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明媚,阳光热烈。
他们从甲板区域走进游轮内舱的走廊里,迎面有其他乘客走来。
阮熹短暂地噤声,遮在唇边的手没收回,瞄着对方几人的身影和他们擦肩而过。
她想,之所以会梦到程岱川帮她解开内衣后面的搭扣,可能是因为她那天和他亲吻过,能够顺利入睡只是因为前夜的失眠和酒精作祟,其实心悸未消,很亢奋。
才会产生那样胆大妄为的梦境。
在梦里,程岱川的动作就像欢迎舞会那晚帮阮熹拉露背小黑裙的拉链那样
阮熹想到那天晚上。
阮熹背对着程岱川,担心他嫌她吃得多,也担心他用蛮力会把商阿姨送的裙子拉链弄坏,忍不住偏过头往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偷瞄——
镜子下方有几滴水痕。
程岱川目光专注。
他用指尖挑起隐匿在裙子布料里的、异常小巧的拉链头,尝试向下拉。
拉链轨道有种阻力在,弄也不下去。洗手间里光线并不好,他不得弓下背凑近去看,导致她无法正常呼吸
梦里也是类似的场景。
在乘客们走远之后,阮熹继续贴到程岱川的耳边说:“你推了我一下。”
程岱川舔着嘴唇,偏过头:“嗯?”
说这种话时对视
阮熹被看得不好意思,还以为程岱川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娇娇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提醒:“是在梦里啦。”
阮熹不知道自己脸颊浮着一层晚霞一样诱人的薄红色,睫毛上翘,眸光潋滟,有些害羞又过于坦率的样子特别容易令人把持不住。
阮熹也不知道,程岱川早已经通过她在接吻时的配合度、蕴含着柔情蜜意的视线,看出端倪,猜到她小心翼翼收起来的那些心意。
阮熹只知道自己的不安是被程岱川的坦诚和认真治愈的,推己及人,她不希望他会在这段关系里不安。
也不希望他会误会她中意其他人。
阮熹还没亲口说过喜欢
她想要尝试着用和程岱川相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那就从互诉梦境开始吧——
阮熹迎着程岱川的视线继续说:“你推了我一下是为了让我背对着你,方便你看清楚我内衣上的搭扣怎么解开。”
程岱川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盯着阮熹看了几秒,把头转回去。
他目视前方走廊:“不用那么麻烦。”
阮熹的讲述蓦然被打断,微愣:“什么?”
程岱川说:“我要解你”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解搭扣不需要让你背对着我,抱着你也能解。”
阮熹想着程岱川说的场景,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干涩的喉咙里,脸颊烫烫的:“哦。”
星空影院入院前,会路过一条摆满各种无人售货柜的通道:
有卖雪糕和冰淇淋的冰柜,也有自助棉花糖机和爆米花机,还有一些比较常见的零食和饮料的自助售卖机器。
阮熹脑子里不断冒出另一种解搭扣的场景,口干舌燥,步子停在自助饮料机前,主动询问程岱川要不要喝一些冰的饮料。
程岱川问阮熹想喝什么。
阮熹往饮料机器上看了一圈:
种类和日常的饮品有些差别,像宜家餐厅里的自助饮料,除了可乐和雪碧都是些莓果味道的气泡水。
她不太感兴趣,于是说:“喝可乐吧,你呢?”
“一样。”
这个饮料机很贴心,旁边有一次性纸杯和冰块机器,付款后可以接冰块。
程岱川按住阮熹准备掏手机的胳膊,从裤兜里抽出手机,付款,拿纸杯接冰块。
他们站的地方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面,被冷气呼呼呼地吹着,阮熹感觉自己又行了。
阮熹站在程岱川斜后方一点的位置,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噼里啪啦地掉进纸杯里面
她抿了抿嘴唇,突然踮起脚靠近程岱川耳边,声音很小,语速飞快地讲完了那场梦里最疯狂的一幕。
阮熹说:“脱掉之后,你摸我了。”
程岱川手一抖,冰块掉了两颗。
阮熹已经迅速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正因为完成了突破自我,把暗恋变成摆在明面上的喜欢和贪婪而感到有些高兴、得意。
她想: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程岱川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他没看她,静静地看了眼手里装满冰块的杯子,然后把纸杯放到旁边的平台上。
他弯下背,去拾掉在地上的冰块。
阮熹一边用手在脸颊两侧扇风,一边看着程岱川捡冰块的动作。
冰块被他捏起来,被指腹触碰到的地方很快融化掉了,变成水滴,顺着他手指的皮肤和关节暧昧地流淌。
阮熹脸颊的温度越扇越高,学着程岱川那样,强调:“我想和你做这些事,但不是现在。”
程岱川看起来有点头疼:“啊,知道。”
他走去垃圾桶那边丢掉那两块冰块,用消毒纸巾把手擦干净,有条不紊地去抽出纸杯接了另一杯冰块,再把两个纸杯都接满可乐。
程岱川沉默良久,把可乐递给阮熹之后,才忽然开口。
他问:“要不要换另一只手拿可乐?”
阮熹嘬着吸管,不明所以:“怎么了?”
程岱川说:“没怎么,想和你拉着手走。”
阮熹红着脸把可乐换到右手,然后被她盯过、觊觎过的那只拿过冰块的、骨节分明而指尖微凉的手就很自然地伸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她胸腔里一热,好像喝到的不是加冰的可乐而是热饮。
程岱川左手拿着可乐,像是不经意的动作,手却拉阮熹很牢。
直到在星空影院里落座都没有松开。
星空影院里的座位比普通电影院要宽敞许多,但阮熹没找到可以放饮料杯的地方。
她想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又不想松开程岱川的手。
陷入两难。
这种和喜欢的人手拉手的动作让阮熹没办法专心思考其他事,她只思考了半秒,草率地把可乐夹在膝盖中间。
调好静音模式再拿起可乐,裙子已经被杯壁上流下来的霜气染湿了一大片。
阮熹这条淡绿色的连衣裙,美则美矣,就是面料太娇气。
连被水沾湿都会留下痕迹。
阮熹有些郁闷,动了动和程岱川拉在一起的那只手。
电影开始播放前,荧幕里一直在播放消防安全知识。
音量有些大。
程岱川转头,把耳朵靠近阮熹:“怎么了?
阮熹很自然地指着裙摆和身边的人撒娇:“怎么办啊程岱川,湿了。”
程岱川呼吸一沉,看向阮熹。
她说了引人遐想的话还全然未觉,睫毛委屈巴巴地垂着,一脸无辜的沮丧。
程岱川把座
椅扶手放下来,又把他们的可乐放进扶手上的杯架里,用纸巾帮阮熹擦那块洇湿的痕迹。
他们距离靠得很近,阮熹耳侧响起程岱川低低的嗓音。
他说:“只能擦成这样了,看完电影回房间换一件?”
阮熹点点头。
星空影院播了一部评分很高的外国电影,原声带中文字幕。
电影看到一半,程岱川感觉身旁有动静。
阮熹歪探着身,把她那张讨人喜欢的脸凑到程岱川面前。
她鼓着腮,荧幕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她充满鬼主意的眼睛里。
程岱川抬眉,压低声音:“怎么了?”
“你还和我拉手么?”
程岱川:“”
这么可爱,能不拉?
能不想干点别的么?
电影看完,阮熹早已经忘了裙子上的水痕,像高中时那样,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和程岱川讨论剧情。
有时候看着阮熹单纯的眼睛,程岱川也能克制住某些欲动。
但有时候不行。
尤其是回到客房,在不算宽敞的静谧空间里独处时。
阮熹今天心情很好,总在笑,总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她没急着把弄脏的淡绿色连衣裙换掉,趴在床上晃着腿。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落在海面上,波光荡漾,她的那双白皙的长腿也晃得人心痒。
阮熹撑着下巴,脸有点红:“程岱川,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说吧。”
她又鼓起腮,安静几秒钟:“等我酝酿一下。”
程岱川笑笑:“又有什么鬼主意?”
阮熹的鬼主意无处不在。
高中时期的某个深夜里,程光恺应酬完,醉醺醺地回到家,关门声吵醒了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的商女士,也吵醒了刚写完作业睡下的程岱川。
程岱川听见商女士和程光恺情绪并不愉快的对话声,渐渐没了睡意。
他从床上坐起来,登录炉石。
游戏被阮熹霸占了有一阵子,他月余没有登录过自己的账号,再登上去一瞧,里面他配好的卡牌套组名字统统都变了。
从“自定义”变成了“熹熹喜欢的”“熹熹常胜”“熹熹玩不明白”
于是那个不算很舒心的深夜,程岱川对着自己的账号愕然片刻,忽然笑起来。
阮熹真的招人喜欢。
她趴在床上,皱着眉,鼓着腮,要想明白什么世纪难题似的,好半天才开口:“其实我认识张序是因为你。”
阮熹说,她在他的生日前夕,看中了张序一件针织款式的薄外套,想送给他,所以才去拦住张序询问购买渠道。
程岱川又能看懂阮熹的弹幕了。
她的脸红透了,大概觉得自己说这个就像变相在说“我喜欢你”,说完,两只腿也不晃了,直挺挺地砸在被子上,脸也埋进臂弯,只露出一对泛红的耳朵。
阮熹把脸闷在床单上,闷声闷气地继续说:“但是张序那个外套实在太贵了,那时候,我零花钱没有那么多,买不起,就听石超的建议给艾斯买了猫砂”
程岱川盯着阮熹那对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耳朵,笑道:“猫砂挺好。”
她埋着头:“我也不是只想讲这个,程岱川,你听懂了么?”
程岱川说:“听懂了。”
程岱川不只听懂了。
阮熹连衣裙的布料轻薄,露出一点内衣搭扣的突起的痕迹,令他突然很想试试她说过的梦。
第52章 薄弱睡裙裙摆拂过程岱川的小腿。……
游轮广播里说,为乘客们开放了游轮幕后工作区域的参观活动。
程岱川收回落在阮熹背上的视线,去看阮熹悄悄露出更多的耳朵:“想去么?”
阮熹把头抬起来。
她目光盈盈地看向程岱川,有点纠结:“我想就这么和你待着,但又很好奇船长的驾驶室是什么样子”
程岱川笑笑:“去看看吧。”
“那我们还能这样聊天么?”
“随时能。”
阮熹换掉了淡绿色的连衣裙,穿上奶黄色的那条连衣裙,从清甜可口的小青提变成一朵香气扑鼻的小桂花。
在借用梦境和张序的事情表达过感情后,阮熹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乎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再难以启齿,又变回了高中时期连吃几根牛肉面都要数给程岱川听的小话痨。
再出门时,阮熹在程岱川身边笑着,时不时就要讲一些率真到勾人的话,把程岱川搞得心情挺复杂的。
阮熹凑在程岱川举着的手机屏前,看完黄昏号游轮APP里的甲板地图,转头,说,之前在江南水乡旅行时他们就总是这样的。
程岱川在地图上找到集合地点:“什么样?”
阮熹笑眯眯地说:“就是你看着地图带我和石超逛啊。”
阮熹提起他们高考完去旅行的时候,又是眼波流转、害羞但坦率的模样。
她说,她曾趁着程岱川睡午觉悄悄潜入过他的房间。
那次暑假的旅行阮熹中暑过一次,在那之后,长辈们勒令禁止他们在酷暑的午间走出租住的古镇小院。
十七、八岁的年纪,高考成绩都还挺令家长满意的,正是心无旁骛又活泼好动的时期,阮熹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房间里?
阮熹往程岱川房间里溜的时候,石超正抱着半个冰镇西瓜蹲在树荫底下大口吃,挺缺德的,边吃边撅着嘴,用西瓜子扫射出门觅食的蚂蚁。
阮熹摇头,无声地“啧啧”几下。
她在心里吐槽石超的动作,就像九五版《神雕侠侣》里的裘千尺吐枣核
阮熹是为了“偷”程岱川的手机,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人家的房门。
她把脑袋挤进门缝里,看见程岱川正躺在床上睡午觉。
门板发出一声老旧的“吱嘎”,吓了阮熹一跳,僵着脖颈没敢动。
床上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于是大着胆子,学着艾斯悄无声息的步伐,慢慢走到床边。
程岱川那时候就很喜欢把手背撘在眼睛上,阮熹蹲在床边平复了一下呼吸,把手往程岱川枕头下面探去。
她自己很喜欢把手机放在那里。
摸了半天,枕头下面空空如也,想了想,她又去摸他的裤子口袋。
阮熹提起这件事:“我偷偷拿走你的手机,用你的账号玩了一中午炉石传说。”
他说:“我知道。”
程岱川从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就醒了,都不用睁开眼,也知道门口鬼鬼祟祟地发出微小动静的人是阮熹。
石超没有那么细腻,顾不上有没有人午睡,多半会直接推门而入。
况且
阮熹身上的味道要香一些。
程岱川本来想逗逗阮熹的。
没想到阮熹那双手不老实,从枕头到他腿上,越摸越过分。
男生的裤兜那是能随便摸索的吗?
