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战屡败的林信平
毕竟中午的时候就备好了一些菜,又有两个人帮忙——虽然韩珍珍那个大馋丫头一看肉就眼睛都直了,但好歹人还没傻,还会掰个树叉子烧个火,胡艳更是手脚麻利,计划的菜很快就被陆续端上了桌。
在炒最后一道的时候,宋软指挥她俩去叫人,韩珍珍跑得像个出栏的野猪,嗖一下蹿得不见踪影
怼精系统在她脑子里阴阳怪气:
【原来你做饭也可以能做出个人样啊】
自从上次系统被拖去关小黑屋还不忘给她打钱,宋软对它的包容心有了质的提升,闻言仍然笑眯眯的。
“之前做饼子,那是要带在路上吃的,那样做最方便,材料也丰富,虽然了丑点,反正也是我自己吃,”想了想,她再次重申,“其实真的是好吃的!”
而且把食物的外表做得不太好看,能打消不少人想上来占便宜的念头——但真的只是看着有点丑,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宋软为她自己手艺代言。
“但这次不是要请客嘛。”
【是的呢,请一~大~帮~人吃暖屋饭呢】
怼精系统拖声拖气。
宋软拿出一个小盘子:“当然也请你呀!”
正怪声怪气、语调一拐三转的系统猛地一顿
【啊?】
宋软倒扣了一碗饭在盘子里,夹了一个大鸡腿放旁边,又围着边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些,摆了一个漂亮的造型,最后在饭上浇了一点汤汁,又重复到:“第一个就要请你呢!”
【啊、、啊?哦。】
怼精系统一下子呆住了,电流音滋滋地卡两声,半响没了动静。
但宋软手中端着的那盘饭瞬间连盘消失不见。
宋软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到从门口传来的的声音: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
知青点离这不远,又早盼着这顿打牙祭的加餐,韩珍珍一去喊,就都毫不磨蹭地来了。
韩珍珍像只讨赏的猫,一进门就蹭到宋软手边,邀功似地说:“我去的时候田慧妮不在,但林信平在,还想若无其事地跟着来。哼,我可记得你当时说的不让他来,把他撅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软没忍住一乐,揉了揉她的脑袋:“哇,你可真是体贴,一会儿多给你夹两块肉。”
韩珍珍昂着下巴。
“哎呦,这么多菜,实在是破费了。”正巧这时,胡艳带着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走了进来,看着桌上丰盛的菜,惊叹道。
这都快赶上过年了。
两人手中还拎了个篮子,翠绿的菜叶子从里面伸出来。
早在胡艳来之叫他们之前他们就商量了,虽然小宋是想感谢他们家帮着收拾屋子的事,但他家毕竟人口多,光儿子就有三个,更别说儿媳孙子了。这几天又近秋收本来干农活的胃口就大,一个个能吃的跟个饭桶似的,要真一大家子来,十斤粮都不够填的——地主家的粮都不够吧。
小宋虽然看着条件不错,但毕竟只是个背井离乡来他们这的小姑娘,又刚搬出来,哪儿哪儿都需要钱,哪儿经得起这么造?
于是老两口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他们两人来,既然全了小宋的心意,也不至于给人造成太大的负担,两人还特地拎了些蔬菜口粮。
结果一看,还是带少了,小宋这丫头太实诚了,瞧这肉啊鸡啊的,过年都不敢这么吃啊。
虽然嘴上嗔怪,两人还是体会到一种被重视的满足,看着宋软的目光也更加和善。
宋软一看就两人来,脑袋一转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投桃报李:“大队长咋就你两个人来?我这菜做的有些多,不然先给你装一碗,也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不用,不用。”老两口连连摆手,“你这个闺女也太客气了。”
“这有啥,过意不就少少地装一碗,正好我也给宁远装一点,这鸡还是找他换的呢,可惜他已经做了
饭怕浪费就没来。”
大队长叹气:“那孩子就是太腼腆了,要能有你一半我就放心了。”
宋软笑着把他们往桌上引:“稳重嘛也不错,来来来,吃饭,吃饭。”
毕竟这个年代物资贫瘠,连白馒头都是难得的美味,宋软这顿饭又是鸡又是肉的,还舍得放油盐酱醋,味道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众人吃得那是一个赞不绝口,把宋软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宋软是个皮厚的,那是一点不好意思没有,越夸脸昂得越高。
这边的杯盘相交气氛和乐融融,知青点的气氛却几乎冷到凝固。
以往晚饭点是知青点最热闹的时候,结束一天的劳作,十多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龄人们坐在一起,聊聊上工遇到的情况聊聊家乡风俗,哪怕累到说不出话,筷子和碗壁相交的声音都会带着同步的默契。
但是现在,知青点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去宋软的新家吃暖房饭了,草丛里的蝈蝈声格外响亮。
林信平一个人坐在厨房的长桌上,一直温和带笑的唇角拉平,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无顾多了几分阴森。
他皱着眉头,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妈是城市独生女,他爹以前就是个在地里刨食看天吃饭的农民,是因为入赘他妈家里才变成了城里人。他妈耳根子软脑子也简单,生了他们兄弟三后被哄着专心在家带孩子,把工作让给了他爹。
等二老死了,他爹更是抖起来了,不仅把他们兄弟仨的姓改了回来,对他妈态度也变差不少,呼来喝去得像个土皇帝。
也就是这年头没有“凤凰男”一词,不然他爹绝对能稳坐榜首。
在这样的环境下从小耳闻目染,林信平也完美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整日琢磨着怎么找个好对象不劳而获吃绝户。
没想到好对象还没找到,一纸政策下来,他下了乡。
他们家没门路,他又不是最受宠的孩子,他想回城只能靠自己,林信平在拿到下乡通知单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谋划。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走他爹的老路,要么找个条件好的知青姑娘看能不能跟着回城,要么在农村找个地头蛇的女儿让自己过得更好。
至于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儿——呵,他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再老实干活,一年能挣几个钱?够治病吗?够买书吗?够吃几顿肉?地里要真能刨出金子来,他爹当初干嘛精心设计入赘到城里?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他遇见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奇葩。
最开始在火车上遇见向红英,从她的吃食和衣服上就能看出这是个家境优渥的姑娘,又还恰巧在同一个地方下乡,虽然一开始有点冲突,但这不是不打不相识,戏本子里面男女主见面也总会有点波折嘛,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是上天给他创造的机会。
结果这是个极端狂热分子,三句话不离思想,标点符号不离语录,他学着他爸关心她的每句话都被各式各样的口号撅回来,还时不时说他觉悟不够给他上政治课,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神经病似的。娶这样的女人,他多受委屈!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正好这时宋软搬出去,林信平猛然发现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小姑娘居然还是个隐藏富婆,正好长得还漂亮,他当机立断转换目标。
不过这个看上去是个有主意的,田慧妮不过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翻脸。女孩子这么硬的脾气可不行,他得掰掰。
结果他才提醒两句就被撅了回来,还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不欢迎他去参加暖房宴。
不去就不去,搞得他很稀罕一样!他一点都不在意!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不给男人面子!这样的性子哪个男人会要?
林信平只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对宋软的心思也淡了下来,但也没打算扔,想着骑驴找马再看看。
还好还有最后一个女知青韩珍珍,看她那几双小皮鞋也知道是个有钱的,就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总该比宋软好些吧?林信平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现在忍忍,以后生了孩子就好了。
但他还没行动呢,就又被撅回来了。
林信平想起下午韩珍珍拦着不让他去参加宋软的暖房饭,那个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是个会冲金山发射的狗屎堆一样。
就好像他是旧社会被皇帝厌弃的年老色衰的妃嫔,打扮得浓妆艳抹地来找皇帝乞求回心转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趾高气昂地将他拦住,然后领着一堆美女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经过,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照照镜子吧你!
有她什么事,瞎搅合什么!
屡战屡败的林信平人都傻了:现在的女人都是怎么了?就没个像他妈一样正常好哄的吗?
正想着,门口的木门发出轻响,他抬头一看,是田慧妮。
一个没啥钱的老知青,没啥脑子还爱挑事,和他一样追求占人便宜但屡不成功。
也不是个正常的女的
林信平在心中下了结论,没啥波动地移开视线。
第23章
二合一我清清白白一老太太……!……
厨房就这么大点地方,田慧妮当然也一眼看见了坐在桌前皱眉不知道想什么的林信平。
她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前世的他娶了大队长的小女儿,一开始对妻子百般疼爱,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好丈夫,她当时还羡慕过。也正因此,大队长家没阻拦他高考,没想到他考上大学后一去不回再无音讯,大队长一家还专门写信问她知不知道林信平的下落。
再后来听说他入赘到了一个女富豪家里,借着对方的资源和平台也了干了一番事。
——不是个好东西。
但想到他最后也算是个人物,田慧妮率先开口:“你怎么不去吃宋软的暖房饭,我觉得她当时只是说说。”
林信平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最后定格成平和的从容:“是的,但你不是没去吗,只留你一个人在知青点不太好,我就留下来了。”
田慧妮有些感动地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一点。我还剩了点腌菜,我们一起吃吧。”
林信平微笑:“谢谢你。”
虽然他看不上这女的,但也许万一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一转头,两人脸上的表情各自淡化,转归于平静。
各怀鬼胎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各家有各家的热闹,孙婆子闻了一晚上的肉香,再看桌上的野菜糊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着隔壁的热闹,终于忍不住叫骂道:“这死丫头片子会不会做人,做了好吃的了也不说给邻居送一碗,真是自私!”
大儿媳陈桂芬看着正吃着全家唯一一个鸡蛋的儿子铁蛋,同仇敌忾地应和道:“就是,常说远亲不是近邻呢,这小姑娘也太不懂事了!”
要是端来一碗,她家铁蛋不就能得个大半碗?
她家铁蛋多可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要吃些好东西补补!那姑娘真不善良!
转头看见眼巴巴盯着哥哥手中的蛋流口水的小女儿妞妞,没好气地冲着她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看你那馋嘴的样,没出息的东西。”
叶香没反应过来,还伸筷子给自己夹了个野菜。
这一下招了孙婆子的眼,她阴阳怪气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都是知青,别人能大鱼大肉往家弄,我家这个干活活儿不行,抢菜吃饭当时厉害。”
叶香一顿,捏住筷子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孙婆子不依不饶:“说你两句就做出一副倒霉样子,给谁看!你已经嫁到进来了,就少搞以前那些矫情毛病,吃饭要洗手摘菜要洗手进屋还要洗手,怎么的你那爪子薅过粪哪,哪儿来的那多水给你糟蹋?”
她越骂越顺溜,从叶香煮菜糟蹋油到她每次洗衣服肥皂都瘦一圈,连着在宋软哪儿受到的气一齐喷发,骂完只觉
得神清气爽。
城里人,知识分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挨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婆子骂吗!
回到房间,赵为民伸手拍了拍叶香的肩膀:“委屈你了,毕竟那是我妈,我也不好说什么。过两天我带你去公社逛逛。”
她男人还是想着她的。
叶香一下子就觉得刚才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乳燕投怀搬扑到赵为民怀里:“没事,我都知道的。”-
暖房饭后没啥别的事,就是地里的活儿是愈发地忙起来,东北这地冷,东风大队更是典型,麦子种的是一年一茬晚熟麦,正好这几天到了收获的时节,一望无垠的麦田平时看着是风吹麦浪田园诗意,现在就是无边农活儿铺天劳累,看着就叫人要死不活。
更别说这几天日头毒辣,秋老虎狠得恨不得叫人把所有衣服都解开散热,可长长的麦芒却又扎得人又痒又疼,只能被迫穿长衣长裤,有时候脸上还得裹一层
除此之外,地里的玉米得收,黄豆得割,东北的土地肥,野草几天就长起来了,那些还没收的地农作物正是要长成的时候,能临门一脚叫它们祸祸了?也得安排人拔。
宋软一天活儿干下来,觉得自己浑身累瘫可以改名叫宋泥,精神被锤炼得可以命名为宋钢。
这天她依旧被安排和徐大牙和干巴瘦大娘一起拔草,相较于她累的蔫头耷脑的样子,两人虽然看上去好一点,但嘴东家长西家短的劲儿都少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
正想着,就看到孙婆子揪着一只鹅脖子连拖带拽的走到田梗上,那鹅拼命扇着翅膀踢踏腿挣扎,平日的村头一霸在孙婆子这个村中顶流手里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孙婆子气势汹汹地大声叫骂道:“这是哪个的鹅,叨了我家的菜还想跑,占便宜占到你奶奶|头上来了!要不是老娘回去上厕所撞上了,我那菜园子都是要被霍霍完!”
