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没见,直到埋首于阮梨怀中的那一刻,李赫才感觉自己真正地活过来了。
他,果然还是离不开她。
触及她温软肌肤的那一瞬,体内所有的欲-望都在此刻一同苏醒。
他只能任冷水浇在发烫的身躯上,这才勉强压下了内心的燥热。
等他裹着浴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却发现卧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李赫下意识一惊,踏出走廊,四顾无人。
“姐姐?阮梨?”
他的声音带着隐约的颤抖——直到视线锁定在了楼下一层,阮梨正弯着腰,在打量面前的一台机器。
李赫眸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这才逐渐平息。
阮梨被三楼的装修吸引,已经站在这里将近十分钟,盯着眼前的这一台缝纫机,眉心逐渐蹙紧。
这里完全被打造成了工作台的模样。
李赫为她准备了齐全的工具,画图台、裁剪桌、打印机、缝纫机、熨烫机……墙边是成衣展示架,摆着一高一低的假人模特,角落甚至还堆积着几罐未开封的染料。
见他穿着浴袍走了过来,阮梨不由得笑了一下,指着那些专业到有些夸张的道具,啼笑皆非:“你认真的么?”
李赫垂下头,身上还氤着热气,却是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喜欢吗?”
阮梨不置可否,只是讥笑了一下:“我看你为了我能多光顾这里,真是费尽了苦心。”
她还能不知道他算盘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在家里置办一个工作台——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节省掉在工作室踩缝纫机的时间,改为在他身边作业,自然而然,陪伴他的时间就变得更多了。
“所以,”李赫含笑地蹭了一下她的耳鬓,“姐姐今晚能留下来陪我么?”
“陪你?”阮梨反问,“有什么好处?”
李赫思索了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有诱惑力的答案。
“我可以给你做煎饼。”
阮梨:“……?”
没想到,李赫是认真的。
他牵着阮梨来到了一楼的厨房,在岛台上竟然摆放着一个熟悉的圆形浅锅。
——那是摊饼专用的锅。
那一瞬间,阮梨几乎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仿佛生出一股错觉,自己穿越回了两年前,在老家摊圆饼的时候。
在见不到她的这些日子里,李赫也没有闲着。
他去学习了很多中餐菜谱。
其中,煎饼果子——就是摆在首位的一样。
那是阮雅凡摆摊的拿手绝活。从前,她摊出来的煎饼总是圆润饱满、外焦内嫩,色香味俱全。
他只偶然间吃过一次——还是趁阮梨不在,偷偷装
作食客的身份去买的。
那份美味,就这样被他一直印刻在脑海之中。
阮梨是跟着阮妈妈一起长大的,李赫便顺理成章地以为,她也会像他一样,怀念家乡的味道。
他自以为,这样便能讨到阮梨的欢心。
于是,他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戴上手套,拿起圆形刮棍,倒上一勺面糊在锅面中心,慢慢匀开。
他摊饼的姿势,竟然透着几分久经练习后的熟稔。
让阮梨触景生情,不自觉地眉心紧蹙、后退一步。
她在高中时就已经帮阮雅凡搅了两年的面糊、摊了两年的面饼,对这一套流程,早就熟烂于心。
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李赫摊饼。
养尊处优的少爷,脸上摆出一副肃穆的表情,对待手中的那一坨面糊,就好像是在处理一个关乎家族企业兴衰存亡的棘手难题。
突然,饼面被戳破了一个洞,李赫端着的表情也终于一秒破功,动作显出了几分笨拙。
他皱着眉头,将烂饼塞进了嘴里,不服输一般:“重新来。”
看着他这番模样,阮梨嗤地一笑。也没拦他,而是抱着腰,靠在墙上,盯着他看。
“真稀奇,你去学摊饼做什么?”
李赫不假思索,“想让你开心。”
但其实,阮梨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除了惊讶,并没有太多别的感情。
她忽而移开了视线,低声叹了句:“要不是你,我大概很难再吃到煎饼了。”
李赫还以为她指的是异国他乡的交通不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这也是我买煎锅的原因。”
“不,”阮梨的话音陡然一转,挪过了脸,和他四目相对,“恰恰是因为我不喜欢。”
“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这个恶心的煎饼锅。”
“……”
李赫缓缓停下了动作。
面饼没人翻面,被煎成了焦黑色。
阮梨也只是淡漠地转过了身,再也没有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李赫望着她遥远的背影,很想顺势追问一句——“为什么?”
她对他的每一根软肋都了如指掌,而他却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
他也很想多了解她一点,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全部的敏感与尖锐。
可是,他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她并不喜欢提起过去的事。
还记得,从前,阮梨会主动去阮妈妈的摊位上帮忙。在生意太火热、来不及吃晚餐时,她便会给自己做一个煎饼加满肉松来填饱肚子,然后再陪妈妈一起忙碌到深夜,窝在吱呀作响的三轮车上慢悠悠地荡回家。
那时,她穿着朴素的灰袄,在被他揭穿和平时的白富美人设有巨大出入时,她神色自若,看不见一丝自卑或难堪,反倒是从容不迫地反问。
“我只是虚荣而已,那又怎么了?”
那时的她,还真心喜欢着这个小小的煎饼摊。
可现在,这却成了她最讨厌的东西。
她急于和过去撇清关系、一刀两断。
慌不择路,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李赫深吸一口气,最终,选择了对此闭口不谈。
既然这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话题,那么,他也不会选择去触及她的逆鳞。
就像她提出由他来做她的地下情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臣服于她的裙下。
这是他主动为自己布设下的牢笼,还亲自将钥匙递给了她,乞求着她能多来看上他一眼。
李赫苦笑了一下。
连他都有些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若是换做从前的他,绝不会有这样卑微示弱的想法。
他想得到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会抢过来。
可唯独在对上她时,他变得毫无办法。
或许,是因为遭受过一次惨痛,才比谁都要懂得失而复得的珍贵。
哪怕见不得光也无所谓,
哪怕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只要她不再离开他,
只要她还愿意在身边为他留出一处容身之所,
只要他始终相信,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有一片角落,是在意着他的。
剩下的,他能够慢慢开解自己。
既然她那么在乎私人地域被侵犯,
那他就为她营造出一方不会被打扰的专属空间。
或许,暂时不公开——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是一种保护。
毕竟,他对她的爱太过阴暗扭曲,就像暗处生长的苔藓,注定不会被世人所理解。
就这样,李赫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他放下匀棍,拆下手套。
然后,缓缓地走到了阮梨面前。
阮梨盯着他徐徐走来,嘴上还在笑着调侃:“怎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滋味,很不好受?”
李赫却深吸一口气。
接着,紧紧地搂住了阮梨。
他克制着对她的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无声地宣泄——将对她的占有与欲-望,悉数融入她的骨髓之中。
“忘掉这个扫兴的东西吧。”
“姐姐,我还学了很多其他的菜式,我现在做给你看。”
说完,李赫就转过身,收起了煎饼锅,而转而打开了冰箱。
拿出了一些新鲜的食材,青椒、腌肉、从国内转运来的豆瓣酱。
他打算改为她做她最爱的小炒肉。
阮梨就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的餐桌上,望着李赫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空气中逐渐变得食香四溢。
所谓的生活感,也不过如此了吧。
阮梨突然有了新的设计灵感。
于是,直接坐在了他准备的工作台上,拿起画笔,开始潦草构图。
……
之后的一个月里,李赫变成了阮梨的专属司机。
他负责她上下课的接送,亲自护送她在别墅和学校两点之间游走——当然,依旧是隔着一条远远的街道就下车,不让任何人看出痕迹。
他们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的默契,一切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赫为阮梨量身打造了一个完美舒适的家。一楼是堆满了中餐食材的开放式厨房,冰箱里装满了她爱喝的饮料;二楼是她的专属空间,里面甚至依据她的日常习惯,细分出了健身区、娱乐区,和休息区;三楼则是她的工作间,不仅有缝纫机、假人模特那些道具,还做了一整面的书柜墙,都是有关她专业的资料书。
至于四楼……
那是李赫平时活动的地方。
那里存放了他常用的四台工作电脑、一张睡觉用的双人床,还有一些零散的杂物。
在她享受独处时间、暂时用不到他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待在那里。
除此之外,李赫还为她考虑到了很多生活上的细节。
例如,在家里,她不用再受任何高跟鞋子的困扰——甚至根本都不用穿鞋。
全屋都通铺了地暖。
即便她什么也不穿,光着身子在家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任何问题。
再例如,他特意为她改造出了一间宏伟的步入式衣帽间,还采用了光线最好的环绕射灯,很适合拍照显摆。
因为,他记得在她从前发过的视频里,她曾无意间提起过一句,以后住的房子一定要有一个大衣帽间,来存放她那些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
她为了立人设而挖的每一个坑,就让他来为她埋平。
李赫真的很懂怎么拿捏她的心。
阮梨一开始只是打算把这当成是他的家,偶尔心情好时过来玩一趟就也罢了。
但后来发现,她很快发现,这个自带花园、风景优美的大别墅,比起她那个在市区中心,狭窄拥挤、堆满垃圾的破旧公寓住起来简直要舒服太多。
就这样,潜移默化地,她留在李赫家别墅里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
甚至于,到了后来,她开始主动对这里的居住环境有了自己的要求。
“家具太少了点,”她对着客厅托腮挑剔的模样,简直让他疯狂着迷,“这里能放个矮桌就好了。”
李赫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下去了,最后只扔下三个字。
“那就买。”
只有当她从心底认定一件物品开始归属于自己了,才会自然而然地对其提出特别的要求。
于是,之后的周末,两人会一起开车去郊外的大型市场挑选新家具。原本空荡荡的别墅,在她的精心布置下,也渐渐有了家的温馨模样。
李赫很迷恋这种感觉。
就好像,他真的和她有了一个小家。
一个只属于他
们的世外桃源。
尤其是在某一天早晨。
在熬了一个大夜后,阮梨在第二天的中午十点才起床。
等李赫端着早餐走进房间时,发现她正站在镜子前,挤弄着自己脸颊上新长的两个硕大、还冒着白点的痘痘。
不知怎么,李赫愣怔在了原地,心跳都加速了一下。
在二人同住的最初半个月里,阮梨还保留着每天都早起化妆的习惯,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都要认真打理。
因此,他很少能见到阮梨素颜的模样。
像这样素面朝天、毫不设防的居家之态,竟然比起精致全妆的美貌,还要更让他心动。
于是,李赫放下了手中的餐点,紧紧搂住了阮梨的腰,急不可耐的吻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姐姐,好可爱。”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好想一口吃掉,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阮梨不知道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却只是嘲笑他:“挤痘痘而已,没见过啊?”
李赫却更上瘾了,喃喃地说:“见过。但你挤,就很可爱。”
“关于你的一切,都很可爱。”
阮梨笑了一下,打开水龙头清洁面部。李赫呆呆地望着她,忽然说:
“不如你来教我怎么护肤、卸妆吧。”
“以后,我来帮你管理皮肤。”
“你这是什么癖好?”阮梨挑眉问,“下一步,是不是还打算去学化妆了?”
“下一步?”李赫莞尔一笑,他的手忽而从她的裙底滑了进去,“……当然是要学会帮姐姐擦身体乳。”
阮梨脸一红,猛地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腕,举起湿润的毛巾就往他脸上甩。
“……李赫!”
……
自从那天之后,阮梨就越发犯起了懒,遇上不用出门的周末,索性连头也不洗了,妆也不画了,一件睡衣从早穿到晚。
直到某一天,她察觉自己竟然把家里的洗漱用品都带到了李赫的别墅里。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在李赫以退为进的策略之下,她竟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同居了。
算了。
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在这里,她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她可以肆意地做自己,放空大脑,什么都不用思考。
因为,李赫早就已经为她打理好了一切。
甚至连卸妆、护肤,这样复杂而繁琐的程序,都可以为她代劳。
而她只需要微眯着眼,枕在他腿上休闲放松,一边听会儿有声小说,一边等着他的按摩结束。
白天在学校精心伪装自己的疲累,在回到了这四层楼的大别墅里后,而变得一扫而空。
她可以穿着睡衣,光着脚,随心所欲,在四层楼之间晃荡游逛。
简直不要太爽。
阮梨觉得自己渐渐开始爱上这样的生活了。
~~~
在一个月后,阮梨终于做好了她的期末设计。
这套成衣,杂糅了她新的灵感,最后兴奋地拍照,发给了Steve看。
Steve也很惊喜。
[Excellent!一个小小的改动,却让人眼前一亮。你的设计理念非常好,这正是我想要的感觉。]
阮梨弯眼一笑。
那是一套类似西装的制服,上衣裹着暗红色的斑纹,酷似血迹的设计。下身则是垂感利落的深色长裤,唯独腰间多了一圈赘余。乍一看,像是在腰上裹了一件薄衣作为拉长比例的点缀,但若是将那层布料拎起,那薄衣便成了一件挂在胸口的围裙。
这就是阮梨精心设计的巧思。
多亏了李赫那天在厨房为她煮饭的背影。
当然,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外人,这些都是从谁身上得来的灵感。
阮梨盯着那套衣服,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李赫穿上这衣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赛博时代,刺杀完目标后疲惫回到家的特工,系上围裙,给自己煮通心粉果腹的模样。
只是,东看西看,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
阮梨一时卡进瓶颈,正在思索时,一旁的梁可心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好不容易完工啦!阮阮,今晚要不要去庆功宴?”
阮梨想了想,点了头。
正好她们几个朋友也很久都没聚餐了。
“那我把Steve也叫上吧,这段时间他为我的设计也出了不少力。”
两人走出了工作室,一同往楼外走去。直到在校侧门等车时,阮梨刚给Steve发完消息,得到对方“可以,不过我今晚有点事,可能会晚一些到”的回复。
下一秒,一抬眼,梁可心就撞了一下她的手肘:“哎,阮阮,那是不是Leon?”
阮梨这才想起,不妙,她忘记了李赫今早跟她说过,他今天把车停到了侧门口。
果不其然,此时,李赫正靠在那辆哑灰色的卡宴上,树荫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片阴翳。
遥远地看去,他身形颀长,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风乍起,树叶如雪簌簌飘落。一片花瓣悠悠荡荡,恰好落在他宽阔的肩头,他仿若未觉,而只是神色飘忽,似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没有看见阮梨。
阮梨的表情平稳了几分。
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自从说开后,他也变得安分了不少,已经很久没有公然找过她的麻烦了。
随后,阮梨稍稍安定心神,切换后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不用等我。我晚上要去聚餐,结束后直接回公寓了]
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视线之中,李赫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埋首扫了一眼,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哇呜,他脸色突然变得好臭。”梁可心小声地吐槽,“感觉如果跟他对视超过一秒的话,就会被他写进暗杀名单里——我还是赶紧装作没看见吧。阮阮,咱们赶紧走!”
不知怎么,阮梨忽然有点想笑。
或许,在外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佬,总是一副冷淡,高不可攀的模样。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神色冷峻,孤僻内敛,一举一动皆让人难以捉摸的高冷男鬼。
在背地里,却会主动给自己戴上蕾丝项圈,红着脸,低头在她耳畔叫她“妈妈”呢?
