默认的沈景图。
他还记得以前司云峥喜欢把锁屏设置成他的照片,然后在上课的时候悄悄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反复摁亮屏幕看。
司云峥的手机几乎不离身,沈既白从来没有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但下着小雨的那天,沈既白给他拨了无数通电话,都没有人接起。
在那天之后,司云峥就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沈既白的眸色微沉,移开了视线。
下课铃响起,沈既白拿着司云峥的手机起身,坐电梯到司云峥上课的楼层。
他找到司云峥上课的教室,看到他们还没有下课,便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闲聊声,他本来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们说在这真的能蹲到司云峥学长吗,我可是打扮了好久才出门的。”
“我观察过了,他每个云期的这个时候都要来这上课,不会出错的。”
“不在这蹲还能去哪蹲,总不能直接去教室外面等吧,那也太明显了。”
“难道在洗手间外面等就不明显吗?”
沈既白垂眸甩了甩手上的水,大概猜到外面那些人想干什么。
应该是想要跟司云峥在这里偶遇,运气好的话就能加上联系方式。
他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刚想走出去,就听到那几道男声又继续讨论起来。
“不过这真的能行吗,他们都说司学长是直男,对男生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啊,他舍友不就是我们学校那个有名的美人,听说他都不用正眼看人家。”
“你是说那个很多人追的沈既白?论坛上不是说他们是一对吗,我还以为有戏呢。”
“切,他们路人看不明白,你这个圈内人还看不明白吗?一看就是在瞎说,说不定还是沈既白自己传的谣言。”
“这样啊……可是如果连沈既白都拿不下他,那小琪等会不就更没戏了?”
“说不定他只是不喜欢沈既白那种类型的,虽然沈既白长得漂亮,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
沈既白听着外面关于自己的议论,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走出去。
刚才那些人不是还在讨论司云峥的事,怎么突然就扯上他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有名。
沈既白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眼看下课时间已经过了一半,还是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站在洗手间外面的几个男生朝这边瞥了一眼,表情都变得僵硬,目光躲闪。
沈既白脸上的神情淡淡,面不改色地从他们身前走过,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议论。
“怎么办……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听到又怎么了,我们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咦,司学长出教室了,他朝这边走来了!”
沈既白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教室,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他还在想司云峥有没有看到自己,对方就已经几步走到他面前,眼神略微讶异地看向他:“你怎么在这?”
“来给你送手机。”沈既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
他感受到身后那几道目光,知道那些人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想快点送完手机就离开,不打扰他们的计划。
司云峥怔了一下,没想到沈既白会特意来给他送手机,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他伸手去接手机,指尖碰到了沈既白的手,皱起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我刚洗了手……”沈既白还没说完,就被司云峥一把抓住了手,握在滚烫的掌心捂着。
他眼皮跳了跳,想要把手抽出来,没能成功。
似乎自从那天他们睡过一张床后,司云峥对他做这些动作就愈发自然熟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身后传来几声抽气的声音,显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是不是刚才淋到雨了?”司云峥拉着他朝楼梯口的自动咖啡售卖机走去,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沈既白认命地跟着他走到楼梯口,坐在长凳上看着他刷卡买咖啡,无奈地回答:“没淋雨,只是刚才洗了手。”
现在还没到秋天,他就算淋了雨也不会有什么事,哪有这么脆弱。
司云峥买好热咖啡,弯腰塞进他手里。
沈既白捧着手里热腾腾的咖啡,抬头对上司云峥专注的目光,身后是朦胧的雨幕。
他突然有点想直接问面前的人,当年为什么要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但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错开那道目光。
上课铃快要响起,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
沈既白端起咖啡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想起刚才在洗手间的那群人说要偶遇司云峥,但到现在还没出现。
他抬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那里只有偶尔进出洗手间的人,刚才那群人早已没了踪影。
一整天都坐在屋子里,两个人却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夜色逐渐盖了下来,可能每家每户正在热热闹闹的团圆看晚会,但别墅里的两个人却没有多少交流。
沈钦州穿上外套,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沈既白赶紧靠了过去。
“大雪不是封山了吗?”
沈钦州眼神冷冷瞥了一下沈既白。
“用不着你管。”
我不出去怎么给你作案的机会?