正有气无力薅草的徐大牙两人嗖一下就抬起了头,眼睛都在发光。
宋软挤挤挨挨地凑了过去。
徐大牙眯着眼端详:“我瞅着那鹅像是白寡妇家的,那鹅眼睛后头有道黑毛,上次啄过我家大丫。”
干巴瘦大娘闻言一乐:“那正好,都不是好东西。”
她儿子钻过白寡妇的屋,被哄着偷了家里十个鸡蛋送过去。
十个鸡蛋啊!再添点都可以换半斤肉了,白寡妇下面是镶了金了?她是黄鼠狼吗这么吃!
偏这事扯到作风问题不能和外面人说,又还得瞒着儿媳妇,她连骂人都得收着骂,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宋软这段时间天天跟着情报小分队混,又还是孙婆子的邻居,对一些基础信息还是有所了解的。
说起这孙婆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原本肚子争气一连生了三个男孩谁见谁羡慕,可后来男人走了,三个男孩儿就成了沉重的负担,她一个人拉扯长大,可吃了不少苦头。也正因此,养成了刻薄爱占便宜的性子,村里人看她可怜也不计较,把她的性子惯得越发嚣张。
好不容易将三孩子拉扯得到了成家的年龄,结果大儿子念着她娘好久没吃肉上山打猎,不小心摔死了,那段时间孙婆子因为伤心收敛不少。
但没多久她二儿子被选上当兵入了伍,她更是从变本加厉此嚣张起来,整天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姿态,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
“谁的鹅?没人认是吧?那我剁了它今天我晚上加餐,正好我家老三这几天干活累了要油水!”孙婆子跳着脚大骂。
干巴瘦大娘嗤笑一声:“可拉倒吧,谁不知道她三个儿子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赵为民?”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老大为了给娘多弄两块肉摔死了,老二当了兵眼见着有出息,就老三一天天屁事不干吃自家的饭帮别家干活儿,换她也烦。
正说着,白寡妇柔柔弱弱地从另一块地里走了出来:“孙婶子,这是我家的鹅,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孙婆子气势汹汹地把鹅一丢,“这不是祸祸人吗?”
白寡妇蹙起眉,语调仍温言细语的:“畜生不懂事,你和它计较什么。”
“畜生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嗷!”孙婆子一声惨叫。
原来是那鹅惯来在村中称霸,猛地遭此拎脖之耻,要是认了怂了隔壁小花怎么看它?刚被丢开就扇着翅膀冲孙婆子扑去,脖子一伸对着她屁股就是狠狠一口。
这一口咬得重,孙婆子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忍着疼,反手就是一个大鼻窦,抽得那鹅晕头转向,然后一把扯开丢到一边。
孙婆子看了一眼正在嗑瓜子的宋软,灵光乍现,啪叽一下就倒在地上:“了不得了,你这鹅咬人,疼死我了,赔钱!至少五个鸡蛋!”
她往地上一滚,嗷嗷嚎:“我的屁股!我的肉!了不得了白寡妇指使鹅打人了!”
看着莫名眼熟的宋软:……
其他人也觉得眼熟,顺着孙婆子刚刚看去的方向看到正无语捏着瓜子的宋软,有一瞬间的明悟。
想起来哪儿眼熟了。
坏了,还叫孙婆子学去了!
被众人目光若有若目光扫视的宋软:…………
她真的服了。
有人不乐意,混在人群中出声:“孙婆子,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你这样讹人不好吧?”
孙婆子目光如鹰隼般凶悍地扫过去:“哟,是刘家小子啊,怎么,心疼你小老婆了?”
“你,你胡说!”刘大山面红耳赤地回,只是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周围人一片哄笑声。
“你放屁!”正还看戏的干巴瘦大娘嗷得一声加入战场。
小老婆这话是能乱说的?传出去是要遭批斗的!这老不死的孙婆子是想连锅端了她家啊!
她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你害死自己家儿子不够,还想祸祸别人家是吧?你姓啥孙哪,你姓损吧!”
大儿子的死一直是孙婆子的心病,被人当面这么一戳,当时就炸了,弹起来就要薅她头发。
干巴瘦大娘也伸着爪子要干她。
“不上工吵什么呢!”大队长听见这边的吵吵,黑着脸走过来。
两人悻悻地放开。
见人是打不成了,孙婆子转头捡起了自己的讹诈事业,插着腰:“大队长你来的正好,我被白寡妇的鹅咬了,叫她给我赔钱!”
大队长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讲了过程,眼睛一瞪训斥道:“赔什么赔赔赔?你少在这赖,我看你能跑能跳的好的很!”
因为要打干巴瘦大娘所以从地上跳起来的孙婆子:大意了啊她!
孙婆子一时语塞,眼睛骨碌转两圈,猛地一拍大腿:“那我清清白白一个老婆子,叫一个畜生咬了屁股,这不得给我点补偿?我的名声不是名声?”
周围的人一瞬间叹为观止。
“孙婆子你这就过分了啊。”
“要不还是孙婆子有招呢。”
“这,这也那啥了……”
白寡妇当然不愿被这么赖上:“孙婶子你要这么说,我家鹅也是清清白白一鹅,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你个小贱人……”孙婆子跳起来就要骂。
“好了!”大队长烦不胜烦,快刀斩乱麻地判,“屁大点事扯这么久。白寡妇你把鹅啄坏的菜赔了,孙婆子你也别揪着了。行了,都给我上工去,秋收呢闲着不干活,再闹扣工分!”
扣工分可不行,现在的活儿这么累他们还硬挺着,不就指着趁这段时间多挣点公分,多赚点一家子的嚼用吗。
几乎是立杆见影的,围观的人四处散去,不过田间的嗡嗡声不断,活像养了一群蜜蜂。
宋软意犹未尽地低下头薅草,干巴瘦大娘怒气冲冲走回来,对着地里的草一揪一个狠手,活像是把它们当成了孙婆子。
她干活用劲,和她一块的宋软自然轻松
了不少。
也是这段时间她难得带笑下工的一天,想着时间还早,顺便去河边洗个手。
河边有几个妇女正在洗衣,还有几个小孩泡在水里,你泼我我泼你地闹,在现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是孩子们最常用的消暑方式。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突然猛地一拍水面,溅起的水花像水墙一样四散开,正埋头捶衣服的妇女没反应过来,被滋一脸,举着洗衣板凶。
宋软怕被误伤,向上游多走几步,找到个水流平稳的水湾,小心翼翼地走下河。
正欲伸手……
“卧槽!”她小声地捂住嘴,一条又肥又胖的大鱼正紧紧地停在水草下,看上去都快一尺了。
“快,统统,从老宋家的凳子腿给我拆个棍下来,我今天请你吃麻辣鱼。”
宋软屏气凝神地鸟悄摸过去,碰地就是一棒子。
水花四溅,那倒霉鱼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凹了一块,漂漂悠悠地翻白了。
“啊,可怜的小鱼,”宋软鳄鱼的眼泪从嘴角流出,随手一抹,嘿嘿嘿地为对方哀悼,“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
她撑着水花飞溅的时候把棒子一收,从岸边扯了根长草,从鱼嘴穿进去,从腮边拿出系了个结,将鱼骄傲地提在手上。
正在水中玩耍的小孩子们哇得一声凑了过来。有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看看还有没有鱼,更多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着宋软。
“鱼!好大的鱼!”
“宋知青抓到了鱼啦!”
“宋知青你真厉害!”
“那可不嘛!”宋软骄傲地昂起了头,提着鱼往岸上走。
有小孩子问她:“宋知青你是怎么抓到的啊?”
宋软沉思了一瞬,面不改色地一顿自吹:“且说我一看这一处水草丰茂水湾平缓,便预测出此地易有鱼停。仔细观察果不其然看到一条大鱼,这鱼狡猾欲走,我当机立断一拳下去(省略五百字英勇搏斗)……这鱼终于落入我手。”
只把小孩吹得两眼发直晕晕乎乎。
【真能吹啊你】
“有实力,就不叫吹了!”
这么多人看见了反正也瞒不住,宋软像小猫抓住老鼠得意洋洋叼在嘴里那样,昂首挺胸甩了甩鱼,准备回家。
鱼头可以做个剁椒鱼头,鱼身做个麻辣鱼片,鱼尾做个红烧鱼尾。她吸溜一声,将这条鱼安排得明明白白。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叫她:“宋软!宋软!”
叶香也是在岸边洗衣服的一员,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知道宋软,那个搬出来却不请她吃饭,害得她被婆婆骂的新知青。对她有迁怒,所以也没打招呼。
但看到宋软抓到了那么大一条鱼,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要是抓到这条鱼的是她该多好啊!这么大一条鱼,她带回去能给他男人做一顿好的,这几天农忙,她男人都瘦了,她看着心疼极了。
而且宋软就住在她家隔壁,带这么大条鱼回去她婆婆肯定会看见,到时候又该说都是知青为啥她抓不到鱼,嫌弃她没用了。
这样想着苦涩中又带了点怨恨。
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叫宋软遇见这么大条鱼,她又不缺这条鱼吃!
或许,宋软会看在都是知情的份上,帮帮她呢?反正这么大条鱼,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这样想着,她叫住了宋软。
“宋,宋软同志,我叫叶香,以前也是知青的同志,现在住在你隔壁那家。”
叶香小声地自我介绍。
宋软急着回去打牙祭,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袖子却被扯住。
她只好停下来:“怎么了?”
叶香吞吞吐吐:“宋软同志你真厉害,能抓住这么大条鱼。”
宋软昂着下巴:“我也觉得!”
还等着对方谦虚一下叶香噎了一瞬:“你日子过得真好,家里又疼你给你寄那么多东西,自己随随便便也能逮着鱼加餐。我就不行了,婆婆年级大了,家里人口还多开销也大,我丈夫为了多挣点公分脸都瘦得凸出来了……”
宋软懒得听她七拐八歪的话:“那你加油!相信在党的领导下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叶香再次被撅了回来,心里暗恨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不说帮一下她,真是自私者有钱,怕她走了,连忙开口:“就是我想着,这么大条鱼你反正也吃不完,不如……”
她看着宋软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改口:“我能换一点吗?我也不要多,给个鱼尾巴尝尝味儿就行。”
她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宋软还好意思真的找她要东西?
宋软好意思:“那你拿啥换?”
叶香一下子呆住了,她下意识喃喃道:“我、我只要一点。”
宋软:“?”
她哪儿还不明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长得不美想得挺美啊。”
“我,我们家真的……”叶香不死心。
“五保户领物资找大队去,我又不是大队长。”宋软走得头也不回。
刚进院子把鱼处理好,就外面传来一阵自行车叮叮的打铃声。
谁买了新车满村炫啊这?这大中午的不晒吗?
她正在心中吐槽着,外面传来叫喊:“宋软同志,宋软同志在家吗?有一封你的信。”
啊,还能有她的信?
宋软擦了擦手,茫然地走出来,邮递员把信递给她,匆匆地走了。
宋软撕开信封大概一扫,她爹妈寄来的。
这下她可来了兴趣。
连鱼都没管,她转身回了房间,给自己到了杯水又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片西瓜摆在一边,以一种拆电子榨菜的心态展开信纸。
让我来看看这俩打算做什么妖。
第24章
二合一姐夫!你怎么能强迫弟妹啊!……
张美娟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家里,心中忍不住再次一哽——这这些天已经哽了很多次了。
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狗东西却缺了大德,把他们家扫荡了了个干净,屁都没剩下一点。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都不说大件的床椅桌柜,就是重新置办财米油盐那些小件加起来都是一大笔支出。
他们俩虽说都是工人,但平时吃喝嚼用得花钱,双方老人得花钱,人情往来得花钱,家宝上学得要钱,丽丫头仓促下乡什么都没有,也得寄点钱——哪儿有余力重新再置办家具?