与李赫迎面而过时,阮梨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他初见阮梨时,目光也染上了一丝惊喜的诧异,仿佛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来见他。
但他很快就认清——她并不是来找他的。
她只是恰好和朋友一起路过这里。
于是,那丝惊喜很快就偃旗息鼓,再度归于沉寂。
最终,两人的视线好似蜻蜓点水一般的试探,很快就彼此移开了目光。
嗯,不错。
阮梨对他的反应尚且满意。
他这回乖乖听话,没有再越界。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等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对面,状况之外的梁可心还在感叹。
“他刚刚好像看了我们一眼,还好这次没有主动过来搭话,真是虚惊一场啊。”
“是呢,”阮梨轻笑了一下,“有惊无险。”
……
李赫只能停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阮梨搭上了别人的车,扬长而去。
他又在无望地期待些什么呢?
聚餐的地方,距离她的公寓显然更近。所以,她今晚回自己的公寓住——的确是个很合理的理由。
只是,自从两人同居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捱过没有她的夜晚了。
他早就恨不得成天和她黏在一起,让自己变成她身上的挂件——哪怕没办法贴身跟着她,也要让自己的视
线紧随着她,如同形影不离。
除去每天在学校上课,她能分给他的时间原本就很有限——现在却又要被那些狐朋狗友给剥削掉他今夜陪在她身边的资格,他怎能甘心?
可是……
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忍下。
在外面要和她装不熟——
这是她钦定的游戏规则,也是她在他脖子上套上的枷锁。
就像弃猫效应一样。
在她给的棍棒与甜蜜之下,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力。
阮梨坐上的车很快就开远了,变成了遥远的一个黑点。
李赫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那颗藏匿于黑暗深处、饱受压抑的心,就好像囚于牢笼的猛兽,又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些寂寥和不安。
可是……到头来,他好像有些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
为了维持二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衡——
他必须向她讨要一点奖赏,才能撑过独自一人的寂寞。
第42章 孤零零他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偷窥……
李赫独自回到了别墅里。
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
他打开了灯,电动窗帘也自动开始合上,阻挡了户外的光线进来,屋内更显得阴森冷寂。
他特意调了主人一回家就会自动拉上窗帘的设置,原本是为了营造一种隐私无忧的氛围,也能让阮梨在这里待得更有安全感,更舒适自如。
但现在,这环绕他的全屋窗帘——却浑然成了一座将他笼罩的牢笼,最后只困住了他一个人。
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他只能独自阴暗地发霉。
没有她在的家,就只是一座空洞的坟墓罢了。
李赫没什么心思煮吃的。阮梨不在,他就只泡了一碗速食拉面,打算随便对付一口。
她现在,一定被簇拥在人群的中心,言笑甚欢吧。
李赫来到了顶楼,打开了他的监视器。
四台电脑开始运行,从各个方位直播了阮梨的动态。
他几乎瞬间就掌握了她的定位,她身边有哪些人,她此时正在和谁说话。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辨识出他们谈笑闲聊说的每一个字。
当然,阮梨没有关闭手机,而是任李赫的监视程序在后台运行着。毕竟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朋友聚餐,她也没有必要避讳着他。
而她手机被拿起的那一秒间隙,李赫也看清了她此时的模样。
她被朋友们环绕着,坐在闹市的高级餐厅之内,完美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微笑。她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珍馐菜肴,身旁还有朋友在热情地给她的餐盘里添菜;
而他……
却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阴暗湿冷的阁楼里,手边放着一碗凉掉的泡面。
鲜明的对比,让人食难下咽。
那碗冷硬的速食干面,一口都没有动。
不知怎么,李赫盯着屏幕,阮梨灿烂的笑容,让他看得有些神色恍惚。
他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和关系要好的朋友们一起,在傍晚的酒馆小聚一番,喝点小酒,聊聊闲话,消磨时光。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体验。
从小到大,他总是一个人待着。他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当双亲还在世时,母亲偶尔会主动管教他,但为了培养他的自立,她并不会给予他太多的情感依赖。
就这样,他开始习惯了一个人。
习惯了一个人旁观世人冷暖,一个人忍受漫长的雨夜。
慢慢地,他开始感到麻痹,就像一种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但阮梨,
她是他身边唯一特殊的存在。
她的一举一动,都足以掀起他内心的阵阵波澜。
轻轻的一圈涟漪,却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
从某种角度来看,他和她,就好比磁铁的两级,如此天差地别、泾渭分明。
她是高悬夜空、受众星虔诚拥护的皎皎明月,她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和家人的陪伴。
而他,就像是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就只能坐在冰冷的屏幕背后,偷窥她的幸福。
他全部的心神起伏,皆由她而起,因她而动。
当她陪伴在他身边,她身上那一点幸福的余光就会照耀他,驱散他内心的寒冷。
可当她不在了,那股酸涩的寂寞之感又会袭卷而来,他根本无力抵抗。
李赫的脑海中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涌现出了一股冲动。
——要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就好了。
他也想沐浴在阳光之下,享受她全部的温暖。
不是只隔着屏幕,不是只停留在脑海中的幻想里,
而是真正地,名正言顺地,牵起她的手。
这样一来,
大概……他也不会感觉这么孤单了吧。
不过,这个贸然升起的念头,很快就被李赫强行抚平。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平衡稳定的。
本身就是他需要她更多,他还有什么筹码能向她讨要更多的关注呢?
只要他能稳住心态,她对他的感情,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渐加深。
他不能太急功近利,揠苗助长。
总有一天,她会像他依赖她那样……深深地爱上他。
一定会的。
泡面凝固的油沫浮在了汤面上,最后被李赫一并倒进了垃圾桶。
他已然起身,本想关闭监视器的屏幕,直到另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抱歉啊,我来迟了。”
“Steve,你终于来啦——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要自罚三杯哈!”紧接着,阮梨身旁的梁可心就开朗地招呼道,“这里有空位,过来一起坐吧!”
望着画面中心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赫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陡然间,他心中似有一座警钟轰然敲响,另人头皮发紧。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在犹豫了半秒后,李赫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双目紧盯着画面中心的男人,蹙紧眉心,等待着阮梨接下来的反应。
自从Steve的到来后,在场的几个女孩聊的话题明显更加开放了。她们甚至开起了Steve的暧昧玩笑,询问他的单身状况,之后,又讨论起了各自的爱情观。
就好比此时,可心抓住机会,冷不丁地质问Steve:“学长,你觉得你印象最深的前任是谁?”
Steve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阮梨,这才讪讪笑道,
“印象最深的不一定是人,可能是一道菜、一场电影,也可能是一种相处时的感觉!”
可心与其他几个女朋友相视一眼,噗嗤一声笑道:“好吧,这个回答还算不错,算你暂时糊弄过去了。”
其实,她们几个故意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就是为了造造势,营造出一种浪漫气氛,来推动阮梨和Steve的感情发展。
Steve对阮梨的特殊关照——她们几个朋友都清楚地看在眼里。不止是她,大家都不相信——Steve真的只把阮梨当做普通学妹来对待。
他看待阮梨的眼神,明明都饱含着浓浓的情意与倾慕。
只是,却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阮梨从头到尾都对Steve的示好装聋作哑、无动于衷,就像一块对情事一窍不通的木头。
于是,Steve也就一直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只留下这些八卦的朋友们干着急。
于是,大家才想着稍稍推一把,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呢。
Steve很快就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也没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向阮梨试探道:
“那你呢?”
“Sukie,你最忘不掉的前任是谁?”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包括了屏幕背后的李赫。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头皮发紧,手心也开始冒起了虚汗。
却仍紧盯着发光的电子屏幕,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微表情变化。
他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短暂的僵持之后,可心瞥了一眼阮梨的表情,不冷不热。她只好先抛砖引玉,圆场道:“阮阮的前任个个都是精英男,真难选啊。”
另一个朋友就笑着调侃说:“但肯定要先排除掉某位季姓公子哥,对吧?”
阮梨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继而放下茶杯。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看……”轻笑了一下,“他的确让我印象深刻。”
毕竟,她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却也还是第一次在季云身上体会到了“被小三”的经历——的确是让人没齿难忘。
她身边的朋友们也很快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默契地相视一笑。
气氛重新变得活络起来,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却将角落里形单影只的李赫,衬得愈发寂寥,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忘。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划分出了一条明暗交界线。
亮处,是微微发颤的双唇,最终逐渐地闭合。
暗处,掩藏着他眸中的落寞。
同样的剧情,再一次上演。
上一次,她当着朋友的面,矢口否认了与他的恋情。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从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赫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
但阮梨接下来的话,就更加推他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那如果,前任们都跑来找你求复合怎么办?”
“我有一条人生准则,”阮梨浅勾唇角,“好马从不吃回头草。”
“如果是和平分手的呢?”
“如果真的彼此适合,当初又怎么会分手?破镜就算重圆了,也总会有合不上的裂缝。”阮梨眉梢微挑,不假思索道,“我从来都不喜欢沉湎于往事。既然都选择往前走了,就没必要再回头。下一个永远是最好的。”
她笃定又从容的态度,顿时引来了周围的一片掌声,“说得好!不愧是人间清醒。”
这时,可心又暧昧地凑到她耳边,“那……你的‘下一个’有没有已经在路上了啊?”
她话音落下,在场的其他人顿时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Steve。
Steve则是略带青涩地看了一眼阮梨,在发现她对自己视若不见之后,则是苦笑着摆了摆手。
“喂……姑娘们,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他以自嘲化解了尴尬,“你们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开始担心Sukie下次聚会不带我了——就放过我吧!”
似乎是见他摇摆手掌的动作太过滑稽——阮梨撑着下巴,抿唇浅笑。
她并没有完全否认这句话,反倒加重了众人心中这层挑不破的暧昧。
气氛就这样回暖。
……
屏幕外,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李赫的脸色愈发泛白。
阮梨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犹如千斤重锤,将他砸得喘不过气来。
思绪开始变得一片混乱。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的旧事。
他想起了,她一脸冷漠地说煎饼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又想起了,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叫我白欣怡。”
对她来说,在那些不被她承认的过去里——
他会是那个特殊的存在么?
李赫本想说服自己,不要多心。
可那些用来安慰自己的辞藻,最后只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
在他的脑海深处,那个不安的声音愈发叫嚣,嘶鸣着冲撞他堪堪欲倒的神经——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特殊,为什么她一直都不愿将你公之于众?
你始终被藏匿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就像一团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垃圾。
你和那些被她甩掉的前任们,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都是她不愿旧事重提、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承认吧,李赫。
你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之中对她那么的重要。
其实,你早就被包含在了在那些她不愿承认的过去里。
你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着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过去,永远都不会消失。
你的存在,会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牵绊住她向前进的脚步。
她不将你公开,也不过是为了随时抽身离去时,不沾染半分纠葛。
而一旦被她抛弃的你,却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纷乱嘈杂的恶念——几乎牢牢掐住李赫的脖颈,吞噬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
“哔”
阮梨输入密码,推开了门。
等她回到别墅时,发现客厅的灯暗着,四周寂静无人。
“李赫?”
她试探一般喊了几声,没有动静。
于是,叹了口气,将手包甩在了沙发上,一边走,一边脱鞋。
就这样光着脚来到了冰箱旁,拿出一瓶矿泉水,拆开喝了一口解渴。
今天的聚餐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等她坐进出租车里时,已经很疲惫了。
她原本计划是直接回公寓住的,直到上了车才发现,她公寓的钥匙竟然忘在李赫家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于是,阮梨只好临时改道,多坐了半个小时的车,花了将近五十英镑,才回到了这个别墅。
原本想让李赫过来帮她按摩一下酸痛的脚后跟——可却没看见他的半个人影。
难道,他这么早就睡了?
阮梨最终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自家的钥匙,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出门的欲望了。
反倒是瘫倒在别墅柔软的沙发椅里,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索性就在这里睡到明天,再回学校吧。
于是,阮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手机充上电,又去上了个厕所。
等到她走出卫生间,才隐约看见,顶楼好像传来了微弱的亮光。
李赫明明在家。
她乘电梯直接来到了四楼,房门是虚掩着的。
灯熄了,李赫背对着她,缩在鼓起的被窝里。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他假装生病、骗她落网的那天。
他又在搞什么鬼?
明明就没睡,却还不开灯。
阮梨啪一下按亮了顶灯,推开门走了进去。
似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李赫竟然条件反射一般转过了身。
但他还没适应骤然亮起的灯,等到勉强睁开了眼,阮梨的身影瞬间刺入瞳孔——让他眼前一亮。
“你……怎么回来了?”
尾音还带着几分颤。
阮梨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看向他:“来拿公寓的钥匙,准备回去。”
——不是他想听见的答案。
李赫的眼眸再度暗淡下去。
阮梨嗤地一声笑了,忍不住走近几步,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逗你呢。都这么晚了,我懒得来回折腾,今天就在这里过夜了。”
“好了,快给我卸妆吧。我想睡觉了。”
李赫却没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么了?”
阮梨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秒,还不等阮梨反应过来,他突然猛地抓住了她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腕。
然后,用力一拉——
便将她牢牢地搂在了发热的怀中。
第43章 好机会或许,她真的只吃软,不吃硬。……
李赫搂着阮梨的腰,她交叠的双腿架在他的臂弯里。
她透亮的乌眸,就像精心雕琢的黑曜石,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李赫无声地将脸埋进了阮梨的脖颈之处,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
他积攒了好多好多的话想问她。
想问她,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
想问她,真的永远不会抛弃他么?
想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彻底爱上他,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想问她——
为什么就连季云那个草包都能够在她心里混到一个“印象深刻”的头衔,而他却连被她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多的问题,却全部都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早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开不了口,却又舍不得松手。
就像握住一束荆棘丛生的玫瑰,若想细嗅那馥郁芬芳,便只能忍受手心被尖刺贯穿的酷刑。每一丝对花香的贪恋,都伴随着
十指连心之痛。
可是,即便很疼,却也不想她离开。
只能将头尽可能地深埋于她的颈侧,在被花刺扎得血流成河之前,于花香边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过了许久,阮梨才听见耳畔传来他含糊不清的质问。
她愣了一愣,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指的人是Steve。
他,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仔细想想,她今天在餐桌上被朋友们开了和Steve的玩笑,大概是被他听到了。
以他小心眼的脾性,定是在吃味呢。
不过,他今天并不知道她要回别墅拿东西。
所以,在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时,他下意识地眼前一亮。
不会是以为——她是特意绕路回家,来哄他的吧?
怪不得,在听到她只是过来拿钥匙的时候,他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
阮梨心中涌起些许调笑之感,微挑眉梢,望着他的双眼反问:“你觉得呢?”
“……如果你对他有任何一丝的好感,”李赫毫不犹豫道,“我都会直接杀了他。”
明明把可怕的犯罪行为挂在嘴边来威胁她,可他的眼神却仿若被委屈和不甘浸染,唇角也紧绷得近乎发白。
阮梨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画面。
就像一只被逼迫至墙角的野狗,腰背因害怕而高高弓起,像是一座紧绷的小山丘,却依旧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嘶吼,好似在用这看似凶狠的姿态,来掩盖内心深处的不安。
又在虚张声势。
他明明就很害怕她爱上别人。
阮梨勾唇笑了一下。
然后,对着缩在墙角的小狗弯下腰,伸出手——
轻摸了一下它张开的獠牙。
最后,用略带无辜的眼神,冲他眨了眨眼:“可是,如果我真的变心了,你在这时候杀了他,反而会让我对他更加难以忘怀吧?”
