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与上世界的生物之间有一些阴暗的勾当。
这些乐于在精神层面追寻欢愉和刺激的生物很乐意与一些外表十分出色的人类发生一些暧昧的关系,然后付给人类一些薪酬。
斗兽场的管理者会在这些薪酬中抽成,在一些人类和管理者看来,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于洲已经被一位神秘的贵族盯上很久了,半年之前他在斗兽场与一只九头蛇搏斗,那是一场十分惊险刺激的比赛,他侥幸斩杀那只九头蛇回到斗兽场后台休息的时候,管理者递给他一张卡片,里面有5000精神点。
斗兽场的管理者是一位长着白色翅膀的男人,就连发丝和睫毛都是雪白雪白的。
“有一位神秘的贵族邀请你陪他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报酬是5000精神点。”
于洲坐在椅子上包扎身上的伤口,九头蛇的尾巴锋利而灵活,长了许多像刀片一样锋利的鳞片,给于洲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
他一边清理身上的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去。”
管理者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我的抽成也并不很多吧,我只收取5%的佣金,如果你觉得我的佣金太高,我可以给你打个8折。”
头顶上喷出来的的灭菌喷雾遮住了于洲的面容,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管理者有些无奈。
于洲的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遥想当年,管理者也同样被于洲拒绝过。
追求精神欢愉的贵族并不喜欢采取强迫的方式逼人就范,管理者也一样。
但这一切在于洲有了萧昙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拖家带口的男人没有底气说不需要精神点。
*
上世界是一个神奇瑰丽的地方,那些贵族的住所也很神奇,有些贵族居住在一棵巨树上,有些贵族居住在海洋底下,也有一些贵族居住在天空的云朵上面。
于洲的一位朋友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邀请他共度春宵的一位贵族居住在一只鱼的身上,那是一只比鲸鱼还要大很多倍的鱼,后背露出海面,上面积满了厚厚的泥土,形成了一个会游动的海岛。
想要与于洲共度春宵的贵族居住在一朵花里面。
那是一个开满了鲜花的地方,于洲乘坐白鸟降落在一片花海中,隔着很远就看到了矗立在天空中的巨大昙花。
昙花非常美丽,但一旦放大许多倍,就会让人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那个贵族住在花朵里?”
管理者扇动着身后的翅膀,对于洲点了点头,“是的,相比你们人类世界的鸽子笼,我们这个世界的建筑确实有些超出你们的认知。”
对于他这句话,于洲没有反驳,曾几何时,他的梦想就是早日赚钱买个鸽子笼,幸运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会找到喜欢的女孩,两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平凡地过完这一辈子。
地上的鲜花竞相盛放,有许多于洲不认识的花朵,中间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一只通往那朵巨大的昙花。
管理者的鸟足踩在石子小路上,因为今天阳光好,石子路被晒得有点烫脚,管理者又把爪子缩了回来。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条石子路,应该是专门为你铺的,只有你们人类才需要用脚走路。”
管理者再次将爪子踩在石子路上,适应了上面的温度后带着于洲往前走去。
石子路很长,于洲走在上面,眉头一直紧锁着。
早点做完拿钱走人,兑换昂贵的营养药物去救萧昙,当萧昙的身体逐渐好转后,他也许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和萧昙坦白,希望能获得爱人的原谅。
管理者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你干嘛搞出这样一幅死人脸,那位贵族花那么多精神点买你一夜,是想获得精神上的愉悦,你能不能专业一点,有点服务意识好么?”
精神层面的满足是这些生物赖以生存的基本能量,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追求精神满足更加重要。
于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一旁的管理者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他,“贵族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吓人的,如果你不能让贵族感到精神愉悦,贵族就会一巴掌把你拍成肉泥,或者那你去喂信鸽。”
信鸽——那种巨大的白鸟,用于运输货物,有些贵族也会拿它们做交通工具,不过这么做的贵族很少,因为这种白鸟飞行喜欢螺旋飞行,坐在上面非常颠簸,舒适度并不高。
走到那朵巨大的昙花身边时,一道用绿色藤蔓搭建的梯子忽然层叠的花瓣中垂了下来。
管理者说道:“就送你到这里了,去好好取悦那个买你一夜的贵族吧。”
管理者身后的翅膀再一次张开,扇动翅膀飞走了。
于洲踩着藤蔓搭建的梯子走到昙花上,那些巨大的白色花瓣像一堵堵柔软的围墙,似乎有生命一般,纷纷给于洲让出一条道路。
当遮挡在眼前的最后一片花瓣移开位置的时候,于洲见到了一座建造在花蕊上的宫殿。
宫殿是浅金色的,是一个倒扣的碗形,如果从高空俯瞰下去一定非常壮观美丽。
一个长着翅膀的人降落在于洲面前,和管理者一样是白色的翅膀,很有礼貌地对于洲说道:“请随我来。”
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池子旁边,这的环境非常清幽雅致,水池下面铺着白色的鹅卵石,水质非常清澈,就连水池底下铺着的白色鹅卵石纹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于洲站在岸边低头往水下看了一会,不明白那个长着翅膀的生物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难道那位贵族正在这里泡澡?
他略微有些疑惑的看了一圈,只看到几朵昙花从池子正中央露出一个头,雪白的花瓣上还沾着一串串水珠。
正在迟疑间,于洲看到其中一朵昙花微微动了一下,平静的水池泛起波澜,一个上世界的生物从池底缓缓站起。
那是一只非常美丽的上世界生物,皮肤是半透明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体内透明的骨骼和器官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同于人类的骨骼和器官十分奇妙而美丽,宛如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不得不让人感叹造物者创造这种生物时的神奇巧思。
于洲这才发现刚刚露出水面的昙花居然是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颜色浅浅的透明根茎就像清透的碧玉,巧妙地扎根在他透明的血管中,从他的身体中自然地向体外延伸生长。
有些昙花完全绽放了,有些昙花半开着,还有些昙花合拢着,雪白的花苞在枝头上轻轻摇摆,似乎在对岸边的于洲点头致意,一串串透明的水珠从上面滴落。
他的睫毛和发丝也是半透明的,是和身后的昙花一样的白色,只有一双眼珠是蜜色的,颜色十分晶莹剔透,像一汪融化的蜜糖。
那双狭长的眼睛看向于洲,两人隔岸对视很久后,美到不真实的上世界生物才缓缓向于洲走来。
“要与你春风一度还真不容易。”上世界生物第一次使用人类的语言,咬字还有些生涩。
这些生物虽然有着类人形态,共鸣腔体却与人类有很大区别,声音听起来朦胧而飘渺,似乎是从很远处传来。
于洲微微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后退小半步。
上世界生物走上岸边,水珠从他身上缓缓滑落,他抬起一只手,捏住了于洲的下巴,美到不真实的面孔忽然凑近,仔细端详着于洲的面孔。
蜜色的狭长眼眸饶有兴味地盯着于洲看来看去,语气带着些微的惊叹:“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一张下世界生物的脸,不枉费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捏住于洲下巴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于洲垂下眼睛,刚好对上上世界生物那双闪烁着兴奋神色的眼睛。
对视间,上世界生物开口说道:“据说你们下世界生物很懂得如何寻欢作乐,那么现在,就请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退缩也是不可能,况且重病的伴侣也不允许他在此刻退缩。
与萧昙的安危相比,那些原则在于洲心中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问道:“现在就开始么?”
上世界的美丽生物勾唇一笑,“当然,来吧,下世界的英俊人类,让我看看你的本领。”
这是一次奇妙的经历,因为上世界的生物身体是半透明的,所以身体里一旦进入什么物体,哪怕只是一口透明的水,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半小时后,于洲穿好了衣服。
上世界生物正趴在池岸边小声呜咽着,因为共鸣腔体非常奇特,导致他的呜咽听起来也和人类不同,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幼猫。
他下半身泡在水池里,上半身则趴在池岸边,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身后的昙花已经完全绽放了,半透明的肌肤红扑扑的,像是往洁白的花朵上抹了一层胭脂。
于洲系好身上的最后一粒纽扣,看着上世界生物趴在池岸边哭泣的样子,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萧昙的模样。
在这样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恋人,这简直是对爱情的侮辱。
一个无能的男人,只有靠出卖身体这种方式才能养活自己的深爱的人,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侮辱,一种人格上的毁灭。
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于洲闭上眼睛,心中想道:“只有这一次,这是唯一的一次。”
第242章 斗兽4
上世界生物对这次服务非常满意。
于洲顺利拿到了5000精神点,斗兽场的管理员抽成5%。
抽取佣金的时候,管理者舔了舔嘴唇,碧绿的眼中露出了非常垂涎的神色,对于洲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把这5%的佣金给你免了,你觉得怎么样?”
于洲:“”
他抬手揉揉太阳穴,“那你还是按规定抽取成吧。”
管理者有些不甘心地咂咂嘴,“真是的,我就知道,你和外面那些野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于洲纠正道:“现在也一样了。”
美貌是一张很好用的通行证,有些时候,于洲这张脸确实会发挥一些用处,尽管管理者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抽取佣金的时候还是给于洲打了七点五折。
他吟唱般的叹息着:“啊,落魄而又俊美非凡的人类男人啊,去拯救你那可怜的爱人吧!”