钱钱钱!哪里都需要钱!
本来想着把宋软那个工作卖了回回本,结果一问发现那死丫头居然私自把工作卖了!
就没见过这么防备自己家里人的女子,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真是个白眼狼!
“你把信寄给宋软那死丫头了吗?”
宋国刚坐在一个一条腿短了一截的小凳上,粗声粗气地问。
张美娟放下东西准备做晚饭——锅也没了,又换不到工业票,他们家最近都用陶罐做饭:“寄过去了。”
“两张纸,一张用你的语气骂她给我们添放狠话,一张我说软话卖点惨,叫她卖工作的钱寄回来。”她表情冷漠地重复。
PUA孩子,似乎是许多父母无师自通的的本能。
宋国刚点点头,摸了一支烟出来:“听说之前隔壁家的买一个工作花了五百多,零头她留着花,剩下的五百寄回来。”
“要我说,一个女孩子,手上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就该全部寄回来!乡下农村哪儿用的了什么钱?”张美娟愤愤地说。
五百多块钱啊!
宋国刚点燃了烟:“她要给她留点,省的说我们当父母的亏待了她。”
“哪儿有这么防备自家人的,我们可是她亲爹妈!真是白养了她!”
张美娟想摔东西表达自己的不满,但现在哪儿有东西给她糟蹋?最终只是恨恨地捶了下大腿,大声抱怨道。
正说着,宋家宝从门外跑了回来,一看陶罐里的杂粮饭,闹道:“怎么又吃这个!我要吃鸡蛋!要吃肉!”
对于唯一的儿子,宋国刚还是疼爱的,他把烟换到另一只手上,把他拉过来哄:“等你姐姐寄钱来了,就带你去国营饭
店吃,吃红烧肉,好不好?”
“红烧肉!”宋家宝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宋软抽得像个陀螺的事,有些犹豫,“她会寄钱来吗?”
“那咋不会?”宋国刚斩钉截铁地说,“老子是她爹,她敢不寄?”
“她还能不要娘家了?”张美娟也信誓旦旦,“不寄我们直接找她去,正好听说东北那地方不愁粮食,顺便还能拎点粮食回来。”
宋家宝彻底放心,咽着口水:“那我还要吃鸡蛋和肉包子!”
“买,都买!到时候把家具也都添一下。”宋国刚一动,屁股下的短腿椅子又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这破椅子真没卵用。”
一家人陷入了美好畅想。
“想得还挺美。”宋软嗤笑一声,瞧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还挺会配合。
她都没找他们要钱呢,到好意思来搜刮她?
顺手把信纸团吧团吧丢进灶膛,当成火引子点燃柴,把一半鱼放进锅里煎。
嘶啦一声,锅中腾起白烟,带着鱼皮被煎熟的香气。
有本事他们就来这找她要钱,正好她闲的无聊。
城里筒子楼墙壁薄不隔音,她当时还没进化还有羞耻心又急着下乡,都没怎么下狠手,有本事他们现在来,她现在强的可怕!
这里深山老林荒芜人烟的地方一片片,倒时候看她不把他们哄进山锤出粑粑来。
而且他们要是来肯定身上会带点路费啥的吧?
其实走回去也不错,锻炼身体,才能长命百岁嘛。
她真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女儿。
她把锅中的鱼翻了一面,矜持温柔地笑了笑。
想起之前隔壁的叶香想白嫖她手里的鱼,往锅里撒了一把大料提升香味,端着碗坐到右围墙边吃。
正好一阵风刮过,把香气尽数带到了隔壁。
隔壁铁蛋的嗷嚎耍赖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她在这样的背景音中津津有味地吃了两大碗。
下午上工的时候,韩珍珍颠颠地凑了过来,看着左右无人,悄摸地说:
“宋软!我爸给我寄了几块腊肉腊肠,我拿到你那儿去,咱俩一起吃啊。”
知青点只有一口锅,她要是做了哪儿好意思吃独食?但要是一起吃……知青点一二十个人呢,每人一筷子她还能剩个什么?
头一次分了,第二次能不分?她爸虽然给她寄了一大包腊肉,但也不是能这么祸祸的啊。
但宋软是单独住的啊,用她的锅就只要和她一个人分,那她不就能多吃点了吗。
韩珍珍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下乡一个月,她已经不是她爸口中是会吃的憨包了!
腊肉!
宋软眼睛一亮!
但是腊肠啊,宋软想到以前食堂里做的那种甜滋滋的腊肠,谨慎地问:“什么口味的腊肠?”
要真是广式甜肠,给她拱得远远的,浪费柴火的异端。
“啊,就是那种辣辣的啊,腊肠还能有别的味道吗?”韩珍珍迷惑挠头。
宋软一瞬间笑得春风拂面春暖花开:“那当然欢迎你啦,我正好中午捞了条鱼,我们可以一起吃顿好的。”
韩珍珍一脸心驰神往,下午干活动作慢了点,被她那队的小队长凶了几句还笑呵呵的。
笑得小队长都有些发毛:这闺女别不是活太多累傻了吧?城里人就是怪。
一下工,韩珍珍就跟火箭发射一样嗖一下蹿了出去。
宋软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韩珍珍已经抱着个小包裹蹲门口了,正欲眼望穿地盯着她的方向。
她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利落地打开门。
韩珍珍像个小尾巴似地巴巴跟进来,把包裹放到灶台上,把打的结抠开,从里面拿出一截腊肉和一根腊肠。
一边吐槽道:“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那个林信平还拐弯抹角地打听我要去哪儿吃饭呢,呸!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打我肉主意的意思吗?”
“舔着个脸装里装气的样子,还想糊弄我?就他那张丑脸,有肉一半好看吗?还想吃我软饭,美的他!”
宋软也不是真想她便宜,看着她拿着的肉:“这肉做好了你先盛一半,明天放饭盒里热一下就能吃。”
韩珍珍感动极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知道就行,那你去做饭吧。”
“为什么要我做啊?”韩珍珍有些不乐意,撅着嘴,“我不是带了肉来吗?而且我还是客人呢。”
哟,还是个不吃亏的。
宋软挑了挑眉。
“那我这是不是也有鱼?”
虽然是中午吃剩的,但你就说是不是鱼吧。
“呃,是的。”
“而且,你在知青点弄肉得分给一大帮子人,在我这只要分给我一个人,你是不是吃得更多了?是不是对你更好?”
“是、是的?”
韩珍珍有些不太聪明地眨着眼。
宋软不等她想明白,发动连环攻击。
“锅是谁的?”宋软问
“你的。”韩珍珍声音低了点
“柴火是谁的?”宋软又问
“你的。”又低了点。
“油盐酱醋是谁的?”宋软追问
“你的。”头也跟着一起低下去了。
“是谁给你提供了场地,让你能偷偷吃好吃的?”
“你。”韩珍珍十分愧疚。
“你是客人,客随主便听说过吗?”
“听、听说过。”
“什么意思?”
“客人,听,主人的安排?”韩珍珍不确定地回。
“所以我叫你做个饭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去吧。”
宋软往大爷似的椅子上一坐。
韩珍珍低眉顺眼接过宋软手中的刀,站到了灶台前。
“多放点辣椒啊,不然吃着没味儿。”
“好的。”
其实不太喜欢吃辣椒的韩珍珍从菜篮子里拿出两根辣椒,看了宋软一眼,又忍痛拿出一根。
韩珍珍手艺不错,这年头的肉又没有科技与狠活,随便炒炒就能很好吃,秋收活儿重,两人吃得像拱食的小猪一样,嗷呜嗷呜就吃完了。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
这边白天虽然炎热,但傍晚的时候还是凉快的,晚风中带着蝉鸣和麦田的清香,抛开那些麦子得他们割的心理压力,客观上还是很舒服的。
躺了一会儿,宋软又想白嫖系统商城的电影了,开始赶人:
“我就不叫你收拾了,你快趁着天没黑回去知青点,不然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安全。”
韩珍珍被忽悠地眼泪汪汪,感动地离开的时候还在想:宋软真是个好同志啊,下次多给她带点东西!
看着韩珍珍走远了,宋软把门一关,舔着着脸对系统笑:“系统~~统统~~帮我一键清理下锅碗瓢盆灶嘛~~”
怼精系统翻着白眼给她收拾。
得了便宜的宋软嘴巴超甜,一句一个“系统你真的超级好”,“我好幸运能遇见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把怼精系统哄得晕晕乎乎的,虽然嘴上还硬挺着,但厨房很快就锃光瓦亮。
有了一起偷吃的战友情,又或许是觉得宋软真是个好人,又又又或许是发现了个吃独食的好地方,韩珍珍更粘着宋软了,隔三差五就拎着腊肉来找她。
有人自带好吃的上门做饭,宋软举双手双脚欢迎。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占人便宜,隔三差五从系统兑换个鱼罐头肉罐头的加餐,问就是包裹里寄来的。
——主要是韩珍珍好糊弄得很,宋软随便说个一两句,她自己就能脑补完整。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秋收又苦又累,几乎所有人都瘦了一圈,宋软和韩珍珍两人却奇迹般还结实了点。
尤其是宋软,她刚穿来是这个身体瘦弱得像个小鸡崽,现在被她养得起码得是个半成年小公鸡了。
收完小麦收大豆,收完大豆收地瓜,等最后一点玉米被收下摊在场子里晾干,这该死的秋收也终于进入尾声。
——今年是个丰年,好是好,要收的可更多啊!
那可真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牛马使,牛马使成牛马plus,连各家的萝卜头都被分到田里捡麦穗。
饶是宋软吃了强身健体丸,都累得像狗一样。
一回家就躺在炕上挺尸,没
躺一会儿,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哪个啊?”宋软没好气地拖着步子去开门。
门才打开一条缝,韩珍珍哧溜一下蹿了进来,抱怨道:“你说你啥毛病,大白天的关啥门。”
农村这边,只要是白天主人在家,门都大开着的,串门的人直接就进来,连门都不用敲。
但宋软不行啊,她有鬼啊,所以通常是一回家就把门栓挂上。
她不回答,就问:“啥事?”
韩珍珍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玉米被晒干之前咱们有几天假,咱明天去公社呗,正好有集呢。”
宋软累的想死,别说明天了,后天就都不想动,伸手就要关门:“滚蛋。”
“诶诶诶,你关啥门啊。”韩珍珍连忙用脚抵住门,“我请你去国营饭馆吃饭!”
哦,这事啊,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行,你明天来叫我。”宋软飞快改口。
韩珍珍:“……”
“那我明天一早就来找你哦!”她嘱咐道。
韩珍珍说到做到,天才刚亮就砰砰砰来敲她门了,边敲边扯着嗓子喊:“宋软!宋软!你起了没宋软!!”
“宋——软——!”
宋软从床上惊坐而起,以为自己欠了钱被追债的找上门了。
她耷拉着脸被韩珍珍连催带拉地拖到牛车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牛车晃了一路,到公社时已经到了上午。韩珍珍就像出笼的哈士奇,疯狂地窜来窜去,宋软也被她感染买了不少东西。
两人大包小包地向国营饭店走去,突然听到前面一片嘈杂,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一个男人扯着一个女生在吵嚷。
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看上去一脸憨厚老实,正痛苦地说:“媳妇,别闹了,和我回去吧,家里是真没钱再给你扯新衣服了。”
女生看上去才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连衣裙,辫子尾巴处用蓝发带扎了个蝴蝶结,正挣扎着地大喊:“你谁啊?我不是你媳妇,你放开我!”
周围人看着两人迥异的衣着,也有些疑惑。
老实男苦涩着脸:“媳妇儿,别闹了,家里是真没钱了。你妈嫌我年纪大,当初要了一百的彩礼,咱家砸锅卖铁好不容易才凑齐。你嫁进来又要吃肉又要买新衣裳的,咱家就是贫苦老百姓,哪儿有这么多钱啊?”
