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清不许吟柔进屋,她只能等在外面,听着宋择安痛苦的嘶喊,唾骂,到恳求,循环往复。
她已经泪流脸面,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哥哥的病。
“小柔!你也不管我吗?”宋择安被绑着唯有挣扎嘶吼,“我是你哥哥啊!”
吟柔用力捂住耳朵,哭得抽噎不住。
“我身子像有虫子在咬,小柔,你怎么忍心——”
一声声的嘶喊穿透耳膜,吟柔忍不住了,冲进房中,看到宋择安被几人按着被绑在椅子上,衣发散乱,双眸像野兽一样暴起,充血。
她根本承受不了看他如此受折磨,冲上去想要救他。
陈宴清眼明手快,抓着她的臂膀将人箍紧在怀里,“别过去。”
宋择安直直看着她,“小柔,我是你哥啊,你快把我放开。”
吟柔在陈宴清怀里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哥哥。”
她越是要挣扎,陈宴清越是不能放开,“宋吟柔,你过去不是在救他,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你胡说!”
吟柔用力捶打他,哥哥现在才是受折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明明有药。”
青锋看不过去,“姑娘,你说得那是成瘾的药,根本治不好四公子!”
陈宴清冷冷睇去目光,青锋不得已噤声。
陈宴清掰过吟柔的肩头,眼中布满沉痛,“你心里清楚的对不对,你真的想看他往后的日子浑浑噩噩,被药物操控。”
按说四弟的药瘾没有到这个程度,他过去吃的药丸也掺了其他东西,阿芙蓉的成分不算太高。
但陈宴璘给的却是直接用阿芙蓉磨成的药粉,陈宴清眼中的肃杀之意浓烈。
吟柔泪流满面,摇着头,哥哥该是意气风发,风姿偏偏,绝不是现在这样,她张口全是哭声,“我要以前的哥哥。”
陈宴清看着她点头,“所以我们要把她找回来。”
他擦干吟柔的眼泪,“去休息,睡觉,这里有我。”
“小柔,小柔!”宋择安急撑起上身挣扎,“你别听他的,他是要害我,陈家人的话有什么可信的!你忘了他们怎么对你的了。”
“现在他们想要我死!”
药医在旁道:“阿芙蓉成瘾的人为了得到药会不择手段,你们万不能听他的话。”
吟柔颤抖着低埋下头,逼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一步步往外走。
宋择安见状痛声大喊,“小柔,你怎么能如此没有良心!我是你哥哥啊!”
吟柔捂住耳朵逃出屋子,陈宴清合拢房门,反身阔步走回到宋择安身前,一把掐扼住他的喉咙。
他速度极快,在旁的人都惊出了汗。
陈宴清痛心看着宋择安,五指却不断收拢,手背上浮起的青筋得以看出他没有收力。
濒临死亡的窒息暂时压制住了宋择安百虫钻心的痛苦,呼吸也越来越薄弱。
“公子!”青锋声音焦急。
陈宴清终于撤手,手垂在身侧,五指抽搐曲跳。
宋择安躬着腰剧烈咳嗽。
“我可以给你药,也供得了你一辈子,可你想清楚,你就要这么活着?幼时被遗失你活下来了,宋家灭顶之灾你也活下来了,现在你要毁在这药上面?”
“你听到宋吟柔在哭吗?你这副鬼样子算什么兄长,你一个废人能做她兄长吗?你要怎么护她?”
宋择安身体剧烈粗喘,额头上的青筋在一下下的抽跳,双手仍在挣扎,他维持着仅剩的神识看向陈宴清。
“绑紧我。”
陈宴清双目涌出红意,“我们陪你一起扛。”
……
整整三天三夜,几乎无人阖眼。
陈宴清走出屋子,看到抱膝蹲在院中的吟柔,凝眉走过去,“不是让你休息。”
“我休息过了。”吟柔极小声的解释。
陈宴清心疼的再不舍得说她,抚了抚她的脸庞,“乖。”
“哥哥怎么样了,我听到里面安静了。”吟柔手指紧张的揪着他的衣袍,眸光越过他望着那间屋子。
陈宴清道:“头三天发瘾症状是最大,也最痛苦难熬的,如今三天熬过,只要他意志坚定就可以慢慢恢复。”
“我那能不能去看看他。”
陈宴清点头,“去吧,他现在睡着。”
吟柔一听立刻跑过去,走到门口,又放轻动作,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摒着呼吸进去。
屋内翻倒的桌椅已经被扶起,宋择安躺在床上,看似安稳睡着,吟柔却知道他这三天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吟柔万分心疼的走上前,替他掖掖被子,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搬了凳坐在床边看他。
“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吟柔小声的说着,眼泪往下落。
“我在陈家那么幸苦都挨过来了,你不能比我没用呀。”她握住宋择安冰冷的手,“你知道我在陈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吗?我做了个梦,梦到我撑住,你找到我的时候哭得好可怜好可怜,于是我醒来就想,怎么也要等到你。”
“对不起啊哥哥,我骗你了,其实我没出那人是你,我以为。”吟柔抿了抿唇,“但是你要想,如果我等不到你恢复健康,我一定也会哭得很惨很惨,你忍
心吗?”
“一定不忍心吧,所以你快点好。”
“不然下次给父亲母亲上坟时,我会告诉他们,你肯定怕他们知道,怕他们伤心,你要是好好的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就给你保密。”
吟柔说的累了倦了,枕着手臂靠在床沿边,眼帘一眨一眨的合拢。
宋择安睁开眼睛,就看到吟柔缩的小小的身影,自己失控发狂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愧疚一涌上心头。
他作为兄长,没能照顾好妹妹,反让她受尽惊吓。
宋择安抬掌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对不起,小柔。”
吟柔眼帘轻动,迷懵睁开眼睛,愣了那么一瞬才抓住脑袋上的手,腾的坐起,“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都要告诉父亲母亲了,我能不醒吗?”宋择安声音打趣着,眼里却全是心疼和惭愧。
吟柔几乎跳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又扑到宋择安身上。
宋择安被她抱的喘不过气,皱眉道:“坐好。”
吟柔太高兴了,完全没听他说什么,宋择安咳了两下,“宋吟柔,你耳朵呢,坐好。”
吟柔听得他严肃的声音,撅了撅嘴松开手,“一醒来就训我。”
她嘴里埋怨,心里却还是担心他的,碰碰他的额头,又去检查他手上的伤口,宋择安眉头愈发拧紧,撸下被她半卷的袖子,“长大了就别总和小时似的,不知分寸。”
吟柔看他避讳的样子,睁大眼睛,“我是担心你。”
“我感受到了。”
吟柔气呼呼坐回去,宋择安抿了抿唇,“这两日,吓到你了吧。”
吟柔点了头,吸了吸鼻子,“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现在都好了吗?”她不放心的问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看在宋择安身上。
宋择安轻轻点头,钻心噬骨的痛楚已经淡去,搅乱他神志的混沌也散去,除了还有些不适需要慢慢消除,已经好很多。
屋门被推开,宋择安应声看过去,陈宴清跨过门槛,巡看过正说话的兄妹俩,最后将目光落在宋择安脸上,“醒了,感觉如何?”