于洲拿着精神点兑换了昂贵的营养药物,卡上扣除7000个精神点。
和上世界的生物做爱,简直比斗兽表演还要累,精神上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疲惫,似乎有个看不见的黑洞将他的精力吞噬了。
回到家中,拿起钥匙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又是落地窗外的茫茫云海。
于洲每次回到家中,总会第一时间寻找萧昙的身影,他或是躺在沙发上看书,或是整理客厅的书籍和植物,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的躺在沙发上睡觉。
于洲改造后的身体变得非常敏锐,可以清晰的听到萧昙的呼吸声,每当这时,一种幸福感就会在心底油然而生,说不出的踏实与温暖。
萧昙陷入昏迷状态时,这里变得如此寂静,这寂静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于洲的喉咙,让他憋闷的厉害。
放轻脚步走到卧室,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昙,那种满足感和安全感又回到于洲的身体里,他揉揉太阳穴张开手掌,一只装满浅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
这就是那7000精神点一支的昂贵营养药液,因为将它攥的太紧,于洲的手掌心已经硌出了一道印子。
他掀开蓝色的被子,轻轻地握住萧昙的手腕,萧昙的手有些凉,于洲摸了摸他的额头,将手中的营养药液缓缓注入萧昙体内。
此时此刻,只希望这昂贵的营养药液注入萧昙的身体后尽快发挥作用。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将卧室照得金灿灿的,于洲将窗帘拉上一半,躺在萧昙身边静静地看着爱人的脸庞,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于洲下意识将手臂伸向旁边的床铺,却摸了个空,陡然之间,他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了,与此同时,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的香气。
于洲松了口气,他走进厨房里,萧昙正在煮粥,厨房里是氤氲的水汽,他的眉眼柔和安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的身形和于洲这种角斗士相比有些纤弱,就像养在阳台上的那株昙花,必须很小心地照看着。
于洲站在门边打量着萧昙的脸色,明明昏睡的时候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现在却非常红润,精神状态也非常饱满,完全不像一个生病的人,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煮粥的锅子咕噜噜地往外冒着热气,水汽中,萧昙的侧颜和那位神秘的贵族有一瞬间的重合。
心头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于洲很快将这丝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在那些生物的眼中,人类和虫子差不多,只配拿来取乐,怎么会系着围裙为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男人洗手作羹汤。
他撸起袖子,去厨房帮忙了。
晚餐做好,两人坐在餐桌上吃完晚餐,于洲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萧昙去洗手间洗澡。
把碗筷的泡沫依次冲洗干净,于洲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出厨房来到客厅,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切好的果盘,上面是切成小块的蜜瓜,一旁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果叉。
萧昙永远都是这么细心,于洲的朋友方宿还打趣说过,萧昙简直是温润的最佳模板,当时的于洲听到朋友这么说,心里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叉起了一块蜜瓜放进嘴里,蜜瓜很甜,他的心中却充满了苦涩与不安。
满怀心事地回到卧室里,刚要抬手关上门,于洲却突然愣住了。
卧室的大床上,萧昙脱下了那身白色居家服,穿上了一件黑色蕾丝套装,黑色的吊带丝袜的包裹着他骨肉匀称的雪白大腿,柔软的黑色短发露出了两个漆黑的猫耳朵。
他居然还戴了猫耳发箍。
萧昙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有点像害羞草,被轻轻触碰一下都要羞涩地蜷缩起叶子。
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可以抵抗这样的诱惑,于洲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茶色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幽深暗沉,那是蛰伏的猛虎即将吞噬猎物时露出的眼神
这次于洲的时间变短了,平常都是两个半小时左右,现在却只用了一个小时。
虽然萧昙也很满足就是了,可是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想更加被多疼爱一些。
他懒洋洋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倒在于洲的臂弯里安静地睡着了。
他睡下不久,于洲睁开眼睛下了床,他毫无睡衣,出卖身体赚取精神点这件事一直让他如鲠在喉。
他满腹心事地走到阳台上,月光的照耀下,那株养在阳台的昙花开的更好来了,花瓣娇艳欲滴,就连几个还未绽放的花苞也在这个夜晚中懒洋洋地舒展开了。
都说昙花一现,可是家里的这株昙花却从来没有凋谢过。
于洲摸了摸昙花的花朵,柔嫩的花瓣如同爱人的脸颊。
无论心情多么糟糕,生活总要继续,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作为一个来到上世界谋生的人类,不能被这一些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压垮。
毕竟,他不是以前那个单身汉,而是一个拖家带口需要养老婆的人。
斗兽场做一休一,休息了一天后又是于洲上场的日子了。
每一处都刻在记忆里的斗兽场,似乎被刻在基因中的熟悉血腥味。
囚禁着猛兽的笼子从天空上缓缓垂落而下,巨大的黑色笼子里,一只目光凶猛的黑色大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对上这只黑色大鸟的目光,于洲心中不禁一沉。
他这次的对手明明是一只变异野猪,是谁调换了野兽?
角斗士对付的猛兽越是厉害,拿到的薪酬也就越丰厚。
为了避免角斗士当场死亡拿不到钱,这种危险系数非常高的斗兽比赛都是提前支付薪酬。
如果于洲要决斗的野兽是这种长着翅膀的黑色大鸟,那应该是另外的价钱。
也许是角斗士买通了斗兽场的工作人员,让他们调换了野兽。
而斗兽比赛一旦开始,是绝对不能中途停止的。
那只关着黑鸟的笼子已经在半空中打开,黑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一双赤红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于洲。
这只黑色大鸟的身形是于洲的两倍大,这还是在不展翅的情况下,一旦展翅,身形就是六倍不止。
空对陆,还是六被以上的体型差距,如果不适用特殊的武器,斗兽场将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遇上一般的猛禽倒还好说,角斗士最怕遇到长着翅膀会飞的,这类猛禽目光锐利,动态视力极好,即使是经过数次身体改造行动敏捷的角斗士,在它们眼中也是一个放慢的小人罢了。
在后台围观的管理者已经跳了起来,怒骂道:“怎么回事,笼子里的不是一只野猪么,怎么变成了一只鸟! ”
如果角斗士面对的是会飞的兽类,为了弥补角斗士无法飞行的劣势,角斗场会提供特殊的武器,例如弓箭和人造飞行翼,可是现在于洲手里只有一把长矛。
管理者的手下也是脸色一变,喃喃说道:“是有人调换了笼子,我明明将这只鸟安排到下个场次的!”
管理者生气地说道:“下个场次的斗兽者是谁?”
手下立刻回答道:“是方宿!”
管理者眉头一皱:“方宿?那不是于洲的好朋友么?”
手下说道:“您说的没错,就是于洲的朋友,如果是他买通工作人员调换了猎物的笼子,那事情就变得有微妙了。”
猛兽出笼,斗兽开始。
最近斗兽场系统更新,为了让角斗士得到良好的反馈,最新推出了语言翻译系统,可以将上世界生物的交流信号翻译成人类世界的语音。
于是往常寂静无比的斗兽场,此刻变得无比喧嚣起来,到处都是欢呼声和呐喊声。
于洲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突如其来噪音了,他的瞳孔锁定住天上的那只巨大黑鸟,开始在心中预判它的飞行轨迹,躲避这种猛禽的致命一击。
那只黑色大鸟也在观察自己的对手,双方僵持在某一个点的时候,那只黑色大鸟突然俯冲而下,对于洲亮出了它的利爪。
那是一只比人类脑袋还要大上一圈的漆黑爪子,抓钩闪闪发亮,可以轻松捏碎人类的脑壳。
黑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尽管于洲的反应速度也很快,闪身躲避的时候后背还是被黑鸟锋利的爪子抓伤了。
身上黑色的劲装被利爪撕成粉碎,后背上霎时出现五道锋利的伤口,如果速度再慢一点,恐怕内脏都要被黑鸟这一双利爪掏出来了。
对付这种黑鸟,只能用特殊制造的具有穿甲效果的弓箭,即使是最优秀的弓箭手,胜率也不到百分之十。
于洲可以把胜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他曾经为萧昙打过这样一场斗兽比赛,利用灵活敏捷的闪避技巧术加上特质的弓箭洞穿了黑鸟的心脏。
但是他现在手中的武器只有一把普通的长矛。
黑鸟又挥动翅膀扑向于洲,于洲的眼眸定格在黑鸟的腹部,那是这种黑色大鸟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
手上的长矛可以当作标枪投掷过去,但是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黑色大鸟在空中一阵盘旋后俯冲而下,于洲正要将手中的长矛掷出,一朵雪白的昙花突然凭空出现,轻松洞穿了黑色大鸟的身体。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鸟鸣,那只黑色的大鸟被昙花花瓣切割成无数碎片,哗啦啦地落在斗兽场中。
喧闹的斗兽场传来一阵嘘声,上世界的生物齐齐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于洲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个角落的座位避开了太阳光,显得有些阴暗,只能依稀看到一张脸,如珍珠般熠熠生辉。
第243章 斗兽5
上世界生物拥有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美貌,半透明的身体中,那些美丽的昙花扎根在他的血管里,花茎是他的骨骼,叶片是他的器官,他身体的每一都完美的令人惊叹。
这个美丽绝伦的上世界生物是这个维度世界里的两位主宰之一。
管理者在来这里的路上对于洲说道:“主宰者的性格并不温和,他提出的要求,你最好不要拒绝。”
还不懂于洲说什么,管理者便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没错,你先前是拒绝他整整半年,但不要以为你可以一直拒绝下去,现在他已经对你很感兴趣了,如果你惹怒了他,你和你的爱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于洲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两人在盛放的花丛中行走着,隔着很远很远于洲看到了那株巨大的昙花。
伤口一直在往外淌血,斗兽者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拥有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极具观赏性的同时也充满了力量感。
于洲单膝跪地向这位主宰者表达自己的谢意。
下午两点钟阳光正好,碧绿色的清澈池水荡起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涟漪,美丽的上世界贵族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身姿优雅地侧卧在池边,抬起半透明的足尖轻轻抵住了斗兽者赤裸的胸膛。
英俊性感的人类男人半跪在鹅卵石上,上世界生物冰雪般的脚尖沾上了斗兽者身上的血污,蜜色的眼珠一寸一寸扫过斗兽者身上的每一寸肌肉线条,最终定格在那几道深深的伤口上。
英俊非凡的斗兽者有着滚烫灼热的体温,烫的他微微蜷缩起了脚尖,他眯了眯眼睛,微凉的脚掌心缓缓踩在斗兽者的胸膛上,用一种沙哑又甜腻的声音说道:“你该怎么感谢我?”
于洲沉默。
在一旁看戏的斗兽场管理者清了清嗓子,给于洲递了个眼色。
于洲低下头看着轻踩在他胸口的那只半透明脚掌,恍惚想到了家里养着的那株昙花,继而又想到了萧昙。
见于洲始终这样保持沉默,站在一旁的管理者立刻说道:“最贵的昙花主宰,我想我手下的这位斗兽者已经明白的您的意思了,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上世界生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朝着于洲伸出手指,一朵昙花在他的指尖缓缓绽放。
他用昙花轻抚着于洲的脸庞,柔嫩的花瓣带着微微的凉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好像不太情愿。”
于洲微微侧脸避开那朵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的昙花,抬手握住了他的指尖,把那朵昙花牢牢地抓在了指尖里。
主宰者眯着狭长的眼眸,倒在于洲怀里向他索吻。
管理者识趣离开
两个半小时后,池岸边又传来了上世界生物的啜泣声,显然还没有从激烈的情事中缓过神来。
于洲穿好了衣服,沉默地坐在一旁。
此时此刻,已经说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感觉了。
池岸边的啜泣声渐渐小了,强大的主宰者恢复了昔日的从容和优雅。
上世界的主宰者对这次服务非常满意,并要求一周两次的□□,薪酬是8000精神点。
没有办法拒绝。
只有一个疯子才会想不开去得罪上世界的主宰者。
于洲精神疲惫地回到了家中。
此刻是下午六点。
走进家门那一刻,系着棕色小熊围裙的萧昙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回来啦,我今天炖了鸽子汤!”