程岱川听见阮熹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她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把手伸到他腰侧,抽出被他压着的手机后发出一丝窃喜的偷笑声,然后拿着手机高高兴兴地跑了。
门“吱嘎”一声关上。
闷热难耐又睡意昏沉的午间,程岱川紧绷着身体坐起来,掀开薄薄的空调毯,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
幸亏盖了空调毯。
走出电梯。
有人在说:“请准备参观游轮幕后工作区域的乘客往这边走”
他们快要走到参观的集合地点了,远远看见戴着蓝牙麦克风的讲解人员拿着黄昏号白蓝相间的小旗子,在组织乘客排队登记。
阮熹往那边看了看:“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在你睡醒前把手机又送回去了啊。”
“你猜。”
“你看游戏记录了?”
程岱川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醒着。”
阮熹一愣:“醒着怎么没理我?”
程岱川想到当时自己起的反应,捏着眉心:“不方便。”
阮熹没听懂程岱川的“不方便”,还以为程岱川是睡迷糊了。
她想起自己说起这件事的目的,目光闪烁,意有所指地把主题拉回来:“其实我那天从你房间出去以后,心跳忽然变得很快,玩炉石一局也没赢过。”
他们这样对话着,走到集合点。
游轮工作人员把登记表递过来,要他们填写客房号和姓名。
阮熹写了自己的名字。
四点底的最后一个点落在表格里的同时,她迫不及待地转头:“程岱川,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程岱川逗她:“啊,在说你自己打游戏菜?”
阮熹急了:“不是!”
他接过她手里的笔,签自己的名字:“懂。”
她脸颊变得红扑扑:“你真的懂么”
程岱川揉一下阮熹的脑袋:“真的懂。”
他们和其他乘客一起走进集合队伍里,在讲解人员的带领下参观了驾驶室、布满一墙屏幕的监控室、摆满新鲜食材的后厨
阮熹看着后厨里整箱摆放的橙子,去和程岱川耳语:“这里简直是天堂。”
程岱川还琢磨,要不要让商女士在园林里种几棵橙子树。
阮熹又继续说:“怎么我总是对‘cheng’打头的这么感兴趣呢。”
程岱川垂着脑袋笑。
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最后是甜品室,可以跟着甜品师做海洋风的纸杯蛋糕。
程岱川按照甜品师的指示,把打发好的淡蓝色的奶油拿给阮熹看。
他手指上沾到一点,准备擦掉,她眼睛发亮地凑过来,迅速舔走那点奶油。
程岱川指腹上短暂滑过阮熹舌尖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脊背都跟着紧绷了一瞬。
他按耐着情绪叫她:“阮熹。”
阮熹却是一脸惊喜:“唔,程岱川,这个奶油好甜呢!”
程岱川还能怎么办?
拿到自己做的纸杯蛋糕,已经是黄昏,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晚霞绚烂,染红半边天。
护栏边有很多乘客,举着手机在拍这一刻绯红的天幕。
阮熹又开始她撩人的推心置腹了——
她前后摇晃着被程岱川拉着的那只手,对程岱川说:
清明节假期的时候,她其实非常、非常期待他们去她学校那边来着。
那时候阮熹不知道程岱川家里的事,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只觉得非常失望。
恰好奶奶打了视频给阮熹,她才决定回家去陪奶奶的。
程岱川说:“然后和张序吃了个火焰牛排?”
阮熹垂头:“可是,我更希望和你去吃啊。”
程岱川被阮熹委屈的小模样撩得不行,意志力越来越松散——
他们在露天的座位里看着海上日落吃完晚餐,又在甲板上拉手逛了逛。
夜幕降临后回到客房,程岱川接到了商女士的电话。
商女士也是刚和阮熹的父母吃过饭,大概是小酌过,隐隐有些醉意。
有时候程岱川觉得,阮熹和石超才是商女士的亲生儿女们。
分享欲强,话痨时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程岱川的手机开了扬声器,放在沙发上。
商女士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里面传出来:“我们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等你和熹熹下游轮以后,妈妈请客到这家餐厅给你们接风哦!”
客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商女士口中的熹熹拿着房卡、带着从洗衣房里洗过烘干好的衣物从外面回来。
程岱川视线柔和地往阮熹那边睇过去——
阮熹指了指程岱川的手机,用口型问:是商阿姨吗?
程岱川点头。
已经十点多了,阮熹不想让长辈们知道他们住在一起。
她脚步放轻些,在嘴边连着比了两个来回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音,让程岱川放心聊电话。
商女士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我们刚才吃饭还说,这几天都没看到熹熹发朋友圈呢。”
“妈妈和你说,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哦,不然妈妈饶不了你。”
阮熹听见了。
她表情得意,叉着腰,点头再点头。
程岱川看着阮熹:“知道。”
商女士讲起在自己正在接洽的园林设计工作,阮熹则安静地指了指洗手间。
她用口型说:我去洗澡啦。
程岱川颔首。
这个夜晚,商女士的分享欲格外强。
程岱川认真听着商女士当成心肝宝贝的各类花草名称,也听她兴致勃勃地讲述,她会把它们安排在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造型。
程岱川很有耐心,回应:“乌托邦是种什么样的植物?”
商女士说是铁线莲的品种:“爬藤类的,我们家阳台养过其他品种的铁线莲来着,你还有印象么?”
“有,挺好看。”
商女士很高兴:“我儿子的品味一定是随我!”
阮熹洗过澡,带着一身潮湿的淡香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去行李箱里拿东西,路过沙发边,睡裙裙摆拂过程岱川的小腿。
走过去,又折返。
阮熹蹲在沙发边,拉起程岱川的手,往他掌心里写字。
她的手柔若无骨,指尖带着刚沐浴过的温度,粉嫩的指腹轻触在他的掌心。
一笔一划,写了个“耳”字。
程岱川一心三用,往阮熹圆润小巧的耳垂上面看。
观感柔软。
他没能领会她的意思,遮住手机底端的话筒,轻声:“耳钉丢了?”
阮熹摇摇头,急忙比着“嘘”的手势。
她继续用口型说:算啦算啦。
程岱川接电话的时间里,阮熹又给自己贴了个唇膜。
他听着母亲的日常分享,分心地去看她摘掉唇膜又趴回床上、两只脚在空气里晃着、懒洋洋地举着手机给自己涂润唇膏的样子。
商女士刚好又提到阮熹:“你阮叔叔说,熹熹邀请我们去她家那边玩呢,还要给我们当导游”
阮熹听见自己的名字,撅着亮晶晶的嘴唇,忽然回眸。
她听清商女士的全句,明眸皓齿,歪着脑袋对程岱川盈盈一笑。
每个动作都在挑战程岱川薄弱的意志力。
挂断电话。
程岱川走到阮熹床边,她正举着手机在看下午参观时拍的照片。
他拿掉她手里的手机,扣在床头柜上,忽然俯下身,亲了一下阮熹的鼻尖。
阮熹脸都红了。
程岱川问阮熹:“你那个《清心咒》在哪找的,给我也听听?”
第53章 耳垂耳垂被吮吻的声音。……
只是被亲了一下鼻尖,阮熹两颊腾起晚霞,瞳漾清泓,睫毛颤得厉害。
她的声音特别软,说:“《清心咒》是我在网上随便找的。”
程岱川盯着阮熹看:“是么。”
四目相对,阮熹声音更软了:“你听它干什么?”
程岱川说:“你呢,听它干什么。”
这种视线交汇又纠缠不清的对视,总令阮熹头脑发昏,小声嘀咕:“我都忘记我是为什么听了。”
程岱川直视阮熹:“啊,我当时吃醋了。”
阮熹心脏砰砰跳:“为什么吃醋”
“还以为,你是因为张序才听的。”
“才没有。”
阮熹嘀嘀咕咕,并不在游轮上的人怎么会令程岱川如此误会。
“朋友圈互动挺频繁的。”
程岱川说完这句,直起身,回到他自己的单人床那边。
床垫塌陷和布料摩挲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蜗。
熄灯,黑暗侵袭客房空间,只剩下一盏光线微弱的夜灯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幽暗。
阮熹被程岱川几句话撩得心起波澜,摸着自己的鼻尖,昏昏沉沉地叫他:“程岱川。”
“嗯?”
“程岱川。”
“怎么了?”
“我好像中风了。”
程岱川语调里闷了些性感的笑腔:“说什么呢。”
阮熹盯着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每隔几秒,它会闪一下红灯。
她的心跳比它的频率快太多
太多,语速却和它那般慢吞吞:“就刚刚你亲我鼻子的时候,我好像半张脸都跟着麻了一下。”
程岱川那边变得安静。
阮熹问:“你在听么?”
程岱川似乎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声:“阮熹。”
“啊?”
“少说两句吧,我才刚洗完冷水澡。”
阮熹还是晕晕乎乎的:“我知道啊,我洗澡的时候看见浴室里有积水但是没有水蒸气,可是程岱川,你怎么老洗冷水澡呢”
程岱川这次没说是因为天气炎热,也没说是他习惯了。
他说:“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得靠这个冷静,还打算继续问么?”
阮熹面红耳赤,想说“不”,却蚊子哼哼般憋出一个字:“嗡。”
程岱川笑声闷在嗓子里,低低的,很诱人,阮熹转头去看,正好看见他仰躺着时,突起的、随着笑声滑动的喉结。
小冰箱的制冷机忽然发出嗡鸣声,阮熹缩回被子里,睡不着。
她拉着程岱川聊明天的行程安排,说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是多云天气,也许甲板上不像这几天那样暴晒,可以去水上游乐园玩滑梯。
阮熹说什么程岱川都会答应。
她得寸进尺,在睡意袭来前摸着被空调冷气吹得微凉的鼻尖,渐渐滋生出一些贪念:
如果她说想接吻,他还会不会答应?
怀着被程岱川勾起来的心悸和野心,阮熹一夜好梦,天亮,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悠悠转醒,抻抻胳膊又动动脚趾,睁开眼睛。
程岱川的单人床上床单平整,雪白的床单被阳光照得晃眼。
大概又去健身房了吧?
阮熹慢吞吞地爬起来,总想到昨晚程岱川俯身亲她的小瞬间——
他闭了眼睛,很虔诚,唇上的温度蜻蜓点水般落在她鼻尖上。
一大早就开始心动了。
但这种心动不必隐藏,她可以随时给程岱川打电话,粘着他、求关注、对他撒娇
阮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立刻,马上,这个电话说打就打。
三声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她还没说话,先听见紧贴着耳朵的手机里传来一声闷喘声。
阮熹被猝不及防的喘息声搅得指尖发麻,心脏紧缩,手机都差点掉了。
程岱川那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蛊惑人心:“醒了?”
阮熹“嗯”了一声。
程岱川低声笑着:“有什么吩咐?”
阮熹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些:“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
“哦。”
“挂么?”
“挂吧,一会儿见哦。”
阮熹看了眼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呆呆地倒回床上。
窗外的海面上波涛荡漾,她身体里也荡着一圈圈甜蜜的涟漪,情不自禁想到昨晚,程岱川说的吃醋。
阮熹拿出高考答题的认真劲头,复盘程岱川给他自己酿的老陈醋:
张序这阵子朋友圈不是都在孔雀开屏嘛?
张序不是还发了和新女友的合影吗?
程岱川该不会以为,她喜欢别人到了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放不下的地步吧?
现在想想,程岱川每次提起张序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尤其是那句“张序应该谈过几个女朋友”。
阮熹回味着程岱川当时淡淡的视线、异常沉默的模样
啊!好想和醋醋的程岱川接吻!
不要只是亲亲鼻尖,是用嘴巴,真正的接吻。
就像前天晚上那样。
阮熹抱着被子床上滚来滚去,忍不住给老家的发小发了信息:
“我谈恋爱了!”
发小都没有问阮熹恋爱对象是谁,直接恭喜阮熹夙愿成真,又问阮熹,程岱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怎么回答呢?
阮熹想到很多关于程岱川的片段——
初见那天,程岱川低头,甩掉头发上的一片梨花花瓣。
以及后来,程岱川坐在楼梯上,手肘往膝盖上一撘,谎称:“忘带钥匙了。”
包括混熟之后的很多很多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能描绘清楚的。
阮熹忽然想起以前和发小通话,发小问阮熹,怎么好像哭过。
阮熹难过地说,她遇见流浪猫的小小的尸体,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而且它身上血迹干涸的伤口十分狰狞,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死的。
发小了解阮熹的性子,连声安慰阮熹,说作恶的人会有报应,而可怜的小流浪猫下辈子会生在爱它的家庭里,别哭了。
阮熹当时哽咽着回答:“我知道,程岱川也是这么说的。”
“程岱川是你家楼上的邻居吗?”
阮熹擦掉眼泪:“嗯,小猫是他挖坑埋掉的,还撒了花种陪它。”
短短两个月后,阮熹路过埋葬小猫的花园,看见树荫下的那片土壤上生出一丛茂密的绿叶。
绿油油的茎叶间开着粉色的五瓣小花,一朵挨着一朵,开得正盛。
花和叶都随清风摇曳,陪伴着沉睡在土壤里的小猫。
那时候阮熹给发小打了电话,喜极而泣:“我们给小猫种下的种子开花了!”