“……”
李赫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阮梨在他理智紧绷的那根弦上反复横跳。
她甚至都开始想,小狗接下来会不会恼羞成怒,猛地一口咬穿她的手指?
但令人意外的是,
李赫并没有展露出平日那般的侵略和攻击性。
反倒是,无声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最后,逐渐收拢双臂,越抱越紧。
“姐姐……你是我的。”
他在她耳边低吟着。
你是我的。
是我的。
一遍又一遍的耳语,好像在对她念咒语。
又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洗脑——仿佛只要他许愿的心足够虔诚,有朝一日就会美梦成真。
阮梨不由得笑了出声。
不过,这一次,他虽然乱吃飞醋,但却没有瞎捣乱,也没有耍心机。
而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漆黑的角落里,闷头消化,逆来顺受。
他隐忍克制着,就连一条短信也没给她发——直到她的聚餐顺利结束。
看见她来了,原本还期待地翘起尾巴,以为能讨到一些甜头;
但在愿望落空后,却也只是默默地耷拉着耳朵,将脸埋进了姐姐的臂弯,默默委屈。
哈哈……
阮梨忍不住笑意,便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李赫被戴上镣铐以后吃醋捻酸,患得患失、却又只能受制于人的模样——
确实有些可爱。
学乖了呢,我们的奶糖。
阮梨对这一套意外地很是受用。
或许,她真的只吃软,不吃硬。
李赫身高近一米九,和她有着明显的体型差,此时此刻,却像只黏人犬一样乖训地窝在她怀里——阮梨莫名地想,存心逗逗他。
于是,她这次便对他多用了一点耐心。
“你干嘛老是和Steve过不去?”
阮梨坐在李赫的大腿上,单手撩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对隐隐发红的眼眸,笑了一下,“我和他除了聊设计的话题,平时几乎没有联系。”
她为李赫撩开碎发,原本只想顺个毛,随手之举罢了。
李赫却冷不丁地抓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将温热的手掌覆在了自己发凉的脸颊上。
他的目光浸着对她的焦渴,视线满怀压抑地啮咬着她的肌肤。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向她们解释清楚,说你对那个蠢白佬没有任何感觉?”
阮梨噗嗤地笑了出声,随后捏起他的下巴,抬高几度。
“笨蛋。”
然后,低头啄吻了一下他的唇,“除了你,谁会把起哄当真?若是真的解释了,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这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却瞬间在他心底激起了千层浪,将他欲-望的荒原悉数焚烧殆尽。
李赫翻身将阮梨压在了床榻之上,抚摸着她的耳垂,反复舔吻了好几下她的唇,终于才得以稍稍平息满心的欲念。
阮梨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笑着说:“你还想问什么?”
“……”李赫咽了咽喉头,尽力平息那口干舌燥的感觉,“你刚才回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楼找我?”
其实,他早就听到了开门的动静,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她,才生出的幻觉。
他甚至清楚地辨识出,她在进门之后,先是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又上楼去充了会电、玩了会手机,中途还去了一趟厕所,最后才慢吞吞地来到顶楼找他——
早知道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他当时就应该直接下楼,在她踏入家门的那一秒——就将她按在墙角,吻个尽兴。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可阮梨却对他的心思浑然未觉,而只是用指腹轻点着他蠢蠢欲动的鼻尖。
“李赫,懂点事。”
“我在外装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不要让我回到家了以后,还要对着你演戏,好么?”
李赫有些失落,她不像他一样想着第一时间见到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对他是在演戏,来伤他的心?
“你不用演,想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李赫的态度逐渐软了下来,行动上却愈发迫近阮梨,直到两人的呼吸逐渐交融。
“我今天很乖,在家等着你,什么也没干。”
说着,他忽然话音一转,一手圈着阮梨的腰肢,另一手则轻轻地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姐姐,你能不能多亲亲我?”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唇上,眸光随着她唇角的微动而流转——仿佛早已经隔空吮吻了她一万遍。
或许,是被他的坚持不懈给感染。阮梨竟然真的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他的申请。
接着,她摊开了原本交叠的双手,向他摆出一副毫无防备、坦诚以待的姿势。
“嗯……亲吧。”
说完,还闭上了双眼,一副静待亲吻落下的模样。
李赫的心跳都停了一瞬——几乎是猛然欺身压了上去。
先从她的额头开始吻起。
接着,是眉骨,眼尾……
还有那性感的耳廓。
阮梨的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于是,他便含着她的耳垂,或轻或重的挑-逗。
听觉放大了湿濡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他很乐于收集这些她沉迷于他的证据。
不够。
完全不够。
李赫的喘息逐渐加重,“姐姐……”
可当他意乱情迷地睁开眼——
却发现,阮梨竟然睡着了。
不是假寐,也不是小憩。
是真的睡沉了。
安静地躺在他的靠枕上,胸口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原来,她闭上眼,不是在等待着他的亲吻落下。
而只是单纯地因为,她困了。
李赫悻悻地直起了腰。
他的吻技有那么烂么?
一时间涌起不甘,本想趁机报复一番,但见到阮梨那香甜的睡颜,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大概,她是真的累了。
这段时间她忙于期末设计,好不容易才弄完了最后的成品,今天又和朋友们庆功到深夜。
李赫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擦去了她被他亲糊的深色眼线。
是时候帮她卸妆,再抱她去床上睡觉了。
可是,
却又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
他还没有亲够。
忽然,他视线的落点聚焦于她白嫩的脖颈之上。
视线从下颌滑落至肩头,那锁骨的线条优雅流畅,肌肤仿若羊乳般白皙润泽,透着几分红润。
让人很想在那上面留下些什么。
李赫眸中溢出贪婪的光。
她现在睡着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若是趁她熟睡了,在她脖子上留下他的吻痕——外面那些胆敢觊觎她的狂徒之辈,大概就会对她望而却步了。
可是,相对应的,如果他的越界之举被她发现了——她一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又会和他开始漫长的冷战。
但……他也并不是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了,不是么?
做,还是不做?
李赫陷入了犹疑之中。
这时,他又想起了方才阮梨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得没错。
如果未来的某一日,她真的变了心,他就只能被动地接受,而一点办法也没有。
哪怕他真的杀光了她身边的所有人——也无法再把她带回到他的身边。
这种地位差距的悬殊,让他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理智已然游走在了失控的边缘。
就在他陷入了犹豫之时——阮梨突然轻蹙眉心,轻哼了一声。
接着,她像是梦呓一般,翻了个身。
动作无意间勾撩起了衣襟,露出了香肩的一角。
——一种明晃晃的勾-引。
这一刻,她皮肤的那一抹白,彻底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再无半点理性可言。
……
第二天,等到阮梨醒来时,已经是早上的七点了。
她身上穿着昨晚换上的睡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李赫的床上,而李赫,正站在衣柜前,为她挑选今天的穿搭。
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背对着她,发达的背阔肌,宽肩窄腰,十分吸睛。
阮梨欣赏了一会,然后才想起来多问一句。
“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李赫一愣,回过头来。
然后,痴痴地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我抱着你睡了一夜,这算么?”
阮梨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没什么异物感。
勉强相信他了。
随后,李赫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全新的衣裙,摊在床上,积极地等待着阮梨点评。
“宝宝,今天穿这套吧,怎么样?”
那殷勤的笑容,好似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那是一件素色的连衣长裙,搭配色彩斑斓的丝巾——还算不错的穿搭。
“凑合吧。”
这并不是李赫第一次为她挑选衣服了,阮梨没想太多,从他手里接过了裙子,就拿去浴室准备更衣洗漱。
一直到她坐上了李赫的车,准备去学校时,她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李赫今天,心情特别的好。
和昨夜的消沉之状,简直判若两人。
尤其是他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像极了一只啃到肉骨后,欢欣雀跃的大尾巴狗。
李赫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阮梨皱起眉头忽然开口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在哼歌?”
李赫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嗯?有么?”
——竟然连自己都没察觉。
看来,不是装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阮梨总感觉,刚才他盯着她的脖颈多看了一秒,随后又迅速移开了目光,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阮梨感觉奇怪,正想去拉下副驾驶座的折叠小镜子检查一眼。下一秒——李赫就突然打开了坐垫加热。
阮梨的注意力被他的动作分走,不由得问了声:“你在干什么?”
李赫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上扬,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加热我的晚餐。”
下一秒,阮梨就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副驾驶坐垫开始慢慢变热。
阮梨的脸也慢慢变红:“……”
用一个词来形容李赫,再准确不过——
得寸进尺。
果然,她就不该对他太松懈的。
~~~
今天下课后,阮梨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
昨晚聚餐时,Steve提前向她打了招呼。
既然设计都已经定稿了,Steve就提议她正好亲自来一趟VanLuxury公司,一方面是为了正式递交参赛资料,另一方面,也可以由他牵头,顺带邀请Monica一起吃个午餐。
能去参观时尚界顶端的公司,阮梨自然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在结束一天的课程后,她又搭上了Steve的车。
Steve见她拉开车门,眸中的笑意都深了些:“真漂亮,Sukie,你今天这身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
阮梨礼貌地一笑。
Steve正要把车倒出车库时,突然余光一瞥,握着方向盘的动作凝滞了下。
随后,犹豫地问出了口:“呃,你……脖子上是什么啊?”
阮梨愣了愣,“什么?”
Steve正紧盯着她脖颈的位置,脸上是复杂万分的表情。
这副模样,很快就让阮梨联想起了李赫今天早上的异样,心里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于是,立马拉开折叠镜,一睹究竟。
第44章 恶作剧一张男性的艳-照。
只见,镜面里映照出了阮梨略带惊愕的表情。
她扯下了脖子上起到欲盖弥彰作用的丝巾——这才发觉,自己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此刻正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吻痕。
就像一朵朵肆意绽放的玫瑰,深深浅浅的红,从锁骨处一路蜿蜒至下颌。
怪不得,她今天早上在卫生间洗漱时,李赫总要黏在她身旁缠着她,一会帮她挤牙膏,一会帮她梳头发。
原来,都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阮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惊诧的Steve,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李赫的意图。
原来,又是在暗戳戳地宣示主权呢。
在这件事上,他早就是惯犯了。
自从两人重逢时,他当着她前男友的面将她的发圈戴在手上——他那颇具心机的恶趣味就初见端倪。
真是一只笨狗。
难怪,他昨夜紧紧抱着她,像要把她生吞了似的,又啃又咬,脸埋在她怀里拱个不停。
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出好戏啊。
嗯……没错。
其实,阮梨昨晚是在装睡。
她早就注意到了,自从她提出“冷静期”开始,李赫的表现就变得越来越乖驯。
或许是她过往对他冷暴力的阴影太过浓重,他开始学乖了,开始严守她个人隐私的界限,哪怕再吃酸委屈,也没有再给她添任何麻烦。
他像一条被拴住脖子的狗,而狗绳的另一端,正被她稳稳地攥在手里。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现在这样的分寸,就刚刚好。
如果他能保持住这样宽容的心态,继续为她维持这样的生活——她自然也是愿意让他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的。
甚至于,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渐渐喜欢上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了。
想要给他一点奖励,是阮梨临时的决定。
昨晚发现他正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暗自吃醋后,她最初只觉得这个行为很是可爱,存着心逗逗他。
最后,他被她逗急眼了,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将脸埋在她怀里,几乎是乞求一般地:“姐姐,我很乖的,你能不能多亲亲我?”
湿漉漉的狗狗眼,在向她索吻时,深邃的眸子却浸润着欲-望的色泽。
阮梨就是在那时突然改主意了。
不知怎么,那夜被他口口的疯狂快-感再度浮现,她知道他也动了情,最后却是由她主动叫了停。
仓促按下暂停键——是因为她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已然脱离了可控的轨道。
她以“冷静期”为由支开了他,
其实,真正需要冷静的人是她。
而现在,她已经重新调整好了情绪,生活也回归了正常的秩序。
自然,也就可以稍微松一松套在狗脖子上的缰绳。
毕竟,松弛有度,才是正确的驭犬之术。
他现在这般委身于她,像只被踩住尾巴的小狗,总是压抑的,隐忍的。
每往前走一步,都要抬起眼来,试探着她的反应,才决定要不要继续。
平时也就罢了,偏偏在情-事上,这一点就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男欢女爱的议题上,他完全没有讨论权,简直就像是一张全然空白的纸,任凭她肆意涂画。
她如何执笔、运笔,他便是什么样的。
于是,阮梨便顺理成章地想到,
若是她彻底撒开狗绳,任由他自由发挥——最终,他会在这张白纸上,画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作来?
先勾-撩出他内心的恶魔,
再将其锁进牢笼之中,磨去棱角。
一点一点地将他调训成她喜欢的模样。
她总是很擅长做这样的事,并乐此不疲。
于是,那时,她直接放开了束缚着他的桎梏,摊开双手——
“嗯,亲吧。”
还顺势闭上了双眼。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有过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但在他床头隐蔽的抽屉里,一直存放着一盒未拆封的安全套。
大包装,36个,大号,草莓味的。
他一定以为她不知道。
其实,他早已经在暗不见光的梦里,把这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千百遍——饥渴地盼着这么干了吧?
那么,她就给他一次机会。
她看似假寐以诱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但其实,主导权一直都握在她手里。
她拥有随时叫停的权力;而他分明是在享受自己赢来的胜利果实,却变得好像在暗中偷吃,心里也会更多几分对她的畏惧。
阮梨的计划原本很完美。
只不过,让她始料未及的是,
在发现她睡着了之后,李赫的动作竟然犹豫了起来。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她的眼线,就再没了后续。
阮梨就这样干等着,直到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小狗,可真能忍。
明明就硬得像块铁一样了,却还能视若不见、坐怀不乱。
慢慢地,阮梨反倒变成了欲壑难填的那个人。
为了给气氛更添一把柴火,阮梨借着梦呓,假装翻了个身——而故意撩开了衣角,春色若隐若现。
果不其然,小狗再也没能忍住肉骨头的诱惑,倾身压了上来。
然而好景不长,就当阮梨快要进入状态时,他却再没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最暧昧也不过是仅仅抱着她,又啃又咬。
就好像幼犬在磨牙一样。
那晚的最后,李赫餍足而收手,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沉沉睡去。
阮梨反倒失眠了。
就这样听着他规律的轻鼾声,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熬到了后半夜。
直到现在——
看着镜面里脖子边的吻痕,阮梨才总算明白,他那晚到底在做什么。
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们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这个笨蛋,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当她主动向他释放了勾-引的信号——他却满心算计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去震慑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真是舍本逐末。
算了,她也是个傻瓜。
与其白费时间,抛媚眼给瞎子看,不如打直球。
把这个笨蛋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她身上。
让他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他最应该关注、讨好的人。
……
屏幕外,李赫自然将这一副画面一丝不漏地映入了眼底。
Steve那方才还对阮梨无比谄媚的笑容,此刻却肉眼可见地凝固了起来——此时,就连车内的气氛都变得尴尬了几分。
看到Steve那有如猪肝一般的脸色,他不由得忍俊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计策见效了。
他开始在心里暗爽。
但这股得意之势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李赫费尽心机的小谋略,就被阮梨举重若轻的一句话,轻松化解。
“哦,这个啊。”
她不以为意地合上了车载镜子,扭过头看向Steve,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吃饭喝水一样的稀疏平常,“是因为,我昨晚去拔了火罐。”
听见这个陌生的名词,Steve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拔火罐?”