见到萧昙的那一瞬间,于洲几乎要被心中浓浓的愧疚感击垮。
*
夜晚来临,萧昙依偎在于洲怀里。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昂贵的药液治愈了,萧昙对斗兽场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的世界很小很小,于洲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习惯性地向于洲索吻,伸手解开了于洲的身上的睡衣扣子,渴望获得伴侣的疼爱。
可这次于洲却按住他的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后低声哄他:“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满足你好么?”
萧昙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这是于洲第一次拒绝他的求欢,他本能地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第244章 斗兽6
萧昙虽然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却天生有一种洞察人心的能力,再加上一颗心全都挂在于洲身上,有时候,他对于于洲的情绪上的变化确实有些太过敏锐了。
床的另一侧,于洲已经闭上眼睛了,他最近入睡的速度很快,似乎有什么事情榨干了他的精力。
萧昙悄悄往他旁边蹭了蹭,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是没有比于洲的怀抱更令他眷恋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床上,一个安静的夜晚就这样悄悄过去了。
强大的生物钟让于洲在早晨五点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脖颈处有个湿乎乎毛绒绒的脑袋贴着他,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萧昙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和他贴在一起,被热的出了一声湿乎乎的细汗也不肯撒手,这会他睡得正香,一张脸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皮肤细腻洁白,几乎像是半透明的,就连太阳穴两侧的血管都能看清楚。
于洲盯着他看了一会,总觉得萧昙和那位神秘的上世界生物有些像,这个念头一出现,于洲便摇了摇头,觉得这也过于荒诞了。
他在萧昙的脸上亲了一口,萧昙脸上冒着湿乎乎的热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嘴唇去蹭于洲的嘴唇,含糊地问道:“今天还要出去么?”
于洲“嗯”了一声。
他要去找那个背叛他的朋友。
斗兽场上的事情,就要在斗兽场解决,于洲从管理者那里要了一把弓箭,靴子踏过草地上的露珠,孤身一人来到了斗兽场。
这个时间点,斗兽场还没有开放,穿着灰色劲装的中年男人站在斗兽台上,脸色十分憔悴,低头看着朝斗兽台上走过来的于洲。
方宿是于洲非常信任的朋友,乍然遭遇来自亲密朋友的背叛,于洲内心是有一些痛苦的,他知道有些东西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是不可能长期存在的,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道扬镳。
于洲走上斗兽台,方宿看着于洲那把暗金色的弓,微微笑了一下,“死在你手里也挺好的,杀了我吧。”
“我想知道原因。”于洲冷静地说道,神色并没有方宿想象中的愤怒,他一直这样冷漠,有些时候方宿也会怀疑于洲是否真正把他当做朋友。
方宿无奈地笑了笑,“我的妻子生病了,需要很多很多的精神点,没办法,我得赚钱,又不想死,在我心中没有人比我的妻子更重要,即便是我最好的朋友。”
于洲拉开了手里的弓箭,茶色的眼珠冷冷的看着他。
金色的箭矢在阳光下闪耀着,散发出一种金子般的迷人色泽,这是专门猎杀猛兽的特殊弓箭,威力十分可怕,可以轻易射穿猛兽坚硬的鳞片。
金色的箭矢咻的一声射穿了男人的左手臂,血雾爆开,整条左臂顿时血肉模糊。
废掉一只手臂的斗兽者,是不能再留在斗兽场里了,于洲杀死过很多只猛兽,但这一次他并不想杀死他的朋友。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宿,背着弓箭跳下了斗兽台。
走出斗兽场,于洲看到了站在斗兽场外的管理者,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长着翅膀的生物,和管理者雪白的翅膀不同,这只是生物的翅膀是灰色的。
“介绍一下,他叫孟复,他将代替我的工作,成为斗兽场新的管理者。”管理者对于洲说道。
“您好。”
于洲和新的管理者握了握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灰色翅膀的生物看上去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管理者有些惆怅的煽动了一下白色的翅膀,“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要去往远方,拥有新的生活。”
于洲说道:“祝你幸福。”
管理者再次惆怅的看了他一眼,煽动雪白的羽翼飞向湛蓝的天空。
有零星的白色羽毛静静飘落下来,于洲叹了一口气。
新上任的管理者扇了扇翅膀,语气诙谐地说道:“我瞧这个鸟人还蛮舍不得你的啊!”
于洲沉默,新的管理者背后张开的灰色翅膀缓缓合拢,突然说道:“你知道他离开斗兽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于洲摇了摇头,信任的管理者仰头看向天空,语气里带着一股深深的感慨:“其实我们这些上世纪生物是很羡慕你们人类的。”
“羡慕我们?”于洲觉得有些好笑,“上世界的生物怎么可能羡慕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你们是高维生物,拥有强大神秘的力量,可以不借助外物在天空飞翔,在海中遨游,应该是我们人类羡慕你们才对吧。”
“人类拥有的一点却是我们无法拥有的?”新上任的管理者缓缓说道。
这勾起了于洲为数不多的好奇心,他问道:“是什么?”
管理凝视着于洲的眼睛,低声说道:“稳定。”
“稳定?”
“没错,这就是所有上世界生物一直在追求的东西,相比你们人类,我们非常不稳定,一旦支撑我们精神内核的锚点坍塌,我们的生命也会随之消散。”
管理者拍了拍于洲的肩膀,“早晚有一天,你会真正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管理者扇动那双灰色的羽翼飞向高空,于洲很羡慕上世界的生物,上世界的生物羡慕人类的稳定,人类却在羡慕上世界生物的自由。
他背着弓箭往家中走,因为今天没有需要他表演的斗兽节目,路过花店时,他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回到家中时,萧昙还在睡着懒觉,于洲蹑手蹑脚脱了鞋子走进客厅,把怀里的红玫瑰放在阳台的昙花旁边。
火红的玫瑰和洁白的昙花风情各异,看着很是养眼,萧昙醒来一定会喜欢的。
于洲吸干净手来到厨房开始炖汤,把食材放进锅里开了小火慢炖,再回到客厅时于洲无意间瞥向阳台,突然发现刚刚还开的特别水灵的昙花,突然变得蔫蔫的,花瓣微微合拢着,像是被霜打了似的,就连还未绽放的一些小花苞都丧丧的垂下了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不是还开的好好的吗?
于洲纳闷的看了会儿,拿起一旁的水壶给昙花浇了浇水。
昙花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原本完全绽放的花朵更是呈现半闭合的状态,像是在闹脾气似的。
于洲正在纳闷,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是萧昙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睡衣从卧室里走了过来。
于洲抱起放在昙花旁边的红玫瑰,正要递给萧昙,却见萧昙瞪大眼睛,狭长的蜜色狐眼中瞬间弥漫上一层水雾。
“你怎么可以带别的花回家呢?”他哽咽着,眼中的水雾更重了,汇聚成一汪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来回打转。
“我知道,昙花的颜色太单调平淡,早晚有一天你是会厌倦的,所以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昙花,喜欢热烈的红玫瑰了吗?”
于洲:“?”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好在他长了嘴,立刻说道:“这是送你的红玫瑰。”
萧昙愣住了,眼眶里的眼泪也止住了,呆呆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于洲揉了揉额头,哭笑不得的把花递给萧昙,萧昙伸手接过花,雪白的耳垂已经变成血红色,一张脸更是烧的厉害。
于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株昙花,诧异的发现昙花又恢复了光彩,如熠熠生辉的珍珠,美得让人离不开眼睛。
真是奇怪。
难道这株昙花和萧昙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因为以前所有的精神点都用来给萧昙治病,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一直过得有些拮据,于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萧昙送过花了。
萧昙抱着玫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将每一朵花都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遍,他才找了个花瓶装满水培液,将这束玫瑰插在了花瓶里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于洲站在阳台上给兰花浇水的时候,收到了新任管理者的信息。
“主宰者邀请你与他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备注:请不要拒绝,主宰者的锚点已经坍塌,目前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为了避免给你的家人与朋友增添不必要的伤害,请及时赴约。
于洲看完这条信息,皱着眉头把他删除了。
一种挥之不去的烦闷感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整个人憋闷的厉害。
有了软肋的男人,会逐渐变得软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低头,一次又一次屈服。
“我们中午吃什么啊,我做糖醋排骨给你吃好不好?”耳边传来萧昙的声音,一转身便是萧昙亮晶晶的眼睛。
他还沉浸在一束玫瑰花带给他的喜悦里,眼里全是于洲的影子。
于洲沉默了一会,哑声说道:“小昙,我今天有事情,没办法陪你吃午饭了。”
萧昙愣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失落,但大体上还是高兴的,踮起脚尖在于洲的脸颊旁亲了一口,很体贴地说道:“那你去忙吧,记得早点回来。”
这一瞬间,心中的愧疚几乎要将于洲击溃。
第245章 彩旗1
再次来到那座花园中,于洲的心情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堪和复杂,内心深处甚至生出一种想要逃避的想法。
他一向勇于面对生活中的各种艰难困苦,就像一个披荆斩棘的勇士,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会退缩。
可是此刻这种逃避的心理是如此明显,让他内心升起一种沉闷的压抑和痛苦,脑海中又浮现出爱人的脸庞,他又开始唾弃自己对伴侣的背叛。
他脸上的沉重之色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旁的管理者看了看他的脸,抖着身后的灰色翅膀说道:“你要想开一点,你就是道德感太高,人格又非常高尚,所以理解不了这种下流的快乐。”
于洲看向这位名叫孟复的管理者,说道:“原来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很下流。”
孟复耸了耸肩膀,他的同事兼好友真是一点没变,他和那位气运之子历经了一个又一个小世界,将命运之子拨乱的秩序重新纠正过来。
这不禁让他想起他们在大千世界工作的时候,每次于洲路过他的工位时总会强迫症发作,将他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整理摆正。
然而过不了多久,有些邋遢的孟复就会让整洁的桌面又恢复混乱无序的状态。
“其实你不必如此愧疚的,在我们这个世界不存在约束生物的道德,追求精神上的快乐才是至高无上的法则。”
于洲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只是一个人类。”
走到那朵巨大的昙花面前,孟复停住了脚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祝你度过一个美妙愉快的夜晚。”
灰色的巨大羽翼再次展开,孟复飞向天空,很快在巨大的蓝色天幕下变成一个灰色的小点。
于洲收回目光,他拨开昙花的花瓣,轻车熟路地来到那个池边。
清澈的水面上,有一朵小小的白色花苞探出脑袋,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池水深处传来一阵低柔婉转的歌声,歌声距离于洲越来越近,池岸边的池水晃动着,一张美丽的脸庞探出水面,脸上滑落的水珠将太阳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他的面容笼罩在美丽的光晕中,让人感叹世间上竟有如此美丽的造物。
“你来的有点晚。”
美丽的生物趴在鹅卵石铺成的池岸边,单手支着一边脸庞,仰头看着于洲。
他半透明的睫毛上还挂着十分细小的水珠,像一颗颗小小的碎钻嵌在上面。
人类在过分美丽的事物面前,心中会悄悄生出一种微妙的怯意。
于洲抿了抿嘴唇,站在池岸边沉默的看着他。
上世界的高等生物是不会和蝼蚁般的人类谈恋爱的,在他们眼里,人类只是他们用来取乐的玩具。
一如此刻在这个美丽的生物心中,于洲不过是一根用来寻求欢愉的人形按摩棒罢了。
于洲只想快点做完走人,在这里待上一分一秒,都令他觉得窒息。
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身影挡住了光线,上世界生物脸上的水珠不再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这个美丽的生物已经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了,但他的面容依然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于洲蹲在岸边,撸起袖子将双臂探入池水中,太阳将池水晒得暖暖的,,他的双臂在温热的水流中滑动了一阵,抱住了一截窄窄的细腰。
上世界生物身体猛地一颤,半透明的肌肤上晕开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蜜色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神色突然变得迷离了。
于洲将这只生物从池子里拽了上来,带出了隐藏在池水中的一大片雪白昙花。
他将这只生物按在那片昙花上,专注地完成今日的任务。
体温已经达到了极致,皮肤上似乎滚动着一层沸腾的岩浆,但于洲心中却是冰一样的冷静,因为不动情,所以更专注,专注地服务好这只危险的上世界生物。
两个半小时,是这支上世界生物能够承受的极致。
一场激烈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于洲再次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收尾。
他的胸膛起伏着,倒在大片大片的昙花上调整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耳边又传来上世界生物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他正蜷缩成一团,把脸埋在一朵昙花里发着抖。
于洲缓过来后,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当他抚平袖口上最后一道褶皱时,一朵昙花突然顺着他的裤腿往上攀爬,枝叶勾住了于洲的手腕,软乎乎的花朵轻轻蹭着于洲的掌心。
把脸埋在昙花里呜咽的上世界生物转过头,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发出了像小猫一样的细弱声音,“你这就要走了吗?”