发小问阮熹:“是什么花。”
阮熹跑在回去找程岱川和石超的路上,抹掉眼角的潮湿,激动到脑子短路,一时想不起程岱川说过的花名是什么红酢浆草。
她激动地说:“是小猫花!”
想到这件事,阮熹举着手机甜甜蜜蜜地按着手机屏幕下方的“按住说话”四个字,给发小回复语音信息。
她说,程岱川啊,是会种小猫花的好人。
和发小聊过几句,程岱川从外面回来了,阮熹举着手机:“早哟。”
程岱川笑笑:“早。”
程岱川视线从阮熹脸上向下挪动,不知道看见什么,无奈地摇头。
他走过来,把她在床上弄乱的、堆到大腿根的裙摆勾在他指尖上,向下拉了拉。
程岱川的指背似有似无地触到阮熹的皮肤,她很痒,缩了缩脚趾,问没用的废话:“今天我们还吃早餐吗?”
程岱川故意逗阮熹:“你不饿?”
阮熹瞬间从床上爬下来:“当然饿啊!”
早餐一如既往的丰盛,天气也果然如同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云层密布。
还不如早起时光线好,云霭沉沉,连海面颜色也跟着暗沉起来,但也还是热,闷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早餐才喝过加冰的果汁,只不过是在没有空调的甲板上走了不到十分钟,阮熹和程岱川十指相扣时贴紧的掌心已经变得有些汗涔涔的。
他们昨晚睡前计划去水上乐园,这种天气倒是刚好合适。
只是想想,都觉得在泡进水里会很舒服。
阮熹想着水上滑梯,想着“嗖”一下掉进清凉的水里的快感,转过头,却看见程岱川微微仰头,用没和她牵手的那只手的食指指背,向上刮掉沿着他喉结旁滑落的一滴汗。
阮熹那句卡在嘴边的“太想去玩水上滑梯了”瞬间干枯,喉咙发紧。
脑袋里的水上乐园啊、滑梯啊、“嗖”一下掉进水里啊都消失不见了。
阮熹只剩下一个想法:
想摸摸程岱川的喉结。
程岱川说:“回去换泳衣吧。”
阮熹根本没听清人家的话,随口就敢回答“嗯嗯嗯”。
回到客房,程岱川问:“你先?”
她才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我先干什么呢?”
阮熹又换了商阿姨送她的泳衣。
泳衣上半身是系带款,她把手绕到颈后,系了个蝴蝶结。
换好泳衣,阮熹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还是装成很云淡风轻的样子,边往自己身上穿浴袍,边走出洗手间:“我好了,你去吧。”
阮熹压着紧张,胡乱把浴袍带子从腰后面顺到身侧,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蝴蝶结是小时候奶奶教她的,她很擅长,总能比别人系得规整些。
程岱川换泳裤也挺快,换好之后,
打开洗手间的门。
阮熹顺着门声看过去,看清程岱川的瞬间,猛地把脑袋转回来,看向他们的行李箱:“你怎么不穿浴袍呢。”
程岱川没回答,一步步靠近阮熹。
浓云遮日,客房里也是昏暗的。
他们只是回来换泳衣,没开灯。
阮熹正靠坐在沙发里,看不清程岱川走近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快越快
程岱川走到阮熹面前,俯身,撑着沙发靠背捏起阮熹腰间的一条浴袍带子,轻轻一拉,规整的蝴蝶结散开。
阮熹屏住呼吸:“程岱川”
程岱川却笑着:“你穿的是我的浴袍。”
阮熹这才低头,浴袍衣摆果然比她的那件长了很多。
想接吻,想摸喉结
那些都是想想。
程岱川才靠近了一点,阮熹已经很怂地躲开他的视线:“那我脱下来还给你。”
阮熹也觉得自己这样太没出息了。
看看人家程岱川,说亲吻就亲吻,昨晚亲她鼻尖的时候也很干脆,根本不像她这样犹犹豫豫又磨磨唧唧
阮熹和自己生气,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走路都带风。
走几步,又回来,特别不甘心。
阮熹盯着坐在刚才她坐过的位置上的程岱川,鼓了鼓腮:“你刚才解我带子的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吗?”
程岱川抬眸:“有。”
“那你”
程岱川没等阮熹说完,忽然站起来,拨开她耳侧的头发。
风声和海声都不见了,阮熹耳边只剩下耳垂被吮吻的声音。
第54章 难填阮熹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浴袍的衣领从肩膀滑落,被程岱川解开的浴袍带子也垂落到脚面。
阮熹已经顾不上去整理,耳垂被程岱川一下下地吮着。
轻柔、缓慢,却格外折磨人。
陌生的感觉像羽毛轻扫神经,酥酥地从耳垂蔓延到四肢。
阮熹浑身颤栗,尾椎也发麻,眩晕到整个人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比前两次醉酒时更像喝多的样子。
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她擦过香水的颈后皮肤,腰肢也麻了。
她缩着脖颈忽然抖了一下。
程岱川停下来,揽着阮熹的腰,抚掉阮熹耳廓上的潮湿。
指腹停在她没戴耳钉的耳洞上,捏了捏。
他说:“你耳朵红了。”
阮熹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竟然顺着程岱川调侃的话点点头。
模样特别乖。
程岱川垂着眼睑盯着阮熹看,他本来想适可而止的,还是没忍住,重新垂头,用嘴唇摩挲阮熹又红又烫的耳朵。
阮熹浑身发软。
那种失去力气又痒到心眼里去的感受,如同潮汐般几乎将她淹没。在程岱川轻轻咬住她耳垂的时候,阮熹忍不住,嘤咛:“嗯”
程岱川碰了碰阮熹的唇,克制的声音和呼吸一起落在她耳边:“嘘,再出声勾我,可能去不了水上乐园了。”
阮熹把头埋在程岱川身上,迷迷糊糊地想,那就别去了。
但他们还是按照昨晚的计划行事了。
他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等她身体的颤抖平息下来,才把她身上的浴袍脱掉自己穿着,又拿了她的浴袍给她穿。
程岱川帮阮熹系完腰间的浴袍带子:“走吧。”
阮熹心不在焉,视线落在程岱川隐约突起青筋的手背上,心想:
都这样了,谁还想去水上乐园玩啊?当然是想要留在客房里啊。
可是留在客房里做什么呢?
阮熹又不敢说。
她在陌生事物上略显被动。刚搬家去程岱川家楼下的时候,如果不是程岱川和石超热情相邀,她也不会和他们变得这么亲近。
程岱川靠在玄关喝掉半瓶矿泉水,把空水瓶丢进垃圾桶。
阮熹心神恍惚地走过去,口是心非:“那我们出发吧。”
和去无边泳池那天一样,他们穿着浴袍出门,往水上乐园的方向走,经常会遇到其他类似打扮的乘客。
出了电梯,越是离目的地距离近,越是应该能听见乐园里欢声笑语的热闹。
阮熹听不见。
她置身事外,耳朵里只剩下倒带般的幻听:一遍又一遍地听见某种湿润的摩挲声、啧啧声、程岱川比平时沉些的呼吸声
湿漉漉地敲打着她敏感的神经。
迎面跑来两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子,一路举着水枪冲过来。
阮熹这边走神良久,没留意,差点被撞。
程岱川眼疾手快地把阮熹往自己身边揽过来,堪堪避开一场冲突。
小孩子们的家长急急忙忙追过来,亲眼所见,连声说着抱歉。
程岱川礼貌地笑笑,说这边人多,让小孩子们注意安全。
因为这个小插曲,萦绕在阮熹耳边的幻听终于淡去些,但身体里被勾出来的某种感觉还在,甚至有些欲壑难填。
前天晚上沙发上的亲吻;
昨晚鼻尖上蜻蜓点水的一下轻吻;
刚才被亲耳朵
好像他们之间的亲密动作越多,阮熹反而越感到空虚。
有人刚从水上滑梯的出口掉落进水池,发出快乐的尖叫。
走在阮熹身边的程岱川随声音回眸。
阮熹留意到了,嘟哝着:“你就这么喜欢水上乐园么?”
程岱川问:“说什么?”
阮熹没好气地重复:“我说,你也太喜欢水上乐园了吧!”
“一般。”
“那你刚才怎么——”
阮熹咽下“不继续”这三个字,吞吞吐吐地重新措辞几秒:“看起来很着急要出来玩的样子。”
走到休息区域。
程岱川脱掉身上的浴袍,瞥阮熹一眼:“不出来不行吧。”
阮熹也在换衣服:“为什么?”
水上乐园这边笑语喧哗,有些嘈杂,程岱川靠近阮熹刚才被亲吻过的耳朵。
他说,刚才解的只是她的浴袍带子,但其实他想解开的蝴蝶结,是另一个。
另一个?
阮熹想到自己颈后被系成蝴蝶结的泳衣带子。
阮熹也是成年人。
脑袋稍微转一转,想明白程岱川说的意思,燥热感排山倒海而来。
她头也不回地拉着他的手,大步流星,走进水上乐园里,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迈进了清凉的池水里。
难耐的悸动被水池里无差别攻击的水柱打散,阮熹被呲了一脸水,落汤鸡似的,要跟人家塑料喷水玩偶干一架。
程岱川好笑地拉着阮熹往回走。
阮熹甩了甩湿答答的短发:“我们去租水枪!”
程岱川笑着:“干什么?”
阮熹愤怒地看着不断呲水的塑料大黄鸭:“我要把它的脑袋打掉!”
水枪租到手里,阮熹刚准备瞄准大黄鸭,感觉后脑勺被人偷袭,呲了一下水,有点凉。
“?”
阮熹摸着后脑勺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罪魁祸首:“程岱川?”
程岱川大笑:“手滑。”
“手滑个鬼哦!”
阮熹对着程岱川扣动扳机,“你当我傻吗?”
以前石超还说过羡慕云南的泼水节,又好玩又热闹。
一直没机会体验。
没想到在黄昏号游轮上,竟然混在水池里过了个“泼水节”。
程岱川没真的出手,躲着阮熹的攻势,笑着提醒阮熹别磕着碰着。
阮熹呲水枪的技术实在是不太行,根本打不中程岱川,把水枪往程岱川怀里一塞:“休战,我要累死了!”
多云的闷热被池水的清凉驱散,阮熹看着程岱川把额前的湿发撩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有点羡慕他,可以在感情里收放自如,亲的时候再认真,也不会在结束后心猿意马。
阮熹想找个事情分心,指了指滑梯:“我想去坐那个,你呢?”
水上滑梯很受欢迎,要排队,程岱川说在下面等阮熹。
阮熹和其他人一样,叫着,笑着,从长长的滑道里滑落进水池。
水花四溅,还呛了一口水。
她没看见程岱川人影,只看见旁边举着手机帮女朋
友录像的一个男生。
男生的女朋友也是一路尖叫,男生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特别宠溺。
阮熹看得认真,脑袋被程岱川按着转回来,他眯着眼睛“嘶”了一声:“看别的男的?”
阮熹收口否认:“我没看。”
“啊。”
“你去哪里了?”
程岱川往休息区斜了斜额头:“买喝的。”
阮熹正好口渴:“买我的份了吗?”
“你说呢。”
阮熹跟着程岱川往休息区走,落座时说:“别人家的男朋友都给女朋友录了视频呢,我的男朋友都没看我是怎么下来的。”
程岱川把冷饮推到阮熹面前,抬眉:“羡慕?”
阮熹嘬着吸管:“我也应该让你帮我录的。”
程岱川滑开手机,放在桌面上。
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正是阮熹从滑道里一路下滑的视频,视频是在这边录的,角度很好,能从开始一直录到阮熹掉进水池里。
阮熹眨眨眼睛:“你也录啦?”
“嗯,这边能录到全过程。”
“我要剪个vlog!”
“刚才说什么来着?”
阮熹说:“我要剪个vlog”
“不是这句。”
阮熹有点迷茫:“那是哪句?”
程岱川把阮熹连人带椅子拽到身边:“说我是谁来着?”
阮熹想起来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又很嘴硬,装成理直气壮的模样:“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
程岱川笑起来:“是。”
阮熹在桌子下面伸脚踩程岱川——
拖鞋留在入口处,休息区域这边大家都是光着脚的。
湿漉漉的小腿擦到他的小腿,同样湿漉漉的脚丫又落在他的脚面上,踩呀踩。
阮熹不觉得自己有特别的风情,还在装凶,威胁人家:“不许笑!”