宋择安沉默良久,对吟柔道:“我饿了,去帮我拿些吃的吧。”
吟柔这会儿脑中清明着,想起离开陈府时,哥哥怒不可遏的样子,心绪不宁的朝着陈宴清的方向看了看,小声的“哦”一声,起身往外走。
走到陈宴清身边,细声提醒,“哥哥在生气。”
说完又怕被发现,加快脚步离开。
陈宴清低眉漾了抹笑,只要小姑娘心向着他,他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宋择安自然也看到吟柔的小动作,眉头拧的很紧,沉默许久,他才开口,“这次的事情,多谢你。”
陈宴清走过去,“你我兄弟,说这些见外了。”
宋择安没有反驳这点,“小柔在陈家的事我知道了,我过不去,也接受不了。”
“她不会再回陈家,我也一样,我会带她会江宁。”
陈宴清拧眉,“你与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是陈家人。”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接受我有一个与畜生无异的父亲!我若认回陈家,我如何吟柔的父亲母亲交代!”
宋择安言辞凌厉激奋,胸口粗喘不止。
陈宴清沉吟道:“吟柔的过去,我同样心怀有愧,若可以,我希望时光可以倒退到宋家出事前,好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可事实已然造成,说这些已经于是无补,现在存在的是,吟柔心悦我,我亦心悦于她。”
“她哪里懂什么心悦与否,她是为了活命!”宋择安怒极直指向陈宴清,“而你呢?你年长她,比她懂得多,更知道她在陈家的艰难,便不该放任这样荒唐的事发生。”
“你有心护她有千百种方法,而不是让她顶着那畜生妾室的名头,与她私相授受。”
“情难自控,是我的错,没有第一时间认识道自己的不妥,更是我的错。”
陈宴清的坦荡承认,让宋择安哑口无言。
作为兄长,他待自己可以说是没得说,可作为吟柔的兄长,他的话只让他无名火冒三丈高。
“总之,我会带着吟柔离开,若你真当我是你弟弟,真的心悦吟柔,就不要一错再错,让她在陈家难堪,受欺。”
兄弟对峙的紧张气氛被扣门声打破。
青锋在外道:“公子。”
“进。”
青锋推门进去,刻板禀道:“老夫人请公子尽快回去。”
宋择安冷笑,“你想来也清楚,陈家没有人喜欢吟柔,陈老夫人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这样的委屈,我绝不会让小柔再受一分。”
陈宴清眉心深折,从踏进西玉关到现在,一路都压着怒,“陈家的事,我会处理好。”
第62章 第062章是谁害死了陈老爷
深夜,万籁俱寂,陈老夫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桑嬷嬷推门进来添安神的熏香,就听得她沉沉的叹气声。
“老夫人可是睡不着?”
陈老夫人半坐起身,桑嬷嬷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
“三郎还没有回来?”陈老夫人问。
那日得知陈宴清家门也没入,就追着去找人,陈老夫人气急胸闷了多日。
桑嬷嬷宽慰道:“已经让人去送话了,想着应该就能回来。”
陈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老夫人可是担心三公子又将人接回?”
听得桑嬷嬷问话,陈老夫人摇了摇头,四郎那日的态度果决,想来不会允许宋吟柔与三郎的事,有他的阻碍,三郎总能死心。
可她心里却像是有重重心事,转眸看向桑嬷嬷,“你可觉得我做得过了?”
桑嬷嬷也难以评断,只道:“老奴知道您是一心为三公子着想,为陈家着想,可这般,只怕三公子心里不好过。”
“我又如何不知道,可你让我怎么退步?且不论他人的非议,他父亲还在天上看着,气怕是都要气醒过来!”陈老夫人说得情急,人也跟着坐直,呼吸急促。
桑嬷嬷连忙替她顺气,“老夫人别动气,您忘了郎中说的,要您多修养。”
陈老夫人摆摆手,“我也睡不着,罢了,替那不孝子去给他父亲上柱香。”
桑嬷嬷劝不动,只得取了斗篷来给她披上,掺着她往家祠去。
一路上除了桑嬷嬷打着的灯笼泛着光,四周都是黑洞洞的。
走上通往祠堂方向的回廊,陈老夫人留意到祠堂内亮着灯火,心中诧异,“谁这时来祠堂。”
桑嬷嬷摇头也觉得奇怪,“会不会是乌氏来上香,可也不会深夜来啊。”
陈夫人目露犹疑,“去看看。”
走近到门口,听见有细细的哭声从里头传出,陈老夫人更是诧异。
桑嬷嬷侧耳听了听,不确定道:“怎么好像是六姨娘的声音。”
陈老夫人也听出来是柳知意,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她示意桑嬷嬷扶自己到屋子另一侧的靠窗处。
见窗子半开着,她走上前去看。
果真是柳知意,她一手抹着泪,一手托着沉重的孕肚,跪在陈老爷牌位前。
“老爷,妾身实在思念老爷,您怎么就这么走了。”柳知意双眸蓄满了泪,涟涟顺着脸庞淌落。
“妾身有了您的骨肉,也算对您有个念想,可怜您都不能看这孩子一眼。”
桑嬷嬷在陈老夫人耳畔低语,“这六姨娘倒是有心。”
陈老夫人颔首,“难为她还怀着身孕,去扶一把。”
桑嬷嬷正打算过去,却听柳知意哭得更急,哽咽着低诉,“若您还在可多好,若那日,您没有去找宋吟柔,是不是就不会被气得一病不起。”
陈老夫人在外听到这话,脸色顿变,“你在说什么?”
柳知意受惊回头,失声在喉间,“…老夫人。”
桑嬷嬷看陈老夫人情绪激动,刚想要劝,她却已经推开她走近祠堂。
“我问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知意说大爷是因为去见了宋吟柔才被气得病发身亡,这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老夫人眼中的凌厉让柳知意惊惧不已,吞吞吐吐的遮掩,“我只是胡言。”
陈老夫人怒喝:“还不说!”
“老夫人息怒。”
柳知意大着肚子要叩首,被桑嬷嬷扶住,“六姨娘就快说吧。”
柳知意看看她,又看看陈老夫人,犹豫再三,努动着唇道:“是老爷设宴那日。”
“那天九姨娘闯进来,宋姑娘身上被泼了酒,我就想陪着她去换衣裳,后来她让我先回来宴上,自己却迟迟不来,老爷挂心
她,就让我陪着去看,结果宋姑娘已经不在那屋内,寻到住处也不在,伺候的丫鬟说是在十方堂抄经。”
陈老夫人听到这里嘴角已经沉的厉害,早前三郎就把宋吟柔安排在十方堂,那时她还没有多想,如今看来两人是不是早就有了瓜葛?
“接着说!”