往常不也是做完就走吗?
这已经是他们彼此默认的标准流程。
于洲头皮一麻,就算他天赋异禀,再来两个半小时对他来说也有一定的难度。
更何况,家中还有他真正的爱人。
于洲是一个含蓄的人,无论在人类世界还是在上世界他都很含蓄。沉默了一小会儿后,于洲言辞委婉地对对这只欲壑难填的上世界生物说道:“人类的身体,不能长时间维持我们之间这种消耗大量体力的激烈运动。”
上世界虽然这句话有些拗口,但是这只上世界生物还是听明白了。
“我们可以不做这种消耗大量体力的激烈运动,你可以拥抱我,亲吻我,或是抚摸从我身体里长出的昙花。”
于洲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这些也将成为服务的一部分吗?”
上世界的生物点了点头。
手掌心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于洲低下头,看见那缠在他手腕上的昙花又蹭了蹭他的手掌。
他张开手掌,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合拢,拢住了这朵昙花。
上世界生物卧在一片昙花中,目光如水。
对于上世界生物而言,这又是一次令他十分餍足的约会。
缠绕在于洲手腕上的昙花不愿意从他身边离开,于是于洲只好带着这朵昙花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试图将这朵昙花扯下来扔掉,可是上世界生物的神奇之处,便在此刻体现出来了。
这朵昙花看似柔弱,可是于洲那轻易穿透猛兽胸膛的手掌却连一片花瓣都扯不下来。
这就是人类与上世界生物之间的巨大鸿沟,除了外表上有些相似之处,上世界生物所具有的一切能力都叫人类望尘莫及。
这个认知是令人气馁的。
他可不想带着这朵昙花回家去见萧昙,于洲只好往下拉扯着外套的袖子,将这朵昙花掩藏在黑色夹克外套的袖口下。
回到家,打开门。
萧昙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
在两个世界发生重叠的混乱时代里,面膜已经成为了一种轻奢消费品。
勤俭持家的萧昙为了减轻于洲的养家压力,坚定拒绝一切浪费行为,坚决不被消费主义洗脑。
但是在敷面膜这件事上,他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因为上世界位于天空上,光照非常强烈,除了泡在海里的上世界生物之外,这个世界的生物的皮肤都比较干燥。
自从于洲开始为上世界的贵族生物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后,卡上的精神点越来越多,萧昙也终于可以小小的奢侈一把,偶尔能实现面膜自由。
见到于洲回来,萧昙立刻跳下沙发,蹦蹦跳跳走到于洲身旁,伸出雪白的手臂搂住了于洲的脖子。
由于脸上敷着面膜,不能放肆的和老公亲亲贴贴,他只好去牵于洲的手。
他从于洲的袖口里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下意识以为这是于洲偷藏在袖口里的礼物,于是萧昙兴奋地拽了拽,那朵被于洲藏在袖口里的昙花就这样被萧昙不费吹灰之力地拽了出来。
“呀,是一朵昙花!”
萧昙亲了亲昙花的花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你是怕家里的昙花生气吗,所以这次没送我别的花。”
于洲还沉浸在萧昙轻松就扯下这朵昙花的震撼之中,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昙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阳台,将于洲带回的昙花插在了花盆里。
家里爱生气的娇气昙花并没有对这朵外来的昙花表现出任何不满,场面分外和谐。
热热闹闹大家庭,和和谐谐一家人。
萧昙安排好这朵外来昙花,就欢欢喜喜的跑到洗手间洗脸去了,他在洗手间里照了会儿镜子,发觉脸上全都是被爱情滋润出的光芒。
记得他刚被于洲捡回家时,面容十分憔悴,就像一朵枯萎的即将凋谢的花,在于洲面前总会感到自惭形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让于洲看到他衰败的面容,更是从来都不敢照镜子。
花朵喜欢土壤,喜欢阳光,也喜欢雨露灌溉。
时间还早,先和老公亲热一会,亲热完了和老公一起做饭,饭后和老公一起牵手散步,等他身体再好一点,精神头再足再足一点,他就在家里养只宠物,一只好像不太够,最好要两只,一只雪白的大狗和一只活泼的小猫。
这样于洲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萧昙走出了洗手间,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洗水果的于洲。
他走到于洲身后抱住于洲的腰,把脸贴在于洲宽阔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和于洲撒娇:“老公,别吃水果了,吃我好不好?”
于洲清洗水果的动作一顿,再次沉默了。
心里是火热而滚烫的,可身体却是疲惫而冷静的。
在心里斟酌再三后,他喂给萧昙一颗洗好的草莓,低声说道:“明天好么?”
第246章 彩旗2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白色的竖琴纱窗帘照射进来,于洲那强大无比的生物钟又发挥了作用,在清晨5点钟准时醒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身体健康的男性总会在清晨感到一种来自灵魂的焦灼。
想起昨夜对萧昙的承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正是履行承诺的时候。
趴在于洲肩膀旁边熟睡的萧昙被于洲抱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角旁还透着淡淡的潮红,嘴唇也红红的,像点缀在奶油小蛋糕上酸酸甜甜的樱桃。
于洲对准萧昙的嘴唇吻了过去,萧昙很快就被这个吻吻的七荤八素,整个人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沉沦着。
两个小时后,时钟已经指向了早上七点,于洲起身去厨房做早饭。
躺在床上的萧昙看了一眼时间,这次虽然达到了两个小时,可从前的于洲都是两个半小时打底的,有时候会长达三个半小时,把萧昙弄得死去活来的。
可是现在时间缩短的太明显了,一小时,一个半小时,两小时,取平均数的话,时长相比以前起码下降一半。
萧昙虽然是只被于洲养在家中的金丝雀,但他的脑子并不纯,尤其在有关于洲的事情上,他更是极为上心。
那些缩减的时间去哪儿了,又是什么事情消耗了于洲的精力呢。
躺在床上的萧昙咬着嘴唇,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也许是他成天待在家里,时间多的可怕,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
但愿,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没有爱情灌溉的昙花会慢慢凋零,他希望自己能在于洲身边永远盛放。
厨房里传来荷包蛋的香气,陶瓷锅里煮着酒酿小丸子,小菜是上个星期腌制的嫩黄瓜。
人类是一种情绪起伏十分强烈的动物,总是被情绪驱动,于洲觉得人最需要的是平静,拥有平静的情绪,拥有平静的生活,和爱人过着平静的日子,在朝夕相处之间慢慢品味着这种平静的幸福。
但是造化弄人,往往一个人越想追求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
就像他当年去实习的时候,准备结束实习后找一个不错的公司,成为一个薪水不错的打工人过着他平静的社畜生活,然后这一切都被天空上突然出现的上世界打乱了。
生活的打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接踵而至。
说实话,在很多人看来他并没有遭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对待,他不用在斗兽场上挥洒鲜血,不用被野兽的利爪和獠牙刺穿身体,只需要陪那位美丽的上世界生物度过一个缠绵的夜晚,就能拿到丰厚的精神点。
可是对于洲来说,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打击更令他痛苦。
最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上世界生物对他越发亲密的态度。
上世界生物要求更频繁的交配。
一个人的精力无论有多么旺盛,那都是有限的,如果为上世界生物提供更频繁的交配,那他完全没有办法兼顾萧昙的生理需求。
对萧昙这种心思敏感纤细的人来说,来自伴侣的疼爱是爱情的体现,一旦这种身体上的交流变少,就会让他陷入不安。
上世界生物理直气壮地说道。
“一周三次的频率还不够,远远不够,我希望得到更多的快乐。”
上世界生物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挂着动人的微笑,他的下半身泡在池水里,两只半透明的手臂撑在岸边,用沾着水珠的脸蹭着于洲的手臂。
身后的昙花又缓缓绽放,于洲说道:“从我们人类的角度来说,一周三次的频率正好,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这种事情如果过于频繁,对我来说是一种负荷,没有办法保证质量,虽然频率增多,但时间可能会大大缩短。”
上世界生物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食肉动物,听于洲说频率增多,会导致时间大大缩短,他立刻紧皱眉头,把娇嫩的脸庞从于洲的手臂上挪开。
他语气有些不悦,狭长的眼眸里滑过一抹轻蔑的神色,“你们人类真没用。”
于洲也不恼,蹲在池岸边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们人类就是很没用。”
人类曾是这颗星球上的霸主,上帝那点石成金的手指戳中了人类的脑壳,让人类进化出理性脑,拥有了其他生物无法比拟的智慧,主宰着这个星球的一切。
如今这份幸运荡然无存,人类也终于体会到了被高等生物当成蝼蚁,肆意欺凌的滋味。
就在昨天,新上任的管理者孟复有一种带着黑色幽默的语气告诉于洲:“上世界的贵族们正在讨论是否应该成立人类保护法。”
思绪渐渐飘远,于洲看了看上世界生物,说道:“听说你们在讨论是否成立人类保护法,有结果了吗?”