程岱川看着阮熹,神情复杂。
在水上乐园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只不过是把所有项目都尝试一遍,在休息区里吃了汉堡和薯条,又喝过两次冷饮,就已经是霞光璀璨的黄昏了。
阮熹玩得筋疲力尽,和程岱川商量,晚餐不想去餐厅吃,想叫Roomservice送披萨到客房。
说这些话的时候,阮熹还真没多想。
一路哼着小调、甩着宽大的浴袍袖子走到客房门前。
她看着程岱川从浴袍兜里摸出房卡、刷卡开门的动作,才忽然开始紧张。
耳边的幻听又回来了。
阮熹换掉泳衣、洗澡、吃披萨都不太自然,话比平时少很多。
程岱川也没聊过什么,房间里充斥着诡异又微妙的沉默。
阮熹坐在沙发里边擦头发边走神,余光里隐隐察觉到程岱川走过来。
她怔着神,不知道他是弯腰去拿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只觉得他忽然倾身过来,还以为
她下意识闭了眼睛。
阮熹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岱川已经拿完手机,直起身,正垂着眸子看她。
她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把潮湿的毛巾往他身上丢。
他轻声笑着:“帮你擦。”
“不用!”
“过来。”
程岱川的手隔着毛巾落在阮熹发顶,轻揉。
阮熹撇开视线不看程岱川,几秒后,又忍不住看回来。
他动作很温柔,眼神更温柔。
她遭不住这样的对视,看向他们晾在阳台的泳衣和泳裤。
程岱川的手扶在阮熹脸侧。
她感受着他掌心上的温度,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入非非:
她希望,下次再亲吻,会是嘴唇。
到最后,程岱川用毛巾擦了擦阮熹的耳朵,耳廓被柔软的布料摩挲,某种记忆连同那些幻听同时被唤醒。
阮熹僵着脖颈,盯着滴水的泳衣,小声说:“差不多了,不用再擦了。”
没听到回应。
阮熹重新看向程岱川,视线相撞,瞬间变成无声的纠缠。
她呼吸乱了。
程岱川眼睑垂了垂,喉结滑动。
他把毛巾丢在沙发上,摸着阮熹的耳朵,偏头靠近。
阮熹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其实程岱川今天过得不太轻松,亲吻阮熹耳朵的时候,她哼哼唧唧,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把人抱到床上。
在水池里足足泡了一整天,也没降下什么火,回来还是把持不住。
程岱川是想吻阮熹的唇瓣的。
但阮熹真的好可爱。
嘀嘀咕咕抱怨的样子可爱、说他是男朋友时理直气壮的样子可爱、主动闭上眼睛也可爱。
搞得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程岱川把吻落在阮熹的额头上。
阮熹果然诧异地睁大眼睛,无声盯着程岱川,足足十几秒。
她羞愤地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进他怀里。
第55章 反噬阮熹,张嘴。
程岱川接住抱枕,笑着问阮熹:“怎么了。”
阮熹不理程岱川。
被吻额头很舒服,但她实在是贪心。
洗过热水澡的浴室里水汽氤氲,从敞开的门里散出若隐若现的沐浴用品的味道。
客房空间并不宽敞,两个行李箱并排摊开,和客房服务人员要来的新浴袍也并排挂在一起,好像更拥挤、更亲密些。
敞开着的阳台门外,隐约传来甲板上的乐队演奏声音,随风声呜咽,听不清是哪首曲子,也依然令人感到温情脉脉。
玄关的射灯和映在海上的月亮相得益彰。
泳衣在滴水,玻璃杯里的冰块正在融化
在阮熹看来,这些暧昧的氛围,值得他们吻得更热烈些。
怎么就只是轻轻亲一亲额头呢?
阮熹不说话,程岱川就蹲在阮熹面前哄人,勾勾她的手指头:“我们熹熹生气了?”
她不吭声。
他温声说:“气得不理人了?”
她鼓起腮。
他继续问:“真不理人?”
以前他们三个在一起时,阮熹和石超经常吵架拌嘴。
阮熹笑点低,就算生气,也会被随便什么小破笑话给逗得绷不住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好说话了。为了防止她再出现被小破笑话轻易逗笑的情况,阮熹每次都会和石超说,“三个小时之内不要和我说话”。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程岱川了。
他要是再蹲在她面前盯她一会儿,搞不好她都想继续和他亲吻了。
所以,阮熹绷着表情发话:“程岱川,你今天不要和我说话。”
程岱川按亮手机,瞧一眼,表情特严肃:“现在还不到九点钟。”
阮熹歪了歪脑袋。
程岱川皱眉。
向来云淡风轻的人,难得露出一些斤斤计较的模样。
他居然问她:“石超才三个小时,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三个小时零二十七分钟了?”
阮熹想笑,忍住了。
程岱川捏捏阮熹的指尖:“昨晚在我手心写的字是什么意思,耳朵的耳?”
阮熹瞪着眼。
她意思明显——
才刚说完今天不要和她说话的,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和她聊上了?
程岱川轻笑:“就说这一件事。”
阮熹摆出一副艾斯终于肯屈尊降贵舔人时的小表情。
基于说话的内容,她底气还不如艾斯足:“石超说他的蓝牙耳机是你送的,还说,你也给我买了一副。”
总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像是堵气还找人家要礼物。
可是
他们之前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真的就憋不住一点心事。
说着说着,她脸颊又开始发烫。
程岱川说:“提醒我了。”
他走过去,打开行李箱的一侧拉链。
其实程岱川的随身物品并不算多,阮熹还以为行李箱多半是商阿姨让程岱川带的,毕竟还有很多空余,装得下两个鼓鼓囊囊的羽绒睡袋。
没想到他还藏了些她不知道东西。
拉链滑动的声音停下,程岱川从行李箱里拿出一
个挺大的商场的纸袋,递过来。
阮熹愣了愣。
这能是耳机?
程岱川说:“打开看看。”
纸袋里有好几样东西,阮熹最先掏出来的是一条围巾。
样式和颜色都很好看,料子也柔软,她一眼看着就特别喜欢。
但这围巾是
厚的,冬款。
她一头雾水地抬起头。
程岱川坐在单人床上:“我大学室友,教我弹吉他的那个,情人节给他女朋友买了这个牌子的围巾,我跟着一起逛的,觉得这条你也能喜欢。”
情人节是二月份啊。
阮熹甚至能想象到,程岱川靠在店里打量展柜里陈列的围巾的模样。
她有些动容,为了掩饰情绪而迅速低头,从纸袋里拿出另一样物品——一件样式有些眼熟的长袖帽衫。
程岱川穿过灰色的,石超穿过黑色的。
阮熹手里这件是奶白色的。
之前看程岱川和石超穿,阮熹还暗暗羡慕过,觉得住得近就是好,逛街买衣服都能约着一起,没想到他也买了她的份。
程岱川说:“你应该见过,和石超闲逛的时候买的。”
阮熹继续往外掏,掏出石超提到过的玫瑰金色蓝牙耳机,也掏出一条编织款的小红绳。
小红绳上有几朵金色的小桂花和一个坠着小铃铛的平安锁。
她拎着红绳细看:“该不会是黄金吧。”
“是啊。”
“你给我买黄金干什么?”
程岱川说,他舅舅家的姐姐生小孩,商女士要给新生宝宝选平安锁。
他也跟着挑了片刻,总觉得桂花金珠和平安锁阮熹戴着也会挺好看,随手就买了。
“我又不是新生宝宝。”
程岱川笑笑:“就想送你。”
阮熹红着脸,往手腕上比划:“尺寸好像稍微大了一点。”
“编的是脚链。”
程岱川单膝跪在阮熹面前,把她的脚抬起来,帮她把脚链系在脚踝上。
系完,他抬头。
阮熹心脏紧缩,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随口:“你买完也没给我啊”
程岱川碰了碰脚链上的桂花:“你不是说喜欢好朋友是变态么,怕被你发现我的变态行为,没敢送。”
他说着,也灼灼地看着她。
阮熹被看得呼吸不畅,偏开头:“我可没给你准备这么多礼物”
她忽然记起来什么,抽回被他握着的脚踝,“这件事聊完了!”
程岱川“啊”了一声,坐回到单人床上。
他两只手肘撘在膝盖上:“知道,今天不和你说话。”
阮熹看着摊开在沙发里的这些东西,总觉得场景有些眼熟。
想来想去,想起小时候父亲去外地出差,将近半年没回家。
终于回来那天,父亲的行李箱里面塞了很多带给家人们的特产和礼物。
给她母亲的数量最多。
小小的阮熹蹲在行李箱前,啃着父亲带回来的饼干,看着父亲献宝似的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给母亲。
阮熹的母亲拎着一条丝巾:“阮兆远,这丝巾我们家旁边的百货商店也有,我都看见过。”
单位里受领导们器重的阮工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光想着你会喜欢。”
阮熹想到这些,又看看围巾、帽衫、耳机和脚踝上的小金珠链:“程岱川。”
“嗯?”
“再过一个小时你就可以和我说话了。”
程岱川笑笑:“什么时候能亲你?”
阮熹把收到的礼物收进自己的行李箱,忿忿地腹诽:
亲也是只亲额头!
最多再亲亲耳朵,亲亲鼻尖!
阮熹坐回沙发里:“也是一个小时之后。”
程岱川略一点头,单手在手机上滑几下,随后他的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嗒”“嗒”“嗒”“嗒”
阮熹按捺不住好奇,问:“你干什么呢?”
“倒计时。”
程岱川说这句话的时候,姿势特别慵懒地坐在单人床上。
他在手机倒计时匆促不停的“嗒”“嗒”“嗒”“嗒”声音里,不紧不慢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仰头喝掉里面最后的三分之一的水。
一起喝进到程岱川嘴里的,还有一块只融掉一半的冰块。
程岱川咬着冰块:“等着亲你。”
阮熹幽幽地看着:“程岱川。”
程岱川鼻腔里发出一声询问:“嗯?”
她说:“我有时候觉得你是在勾引我。”
程岱川嚼碎冰块,凝视阮熹。
阮熹穿着小吊带和短裤套装的睡衣,两条又细又白的腿蜷在胸前,被同样白皙的手臂环抱着,撅着嘴,小巧的下颌搁在膝盖上。
最开始亲额头的那一下,程岱川真是存了逗阮熹的心思。
但现在,他被反噬了。
阮熹抱怨着,脚趾无意识地一下下动着,脚踝的红绳上的小金锁也跟着晃来晃去。
她的眼睛里像是汪着一池春水,水波柔柔,勾人心魄。
程岱川叹气:“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程岱川拎着手机走到沙发边,垂着视线和仰头看他的阮熹对视。
他说:“可能还有不到五十五分钟,不算久,但我忍不住了,抱歉。”
说完,程岱川突然握着阮熹的脚踝,把她的两条腿往他身体两侧一拉,顺势拖着她的臀把她抱起来,换成他倒靠进在沙发里。
天旋地转。
阮熹跨坐在程岱川身上,被惯性带着往他怀里扑过去。
她扶着他的心跳,人都懵了一瞬。
程岱川的手机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还在响着倒计时的声音。
“嗒”“嗒”“嗒”“嗒”
那声音像在预报随时会爆掉的定时炸弹,听得阮熹莫名紧张。
程岱川捧着阮熹的脸颊,忽然向上,吻住阮熹的嘴唇。
呼吸混在一起。
之前积淤在胸口里的“想”和“痒”爆发,像潮水快要将人淹没。
程岱川唇上有冰块的凉,舌尖却是温热的,探进阮熹的唇缝间,很凶地往里面钻。
阮熹梦里无论梦到过什么刺激场景,终究都是纸上谈兵。
真的到这一步,连呼吸都忘了。
程岱川没闭眼睛,抚摸阮熹的脸颊,像哄,也像煽惑:“阮熹,张嘴。”
第56章 惑乱热得发慌。
阮熹嘴唇上沾着亲吻留下的濡湿,后颈到尾椎都是麻的。
她大脑有些空白,很想顺从程岱川的话,把嘴巴张开。
可是先前程岱川那么深情地俯身却只是亲了她额头的这件事
他明明那么聪明,明明那么了解她。
总令她隐隐觉得,他可能有那么一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故意。
阮熹在彻底惑乱前,摇摇头,用脑袋里仅有的一点清明拒绝了程岱川的提议。
她还不懂得勾引,氤氲着潮气的眼睛里也没有狡黠和得意,只是在某个瞬间福至心灵,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生出一根反骨。
程岱川看着她。
两个呼吸紊乱、胸腔起伏的人在夜晚的客房里安静地对视着。
阮熹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被厮磨得有些充血的下嘴唇。
程岱川的视线也落在阮熹的嘴唇上。
他眼睛微眯一瞬,随即闭上眼睛,偏头,用鼻尖蹭上她的颈侧皮肤。
阮熹脖颈很敏感,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令她抑制不住地瑟缩。
程岱川几乎是眷恋地亲吻着阮熹脖颈和耳廓,
一下下浅啄她颈间跳动的脉搏,啃噬掉她努力绷着的矜持和刚才灵光一闪的以牙还牙。
他吻到她耳后,放肆地吮吻和呼吸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下流。
阮熹快要疯了。
程岱川竟然还能游刃有余地和她聊天:“涂香水了?”