“对。”阮梨对他颔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拔火罐,你知道的吧?就是一种中医理疗的方式——这个,就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迹。”
她的表情淡定从容,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Steve的一场大惊小怪。
渐渐地,连Steve都被她说服,觉得是自己眼光太过肮脏,才误会了她的清白。
局势瞬间扭转。
Steve很快长舒了一口气,神色再度变得放松起来。
还不忘对阮梨嘘寒问暖地关心:“我不太懂这些……不过,Sukie,你为什么去拔火罐?是生病了吗?”
阮梨笑着解释:“有时候,我们会去理疗店按摩,不是因为病了,而只为了养生。”
“原来如此,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Steve感叹,“下次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也带我去理疗店试一试火罐?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弄成你这种效果呢?”
阮梨愣了一秒,随即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掩嘴道:“那可能有点难哦。”
Steve一脸的懵懂:“为什么?”
阮梨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答:“毕竟,每个人的肤质不同啊。”
见Steve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种程度的碰瓷,对她来说,还只是小意思。
在阮梨诙谐的圆场下,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唯独只有屏幕外的李赫——眼尾渐渐泛红,双拳暗自紧攥。
什么拔火罐?
根本就是扯淡。
那才不是什么火罐印——那是他的吻痕!
她还是老样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让他忿忿不甘。
她也就欺负这些外国人不懂中医文化——也就欺负他只能躲在屏幕后面,同她大眼瞪小眼。
若他此刻也在那辆该死的车内,恐怕会直接揽过阮梨的后脑勺,当着那个蠢蛋白男的面,亲自复刻昨夜那意乱情迷的场景。
同为男人,他又怎么会看不出Steve眼里对于她的爱慕?
他不相信,她真就这么迟钝,对他释放出来的求偶信号,充耳不闻。
除非——她是故意的。
她明知道他会吃醋,却还要对那个该死的白男摆出那么可爱的笑容。
她明知道他会委屈,却还有多余的闲暇和那个该死的白男谈笑风生。
李赫妒火中烧,心有不甘,便点开了那个以她命名的木马软件。
然后,对着自己,来了一张自拍照。
最后,远程操控着阮梨的手机,强制更改了一张桌面背景图。
这时,Steve恰好启动了车,抽空对身旁的阮梨问了句:“对了,sukie,你能帮我给Monica打个电话么?就跟她说我们快要过来了。”
阮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口应和了下来。
“好,没问题。”
接着,她掏出手机,当着Steve的面,解锁了屏幕。
下一秒——一张男性的私密艳-照赫然映入二人的视线。
虽然照片上的男人并没有露脸,但除了脸,其他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暴露无遗了。
阮梨:“……”
Steve:“……”
车内的气氛再度陷入了僵持。
“Sukie,这是……”
“哈……朋友的恶作剧罢了。”
这一次,就连阮梨自己都快要笑不出来了。
只能咬牙切齿,装作
云淡风轻:“像是网图,应该是哪个**star吧。我回头就说说可心去。”
“是吗?你的朋友们还真是有趣啊,玩这种恶作剧。”Steve顿了顿,也干笑了一声,随即又略带失落地话音一转,“不过,照片上那个男人……身材还挺好的。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的,感觉我站在旁边都有点逊色了呢。”
阮梨一时语塞:“……Steve,你不用跟他比的。”
“哈哈,说的也是。”Steve已读乱回,“像这种**star,每天的工作就是左爱,为了上镜,平时应该会更注重训练这方面吧,普通男人确实没办法相提并论呢。”
“……你简直越说越奇怪了。”
阮梨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天啊,这都什么事,“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第45章 铐起来“它是你的,你想对它怎么样都……
最后,Steve开车带着阮梨来到了VanLuxury的英区分部楼。
这栋办公楼作为知名商业集团的地标性建筑,修建得十分气派。在这座恢弘的城市巨兽面前,人类被衬得如蝼蚁般渺小。
而此刻,阮梨就坐在这栋宏伟建筑的顶层看台区,翘着二郎腿,一边欣赏奢华的城市景色,一边悠闲地喝下午茶。
“又见面了,让你久等了吧?”
阮梨闻声而回头,Steve就在这时带着Monica一起走了过来,坐在了。
“好菜不怕晚。能和Monica姐姐一起共进午餐,是我的荣幸。”
她笑容甜美,好似冬日暖阳。
接着,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份礼盒。
“这是北宋时期烧出来的天青釉,上一次在市面上流通还是三年前的港城拍卖会。我花了一番心思,才从一个私人收藏家那里淘来的宝贝。”
Monica接过了这份贵礼,左看右看,简直爱不释手。
她对于阮梨一点就通的聪慧十分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很漂亮的瓷瓶,你费心了。”
阮梨清了清嗓子,恢复笑颜如初。
这么贵重的瓷器,她当然没有渠道。
这是李赫从自家的藏品阁里随手挑来的。
所以,“从私人收藏家那里淘来的宝贝”——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收下了这份礼物,Monica更是看出了阮梨家境的雄厚,望向她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那般打量犹疑,反倒是显得敬重了几分。
为了赢比赛,阮梨也真是下血本了。
她很重视这次的设计大赛。不止是因为,能去VanLuxury公司实习的机会不可多得。
其实,更多是因为,她对进顶级的品牌公司上班有一种执念。
在很小的时候,她对设计的兴趣就初绽锋芒。那时,父亲白伟还很宠爱她,看她喜欢给自己的芭比娃娃画各种漂亮的小裙子,就亲口答应她,以后会砸钱送她去国外最好的学校,供她学设计,未来长大进知名公司当设计师,实现她的梦想。
但没等她长大成人,后来,他对她的话术就变成了:“这画的也就一般,算不上有天赋,干嘛浪费那个钱送去学设计?实在想学,在国内找个艺术学校读两年也就够了。”
最讽刺的是,在说出这番话后的第二年,他就彻底抛弃了阮梨和妈妈。
真是太可笑了。
要不是阮雅凡当初为她据理力争、再三争取,或许,她现在就连出国的机会都没有。
但既然,她现在已经站在这里。
还站得这么高,这么远。
那么,这次的比赛——她势在必得。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些曾经轻视她的人,愚昧无知得可笑。
哪怕他们断绝掉她的经济来源,将她围困于无形的牢中——她依旧可以撞破樊笼,最终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她本就值得最好的一切。
这一场午宴在贵重天青釉的加持下,变得格外的顺利。
阮梨亲自向Monica递交了参赛作品,席间,Monica突然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当然,如果你能有一个白人丈夫,这对于你将来在英区的事业也会有所助益。”
阮梨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外之音,Monica便看了一眼旁边的Steve,笑着解释道:“我猜,你也很想留在英区发展对吧?最快捷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联姻拿到居住绿卡。当然了,我只是随口提议,全凭你自己拿主意。”
原来,是在帮Steve牵红线呢。
Monica这么着急撮合他俩,这是打算未雨绸缪,在公司拉帮结派吗?
看来,这VanLuxury内里也是水深火热。
阮梨皱了皱眉头。
跟这些人精打交道,还真是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不过,比起这些……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装在随身包里的手机。
摄像头亮着红点一般的光。
他正在看。
那一瞬间,她与他的视线好似跨越了无形距离,隔空汇于一点。
空气中只剩暗流涌动。
……
吃完午餐后,二人离开了公司大楼。
Steve开着车,莞尔一笑,“看来,Monica很喜欢你呢。”
“大概,我的确招人喜欢。”
“哈哈,对,我同意。”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主动向阮梨提议:“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买两杯喝的,再去河边逛逛吧?”
阮梨的动作停顿了数秒。
他这是在单独约她?
仔细一看,Steve的脸颊竟然有些诡异的泛红。
除此之外,阮梨还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一套深色西装,衬出他饱满的腰身。平时,他的穿着多以休闲风格为主,很少打扮得这么正式。
阮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与此同时,屏幕外的另一人——心头猛地坠下,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李赫正目不转睛,视线锁定于发光的显示屏幕,仿若一头潜伏于水中、静止不动的短吻鳄。
他紧缩的瞳孔,倒映出屏幕里发光的像素点。
下一秒,监视画面就变得一片漆黑。
阮梨把手机关机了。
就像是一种欲盖弥彰的答案。
李赫的瞳仁,瞬间灰暗了下去。
他骤然起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
脑海之中仅存的理智,却将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没用的。
去了又如何?
去了,难道就能阻止一切发生?
看着她被旁人告白的场景——他又能做什么呢?
气急败坏地杀光所有觊觎她的蠢货——难道就能留住她反复无常的心?
往昔那些如鬼魅般的阴影,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一桩桩、一件件,鲜活地再度浮现眼前。
从前,他也是像这样——隔着屏幕,遥远地望着她。
望着她身旁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或许,她的身边,从来都没有过他的位置。
若不是他既争又抢,她早就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们本不该再有任何交集。
命运洪流呼啸而至,他被彻底吞没,无力挣扎。
只能颤着手,按灭了屏幕。
不愿去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方才阮梨和他们所有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而她,却在此时,选择主动关闭了手机。
难道,是在害怕他横插一脚,搅坏了她的好事吗?
通过婚姻,来拿到移
居权——果真是一条最快的捷径。
这也就难怪,她明知他会发狂地吃醋,却依旧游刃有余地与Steve保持联系;也难怪,她明知Steve对她有意,却还不将此事明确说开。
也对。
于她而言,Steve或许勉强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他有钱有脸,身份体面,还能对她的事业有所裨益。
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至于他?
他……
根本一点优势也没有。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他更像是一级临时过渡的阶梯。
她踩着他,攀向了更高的未来。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说服她为他而驻足的理由,她完全可以将他撇下——独自奔赴向更美好的人生。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那些偷鸡摸狗宣示“主权”的小心机……简直如此不堪一击。
就像是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拙劣、且低级。
若是来日,她真的顺利进入了心仪的公司实习,她一定会逐渐喜欢上未来的新生活。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那他怎么办?
难道,他又要被抛下了吗?
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她无情的审判,那日夜惶恐、担心受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最可悲的是,他却像被她调训得早已磨平了棱角,就像是被生生拔去了利爪的虎兽。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早已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不要……
他不要她走。
他已经不想再变回一个人了。
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可是……
她是站在阳光里的人,她是那么自信,明媚。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的温暖感染。
而只能躲藏在角落里窥伺的他,却是阴暗、畸形、不健全的。
这样残缺的他,就连对她的肖想,仿佛都变成了一种亵渎。
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会让人变得自卑、敏感,会让人渐渐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李赫缓缓走到了她的房间,推开门——仿佛她还坐在那里,透过发光的梳妆镜看向身后的他。
“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卷头发。”
李赫失笑,酸涩地开口。
“嗯……来了。”
他停在了空荡荡的座椅后,桌上还摆着她今天早上用过的香水。
打开,凑近,嗅了一下。
前调是保加利亚玫瑰的馥郁花香,尾调则混合着香草荚的奶香,余韵悠长,令人沉醉。
李赫脑子里涌过无数疯狂的念头。
要是能跟她用一样的香水就好了。
这样,每次闻到身上的味道,他们就能想到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好像他们一直黏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一样。
李赫将香水洒在身上,躺进了她的床,搂紧了她常用的那个靠枕。
直到她的味道充满了整个鼻腔,他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就好像躺在她身边一样。
就好像周遭都铺满了她身边亲近之人的尸骨,断臂残肢,满目疮痍。
而他们却置身事外,在末日来临前,彼此依偎,相拥而眠。
……
等阮梨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十点了。
她在门口僵了足有半分钟,才推门而入。
这个家,简直就变成了一座废墟。
屋内的景象,如遭风暴席卷。
那个他们曾一同挑选的沙发被利物划开,海绵填充物如棉絮纷飞,散落在地;茶几翻倒,玻璃碎片寒光闪烁,与散落的杂志、摆件混在一起,四处都是一片狼藉。
虽然知道李赫可能会发疯犯病,
但在亲眼看见眼前缭乱的场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
绕过七零八落的客厅,阮梨直接搭乘电梯,来到了顶楼。
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色,更加让她惊诧不已。
地面、墙上……视线所及之处,皆被粘满了她的照片。
准确地说,是偷拍视角的照片。
她上课时走神、打瞌睡的模样;
对着平板认真画图、发呆思索的模样;
躺在床上玩手机,被屏幕的微光照亮脸颊的模样;
还有洗澡时,往身体上涂抹沐浴露的模样……
甚至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的那夜,她睡着了以后,身上还穿着那天风光的晚礼服的模样。
她的每一个神态、微表情都被他一一记录在册,打印成照片,贴满了整个房间。
在昏暗的屋子里,照片的边角散发着森冷的荧光,带来的视觉效果可谓震撼。
而作为照片中主角的她,呆站在走廊的中央——就像是一个惊骇的受害者,在目视凶案现场。
他满腹怨怼,只能以这种偏执到近乎癫狂的方式,来无声地发泄心中对她无处安放的占有欲。
可她的反应,却不像他料想中的那样,被他的阴暗吓破了胆子,魂不附体——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
阮梨突然将手挡在了嘴前,噗嗤地笑出了声。
“李赫,你真的很爱我呢。”
然后,她竟伸出手,顺势拿出了抽屉里的拍立得。
接着,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
照片很快就显了色,一张女孩笑着比耶的自拍照,就这样被阮梨用图钉固定在了墙上。
固定在了那堆偷拍照片的正中央。
相纸上的阮梨笑得眉眼弯弯,从容自信。
相纸后,是千千万万个他眼中的她。
局势在顷刻间扭转。
她的一个微小之举,将场面从受害者目睹凶案现场——而变成了一个骄傲的主宰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而躲在那些偷拍照后面的他——
也是她的猎物之一。
做完一切后,阮梨抬起头来,盯着墙上那个发光的摄像头。
“你在看,对吧?”
她透亮的目光,好似径直穿透了屏幕,劈开了他的心脏,击中了他那震颤的灵魂。
……
阮梨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时,
李赫正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她的床上。
“喂,别装死,”阮梨走到他面前,粗暴地扯下了脖子上系着的丝巾,露出了那不堪入眼的吻痕,“这个,是你做的吧?”
她接连质问了好几声,李赫却始终无动于衷。
“我跟你说话呢。”
见他毫无反应,阮梨索性直接踩上了床,用脚尖踢开了他的腰腹。
她还穿着今天早上穿出门的高跟鞋,锋利的黑色鞋跟猛地踩在了李赫的锁骨上。
李赫还醒着,只是目光涣散,就像灵魂被抽空一般,盯着她,许久才喃喃出声。
“嗯……是我做的。”
“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狗。”
阮梨冷笑了一下,接着,又毫不客气地将鞋跟往上,抵住了他的半边脸颊,晃了晃,“你背着主人做坏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吧?”