“你是说下世界?”上世界生物冷冷的笑了一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不过是一群低劣的生物罢了,又不是濒危物种,总有一些无聊的生物喜欢当救世主,追求这种无聊的精神乐趣。”
“那些贵族想要成立人类保护法,仅仅只是为了追求乐趣吗?”于洲问道。
“当然。”上世界生物微笑着说道,他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却让于洲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斟酌许久后说道:“你可以换一个为你提供交配的雄性生物,在你们这里,英俊的雄性就像海岸边的沙粒一样多。”
上世界生物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嗤笑:“噢,你说那帮废物?他们见了我只会战战兢兢的跪在我面前,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
主宰者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是身为人类的于洲无法体会到的。
他对眼前的生物还停留在一种非常浅显的认知上,所熟悉的只有对方身体的每一寸构造。
话题好像有些扯远了,想到家中的爱人,于洲只想尽早结束这一段上不得台面的拉扯,他说道:“人类世界英俊的男人也有很多,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们呢?”
上世界生物看着他,饶有兴趣的说道:“听说在你们的世界谦虚是一种美德,然而在我们这里谦虚代表虚伪和谎言。”
上世界生物还是没有放弃要求于洲增加交配的次数的念头,但这一次于洲的神情异常坚定:“每周三次,一次两个半小时,这是我的极限。”
清澈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上世界生物缓缓沉入水中,只有几朵闭合的花苞露在水面上。
他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从池水中探出脑袋,半透明的白色长发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肩膀上,他随手撩了一下头发,到底还是妥协了一次。
“好吧,那就一周三次,但我要求增加一些服务内容。”
于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你要增添什么服务内容?”
上世界生物的蜜色眼眸凝视着于洲,半透明的脸颊突然微微泛红:“收尾之后,我要你亲吻我身体的每一朵昙花。”
于洲点头。
上世界的生物闭上眼睛向他索吻,于洲再次把他从池子里捞了出来。
两个半小时的交配终于结束了,数朵雪白的昙花顺着于洲的裤管往上攀爬,争抢着向于洲索要亲吻。
于洲很有耐心的一朵一朵的亲吻过去,一个还未绽放的小小花苞蹭着于洲的嘴唇,于洲在小花苞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小小的花苞扭了扭,在于洲眼前徐徐绽放。
然后这朵花缠绕在于洲的手腕上,于洲扯了很久也没把这朵花扯下来。
他只好带着这个谈话回家,萧昙又十分轻松地把这朵昙花从他的手腕上拽了下来放进花盆里。
说实话,于洲有些震惊。
他隐隐察觉萧昙和昙花这种植物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联系,有时也会怀疑萧昙是否是上世界生物,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为相比上世界那些强大的生物来说,萧昙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他的身体甚至比普通人类还要孱弱,怎么可能是强大的上世界生物。
他站在玄关,还没来得及脱掉鞋子,萧昙就拿着那个昙花吻了过来,急切地向他索取着什么。
心是滚烫而火热的,身体却是疲惫而平静的。
于洲回应着萧昙的亲吻,却在紧要关头将萧昙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叹息着说道:“我有点累了,明天吧。”
萧昙看着他:“是斗兽场的事情很多么?”
于洲迟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方宿背叛了我,为了给妻子治病,他调换了与我对决的野兽。”
萧昙愣了愣,他和于洲交换结婚戒指那一天,两人和方宿吃了顿饭,他还记得方宿的妻子是一个爱笑的女人,喜欢吃辣辣的食物。
他和于洲在方宿夫妻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因为那个时候条件有限,交换的结婚戒指也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细细的男士指环,戴在手上很不惹眼,不注意都没法发现。
原来这些天于洲的冷淡和疲惫都是有原因的,是他自己总爱胡思乱想,还差点错怪于洲,他真是太不体贴了,就连一只米虫都做不好。
想到这里,萧昙心中更加自责了。
他嗫嚅地说道:“是我不好,我一直不知道,还在心里想着为什么你对我有些冷淡。”
于洲摸了摸他的头,“你哪里都好,不好的是我,以后我回家会给你讲讲外面的事情。”
萧昙不喜欢走动,他不喜欢走动的原因说起来有些可笑——他觉得自己是一株花,没有哪一株花喜欢离开自己扎根的土壤满地乱跑。
第247章 融合1
上世界生物又回到池水中沉睡了,于洲不在的时候,他就这样安静的在水面下沉睡,当约定的日子到来的时候,他会在固定的时间苏醒。
上世界生物在池水中闭上眼,可是这一次他却无法像从前那样顺利地陷入沉眠。
他的大脑中全是人类男人的英俊面孔,从眉眼到发梢,关于人类男人的一切细节都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中甜蜜的同时又泛起一股奇异的酸涩和不安。
是的,这个人类男人有一位伴侣。
那个男人也会像亲吻他一样亲吻自己的伴侣,然后细致的爱抚,或许,那个男人更爱他的伴侣。
他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为什么不能独占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男人呢。
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扎根在他的心里,以十分疯狂的速度开始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没错,他完全可以独占这个人类男人。
想到这里,上世界生物从池中站起,他的仆从安静地等候在池岸边,他身后的昙花抖了抖花瓣上的水珠,上世界生物微笑着对他的仆从说道:“那个人类男人住在哪里?”
他的仆从恭敬地说道:“他住在人类聚集区,天空公寓顶层A2户。”
上世纪的生物闭上美丽的眼睛,他那无形的遍布着整个上世界的神经触角开始搜寻有关人类男人的信息,在庞大的信息流中找到有关人类男人的信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次的信息搜索用了27秒钟。
他的神经触角停留在一扇落地窗前,透过明亮的窗子,神经触角捕捉到一株盛放的昙花,随即便看到了那个人类男人的伴侣。
一个身形修长纤细的青年,正拎着一个浅绿色的水壶给昙花浇水,昙花旁边的原木色木架上摆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神经触角神经触角穿过窗子,释放出的能量让那束红玫瑰迅速枯萎。
萧昙浇完花将水壶擦干,一抬头却突然发现插在花瓶里的红玫瑰突然枯萎了,明明这束玫瑰在水培叶中开得很好,还没到脱落的时候,为什么却在这一瞬间全部枯萎了呢?
他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把那束枯萎的玫瑰整理好,又看了一眼玫瑰的根茎。
好家伙,居然连根茎都在瞬间枯萎了。
他把花用纸袋装好扔进垃圾桶里,落地窗旁边那看不见的神经触角停留在那株昙花上。
神经触角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同源气息。
住在昙花宫殿里的上世界生物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太妙了。
人类男人的伴侣居然是他分裂出的精神内核!
还有比这更奇妙的安排吗?
也是时候该让另一个自己知道本体的存在了。
*
于洲去了斗兽场表演斗兽节目,大概会在中午12点回到家里,浇完花之后无事可做,萧昙坐在沙发上翻着食谱,思索着要给于洲准备什么样的午饭。
菜谱翻到一半,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于洲不在家的时候,萧昙是不会给任何人开门的,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过分美丽意味着危险。
他没有说话,蹑手蹑脚的走到电子门镜前,门铃声还在响,可令他惊讶的是电子门镜里空无一人。
既然没有人,那为什么门铃会突然被人暗响,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萧昙心里突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萧昙蹑手蹑脚的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站在门前。
阳台上的那根昙花开始缓缓聚拢,那些聚拢的昙花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美丽生物。?
美丽的上世界生物走到萧昙身后,将手搭在萧昙的肩膀上。
萧昙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是谁?”
他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在看到入侵者的那一瞬间瞳孔瞬间紧缩,美丽的上世界生物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最后一块碎片终于被我找到了。”
萧昙拿着菜刀看颤抖着后退,惊恐的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我是你的本体,至于我想做什么,呵呵,你的老公很不错。”
看着上世界生物身后绽放的一朵朵雪白昙花,刹那间萧昙忽然明白了什么,失声叫道:“你和于洲,你们”
上世界生物勾唇一笑:“我们度过了很多个美妙的夜晚。”
他的笑容十分恶劣,眼睁睁的看着萧昙的脸颊迅速变得惨淡。
“何必计较呢,我和你本来就是同一个生物啊。”
无数条看不见的神经触角连接到萧昙身上,他的皮肤渐渐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手中的菜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萧昙消失了。
上世界生物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精神内核再次恢复完整,体内又充满了澎湃的力量。
“恢复完整的感觉真不错。”
“这样稳定的状态真是令人着迷啊。”
上世界生物发出一声轻笑,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把菜刀上。
那是一把雪亮的菜刀,把手是木质的,人类用来处理食物的工具。
一条花茎卷起那把菜刀,上世界生物将这把菜刀拿在手里掂了掂,一部分没有收回的神经触角粘在那本翻开的菜谱上。
菜谱放在白色的沙发上,上面记载着一些食物的烹饪方法。
上世界生物的眼神忽然变得迷茫起来。
“我应该做什么?
“我是他的伴侣,,现在是为他准备午饭的时间。”
上世界生物的外表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身体里长出的那些花枝变成透明的丝线回到他的身体里,半透明的肌肤渐渐变得凝实起来,变成了非常诱人的奶白色。
上世界生物的眼神一半是疑惑一半是迷茫,不明白他的身体为何会在他没有发号施令的情况下发生这种变化。
“看来那片精神内核的碎片对我影响很大,我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在那片精神内核碎片的影响下,上世界生物明白,这片精神碎片对于洲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发现这枚碎片消失,于洲一定会非常悲伤。
不知是哪种意识影响着他,使上世界生物想要在此刻维持现在的身份,待在于洲身边。
是个不错的想法。
那么现在,他要去为他的爱人准备午饭了。
*
于洲回到家,刚刚打开房门就被冒出的浓烟呛得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浓烟中夹杂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他用手捂住鼻子,急忙冲进屋子里去找萧昙。
烟雾弥漫的狭小厨房里,萧昙正拿着锅铲站在煤气灶前一动不动。
煤气灶上的大铁锅正往外冒着滚滚的黑烟,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几块像烧红的煤炭一样的东西。上面还穿着小小的火苗。
“昙昙!”
于洲见他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拿出灭火器对着大铁锅喷了过去。
好在只是烟雾大了些,没有发生严重的火灾,萧昙还拿着锅铲扔在那,梦呓似的说道:“我居然把你的午餐搞砸了。”
于洲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午餐,有没有伤到?”