阮熹喃喃:“没有。”
程岱川说:“香的,像桂花糖。”
说完继续辗转含吻她的脖颈,唇齿间露出湿润的啧声,好像真的是在品尝一块桂花糖那样。
阮熹浑身颤抖,呼吸困难,靠鼻子根本满足不了对氧气的需求。
她紧紧咬住下唇,隐忍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张开嘴。
程岱川就在阮熹努力吸入氧气时,抚摸她微张的唇瓣。然后,像说过的梦里那样,把食指探进她的嘴里。
他扶着她的侧脸,搅动她的舌尖。
阮熹瞳孔在颤动,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能看见程岱川注视着她嘴唇的眼睛和他眼底翻涌的陌生情绪。
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窒息了,嘴唇发抖,牙齿打颤。
他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吻上来,毫不客气地扣着她的后颈和她舌吻。
舌尖相触、轻柔地舔舐,昏暗的客房变成了几乎不存在氧气的太空
阮熹心脏紧缩,有些摸不到唇舌交缠的章法,不慎咬到程岱川的舌尖,听到一声令她战栗的倒吸气的声音。
他吮了吮她的嘴唇,继续纠缠她的舌尖。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阮熹扶着程岱川的肩膀,喘得厉害,比高中时参加全民马拉松跑到终点时还要剧烈,心脏快要爆炸的感觉。
程岱川扶着阮熹的腰,靠坐在沙发靠背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唇色深红,半睁着眼睛,慵懒又色气。
他的手落在她吊带睡衣里的抹胸式文胸后侧,好像只是顺手做一件很普通的事那样,随意捻动了那么一下。
原来他真的不需要她转过去。
阮熹感觉到束缚的乍然松动,惊呼着捂住:“程岱川”
“总穿着不会难受么?”
“你别管,给我系上。”
程岱川笑着坐起来些,伸手进去,把搭扣重新扣好。
扣完,他眸色暗了暗,继续和她接吻,从嘴唇一路向下吻到她的颈窝。
阮熹痒得要命,颤着睫毛仰起头,忍不住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
很娇,很软。
程岱川动作顿了顿,用唇堵住阮熹唇齿间溢出来的嘤咛。
阮熹像融化在玻璃杯里的冰块,筋软骨酥,被吻到几乎失去所有力气,身体里聚集起一种陌生的暖流,她快要失控了,哆嗦着推了推程岱川的肩膀。
阮熹以为程岱川比她游刃有余,也会比她应付自如。
但她看见他额角的青筋和不断起伏的胸腔。
稍回神些阮熹才发现,程岱川手机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那么吵的声音,她刚才完全没听见。
阮熹浑身发软,说话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她趴在程岱川身上哼哼唧唧地问他,要不要把手机倒计时关掉。
程岱川没动:“嗯,关。”
阮熹以为是要她去关的意思,视线搜寻着,看见沙发靠垫下面的露出来的手机一角。
她还是跨坐在他身上,撑着他,想要往左侧挪动一些,好去拿手机。
程岱川忽然按住阮熹的腰,像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声音干涩:“别动。”
阮熹微愣:“不是要关计时器么?”
“现在不关。”
计时器得意地“嗒”“嗒”“嗒”“嗒”。
阮熹没理解程岱川的意思,但也没再动,程岱川脖颈泛着一层薄薄的红色,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窝。
阮熹看见程岱川额角沁出来的汗意:“你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阮熹自己口干舌燥,穿着小吊带坐在空调房里脊背也还是汗涔涔的,热得发慌。
她以为他也是这样:“那你想喝水么?”
程岱川的气息悉数落进阮熹的颈窝里,引得阮熹轻轻一抖。
他轻笑着:“别动,我抱会儿。”
阮熹隐隐意识到什么,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坐得并不舒服。
也许
她僵着脊背好久没敢动,又被倒计时的声音吵得心慌意乱,还是忍不住,略带好奇地提议:“程岱川,我再亲亲你,你会好点么?”
“会更糟。”
“哦”
程岱川拍拍阮熹的背:“渴了?”
阮熹点头:“但你不是不能动么。”
程岱川松开手臂,整个人仰靠进沙发里,喉结滑了滑:“你去吧。”
阮熹努力忽视某种异样的感觉,扶着程岱川的肩膀站起来。
她自己也有点反应,燥得难受,蹲在敞开门的冰箱门边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气,喃喃细语:“程岱川,你喝矿泉水还是喝可乐?里面还有两罐啤酒。”
程岱川笑起来:“啤酒还是算了,矿泉水吧。”
阮熹“哦”了一声,手越过啤酒,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
冰桶里的冰块已经都融化成水,没办法加冰,她动作自然地把矿泉水瓶递给程岱川,让他帮忙拧开。
程岱川拧开矿泉水,递给阮熹,她找了两个玻璃杯。
一人一杯。
自己喝着,把另一杯水递给他。
刚才接吻,他们都有些欲念上头的不管不顾。程岱川握着微凉的玻璃杯,仰头喝水时,才发现自己压到给阮熹擦过头发的那块湿毛巾。
阮熹实在是太渴了,咕嘟咕嘟喝完,转身给自己续杯。
她没看见他把湿毛巾抽出来的动作,举着玻璃杯再回头时,看他在摸睡裤上的布料,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程岱川说:“湿了。”
阮熹大惊:“不是我弄的!”
程岱川失笑地看阮熹一眼,无奈地叹着:“你是真不打算让我缓缓了是吧?”
阮熹这才看到撘在沙发扶手上的湿毛巾,涨红着一张脸:“你好点了吗?”
程岱川仰着头,把玻璃杯里的最后一口水滑进嘴里:“你少说几句我能好得快点。”
阮熹抗议:“那你还舔我脖子呢。”
给她舔得都哆嗦了,痒得要命,也没见他停下来啊。
程岱川垂着手里的玻璃杯,摇头笑,笑完,伸长胳膊,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阮熹也跟着把玻璃杯放下,挨着他的那个,毛手毛脚地把玻璃杯撞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和手机里的倒计时和鸣。
程岱川把手机从沙发缝隙里捞出来,关掉吵人的倒计时。
他刚缓过来些,没想到阮熹放下玻璃杯又走回来跨坐在他腿上,动作自然,还挺轻车熟路。
程岱川问:“又上来干什么?”
阮熹歪头:“不抱了吗?”
“抱。”
阮熹黏黏糊糊地往程岱川身上一扑,抱住他的脖子,把红着的脸埋在他肩膀上,声音小小的,问他:“程岱川,我们都舌吻了,一会儿是不是可以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程岱川抚摸阮熹的背,笑道:“怎么对睡一张床这么有执念呢?”
阮熹掰着手指头给程岱川数,说她小时候就喜欢和她妈妈睡一张床,也喜欢和奶奶睡,还有她发小。
发小去阮熹家或者阮熹去发小家,她们都是睡一张床的。
大学室友们也经常往一张床上挤,有时候四个人会挤在一起吃零食、看电视剧。
阮熹闻到程岱川身上好闻的清香,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睡一张床很好聊天的,感觉很亲密,我和关系亲近的人就喜欢睡一张床。”
程岱川揉揉阮熹的脑袋:“傻了?我和她们能一样么?”
“但你也没想对我做什么吧。”
“别太信我。”
“为什么呢?”
“我是没想着要欺负你,但最近定力很差。”
阮熹抬起头,眨着眼睛:“那我们盖两张被子好不好?”
阮熹嘴都还红着,觉得自己想到好办法、小心翼翼和人商量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发光。
程岱川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阮熹,抱着她:“好。”
程岱川坐在沙发上,摸着脖颈,看着阮熹忙活着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统统都搬到他睡的那张单人床上。
雪白的枕头挤在一起,被子里也堆了满床。
阮熹站在床边,满意地拍拍手:“程岱川,我弄好了。”
程岱川倒是想冷静下来,盖着被子纯聊天,但阮熹真的有太多突发奇想的鬼主意。
聊得好好的,到熄灯睡觉的时候,她忽然坐起来说要晚安吻。
程岱川笑着扣着阮熹的后颈,打算浅浅亲一下算了。
她却学会了他的动作,把温热的舌尖往他唇缝里钻。
第57章 闷哼正常反应。
以前给阮熹讲数学题时,程岱川
都没发现阮熹这么好学过。
阮熹两只手的掌心都是温暖的,热乎乎地贴在程岱川好不容易被冷气吹到有些降温的耳廓上。她学得倒是快,捧着他的脸侧,睫毛轻颤,舌尖试探着往他唇缝里舔来舔去的。
吐息如兰。
特别要命。
程岱川没有张开嘴,只是轻柔地回应,亲吻阮熹的唇舌。
阮熹有点不太满意,停下来,喘着气,眼巴巴地盯着程岱川瞧。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怪他不肯张嘴配合她的晚安吻。
阮熹说:“程岱川你别小气。”
程岱川温柔地摩挲着阮熹的后颈:“阮熹,这是在床上,我再张嘴,可能就不只是和你舌吻那么简单了,懂么?”
阮熹视线往下面瞥了一眼,红着脸:“你会有刚才那样的反应吗?”
程岱川坦言:“会。”
“会那样是很喜欢我的意思吧?”
程岱川笑笑:“是,很喜欢你,很为你心动。”
阮熹终于忻然,对着程岱川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满意足地躺回到他身边。
短发在枕头里蹭来蹭去,她找到舒适的姿势,侧抬头,迎着小夜灯微弱的光线,目光盈盈地看向程岱川。
程岱川问:“怎么了?”
阮熹脑袋里的鬼主意十分钟里能冒出十二个,睡前不只要晚安吻,还要手拉手、面对面,比艾斯小时候刚接回来那阵子更粘人。
程岱川靠在床头看阮熹的睡颜:
她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密,乖顺地垂落在下眼睑上,皮肤白净,脸颊上浮着一层代表心情还算愉悦的淡粉红色。
她安静睡着的样子和商女士对她的第一印象差不多,像乖乖的陶瓷娃娃。
陶瓷娃娃睡眠质量还不错。
她拉着他的手,睡意朦胧,压着呵欠和他说了一声跑调的晚安,闭上眼睛还不到十分钟,已经迅速进入呼吸均匀的睡梦里。
程岱川掌心包裹着阮熹的手,看她良久,伸手,用指背刮了刮她充血的朱唇。
阮熹可能感觉到了,撅撅嘴,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了一句梦话。
程岱川废了挺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没再去吻她。
阮熹睡熟之后开始不老实,踢被子,两三下就把被子给从她自己身上踢开,犹嫌不足又蹬着补了几脚。
被子终于滑落下去,“噗”一声掉到地上。
程岱川没什么睡意,靠着竖起来的枕头拿着手机打游戏。
没被子阮熹又不干,腿一伸,一跨,把程岱川当成被子骑。
程岱川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只是从一局炉石里抬眸,无奈地看了眼把腿横在他腿上的阮熹,继续打游戏。
眼睛盯着手机屏,脑子里是阮熹系着红绳的纤细脚踝。
但游戏还是得打。
没辙。
不找点其他事情做,他可能会冒出一些更龌龊的念头。
比如,带着阮熹换下来、挂在阳台的蓝色条纹泳衣去洗手间
程岱川滑了下喉结。
他差点被对手用巨弱的一套卡牌给锤死,按着眉心,强迫自己凝神,堪堪挽回一些劣势。
他看似盯着熟悉游戏画面实则又在分心,暗嘲自己想法卑劣。
在游戏局势胶着的时候,程岱川也能稍微考虑考虑,看看怎么打出伤害,但睡熟的阮熹特别不安分,又开始动了——
阮熹穿着小吊带小短裤的睡衣,可能是感觉到冷了,收回骑在他身上的腿,蜷缩成一团,往程岱川的被子这边拱一拱、再拱一拱。
拱起一端被角开始往他被窝里钻。
阮熹戴着脚链的那只脚伸进程岱川的被子里,黄金配饰冰凉地贴在他腿上。
程岱川舔着唇,分心,把阮熹盖进被子里,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她把头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唇瓣张开,呼吸落在他手臂上。
程岱川手一抖,打出去一张废牌。
游戏里的对手一点情面也不留,逮着这个失误,直接把程岱川给锤爆了。
程岱川看着爆炸的头像,皱眉,退出游戏,漫无目的地拿手机在手里转。
怀里的人睡得特别香。
程岱川看着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把脑袋里的无耻想法抛开,想起一些往事——
高二那年夏天的天气格外炎热,石超在暑假里懒得来回折腾,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都住在程岱川家。
上午十点钟,商女士打电话来叮嘱还没睡醒的程岱川和石超:“天气太热,别出去踢足球了。”
程岱川手机贴在耳边:“你不回来吗?”