柳知意眸光一闪,“之后我想同去,老爷让我先回去,自己去了十方堂,我就独自回了宴上,那时三公子也不在,之后,之后。” :
柳知意咬紧唇,顾不得大着肚子,低腰磕头,“妾身只知道这些,老爷去十方堂见没见到宋姑娘,妾身实在不知。”
桑嬷嬷在旁惊的忘了去扶她,陈老夫人更是被震惊的后退了一步。
之后发生了什么直指向了一个答案——大爷突然病发,是因为撞破了三郎与宋吟柔。
陈老夫人难以接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后背撞在了供桌上,撞倒了自己儿子的牌位。
“老夫人!”桑嬷嬷惊呼上前将人扶住,“您千万消气,说不定就是巧合。”
桑嬷嬷虽然在安慰,心里却也是一片骇然。
这两件事实在无法不让人联想在一起。
况且三公子与宋姑娘的事已经是事实,也许真的发生在老爷过身前。
桑嬷嬷按着心惊,道:“老夫人还是先去歇会儿。”
陈老夫人浑身发抖,呼吸一阵阵堵在喉咙口,好半晌才勉强顺了呼吸,凌厉看着柳知意,“这话你给我憋到死,听到没有!”
“是,妾一定谨记。”柳知意战战兢兢应声。
桑嬷嬷赶忙扶着陈老夫人离开祠堂,待两人走远,柳知意扶着腰直起身,一道高大的身影自供桌后的内堂走出,低腰扶起柳知意,“幸苦你了。”
柳知意低头拭了拭眼下的泪,柔柔抬眸望向面前的陈宴璘,“只要能帮到你,我怎么会幸苦。”
陈宴璘勾了个笑,轻搂她进怀里。
柳知意软着身段,眼底浮出甜蜜满足的笑意,旋即就忧心看向陈宴璘,“我看老夫人的样子,还是要维护三公子。”
“谁说不是。”陈宴璘轻嗤嘲弄。
祖母一贯都是把他那个三哥当成陈家的继承人,对他则是看不起、无所谓,他被赶到庄子也没有一声过问。
陈宴璘半眯着眸,眸光阴戾。
现在她明知陈宴清可能气死老头子,她还要装不知,可真是他的好祖母!
*
清早,晨曦刚拨开云层,吟柔就起了身,半推开屋子的门,探着小脸往院中张望。
青锋拉了马车等在院外,陈老夫人派人催了两次,陈宴清今日就要动身赶回去。
吟柔心里舍不得,她不知道他这次走了还会不会回来,现在不知陈老夫人不同意他们,连哥哥都不允许。
也不许她送。
看到陈宴清从宋择安住的屋子里出来,吟柔往后藏了藏身子,很快又再挪上前,一双眼睛巴巴望着院里。
看他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两边嘴角已经往下垮去。
陈宴清停在离马车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吟柔觉得奇怪,就看他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放下走来。
她搭在门上的细指攥紧,还在犹豫是出去还是掩上门,陈宴清已经走到她面前,一门之隔,她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温醇的气息。
大掌探进门缝,顺势推进,吟柔往后退了两步,让他进来。
陈宴清反手合拢门的同时,揽住她的腰带进怀里,“看了半日,也不出来。”
吟柔贴在他怀里,小声嗫嚅,“…哥哥不让。”
“那现在又让我进来?”陈宴清问话的声音带着笑。
吟柔却笑不出来,万般委屈的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哑哑,“我舍不得你。”
陈宴清心都疼了,小姑娘的为难只会比他多,所承受的刁难委屈更是他体会不到的。
他用手臂箍紧她纤细的腰枝,吟柔踮起一点脚尖让自己更贴近他。
陈宴清低头贴附着她的脸庞,轻柔厮磨,“等我处理好事情,回来接你们。”
吟柔轻张了张唇,有好些话想问他,问他是不是会与陈老夫人闹翻,问他会不会很难。
其实,她也清楚,他们之间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此打住,陈老夫人话说的难听,事实就是那样。
可她舍不得也不想。
吟柔自他怀里抬起头,牢牢望着他的眼睛低语:“那我等你,我也会想办法说服哥哥。”
陈宴清想过她过会退缩,小姑娘在兄长面前总是最听话,她却说她等他。
她相信他,也为他而勇敢。
陈宴清情难自控,低头衔住她的唇,似含着至宝,轻轻的吮,难舍难分的缱绻流淌在两人中间。
绵长的一吻结束,吟柔已经红了眼眶,翕着湿润的唇轻轻喘气。
陈宴清再度啄吻过她的眼帘,“我走了。”
吟柔涩着鼻端点点头,看他拉门出去,走上马车,她忍不住追到院里,一双眼睛久久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直到彻底看不见。
第63章 第063章争执
路上没有了马车的影子,吟柔心也跟着空空落落,轻垂下眼眸发呆。
“怎么站在外头。”
宋择安的声音自后传来。
吟柔回头见宋择安不知何时拉开门,在站廊下看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快眨了两下眼,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一些才小跑上前,“哥哥怎么出来了,你如今需要多休息才是。”
“快快进去。”
宋择安看着她欲盖弥彰的絮叨,也没有戳穿,走近屋内。
吟柔跟在后面,悄悄舒出一口气。
宋择安虽然熬过了最难的一官,但之后的一个月,身体还是会产生不适的症状,用药医的话来说,阿芙蓉最难戒除的是心瘾。
可能很长的一段时间,宋择安都会因为渴望阿芙蓉带来的畅快感觉想要再去服用。
故而在这期间,决不能让他再接触到阿芙蓉,一旦再服用,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状况还会比之前更严重。
陈宴清将药医留了下来,凡是宋择安吃饮的东西,都要经他检查过才行。
吟柔亦是十分小心,每日督促他服药外,就是陪着他聊天解闷。
有时话说到说干,连宋择安都烦她。
侧目看向捧着书念给他听的吟柔,沉默良久道:“小柔,我可以自己看。”
“我知道啊。”吟柔把目光从书本移到他脸上,无辜看着他,“我这不是陪你解闷,药医说了,要多陪你,这样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宋择安无奈支着额点头,叹气声连吟柔都听见了。
她凑近问:“哥哥可是不爱听,我们聊些旁的。”
宋择安抬了抬下颌,“你说。”
吟柔咬住一点唇瓣,偏头佯作思忖,“也不知三公子现在如何了。”
她说着眼睛打转到宋择安身上,没有意外的见他变了脸色,干脆道:“他帮了我,帮了我们替父亲洗清罪名,最次也多亏了他,哥哥怎么还能怪他。”
“我不怪他,也不否认他是我兄长。”宋择安默了几许,“我会感激他。”
他的话让吟柔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还有但是没有说。
果不其然,就听他道:“我也恢复的差不多,过几日我们就接着动身吧。”
“哥哥!”吟柔急站起身。
宋择安面色不改,“你可以慢慢收拾起来。”
吟柔见他怎么也不松口,丧气的低下脑
袋,蔫蔫嘀咕,“我出去了。”
宋择安眼中闪过不忍,很快又恢复如常,点头,“嗯。”
吟柔离开不久,药医就端了药进来,“四公子该服药了。”
“有劳。”宋择安抬手接过。
低头正要饮,想起吟柔的事,心事重重的沉叹了声,搁了药碗。
药医等在一旁,见状提醒,“四公子还需趁热服了汤药。”
宋择安手贴抚着药碗的边沿,感激的看向药医,“此番,还要多谢药医相助。”
“四公子哪里的话。”药医说话带着乌兰的口音,“三公子专程去到乌兰请我过来,我自是要竭尽所能。”
宋择安含笑不语时的神态与陈宴清更加神似,他思索须臾,“我有个不情之请。”
“四公子请说。”
“我不日打算带妹妹离开,不知道药医能不能替我多准备几日的药材。”
药医满口答应,“当然可以。”
“多谢。”
宋择安道过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医看他饮下药,一笑道:“那就不打扰四公子休息了,我准备好东西给公子送来。”
宋择安同样含着笑点头。
*
吟柔见宋择安让药医准备了好些日常要服的药,足够一个月的量,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她跑进他房中时,药医正在交代他往日要注意的事宜。
宋择安拧眉不满的看向她,“怎么也不知道敲门。”
吟柔咬了咬唇,“哥哥,我们真的要走?”