萧昙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像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于洲捏了捏他被弄脏的鼻尖,抱着他走出了厨房。
萧昙呆呆地转过头,看着身边对他温柔至极的男人,这是他在那朵昙花宫殿里从未享受到的。
有些嫉妒。
于洲打开窗通风,又去厨房收拾残局,厨房的瓷砖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黑烟,看着满地的狼藉,于洲不禁微微一笑,想到了萧昙刚被他捡回来的时候。
他那时候自告奋勇的为于洲准备一日三餐,结果每次进厨房都会搞出各种各样的奇葩事故,以至于于洲一看到他进厨房太阳穴就会隐隐作痛。
生活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挫折。
于洲撸起袖子戴着手套将厨房的瓷砖擦拭干净,又把放在料理台上的菜谱拿了起来。
菜谱皱皱巴巴的,被萧昙翻到竹笋炒肉那一页,这道菜是萧昙的拿手菜,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失了手,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客厅里,萧昙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离开池水后,他的身体还不适应外面过于干燥的空气,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在怦怦跳着,脑海里继续回放着那兵荒马乱的一幕。
他确实对人类世界的食物缺乏基本了解。
饲养于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对那片精神内核碎片生出一种由衷的钦佩之情。
上世界的主宰应该无所不能,可他居然把一顿简单的午餐给搞砸了。
厨房里传来于洲刷锅的声音,萧昙有些无地自容。
午餐是简单的三明治,生菜叶里放了荷包蛋和肉松,又撒上一层浓浓的芝士酱和罗勒叶。
萧昙吃了一口,发觉人类的食物对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
他的食物是来自精神上的能量,人类世界的食物对他来说是一种累赘,大概就像人类吃了一口塑料袋那样令人不愉快。
在这种味觉的差异下,想要为于洲烹饪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具有相当高的难度,也不知道那枚精神碎片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两人未来的生活,萧昙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一种发自内心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逼迫着他去做这件事,萧昙艰难的吞下一口肉松,那感觉像是糊了一嘴黏糊糊的塑料丝。
他努力的将食物咽下去,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摸了摸他的鼻尖。
耳边传来于洲温柔而宠溺的声音:“怎么还像只小猫一样,吃饭慢吞吞的。”
和于洲度过的那段时光里,于洲的声音一向冷冷淡淡,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
真是令人嫉妒啊。
第248章 融化2
于洲发现今天的萧昙有些不对劲,仿佛像第一次做人似的,就连走路都能摔跤。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走路时摔跤了,于洲记得自己刚把他领回家的时候,萧昙经常时不时来一个平地摔,仿佛一只第一次上岸的美人鱼。
于洲听人说过,一些贵族喜欢养一些纤弱金丝雀,把萧昙捡回家后,于洲身边的人给萧昙起了个外号,都叫他“小金丝雀”。
如今的萧昙已经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小能手,怎么今天又开始平地摔了。
于洲看了一眼端坐在沙发上面部紧绷的萧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上世界生物的精神内核中,男二正在愤怒地大喊:“你死心吧,你是永远比不过我的!”
可恶,那枚精神碎片的自我意志居然还没有完全消失,竟然还有胆量挑衅他。
上世界生物冷酷地说道:“认清现实吧,你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精神碎片而已,况且我们本为一体,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和本体融合之后,萧昙开始接受来自本体的记忆。
他之所以脱离本体,是因为本体的锚点发生崩塌,没有锚点作为支柱,精神内核开始碎裂,化为无数碎片散落在各地。
来自更高维度的生物是由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元素组成的,与人类迥然不同的身体构造导致他们精神内核极度不稳定,需要找到支撑他们的锚点。
如果锚点崩塌,精神内核就会在迷茫的飓风中被摧毁,被另外一种意识逐渐占领。
上世界生物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生物,他的力量非常恐怖,绝对的自信就是他的锚点。
上世界一共有两位主宰,当与他同样强大的另一位主宰因为锚点崩塌死去之后,上世界生物的自信也开始逐渐崩塌,锚点发生松动,精神状态变得分裂,记忆发生混淆。
萧昙说道:“你并不爱他,这一切在你看来只是一个游戏,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恶劣。”
上世界生物说道:“和从前一样恶劣?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我的恶劣就是你的恶劣。”
令萧昙感到万分沮丧的是——上世界生物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一体的。
比起自己的消失,他更担心于洲。
人类活在世上也是需要锚点,也需要一些东西来支撑着他们,一旦支撑他们的东西消失,他们稳定的身体虽然不会消散,可是精神上将会遭受巨大的创伤。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于洲又该怎么办呢?
本体很快就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发出一阵充满讥讽和傲慢的笑声:“你不会消散,只是归于本体,完整的我们会把这件事做得更好。”
萧昙继续接收来自本体的记忆,在接收一段有关于洲的记忆时,还算冷静的他突然暴躁起来。
上世界生物吸收了精神碎片,可是碎片产生的意志并没有完全消失,接收到有关于洲的记忆后,他开始在精神内核里疯狂咒骂。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你怎么能这样捉弄他,你居然逼迫他出卖自己的身体,你击碎了他的骄傲!”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你怎么可以用这样卑鄙龌龊的手段来逼迫他屈服!”
“你居然还强迫他亲吻你身上开出的每一朵昙花,你真是卑鄙无耻,下流放荡!”
“身为上世界主宰的尊贵与骄傲呢,欺辱这样一个品格高尚的人类,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你令我感到十分恶心!”
这枚精神碎片实在有些棘手,在爱情的滋润下,他拥有了十分牢固的精神锚点,虽然精神内核已经归于完整,分裂的意识却还是无法融合。
若只是分裂的意识无法融合倒还好,关键是两种意识支配着身体,都想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扑通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萧昙突然来了个平地摔,在地上艰难地爬行起来。
姿势怪异地爬行了一会儿后,萧昙的身体开始不断抽搐,又开始在地砖上艰难地蠕动。
于洲吓了一跳,赶紧把地砖上扭曲蠕动的萧昙抱了起来。
萧昙正在精神内核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天哪,你都做了什么,你居然让他见到我如此丑陋的一面!”
从被于洲捡回家的那一刻起,萧昙一直很有做一只金丝雀的自觉,每天都要梳理羽毛,务必让自己光鲜亮丽,就连做饭穿的围裙都要精挑细选。
现在居然让于洲看着他在地板上阴暗地蠕动,在于洲面前苦苦维持的完美形象缓缓裂开,美丽的金丝雀变成了一只羽毛凌乱的小疯鸟。
他尖叫:“老公,都是那个下流卑鄙的第三者害我!”
身为一个普通人类的于洲,自然听不见萧昙的疯狂呐喊。
本体及时让萧昙住嘴,诡异蠕动的身体归于平静,躺在于洲怀里一动不动,像一条硬邦邦的风干咸鱼。
于洲正神情紧张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茶色眼眸里充满了担忧。
啊,真是一双美丽而迷人的眼睛!
幸好现在的躯壳是萧昙的形象。
如果让于洲见到尊贵优雅的昙花主宰满地乱爬,上世界生物也会缓缓裂开的。
在于洲的注视下,本体开始走神,萧昙趁他不备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朝着于洲尴尬的眨了眨眼睛。
于洲松了口气,“刚刚是怎么了?”
萧昙说道:“没怎么,就是想逗你开心,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于洲松了口气,但刚刚也被萧昙吓得不轻,伸手想狠狠捏一下萧昙的脸。
看着萧昙那嫩的能掐出水的脸蛋,再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于洲把萧昙按在沙发上翻了个面,朝着他挺翘的屁股狠狠揍了一巴掌。
啪!
于洲语气严厉:“以后不能再开这种玩笑,知道了吗!”
于洲的力气很大,萧昙的屁股疼疼的麻麻的,趴在沙发上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
于洲心里一紧,严厉的声音顿时柔和了:“是不是打疼你了?”
萧昙红着眼睛摇摇头,小声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嘴上说着不疼,眼泪却掉了下来,万分委屈地抱住于洲的脖子。
他真的好害怕,怕自己失去于洲,也怕于洲失去他。
方才在地板上阴暗蠕动的本体在精神内核里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呵呵。
这精神碎片长得冰清玉洁,方才还像只尖叫的土拨鼠,现在眼角湿红地躺在男人怀里,弄这下流的勾栏样式给谁看?
夺回身体控制权的萧昙趴在于洲肩膀上委屈巴巴的哭了一会,想到于洲为了攒够精神点救他而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击碎自己的骄傲,他不禁心如刀割。
擦了一把眼泪,萧昙总算恢复了点精神,呜呜咽咽地和于洲撒娇:“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他凑上前亲吻于洲的下巴,于洲的呼吸一乱,眸色深深地把萧昙抱去卧室里。
本体又开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
可恶!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他的本体真是好不要脸!
“你个狐狸精,别想抢我老公!”
萧昙在脑海中狠狠的咒骂本体,正情动时,于洲问道:“昙昙,你放松些。”
精神内核精神内核里不堪入耳的咒骂声顿时一停,萧昙一秒变夹,嗲嗲地说道:“你快亲亲我!”
在这种事情上,和精神碎片相比,上世界生物确实有点放不下身段。
身体和精神碎片来来回回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好在这种时候比较特殊,于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抱着自己的爱人睡了美美一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睡觉很老实的爱人忽然变得不老实起来,半夜里在床上滚来滚去,于洲被踹了好几脚。
这一晚除了于洲之外,本体和精神碎片都没有睡好。
两人在争夺身体控制权这件事上耗费了很大精力,于是当于洲起床做完早餐准备叫醒他的时候,本体和精神碎片睡得像只死猪一样,被于洲扯了扯耳朵才勉强从鼻孔里哼唧了两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于洲,又把被子一卷,抱着于洲的枕头睡着了。
于洲只好一个人吃早餐。
吃完早餐去阳台给昙花浇水,发现开的最好的两朵昙花不知道怎么缠在了一起,两朵花的花瓣东倒西歪,叶片也有些凌乱,仿佛在互扯头花。
于洲放下水壶,费了好大劲才把两朵缠在一起的花给分开。
今天没什么事,也没有收到上世界贵族的邀约,这让于洲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在家好好陪自己的爱人了。
本体和精神内核睡到上午10点才从床上爬起来,本体已经意识到再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可不想在于洲面前变成一只上蹿下跳的峨眉山猴子。
“一天24小时,除去睡觉的6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我们各自一半怎么样?”