女生看上去都要气哭了:“你,你胡说!”
一百块的彩礼!
周围的人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怕不是娶了个天仙啊。
再看女生身上鲜亮的的衣服,也不觉得奇怪了,只觉得都是男人的血汗。
当下纷纷劝道:“闺女你也别闹了,你看你身上这衣服这么好,还有啥不满足的?你男人的背心上还有洞呢。”
“一百块的彩礼都给了,你男人够可以了。”
更有甚者直接劝那个男人:“婆娘就是不能惯!直接打一顿拖回家!”
女生急的面红耳赤,尖叫着喊:“我不认识他,我真不认识他!我不和他走。”
一个老婆子冲了过来,对着女生就是一巴掌:“老娘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败家精媳妇,一天天的闹闹闹,为了件衣服连男人都不认了?”
抽的那女生摔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半响不能言语。
“把她嘴堵了,带回去,真是翻了天了!”老婆子凶神恶煞地说。
边上的人点头:“是该好好管管,哪儿有这样的媳妇?”
“就是就是。”
老实男唯唯诺诺地拖着女生往外走,周边人默契地给她让路。
韩珍珍皱着眉:“那个女生有点过分诶。”
她也喜欢穿漂亮裙子,但也不会叫爸爸妈妈借钱给她买啊。
宋软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他们真是两口子?”
“啊?”韩珍珍一脸懵逼。
宋软说:“那男人八成是拐子,用这样的借口,光天化日拐了那女生你看周围都没人管。”
韩珍珍没有半点质疑地就接受了宋软的观点。
她的眼睛嗖一下瞪大,紧张地四处张望:“那咱们去报公安吧!”
“等我们找完公安回来,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怎么办啊?”韩珍珍急得抓耳挠腮,“那,那,那我也不敢跟上去啊。”
万一顺手把她拐了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就要吸引周边人的注意,闹大了才会有人才走不了。我去拖着,你去报公安。”
韩珍珍有点怕:“你咋拖啊,你别搭上去了。”
“且看我发挥。”宋软把手中的东西丢到韩珍珍手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韩珍珍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抱稳宋软的东西,就看见她一甩头发,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捂着嘴喇叭似地尖叫:
“姐夫,姐夫,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姐是丑了点,但你也不能强迫弟妹,还在外头说弟妹是你媳妇啊!你对得起我姐吗?你对的起我弟吗?!”
然后转头对上那个大妈痛心疾首:“婶子你怎么这样,医生都说了是姐夫不能生,你偷偷在外面找一个还不够,把弟妹拖回你家就有用吗!”
“你是不是想着万一真有了,我弟弟还可以帮你儿子养孩子啊!你怎么这么毒啊!”
“大家来看一看啊!”
韩珍珍眼睛嗖一下瞪大,手上一个颤抖,好悬把宋软的东西抱住,她自己新买的陶罐却一不留神嘭一下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25章
猪跑了!
宋软寻声瞟了愣的像只呆头鹅的韩珍珍一眼。
韩珍珍一个激灵,来不及心疼自己新买的陶罐,转头就往派出所的方向跑。怀旗公社派的出所和知青办在一条街上,她们到这的第一站就去那办理户口迁入,印象很深。
脚下跑得飞快,心里头还因为震撼而懵着:宋软说吸引别人注意力,就是这样吸引啊!
但该说不说,宋软这操作确实有效,她都跑出两条街了,还看见有人朝那个方向涌动,边涌边喊:“快去看,听说那边姐夫强迫弟媳,叫小姨子抓住了!”
惊起是一片的:
“啥?”“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
人群呼呼啦啦地接着卷过去。
同伴已经去派出所搬救兵了,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宋软那点潜在的人来疯被激发出来,发挥更叫一个酣畅淋漓……
她一把拉柱蓝发带姑娘的手,嗷嗷叫:“弟妹,弟妹,你好可怜啊,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不会让这人把你带走的!”
那姑娘虽然没弄明白说的啥玩意,听懂了“不让被带走”,又见是个同龄的女孩儿,下意识就回抱住宋软的胳膊,倒显的她的话更真了。
那老实男眼见着要得手了被阻,正要目露凶光,就被她那一顿离谱话镇懵了,没忍住:“你认错人了吧?”
那凶悍婆子叉腰走来,:“你谁啊你,你认错人了!走开,别碍着我回家教训媳妇。”
要不是看着丫头是个泼的,周围人也多了,她非得一起拐了。
宋软指着男人额头上一颗痣,信誓旦旦:“咋认错人?我一看你头上的痣就认出来了,就是你,何大柱!”
周围人一看:“卧槽,真有颗痣啊。”
那婆子还没张口,又被宋软打断。
她瞎话张口就来,怎么离谱怎么编:“婶子,你可不能因为我发现你干这缺德事就假装不是认识我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仅帮姐夫在外面找一个,一直没怀上急了,亲自和姐夫试过了但也没怀上吗?你们自家人干这不要脸的事我也不好说,你想祸祸我弟妹,绝不可能!”
“什么?!”
周围人大腿都要拍断了,他们活了这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看一眼老实男,再看一眼脸上的褶子长得跟松树皮似的凶悍婆子,目光格外诡异:不是,兄弟,你这都能下去手,是真没儿子急了啊。
老实男的老实都装不下去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你放屁!”
凶悍婶子遭此奇耻大辱,连手里的蓝发带姑娘都顾不上了,嗷一声冲宋软扑过去。
她要把这个臭婊子卖到深山老林的老光棍堆里当共妻去!
宋软往边上一跳躲过,嘴里叭叭的:“我哪里瞎说了?那天我几天我姐加班,叫我给你们送饭,我当时一推门,就听见你们俩……”
她呜咽一声,那叫一个情感到位:“你还问姐夫是更喜欢你还是跟喜欢我姐!我知道你一个寡妇带大姐夫感情深了点,但你们对的起我姐吗!”
周围有人恍然:“原来是寡妇啊,我说呢,怪不得。”
他向周围人科普:“我们丈母娘邻居妹妹那块也有这么个事,也是当寡妇的妈和儿子搞一起了。你想啊,男人走的早,一个人……”
他挤眉弄眼地暗示。
豁!
周围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但有这么类似的一件事论证,眼前宋软口中的似乎也更真了。
当下一个个指指点点:“这是搞破鞋吧。”
“这也太……”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凶悍婆子干了一辈子拐人的丧良心活儿,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有时候翻了船了被打被骂都能忍疼和气当机立断赶紧逃,但是头一次遭人这么倒脏水,气得头都昏了,也不管正处拐人未果的关键期,张牙舞爪地再冲过来:
“老娘打死你这个瞎鸡儿乱扯的臭婊子!”
宋软伸脚一绊,那婆子滚了个倒栽葱。
老实男终于察觉出不对,森森地看了宋软一眼,上来搀扶住老婆子:“M——咱先走吧。”
在众多诡异的目光下,他那个“妈”硬是没好意思喊出口。
宋软高声嚷嚷:“干了缺德事就想走?大家快看一看啊,记住这两张脸啊,他家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啊,他们家风就不正!谁要是嫁娶不小心遇见这种人家,那是倒血霉了啊!”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正看热闹的人瞬间生出了危机感,是啊,这要是稀里糊涂和他们成了亲家,那不成绿毛王八了吗!更别说嫁娶得花那么一大笔钱,这啥,花钱当王八?
当即涌上去:“别走,让我看看!”
“我也得看!我闺女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啊!”
“让我先看!媒婆就给我儿子介绍了个姓何的,可别就是这一家啊!”
“我艹,我妹刚说亲的那男的家就有个叫柱的哥,我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让我看看!”
群情激奋,层层叠叠的人群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上手扒拉的,堵得他们寸步难行。
边上正等着接应的俩同伙一看这架势,硬是没敢出去。
“让一让,公安来了!”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公安同志,就是这俩,搞破鞋,快把他们抓起来游街!”
两人一看,脸色大变,拼命挤着就要往外跑。
宋软一个泰山压顶扑过去,一屁股把男人坐地上,咚得照脑袋就是一拳。
那老婆子也被热心群众制服在原地。
宋软冲着公安喊:“同志,这是俩拐子!”
见到公安同志,蓝发带姑娘终于缓过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是他们媳妇,他们上来就要拉我走,我真不是他们媳妇!我爸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叫萧正德,你们去找他去!我才不是他们家媳妇!”
宋软在一边眼珠子都瞪大了:不是姐们儿,你既然身份这么牛逼,你刚才咋不说?你就这么一嗓子嚷出来,别人不管信不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拖走啊。
公安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带走!”
人群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声无息地悄悄溜走了。
远离了人堆,其中一个面色难看:“老三和花婶算是栽了,我们快走,别把我们扯出来了。”
“都怪臭婊子瞎管什么闲事!”另一个三角眼呸得吐了口唾沫,“好不容易等萧正德去外边开会不在这,这次没成还引起他警惕,我们上哪儿再找机会下手?”
“老大交代的没完成,回去没我们好果子吃。”
派出所里这里不远,宋软作为率先发现人贩子且与之激烈对峙的第一人,当然得一起跟着去。
路上蓝发带姑娘像个受惊的小鸡崽,死死地抱着宋软的胳膊不撒手。
韩珍珍有点不爽,但看这姑娘吓得收脖子缩脑浑身都在抖,吧嗒了下嘴,抱了宋软另一只手。
宋软就像被俩螃蟹夹着似的,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地进了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蓝螃蟹嗷一声哭着扑到电话前,喊着要给她爸打电话。
那俩人贩子在路上还死鸭子嘴硬,进了局子后被隔开问两句,很快绷不住便招了。
这简直是天降业绩,宋软作为这个送业绩的人,又还具有见义勇为的优秀品质,公安给她做笔录的时候那叫一个和颜悦色。
宋软自然对自己一顿吹,聪明勇敢机智灵活什么词好什么往自己身上套,韩珍珍被宋软准确判断出人贩子的能力所折服,捧场捧场的十分踊跃。听得几个公安都给她竖起来大拇指,说到时候专门去他们大队表扬一下她。
宋软笑得更加灿烂。
只是这么一折腾,时间也晚了,本来还想去国营饭店吃一顿的,怕赶不上回大队的牛车,匆匆打包了两份就回来了。
她们回去的时候,牛车还没走,老婶子们正眉飞色舞讲着什么,见她俩来,眼睛一亮:“你们听说今天公社那事了吗?就是那个姐夫和弟媳和他亲妈的那事!”
宋软:……
韩珍珍:……
“听说那男的叫啥柱呢,和咱村的赵老蔫毛一个字!”
徐大牙激动地直拍大腿:“你别说,是不是名字叫啥啥柱的,都不是好玩意儿啊?”
干巴瘦大娘不乐意了,她有个侄子也叫柱呢:“你瞎说八道什么玩意儿。”
徐大牙反应过来,吧咂了一下子嘴。
过了一会儿,徐大牙还是不死心:“那除了你那侄子,大部分都不是好的,行了吧。”
韩珍珍忍不住:“其实那是两个人贩子!”
“什么?!”
“还是我和宋软一起抓住的!”
“什么?!!”
掌握了第一手情报的韩珍珍被众人齐齐注视,像只得意小公鸡一样挺起胸,回忆着宋软在派出所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重点强调她们的临危不乱随机应变。
她吹得像自己不要钱的水军,宋软便也没插话,故作矜持地微笑。
听得车上听惊叹声此起彼伏。
连赶车的老王都因为一直留意着听分了神,牛车走得比往常慢,等他们到大队的时候日头已经很西了。
大队长急匆匆地走过来:“你们怎么才回来?”
不等他们回答,语速不停地下命令:“快把东西放了上山找猪去,猪圈塌了,猪都跑了。”
徐大牙正眉飞色舞地要再给他讲一遍今天公社发生的大事,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揪住了大队长的袖子:“猪跑了?跑了几头?”
山上可是有老虎的啊!万一给吃了咋整啊?