“不然呢。”
“可你身子还没彻底恢复。”
宋择安只当看不出她眼里的焦急是为什么,“药医已经说过无妨。”
一旁的药医接话道:“确实是。”
吟柔攥紧指尖,可她答应过会等陈宴清回来,也顾不得再遮掩,对宋择安道:“我们好歹得知道三公子现在如何了,他毕竟是为了我们。”
宋择安不疾不徐,“你放心,我会请人去打听,再留信一封,让他知晓。”
吟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抿唇憋了好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闷闷离开。
宋择安则看向药医问,“说起来,我今日觉得人较之前烦躁许多,心里好几回控制不住想起。”
药医则答:“这是正常现象,有时会回迁很长一段时间。”
宋择安思虑点头,“正常就好。”
与药医交谈过,宋择安去到吟柔屋外催促。
吟柔扭头看看他,不得已提起包袱往外走。
马车已经雇好等在外面。
宋择安让她先上去,“走罢。”
……
药医等两人一走,也快回到自己屋中收拾,拿了包袱推开门,院里已经等着一人。
他丢了一个极沉的钱袋到药医怀里,“公子让你先去躲一躲,别让人发现了。”
*
陈宴清回到府上,已经是夜里,桑嬷嬷还在照壁下等。
看到人回来,上前正欲开口,陈宴清已经先一步开口,“祖母呢。”
没有过多的言语,压迫而来的逼人感让桑嬷嬷心道不妙。
心中有预感,这一回祖孙俩怕是要生嫌隙。
“老夫人在祠堂等您。”
陈宴清迈步就朝着祠堂的方向去。
祠堂内,陈老夫人正跪在陈家众先祖的牌位前念经,听得脚步声,缓缓睁眼道:“回来了。”
桑嬷嬷上前扶了她起身,陈老夫人转过身,看向陈宴清。
后者神色平和如素,似道家常般开口:“我记得离府前,请主母待我好好照顾四弟与吟柔。”
“你是在质问我?”
陈老夫人没想他还不知悔改,上前便是质问。
“质问不敢,但想请祖母给我个解释,他们为何会离开?”
陈宴清声音里裹着的清冷疏离让陈老夫人心惊,更气怒,“四郎是意外知晓早前的事,他气性倒大,带着宋吟柔就要离开,我连拦都拦不住。”
陈宴清听罢点了点头,表情却更淡了,“意外么?”
锐利睇去的眸光连陈老夫人都感觉压迫,她稳着心神道:“泠姐儿确实太过冲动,但即便她不说,你以为纸就能包住火?”
“没有祖母您的授意,陈泠雪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说。”
陈老夫人勃然怒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祖孙间的气氛登时变得紧张窒息,桑嬷嬷也是伺候老夫人多年的,在府里多少也能说上一两句话,此刻却也不敢开口。
“祖母,您可是我最尊敬的人。”陈宴清少有的流露出困惑,“您也明知道,四弟对我的重要,我亦与您说过,我心悦宋吟柔,非她不可。”
陈宴清说着似克制般阖眸,冗长吐出一口气,再度睁开眼里,眼里卷起的全是冷意,“可您却赶走了我最在意的两个人。”
陈老夫人被震的后退了一步,好一会儿才站定,“我是不要你一错再错!”
她手指着陈老爷的牌位,“如今你父亲正看着你,你难道还要错下去!”
陈宴清不带情绪的,冷冷瞥过那方牌位,眼里的漠然让陈老夫人失望至极。
“我是错了,错在太过信任祖母。”
一手养大的孙儿说出这样的话,陈老夫人只觉痛心疾首,心里更是将一切的变故怪罪到了吟柔头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真要为了个女人毁了自己不成!”她字字痛心。
陈宴清对她的责问不做回答,“祖母不过是怕人闲言碎语,我这便下令,府上所有下人全数更换,几房叔伯若是有置喙,那就分家。”
“分家?我还没死!”陈老夫人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胸膛里粗声喘动,“疯了!你真是疯了!
“祖母不是怕人闲言,现在这样您应该可以放心,但凡有闲言者,就离开陈家。”
陈老夫人拔高声音,“难道你也要把我赶出去!”
“孙儿不敢。”陈宴清如此说,眼睛却紧紧直视着陈老夫人,“但若您执意要如此,孙儿也不敢污了陈家家风,不如祖母将我也一并扫地出陈家。”
桑嬷嬷再不开口也不行了,“三公子,老夫人纵然有做的不应该,她也是为您着想。”
“他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祖母!”陈老夫人指着陈宴清的手发抖,
“他这是在要挟我。”
祠堂门被推开,陈宴璘自外面走进来,似是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三哥怎么和祖母吵起来了?”
他走到陈老夫人身旁,搀扶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祖母消消气。”
陈宴璘抬眸看向陈宴清,陈宴清却连看他都没有看他。
陈宴璘心下冷哼,口中则假模假样的劝,“可是生了什么误会?三哥该好好与祖母解释,怎么能冲撞她老人家。”
陈宴璘的一番话在这时候无疑宽慰了陈老夫人,她调息了几许,再度开口,“我当你是糊涂,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不必。”陈宴清直接了当道:“我的话不会变,只能请祖母三思。”
陈老夫人气急,陈宴璘见状责备的看向陈宴清,“三哥怎么能如此与祖母说话。”
陈宴清瞥向他,“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宴璘变了脸色,逐字逐句的说:“我知道三哥一直不把我当弟弟看待,可我始终敬重你是兄长,绝不会忘了这一点。”
陈老夫人本就在气头上,陈宴璘的话更是火上浇油,论轻疏,四郎虽然是他嫡亲的兄弟,但到底分别这么多年,四郎即不把陈家当自己家,亦不把自己当陈家人,五郎才是他该齐心的手足。
“你当真你以为翅膀硬了,就算你父亲不在了,那也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在!”
“你不肯就此与宋吟柔划清关系,可以。”陈老夫人气急点着头,“那就将商会交出来,以后交由你五弟来掌管。”
第64章 第064章夺走陈宴清的一切
老夫人这话一出,最为大喜的莫过于陈宴璘,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祖母莫说气话。”
“你也当我老糊涂?”陈老夫人不悦斥他,眼睛却看着陈宴清。
她是想要孙儿想明白关系厉害,而不是真的要逼他走,更是为了用商会留住他。
“你近来心思不定,一人打理商会确实顾及不了那么多,从今往后,就让五郎与你一起。”
陈宴清直接驳了她的话,“我不同意。”
陈老夫人一股怒气冲上心口,“我说了我还没有死,商会里的东家我会亲自去见一见,看看我说话是不是还有点用。”
陈宴清脸色已经沉到了底。
陈宴璘轻轻叹着气,“三哥,不必如此提防我,我也是想帮你,毕竟四哥现在……祖母是不是还不知道。”
陈宴清神色一凛。
陈老夫人眼珠子转向他,“我不知道什么?”