商女士说:“天气预报里说这几天不是暴晒就是大雨,花园这边需要妈妈照顾,你们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妈妈回不去。”
程岱川说:“妈,你自己也小心些,别中暑。”
挂断电话,程岱川转过头。
石超正呆坐在用凉席打的地铺上,擦着额头冒出来的汗,喃喃自语:“这是啥破天气啊,我都梦见我和唐僧一起被狮驼岭的妖怪抓走丢进蒸锅里了。”
艾斯也醒了,蹲在窗台上和梨树上的麻雀对峙片刻,躲开太阳,趴到程岱川的床脚像小狗那样咧着嘴、伸舌头。
程岱川和石超熬夜打游戏,熬到凌晨,才睡下没几个小时。
他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想睡个回笼觉,忽然想到楼下那间房子的房东。
房东是一对心善的老夫妻,会喂流浪小动物,也会送煮好的茶叶蛋和卤肉等吃食分给邻居们,但他们自己很节俭,空调用了十几年都没换过,估计不会太好用。
石超倒头要睡,看见程岱川换了一套能出门的衣服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传来刷牙洗脸的声音,石超闭着眼睛许愿:“程老板,你要是出去买早餐的话,我想喝茉莉花冰豆浆。”
室外高温40℃。
程岱川冷笑一声:“呵,梦里喝吧。”
程岱川没去买早餐,去楼下敲了阮熹家的门,阮熹向来大大咧咧没个防备意识,不问是谁就敢直接开门。
那天也是一样。
阮熹看起来也是热狠了,头发梳成了像芭蕾舞者那样利落的发髻,穿着清凉的小吊带裙,手里拿着小风扇“嗡嗡嗡”地吹。
她嘴巴紧紧闭着,右腮里鼓鼓的。
阮熹喜欢吃橙子。
大多数时候有旁人在场,她会用刀把橙子切成一小瓣一小瓣的。
没人在的时候,她会直接像剥橘子那样把橙子皮剥掉,大口咬着吃。
程岱川撞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也就没急着开口,怕阮熹噎着。
头没梳、脸没洗,胡乱套了件短袖追出来的石超跑下楼。
石超抠着眼角干涸的一点呵欠泪痕或者眼屎,看见阮熹:“熹子,你啥时候拔智齿了吗?脸咋肿成这样?像那个蜜蜂狗。”
阮熹正在加速嚼着,忍不住笑,橘子汁水从嘴里喷出来。
“噗——”
她连忙捂住了嘴巴,仰起脑袋,“石超你是不是有病!”
石超愣了愣:“吃橙子呢啊。”
程岱川从阮熹家玄关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巾递给阮熹,看着她迅速咀嚼、吞咽、擦掉唇瓣沾染的果汁。
她对自己有些粗糙,嘴唇和下颌都被纸巾擦得通红。
阮熹终于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石超欢呼雀跃,就差举个旗子高呼了:“程老板要去买早餐。”
程岱川都气笑了。
但他看见阮熹汗涔涔的脖颈,也看见阮熹因为听见“早餐”而发亮的眼睛。
程岱川问:“你吃早餐了么?”
阮熹举着迷你风扇:“吃了。”
“吃什么了?”
阮熹往餐厅里瞧瞧,餐桌上
只有一堆橙子皮和半个剥过皮的橙子肉。
她说:“半个橙子。”
“半个橙子也能叫早餐?”
阮熹说:“天气太热了,吃不下别的,橙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能凉快些。”
程岱川问阮熹:“冰豆浆想不想喝?”
阮熹高高兴兴地举起手里的小风扇:“想喝!”
程岱川往楼梯那侧抬了抬下颌:“楼上空调凉快些,去我家等着,给你们买回来。”
高温不假。
程岱川走出楼道,已经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浪。
他接到阮熹打来的电话。
她声音愉悦地说:“程岱川~”
“说。”
“我还想吃便利店里的全麦金枪鱼三明治。”
“啊。”
紧接着,石超捏着嗓子的声音传来:“程岱川~”
“说。”
石超继续捏着嗓子学商女士说话:“帮我也带一个三明治,要黑椒牛肉的。”
程岱川头疼地“啊”了一声。
石超还挺得寸进尺:“谢谢宝贝大儿子,妈妈爱你~”
手机里传来阮熹精气十足的爆笑声:“石超你怎么还占便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晃眼,程岱川眯着眼睛,打算挂断电话,又听见阮熹的声音。
阮熹说:“程岱川,我帮你揍了石超一顿,可不可以再帮我买一份凉面中午吃?”
程岱川无奈地笑着:“可以。”
程岱川喜欢他们总是闹他的样子,一边嫌弃,一边珍惜。
最初发现喜欢阮熹并以为阮熹喜欢别人时,他很担心。
他担心他会失去她。
但现在
阮熹睡在他的床上,睡熟之后一张小嘴偶尔还会嘀嘀咕咕地说梦话。
程岱川俯身凑近些,听见阮熹毫无防备地念着他的名字——
“程岱川”
程岱川垂着脑袋笑笑。
可爱。
这个可爱的人现在是他的了。
欲求不满,血气翻涌,诱因还躺在他身边念他的名字。
这谁能受得了?
程岱川浅浅亲了下阮熹的侧脸,以为自己基本没有睡觉的可能,但他在后半夜竟然也断断续续地阖眼睡过几段。
天快亮的时候,他睡得最熟,隐隐做了些记不住的梦。
算是睡得不错。
程岱川是被他们手机同时响起的振动声和阮熹的惊呼声吵醒的。
睁开眼,就看见个挺刺激的画面——
阮熹整个人都缩在程岱川被子里,被子鼓起一个山丘。
他咳了两声,皱眉:“阮熹,出来。”
阮熹垮着一张脸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怎么办啊程岱川,石超在群里找我们呢。”
大清早的,程岱川无法直视阮熹从他被子里钻出来的样子。
他强自镇定:“找呗。”
阮熹却很担心。
其实她和自己发小说谈恋爱的时候,就想到了石超。作为同样重要的好友,她当然也很想把这件事分享给石超。
可是
阮熹忧心忡忡:“我们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石超比较好吧?”
程岱川撑着床坐起来。
他捏捏阮熹垮着的脸:“我是正常和你谈恋爱,不是偷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
阮熹有些沮丧:“程岱川,你说石超会不会觉得喜欢上好朋友很变态、很恶心啊?”
“到底是谁告诉你这样很变态的?”
“我在网上看见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阮熹看到一部非常喜欢的动漫。
她都看哭了。
但评论区里有人说,这种好友变恋人的题材,在动漫里看看就算了,真发生还是很变态的。
阮熹被这段话给吓了一跳,感动出来的眼泪都忘记擦,慌忙关上视频APP,从此再也没看过那部动漫,甚至强迫自己不要想起。
因为聊其他人的八卦,阮熹和石超也算聊过类似的话题。
当时阮熹慌张地把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直被她忌惮的那段话给说出来了。
石超还挺赞同的。
就在阮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程岱川的寒假,在她陷入复杂的担忧和矛盾里的那段时间,她的心事无处诉说,只能无助地在网络上搜索:
喜欢上自己的好朋友该怎么办?
网上有人发出过同样的困惑。
有人说,要大胆告白,喜欢就要说出来。
阮熹正觉得受到鼓舞,再一翻,看见下面的一条回复:
被说恶心就老实了。
单人床狭窄,阮熹挨着程岱川,把这些都和他说了。
她还说:“张序也说过被好朋友喜欢上很麻烦。”
程岱川眯了下眼睛。
阮熹还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继续说:“有一阵子张序是我的深夜树洞来着。”
程岱川说:“聊得还挺多?”
石超又在群里发了信息。
阮熹刚准备开口,看见手机屏幕里跳出来一堆来自石超的新消息。
她现在看不得石超的名字和头像,捂着手机猛地钻回被子里。
动作太大,无意间撞到程岱川。
程岱川很轻地闷哼一声。
阮熹满脸通红地裹着被子探头:“那个,我们今天不是还没接吻么,你怎么好像”
程岱川拉着阮熹胳膊,把阮熹从被里带出来。
他舔了下嘴唇,解释:“是早晨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第58章 脊窝换个姿势试试?
阮熹大概知道这种事,也隐约知道,如果程岱川没有类似反应才该去医院看看医生。
她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坐在同一张床上,距离这么近,他们还同盖一张被子
等等,他们同盖一张被子?
阮熹这才想起自己的被子,左右扭身,看见宣传册上写过的对标五星级酒店、云朵般舒适柔软的被子惨兮兮地堆在地上。
阮熹问程岱川,自己昨晚是不是又不太老实,踢了被子。
也结巴着问他,她有没有骑他。
程岱川垂头看群里石超发来的信息,随口回应阮熹:“有。”
咳咳咳!
阮熹咳着握紧手机,顾左右而言他:“我们一直盖一张被子吗?”
“差不多。”
“你睡得好吗?”
“还不错。”
阮熹视线落在程岱川的坐姿上:
程岱川一只腿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腿伸长在床上,腿长,本就不算宽敞的单人床又显得格外拥挤了些。
她从他额前微微凌乱的碎发,看到突起的性感喉结、他身上睡了一夜略显褶皱的棉质短袖睡衣和睡裤
最后看到他从睡裤裤脚里露出来的骨骼分明的脚踝。
看得她心跳有些快,喉咙也开始冒烟。
程岱川坐起来之后一直没动过,雪白的被角撘在他腰腹到大腿之间。
阮熹耳根滚烫地偷偷瞄过几眼,盖着被子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
程岱川会难受吗?
阮熹清了清嗓子:“程岱川,你那个要怎么才能好呢?”
程岱川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拿着手机,看起来还算轻松随意,慢悠悠地单手打字,拇指最下方的骨节突起来,虎口处最薄的皮肤随着打字动作被牵动。
看起来有点撩人。
阮熹手里的手机振动。
她听见他这样回答她:“不用管它。”
“哦。”
阮熹也滑开自己的手机,硬着头皮去看石超发在群里的信息。
石超抱怨家里的天气闷热,拍了被他吃空到只剩下两瓶矿泉水和几盒猫罐头的冰箱和蹲在猫厕所里如厕的艾斯给他们。
艾斯保持用力的姿势漠然地看着镜头。
石超还穿着一件程岱川穿过的短袖,举着手机自拍。
发完照片,石超问他们:
“我在海上的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看样子,石超一直住在程岱川家里,没有回他自己家。
阮熹看见程岱川刚发在群里的回
复:
“挺好。”
“艾斯怕热,这种天气别带它出去。”
阮熹有些魂不守舍。
因为没想好怎么告诉石超自己和程岱川谈恋爱的事,也因为无法忽视程岱川盖在被子下面的身体反应。
她没细看他们的对话内容,在“熹熹川川超超群”里发了个烤鸡点头的表情包随声附和。
石超很气愤地发来一条六十秒的语音信息,控诉他们两个对他不够关心——
“艾斯每天对我爱搭不理。”
“你们乐不思蜀。”
“棠棠这两天也去她奶奶家了。”
“好一个无聊的暑假啊啊啊啊!”
阮熹听着这条语音的时候,余光里的程岱川忽然挪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她心脏随之一紧。
他起身,抱起地上的被子放在沙发上,走到冰箱那边拿了矿泉水,拧开往玻璃杯里倒。
程岱川问:“喝水么?”
阮熹想看又不敢看的,视线无处可落,口干舌燥地干咽着:“喝。”
说完,她大着胆子往他睡裤上看一眼,若无其事地瞥开视线,一秒,两秒,又屏着呼吸往他那边看了第二眼
程岱川拿着玻璃杯走回到床边,发现阮熹像许愿似的,两只手拿着手机的底端把手机挡在鼻尖前面。
阮熹视线飘忽。
她会偷瞄哪里,答案不言而喻。
程岱川站到阮熹面前,把玻璃杯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还看?”
阮熹脸颊绯红,接过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喝了些水。
她又往他身上瞟:“你这么快就好啦?”
程岱川都被逗笑了一瞬,往阮熹举着的玻璃杯上弹了一下。
客房里响起清脆的“叮”。
他说:“你少关心几句,好得更快。”
她两只腿在床边晃来晃去,系着红绳的脚踝美得扎眼:“那早安吻是不是也不方便了?”
程岱川笑笑,俯身往阮熹额头上落了一个温柔的吻:“早安。”
阮熹笑容明媚:“早安。”
阮熹还是没敢和石超说他们恋爱的事。
一整个早晨都是程岱川在和石超聊天,她只负责在群里打着哈哈。
程岱川其实明白阮熹的顾虑。
石超家里情况特殊一些,石家叔叔阿姨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能回家。
石超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钱是赚到很多,也算是最早一批搬离那片砖红色小洋楼的人家。
但石超并不算开心。
搬走那天,石超又哭又嚎,拉着程岱川和商女士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到底还是留在程岱川家里住了一天,被商女士好说歹说地哄着,才哭哭啼啼地搬进了有电梯的高层建筑。
阮熹一直不喜欢石超的父母。
程光恺那些肮脏事被发现前,她甚至更讨厌石超的父母。
高中那会儿,石超在程岱川家里过生日。
那天阮熹父母下班回来比较晚,忙得连手机都落在单位了,还是会记着石超生日,给石超带了炸鸡桶和一张18寸的巨无霸牛肉披萨。
阮熹父母按响程岱川家门铃的时候,阮熹正在帮石超戴生日帽。
石超嘴特别碎:“熹子,你这手法不行,戴个帽子都搞不明白。”
阮熹毫不留情地给了石超一肘:“还不是因为你脑袋太大!”
“脑袋是大聪明的象征,是不是啊程总?”