她的高跟鞋把他的半边脸都踩歪了,他眼神流转,被鞋头遮挡外的视线——落在了她那纤长的小腿之上,目光微动。
在她回家前,他一个人想了很久。
若要跟别人作比,他想来想去,
最终,只想到了一个优势。
一个最直接的优势。
于是,李赫伸出了发热的舌尖,舔了上去。
皮革味落在舌苔上,是苦涩的。鞋跟冷如冰霜,他便用柔软的唇舌裹住那份锋利。
然后,他的吻一路往上,从踝骨,到丝袜。
他想通了一点。
若想留住她在身边,他唯有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卖力用身体取悦她。
“嗯,”李赫喉头滚动,修长的五指,攥着她的鞋尖,缓缓抬起,“惩罚我吧。”
“是你的话……对我做什么都行。”
引着她的脚尖,掠过他的腹肌,再持续往下。
最后,停了下来。
“它是你的,你想对它怎么样都可以。”
近水楼台,
这便是他独一无二的优势。
阮梨的视线凝于那处,眸光闪烁,呼吸频率渐渐加快。
她动了动脚,却又嗤笑地问:“你一副爽上天的表情
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在惩罚你啊。”
接着,她忽然停下了动作,从身后掏出了一副手铐。
面对意料之外的状况,李赫一愣:“这是什么?”
阮梨轻笑了一下,驾轻就熟地将他的双臂铐在了床头。
“给做错事的小狗用的刑具。”
随后,又亲自为他戴上了专属项圈。
蕾丝环上的小铃铛,随着动作而叮铛作响。
这样,还不够。
阮梨微曲脖颈,又取下了束发的弹性发圈。
她那如绸缎般顺滑的发丝倾泻而下,看得李赫有片刻的愣神。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迫重新集中起来——因为,她很快就用方才取下来的发圈,绑住了他的要害。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偷我的发圈拿去戴吗?”阮梨笑得像个小恶魔,“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就一直绑着吧?”
李赫隐忍着粗-重的喘息,脖颈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姐姐……”
“偷偷换掉我手机壁纸的时候,不是还很嚣张吗?”阮梨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脸,“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嗯?”
李赫的喉结轻轻滚动,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快被羞耻感淹没。
发烫的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是被点燃的火焰。
“姐姐……”
“坐上来。”
阮梨愣了下,他随即轻咬牙齿,吐出几个艰涩的破碎字句。
“我想舔你。”
……
李赫如愿吃上了心仪的晚餐。
看着阮梨陶醉于其中的表情,他心想,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擅长如何伺候她到爽。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姐姐,舒服吗?”
“能打几分?”
“这里怎么样?”
“姐姐,味道好甜……”
“看清楚……我是谁?”
“记住我的感觉……”
……
“你话怎么这么多。”阮梨艰难地抓住他的发丝,“头再抬高点。”
他说话的时候,弄得她更加头皮发麻,腰肢发软。
金属的手铐撞击在床栏上,传来隐忍难耐的闷响。
他的脸上布满湿漉漉的湿痕,分不清是哪种水液。
终于,阮梨瘫软了下去,窝在李赫的身边,枕在他被铐起的手臂上。
“姐姐……”
李赫酝酿了许久,才将话说出了口。
“我想了很久,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不想当你的绊脚石。”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会对你放手。”
阮梨还沉浸在浪潮之中,气息紊乱地随口应道:“什么?”
李赫转过了脸,坚定晦涩的神情,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跟到死。”
“我永远是你的狗。”
阮梨眨了眨眼,这才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噢……哪怕让你做我的小三,你也愿意?”
她略带戏谑的话、不着调的口吻,都让李赫的心脏不可抑地钝痛起来。
他垂下了眼,没有说话,不置与否。
“你真有容人的气度?”阮梨却伸出指尖,轻佻地按在他的脸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还是,假意妥协,好等机会,嫁祸上位?”
阮梨的质疑,让李赫无言以对。
她太了解他。
了解他的卑鄙,了解他的虚伪,了解他的偏激与癫狂。
她盯着他那染红的脸,许久不语,最后,又是哂笑出声。
她只是关了个手机而已。
一个平A,却惹得他闪现都交了。
“在你擅自脑补出一堆有的没的之前,你怎么不先问问,”她笑着说,“今天我是怎么回答Steve的?”
李赫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压抑住头晕目眩的幻觉,咽了口口水:“……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
阮梨拖长了尾音,像是故意吊人胃口。
她侧枕着李赫的手臂,挑起眉梢,含笑看着他。
“‘感谢你的喜欢,不过,其实我已经有一个未公开的交往对象了。抱歉刚才对你说谎了,你所见到的这些火罐印,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包括手机的壁纸,也都是他。’”
“还有……‘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话音落下,李赫虎躯一震。
突然间,他肌肉绷直,猛一用力——那手中的镣铐竟像玩具一样断裂,他的腕骨也因此得以从桎梏之中解脱。
他隐隐发颤,被铐得发红的双手,下一秒,就紧紧攥住了阮梨的双肩。
阮梨一时都有些讶异,从床上坐了起来:“李赫?!你怎么挣开的?”
“再说一遍,”
而李赫却只是怔怔地重复着,“姐姐……刚才那些话,再对我说一遍。”
第46章 谁嘴硬“宝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阮梨又说了一遍,绘声绘色。
李赫听得极为专注,心跳开始越来越快,仿若孩子得到了最心爱的糖果,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你真的这么说了?”
“对啊。”
“为什么要拒绝他?”
李赫暗自攥紧了手指,话里藏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注意的期许与忐忑,“因为,我吗?”
阮梨没有回答是与否,而是耸了耸肩,转而趴在床上,小腿抬起,在空中轻晃着。
“所谓婚姻,不过是一纸关于财产分割的协议——涂抹着糖粒的砒霜罢了。我还这么年轻,就用枷锁来困住自己,那不是太傻了吗?”
闻此言,李赫眸光微动,好似湖面被风轻拂,泛起的那抹转瞬即逝的粼粼波光。
他鼻头泛红,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
不是吧?
他竟然哭了?
阮梨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出声,伸出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有这么开心吗?”
李赫却顺势蹭起了她温热的手掌,轻吻了一下她的手心。
“嗯,很开心。”
他此时闭着眼,眼尾沾染着喜悦的红,嘴角是泪液与津-液混合在一起,握着她手指的两只手腕,还缠着一圈被镣铐勒出的红痕——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就好像她刚才虐待蹂-躏了他一番似的。
其实
事实,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今天她关闭手机以后,Steve果然如她所料,立马就趁机试探地问道:
“今天Monica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其实我也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我们要不要先试一试?”
说实话。
在此之前,阮梨虽然谈过很多次恋爱,但那些要么是为了立人设,要么是为了经营人脉、利用男友的钱或权,要么就是单纯的贪图美色。
反正,没有一段是真正冲着结婚去的。
谈谈恋爱也就算了,还想直接把她骗进婚姻的坟墓,吃抹干净吗?
别太搞笑了。
她早就明白,什么年代了,婚姻早就不可能再变成女人跨越阶级的台阶了。
这一点,她作为当事人,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她自己的爸爸就是国内某一企业的老板,年薪百万,但这最终影响她和妈妈被赶出家门,最后穷到要去摆地摊、挤出租屋吗?
当初,他们俩感情破裂以后,阮雅凡还不是蜕了一层皮下来。
与其攀附婚姻,靠辅佐男人的事业,来企图分到一杯羹——倒不如反过来,让男人为自己事业的上升添砖加瓦。
阮梨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Steve以结婚为目的的约会邀请。
话术也很简单,就一句:“Sorry,yourenotmytype.”
最后,眼看着Steve的眼神渐渐失落下去。
反正都已经推掉了,用的何种说辞,就不重要了。
所以,不如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看着李赫兴奋的表情,阮梨微微一笑。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她恩威并施的手段,但李赫依旧甘之如饴。
她不愿用束缚困住自己——却愿意让他如影随形地留在她身边。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特殊待遇?
他于她而言,本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李赫第一次体会这种悲喜交加的感觉,他全部的情绪都来源于她。
只有她才具备这样的能力——叫他时而跌至谷底,时而又冲上云霄,同时赐给他至高的欢愉,和痛彻心扉的苦楚。
李赫深呼吸,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多了几分干燥的沙哑 。
“姐姐,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他的眸子浸染着侵占性,尽是欲望在翻搅:“其实从前每一次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当你睡沉了,我都会看着你的脸,幻想一些污秽不堪的画面来助眠”
阮梨愣了几秒。
随后,盈盈一笑。
他公开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秘密。
多亏了从前住的那个小破出租屋,隔音效果巨差,因此,阮梨得以养成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察觉到身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小本领。
她当然知道,每次当他侧过身面朝着她,那鼓动的被子里,都在。
有时动静太大,她甚至能感受到,,有几滴还溅到了她的腿上。
她什么也没说。
纵容着他扭曲的爱在暗处疯狂滋长。
而此刻,她甚至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反过来斥责他:“哦?你真是个变态的疯子。”
李赫接过她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接着,他的吻便顺着手臂,一路往上。
最后,咬了一口她的唇,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可以吗?姐姐。”
阮梨细嗅着他身上炽盛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然后,又继续引导着他,亲手打开了关着恶魔的笼子。
“可以什么?告诉我。”
她触在发圈上的手指,灵活而柔软——恰如往烧得正旺的灶膛里丢进了一捆柴火,柴刚落下,火苗噌地蹿高,热浪滚滚。
“我想做。”李赫蓦地将她按倒,“我想艹你。”
他咬着后槽牙,腹肌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央求一般放软了声音。
“求你,姐姐。”
他的视线如蛇信子扫过,两人对视的瞬间,恍若被灼伤一般刺痛。
阮梨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伸出手,遽然解开了发圈。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巨兽挣开牢笼,重获自由。
她仰视着他,圆润的指尖,轻轻撩过他的眉眼。
对着这头挣脱禁锢的巨兽,发号施令。
“那就吻上来。”
一整夜的时间,李赫将肮脏的梦一一变成了事实。
床板脏污了,破沙发也一片狼藉。
最后,甚至按在窗台上,看着玻璃的倒影,呵出的水汽变成了雾,像一朵朵绽放的白玫瑰。
他如痴如醉地叹着,“好漂亮,姐姐。”
天亮前,阮梨疲惫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阮梨再次睁开双眼,发现李赫正躺在自己身侧,也睡着了。
他安静地闭着眼,睫毛好似夜空中弯弯的月牙儿,又长又密,在眼睑上落下一片剪影。
阮梨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小腹有些发涨,想起床上个厕所。
低头一看,才明白了这股异物感究竟来源于哪里。
他竟然一直没有退出去。
阮梨脸一红,忍不住用拳头砸他,却被他接住,揣入了怀中——
下一秒,李赫睁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原来是在装睡。
阮梨没好气地缩回了手,“几点了?”
“不知道。”李赫又凑了上来,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像小猫舔舐毛发那样,亲个不停,“宝宝,睡够了吗?”
昨晚才睡了几个小时?怎么可能睡够?
阮梨伸手想去够床头的手机,“我该去上课了,教授今天还在等我。家里一团糟,记得请家政过来收拾。”
还没等她看清时间,就被李赫搂着腰,又强势地拉了回去。
“不要,”他啃着阮梨的耳垂,“我还想继续。”
“难道姐姐不想么?”
说着,他突然一动——阮梨下意识叫出了声,好像按动了某个音符。
李赫突然觉得,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空白的乐谱,他很乐于探索每一个部位代表着哪一种不同的音阶。
晨间的欲-望总是蓬勃的。没几下,阮梨的感觉再度苏醒,让人心猿意马。
“最后一次。”
阮梨的思想在左右斗争,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却不想,李赫直接抢过了她的手机,直接强制关机,然后甩到一边。
“Screwit,别去学校了。”他霸道又专横地按着她的腰,“姐姐现在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说完,却突然不动了。
吃饱喝足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仅完全看不出最初向她求爱时那卑微的模样,反倒成了主导上位的那一个,游刃有余地看着她。
东磨西蹭,就是半天不及重点。
最后,就连阮梨都忍不住催促道,“快点。”
却没想到,李赫有恃无恐地翘起一边的嘴角,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她晃荡的口口。
“说你想要,宝宝。”
“只要你开口,”他倾身,在阮梨耳边低吟,“我马上就给你。什么都给你。”
简直得寸进尺。
明明刚才是他最先拉着不让她走,到底是谁更想要?
“你好啰嗦。”
阮梨伸出手,想捂住他那动个不停的嘴,却被他顺势噙住手指,含着舔吻。
“宝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如数家珍地清算着时间线,“是给我戴上项圈的时候?第一次勾-引我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一边说着,眼眸深处冷不丁蹿出一抹幽光,恰似暗夜中觅食的野狼,裹挟着细密的算计。
一个又一个细小、不易察觉的线索,却在此刻于脑海之中连成了闭环。
最后,由她那句“我已经有一个未公开的交往对象”为导火索,彻底引燃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终于确认了——
她是爱他的。
哪怕只有一分一毫。
若不然,她不会允许他像野狗一样艹她一整夜,不会搬过来跟他同居,更不会惯着他使小性子,吻痕、壁纸任由他反复试探她的底线、一点点蚕食她原本无坚不摧的武装防备。
她给的惩罚,分明就是他求之不得的奖励。
她明明都快要把他宠坏了。
他却还在为了一个叫不上名字的路人甲乙丙丁而醋意大发,
简直蠢到家了。
“爱你?”阮梨却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绪,冷脸反问,“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李赫痴痴一笑。就连阮梨这幅傲娇的模样,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宝宝,又在嘴硬。”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阮梨挑起唇角,一针见血地道出本质:“你要搞清楚顺序。我对你的态度,全部取决于你的行为。”
她的话,让李赫兀地一愣。
仔细一想,比起最初,他的变化也很大。
最开始,他像是一条无法无天的流浪犬。
蛮横地闯入她的世界,用把柄威胁她,搅乱她的交际圈、肆意妄为,拆散她与男友的关系,赶走她身边所有不安分的人。
现在,她却往他脖子套上了缰绳,逼他学会了察言观色。
为了讨好她,他付出了不计其数的钱和时间;哪怕再拈酸吃醋,却也只是躲在暗处夹起尾巴窥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任人拿捏。
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是谁在为了谁而妥协。
见状,李赫顿感吃瘪,只好将这股无处可说的委屈,以另一种形式发泄了出来。
他脖子上还戴着那条项圈,蕾丝飞舞着,坠着的铃铛随着动作起伏而碰撞作响,好似层层堆叠的波浪。
阮梨恍然要溺死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里,艰难地扯着他的颈环,打断道:“不行,慢一点”
李赫却闷头不语,只有铃铛声不绝于耳、愈发加快,逐渐掩盖了她破碎的呻-吟。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亲口说出‘爱我’。”
李赫暗自起誓,突然发起狠来,在阮梨肩头咬了一口
第47章 爱上他她去吻一下别人,不就有答案了……
阮梨一整天都没去学校。
在请了一天的假后,又恰巧赶上了没有课的双休日。
就这样,连着三天三夜,她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叼着肉骨头的小
狼崽,发了狠,噙着那点荤腥,一直到凿出沫来也不罢休。
饿了,他就端着各种食物送到她嘴边;累了,他就抱着她在怀里,耐心至极地为她按摩酸胀之处。
李赫就像是她忠心耿耿的男仆。
只不过,用来支付报酬的并不是现金而已。
阮梨也是第一次才发现,他在这方面的瘾竟然这么大。
他的体力多到用不完。有时候,他们只是平常地相拥而眠,突然,他会开始不安分地乱动,直到最后又演变成一场无止境的双人搏斗。
期间,她晕过去了一次,后来是被一股湿濡的触感弄醒的。
他一边埋头,一边用手指堵住她的嘴,“姐姐,不要咬唇,让我听你的声音。”
一直到筋疲力尽,他又像只焉巴巴的小狗垂着尾巴,跪坐在床上,才想起来节制:“……对不起,姐姐。”
阮梨将卫生纸直接砸到他脸上:“你要怎么向我道歉?”