陈宴璘扬眉,“四哥他染了阿芙蓉的瘾。”
陈老夫人的脸色瞬刻就变了。
“你给我闭嘴!”陈宴清面容铁青,是少见的难看。
陈宴璘看他终于有吃瘪的一日,心里畅快,“现在只有我们俩兄弟齐心,才能让陈家长盛不衰。”
陈宴清看了他良久,缓慢点头,“我就看你是不是有
这本事。”
“不会让三哥失望。”
*
陈老夫人年事虽高,年轻时候无论打理后宅,还是帮扶陈老太爷的生意,都不在话下。
如今同样雷厉风行,硬生生从陈宴清手里拿了一半的权利出来。
往后凡是要送出关外的货物,货单上除了陈宴清一人的印章还不够,还要陈宴璘的同意。
书砚拿着被卡在城防的货单,气冲冲走进书房,“公子,五公子拖着迟迟不敲印,货送不出去,那头接货的只怕要有不满。”
陈宴清放下手里的账册,“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都是拖延的借口。”书砚气急败坏,咬牙冷笑,“说什么还不熟悉,怕出上回那样问题,要逐一检查。”
“我看他是想等公子去求他。”
“不止。”陈宴清轻笑,瞳孔凝缩,“他这样一来,商会里的东家拖不起,都要去巴结他。”
“长此以往,他们都会站到五公子那派。”书砚沉声。
他担忧的看向陈宴清,“老夫人这手段也太狠了,她是要逼公子就范。”
“没办法,虽说陈家与乌兰的这条商路,是由母亲与外祖家中促成,但舅公卡着这头的关口。”
书砚沉不住气了,“我们怎么办?”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陈宴清开口,心道公子该不会是要妥协?
可妥协哪头呢?商会?还是宋姑娘?
陈宴清却问了一个他没有想过的名字——
“柳知意近来如何?”
“六姨娘?”书砚蹙眉回想,“应当就是在养胎。”
“公子怎么想起问她?”书砚不解。
陈宴清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当初郎中对父亲的诊断?”
书砚拧紧的眉心逐渐松开,眼睛睁大,瞳孔缩紧,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们刚从两江回来,他和公子在老爷屋外听到了郎中说的话——
说得是老爷内里虚空又长年服用促雄风的药,故已经不能起效。
可若这样,六姨娘如何还能有孕?!
书砚干巴巴的咽着唾沫,看向陈宴清。
陈宴清不惊不疑的吐字,“是快临盆了吧。”
“日子推算起来,也是有趣。”他轻笑了声,瞳眸凌厉,吩咐书砚,“盯着点。”
……
晌午十分,陈宴清从书房走出,与信步而来的陈宴璘打了个照面。
“刚要想去找三哥。”陈宴璘眯眸轻笑。
陈宴清停下脚步看他。
陈宴璘悠悠开口,“祖母她老人家将如此重任交给我,我自然不能马虎,三哥千万担待。”
“你多虑了。”陈宴清说罢迈步自他身侧走过。
陈宴璘扬眉睇着他的背影,眼里是蓬勃的野心。
商会一半的权利可喂不饱他,他要将属于陈宴清东西都据为己有,包括宋吟柔。
*
一旦过了埠坳峡,就彻底离开了西玉关所能及的范围。
吟柔担心陈宴清追不上他们,一路拖延着时间,不是马车坐累了,就是头晕脑热,要停下来休息。
所幸宋择安也没有怀疑,处处依着她。
两人走了半月也没走过埠坳峡,在毗邻的镇子里已经住了好几日。
清早,宋择安叩响了吟柔的屋门,她以为是要催她动身,开门都只看了半条缝。
“哥哥有事?”吟柔隔着门缝露出半张脸,问完打了个哈欠,哝哝道:“我还没睡够。”
宋择安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小动作,几不可见的摇摇头,“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客栈不要乱走。”
吟柔一听不是要催她走,连连点头,满口应承,“我一定不乱走。”
看着宋择安下楼,吟柔才把门掩上。
坐回到桌旁,她又恹恹趴伏下身子,有气无力的眨着眼帘。
虽然不用担心又要走,可也不知道陈宴清什么时候会来。
另一边,宋择安走出客栈,疏朗的眉宇逐渐蹙起。
像是被什么痛苦折磨着,脚步越来越快。
目光转看着长街两边的商铺,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走进了一间药材铺。
……
宋择安回到客栈时,吟柔正坐在楼下等他,他笑着走进问,“怎么下来了?”
吟柔撅了下嘴,“自然是等你了,你怎么去那么久。”
宋择安稍垂了下目光,“我想去打听陈家的事。”
吟柔一听,身子不由得坐正,“那打听到了吗?”
“没有。”
看宋择安摇头,她目光黯了黯,旋即道:“我看我们还是晚些走,起码得知道陈家如何了。”
吟柔生怕他会不同意,不想宋择安却很快点头,“也好。”
吟柔心下欣喜,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多些时间等陈宴清了。
而且哥哥看起来也是挂心的,也许等过些时日气消了,就能同意。
吟柔悄悄转着心思,唇角抿笑。
……
翌日,宋择安又准备去外头打听情况,吟柔也想要跟去,被他蹙眉拒绝。
“你就好好在这里。”宋择安沉声道。
看吟柔轻轻撅嘴,又补充道:“若不然,我们可以马上出发。”
吟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抬手推他,“走走走。”
*
春莺楼位于水巷,一整条巷子里都是秦楼楚馆,暮色才至,一整条巷子都亮起了彩灯,楼里穿着单薄身子曼妙的姑娘凭栏挥帕,引得男子往里入。
春莺楼则是此间最大的一间春楼,接引的龟公看到有人朝这里来,哈着腰上前,“郎君里头请。”
龟公看了眼男人的衣着气度,笑得更加灿烂,“不知郎君要着哪位姑娘?”
“一间雅座,然后让此间的老鸨来见我。”
龟公愣了一下,又往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点头应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请。”
雅间的帘子被放下不多时,又很快被挑开,宋择安看向来人,脸色跟着沉下,“是你。”
陈宴璘懒散一笑,“四哥别来无恙。”
“出去。”宋择安声音凌厉。
“别啊。”陈宴璘笑眯眯走进去,掀袍往他对面的位置一座,身子懒懒后靠在凭几上,“四哥好似有什么困难。”
宋择安不做理会,陈宴璘则接着道:“一连多日,四哥将镇上的医馆都走了一遍,现在又来了这里,怕是想要的东西不够吧。”
宋择安闻言,目光骤然透出狠厉,“你跟踪我?”
陈宴璘摆手不赞同,“我是关心四哥,四哥忘了,上回你痛不欲生,还是我救了你。”
宋择安不屑冷笑,“你少装腔作势,你们陈家从根到须早都烂透了!”