他冷笑了一声。
随后男人拉开门,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用力甩上了门像是扇在脸上的巴掌,刺痛,无情。
沈既白没说话,他盯着紧紧关上的大门看了很久,随后转身。
漆黑的别墅,监控还在闪着蓝色的光。
他脚步趔趄了一下,终于顶不住头顶的晕眩,恍惚的往前栽倒下去。
世界是一片的混沌。
第 30 章 沈钦州线(三十)
醒来的时候,沈既白依旧躺在地上,他呼吸很重,灼热的气体从呼吸道刮过,像刀子。
喉咙也很痛。
沈既白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茶几抽屉内放着一盒速效感冒药,沈既白就着凉白开将药吞了下去。
药的味道有些苦涩,在含入嘴唇的一瞬间,扩散开来的苦味,让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窗外的夜色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每一个迈出去的人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吞吃掉。
空气中那一股橘子香依旧在浮现。
沉默许久的系统声音慢悠悠的飘了出来。
司云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沈钦州几人已经收拾好了摆早餐的桌子,正准备出发去上课。
见他走出来,沈钦州紧张地站直了身子,跟他搭话:“司哥,我和老赵要去教室占位,先走一步啊。”
他刚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两人都自然而然地以为他生气了,不敢再触他的逆鳞。
司云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事,便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看着两人飞快拿起课本离开宿舍。
两人的背影消失,他的视线移到宿舍里剩下的那个人身上。
沈既白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甜牛奶,随手拿起课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他抬了抬下巴:“走吧。”
司云峥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看了片刻,抿了抿唇,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在他身后走出宿舍。
今天上午的课是他们一起上的大课,两人并肩朝教学楼走去。
“生气了?”司云峥听到身旁的人突然问。
他转过头,对上了沈既白带着探究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指绷紧,语气有些生硬:“没有。”
如果要说生气,也只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明明在面对沈钦州他们的时候都很正常,只有在沈既白面前就无法保持平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既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唇角弯了起来,心里舒坦不少。
那天司云峥不顾他的意愿就强行让他摸腹肌,也没想过合不合适,现在总算体会到跟他一样的感受了。
对司云峥这样的直男来说,被性取向是男生的人捏了腹肌,不知道心里该有多膈应。
没分寸感的直男就该受到教训。
沈既白还嫌教训得不够,添油加醋地气他:“你把腹肌露出来,不就是给人捏的吗?”
“……”司云峥额角跳了跳,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一开始在沈既白面前露腹肌,是因为站在朋友的立场,想让沈既白知道那个前男友不值得留念,所以才会让沈既白上手摸。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影响,现在也没理由反过来指责沈既白。
耳边传来一丝没憋住的笑声,司云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只见沈既白精致的眉眼轻轻弯着,眼里盈满细碎的光,唇边的笑意也没藏住。
司云峥的视线凝在那个好看的笑容上,呼吸微顿,久久没移开视线。
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沈既白笑得这么开心。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胀满他的胸口,让他顿时忘了刚才在烦恼的事。
沈既白暗自偷笑了一会,转头发现男生正扭着脖子盯着自己看,连快要撞上前方的大树都没发觉。
他脸上的笑意微凝,迅速伸手拉住司云峥的手,把人往后扯了一把:“小心。”
司云峥被扯得趔趄了一下,在距离大树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听到沈既白毫不留情地质问:“你不看路看我干嘛?”
还不是你笑得太好看。
这个想法在司云峥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被他心虚地摁下去。
“……我想看你在笑什么。”
沈既白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偷笑的原因,若无其事地看向前面的路:“那你看出来了吗?”
“没有。”
说话间,路上的行人频频转头看向他们,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沈既白朝周围看了一圈,又转头看了眼莫名耳廓通红的司云峥,手指微动,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拉着司云峥的手忘了松开。
他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在心里祈祷着不要被看到的人误会,快步把司云峥甩到了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看到沈钦州和赵平沙在后排朝他们招手。
沈既白在他们占的座位坐下,沈钦州立刻兴冲冲地凑了过来,举起手机给他看:“我刚才和老赵找到了这家温泉度假村,评价都很不错,你们看看怎么样。”
正好司云峥在沈既白旁边坐下,顺手帮他接过沈钦州的手机,放在两人中间一起看。
司云峥大概看了下详情页的图片和评价,觉得没什么问题,转头问沈既白的意见:“你觉得呢?”