“……”李赫郑重思索了一会,“我给你做俯卧撑。”
阮梨不以为意:“谁要看你做俯卧撑了?”
“不一样,”李赫笑着把她从床上抱下来,引导着她,“骑上来。”
接着,他来到一处空地,趴下,标准的俯卧撑姿势。
他撑着地面的粗长手臂,上面有一条很长的青筋凸起,宛如一条青蛇蜿蜒而生,让人看了不自觉地产生一些关于昨夜的联想。
最后,阮梨清了清嗓子,跨了上去,盘腿坐在他精壮的腰上。
接着,李赫开始撑着手起伏,一口气做了10个。
果不其然,阮梨被哄开心了。一边伸手揉他的头发,“驾——”,一边顺势掏出手机,录了个对镜拍的视频。
李赫见她重露笑颜了,也没挡着她兴趣盎然的摄像头,而是趁机偷吻她的耳垂,黏黏糊糊地向她撒娇:“我把姐姐装心里,姐姐却要把我挂网上。”
其实,李赫早就期待很久阮梨能把镜头对准他了。
当初她和季云在一起时,两人还拍了个10秒的官宣小视频——被李赫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里反复逐帧观看。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登上小黑粉的账号,在评论区里扣了无数条“男的好丑”恶评来解气。
所以,他这么努力锻炼身材,研究穿搭护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也能出现在阮梨的镜头里,并且享受着评论区的赞誉:“比上一个好”“好配的小情侣”。
他很乐于变成她账号里的一堆数据,不可抹去的存在,证明着他对她有多特殊。
明明心里很得意,嘴上却还要装作自己吃了亏的模样。阮梨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翻脸不认人:“谁说我要挂你了?又没公开,发什么?”
李赫趁机追问:“那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公开我?”
阮梨没说话,收起了手机。
抬脚起身,披上了一件外套,哼笑一声。
“你都已经被我吃干净了,还有什么筹码和我谈条件?”
“不如先好好思量,该怎么做,才能留住我对你的新鲜感吧。”
说完,就独自转身,徒留李赫一人还在原地,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呆愣了一秒,不住地痴笑起来。
他独自坐在床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脸颊泛红地蹭了蹭她刚才垫过的靠枕。
还有着女人专有的香味。
“怎么办,姐姐,你刚走的一秒钟,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
起初,阮梨还并没有把和李赫上床了的事放在心上。
毕竟,这样的事,不过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气氛到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都是成年人了,算不上什么稀奇,也代表不了什么。
直到,她照常去上课。
这是一堂公共课,有个朋友拉着她一起旁听,阮梨便陪着来了。
只是没想到,李赫也在。
巨大的阶梯教室,她坐在最后一排,李赫则在靠中的位置,在她的下方。
他应该不知道她也来了。上课时,全程没有回头看过,而是低垂着眼帘,指尖轻抚着虎口上渐淡的齿痕。
那是她早上起床时,在他手掌上一口咬下的。
除了那手上的齿痕,还有脖子、锁骨、胸口……都几乎是同一时间留下的。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阮梨莫名有点害羞,将手握拳放在唇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
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今天这个回暖、艳阳高照的天气里穿一件高领衬衣来遮挡全身的皮肤了。
今天的事纯属巧合。
她平时很少会和李赫一同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尤其是——当他们身上都还布满了彼此留下的痕迹。
阮梨想,若是此刻出现了第三个人,当场戳破了他们瞒天过海的小把戏,她估计也只会厚着脸皮一口否认,说这只是:“拔火罐弄的。”
而李赫,大概只会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局外之人,直到他终于受到压迫感而自觉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最后,他会假装转身走开——背地里却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给她发送只有两个人才能看见的调情短信。
“姐姐,我好高兴。这算不算是‘情侣纹身’?”
阮梨想象着那副场景——竟然莫名多出了几分禁忌的背德之感。
让她的心跳微微加快,头皮也有些针刺般的酥麻。
身体之中的某种感觉被再度唤醒——不能再想了。
她可不想变成像某人一样,爱脑补、还有性-瘾。
阮梨试图转笔来转移注意力,就在这时,前座三个男生的议论声好巧不巧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Leon今天居然来上课了?真难得。”
“你们说他老不在学校,会去干嘛了?”
“谁知道呢,看他表情,一副嗑药磕嗨了的样子。”
“说不定是去偷东西了吧?谁知道他那一身名牌货是怎么来的。”
“他每天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说不定是个豆芽菜身材。”
“不,说不定有他有传染皮肤病。”
聊到这里,三人缩在一起一阵低笑,又有人冷嘲热讽地问:“碰他的书需不需要戴手套啊?”
果然,男人对于男人的恶意,最大了。
“嫉妒”,真应该改叫“男疾男户”才对。
其实这种对于李赫的语言霸凌,阮梨并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
从前在高中时,李赫就经常受到这种孤立。不过,他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他是个很伪善的家伙,对社交的需求并不高。若要谈起演技,他并不比阮梨逊色——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初会假扮笑面虎,成功获取季云的信任,进而重新入侵她的生活圈。
所以,他变成像现在这样孤僻、独来独往的境况,完全只是因为——他懒得装而已。
因此,想必,他本人也是不会在意这些流言风语的。
只是,
莫名的有点不爽。
“咳,”阮梨的笔头触到了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故作疑惑地嗅了嗅,“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呢?”
她身旁的朋友一知半解地抬起眼:“什么味儿啊?”
阮梨用钢笔点了点前面的三个脑袋,“好像是从那儿传来的。你们觉得呢?”
这时,三个男同学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一脸被戳破的尴尬之色,“误会了,我们开玩笑呢。”
“这不是艺术院的Sukie吗?她怎么在这里。”
“……快闭嘴吧。”
三个男同学相互使了眼色,终于不再开腔,认真听课了。
……
这时,她身边的朋友才反应了过来,阮梨是在路见不平、逞英雄呢。
她凑到阮梨耳边低声问,“sukie,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
“据说,Leon那个人平时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
我行我素,所以也经常被人背后议论。这些话我都听过好多遍了。”
阮梨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觉得,他们声音太大,吵到我上课了。”
“噢,好吧。”
朋友没太放在心上,很快就不再多问。但阮梨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
其实,刚才一开口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后悔了。
在外面,她和李赫根本不熟。她又不是爱管闲事的热心肠人设,干嘛要去碰这个烫手山芋,惹人猜忌呢?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看见他遭遇别人的霸凌,她不也只是笑一笑,打个马虎眼就蒙混过去,从来不真的表态站队哪一方吗?
阮梨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竟然会开始主动在人前维护他了。
不为了立人设,也不为了与他交换利益——在她为李赫出头的那几分钟,他本人甚至全程都没有回过头,对此根本毫不知情。
她似乎只是单纯的,
见不得旁人用那满是污秽、脏水沟般的嘴,恶意地诋毁他。
阮梨很少会有这样想维护哪一个人的冲动。
毕竟,在她的眼里,世人皆是过客,费不上她太多真情实感。
他成了唯一的例外。
阮梨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是什么改变了?
阮梨皱起了眉头,盯着桌上那只圆钢笔,对自己脑海之中冒出的答案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她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爱上他了?
阮梨猛地抬眼,看了一眼李赫的后脑勺。
她拿起包起身,朋友狐疑地拉住她问:“你去哪儿?”
阮梨冲她微笑了一下:“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先离开一下,改天再陪你。”
……
阮梨大步走出了教学楼。
户外清凉的风吹散了几分燥热,阮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时间还早,去工作室一趟吧。
却没走几步,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Steve,你今天怎么在学校?”
阮梨主动向他打招呼,落落大方,丝毫不见闪躲——反倒让Steve显得像只受宠若惊的兔子。
那日,他约会邀请被她推拒的阴影还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其实,当初被一口拒绝时,Steve还很惊诧——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比阮梨的那些前男友们差在哪里。
更何况,设计衣服的这几个月里,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联系,有时还会聊天到深夜。
而且,她每次见他都会化妆,连假睫毛都是贴一簇一簇的那种。有时候和他出去吃饭,还会主动提出AA账单。
因此,Steve坚定不移地相信,阮梨一定也是对他有好感的。
也对。他的条件本身就很优越,英区中产土著,高学历,在校是左右逢源、受人尊敬的学生代表,在外,是有着一份高薪工作、生活富裕的都市白领。
和他结婚的话,还能拿到永久居住权——这是多少留洋学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这方面,他相信他有绝对的优势。
于是,那天和Monica三个人一起吃饭时,他特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引导,就是为了阮梨能注意到他的这一条择偶优势。
不,说不定——她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接近自己。
Steve起初的确把阮梨当成普通学妹来照顾,但渐渐的,他注意到了她不可忽略的才华,对她的感觉就多了一层欣赏。
再加上,她那动不动就能弄到高级瓷器、优渥雄厚的家境……又漂亮又得体的富家女,任谁都会被迷倒在她的裙下,为她俯首称臣。
加上,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勾-引他。
比如,她明知道他喜欢蓝色,就经常穿那件蓝色的裙子来见他。
再比如,他不喜欢做美甲的女孩,她开始裁剪衣服的那一天就去把指甲卸掉了,一直到现在都是干干净净的。
慢慢地,他也开始对阮梨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他对她的好感,明显得周围人都看了出来,他就不信,阮梨看不出一点端倪。
她都知道,却不说,这不就是一种默认吗?
Steve原本还有些小得意呢。
直到被她明确地拒绝——他多月来的幻想才终于被打击得粉碎。
后来,他一个人回去冷静地想了很久。
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天,是他太冲动了。
或许,阮梨是个传统的东方女孩,喜欢循序渐进的约会。他不该那么早提绿卡的事,搞得自己好像目的性很强。
在下定决心来学校找她挽回前,Steve还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的尴尬,担心她也许还会将他视为骚扰狂,路上见了都绕道走。
却没想到,两人狭路相逢,她竟然主动来向他打招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样处事不惊的坦荡,让她显得更有魅力了。
于是,Steve也笑着朝她走了过去,“我今天向公司请了个假,回学校拿点东西。”
他本想顺势继续寒暄几句,直到找到理由约阮梨出去吃饭——却没想到,她真的仅仅是来找他打个招呼而已,很快就向他挥手道别。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bye。”
Steve吓得连忙抓住她的手腕:“等等!请等一下。”
阮梨回过头,一愣:“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那天的事,我还想再跟你聊几句,可以吗?”Steve急不可待地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先从男女朋友做起。”
阮梨停顿了数秒,才委婉地笑了一下。
“我想,我们都不太了解彼此。你对我的喜欢,或许只是不甘心在作祟。我们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得不到的,总觉得是最好的。’用在你目前的情况上,再合适不过。”
她这番话说得很真诚,Steve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盯着阮梨那漂亮的脸蛋,说话时,嘴唇一开一合。他满脑子都想着——那对饱满欲滴的红唇,尝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着想着,他脑子一热就突然说:“那你让我得到一次,不就能知道我是不是真心的了吗?”
阮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Steve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连忙找补道,“我是指——你能让我吻你一下吗?一来可以测试我对你的真心,二来……就当是最后一份分别礼物,可以么?”
说着,他指着自己的唇,“在我的家乡,亲吻也有告别的意思。你能当做贴面礼那样,吻我一下,我们就当好聚好散了,你觉得怎么样?”
阮梨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权衡利弊。
若是放在平时,她遇见像这样的语言性骚扰,根本连搭理都不会理,转头就走。
更别提,现在她的设计已经完工了,参赛作品也已经顺利递交了——Steve已经对她没有任何
可利用价值了。
但是……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她脑袋里突然浮现了某一个人的脸。
李赫。
阮梨突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纯属灵光乍现。
她在思考,
要想验证,她到底有没有真的爱上他——
她去吻一下别人,不就有答案了?
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让她能整理纷乱的思绪,认清自己的心情。
心绪被打散,阮梨重新抬眼打量起了Steve。
他的长相确实不错,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即便是放在白人堆里,也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因此,他在学校还是个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
于是,最后,阮梨停下了步伐,目光炯然地望着他。
Steve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眼前一亮,忙不迭拉着她的手,“好,那我们就试试吧!”
第48章 吻测试“姐姐,是我的唇更软,还是他……
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仔细一想,阮梨虽然交过很多男友,但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爱上过谁。
和她交往过的那些前男友们,或是因利而聚,或是新鲜感在作祟。一旦他们的观念或利益开始有了冲突,阮梨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段关系,心里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
可爱上一个人,是退步,是奉献;是甘愿为他而改变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做的傻事;是为他而放弃边界,甚至是牺牲自我,只为成就他的幸福。
阮梨难以想象那种情景。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像那样去爱一个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个人能这样奋不顾身地来爱她——
大概,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想到这里,阮梨终于缓缓地回过了神。
眼前,Steve正将她堵在无人的墙角,单手撑在她耳边,一边双颊泛红,眼神飘忽。
明明只是接个吻而已,他却害羞得像个青春期的小男孩,非要拉着她来到体育馆的更衣室里,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静的场馆之内,只能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声。
阮梨只觉得,有点吵。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一会移开眼神,一会轻咬手指,磨蹭半天了,到底还要铺垫多久?
故作忸怩的把戏,实在是无聊透顶。
阮梨忽然感觉自己的临场反应果真是明智——在见到Steve时,她像是有预感一般,特意提前关闭了手机。
要不然,有他这个墨迹的时间,早就够李赫跑两个来回了。
最终,阮梨还是率先叫了停,她不喜欢优柔寡断的男人,婉拒道:“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Steve一时着急了,冷不丁又将阮梨按回了墙角,放狠话一般扔出预告宣言:“不,我……我来了。”
说完,就微眯着眼,视线迷离地朝她凑近了过来。
阮梨下意识地紧皱着眉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臭味。
虽然被男士香水尽力掩盖着,但那股刁钻的体臭就像无孔不入的烟雾,逸散在空气中,时不时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
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感受到Steve喷热的气息,还有那晃动的唇瓣,似乎在隔空瞄准着落下的位置。
在他的两秒内,阮梨从没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
他想吻哪里?她的眼睛,还是她的嘴唇?