程岱川在帮阮熹父母开门:“是是是。”
程岱川的母亲接过大披萨:“哇哦,我们有披萨萨吃喽~都是托石超的福。”
阮熹的父母看过程岱川小时候吃披萨的视频,听完都在笑。
当时石超虽然也在大声笑,笑得特别夸张,用阮熹的话说,都能从喉咙看见胃了,但他们给石超唱生日歌的时候,石超还是背过身去悄悄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阮熹看见了。
她私底下和程岱川抱怨过:怎么过生日这么大的事情,石超的父母连个电话都不给石超打?他们难道忘了吗?
程岱川说:“啊,忘了。”
阮熹把一块牛肉披萨的角角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大口,瞥一眼蹲在猫厕所门口、死活要让如厕的艾斯给唱生日歌的石超,忿忿:“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忘记呢!”
程岱川很无奈:“几乎每年都这样。”
石超的父母会在一个月或者几个月以后想起石超的生日,然后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让阿姨下次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帮忙买个小蛋糕。
那是石超小时候才有的待遇。
初中以后,就只剩下打钱了。
他们对待亲人的方式很难评,石超的爷爷瘫痪后也是送去养老院的。
所以石超在生日时双手合十,大声许愿:“希望你们永远在我身边!”
阮熹当时非常惶恐:“石超,快别说了,说出来会不灵验的。”
石超理直气壮:“那怎么了,我许愿要是不喊出来,那些神啊佛啊耳背听不到怎么办?”
石超和他们一样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
因为惦记这件事,吃早餐的时候阮熹都有那么一点分心。
明明是她吃腻了西式早餐,点名要吃中餐厅里的白米粥和小咸菜,用小勺子舀着清脆可口的小酱瓜丁,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阮熹说:“石超会不会失落啊?”
程岱川安慰阮熹:“先别乱想了,等我回去再和石超说。”
他们还不知道石超的态度,确实没有必要吓唬自己。
阮熹点点头。
她把酱瓜和粥一起舀起来放进嘴里,刚动一动下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没怎么咀嚼就把食物吞咽下去:“石超要是和你发脾气怎么办?”
程岱川盯着阮熹那双隐含担心的眼睛:“不会。”
“要不然,我们给石超打一点预防针?”
“怎么打?”
“我想想。”
说完,阮熹继续机械地自己往嘴里喂粥,再机械地咽下去。
程岱川实在看不下去,曲起指关节扣了扣餐桌的桌面:“好好吃饭。”
阮熹往餐桌边沿上趴。
她转过头,特别可爱地和程岱川撒娇:“怎么办啊程岱川,奶奶说得对,我就是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酥油,又想说又不敢说。”
程岱川眼里星辉浅漾,温柔地看着阮熹,一腔爱意和情炽几乎要满溢出来。
阮熹还在撒娇:“暗恋你真的是我严守过的最大的秘密了。”
程岱川轻声笑。
他在桌下勾住阮熹的指尖,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脉搏:“阮奶奶那句话怎么说?”
“哪句,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酥油?”
“先藏一碗粥呢?”
阮熹也跟着笑了:“程岱川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
程岱川不置可否。
他其实还有更不正经的时候,只是阮熹不知道而已。
回客房的路上,阮熹终于想到防患于未然的好办法。
她想着:
如果他们先拍一些合影发给石超,让石超自己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端倪
程岱川打开房门。
客房里已经有人来打扫过了。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帮他们换了新的床上用品,垃圾和已经干枯的花环被清理干净,还把沙发上歪歪扭扭的抱枕重新摆放整齐。
阮熹坐在沙发上,随手把抱枕抱在怀里。
她琢磨着她刚想出来的好办法的可行性,忘记自己今天穿了裙摆长度只到膝盖的连衣裙,大大咧咧,很随意地把两条又细又直的腿也蜷到了沙发上。
程岱川把手机插上充电器,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阮熹这样的坐姿。
程岱川小腹一紧,收回视线:“阮熹。”
“嗯?”
阮熹抬眸看了程岱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把腿放下去。
为了缓解尴尬,她说了自己的新计划。
程岱川当然是配合的。
阮熹说拍合影,程岱川就跟着拍了。
合影分享到群里给石超看。
他们都靠得那么近距离了,石超完全没看出任何不对。
石超只说嫉妒他们潇洒的游轮之旅、说在家里和艾斯一起吹着空调看电影真是无聊至极、说艾斯听不懂他对电影情节独到的理解和分析,还吐槽艾斯趴在地上的姿势——
“艾斯像一只烤板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熹捏着不断发出笑声的手机,皱眉:“是哪里不对呢?”
程岱川说:“放弃吧。”
“为什么?”
“这种暗示石超看不出来,不如明说。”
阮熹还在试图找原因:“可能是我们拍照不够亲密,换个姿势试试?”
“怎么换?”
阮熹想起之前搜过的“双人拍照”“男女”,拿出手机搜索。
程岱川敞着一双长腿坐在阮熹身边,偏头,很清晰地看见阮熹手机屏幕里跳出来的画面:
女生穿着露背长裙趴在床上,男生深情地亲吻着女生的背部肌肤。
阮熹捂住手机屏幕:“不是不是,你先别看,我还没找好呢。”
程岱川呼出一口气,把阮熹抱到自己腿上,在阮熹还没回神前拉开她连衣裙背后的细拉链。
客房里充满明媚到刺眼的阳光,遮光窗帘堆叠在落地窗一侧,半透明的薄纱料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又落下去
连衣裙拉链两侧的布料随着下滑的动作缓缓落下去,露出阮熹光洁、白皙、脊线分明的背。
程岱川沿着她的脊窝吻下去:“还拍么?”
第59章 奶油惊慌里掺杂着微妙的期许。
这种情况还拍什么照
阮熹的手机被丢在沙发里,屏幕上姿势暧昧的男女随屏保时间结束而变成一片黑暗。
阮熹是背对着程岱川坐在他腿上的,眼前只有客房里看了十几天的熟悉陈设:
挂在墙上的海洋风格装饰画;
随海风飘动的窗纱;
一对单人床和被游轮工作人员打理得整齐平整的雪白床品;
程岱川正在充电的手机摆放在床头柜上
它们和阮熹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一起浸润上午十点钟的充足日光里。
静谧,灼目。
阮熹看不到身后的程岱川的动作,触觉却变得异常敏感。
她感受到他落在她皮肤上的呼吸,感受到他流连游走的唇舌。
身体在某种“青天白日”的羞耻感和心慌意乱的期待里,止不住地战栗着,腹部紧绷,肩膀缩了又缩
程岱川的手臂紧紧揽着阮熹的腹腰,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和她十指相扣。
贴合的掌心很快闷出热汗,程岱川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想这样么?”
是想的。
昨晚程岱川帮忙系脚链时;今早起床后看见程岱川熟睡的侧脸时;看着程岱川靠着床头静坐、缓解他身体反应时
很多时候,阮熹都曾产生过陌生的心潮澎湃,只是她羞于承认这种渴望,紧扣着程岱川的手,矜持地摇了摇头。
耳边传来程岱川闷在鼻腔里的轻笑声,阮熹忽然担心他们的亲密行为会因为自己的表里不一而停止,不安地在程岱川腿上挪了挪。
程岱川太聪明,啮咬阮熹的耳朵:“我们熹熹好像不够诚实。”
阮熹抖了一下。
阮熹在程岱川持续的亲吻里蓦地腾起酸痒难耐的感觉,脚趾蜷缩,拖鞋也掉在沙发旁,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突兀的“啪嗒”声。
程岱川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只有阮熹被自己吓了一跳,耸起肩膀。
失去拉链束缚的连衣裙吊带从两肩滑落,空调冷风吹不散心底翻涌着的难耐的燥,阮熹紧紧咬着下唇,压抑自己紊乱的呼吸。
脊背上轻吻浅舐的感觉令阮熹想起初见程岱川时的那棵梨树。
老桩梨树的枝桠茂密,花事正盛,那年春天的风也温柔。
梨花花瓣洁白,似雪,随风飘零。
好像越过时间与空间,翩跹而下,扑簌簌地落在阮熹的脊背皮肤上。
一点一滴的痒和燥逐渐汇聚起来,变成疯长的情潮,叫嚣着,生出更多欲求和令人无力镇压的贪婪。
程岱川把阮熹的腿也抱到沙发上,侧过头和阮熹激吻。
呼吸纠缠,下颌紧贴。
海风拂面,晾晒在阳台上的泳衣随风晃动,摇摇晃晃的影子落在地板上。
阮熹昨晚还穿了牛仔面料的短裤,坐在程岱川身上也察觉不到太多异样。
今天她只穿了一条质地轻薄的乔其纱连衣裙,连内衬都是薄的。
这么被抱着在他身上转过身和他交颈,裙摆已经不可能再老老实实地压着了,无效地堆积在她身后和腿上。
粘缠的吻像一场氧气争夺战,谁也无法获胜,几近窒息才分开。
阮熹把头埋在程岱川肩膀上,试图平复心跳,却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惊慌里掺杂着微妙的期许。
呼吸急促,心跳加剧。
阮熹眼里氤氲着一层潮湿,抬起头,涣散地看向程岱川。
他垂着眸子,也在看着她。
他们眼睛里驻着同样灼人的情绪,越是对视,越是沦陷。
逐渐蛀蚀掉理智。
阮熹有些难受了,身上渐渐沁出一层薄汗,咬着下唇,无意识地蹙起眉心。
空调冷气明明尽职尽责地吹着,没有一秒停止过工作,轻盈的乔其纱面料还是闷闷地贴在了阮熹汗涔涔的腰侧。
连衣裙是阮熹母亲在商场专柜里买的,价格不便宜,却华而不实。
阮熹难耐地扭动,换来程岱川一声隐忍沉闷的呼吸。
程岱川抚着阮熹的脸颊,问阮熹,想不想舒服一点。
他是温柔的,不会伤她。
阮熹顺从自己的身体本能,正准备点头,客房的门铃突然被按响。
连着两声:“叮咚——”“叮咚——”
阮熹吓得一哆嗦,霎时睁大眼睛,惊慌地去看程岱川。
门外响起游轮工作人员的声音:“您好。”
刚才被他们忽略的日光重新在周围亮起来,明晃晃的。
“青天白日”的羞耻感卷土重来。
阮熹捂着胸口的抹胸式内衣和连衣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程岱川腿上跳下去,慌慌张张,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一溜烟逃进洗手间。
“哐当”,洗手间的门被关紧。
程岱川应着门外游轮工作人员的声音,起身,拎着阮熹的拖鞋,走过去,打开房门前,先把拖鞋放在洗手间门口。
游轮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脸上堆满笑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餐车上几份一模一样的点心拼盘里端了一份。
工作人员说:“先生您好,这是送给您的点心和请柬,邀请您参加明天晚上的舞会。”
程岱川接过点心和请柬,点头道谢,随后关了房门。
他靠在玄关里等。
果然,没过两秒,洗手间的门里传来“咔哒”的按压门把手的声音,阮熹探出脑袋:“工作人员来干什么?”
程岱川用请柬的信封一角拍了拍阮熹的脑袋,逗她:“来抓你的。”
“什么?”
“偷情。”
阮熹知道程岱川是在调侃她刚才鬼鬼祟祟躲进洗手间的行为,红着脸解释,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听到门铃就突然很紧张。
那种在阳光明媚的房间里,着了魔般想要更多的感觉,令她感到羞耻又心痒。
主动拉她连衣裙拉链、吻她脊背的罪魁祸首倒是坦坦荡荡——
程岱川抱臂靠在玄关的柜子上,动作利落地往身旁斜了斜额头,问阮熹要不要吃点心。
这种事情一旦被打断,阮熹怎么也不好意思再说继续。
她只能把视线落到程岱川放在玄关柜上的点心拼盘上,忍不住问:“是免费送给我们的?”
“嗯。”
“送了这么多”
程岱川慢条斯理地捻起请柬信封,拿在手里,拆开:“女朋友,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阮熹新奇地眨眨眼:“程岱川,你叫我什么?”
“女朋友。”
“再叫一遍。”
“女朋友。”
阮熹手还捂着背后,羞涩地笑,然后说:“你女朋友的裙子拉链拉不上了。”
程岱川把拆开的信封和信纸放到一旁:“出来,我帮你。”
程岱川没有再做暧昧的动作,规矩地把背后的拉链给阮熹拉好,还帮她理了下肩带。
阮熹莫名有些失落,抿了抿唇,怀着一腔复杂情绪去观察那盘各式各样的点心。
游轮上的甜点师真的很厉害,做出来的点心总是色香味俱全的:
奶酪包上点缀着金黄的芒果粒和一枝叶片小巧翠绿的清香木;
抹茶小蛋糕的奶油里戳着红心猕猴桃片和方方正正的小饼干;
莓果慕斯杯里一层白色一层浆果色,果酱上铺着草莓、蓝莓和车厘子;
还有一种看不出口味的蛋糕,奶油里掺着星星点点的小桂花。
阮熹想尝尝掺有桂花的小蛋糕,但他们刚吃过早餐不久,她实在不饿,问过程岱川,决定切一半分给他。
随点心拼盘附赠的餐具里没有餐刀,只有两个金色的小勺子。
用小勺子切分总是有些困难,无法把蛋糕整齐地切开。
碎的碎,掉的掉,模样实在不能说好看。
自己吃倒是无所谓,总不会把破破的这一堆分给程岱川,阮熹下手,想要给分开的奶油和蛋糕胚稍做一下整理。
阮熹两只手都沾着奶油,听见手机振动声,没抬头:“是你的还是我的?”