“四哥莫忘了,自己也是陈家人。”
宋择安咬牙,他宁愿不是。
陈宴璘看了他半晌,轻慢一笑,“四哥也别如此记仇了,我这不是来赎罪来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宋择安面前。
虽没有明说,但宋择安已然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目光聚焦在上面,一眼不错。
陈宴璘抵舌笑得更猖狂,装什么正直不屈,有这东西在手,他就不信他还拿不住他。
“这东西在大虞不流通,过了西玉关更是难找,四哥是没了法子,才来这欢场寻的吧。”
宋择安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便得异常难堪,眼里的自厌和挣扎达到了顶峰。
陈宴璘继续轻描淡写,“四哥没有门路,弄不来这东西,但是我不一样。”
“我可以源源不断的给你。”
宋
择安嗤笑:“你会有这么好心?”
陈宴璘挑眉,“血浓于水,我自然看不得四哥受苦。”
“你若要卖这关子,就省省吧。”宋择安起身便要走。
陈宴璘啧了声,“这么说罢,我与三哥不合,天生愿意和他作对。”
“他欺你骗你,欺负宋姑娘的事,想来不用我再说。”
宋择安缄默不语,却也没有再走,坐下来,从陈宴璘手里接过盒子。
良久,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开口,“源源不断。”
陈宴璘眼底划笑,“源源不断。”
*
吟柔在客栈等到了夜里才见宋择安回来,上前询问,“哥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宋择安解释道:“一直打听不到陈家的消息,我就设法去寻了人去打听。”
吟柔没有怀疑的点头,宋择安拍了拍她的头,“早点去休息吧。”
吟柔听话的回到屋内,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哥哥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打算下楼去拿些吃的。
她住在靠里的屋子,离楼梯有一些距离,此刻已经是夜深,没有其他人走动,所以吟柔一下就注意到了前面的人。
高峻的背影在昏暗的过道显得朦朦胧胧,加之又隔着距离,根本看不出是谁,吟柔却莫名感觉到熟悉。
“你…”她试探着小声启唇。
前方的男人也转过身,月影恰好从窗棂打进,落在他隽美分明的五官上。
陈宴清怔了一下,吟柔已经小跑着似蝴蝶一样扑进他怀中。
第65章 第065章让陈宴清彻底消失
“你怎么来了呀?”吟柔垫着脚,双臂勾过他的脖颈,轻细的嗓音雀跃无比。
此刻是深夜,陈家离这里路途不算近。
陈宴清揽过她的腰,嘴角在自己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弯起了弧度,“嗯。”
“来看看你。”
吟柔猜他是偷偷来的,呼吸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轻轻松开他,望向不远处宋择安的屋子,见还亮着灯,目光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拉住陈宴清的手,悄悄带他回去自己屋里。
陈宴清跟在她身后,垂眸望向紧攥着自己手掌的柔荑,原本压制在眼底的思念在骤然间偾张起。
吟柔拉了陈宴清进屋,又往外头瞧了瞧,确定没有被发现,才把门合上。
转过身,陈宴清跨前一步将她压在门上,铺天盖地的气息席卷过吟柔周身。
吟柔摒紧着呼吸,与他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都静了下来。
分不清是谁主动,两人的唇已经相贴在了一起,狂乱的交缠。
呼吸声混杂着唾液交汇的水泽声,充斥在彼此耳畔。
吟柔抵不过他的力气和吞噬般的缠吻,双唇很快被厮磨的有些疼,却舍不得推开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他。
吟柔忍着唇畔上的细微痛感,呵喘着将唇轻张开,以供他吞吃。
陈宴清过去以为自己清心寡欲,碰上宋吟柔才知道自己有多重欲,尤其是这段时日以来,他几乎没有尽兴的去碰过她。
他一直都在克制,甚至今夜,本不打算见她……这时候的一个吻,无疑于是在刺激他。
陈宴清勾含着吟柔细腻的舌。
他吻得穷凶极恶,耳畔已经能听到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哼吟,身子也在他怀里发颤。
陈宴清手掌贴着她的腰脊游弋,长指关节绷紧着,反复想要掐握下去,最终还是按耐着躁动的祟念把人搂紧怀里。
吟柔脑中迷迷糊糊嗡鸣着,脑袋软绵绵的靠在他肩头,翕张着潋滟的唇瓣喘息。
陈宴清眼里仿佛有两股念头在撕扯挣扎,将他的眸光扯的明明暗暗。
偏头睇着吟柔被吻至嫣红肿胀的双唇,唇角还印了一点齿印。
“怎么也不躲?”
吟柔迷蒙着眸光,脸颊贴着他的肩蹭了蹭,嗓音细细柔柔,“我想你。”
陈宴清半明半暗的瞳眸霎时间卷起潮涌,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一定吃干净了她。
吟柔说不清这些天有多牵挂他,手臂环紧他的腰身,喃喃诉说,“真的很想。”
往日陈宴清还能忍耐,如今人就在怀里,还这般磨着他,再要他忍耐,简直与折磨什么区别。
陈宴清抿紧嘴角,破天荒的,无声骂了句糙话。
抚在吟柔背后的手却温柔,“我知道,我听见了。”
温醇的耳语让吟柔眷恋不已,只觉得光是被抱着还不够。
她轻轻咬唇,嘴唇是被吻得有些痛,可她还想要他贴着。
她羞于去说,蹭着他的胸膛闷闷哼气。
陈宴清被蹭的气血翻涌,他清楚若再继续下去,自己未必还能清醒。
粗咽下喉咙里的干渴,在吟柔脸畔啄吻了一下,“就不怕被发现了?”
吟柔轻睁开雾蒙蒙的眼眸,她怎么都忘了,陈宴清是偷偷来的,万一让哥哥发现了,一定抓了她就走。
缭乱的心绪逐渐平复,只剩不舍与担忧,“你回去后,还顺利吗?”
听得她不确定的问话,陈宴清只觉心疼,“快了。”
吟柔心里知道一定不顺利,否则他不会偷偷来。
她振作起精神点点头,眸光里却满是舍不得,“那你很快就要走吗?”
她双手揪着他的衣袍,揪得很紧。
陈宴清亦舍不得她,他日日夜夜都想将人带在身边。
“等你睡着我再走。”
他搂着吟柔到床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膝睡。
吟柔枕在他腿上,仰着脸旁嗫嚅,“这里离西玉关赶路要不少功夫。”
“我知道。”陈宴清望着她眼里明晃晃的不舍,笑挽起她鬓边的发丝,勾至她耳后,“没关系。”
吟柔咬唇挣扎了好一会儿,把脸埋进他怀里。
陈宴清始终含着笑,掌心轻抚着她的发,哄她入睡。
*
从镇子离开,陈宴清快马加鞭回到了西玉关,日头已经过半,他直接去了商会。
每隔十日,几大东家都要来此商谈商会的事宜,陈宴清到时,众人正谈到一半。
陈宴璘坐在主位之上,两旁则是其余的东家,众人看到陈宴清进来,脸色各异。
陈宴璘则蹙眉不满的看向他,“三哥莫不是才想起来今日商会有事,还是说三哥对我心有不满,所以到这时才来。”
“你想多了。”陈宴清笑得淡漠,“只是有事耽搁了。”
陈宴璘点头,“那我让三哥来?”