“十头猪跑了九,剩下那个是腿被砸断了。”大队长老脸皱得像老树皮。
徐大牙脸都紫了,不只是她,车上的本地村民和老知青,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大队养一年的猪,就等着年末杀了每家分点肉,这也是他们过年的盼头啊。
而且这猪还不止有他们大队的,其中有六头是上面的任务猪,领的时候是拨了一定的猪口粮的,养瘦了都得遭批,交任务时猪多喝点水收购员都挑鼻子竖眼的,现在告诉他们整个猪都不见了?
这得贴多少粮钱才能补回来啊?
而且补了也这事也不一定能完,首先明年的先进肯定不用想了,万一弄个通报批评,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十里八乡了!
就像你一年省吃俭用一俩钢镚就往银行送,攒了一年了眼见着要把所有钱取出来过个好年,突然银行就炸了,不仅钱没了银行还通知你是因为你放进来的钢镚里有一个是伪装的炸弹才
炸了,你被骂上热搜还得赔银行损失……这换谁谁不想死?
大队长语速极快地重复:“除了一部分人留下来抢修猪圈,其他人都上山找猪去了。但人手还是不够,你们快把东西放了,两个村民带三个知青一组,都给我上山找猪去。”
“今天一定得找到,呆一晚上指不定跑哪儿去了,跑别地都还好,要跑隔壁周家屯大队那被偷摸昧下了,到时候要都要不回来。”
“对对对,那一窝可都不是好东西!”村民们猛然反应过来,群情激奋,“走走走!”
第26章
一拳打死野猪
宋软和平时上工一样,熟练地凑到徐大牙和干巴瘦大娘身边去,韩珍珍当然粘着她,胡艳本来也要她们一起的,听见叶香在叫她,过去了,然后田慧妮要死要活地补上了这最后一个缺。
因为急着找猪,大家也没说什么就出发了。
东风大队后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绵延的山脉,树木参天,枝叶密密匝匝,草木茂盛,物资也就极其富饶,平日里进山转转就能扒拉出找不少的野果山货,多转一会儿也能瞅见野鸡野兔,在荒年里养活了不少的人。
但平日被东风大队队员自豪喜爱的优点在此时成了最大的弊端——想在这样的林海里找东西,还是一群会跑会跳的猪,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最主要的是你叫猪猪也不会应你,而且保不齐会跑得更快,还只能悄摸地寻。
几人寻摸了半天,猪毛都没看见,草倒是越走越多。枝叶如盖,只有几处如细砂一样阳光艰难地从叶缝中穿出。
眼见着几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累得跟狗一样还没半点收获,怼精系统打开内部VIP扫描功能酷酷一顿扫,暗示道:
【你看左边的草】
宋软按着提示仔细观察,果然发现虽然这边的草看上都是一样的形状,但左边的草有一点被什么东西压过的痕迹,不过这边风大又把它吹回来了,只是微微有点偏,所以看上去并不显眼。
[管理员消息:抽检到您为宿主免费提供付费服务,属违规操作,记警告一次。请合理运用自己的内部权限,切勿以权谋私]
宋软一惊:“啊,统啊这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不然你直接从我账上扣钱吧?”才刚出来呢,可别又进小黑屋了。
【他嗲的天天抽检抽老子,他怎么不去死啊】
系统tui了一口,骂骂咧咧
【我呸,这个不怀好意的东西就是想在我们内部制造矛盾便于他管理,老子薅点它羊毛怎么了?全位面无产阶级联合起来!】
【你不用管,我自己跟它掰头去!凭啥警告我?】
怼精系统掏出键盘哐哐上诉:“凭什么警告我?我是觉得那边的草好看和我宿主分享一下美景,建立良好的宿统关系,又没说猪在那边,你凭啥就说我给她提供付费服务?我不服!给我消掉!”
总管理系统滋滋两声,重新开始运行检测。
见系统还蛮有活力,宋软便也放下了心,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他人。
“小宋你观察得真仔细!我们就朝那边走,”徐大牙夸道,“就晓得你是个靠谱的,到时候找到猪了我和大队长说,给你记一功!”
田慧妮也觉得有道理,但她就是不爽,这么好的线索,为什么不是她发现的?什么风头都叫宋软出了!
于是不阴不阳地说:“也不一定就是猪啊,万一是别的野物什么压的,不就白费劲了?”
宋软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她猛坑人贩子折服成小迷妹的韩珍珍先跳了出来:
“但那好歹能证明那边确实有东西走过,可能性总比一点痕迹都没有的右边大,要说白费劲,走右边更是!”
干巴瘦大娘也跟着向宋软的意见投了一票。
少数服从多数,田慧妮耷拉着脸和她们一起走到了左边的小道。
走着走着,虽然还是没看猪,但草被拱压的痕迹越来越多,甚至在转弯处,她们发现了一滩新鲜的猪粪!
臭烘烘的猪粪此时在她们眼里是那么可爱,几人对视一眼,搓着手兴奋地往前走。
韩珍珍突然眼前一亮,指着远处草丛中一片正晃动的黑色压低了声音:“那是不是就咱大队的猪!”
这年头农村养的都是黑猪,在碧绿的草丛中格外显眼。
随着风声,隐隐有哼哼声传来。
猪!她们的大宝贝猪!
“咱悄摸上去,把它包抄……”徐大牙的话还没说完,田慧妮已经飞快地冲了上去。
只要是她先抓到这头猪,谁还记得宋软什么事!这功劳必须是她的!
田慧妮眼睛都红了,一心想争口气,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结果咚得一声摔倒在地上。
猪受了惊,嗷得一声往外跑,四只蹄子倒腾得飞快。
宋软宛如离弦的箭,一马当先地追了过去。
冲啊!抓住了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徐大牙一边骂田慧妮“你个净添乱的搅屎棍!”,一边飞快跟着追上去。
猪毕竟有四条腿,又还有“不逃就死”的buff在头上悬着,跑得那叫一个嗷嗷快。
田慧妮刚才就摔了一下,跑得跌跌撞撞的,没追一会儿就不行了;韩珍珍也是个脆皮的,紧跟着歇菜;也许是本身就穿久了又经历剧烈的运动,干巴瘦大娘的鞋突然掉了底,整个人被一绊飞扑出去,正好压趴下了她前面的徐大牙,两人惨叫着下线。
抓猪小分队最终只剩下宋软一个。
她像个岩羊一样又跳又蹿,慢慢缩短了和猪之间的距离。
我的蒜香大排麻辣肉凉拌猪耳红烧肘,你别想跑!
野猪王有些惆怅地晒着太阳,现在山里的果子正是成熟季,它很轻易地就填饱了肚子,俗话说饱暖思那啥,但它已经看腻了它那三个老婆。它这样威武的野猪王,不应该多配几个吗?
突然就看到一头漂亮的小母猪朝它奔来,那丰满的身躯!那漂亮的蹄子!那粉嫩的鼻子!不就是它梦寐以求的小老婆吗!天上掉老婆了!
它站起来抖抖鬓毛,还没上前勾搭,就看见它的老婆猪容失色地朝它惨叫。
一个两脚兽正追着它老婆,它可怜的老婆眼见着就要落入对方手中。
只有一个!还没带那种会打雷的长管子!
野猪王瞬间抖了起来,低着头冲过去。
老婆!你看我给你创死这个人作聘礼!
宋软眼见着就要摁住这头猪了,突然听见前面一阵嚎叫,连着地面都仿佛在颤抖。
一抬头,见到一座肉山一样的野猪正瞪着她,獠牙森森,坦克一样轰隆隆朝她撞来。
宋软:……
她掉头就跑!
那长牙野猪却仿佛更加斗志昂扬,嗷嗷叫着朝她碾过来。
翻译过来就是:老婆你看,我给你创死这个人!
小母猪不自觉停下了逃跑的步子,看着野猪王大发雄威。
宋软被撵得吱哇乱叫,边跑边在心里嗷嗷嚎:“系统!系统!快把那个力拔山气盖世给我装上!要出人命了!”
怼精系统手忙脚乱一阵操作
【在装了在装了……好了去吧】
宋软嗖一下停住了脚步。
野猪王一顿,虽然有些不明白为啥这个两脚兽不跑了,但把握时机着冲来。
宋软狞笑着转身,先一拳头打在身边的树上试试水。
轰隆一声木屑翻飞,一人抱粗的大树摇了摇,嘭咚一下倒在地上,树冠正好抽了野猪王一鼻窦。
小母猪惊恐地叫了一声。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野猪王瞬间热血上头,蹄子刨了刨,低下头更用力撞了过来——它老婆在看着呢!
宋软撸着袖子,一拳头照着它的猪脸打去。
猪骨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拳头落下的地方瞬间凹陷,像一只装满番茄酱的罐子摔倒在地上,血浆四溅,猪眼都被打凸了出来。
宋软不在意地一抹
脸上的血,紧跟着上去哐哐就补了两拳:“撵我?嗯?”
她以前看小说电视总是有这样的情节,男女主把反派或者猎物打晕之后丢一边干自己的事,结果人家半路醒了,要么跑跳起来就是补刀,男女主放虎归山或者当场身上多一刀两洞。
她看的时候一直骂两人傻比,现在轮到她了,必然不可能成为自己口中的傻比!
“想创死我?嗯?”
咚咚两圈
“再给我嚣张一个看看?”
咣咣又是两拳。
一直打得猪头像个烂番茄瘪葫芦,死的不能再死了,她才收了手,目光森森地看向原本在一边看她笑话的小母猪。
小母猪从出生起就被养在猪圈,吃喝拉撒都是人类来搞,圈里的猪兄弟打个架人类都会急匆匆地过来把它们分开,不高兴生场病能把人类急的哭爹喊娘,猪生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事,当时腿就软了。
那么大个凶悍同伴!比它所有猪兄弟都强壮,被这么一拳一拳打成糊糊了!
眼见那个杀猪狂魔拖着它同伴的尸体、手上还滴着血朝它走来,动也不敢动、跑也不敢跑,蹄子一软,整个跪了下来。
宋软拖着野猪尸体,随手从倒下的树上折了根树枝,冲小母猪一抽:“回去!”
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小母猪哆哆嗦嗦站起来跟着走,主动走在了前面。
宋软满意看着手上的野猪尸体,这野猪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都快有四百斤了,全大队的人一起分,都能分到不少呢。
——是的,宋软没打算自己悄摸处理吞掉,首先现在天还热,想要放住就只能放空间,她自己的空间大小不够,放系统那叫系统和一只死猪天天待一起有点不太好。
最主要的是她想向大队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她一个人搬出来住又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东西,隔三差五改善伙食,生产队的狗都知道她是个有钱的,她能感到有不少人暗暗盯上了她。
毕竟一个外来、单身、漂亮、有钱的年轻女人,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一块光天化日摆在案板上的肥肉,什么苍蝇虫子都想来一口。
她倒也不怕,就是烦。
但是现在,她冷笑一声抖了抖手中的脑袋被打的稀烂的野猪
——想娶媳妇吗,能一拳锤烂你们全家脑阔的那种。
肉山一样的野猪被拖着,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她赶着小母猪往山下走。
追着猪跑得有点远,她走了一会儿有点累,目光落在了哼哧哼哧走在前面的母猪身上。
小母猪被这个煞神一盯,险些又跪了下来。
然后旧感觉身上一重,那个煞神跨坐了上来,一只手拖着尸体,一只手拎着她的耳朵:“驾!”
小母猪:!奇耻大辱!
但同伴稀烂的头就在边上,死不瞑目的眼睛还盯着它。小母猪也不敢把她抖下来,忍气吞声地驮着这煞神往山下走。
这猪走得还算平稳,就是有点抖,宋软一路坐着它走出深山,听到路口传来隐隐的声响,连忙下来。
小母猪瞬间像被抽了瘫在低上,蹄子抖得像患上了帕金森,累的眼珠子都快翻白了。
四个之前被拉下的虾兵蟹将将顺着路线找上来了。
徐大牙第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猪:“小宋你逮着它了,你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
“可不是,这猪跑了好远呢,”宋软毫不心虚,“不听话,赶回来又还闹脾气,你看,走不动了躺在地上不愿走呢!”