精神碎片听到本体的提议,认真思索了一下。
在本体面前他是弱势的一方,与本体完全融合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与其这样僵持,不如好好珍惜与于洲在一起的时间。
“好,我同意。”
第249章 融合3
无论本体还是精神碎片,两者都有疯狂掠夺爱的能力,他们就像两个可怕的漩涡,处于中间位置的于洲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萧昙不愿意看于洲太辛苦,他甚至希望于洲不要发现他的异常,他希望自己最好悄悄的消失,这样于洲就不会伤心了。
约定好支配身体的时间之后,本体和精神碎片之间恢复了短暂的和平。
萧昙知道自己这枚碎片迟早要融入本体之内,所以在剩下的日子里,他要加倍对于洲好。
从前因为害羞不好意思穿上身的各种服装,他现在开始大胆的尝试,他抛弃了曾经的羞耻心,用尽全力讨好自己的另一半,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恨不得让自己在于洲这堆火焰中化为灰烬。
本体冷眼看着他的一切,用冷冷的语气嘲讽他:“你看看你这下贱的、恨不得死在他身下的样子,即使你只是我分裂出的一枚碎片,也不应该忘记身为主宰者的骄傲,他应该用尽一切来取悦你,而不是你万般讨好地去取悦他。”
萧昙说道:“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你只是把他当成取乐的工具,从他身上获取足够的精神快乐,可我爱他,愿意让他从我身上获得快乐。”
“我和于洲之间是平等的,我们平等的爱着彼此。”
“平等?”本体说道,“我们与人类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平等,我们是更高贵更强大的生命,人类除了稳定之外一无是处。”
萧昙说道:“我才不管这些呢,我就是爱他,想看他快乐,不愿意让他有一点伤心难过。”
和于洲醉生梦死地缠绵了一个上午后,本体开始接管身体。
本体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体上那种湿漉漉黏腻腻的感觉,他正趴在于洲的胸膛上,耳廓贴着于洲滚烫的皮肤,于洲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清晰传来,仿佛要在他耳边炸开。
本体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也和于洲缠绵过很多次,但每次缠绵时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什么东西,多多少少差了一点意思。
现在本体好像稍微有点明白两人之间隔的是什么东西了。
精神碎片与于洲相处时的点滴记忆也正在与本体发生融合。
似乎,学着萧昙的样子和于洲撒撒娇也很不错?
想到此处,他试着从于洲的胸膛上爬起来撒个娇,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抽不出半点力气。
暗自叹气的时候,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要洗澡吗?”
本体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于洲把他抱进了浴室,拿着沐浴球往他身上搓泡泡,本体很快就被一堆雪白的泡泡淹没了。
这是沐浴露——来自人类世界的东西。
本体泡在一堆泡泡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透过透过浴室里的氤氲水气,看着于洲拿着花洒调试水温。
于洲试了试水温,拿着花洒给萧昙洗头,本体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服务,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
萧昙在精神世界里开始低声咒骂:“讨厌,这是属于我的温存时刻!”
男人的手掌穿过他的发丝轻轻的揉搓,洗发露和沐浴露都是小苍兰香气,本体莫名有点恼怒。
家里已经有昙花了,却还贪恋小苍兰的香气!
正吃着莫名其妙的飞醋,鼻尖突然被于洲用手指刮了一下,蹭上了一点儿绵密的雪白泡沫。
“想什么呢,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本体咬咬牙,拖着发软的手臂撑着浴缸,朝着于洲吻了过去。
萧昙又在精神世界里高声咒骂。
一个小时后,本体感觉自己没了半条命,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淌,嗓子哑的说不出来话。
身体虽然疲惫不堪,可精神上却异常餍足。
原来被人全心全意的爱着是这样美妙的滋味,他这个精神碎片倒挺会挑男人的。
本体尝到了甜头,到了他掌控身体的时间时,上世界生物开始学萧昙的样子和于洲撒娇,,疯狂又贪婪的掠夺于洲的爱意。
这导致于洲几乎没有个人时间了。
就比如现在,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一会书,萧昙就已经像只小猫一样贴了过来,用鼻尖蹭着于洲的下巴。
伴侣最近变得很是黏人,恨不得变成一个树袋熊,一天24小时都挂在他身上。
这些倒还好,最令于洲感到招架不住的是萧昙日益增长的某方面需求,上午要完下午又要,明明腿软的站不起来,还不知死活地撩拨他。
他的这热情来的诡异又突然,让于洲摸不着头脑。
好在那位上世界的贵族已经遗忘了他,他不用硬着头皮去赴约,可以成日和萧昙待在家中,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萧昙身上。
这一切都在向着一个美好的方向来发展,可是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于洲渐渐发现了萧昙身上的异常。
起初他只是发现上午的萧昙和下午的萧昙有一丝细微的不同。
他开始留意起来,经过很久的观察后,于洲得出一个令他惊悚的结论——萧昙的身体里闯入了一个别的灵魂。
于洲是一个相当聪明又不动声色的人,他拿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理智,逐渐摸清了两个灵魂交换的规律。
早晨5点到中午12点是萧昙,一个小时的午休之后,1点到8点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主宰着萧昙的身体。
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斗兽者,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于洲察觉到那个陌生的灵魂比萧昙强大太多。
虽然这陌生的灵魂在很努力的隐藏自己,但一头危险的野兽即使隐藏起自己的獠牙和利爪,还是会警觉的斗兽者嗅出它的危险气息。
不知道萧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洲不知道那个灵魂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他害怕那个灵魂伤害萧昙,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和谐的假象。
当那个陌生的灵魂掌控了萧昙的身体时,于洲就会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要么就孤身一人去斗兽场,找个角落安静发呆,如此几次之后,上世界生物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我们应该重新分配时间了!”
萧昙冷笑:“这个时间可是你定好了,现在又要出尔反尔了么?”
“反正我不想换,我对这个时间安排很满意!”
上世界生物阴沉沉的说道:“你当然满意,你每天早晨都能被于洲喂饱,饱餐一顿后还能美美的睡上一个回笼觉,然后在他怀里慢悠悠的醒来,而我只能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这不公平。”
本体终究还是太强大,精神碎片根本争不过他,于是本体和精神碎片就这样调换了掌控身体的时间。
于洲在外面掐着点,到晚上8:00才回家,站在门外,他不愿意面对那个陌生的灵魂,做了很久的心理心理准备才打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浓浓的鸡汤香气冲进了于洲的鼻腔里。
于洲一愣,心跳猛地加快,
他下意识的走进厨房,就见到萧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炉灶上的瓦罐往外冒着香气,一旁还有刚烤好的苹果派,旁边是削好的水果,上面放着冰块冰镇,这是于洲熟悉的夜宵。
身为一个角斗士,打比赛的时间是很不规则的,身体的能量消耗也大,所以萧昙经常在家里给他做夜宵吃。
于洲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希冀,难道那个占据男人身体的陌生灵魂已经消失了吗?
如果真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他慢慢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萧昙,他用的力气很大,恨不得把萧昙揉碎在自己的骨骼和血肉里。
萧昙吃痛,可是在这一刻,他和于洲之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无声中理解了彼此之间那种涌动而深刻的感情,深藏着眷恋和不舍,像海浪一样,一遍一遍地冲刷着两个人的心房。
心中的感情再也压制不住,于洲心脏传来一阵钝痛,哑声说道:“小昙,这些天我一直很害怕。”
萧昙这些天一直在和本体吵架,每次吵架都让他声嘶力竭怒火中烧。
本体力量虽然强大,但是他太笨了,连油盐酱醋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炒菜的时候居然还把糖当成了盐往菜里放。
萧昙很心累,如果有一天他被本体融合,他很怕于洲再也吃不到这些熟悉的菜。
他只好趁着于洲不在家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教本体如何烹饪人类的食物。
他努力的隐藏着这一切,希望于洲的生活可以岁月静好。
可是于洲实在敏锐,他身上发生的异常终究还是被于洲察觉到了。
此时此刻听见于洲这样坚强而强大的人说害怕,萧昙鼻子一酸,立刻心疼得眼泪汪汪,捧着于洲的脸哽咽着说道:“老公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的。”
精神内核中的本体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萧昙只是一枚很弱小的碎片,从本体分裂出去之后应该很快消散才对,却在即将消散之际被于洲捡到,又在于洲身上找到了强大的锚点,
这锚点是如此牢固,像一根擎天巨柱似的牢牢支撑着他,使这弱小碎片诞生的意志也变得十分强大。
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本体和碎片的融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二天清晨,又到了两个意识交换的时间,没想到本体居然大发善心,一直安静地待在精神内核世界里,不再和萧昙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
萧昙有些好奇:“为什么?”
本体冷冷的说道:“你早晚要消失,我不必在意这一天两天,”
萧昙说道:“是因为你心疼他了,对吧?没想到你这样唯我独尊的人,居然也会心疼人了。”
本体冷冷笑道:“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我身上的特性就是你身上的特性,我们都一样。”
第250章 融合4
萧昙察觉到自己的意志还是慢慢被主体融合了,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变得越来越弱,出现的时间开始减少。
他很快就要消失了。
可是于洲该怎么办呢?
他每次掌控这具身体时,都能看到于洲日益消瘦的脸庞。
“至少要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不要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要让我再有期待。”于洲对他说道。
他的脸在灯光下还是那么脆弱漂亮,就像一朵纤弱的花。
养好一朵花需要很长时间,现在这朵花要离开他了,这片土地又将变得贫瘠。
于洲怜爱地摸了摸他柔嫩的脸颊,“小昙,对本体而言,你只是一枚精神碎片,可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全部。”
“我将你捡回来的时候就在想,有些漂亮的花朵是不适合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的,也许有一天这朵花会回到他的花园。”
萧昙的眼眶红了,“于洲,我不会消失的,我只是回到本体中,变得更加强大,我会一直在。”
他蜜色的狭长眼眸里盈满了泪水,脑海中浮现出两人朝夕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刚刚被于洲捡回家的时候,没有任何记忆,对一切都很陌生,他无助又害怕的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着抖,于洲就站在远处的阴影里安静的看着他。
他那时的表情冷淡又温和,看萧昙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株花,细致呵护,从不越界。
娇弱可怜的花朵就这样爱上了他的饲养者。
真的好想被于洲捧在手心里,做一朵于洲掌心里花,得到于洲的爱,是萧昙最骄傲的事。
本体占据这具身体的时候,看到的是于洲满怀敌意的眼神。
明明他和精神碎片来自同一个精神内核,可在于洲眼中,他却是个鸠占鹊巢的家伙。
两人静静地坐在阳台上,透过窗子看着满天繁星,萧昙说道:“能再给我讲一遍,你在斗兽场捡到我的故事吗。”
于洲的喉咙涩的厉害,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刻,萧昙正在委婉的向他告别。
“从前我从没想过自己要跟谁生活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去斗兽场在那里见到了你,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开心”
萧昙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眼眸缓缓闭上。
于洲的声音停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萧昙的脸庞,他以为自己会被悲伤淹没,可是此时此刻,内心只剩下一种茫然的情绪。
过了很短暂的几秒钟,那双眼睛又再次睁开了。
眼神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那是一个陌生而强大的灵魂。
昔日爱人的外表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白皙的皮肤渐渐变成半透明的模样,像易碎冰冷的浮冰,霜色的花枝从他的身躯蔓延,后背长出了一朵又一朵雪白的昙花。
是那只神秘的上世界生物,无论再见多少次,他那美丽的容貌都令人惊叹,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于洲的脸,于洲却侧过脸,躲开了他的手。
上世界生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和他本就是一体,他是我的一部分,你既然能爱他,那你就能爱我。”
于洲看着上世界生物的眼睛,低声说道:“你并不爱我,我没有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爱,你爱着的,是被爱的欢愉感觉,我只不过是你实现欢愉的工具人。”
他站起身缓缓后退,转身拿下挂在墙上的弓箭,走出了房间。
夜色漫漫,悲伤在心中蔓延,勇敢的斗兽者垂下了他的头颅。
*
管理者说道:“你真的要离开上世界吗,下世界的日子可真的一点都不好过,那里灰蒙蒙的,天空上的太阳全都被上世界挡住了,饥饿和灾害频频发生,还不如留在这里和主宰过上快乐的生活。
于洲摇摇头:“他不在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孟复问他:“真的非要去下世界吗?”