他问着话,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陈宴清神色不变,“无妨,你我兄弟,谁坐那位置都一样。”
陈宴璘看他现在分明是见风向倒了,所以硬不起声音,他懒懒一笑,“三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其余众人纷纷接话,“就是,五公子与三公子本就是兄弟,如今二位一同经管,咱们商会的生意也能越来越好。”
陈宴璘后靠在太师椅中,挑衅的看着陈宴清。
陈宴清迎着他的目光点头,“正是。”
几个东家陆续离开,陈宴清也往商会外走,书砚跟在后面,一脸的义愤填膺,“公子,我们得想想办法。”
他正说着,看到一旁走来的茶行东家,立刻收起话。
“三公子。”
陈宴清维持着该有的风度,颔首笑道:“徐掌柜。”
徐安年叹着声,“实不相瞒,自从三公子从陈老爷手里接过商会,你经管的我一百个服气,怎么如今。”
他欲言又止,陈宴清闲闲摆手,“祖母希望我与五弟一同经管,也是希望商会能更好。”
“话虽如此,可五公子行事乖张,我倒是更赞同你。”
陈宴清不置可否,“这话徐掌柜就不要说了。”
徐安年很是操心的摇头:“不是我杞人忧天,要挑拨你们兄弟,但是五公子他一直在拉拢我们,要架空你的权利,我看你还是要再做打算。”
陈宴清垂眸思忖过几许,目光扫到他脸上,“我也与徐掌柜交句心,乌兰这头现在动不了,唯有辟一条往两江的路。”
徐安年听过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三公子放心,别人我不知道,我徐某人,一定支持你。”
“有徐掌柜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宴清笑得感激。
徐安年看了看天色,“那我就不打搅三公子了。”
他错身走过,陈宴清也离开商会。
商会的二层,陈宴璘站在窗子口往下睥看着,听到推门声,懒懒问:“我三哥怎么说。”
徐安年窥了眼陈宴璘的神色,迂回道:“三公子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约莫知道往乌兰被你拿着一半,所以打算往两江去。”
“好。”陈宴璘勾唇笑得兴味,转头对徐安年道:“真是多谢徐掌柜。”
徐安年同样一笑,“五公子哪里的话。”
“那我就先走了。”
陈宴璘随意回了把手,再度望向窗子外,陈宴清的马车已经走远,他悠悠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窗台。
静站在一旁的随从武福走上前问:“公子就不担心三公子真的翻盘?”
“翻盘?”陈宴璘嘲弄嗤笑,“你忘了我们手里的筹码了?”
他懒懒抬着眉尾:“以往都是我的好三哥给我下套,这次也让该他尝尝满盘皆输的滋味。”
“不止如此,我还要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陈宴璘眼中闪过阴冷杀意,祖母现在无非是用他来敲打三哥,拿他当棋子,难保哪天就又会把他踢开。
只有让陈宴清彻底消失,祖母才能知道陈家只能由他来撑起,他才能顺利成为陈家家主。
第66章 第066章杀意
吟柔清早起身,下到客栈大堂,瞧见哥哥与陈宴清对坐在同一张桌案,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怔站了一会儿,欣喜跑下楼。
“哥哥。”
吟柔细细的声音里溢着雀跃,眼睛也亮亮的。
直到陈宴清看向她,眼里的寂寥让她脸上的欢喜也退去。
宋择安扫看过两人,“你来得正好,与三公子道别吧。”
吟柔眸光一慌,“哥哥。”
宋择安硬着心肠道:“过几日我们就该动身了,恐怕不会再见。”
吟柔心脏骤然像空了一块。
回到江宁,也许他们真的不会再见,她只感觉一寸骨血里泛着对陈宴清的不舍。
眼波无措闪动,央求着望向宋择安,“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你就别叫我哥哥。”
冷硬的态度让吟柔眼眸立时就红了。
陈宴清忍不住开口,“你别逼她。”
宋择安抿了下嘴角,“这与你无关。”
“你们两个,谁都与我有关。”
陈宴清也冷了声音。
宋择安厌烦蹙眉,“你说这些于事无补,我承认你对我们有恩,亦不想欠你,除去小柔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陈宴清低眸轻笑摇头。
“我让人打听了陈家现在的情况,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忙。”
陈宴清压紧唇线,抬眸审看向宋择安。
宋择安回视着他,“在西玉关我动弹不得,但是江宁,我可以帮你。”
吟柔看到陈宴清在思考,他在权衡,他真的接受了哥哥的提议。
眼泪顺着眼眶就淌了下来,陈宴清最先觉察她的情绪,侧目看向她,眉头拧的很紧。
吟柔低头抹了下泪,却盖不住溢出来的委屈。
“你们谈。”
她极快的转过身,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宋择安眼里同样不舍,目光看向陈宴清却又冷了下来,“你可考虑好了。”
陈宴清不是摇摆不定的人,他点头,“可以。”
……
陈宴清离开后,宋择安就上了楼,他走到吟柔住的那间屋子外,犹豫再三,推门进去。
吟柔坐在窗子边发呆,听到声音愣愣转过头,看了宋择安好一会儿,埋头呜呜的哭出声。
宋择安见她哭的肩都在抖,眼里复杂极致,走上去轻拍她的肩。
吟柔侧身避开,“你走。”
她不肯听宋择安说话,宋择安也只得先离开,“你好好休息。”
走出屋子,带上门,走廊那头出现了陈宴璘的身影。
陈宴璘听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哭声,咋舌叹气,“宋姑娘看来很伤心。”
宋择安神色凝肃,“你东西拿来了吗?”
陈宴璘挑眉颔首,示意他跟自己去一旁说话。
两人进到宋择安的屋子,陈宴璘闲适的往椅中一座,递给陈宴璘一包足够分量的阿芙蓉粉。
宋择安眸光一亮,上前去接,陈宴璘却往回一收,“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说了。”
宋择安神色表现的迫不及待也不耐烦,忽的,他似想到什么,盯看向陈宴璘,“你不是应该拦着陈宴清这么做,为什么还要来促成。”
“四哥现在才问,是不是迟了点。”陈宴璘嘲笑他惺惺作态。
看宋择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陈宴璘收起鄙夷,懒懒解释,“我就是要他栽个跟头,看他一落千丈。”
“四哥可别怪我心狠。”陈宴璘打量着宋择安,眼神暗含警告。
虽说他和陈宴清仇怨不小,可到底是亲兄弟。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也别叫我四哥。”
宋择安专注力都放在他手里的纸包上,“可以给我了吧。”
陈宴璘将东西拍进他手里,“不试试么?这些可是我专程给你弄来的上品。”
宋择安抓着纸包的手曲了曲,陈宴璘眯起眼睛看他,气氛无形的凝肃。
下一瞬,他看到宋择安将手攥得更紧,似捧着千金不换的宝贝,迫不及待的拆开后,用指头拈了一些在手里。
一直看着他服下,陈宴璘才舒展开眉眼,笑得散漫悠然。
*
晌午,陈宴清坐在书房里翻看账目,陈宴璘自门槛跨步进来。
陈宴清扫了他一眼,“有事?”