小母猪愤怒地蹬了一下腿。
“你看,还在闹脾气。”宋软无奈摊手。
韩珍珍冲上来对着小母猪就是一脚:“不听话!叫你乱跑!”
小母猪:呜呜呜它不活了!
走近了,才看见宋软身后的那一大头肉山,以及那条被拖出来的蜿蜒的血道。
长牙的野猪脑浆都被打出来了,眼珠子凸着,看上去格外吓人。
徐大牙当时就磕巴了:“这、这野猪,是,咋、咋回事啊?”
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不像是到掉到陷阱里摔死的,但那稀烂的头,她咋看着像是被人一拳拳打死的呢?
……不是,谁能一拳拳打死野猪啊!这样太吓人了!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宋软。
宋软温柔娴静地笑了笑:“就是我追咱大队猪的时候,这野猪突然窜出来要撞我,我就把它打死了。”
小道上一片死寂。
终于,田慧妮结结巴巴先开了口:“打、打死的?”
“嗯,就像这样。”
宋软云淡风轻地一甩手,拳峰上的血水雨滴一样抛出去,小小的一点,却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进所有人的心里。
“但打死了咱全大队分都能分肉,也算是个好消息不是?”宋软轻轻松松地野猪往前一甩,野猪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上了所有人。
三人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只有韩珍珍勉强站在原地。
“是,好、好消息。”
干巴瘦大娘结结巴巴地说。
“正好你们把猪赶回去,野猪我一个人拖就行,不重。”
下山的路格外安静,连母猪都不敢哼哼
眼见着越走越近大队,能听见人声远远地传来了,大家的情绪也放松了些。
徐大牙终于调整好了心态,挂上笑着和宋软搭话:“没想到小宋你力气这么大啊。”
宋软羞涩地笑笑:“本来我爸妈是叫我瞒着的,说毕竟我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力气怕是不好说亲……”
“那是那是。”干巴瘦大娘连连点头,谁敢娶这么个女金刚回去啊!
她原本还想着小宋知青干活也不错又有钱还漂亮,正好她侄子要转业回来,两人也算有缘,要不给她侄子牵牵线,可拉倒吧,她怕这姑娘一个气不顺灭了她侄子满门!
她侄子是个普通当兵的,虽然有点军功在身上,但也不是坦克啊!
有个屁的缘!有也得剪了!
她一想到自己手快已经给侄子寄了信过去,就恨得想剁了自己的手。
叫你手贱!叫你手贱!
她啪啪对着自己的手就是两巴掌,见宋软疑惑望来,有些僵硬地解释:“虫子,打虫子。”
“山里的虫子确实多,”宋软假装没懂地点点头,见一只虫子停到野猪前腿上,啪得就是一掌下去。
手挪开,猪前腿凹了一块。
干巴瘦大娘:!!!!
宋软继续温柔地解释:“但是你说巧不巧,这野猪正好冒出来,我想着,本来咱大队就丢了猪,把这头打回去,也能弥补点损失不是吗?”
徐大牙赶紧点头:“我知道,你小宋你念着我们大队呢!”
宋软看着野猪尸体,语调慢悠悠的:“而且是我想着,暴露了也不全是坏事,起码别人也不算计我不是。”
“那也是。”这句话徐大牙发自内心地认同。
他们大队虽然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也不是没有几粒老鼠屎。
但小宋这一拳打死野猪的事迹传出去……
跟在最后的田慧妮腿一软,啪叽一下跪倒在地上。
宋软前世没这么可怕啊呜呜呜!徒手打死野猪!!
她的重生怎么改变这多的事啊!!!
第27章
分猪肉
“一、二、三、四……八。”
大队长将新猪圈的猪们数了又数,最终心痛地发现不管他怎么数,猪都差了两个。
两头猪!两三百斤的肉!一家最起码能分两斤半,全没了!
他就是整个人躺进去,都不够填的啊!
尤其是还有一头养得最好的母猪,本来是打算留下来生崽子的!
他心疼地一抽一抽的。
“王大队长,”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我就休息了这么两天,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呢?”
大队长一听这讨人嫌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抬眼看去,果然是赵三柱那个狗东西,被他婆娘搀扶着老太爷一样走过来。
估计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走路一摆一摆的,撅着个大腚像个鹅一样。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赵支书来了啊。”
那可不得来吗!
赵支书伤还没好利落,半小时前还哼哼唧唧半死不活地还躺在床上,听到猪跑了消息硬是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赶紧地指挥着他婆娘把他扶过来。
他早就忍这个姓王的老犊子不得了!别的大队谁不是村支书说了算?就他们这,他干啥还得跟老王犊子商量,队员也更信任这老犊子,倒把他这个支书架空了!想下手个女知青都还得思前想后的。
倒反天罡!
但是现在!天赐良机啊!
生产谁管的?大队长!猪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还没找到,他不得负责?
多好的机会,他赵三柱要是不上来踩一脚,不把这个老王八犊子撅成个窝脖子烧鸡,他以后躺棺材了都得坐起来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至于猪跑不跑的在他看来事不大——反正也不会缺他那份肉。
最好能把这个犊子弄下台,到时候把他侄子赵为民换上去,这东风大队不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吗!
所以还是很疼,尤其拉屎那块一走路被扯着,又一种又痛又想喷发的感觉,但他坚强地走了过来:“老王啊,不是我说你,你的责任是管生产的,现在猪跑了,就是管理不力!两头猪呢!”
他一撅屁股大队长就知道他不打算拉好屎,冷着眼看他:“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赵支书夸张地摇了摇身子,扯住伤口又是一嘶,“大家辛辛苦苦劳累一年了,现在过年了却没准连块肉都吃不上,你的失误造成这样的局面,你对得起人民吗?”
大队长抿了抿嘴,到底是愧疚。
赵支书扬眉吐气:“你得赔偿大家的损失!”
我都这样说了,你要是不赔,你看你威望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好!
果然,一些平时就对大队长有不满的人开口接话
“确实……”
“支书说的也有道理……”
周围人并不一定真的觉得赵三柱说的在理,但有一句话确实说在了他们心坎上:“他们辛辛苦苦一年,凭啥平白无故少这么多肉!”
虽然大队长确实是个好干部,但,这是肉啊!要是能赔……
大队长失望的望过去:“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周围一片寂静,不少人躲躲闪闪地移开了目光。
他们就是普普通通在地里刨食的小老百姓,不敢当众和赵支书唱反调啊!
而且大队长都当了真多年大队长了,总比他们有钱吧?
大队长的心在一边寂静中越来越凉。
赵支书更得意了:“老王啊,也不是我说,你说这要是只跑了一头我还能帮你说说,这可是整整两头啊!”
突然,外边传来哼哼的响声,两人齐齐望去,一头小母猪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撒蹄子冲他们跑来,大队长下意识打开了猪圈门,那母猪毫不犹豫一头扎了进去,一直拱到猪群最里面。
找这么多猪了,这是第一头冲回来还带着迫不及待气势的。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现在只剩下一头了。”
大队长心中好受少许。
赵支书:……
他妈的他刚才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阴沉沉地扫了一眼没看出到底是谁说的,他皮笑肉不笑地再次开口:“但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丢了一只猪,一百多斤呢,事也不小。”
先一步赶猪回来的徐大牙的声音喜气洋洋:“大队长,宋软打了只野猪,有四百多斤呢!”
“什么?”
“野猪?”
原本在一边装鹌鹑的众人也不在意大队长和支书之间的官司了,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
至于徐大牙说的那句“打了只野猪”被他们默契地忽视了。
开玩笑,都快一个月了,他们还能没见过宋软?就一个和她名字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胳膊还没野猪牙粗,她要是能打到野猪,他们就能生撕熊瞎子!
“咋遇见的?掉陷阱里了?”
“死了没,要不我们带着枪去抬回来?”
“四百斤?有咱猪的两个大,赚了啊!”
赵支书:……
他妈的!他妈的!
这挫鼻子样黑脸的样王老瘪子是老天亲儿子吗?这都能叫他填补上?
大队长一愣:“小宋知青发现的?是正面撞上的?她没受伤吧?”
徐大牙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古怪:“怎么说呢,猪比较受伤。”
那可哪止受伤,头盖骨都打稀烂了。
被吓得不轻的田慧妮连连点头。
“你闲得慌在这扯犊子,还野猪比较受伤,”大队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带路,大家快把家伙什带上,去看看……”
嘭嗵一声巨响,一座黑色的肉山飞过来,嘭咚一声落下,溅得烟尘四起。
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
一个眼神不好的老大爷大喝一声:“大家快跑,天上扔炸弹了!”
还没等众人惶恐散开,宋软温温柔柔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不小心劲使大了点,叫野猪脱手飞过来了,没伤到人吧?”
不可能伤到人,她瞅准了才扔的。
咕咚一声,不知道是谁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在一边死寂中格外响亮。
赵支书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他之前还计划着想弄到手的漂亮姑娘,头上的“之”字毛都被抖歪了:“你,你打的野猪?咋——咋打的?”
宋软抿嘴一笑,对着野猪肚子就是一拳,死了的野猪硬是被锤得噗得吐了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喷了赵支书一脸。
“就这样打的。”她羞涩地笑道。
你羞涩什么!你羞涩什么!
猪舍面前几乎占了全大队的人,此时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宋软看,带着快化为实质的震撼。
这,这就是戏本子里说的、人不可貌相吗?
几个之前还想着要不把小宋知青娶回去的人吓出一身白毛汗。这和娶杀神回去有啥区别啊?幸好他们还没动手!这要是动手了,他们现在不得上山了啊?
这姑娘之前咋这么能装呢?
宋软心里的小人下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爽死她了!她故意让徐大牙他们先回来报信,拖到最后回来不就是为了装这一刻的逼吗!爽死她了哈哈哈!
赵支书被吓得没忍住,放了个屁。
俗话说,当你想拉屎的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任何一个屁。
一股子臭味随着夜风散开。
有人嘀咕:“小宋知青是不是把野猪屎打出来了?”
赵支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既然没啥损失,我先回去了,我身上还有伤——死老婆子!”
李梅花想说还没分野猪肉,赵支书狠狠地一盯,赶紧上来扶着他走。
呕,这死老头子身上怎么一股屎味!她瞅着猪喷的是血啊。
这么一打岔,大队长回过神来,和宋软商量野猪咋分。
虽说这年头山上的东西都是集体的,打到了就算叫你无偿上交也符合规定,但毕竟人家也废了功夫,大队长想了一下:“给你记五十公分,再给你分一条猪前腿,怎么样?”
宋软觉得还行。
大队长冲着队员们一招手:“来几个人把猪抗到打谷场去,咱们去分肉!”
“费那事!”宋软揪着野猪牙,轻轻松松就拖走了,“我先去,你们去拿刀来。”
打谷场上一片热闹,村民们欢欢喜喜地看着手里的野猪肉——现在正值野猪贴秋膘的时候,猪油虽比不上家猪但也不算少,最主要的是这可比杀家猪分的多一半啊!
正好刚结束秋收人都瘦一圈,切一点煮了,给家里的大人小孩都补补,剩下的腌上过年吃。
“吃猪肉喽,吃猪肉喽!”小孩子们跑着跳着四处嚷嚷。
今晚的东风大队沉浸在猪肉的香气里。
回到家的宋软突然想起了什么:“诶,
系统,这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是写的24小时对吧。”
【是的,这次我们买的是全款,时效是24小时。】
宋软眼前一亮:“没说是连续的24小时对不?”
【是诶,没看着写】
宋软眼前一亮:“从装上到现在才用了三小时,你看剩下的21个小时能先给我存着,下次要用的时候再给我续上可以不?”
怼精系统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你还挺会算的啊。】
怼精系统又扫描了一边使用规则:
【还真没写,你快再买两个,等主系统反应过来了把这个缺补上了就不能用了】
宋软掏干净自己所有的积蓄,又找怼精系统借了点,拼拼凑凑买了四个,买完账上比她的脸还干净。
【你等我给你写个代码啊,你下次想用直接一键打开,省的像今天我给你装的这段时间被撵得吱哇乱叫的】
宋软:虽然谢谢你,但是大可不必说这么详细。
过了一会儿,她手上虎口处多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你要是再想用,就按一下这颗痣,想停了就再按一下,这位置方便,食指一蜷就碰到了,还不容易误触】
宋软左手握拳,在红痣上按了一下,右手捏着一颗石子一捻,石头瞬间被捏成粉,簌簌地从她的指缝中掉下。
宋软笑得甜甜的:“真是太棒啦,谢谢系统!”