阮梨想象了一下他的唇落下时的那种触感,忽而打了一个冷颤,情不自禁地偏过了头。
就这样,Steve扑了个空,最后径直撞上了墙,发出一声闷响。
Steve吃痛地揉了揉额头:“……?”
不对。
这感觉,很不对。
连阮梨自己都有点意外。
距今为止,她吻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可这种异样的排斥感,还是头一回。
无关外貌,也无关这个人的品性好坏。
而只是一种单纯的生理性反应。
原来,这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Steve见她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弯腰去问:“Sukie,你还好吗?”
阮梨定了定心绪,面色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朝他莞尔一笑:“看来,你的测试有结果了。”
Steve很快意识到,她这是在表示自己的态度。
他并没有通过她的测试。
原来,她对他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人们都说,往往在幽闭僻静的环境,独处的两个人更容易摩擦出荷尔蒙的火花。在他刻意营造出这么暧昧的氛围之下,她却连一个吻也不愿施舍给他。
两人明显地不同频,话不投机半句多。
Steve明显地感到遗憾,但在此情此景下,又不好强求,只好转而圆场道:“那……我送你回去?”
阮梨提起包,作势要走:“不必了,我打个车就好。”
Steve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想做最后的挽留:“那,不如我们下周出来约个饭怎么样?或许,你有空吗?”
察觉到了他的执迷不悟,阮梨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脸。
两人的目光相接,Steve心头一动。
就这样,阮梨当着他的面,两指并拢,在唇边轻触了一下。
最后,竟伸长手指——印在了他的唇上。
一个隔空的飞吻。
——以他家乡的礼仪,当做是她送给他的最后道别礼物。寓意为,好聚好散。
阮梨收回了手,朝他优雅一笑:“去找更适合你的女孩吧。”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空荡的体育馆。
Steve呆立在原地,目光紧紧缠住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都看痴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告别仪式,不仅不会断了他的心思,反倒更加让人心动?
……
坐在出租车内,阮梨翘着腿,指尖抵在膝盖上,反复地点触。
不知怎么,她现在内心有点焦躁。
难以集中注意力,总是会想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李赫第一次吻她的时候。
那是在一间高级餐厅的卫生间里,四周还弥漫着酒店的香氛味——算不上是一个多浪漫的环境。
她主动扯下了高领毛衣,引诱他吻上来。
原本只是一场扣动猎枪的狩猎游戏——但吻到了最后,就开始变了味道。
他就像一个狼吞虎咽的掠食者,她听见自己缭乱的喘-息,理智险些游走在脱轨的边缘。
终于,她竭尽全力叫停。
“Leon,NO.”
一路的颠簸后,出租车终于停在了别墅门口。
阮梨大步上前,回到家,关上所有窗帘。
在她心中,有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正在呼之欲出。
现在,她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于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李赫,你在哪?现在快给我出来。”
手机那一端,传来幽幽的嗓音:“姐姐,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仔细听去,又好像近在咫尺。
阮梨下意识抬起视线,果不其然,看见李赫正撑着手臂靠在楼梯扶手上,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阮梨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心里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她向来是个自由不羁、追求本心,从不压抑天性的人。
于是,她扔了手机,径直走上步梯。
一伸手,将他按倒在了木质梯阶上,很快欺身压了上去。
“……姐姐?”
李赫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阮梨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他便条件反射一般地托住她的膝盖,防止她滑下去。
阮梨单手勾起他的下颌,迫使他抬眼看向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轻撩在他的眉眼之上。
仔细看来,他长得,还真是对她的口味啊。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他被黄毛们欺凌时,她会忍不住泛起那一丝多余的怜悯之心,去多管闲事,牵这条小狗回家。
“姐姐,在看什……”
他话音未落,阮梨就揪住他的衣领,霸道地吻了上去。
撬开他的唇齿,勾缠着他的舌尖,湿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她的吻,不像李赫那般充满了急功近利的侵略性,而更像是一只调皮的猫爪在心尖轻挠。绒毛轻蹭着,冷不丁地伸出利爪划出一道划痕,让人痛痒交加,意犹未尽。
李赫先是沉醉于其中,接着,
很快就找回了掌控权。
他一手托着阮梨的腿,一手攀上了她的脊背。
在这场唇枪舌战之中,阮梨逐渐开始腰肢发软,体力不支。
她松开手的时候,下意识地瘫倒在了李赫的怀中——心跳不住地加快,急速跳动的节奏,好似快要冲破胸膛。
她这才惊觉,就连两人交握的手心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感觉,很不一样。
对比太明显了。
仿佛这样,才是正确答案。
与此同时,阮梨心中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她吻李赫时,动作能那么自然,一点也不会感觉腻味,甚至还想要更多?
不会吧。
难道,还真的被他给说中了?
李赫那日的质问,还在脑海之中盘旋——
“宝宝,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是给我戴上项圈的时候?第一次勾-引我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的反问,让阮梨的思绪彻底地乱掉了。
垂下眼,李赫还紧紧搂着她,那一双眸子里,贪婪、渴求交织,汇聚成无尽的欲-望,如燃烧的火焰,灼灼夺目。
他低哑地唤她:“……宝宝。”
阮梨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再吻他一次,再更多感受一些——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体会了?
于是,阮梨再度倾身,按住他的下颌,“再来。”
又是一个绵长缱绻的吻。
这一次,李赫变得温顺了许多,躺平任她蹂-躏。
他倒是不介意她多向他索吻几次。
只是不知怎么,反倒是她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或许,越是目的性过强,反而越会迷失掉享受的乐趣。
此刻,阮梨的脑子里正被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
只是睡过一次而已,难不成,他连她的癖好也改变了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身体上的契合?
难道,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异于过往所有关系的特殊情愫?
阮梨正心猿意马着,李赫看出了她的不专心,遽尔翻了个身,在她耳鬓低声呢喃起来。
“姐姐,是我的唇更软,还是他的?”
那宛如魔鬼一般的低语,令阮梨浑身一颤。
她垂下眼帘,直直对上那道幽冷视线——在他漆黑的竖瞳之中,清晰倒映出她满脸的错愕。
阮梨的尾脊骨随之窜起一阵寒意,如针刺般发麻。
他看到了。
看到了她和Steve的那个吻。
第49章 赶走他“姐姐,又使坏,故意欺负我。……
两个小时前,A大某体育场馆内。
阮梨离开后,Steve独自意兴阑珊地回味着那个飞吻,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翻起了她网上的社交主页。
几十万的粉丝,每个视频几乎都有超过一万的点赞。Steve挑了一些她穿着暴露的美照保存下来,不住地感慨:
“从前真是瞎了眼,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魅力呢?”
却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由于他走路时边玩手机,浑然没注意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铅球,空荡的场馆很快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Steve摔得十分惨烈,手机屏幕都碎成了两半。若不是下意识用小臂护着脑袋,那迎面撞上的矮杆还真的就直接戳进了他的双眼。
最后,他的手臂被划刺出了血,血流汩汩,暗骂一声:“shit!真是倒霉。”
Steve艰难地爬起来,想去外面寻求帮助。却又很快发现,更衣室的门不知何时从外面关上了。他推动了两下,锁得严严实实。
“hello?有人在吗?”
整座场馆漆黑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只传来他自己问话的回声,幽然空灵,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所有的潮热瞬间冷却,Steve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刚才阮梨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她也没必要故意锁门来留住他。那会是谁干的?
难道,场馆里,还有第三个人?
忽而吹来一阵阴风,凉飕飕的触感,瞬间让他头皮发麻。
Steve连忙捡起地上那摔碎的手机,还好只是屏幕被刮花了,还勉强能用。
他连忙切回桌面,想拨打号码给熟悉的同学,让他们来救场。
却不想,慌乱之中,竟是误触到了什么按键,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号码。
通话连接后,对面却久久地没有开口。
沉默在此刻让气氛变得更加阴森。Steve顿时联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许多恐怖片,吓得连手机都快拿不稳了:“谁?!你是谁?”
对面终于开口了。
却是开始幽然报起了他的个人隐私信息:
“姓名:SteveJameson
社保号码:XX000000X
住址:221BBakerStreet
职位:在VanLuxury公司任助理设计师一职
父亲是中学历史教师,母亲是社区医院护士。
家中唯一的独子,平时的爱好是在匿名论坛上挑起口水战,和打游戏消磨时光。小时候因为睡午觉的时候被毒蜘蛛咬过一口,导致现在特别害怕蜘蛛,几乎留下了心理阴影。”
“是你……没错吧?”
那经过变音处理的电子机械音,尖锐又冰冷,在这空荡荡的场馆内肆意回荡。每一声停顿,都像是幽灵在低吟,丝丝缕缕地钻进人耳,无端生出几分毛骨悚然的诡异之感。
果不其然,现实比惊悚片还要恐怖。
因为,人是比鬼还要可怕的动物。
明白自己这是被开户了以后,隐私泄露使得Steve恼羞成怒,竟一时间忘记了害怕:“你到底是谁!停止这场荒唐的恶作剧,要不然我会叫警察的!”
那人却是低笑起来。
“要不,你先低头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穿透耳膜,直击心脏最深处——让Steve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抬眼望去,前方一片密密麻麻的景象映入眼底。
定睛一瞧,竟是数不清的蜘蛛!
黑压压的阴影,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或蠕动,或爬行,场面十分惊悚!
Steve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登时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God!”
见状,手机那一端却终于忍不住,毫不掩饰地爆笑起来,
“哈哈,真是头蠢驴。”
听到了陌生的中文词汇,Steve这才恢复了几分冷静,待他哆哆嗦嗦地再次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只是一些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塑料袋。
在这样恐怖的氛围之下,他竟然产生了幻觉,简直太丢人了!
Steve脸颊通红,为了掩饰被愚弄一番的尴尬,只好装作很忙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惹你!”
“是吗?你最好再仔细想想。”对面又恢复了英文对话,冷笑一声,“如果你还有胆子再犯,就不会只是打个电话这么简单了。”
Steve简直要懵了。
他很确定,自己在学校根本没有什么仇家。他到底是怎么沾上这个疯子的?
难道……
是因为Sukie?
是因为他刚才想吻Sukie吗?
是哪个爱慕她的疯狂追求者,在记恨他的竞争吗?
Steve停转的脑子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件事,可是,他
明明记得sukie没有男朋友啊。自从和上一任分手后,她也有很长的时间里没有出现过绯闻对象了。
还不等他琢磨过味来,手机另一端的人就开始催促道。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或者……我来帮你。”
紧接着,Steve发现,场馆的门终于可以推动了。
他自然不想再跟这个疯子有任何纠缠,几乎是狼狈地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
“宝宝,不专心呢。”
李赫低沉的嗓音,将阮梨放空的思绪扯回了现实。
他引着阮梨的手,让她用指腹按在自己的唇瓣之上,若有若无地撩过。
阮梨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怎么不回答我了?嗯?”
在出神的几秒钟内,阮梨想到了很多的事。
比如,刚才在课堂上……她突发奇想,为他出言护短的事。
如果李赫早就知道一切。
那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他也看见她为他说话了?
不知怎么,阮梨的脸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红。
一时间,竟有口难开,无言以对。
李赫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将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纳入眼底,微微一笑。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答案。”
见她这幅可爱的模样,他心都快要化了。
伸出手,爱怜地轻抚着阮梨的唇角,似乎在提醒着她刚才两人吻得有多么火热,“如果你在他那儿得到了满意的回复,现在也就不会如饥似渴地来找我了。”
“只有我才能满足你。”
“宝宝,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仿若对她洗脑一般,他强行往她的意识里不断灌输着他的一己私欲。
闻此言,阮梨终于抬起眼,与他四目相接。
他那双乌黑如墨的眸,仿佛不断地在她耳边呢喃着——
说爱我吧。
说你已经坠入爱河。
说你有多么非我不可。
好似有一种神奇魔力,勾-引着她共同沉沦。
阮梨定定地望着他,过了许久,忽而勾唇一笑。
“是吗?”
如潮涌般的针刺感逐渐淡去,短暂的思索过后,阮梨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初。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怨夫之味,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把戏。
于是,她接过了话茬,顺势演了起来。
甜甜一笑,煞有介事地托腮做思考状:“嗯。一定要我来给你们的吻技打分的话,你算8.5分,他……”
还没说完,就被李赫突然捂住了嘴。
他皱起眉头,瘪着嘴,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地盯着阮梨。
如果他此刻长出了狗尾巴,一定会勾缠着阮梨的小腿,不耐烦地拍打。
她还气定神闲着,他反倒着急了。
“怎么了?我还没说完呢。”阮梨莞尔一笑说,“如果你很好奇,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的老伙计季云的分数,或者是你关心的其他任何人。”
她的调戏,不仅没有平息李赫的怨闷,反倒让他更加妒火中烧。
她明明知道,他说那些话的目的,根本不是跟她身边那些蠢男人们比较谁的吻技更好——该死,光是幻想她和前男友们接吻的场景,都足够叫他浑身被蚂蚁啃骨似的难受。
他只能尽力让自己忘却这些不美好的回忆,而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之人身上。
“姐姐,又使坏,故意欺负我。”
说着,李赫捏着她的下颌,含着咬了一口她的下唇,才算泄气,“我和他们那种货色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而且,你明明没有真的亲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吻技如何?”
话音一落下,直到对上了阮梨“果然如此”的含笑眼神,李赫才终于如同当头一棒——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他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了她。
而她只是笑得更欢了。
最后,阮梨伸出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啾了两下——模仿着她留给Steve那个最后的飞吻。
“bingo~”
被乍了。
李赫一时间啼笑皆非。
本想借这次机会来拿乔,却没想到,阮梨直接看穿了他的算计,根本没给他施展城府的机会。
没错,其实,李赫一直都在场。
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阮梨才去那个教室的。
要不然,他干什么要突然去上一个无聊至极的公共课,就为了折磨自己的耳朵吗?
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而已。
哪怕两人并不说话。
但只要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能感到很安心。
只有她才能治好他的分离焦虑。
于是,李赫提早来到了阶梯教室,等待着阮梨的到来。
她一定以为,他没有发现她来了。
实际上,他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轻抚虎口上,她今早留下的咬痕。
那是故意摸给她看的。
他很喜欢这种远远撩拨她的感觉。
她只能被迫接受他的爱意,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制裁他。
他喜欢在她允许的最近范围以内,紧挨着她,就像是一条忠诚的守护犬。
自然,相对应的——
守护犬总是对主人的声音十分灵敏。
透过嘈杂的人群,他清晰地辨识出了她的声音,也全然目睹了她出言维护他的全过程。
其实,被诋毁、被霸凌——对于李赫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但是,能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为维护他而仗义执言,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还真不赖。
尤其,当为他说话的人是阮梨。
他最爱的阮梨。
这可是他之前闻所未闻、想都没想过的待遇。
——因此,也让他更加确信,他对于她而言的特殊。
亲眼看见她跟随那个蠢白男一起去到无人的体育馆的时候,
李赫就快要憋疯了。
可脑海中又分裂出了两个极端的声音,另一边却在说服自己,一定要静下心来。
他再清楚不过,她不是那种来者不拒的轻浮性格。
像Steve那样庸俗的男人,也完全入不了她择偶的标准。
更别提,论财势样貌,Steve哪一样比得过他?