陈宴璘踱步到一边坐下,“我近日查看乌兰那边的账目记载,与三哥这里似乎有点出入,倒不知是怎么回事。”
陈宴清合拢手里的账目看向他,“既然你觉得有问题,我会将历来的账目都整理好给你送去,你可以慢慢看。”
陈宴璘笑:“如此甚好。”
“公子。”
书砚从屋外疾步进来,看到陈宴璘也在,收起表情请安,“见过五公子。”
陈宴璘略微颔首,“看来三哥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陈宴璘走出书房,书砚立即把门关上,又走到陈宴清身旁低声说话,“徐掌柜那边调了一批货物出来,但是怕让五公子发现,从中阻拦,估摸也怕得罪五公子,所以想直接送过埠坳峡。”
陈宴清颔首:“确实不能让他担风险,反正我手里的东西也要送出去给四弟,你就去回他,只管将货物准备好。”
书砚领了命,就赶去告知了徐安年,徐安年将人送走,走回到陈宴璘所在的雅间。
陈宴璘笑眯眯举杯,“此次多谢徐掌柜。”
徐安年手抹着额头的汗,干笑道:“五公子可万不能让三公子知道这事有我掺和,要是三公子知道我给他使绊子,我往后这日子也不好过。”
陈家两兄弟争权,苦的就是他们这批。
“徐掌柜放心。”陈宴璘满口答应,“他不会知道。”
他悠然把玩手里的茶杯,眼睛狠戾的杀意乍然涌动,毕竟,他是陈宴清的命,一个死人,还怎么会知道。
*
三日后,陈宴清便以去庄子为借口离开了陈府。
陈宴璘站在七宝楼上往下睥看着陈宴清离开的方向,“都安排好了吗?”
武福点头,“公子放心,都安排好了,这一趟,有去无回。”
陈宴璘扯开嘴角,踱步到书桌后坐下,懒怠靠近椅背中,阖眸轻哼着调子。
门扉被急促拍响,陈宴璘不耐睁开眼,武福问道:“何人?”
“是我,五公子可在?”
听到是柳知意的声音,陈宴璘意兴阑珊的啧了声,示意武福去开门。
柳知意走进来,陈宴璘看向她,略带斥责道:“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常来找我。”
睇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陈宴璘放柔了语气,“你现在还有身孕,有什么派人与我说一声就是。”
柳知意神情紧张,两只手攥的全是汗,“出事了,出事了……怎么办。”
陈宴璘皱起眉头,“怎么了?”
“我方才听到,听到三公子与书砚说,让他安排人,去将全忠找出来,等他回来后,就亲自押他去见老夫人。”柳知意声音断断续续,眼里布满慌张,“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陈宴璘面色随着柳知意的话变阴沉,手被柳知意紧攥住,“要是让老夫人知道,我们就完了!”
“急什么,还有我 。“陈宴璘冷声斥过她,对武福道:“去,赶在陈宴清的人到之前,把全忠处理了。”
武福立即道:“是。”
柳知意急得眼泪快掉下来,想询问又怕惹陈宴璘不喜,谨小慎微的样子让他生了不舍,“搂了人到怀中,别怕。”
有了陈宴璘的安慰,柳知意像吃了定心丸,依偎进他怀里。
到了傍晚十分,武福急匆匆赶回了来,陈宴璘一看他的神色,别知道事情有变,“怎么样?”
一旁的柳知意攥着手心站起,神色紧张。
武福低垂下头道:“我赶去时,全忠已经没有了踪迹。”
陈宴璘一把挥落了面前的茶盏,飞溅的碎瓷溅在柳知意脚边,她惊呼着后退。
“好你个陈宴清,人都要死了,还不太平。”
陈宴璘满目阴沉,牙关咬得极紧。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武福神色凝重,他们安排了杀手在埠坳峡,三公子必死无疑,可万万没想到他会发现全忠的事,现在全忠被人带走,等于留了隐患。
就算三公子死了,带全忠走的人,也随时有可能回到陈家。
到那时候,只怕所有事情都会被挑出来。
柳知意已经急得团团转,“五公子,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你别吵。”
陈宴璘眸光狰狞,深吸了一口气,对武福道:“你继续派人找,陈宴清在外的所有宅子都不能遗漏,就是把西玉关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是!”
陈宴璘吩咐完,去看柳知意,见她流着泪怯怯站在一旁,走过去,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发,“比怕,我不会让你和腹中孩子有事。”
他吻了吻柳知意的脸,“为防着祖母知道,你需设法让她离开府上,只说,想为腹中孩儿祈福,也为父亲上香。”
柳知意平稳下呼吸点头。
*
瑞福苑里,陈老夫人自陈宴清离开后,就没精打采的靠在罗汉床上休息。
“你说,三郎何时才能知道厉害,肯想明白?”
桑嬷嬷听得陈老夫人问话,安慰道:“您总要给三公子想明白时间。”
“唉。”陈老夫人重重叹气,“能想明白才好。”
屋外丫头通传的声音响起,“老夫人,六姨娘求见。”
陈老夫人睁开眼,让桑嬷嬷扶自己做起,“让她进来。”
门被推开,柳知意扶着孕肚进来,“妾身见过老夫人。”
“你怎么来了?”陈老夫人让桑嬷嬷去搬凳子,“坐吧。”
“谢老夫人。”
柳知意走过去坐下,抬起一张憔悴的脸。
陈老夫人见状问:“脸色怎么如此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只是做了个梦,心里不踏实。”柳知意咬着唇,眼里残留着余悸。
陈老夫人看出她是有话说,“梦到什么了?”
“妾身梦见老爷托梦予我,说是长明灯熄了,要我去给他续上灯油。”柳知意说着,美目里蓄上眼泪,“妾身想请老夫人首肯,让妾身去为老爷添灯油上香,同时也为腹中的孩子求个平安。”
提及死去的儿子,陈老夫人心里一阵怅然,他托梦说长明灯熄,可是在为自己儿子与妾室有首尾而不能瞑目。
“我与你同去。”陈老夫人道。
就当是她待三郎去给他父亲赔个罪。
陈老夫人当机立断,命桑嬷嬷去安排车马,桑嬷嬷领命走出瑞福苑。
陈宴璘迎面走来,“嬷嬷这是要去哪里?”
“五公子。”桑嬷嬷低了低头,解释道:“老夫人想去庙里上香,让我准备车马。”
陈宴璘一笑,“这些小事,我去安排就行,桑嬷嬷自去照顾祖母吧。”
桑嬷嬷也没有多做犹豫,“如此,就有劳五公子了。”
“嬷嬷何须客气。”
陈宴璘仪态彬彬的目送桑嬷嬷的离开,旋即叫来武福,“你去安排。”
武福凛着眸光,点头往外走。
*
转过天,陈老夫人就与柳知意一同乘上马车往寺庙去。
武福去到陈宴璘那里禀报,他点点头,问:“还没找到全忠?”
武福摇头,“还未。”
他已经快将西玉关翻了个遍,也不知道三公子将人藏去了哪里。
陈宴璘没有征兆的笑了声,笑意里布满凛冽,“当真是要逼我不可。”
他兀自说着点点头,“你去吩咐送祖母的车夫,让马车走慢点,不急。”
武福不明就里,只知道照做一定没错。
“我这就去吩咐。”
陈宴璘叫住他,“陈宴清那里有消息来了,立刻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