第28章
你听说了吗?宋软失手打……
肉的味道在这个连油星子都难得一见的年代格外霸道持久,距离打谷场分肉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当晚做的肉汤早就被喝得干干净净,可村子的炖肉的香气还没散去,村民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最近吃的好啊”。
仅此一事,宋软也算在东风大队C位出圈,路上的狗遇见了都冲她摇尾巴。
但与此同时,宋软也发现她身边反倒更为清净了——不是说村里人疏远了她,而是那些不经意路过她家门口、上工偶遇和她打招呼、排队找记分员算工分时主动找她扯闲的年轻男人,仿佛一瞬间死绝了。
偶尔诈尸路上遇见,那叫一个目不斜视端庄有礼,仿佛一个个成了矜持的大家小姐,别说搭话了,眼睛都不敢多朝她瞟一眼,生怕引起她这个女土匪注意,下一秒被抢到山寨里当压寨夫君似的。
笑死,没有镜子总有那啥吧,也不照照自己那像先被炮轰又被猪拱最后遭驴踢的窝挫样,丑得像一桩冤案,脸倒是大得可以装下万水千山。
——但少了这些苍蝇围绕,又不用上工,她的小日子过那叫一个舒坦,吃饱了就往炕上一瘫,抱窝的鸡都没她能躺。
主要是秋收累狠了,她得好好补补。
这天她也如往常正在炕上躺着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宋姐姐,宋姐姐你在家吗,爷爷叫你去一趟大队部。”
听声音是大队长家的虎头,宋软应了一声下炕穿鞋:“就来。”
孙婆子照例在村头的大树下搓麻绳,现在玉米还没晒干搓不了粒,队里没也啥其他活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搓麻绳换点工分——主要这活清省,她还能偷偷顺点料回去,不然她才不得干。
现在她的最大的乐趣就是边搓麻绳边和她的老姊妹——秦桧还有三朋友——扯白,谁经过路口谁就是她们的闲话对象,直到下一个倒霉蛋出现顶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孙婆子有共同语言的这样一群人嘀嘀瞎瞎,可想而知绝不会有什么好话。
就这么说吧,路过一条狗,那狗都是好吃偷懒和外村狗有染、叫三个母狗怀孕还不管的绝世渣狗,最后再补一句“我看就是随了它主人!它主人也不是个好东西balbalba……”
正说着,远远地看见几个大队长家的孩子围着一个人蹦跳着走来:“宋姐姐来啦——”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高颧骨的大娘率先开口:“我瞅着那身形,仿佛是宋知青?”
孙婆子抬头扫了一眼,不假思索地认定盖章:“可不就是她吗,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炕咋没叫她压塌呢。”
虽然吃了宋软打来的肉,但她对宋软并没有啥改观。叫她说,野猪是他们东风大队山里的,宋软一个外来的知青,能给她分已经是她们心善天菩萨了,她咋还真好意思要一整条猪腿?
尤其是他弟赵三柱说,本来他想着利用猪不见了这个事打击大队长,看看能不能叫她家老三上位,结果被宋软搅合了,更是一边吃着野猪肉一边骂。
能和她尿一壶里的,想法都大差不离。
高颧骨大娘小声嘀咕:“我记得她是分了一整条猪前腿……?”
“吃吃吃,天天在吃!”孙婆子重重地搓麻绳,仿佛她搓的是宋软一样,“一天到晚飘肉香,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瞧把她嘚瑟的!”
“我要是有这么个媳妇,一天照三顿打!”她呸了一口。
“婶子们说我呢?”宋软笑吟吟地凑过来。
“哪儿能呢,”孙婆子连忙说,挂上虚伪的慈祥,“我在骂我老三媳妇呢,你不一样,你是好姑娘。”
她只是嘴贱了点,人又不贱,面对着这么尊能一拳锤死野猪还讹她三鸡蛋的煞星,背后扯扯舌还行,怼脸贴面舞……她是活腻歪了?
她孙婆子识时务的很!
其他人也是见识过宋软一拳打死野猪的,哪儿敢正面招惹?当即连连点头附和。
宋软笑了笑,见她向大队部的方向渐渐离远的背影,孙婆子重新嘚瑟起来:“我呸,一个大姑娘,力气大成这样,不就是个怪物?”
“那可不是,”高颧骨大娘啧啧啧地摇头,“我可不会让这种媳妇进我家门!”
孙婆子仿佛找到了共鸣,想起家里那个糟心的老三媳妇,平等开炮:“就不该叫那些知青嫁进来!一天天活活不干,围着爷们娇妖,还知识分子呢!”
“婶几个说的是我吗?”宋软不知道又从哪窜了出来,杀了她们一个回马枪。
“卧槽!”孙婆子心中一惊,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黄世仁盯上的白毛女,白毛汗都吓出来了,强按下肝颤:“哪儿能呢,我这次真的在骂我家儿媳妇!”
这他娘的走路都没声音的吗?神出鬼没就冒出来了!
“就是,哪儿能呢哪儿能呢?”一众人也换上笑容连连点头,“你我们还不了解?绝对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娘诶,她们咋看着这个小宋知青拳头都握起来了?
宋软看着她们脸都忍抽搐了还得挤出笑对她说好话,心中的恶趣味那叫一个蔓延,虚伪地自谦几句,这群老婶子们连忙绞尽脑汁接话夸她。
诶,就喜欢看你们这种不喜欢我还干不掉我还得讨好我的样子。
宋软享受了一会儿,虎头折回来摧她了,不得不姗姗离开。
这次老婆子们没马上就开骂,情报中心一阵沉默,大家相互看了看,最终由孙婆子谨慎地起头:“你们说,大队长找她啥事啊?”
几个小孩子跑着跳着拉拉扯扯:“去看公安!去看公安!公安来啦!公安来找宋知青!”
孙婆子悚然一惊:“别不是她在外头杀了人,叫公安找过来了吧?!”
其他老婆子被吓了一跳:“不、不至于吧?”
孙婆子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你看她那么把子力气,连野猪都能锤死,失手打死个人多正常不过的事?那话本子里写了,鲁智深就打死了镇关西!”
“我之前就怀疑,她看上去是个有钱的,干啥好端端来咱这穷乡僻壤?怪不得啊!她是来躲祸的啊!”孙婆子拍着大腿。
树底下的老婆子们都被她的话带跑偏了,那个高颧骨的大娘颧骨皱得仿佛像两个土包,“她这么狠,哪咱咋办啊?”
“你们都还好,我和她可是住隔壁的啊!”孙婆子哆哆嗦嗦,一想到自己和这魔头住这近,自己还不知死活地挑衅了几次,麻绳都抖得掉地上了,“不行,我得去看着,必须
得看着公安把在祸祸头子带走!”
“咱一起去!可不能叫这种人留在我们东风大队!”
“对对对,不能留!绝不能留!”
有人看着这浩浩荡荡出发的一队老娘子军,好奇地发问:“婶子,你们这是干啥去?”
“你还没听说?宋软失手打死个人,公安都找来了!”
“什么?!!”
第29章
你们可得好好挑老师啊
一般来说,越离谱的谣言在越封闭落后的农村地区会传得越为猛烈——毕竟这里的人见的是面下三分黄土地、看的是鸡飞狗跳邻里闲,在社会上是经常被人忽视的存在,传播这样离奇的事一来可以吸引别人的注意,二来在听众被震惊的时候自己也会产生一种“见多识广”的优越感。
孙婆子在其中上窜下跳舞得最欢:“我就说,能一拳打死野猪,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哪儿来的胆子和野猪打?保不齐就是以前打人练出来的。”
“都能把野猪头锤得稀烂,没收住把人锤上西天有啥不可能的?”
咋一听有理有据,细一想令人震惊。
而且这年头和派出所篱笆子扯上关系,确实不好听。
队员们吧咂了一下似乎还留存着野猪肉香味的嘴——有点不忍但不多地想,也许小宋知青不是故意的,但她力气那么大,不小心失手打死人,也就是有可能的嘛!
谣言以轰轰烈烈的姿态瞬间席卷了整个东风大队。
在宋软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成了一位爱好把人打出脑浆、然后一口一个的顶级夜叉,和黑山老妖、猫脸老太并称三大怪。
哪怕后来澄清了,大人们仍时不时拿她吓唬小孩儿:“还不听话是不是?我这就去知青点把小宋知青找来,叫她把你的头像野猪那样打得稀烂!”
成为东风大队小孩儿们的新一代童年噩梦,哪怕以后长大了,余威仍深深残留在孩子们的心中。
宋软刚走进大队部,就发现今天的大队干部到得格外的齐,赵支书那个老蔫毛头顶上的“之”字格外得流光水滑,全都一脸和善笑意地看着她。
宋软扬扬眉,心中有所预感,眼睛在队部里转一圈,果然看到两个穿着上白下蓝制服、带着大檐帽的警察。其中一个转过脸来,她认出是当时给她做笔录的那个公安,她隐约记得是姓周。
周公安笑着走过来跟她握手:“宋软同志,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这次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那两个人贩子骨头软,关进去没多久就招了他们还有俩同伴,也不知道是想将功折罪还是单纯因为自己受苦而同伴还在外面清闲不爽,吐露得那叫一个纤悉无遗、事事巨细。
他们顺着线索,一举将剩下的一网打尽。
不查不知道,这一伙人身上居然还有好几条人命,他们顺藤摸瓜,一连破了好几个大案子。虽然这两天忙得团团转,但他估摸着他年后就能向上升一级!要知道现在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这种后面没人的只能慢慢熬资历。
这就是他的贵人啊!
所以这稍微松了口气,他就主动向上级申请来给宋软送锦旗。
“主要是之前还有两个逃走了,我们抓他们花了一段时间,不然早该来了。你放心,现在外面没有同伙了,不会有打击报复这样的事。”
宋软矜持地笑笑:“没事,要是有人来找我,我把他们一起送来见你们。”
周公安只当她在说俏皮话,想着这女同志胆还挺大怪幽默,跟着笑。
倒是其他几位亲眼见识过她单手抗野猪英姿的村干部们抽了抽嘴角。
要是真有不长眼的逃犯敢来找宋软的麻烦,能被送到派出所已经最好的了,就凭她那把子狠力气,公安和西天指不定先见到哪一个。
周公安给她介绍刚才一直站在他身后没开口的男人:“这是你当时救的女同志的父亲,萧正德同志,也是我们定阳县的县委书记,这次专程来感谢你的。”
一排村干部鹅一样齐刷刷地伸长脖子睁大眼,尤其是赵蔫毛,激动地浑身都在抖!
乖乖,这可是县委书记啊!!
他觉得以他的才能,完全就能再继续向上走,只是因为背后没人,所以功劳苦劳总是被抢,才能也被人轻视,他觉得他就像那个用粽子纪念的谁来着,怀才不遇!
他也迫切想改变这样的情况,但之前去公社开会,别说巴结了,连公社书记的边都摸不到,但是现在!县委书记在他面前!
这要是被他搭上线了,以后别说东风大队了,就是整个怀旗公社,都是他赵三柱的天下!
只是这样一想,他都激动得浑身哆嗦。
他们老赵家的青烟,就要冒在他这一代了!
在宋软刚进来时候,萧正德就不动声色地观察宋软的神色,见她眼神清明,举止有度,心下先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一伙儿,以此来接近他的。
也不能怪他恶意揣测,闺女在他眼皮子底下差点被人拐走,他现在看谁都像另有目的。
再看宋软说话不卑不亢,接了锦旗也没流露出趾高气昂的骄矜样,仍然是沉稳,那点揣测错人的歉意便都转为了欣赏:“宋同志,那天要不是你注意到了不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听说你是刚来的知青,想着或许有些物资还没备齐,便给你带了一点,还请不要推辞。”
宋软其实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身后的大包小包,但华国人嘛,三推三辞简直是刻在骨子里流传DNA,哪儿有直接收礼的?