那么,此时此刻,阮梨还答应Steve这番“吻别”的无礼请求——是为了什么?
总不见得,是来当女菩萨,做慈善了吧?
所以,就只会有一个可能。
一想到这一点,李赫就难以抑制地狂喜起来。
她,终于也开始意识到,
她对他的感情,有多么的特别。
于是,李赫沉声潜伏于暗处,就像一只瞄准猎物的雄豹——悉心等待着她自己步入圈套,亲自验证她心中那个愈发明晰的事实。
垂钓者,往往需要更多的耐心,才能等到鱼儿上钩。
只不过,这代价未免也太大。
当那个恶心白男把阮梨堵在墙角之时,李赫暗暗在心中起誓,若他真的不长眼地碰到了她,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他也定会让这个可怜的糊涂虫有去无回。
还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阮梨亲自拒绝了他。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这样轻易放过Steve。
她身边任何一个胆敢觊觎她的蠢蛋,他都要像扫垃圾一样通通清除。
只不过,再次面对惊慌失措的Steve时,李赫已然多了几分胜利者的自信与从容。
想到这里,李赫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不禁逼近了几分,伸出手指,轻撩过阮梨的唇,画了个标属的圆圈,再一路往下——
“你的这儿、还有这儿……”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是我的专属。”
李赫的笑容仿佛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邪性,将阮梨内心的深处勾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但这种羞赧很快就转化成了戏谑,她猛地攥住李赫不安分的手指,转而一脚踩上了他的西裤,扭动脚踝。
“你说反了吧?我们俩之间,是你比较像我的私有物品。”
李赫轻哼一声,倒是给他踩爽了。
“没错,你拥有我的一切。”他一边享受着阮梨鞋跟的触感,一边低叹道,“同样的……我也希望能完全占有你。”
他这番话说得暧昧至极,却更像是一种主动的邀请。
说完,李赫便抬起头,等待着阮梨的反应,期待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动摇。
可闻此言,阮梨只是收回了动作,没
有吭声。
见她无动于衷,李赫心下狂跳不已,隔空痴痴地描摹着阮梨的眉眼,
“姐姐,能不能告诉我……”
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他多想一吻芳泽,却又压抑着躁动,想等她先开口——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口承认,你已经爱上我了?”
却没想到,他最后等到的,却是她又一次的推拒。
阮梨沉默了几许,冷不丁地开口。
“李赫,你越界了。”
她透亮的瞳孔,映照出他急切焦渴的表情。
李赫心有不甘。
他很清楚,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再度逼近她的内心了。
可两虎相斗,总有一头要先示软。
最后,李赫只有率先低下了头。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欺负我了?”
他就着她起身的姿势,抱着她的腰,拦着她不让她走。
说着,还把脸深埋于她的衣服里,语气也开始带上了几分哀求,越说越是委屈,“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我了,让他们知道‘打狗也得看主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俩……你却要把我一脚踹开、撇清关系吗?”
阮梨嗤笑:“这就是你蹬鼻子上脸的原因?”
李赫想了又想,决定继续主动后退一步。
“如果你说不出‘爱我’,那就用行动来表示,好不好?”
阮梨不知所以然地皱了皱眉,李赫就示范一般伸出了小指,像拉钩一样,勾起了她的大拇指。
“我们约定一个勾手指的暗号来代替‘我爱你’。从小指到拇指,代表的程度依次递进——”说着,他像是先一步做出表率,勾缠着她的大拇指,举起来摇晃了几下,傻笑道,“你看,怎么样?”
阮梨一时怒极反笑。
为了哄她说出一句“爱”,他还真是百折不挠,丧心病狂。
把她当成什么了?
幼儿园的小屁孩吗?
“幼稚鬼。”阮梨毫不犹豫抽出了手指,“我拒绝。”
手中一空,李赫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一时绷直了脸,摆出一副威胁的模样。
“……姐姐,你总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咬断狗绳,离家出走?”
只可惜,这一招对阮梨没用,她软硬不吃,反嘲笑道:“好啊。你走了,那我就正好换一条狗来玩。”
见阮梨还是一副那么游刃有余的模样,李赫忽然有些难以抑制的低落。
她无所谓的态度,一句“换了你”随口就来——仿佛在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对她而言根本并不重要。
他不过是随时可被人替代的存在。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她心里划分出一席之地?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领悟,他们二人是命中注定、无可替代的天作之合?
心中酸涩翻涌,李赫终于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
“好,你就等着看吧。”
扔下这么一句狠话,就起身离开了别墅,头也不回。
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阮梨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
见李赫被她气走,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并不是嘴硬,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心里门儿清。
他将事情挑明,反倒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因荷尔蒙作祟而燃起的炽热——使她得以静下心来,冷静思考。
这世上的感情,本来就不存在谁非谁不可。
纵使喜欢,那又如何?
她对李赫的感觉,和那些因荷尔蒙上头而产生的新鲜感,昙花一现的“暧昧火花”……又有什么区别?
爱是如此虚无缥缈之物,一阵风过,便转瞬消逝不见。
他又怎么能够将此当做是她依赖他的证据,来论证“她爱他”这个伪命题?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小傻瓜了。
阮梨望着窗外,慢慢地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些最隐秘的悄悄话。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第50章 回忆录3阮梨的回忆。
阮梨很小的时候,曾经也是出生在爱里的孩子。
“白欣怡”这个名字,就是父亲白伟亲自给她取的。阮雅凡生完孩子后,从手术室里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白伟眼含热泪,一手抱着小欣怡,一手摸着阮雅凡苍白的脸,喜极而泣地说:“希望我们的欣怡,欣然自得,怡然自乐,一生幸福美满。”
其实,阮雅凡是个传统到有些标致的女人。她出生自农村,学习成绩一般,在当年的环境下,只勉强考上了一个专科院校。读书时,经朋友介绍,才认识了朋友的一个表亲叔叔,也就是白伟。
那时的白伟,比阮雅凡大上将近十岁,已经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开了一家小公司,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小有资产。
至于阮雅凡,虽然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穷学生,可却实在貌美,美得让人心悸。
她的美,就像是一朵清丽的出水芙蓉。即便不施粉黛,也夺目得让人移不开双眼。这一点,后来也很好地遗传给了阮梨。所以,在最初,白伟还是很疼爱她们这对母女的。至少在物质方面,向来有求必应,从不苛待。
就这样,阮雅凡和白伟的感情越来越深。阮雅凡甚至想过,等她大学一毕业,就嫁给白伟当全职太太,专心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当好他事业上的“贤内助”。
后来,她就怀上了阮梨。
阮雅凡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做梦都想孕育一个自己的女儿。因此,她十分珍惜这个老天赐予她的宝贵机会。拿到验孕单的那一天,她在和白伟校外同居的那个小出租屋里,亲手做了一桌的好菜,打算和他分享这个美妙的喜讯。
可是,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白伟却好像不是很开心。
他先是怔怔地放下了筷子,随后,一个人在阳台上沉默地抽了一整夜的烟。他游移的态度,让阮雅凡都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第二天一早,白伟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攥紧了她的手,激动道:“生下来吧,这个孩子,我来养。”
阮雅凡彻底坠入了甜蜜的爱河之中。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养胎的那段岁月,好像是她生命中最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一段日子。
为了哄她开心,白伟甚至还为她准备了一对镶钻的求婚戒指。阮雅凡戴在无名指上,爱不释手地拍了许多照片。
后来,两人开始以“老公、老婆”互称,白伟也开始带着阮雅凡出入一些她从未去过的高级场合,给她买数不胜数的名牌包包和黄金首饰。
在阮雅凡22岁生日的那天,他甚至还带着她去巴厘岛玩了半个月,当是蜜月旅游。
那也是阮雅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国。
后来,阮雅凡的肚子越来越大,和家里打视频电话时,也有些瞒不住口了。她就开始催促白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白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
“再过段时间吧,我手头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在忙,暂时请不了假。”
“再等等吧,等孩子先生下来,咱们再办酒席,也不迟。”
“再看吧,我翻了翻黄历,最近没什么好日子。”
……
每当阮雅凡开始失去耐心,白伟便总是用各种甜言蜜语来逐步攻陷她的防备。
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等腹中孩子生下来以后,还可以让女儿来出席自己的婚礼,多浪漫,多天真的想法。
直到,在某个毫无征兆的夜晚,阮雅凡突然在喝的烂醉如泥的白伟身上,闻到了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那天夜里,阮雅凡失眠了。
脑海之中曾被她忽略的许多细节都在此刻连成了线。
她想起,白伟总是以“谈生意的时候要显得正式”为借口,从来不戴他们的那对钻戒。
她还想
起,每个月总是有那么两三天,白伟是失联状态,无论怎样,都找不到人。
还有,他从不允许她碰他的手机。即便两人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他的隐私边界依旧不容侵犯,他甚至不允许她去他的公司里接他下班。
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在眼前展开。
难道,他不止有她这一个情人?
阮雅凡那个沉浸在爱情甜蜜之中天真的幻想,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第二天,她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独自去医院做了产检。
医生在帮她开检查单时,她忽然冷不丁地问:“医生,如果我现在想拿掉这个孩子,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那时,她已经怀胎七月,胎儿早已在子宫中成形,骨骼等结构都开始变硬。她的这番冲动之举把医生也吓了一大跳,在问清楚情况后,才无可奈何地向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她遗传了母亲的病症,从小的月经周期就一直不那么准。医生说,她这是不易怀孕的体质,如果这次执意要打胎,下一次,就很难再怀上了。
“母女一场,终究是一种缘分。”医生只说,“无论你怎么选,一定要考虑清楚,才算是对自己、也对女儿负责。”
那天,白伟说要在外面加班,一夜都没回家。
阮雅凡流着泪熬到天明,终究还是舍不得,没能狠下心来。
她就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
她也是那时才意识到,原来,其实自己骨子里是个要强的女人。
她逼迫自己,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于是,阮雅凡做好了周全的准备,独自跑去了他的公司,希望和他摊牌,让他去和外面的女人切断干净。
没想到,正是那一个决定,却让她发现了一个令她更为震惊的事实。
那天,她亲眼目睹了,在白伟的办公室里,一个女人主动吻上了他的脸颊。而其他的下属,则见怪不怪地对其尊称一声:“老板娘。”
原来,她才是那个白伟养在外面的情人。
她才是那个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阮雅凡夺门而出,而白伟也察觉了异样的动静,惊觉不对,直接丢下了原配妻子,毫不避讳地追了出去。
或许,他的原配妻子早就知道了阮雅凡的存在。
或许,她那天正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的。
或许,她是想向阮雅凡传达一种无声的警告。
亦或者,是宣战。
那天,阮雅凡哭得狂吐不止,几乎呕出血来。白伟吓坏了,紧紧抱着她,两人哭作一团。
白伟给阮雅凡看了他的结婚证,他的妻子姓徐,光看照片,是个端庄优雅的女人。那时,他们已经结婚快五年了。
“我和她是包办婚姻,我根本就不爱她,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一个孩子也没生出来,还整天给我摆脸色看。我活得也很痛苦。”
“雅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和她离婚的,我对你才是真情。求你了。离开你,我会死的。”
白伟朝她跪下来,一边怒扇自己耳光,一边乞求阮雅凡的原谅。
那是阮雅凡第一次见到白伟这般落魄的模样,平日里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却蜷缩在她的脚边,哭得如此颓唐。
阮雅凡轻抚着隆起的肚皮,泪水冲散了摇摇欲坠的理智。她开始生出了一丝幻想。
假如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知道那缕爱情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却是此刻能解她消愁的最佳良药。只有相信他的爱,她才能从痛苦的深渊之中短暂地喘口气。
她在最好的年纪跟了他,她对于这个社会的认知皆是来源于他。
她就像是他亲手养出的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可年轻的女孩不懂,男人既能精心浇灌玫瑰,看着它娇艳盛放;同样就也能在它濒临枯萎之际,亲手将其无情摧毁。
生阮梨时是剖腹产,差点要了阮雅凡的半条命,也使得白伟对她更加的愧疚,不断用物质来弥补对阮雅凡母女的亏欠。
起初,白伟的确做得很好。第一次为人父,他对白欣怡的爱也是真切、不掺假意的。
阮梨出生的时候,他花重金买了一个黄金手镯,说是请大师开过光的,会保佑阮梨一生顺遂。
给阮梨戴上手镯后,白伟还欣喜若狂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感谢老天,母女平安]
配图是躺在病床上的阮雅凡,和怀里那牙牙学语的小欣怡。
等阮雅凡出院后,白伟亲自开车,把母女俩接去一栋风景优美的度假别墅里,还请了专业的月嫂,伺候阮雅凡坐月子。
在阮梨十岁以前,白伟几乎没有错过她每一个成长时刻。
在他工作忙到昼夜颠倒时,他也不忘抽空给小欣怡打上一个视频电话,教她喊“爸爸”;一旦有时间休假,他便会带上阮雅凡母女全国到处飞,吃喝玩乐。自小便带小欣怡体验了无数很多人这辈子也体会不到的精彩人生经历,滑雪、马球、直升机和游艇派对。
等阮梨长大了一些,他还会主动带她去参加自己的一些应酬场合,对外骄傲地介绍,这是自己的女儿。
除了没有那张红色的结婚本以外,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有一次白伟从国外出差回来,还不忘给小欣怡带了一个天鹅芭蕾的八音盒,作为她八岁的儿童节礼物。
可那天,小欣怡等爸爸回家,等了整整一天。面对他这份迟到的礼物,她赌气地将八音盒摔在地上,扭头就走。
面对她这样刁蛮任性的举措,白伟分明可以教训她一顿,或者纵容她,买一个新的作为补偿。
但白伟却主动翻出尘封的工具箱,亲自坐在台灯下研究了一夜。那平时握着精致钢笔和百万合同的修长手指,却被弹簧和齿轮给划出了血痕。
一直到清晨,小欣怡醒来时,发现八音盒里的芭蕾女孩重新在《天鹅湖》旋律中旋转、翩翩起舞。而白伟则藏起了缠着创可贴的手,笑着摸她的头说:“爸爸永远能修好你的童话。现在,能原谅爸爸了吗?”
白欣怡猛地扑进爸爸怀里,笑着点头:“嗯!”
就这样,白欣怡在白伟的呵护下,娇养长大。
十岁的那年,她闭上眼,许了一个真挚的生日愿望。
希望爸爸永远爱妈妈。希望这样幸福的日子,可以持续到永久。
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一朵玫瑰的枯萎,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只是,众人皆沉醉于玫瑰的娇艳,被其馥郁香气麻痹了感知,丝毫未曾察觉异样。
等到反应过来,变会发现玫瑰的根茎早已腐烂。最后,花叶枯萎,整株花枝变得衰败不堪,一地狼藉。
后来的某一天,白欣怡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位叫做“徐阿姨”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还有……
她和白伟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儿。
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