程岱川说:“你的。”
“帮我拿一下手机。”
阮熹转头,看见程岱川盯着她的手机屏幕,表情淡淡的。
她脑海里闪过石超的微信头像,一下子想起他们之前在做的正经事,有些欣慰,又有些紧张兮兮地问:“程岱川,是石超么?”
石超终于发现端倪了?或者是,石超跑来质问他们了?
程岱川说:“不是。”
“哦”
看来石超还真是没怀疑过他们的关系,阮熹叹了一声,“那是谁啊?”
“张序。”
清明节假期张序去过阮熹老家之后,他们也就再也没通话过了。
找她干什么呢?
阮熹左手沾着奶油,右手捏着一块沾满奶油的蛋糕胚。
她有些纳闷,举着一双不方便碰手机的手,示意程岱川帮她接电话、开扬声器。
张序还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美女,忙吗,有事想咨询咨询你。”
“不忙,你说吧。”
程岱川把开着扬声器的手机放在玄关柜上、点心拼盘旁边,抱着臂靠在阮熹旁边。
张序笑吟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那个游轮旅行怎么样,看你玩得还不错呢。”
阮熹回忆着黄昏号上的娱乐设施,实话实说:“我们这趟游轮航线的行程安排其实一般,你要是感兴趣,还是在网上搜搜其他的游轮吧”
阮熹是个热心肠,即便有过龃龉,在张序问正事的时候也愿意认真回答,还想要和张序说一下买船票很容易被坑着加钱的事情。
阮熹打算开口的,但程岱川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程岱川垂头,吃掉阮熹拿着的一小块蛋糕胚。
他一眼不眨地直视着她的眼睛,挺霸道的,把她指腹上沾染的奶油一点一点舔舐掉。
然后,他咬了她的指尖。
第60章 欲动酸痒,憋胀,溃堤决坝。……
程岱川的牙齿嵌入阮熹指腹上的软肉,力道有些重,阮熹吃痛地蹙眉,程岱川就盯着阮熹的眼睛把咬啮变成轻舔。
指尖又传来柔软、濡湿的触感。
过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腹扩散到掌心再蔓延到手肘,阮熹的瞳孔都跟着颤了一瞬。
以阮熹靠在玄关里的角度看去,程岱川背后是落地窗。
窗外的天气过分晴朗。天空湛蓝,阳光热烈,海面金灿灿,浮光潋滟。
客房里光线充沛,她甚至能看清他虹膜里的纹路和藏匿在那些纹路里的欲动。
这种明目张胆的勾引,令阮熹脸色绯红,没办法集中精神对电话里的张序讲起自己被坑过一千块的事情,也没办法集中精神去思考挂断电话的借口。
好在对方也没察觉到什么。
张序在阮熹顿住嘴里的话语时开口问:“几天没见你发动态了——”
这个人肚子里塞满了花花肠子,语气也总是漫不经心的,“——和程岱川不顺利的话回头我们见见面?”
程岱川吮吻着阮熹的掌心,动作没停,她却清晰地看见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一侧唇角。
像死盯住停落在树梢上的麻雀的艾斯,目光里透着危险。
程岱川无声哂笑时呼出的温热气息撞击在阮熹的掌心里。
吮吻变成勾着手指的嗦弄,有声音的,她整个人都在升温,脊背和手臂瞬间蹿起鸡皮疙瘩。
阮熹勉强维持冷静,回答张序。
他们还算是朋友吧?阮熹让张序这个已经有女朋友的人稍微自重些。
随性也要有个限度,总不能不分对象到处乱开屏吧?
张序很明显没把阮熹的告诫当回事:“怎么,谈个恋爱还不许我联系其他异性了?”
张序的轻浮再次令阮熹感到不满。
张序换女朋友有多勤快,对待感情有多随意,阮熹都是知道的。
阮熹一直认为,张序想怎么谈恋爱,作为朋友的她都无权干涉或者置喙。
但前提是——张序不能对朋友有这些烂七八糟的想法。
张序还在问:“和我说说,你和程岱川到底发展得怎么样?”
阮熹皱眉。
程岱川则替阮熹回答了张序这个问题:“我们发展得还不错,多谢关心。”
说完,他伸手点了下手机屏幕,挂断了这通令她感到不太舒服的电话。
客房里重新陷入安静,点心拼盘隐隐飘散出甜丝丝的香气。
程岱川摩挲着阮熹指尖的潮湿,把阮熹带进自己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似开解也似安抚:“你这位朋友动机不纯粹啊。”
阮熹“嗯”了一声。
程岱川继续在阮熹耳边慢悠悠地说着:“但我的动机更不纯粹,怎么办?”
阮熹忽然感到很庆幸。
幸好,她和程岱川是互相喜欢的,没有闹出“一方的好感是另一方的负担”这种荒诞的闹剧。
她问:“你是什么样的动机?”
他答:“分情况。”
程岱川说,往长远了看,他的动机是想和她谈一辈子恋爱。
往近处说,他的动机只是想让她舒服些。
程岱川目光缱绻,像玄关柜上那封被拆到一半的请柬。
阮熹主动踮起脚,亲了程岱川。
程岱川把阮熹抱起来前只问了一句:“还吃不吃蛋糕?”
阮熹红着脸摇摇头。
他抱着她走到单人床边才把她放下,伸手按了床头柜上的某个按钮。
食指轻触,“滴——”
半透明的窗帘纱缓缓闭合起来,单人床上充斥着映着纱影的朦胧日光。
阮熹仰躺在窗帘纱飘忽不定的影子里,腿还在程岱川腰侧,裙摆落在她腰腹处,脚踝上的平安锁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程岱川的手肘撑在阮熹身边,俯下身,和阮熹接吻。
他的吻很轻柔,带给她如同海面微波般舒缓的愉悦,也带给她如同海啸般猛烈的心悸。
之前被游轮工作人员打断的情绪,在唇齿纠缠间卷土重来。
程岱川的手伸到阮熹背后,捻开搭扣。
她颤抖着缩肩,又在他的亲吻和抚触里难耐地偏头,把侧脸贴在微凉的床单上。
阮熹偏头后,沁着薄汗的、白皙的脖颈绷起一根线条极为漂亮的筋。
她的下颌、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都随着呼吸轻轻颤抖。性感,无声地撩人。
程岱川撑着上半身看了一会儿,把唇埋在阮熹脖颈间,不带半分急切地吮吸着,调动她羞于承认的某种情绪。
程岱川短暂地离开过,关了通往阳台的落地推拉门和窗户。
阮熹迷蒙地半睁着眼睛看着程岱川回来的身影,他俯身,继续和她接吻。
阮熹紧紧闭着眼睛,仰头,短发蹭在床单上,她感受到程岱川隔着纯棉布料落下来的指腹,蓦然想到那天:
程岱川站在洗手台前,为了洗掉沾到
他衣襟上的唇釉痕迹,食指沾了卸妆油,点揉着布面上的西柚色污渍
程岱川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阮熹胸口里堵着一腔难耐的愉悦,眼角溢出些泪水,她想要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却被他拉住双腕,压在她头顶的床垫上。
身体里的悸动像一场洪水,酸痒,憋胀,溃堤决坝。
在最后关头,程岱川吮了下阮熹的唇瓣,把唇移到她耳后。
没有唇舌交缠的阻挡,阮熹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努力抑制着,却还是在排山倒海而来的巨大欢愉里,惊慌失措地叫出声音来:“嗯,程岱川”
阮熹流了很多汗。
她的额角碎发被汗水打湿,颈窝、小腹、连腿窝都是潮湿的,脑子里空白了很久,才颤着睫毛睁开眼睛。
程岱川脖颈泛红,撑着床垫,认真地注视着阮熹的眼睛。
眼眸像一封情书。
他浅吻她的眉心,帮她扣好搭扣、整理着肩头滑落下来的细吊带。
程岱川问:“舒服么?”
这种问题叫阮熹怎么好意思回答呢?
阮熹没什么力气地蹬了程岱川一脚,带着蓬松的乔其纱裙摆,像一只害羞的小水母,拉开铺在床上的被子蜷进去。
蒙在被子里,她也能听见他的低笑声,不满地叫他:“程岱川!”
外面的人嗓音略哑,发出调侃的:“嗯?”
阮熹在被子里躲了一会儿,实在闷,热得不得不钻出来:“程岱川,我想喝水。”
程岱川去倒了一杯矿泉水给阮熹,凉的,她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下两口,总算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涩。
阮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是在大白天,抱着裙摆坐在床上回神了好久,才想起来问程岱川刚才她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程岱川笑着:“还行,看邻居投不投诉吧。”
阮熹红着脸,捂住唇:“真的那么大声?”
“没有,逗你的。”
“邻居们不会投诉吧?”
“不会,还没有艾斯声音大。”
门窗都关着呢。
阮熹放心下来,碰着玻璃杯里剩下的大半杯水慢慢地喝着。
她应该去换掉洇湿的贴身衣物,可她浑身都没什么没力气。
尤其是腰和腿,酸酸软软的。
但心里很轻盈、很愉快,眼睛都是发亮的,看什么都感觉特别特别顺眼。
阮熹环视着客房里的陈设,忽然想起来:“工作人员送来的请柬是关于什么的?”
程岱川走去玄关,拿起请柬看了一眼:“明晚的舞会。”
“会是送别舞会么?”
“差不多。”
阮熹想看看,朝程岱川伸手。
他不只拿来了黄昏号的舞会请柬,还拿来了她的手机。
程岱川说:“你朋友给你发微信了。”
阮熹茫然:“石超吗?”
程岱川没回答,把手机丢给阮熹,意思让她自己看。
阮熹一瞧,呸,张序。
从今天起张序不算是她的朋友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张序只觉得她是可以撩的异性,没把她当过朋友。
张序的微信内容是这样的——
“和程岱川谈了?”
阮熹手指噼里啪啦戳在手机屏幕上,都不用纠结措辞,带着些火气,打字——“谈了谈了,谈得特别愉快特别高兴特别幸福。”
阮熹是真的很生气,总觉得对朋友的真心和火焰牛排都喂了狗。
她手快,习惯性地在断句的时候,把手指挪到屏幕右侧,点了发送键。
再打下“祝你和你女朋友也感情顺利”这类避嫌且准备江湖不再见的句子,发送过去,发现对话框前面多了个带红色圈圈的叹号。
阮熹气死了,手机往床垫上一按:“不是,张序怎么还删除我!”
程岱川调侃道:“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我本来是要打完这段话再删除他的,啊!我就不该先点发送!”
阮熹跪坐在床上,两只手不停在脸侧扇风,“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程岱川坐在沙发里笑。
阮熹有一点不乐意了:“程岱川,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啊。”
“没。”
“那你笑什么?”
“心情好。”
阮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我都快气死了,你还在那边高兴吗?”
程岱川握着玻璃杯,喝完水,问阮熹,希望他在这种时候怎么做。
阮熹看着程岱川握在玻璃杯上修长的食指,想到他们刚才在做的事,想到他手指灵活的按揉,想到自己哭唧唧的声音和他的低喘
她猛地挪开视线,把脚趾蜷进被子里,小声嘀咕着:“至少也帮我骂几句吧。”
“早骂过了。”
程岱川放下喝空的玻璃杯,走过来把阮熹从单人床抱到沙发上,把点心拼盘端给她,“吃点甜食缓缓?”
阮熹拿起刚才切得乱七八糟的蛋糕,气鼓鼓地放进嘴里。
唔,好吃,不管多生气,蛋糕还是好吃。
奶油里能尝到淡淡的桂花味,她很喜欢,接连把手里的大半块蛋糕吃完。
程岱川一直看着阮熹:“好吃么?”
阮熹想到被程岱川舔过的指尖,难为情:“你不是尝过了”
程岱川笑笑:“我尝的时候,只吃到酸味。”
阮熹反应片刻,笑起来:“程岱川你还和张序那种人吃醋了么?”
“嗯,吃了。”
程岱川大大方方地承认,然后伸手揉了揉阮熹的头发:“我去冲个澡。”
那件事结束后,阮熹真的是开心的,说不出来的愉悦。
她叽叽喳喳说着张序的事情,完全没想过,程岱川刚才,是单方面的取悦她。
阮熹的视线落在乱糟糟的单人床上,心想,程岱川应该不太舒服吧?
程岱川已经单手掀掉短袖,丢在床上,走进洗手间里。
阮熹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软着一双腿迈下沙发,踉跄着从平时出门带的斜挎包里翻出湿纸巾。
阮熹擦掉手上的奶油,走到洗手间门口。
隔着门板,她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也听见程岱川压在喉咙里的闷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