当下便义正言辞地说:“这我可不能收,当时那种情况,谁看了都会上去帮忙的,这是应该的。”
“哪儿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萧正德摇头,“你确实救了问星,也救了我们家,收下吧,就当给我们一个表达感谢机会,别让我们成了那些不懂感恩的人。”
萧问星也扑上来抱住宋软的胳膊:“你就收了吧,好多都是我专门给你挑的!”
宋软这才收下。
萧正德笑着说:“问星,你给小宋同志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小宋来县城了,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既然是个好同志,这么大的恩就没必要一次买断,别人知道了也会嘀咕他太冷漠。多走动走动,以后当门干亲也不错。
再看着抱着宋软同志牙花都吡出来的傻闺女,有些头疼地移开视线,最好他姑娘也能学着点人家的机灵劲。
赵支书看那边流程似乎结束,一屁股挤开大队长,殷勤地迎了上去:“萧书记您好,我是东风大队的村支书,我叫赵三柱。”
萧正德看着他闪烁的小眼珠,面上不显,温和地笑:“能培养出这样深明大义的好同志,你们大队也功不可没啊。”
“谢谢领导夸奖,”赵三柱弓着背搓着手嘿嘿笑:“您看现在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不如吃个饭再回去?我叫我老婆子杀个鸡!”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嘈杂的人声,孙婆子横冲直撞地冲了进来:“公安同志,你是来抓宋软的吗?她是不是犯事了?”
周公安还没回话,赵支书先急眼了。
萧书记刚夸他领导的好,音儿都还没落,孙婆子就跳出来搅屎,这是打谁的脸?他的青云路不会就这么毁了吧?
他脸都青了,暴喝道:“孙小花!你胡咧咧什么!”
孙婆子愕然:“啊,小叔子你吼我?”
萧正德笑而不语,赵三柱汗都快下来了。
他义正言辞地:“孙小花,我敬你是寡嫂不容易,但你不能以此胡搅蛮缠,宋软同志是协助公安抓住人贩子,公安同志是来给她送锦旗的,这样一个好同志,容不得你污蔑!”
门外探头探脑正偷听的队员们:“哇!”
这年头人们把荣誉看的十分重,尤其还是公安认证的,那在他们眼里和放着金光没啥区别。
当场转变立场:“我就知道宋软是个好同志!看着就一身正气!”
“对对对,公安都上来表扬了,那还能有差?”
“乖乖,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锦旗呢。”
“我也没见过,连大队长都没有吧。”
还有人当场批判孙婆子:“不是我说,孙婆子你看你一天天净瞎扯舌,
丢人丢到公安面前去了!你得跟小宋知青道歉!”
“对对对,得道歉!”
孙婆子茫然待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还是领头人一呼百应呢,突然就成众矢之的了。
萧正德看完这场闹剧,突然开口:“我记得你们东风大队之前申请建一个小学?”
大队长瞬间来了精神,又一屁股挤开还懊恼着的赵蔫毛:“是的,但因为资金有限,还没批呢。”
萧正德含笑:“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啊,这笔资金我就做主给你们批了。但等学校建立,你们得好好挑挑老师,把你们大队这乐于助人的精神传下去,教育还要从娃娃抓起啊。”
大队长看了一眼宋软,觉得自己懂了,但能县里拨款建所小学,他哪儿有什么叽歪话?
激动地说:“好,好!我们一定好好挑老师!”
第30章
小野驴,想要!
虽然县里同意拨款,但建学校毕竟不是嘴一张就能办成的轻松事,要和公社对接商量,要计划砖块石头盖房子,要组织人手,还有桌子板凳,以及建学校后多出来的岗位。
毕竟要是说当老师,他们自家的孩子亲戚能力上或许不太够,但不还有食堂啥的吗,那玩意儿不有手就能干?
总比在地里刨食好。
几个子女刚好到年纪的村干部眼睛都红了。
哪儿哪儿都是事,还得开会商量。
不过有萧正德那句话,不说直接给宋软安了个萝卜岗,最起码要是招老师,报名考试以及录取的时候都不会卡她——毕竟现在的大多数村民眼中,知青都是外人,这种好机会应该留给他们本村人。
不卡就行,她毕竟穿越前才刚高考完,考上的学校也不错,对于自己的学习考试能力还是比较自信的。
宋软不掺和他们村干部间的官腔明暗,左手拎着萧正德给她送的谢礼、右手举着周公安给她送的锦旗,脖子上还挂了一朵大队长赠送的大红花,派头拿得足足的,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在大队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一瞬间围上来,还有人想上手摸。
虽然是送给宋软的锦旗,但宋软不也是他们大队的吗?四舍五入就是他们大队的锦旗!
这年头的人把荣誉看的比什么都重,不说别的,人家问你是哪个大队的,你张口说“得锦旗的那个大队的”,听起来都倍有面儿。
宋软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
“这就是锦旗吗?”
“咱大队可第一次出这样的人物。”
“队长支书都没有呢!”
“真厉害啊!”
有的人眼尖:“诶,上面不是还写了个韩知青吗,怎么没看见她人?”
“听说一大早就去公社了,没找到人。”
“诶呦这可真可惜。”
“可不是咋地,要我半夜都得坐起来扇自己两巴掌。”
但心中到底还是羡慕: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活生生得锦旗的,还是官家送来的,这得多大荣光啊!
至于宋软昂首挺胸抬下巴的自豪样,他们也没觉得有啥不对。
这要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挺得绝对比她还高,没把下巴伸成马脸都是他们矜持收敛了!
不,不止,还得一天之内走遍十里八乡的所有大队,隔壁大队的狗不知道都是他们的失误!
他们老X家的祖宗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他崽庆祝!
越想越觉得羡慕,不就是抓个人贩子吗,谁不会啊?这该死的人贩子,怎么就没叫他们遇见呢?
回去就和他们家里人叮嘱:“以后要遇见小偷小摸人贩子啥的,一定要冲上去给他摁住了,你瞅瞅今天公安来送锦旗,多荣光啊。咱家要是有这样一幅,当了鬼了都比别人有面儿!”
自此在东风大队,上至八十老太,下至六岁豆丁,心中都有这样一个明晰的概念:帮公安抓坏人,得锦旗,光宗耀祖。
以至于他们大队之后真来了人贩子,那叫一个全乡出动人头攒涌,跑得慢了连人贩子衣角都没挨上,最前抓住的几个险些为争夺人贩子归属权打起来,恨不得当场把人贩子按斤两活分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宋软在万众瞩目中回到了自己家里,门一栓,兴致勃勃拆谢礼盲盒。
要不说是县委书记呢,出手就是大方,还没翻呢,一罐奶粉一罐麦乳精先露了出来,下头还压着一个单独包着的小包,拆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蓝色布拉吉,估计就是萧问星说的专门给她挑的礼物。
她展开一抖,只听得什么一响,仿佛有个东西掉下来,她下意识一抓,入手是金属的冰凉。
是一块手表,还是市面上比较贵的梅花牌。
卧槽,大手笔啊。
这年头手表可不好买,价格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买表要手表票,这玩意才是最难弄的,有的时候弄一张票的价格甚至和买一块手表差不多了,就这,还常常有价无市。
所以宋软手上的钱虽然够,但一直没给自己弄一块。
前后得花两三百,她手上总共也就一千,何必呢。不就是看个时间嘛,她找系统也能看,不仅能看还能定时呢。
但要是有人白送,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啦。
她当场就把表戴到了自己手上,翻来覆去地欣赏。银底金边的表盘,金属表带上粼粼地反着天光,煞是好看。
不是这姐妹咋想的,包在裙子里,要不是她刚才反应快,砸地上了咋办啊。
这种夏天贴身穿的衣服,哪怕是新的,她会洗过一遍再穿。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去谁水缸里打了一盆水,刷刷地洗了。
晾上后发现太阳正好,干脆把自己的被罩放水盆里泡上,被子晒在晾衣绳上。
偶尔一次洗洗刷刷的大收拾还挺解压,没一会儿,院子里挂满了床单被罩,被风吹得上下起伏,鼓鼓得像扬起的帆。
太阳偏西的时候,门外哐哐哐传来敲门声,韩珍珍鹅叫一样的声音在外面嚎:“宋软!宋软开门呐!我来找你玩了!”
“来了来了。”宋软趿拉着鞋子走过去。
韩珍珍嗖一下窜进来:“听说今天公安送锦旗来了?可恨我一大早上公社去了没凑成这个热闹!”
“我说咋没看见你,”宋软冲着锦旗一努嘴,“也有你名儿呢。”
“啊、啥?”韩珍珍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看到锦旗上真有她名,又是激动又是无措,“写,写我干啥啊?我又没帮上啥忙……”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他们是夫妻,还说了那个女生呢,也没像你一样直接和人贩子对上,还上手上按住一个……写我干啥。”
想到这又是一阵揪心的懊悔,她嘴咋就这么馋呢非要今天去公社买饼干,早知道也有她的事,她今天死都要死在东风大队!
她再不吃饼干了呜呜呜呜。
她啪得抽了自己的嘴一巴掌,叫你嘴馋!
“清凉油在桌上自己抹点。”宋软正转身找萧正德托她给韩珍珍的谢礼,还以为她在打蚊子呢,头也不回地说。
这个天气蚊子确实凶。
“哦、哦,好的。”韩珍珍没好意思说真实原因,少少地挖了一点抹抹。
“但你也去找公安了嘛不是,”宋软拿出另一个没拆的包裹递过去,“萧书记看你没在,托我把谢礼转交给你。”
“哇!”韩珍珍眼睛亮晶晶地接过。
以前都是她闯祸她爸带着她给别人送道歉礼,有生之年,居然还有别人给她送东西!呜呜呜她要寄给她爸爸看!
宋软想了想,送锦
旗的时候韩珍珍不在,虽然锦旗上确实有她,但到底有些吃亏,虽然现在不这么想,就怕时间长了被好事者挑拨反生了怨怼起事端。她跟韩珍珍处得还可以,没必要留这么个小坑。
说起来只是一点小事,但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小事累起来的,何必蚁穴毁了千里之堤?
便道:“送锦旗的时候你不在,但你的功劳也不能被忽视,这样,你把锦旗拿走挂知青点墙上吧,咱可不能做无名英雄啊。而且锦旗挂着,别人也不敢欺负你,你在知青点也能舒服一点。”
反正今天她已经出够风头了,又是一个人住平时除了韩珍珍耗子都不往她家门口走一只的,挂她这也是落灰。
韩珍珍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场要和她义结金兰:“呜呜呜宋软你真好。”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趴墙上探头看去,大队长带着一队男人浩浩荡荡地往打谷场的方向走,每个人或扛或提着一些野物,脸上带着笑容。
“这是干啥啊?”
韩珍珍一拍脑袋:“我就说我忘了啥事呢!我来找你是想说,大队长今天组织各家青壮年上山打猎去了,听说按照传统,一般是参加打猎的人分大头,其他人想要可以用工分换,最后留一点做肉汤菜,每家分一碗。我们要不去看看要不也换点什么?”
宋软来了兴趣:“走吧。”
两人走到打谷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空荡荡的打谷场上此时挤满了人,边上堆了一座用猎物垒成的小山,血汨汨地流下,大队长站在山边和登记员说着什么,参加打猎的人站得稍远,身上还带着未散的血腥气,但脸上均是开怀的笑意,小孩子们在队员腿间窜来窜去。
韩珍珍惊叹道:“哇,好多东西啊!”
“可不是吗,大丰收!”一个老人喜滋滋地说,“哪怕得上交一部分,剩下的都够咱们吃上好久了。今年可真好啊。”
宋软打量着那堆猎物,大的猎物都有不少,梅花鹿、马鹿、狍子、甚至还有一头熊!至于野鸡野兔,在里面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了。
突然,她看见一头小野驴,被随意地丢在猎物堆边上上,被不知道是别的动物还是自己血染红,只有肚子还有微微的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