他忘了两人凑得太近,转头时鼻尖差点蹭到沈既白的侧脸,清晰地闻到沈既白身上的幽香,呼吸一滞。
沈既白毫无所觉地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我觉得可以。”
司云峥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突然想着沈既白会不会也转头看他,那样他们的距离就会更近……
“就这一家吧,什么时候订票?”沈既白向另一边抬起头,把手机还给了沈钦州。
司云峥定了几秒才坐直身子,眉头微皱,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期待什么。
“我看看啊。”沈钦州见他们都通过了他的意见,兴高采烈地点开订购页面,“这家度假村有团购套餐,人多的话更划算,我们四个人应该能优惠不少。”
赵平沙伸着脖子去看:“能优惠多少?”
正讨论着,坐在他们前面的人回过头,熟稔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哎,你们宿舍也打算出去玩吗?”
沈钦州抬起头,看到跟他们搭话的人正是隔壁宿舍的周路齐,乐呵呵地回答:“是啊,我们打算去泡温泉,你们决定好去哪了吗?”
“还没呢,我们都没什么想法。”周路齐耸了耸肩,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沈钦州的肩膀,“要不我们跟你们宿舍组团去吧,不是说有什么团购优惠吗?”
沈钦州和赵平沙两人听到优惠二字,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好啊好啊。”
周路齐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另外两个人,他跟沈既白是认识的,但跟司云峥还没有说过话。
虽然之前在宿舍楼见过几次,但每次看着对方高大的身形,都硬是没能鼓起勇气打招呼。
沈钦州也想起两人还不认识,及时地给周路齐介绍道:“这是我们这学期转来的新舍友,司云峥。”
又转头给司云峥介绍:“他是住在我们隔壁宿舍的周路齐。”
周路齐的表现难得有些拘谨,客气地跟司云峥打了个招呼。
介绍两人互相认识之后,沈钦州趁着上课前的几分钟,继续跟周路齐讨论团购优惠的事。
“你们宿舍的人全都去吗,那加起来就是八个人……”
周路齐打断沈钦州的话,摇头道:“我们宿舍有两个人的兼职请不到假,去不了。”
少了两个人能优惠的价格也就少了,沈钦州刚露出失望的神情,就听到周路齐接着说:“不过有个学弟的宿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所以我们这一共有六个人,加上你们就是十个。”
沈钦州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一边在手机上计算优惠后的价格,一边八卦地打听:“哪个学弟啊,是我们专业的吗?”
“不是我们专业的,他是杨德浩的朋友,我也不认识。”周路齐想起什么,又压低声音道,“听说他们宿舍有个人长得还挺帅的,叫江什么来着……”
司云峥听到那个有些耳熟的姓氏,想起之前那个跟着沈既白来他们宿舍的人也是这个姓,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怎么还关心别人宿舍有没有帅哥,该不会抱着什么别的心思吧。”赵平沙听到周路齐的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路齐靠了一声:“这不是在论坛刷到过吗,我八卦一下还不行?”
“算好了算好了!”埋头计算的沈钦州算出了最终价格,看着优惠的数字激动地举起手机,不小心打翻了桌上没盖紧的水瓶,发出一声惊叫。
透明的水液从瓶盖缝隙里溢出来,瞬间就流到了沈既白的桌面上,顺着桌面倾斜的角度快要流到他身上。
沈既白反射性地朝司云峥的方向躲,几乎整个人都挤到了男生身上,努力避开正在往下滴的水液,瞪向沈钦州:“快擦干净。”
司云峥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沈既白,将人半抱在身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这样的距离好像比刚才更近了。
那边,沈钦州欲哭无泪地在口袋里翻找:“我好像没带纸,你们谁带了吗?”
周围的人都摇了摇头。
一般来说,沈既白都会随身带着纸巾,但偏偏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
在沈钦州要去找别人借的时候,司云峥反应慢半拍地开口:“我带了。”
他话音刚落,沈既白的手就急切地伸到他的大腿上,在口袋附近的位置摸索:“在哪边口袋?”
那只柔软的手没找到他的口袋,又上上下下地仔细寻找,几乎把他的大腿摸了个遍。
司云峥的呼吸一紧,扶着沈既白纤细的腰把他推开,嗓音有点哑:“我拿给你。”
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平复胸口的躁动,从口袋拿出纸巾递给沈既白。
沈既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拿到纸巾就立刻扔给沈钦州,在司云峥青筋直跳的注视下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沈钦州在上课之前把桌子收拾干净了,不敢再手舞足蹈,老老实实地拉了个群,把团购价格发在了群里。
周路齐把消息转发给舍友和学弟宿舍的人,很快收到回复,课间就跟沈钦州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回到宿舍,沈钦州迫不及待地坐在电脑前安排行程,时不时问几句他们的意见。
司云峥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偶尔抬眸看一眼坐在隔壁书桌的沈既白,又沉默不语地垂下眼。
他不是没察觉到自己对沈既白的接触有些敏.感,就像刚才沈既白靠在他身上乱摸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都立刻冲向一个地方,像是中了邪一样。
但他又不想把沈既白推开,只能生生受着折磨,一直等到沈既白自己离开。
在遇到沈既白之前,他跟其他人相处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原本以为是因为沈既白的性取向不同,才会让他心底有些在意,但这也不太说得通。
以前他有个舍友也喜欢男生,他在那个舍友面前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奇怪的感觉,只是把对方当作普通舍友一样相处。
司云峥想起自己这两天来不正常的反应,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想失去沈既白这个朋友,如果不想影响他跟沈既白的关系,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在走神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刷着朋友圈,目光捕捉到某个关键字时才聚焦。
那是别人发的一张学校论坛截图,吐槽论坛里面的某个瓜。
司云峥想起之前沈钦州一直提起论坛里有人讨论他和沈既白的事,但他还从来没有进去看过一眼。
他迟疑片刻,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学校论坛,想看一眼那时候的帖子还在不在。
没想到刚进入论坛首页,飘在最上面的几个帖子就挂着他和沈既白的名字。
司云峥点开热度最高的那个帖子,大概地扫了一眼前面的内容,都是沈钦州之前跟他转述过的。
他直接跳到最新的楼层,看到楼里的人正在兴奋地讨论。
[啊啊啊吃到新糖了,感谢热心路人带来的新鲜照片]
[我去,这都在校园里牵手了,谁还敢说他们不是一对,就把这张照片甩到他们脸上!]
[我是路人,请问这是在拍校园剧吗?]
[之前蹦跶的那个“舍友”呢,怎么好久都没见到他出来了]
司云峥看得一头雾水,又往上翻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他们正在讨论的那张照片,神情一怔。
那是今早他和沈既白一起去上课的照片。
照片里,沈既白拉着他的手,微张着唇像是在跟他聊天,配上那张怎么看都很完美的脸,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校园剧的氛围。
只有他自己知道,沈既白那时候是在质问他怎么不看路。
司云峥的唇角勾了勾,发现自己对那些言论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反感。
他关掉这个大部分都是尖叫的楼,又点开另一个挂着自己名字的帖子。
这个帖子似乎就是之前沈钦州提到的分析帖,里面的回复跟刚才那个楼的沈格不同,大部分都是在认真讨论。
司云峥没耐心看别人分析自己,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帖子又被顶了上来,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刚才那个楼看过的照片又跳了出来,是有人把照片搬到了这个楼。
[这张照片是不是可以终止讨论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司云峥不是直男吗?]
[身为直男出来说一句,要是我兄弟这样牵我,我绝对会让他死一边去,而不是脸红]
[嗑cp的能不能离开这个楼,没看到这里是分析楼吗?]
司云峥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空,又点开照片放大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照片里自己的耳朵通红。
他沉默地关掉照片,又继续往下滑。
[都不用吵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谁认识司云峥的话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说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友情和爱情是很难分清的]
[楼上,这个还是很好分清的,只要想象一下你跟那个朋友接吻或者做.爱的场景,如果不反感的话就是爱情了]
司云峥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眼前浮现出沈既白的面容。
那张漂亮的脸上总是神色淡淡的,但他的唇瓣看起来很柔软,吃东西的时候就会变得红润,精致的唇珠总像是等着谁吻上去一样。
他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仿佛已经能想象出亲上去是什么触感,浑身都开始发烫。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沈钦州没有回沈家老宅,他坐在空荡荡的别墅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桌面上放着昨天少年推过来的礼盒。
沈钦州打开礼盒,看见了放在里面的一条领带。
领带的花色很适合自己,可以看出对方的用心程度。
黑色的领带上面攀附着金色的纹路。
沈钦州呼出一口气,好久之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黑色的领带之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深色痕迹。
他真的害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