于洲说道:“我想回家看看。”
孟复叹了一声:“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两人乘着一只巨大的白鸟,从上世界来到了下世界。
下世纪的情况很糟糕,因为上世界的出现遮住了很多太阳光线,导致农作物大量减产,人类正处于饥荒之中。
于洲背着弓箭,从飞鸟的脊背上跳了下来。
孟复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他们只是融合了而已,是你自己想不开。”
于洲没有反驳他,只是声音沉闷的说道:“那种感觉,你不明白。”
孟复说道:“在下世界待一段时间也好,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也许有一天你就会想通了。”
管理者乘着白鸟飞回了上世界。
于洲加入了一个人类聚集区,负责处理从上世界飞到下世界的各种猛兽。
由于他的身体经过很多次改造,再加上斗兽场里10年的工作经验,在对付上世界的猛兽方面十分得心应手。
随着一日日的忙碌和奔波,于洲心里的悲伤也渐渐被冲淡,只剩下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和一种淡淡的怅然。
除了工作之外,于洲会经常下厨做饭,他的厨艺还不错,做出的饭菜却都做不出萧昙的味道。
萧昙根本就品尝不出人类的食物,他只好根据人类的口味,照着食谱谨慎又笨拙地一遍又一遍的调整着菜品的味道,那一定是个特别耗费时间的大工程。
可是那么好的萧昙却消失了。
在聚集区的时候,他又遇见了背叛他的方宿,方宿虽然没了一条手臂,但是在斗兽场学会的本事还在,生活条件虽不能和上世界相比,但他过的也算可以。
方宿和妻子买菜回来,他的妻子面容仍然有一些憔悴,却一脸温柔地揽着他的手臂向于洲打招呼。
她不知道她的丈夫为了救他做过背叛朋友的事情,脸上带着宁静的笑容:“于洲,你也来下世界了,怎么没看见小昙呢?”
于洲神色有些冷淡,“他在上世界里养身体,我一个人回这里看看。”
方宿的妻子说道:“是啊,下世界再不好,也是我们人类的家乡。”
于洲点了点头,朝着方宿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走了。
看来方宿给他的妻子治好了病,虽然下世界的日子比不上上世界,但只要人还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倒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回到人类世界之后,于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有一些区域已经被上世界的生物占领,变得十分危险,人类的聚集区经常被这些区域的生物入侵,于洲则成为了抵抗这些生物的主力军。
他喜欢一个人前往危险区域,那些区域的危险生物嗅到于洲的气息都会纷纷躲避,似乎知道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强大的角斗士。
人类世界的天空上漂浮着上世界的虚影,恍若引人迷失的海市蜃楼。
和于洲同一小队的队友说道:“也不知道人类世界的天空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太阳了。”
“我家是南方的,到了夏天温度能有40多度,每年一到夏天就开始发愁,现在倒好了,夏天都到了,我还得在外面套件厚实的外套。”
队友用肩膀撞了一下于洲,十分八卦的凑过来:“听说你是从上个世界下来的,上世界到底什么样,你给我们讲讲呗!”
其他队友也竖着耳朵凑了过来,七人小队行走在长满异变植物的丛林里,这些植物非常温和,不会攻击人类,精业反而能为人类提供甘甜又干净的水源。
偶尔飞过他们头顶上空的巨鸟也懒得理会他们,采集到足够的植物后,小队里的人便有些无聊了。
于洲说道:“上世界很热,一年四季都很热,那里的生物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外表,但比人类美丽很多。”
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说道:“哈哈,能有多漂亮?”
前方的丛林里,一颗遮天蔽日的藤树下面,一朵雪白的昙花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朵雪白的昙花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美妙奇异的微光,茎叶居然是霜白色的,仿佛用冰雪雕琢而成。
更令众人睁大眼睛的,是晕倒在昙花下的一个人类青年!
青年拥有白皙到几乎半透明的肌肤,就连太阳穴两侧的毛细血管都依稀可见,密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块阴影,柔嫩的脸颊被丛林间的树叶划伤,留下一道道细长的伤痕,正往外渗着细小的血珠。
绝顶的美貌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小队里的所有队员都看的呆住了。
一个小队员喃喃说道:“我的天,这是妖精变的吧?”
另一个小队员低声附和:“是啊,我都怀疑我眼睛花了,这也太古怪了,这青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会闯到这片林子里来,还是自己一个人。”
又一个小队员也在于洲耳旁小声嘀咕:“队长,咱这到底救不救啊?”
小队里的队员齐刷刷地朝着于洲看了过来,站在最前面的于洲看着那张熟悉的骨子里的脸,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来自上世界的主宰者为什么会跑到人类世界来?
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第251章 融合5
美丽的昙花在危险神秘的丛林中熠熠生辉,穿着一身单薄白衣的青年蜷缩在昙花旁边,脸上的细小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正当小队的队员们踌躇不前的时候,于洲走了过去。
丛林里的植物十分茂盛,地上的草很厚,青年压倒了一片草丛,身上薄薄的白色衣衫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于洲认出了这是他给萧昙买的睡衣。
心又微微痛了一下。
无论躯壳里装载的是谁的灵魂,于洲都没有办法对这张脸不管不顾。
心情复杂地俯下身,伸出双臂将蜷缩在昙花旁的青年抱起来后,于洲的目光停留在那株雪白的昙花上。
这株昙花和青年应该是一体的,于洲没有办法理解上世界生物的构造,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将青年扛在肩膀上单手固定住,另一只手握住昙花的茎轻轻往上一提,那株昙花便乖顺的被他握在手心中。
于洲沉声说道:“开始返程吧。”
小队的队员们抱着采集的植物,跟在于洲身后返回人类聚集区。
人类聚集区现在有些混乱,青年的容貌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队的一位队员说道:“队长,你说我们要不要找点泥巴抹在这青年脸上,要不然这相貌也太引人注目了。”
于洲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裹住了青年的脸,小队十分低调的回到了聚集区,于洲把青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下世界的房间没有上世界的舒适宽敞,卧室不大,放着一张1米2的单人床,于洲把青年放在单人床上,随手找了个花盆装上水,把那朵雪白的昙花放在了里面,自己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午觉。
不知道上世界的生物跑到下世界来做什么,好像还受了不轻的伤。
于洲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眉头越皱越紧。
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过去了,躺在沙发上的于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他索性不再午睡,拿起在丛林里收集的植物,切开根茎收集甘甜的汁水。
5升的透明水桶很快就装满了甘甜的汁水,散发着淡淡的植物清香。
于洲喝了口水,冰冰凉凉的汁水顺着喉咙躺进胃里,内心的焦躁感总算被浇灭了一些。
他倚着厨房的墙壁无声叹气,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厨房的门被轻轻打开,青年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里,拿起放在料理台上的植物根茎吮吸着里面残留的汁水。
他喝的有点急,根茎里的汁水顺着唇边流到衣领上,领口被弄得湿淋淋的,现场的雪白脖颈上闪着湿漉漉的水光,不知道是不是在林间蹭到的露水。
看着青年旁若无人的样子,倚着墙壁的于洲闷声问道:“你来下世界做什么?”
青年将根茎里的汁水水吸干净,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的说道:“因为我要死了。”
于洲不禁一愣。
青年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的锚点崩塌了,没有锚点的支撑,精神内核很快就会消散。”
于洲的茶色眼眸看了他好一会,这才慢慢说道:“你不去寻找新的锚点,跑到下世界来做什么。”
“我来到下世界就是为了寻找新的锚点,遇见你只是一个意外。”
于洲的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怀疑,明显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青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或许是一部分本能在潜意识里影响着我,促使我来到了下世界。”
精神碎片已经和本体完全融合了,于洲努力从他身上寻找着昔日爱人的影子,但越是努力寻找,心中的失望也就越深。
“你不介意收留我几天吧,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旧情人。”
青年脸上的笑容恶劣又放肆,与萧昙的单纯和上世界生物的高贵优雅完全不同。
实在是太陌生了,萧昙、上世界生物、还有眼前的青年好像是三个完全不同的生命体。
于洲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终于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青年脸上露出一个充满傲慢的笑容,似乎早就知道于洲不会拒绝他。
青年在他的房子里住下了,使用萧昙这个名字,做着和萧昙完全不同的事情。
精神内核恢复完整的生物是一个有些邪恶的人。
早上出去招蜂引蝶,中午出去招蜂引蝶,晚上出去还是招蜂引蝶。
他的美貌似乎无所不能,蛊惑着愚蠢的人类为他献上一切。
各种珍稀的物资被疯狂求爱的人类送到他面前,于洲家的大门口人满为患,早中晚都堵着一堆形形色色的人。
当于洲带着小队从从危险的丛林返回到家中后,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他差点被珠宝的光芒闪瞎眼睛。
萧昙不知道从哪弄回一个透明的浴缸摆在客厅中间,浴缸里铺着厚厚一层五颜六色的宝石,萧昙正不着寸缕的躺在一堆闪闪发光的宝石上。
光芒闪烁的宝石从他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滚落,几只小小的雪白花苞从透明的浴缸里探出脑袋,随着荡漾的水波轻轻摇摆。
这骄奢淫艳的一幕,让于洲倒吸一口冷气。
见于洲回来,泡在浴缸里的萧昙探出脑袋,他趴在浴缸边沿,托着腮的白皙手掌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珠。
他朝着于洲慵懒一笑,“今天回来的很早嘛。”
今天于洲回来的确实很早,青年住进来不到一个月,人类聚集区的很多人都知道他有一个不守男德的同性伴侣,成日里无所事事,仗着美貌肆意玩弄聚集区的男人。
可怜的人类男性,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两个很有能力的追求者为了他大打出手,抛头颅洒热血,只为能独拥佳人一夜。
而于洲头上的绿光,已经绿得让人心慌。
小队的队员们看他的目光里带着同情,带着哀叹,带着恨铁不成钢,带着哀其不幸,带着怒其不争。
当那两个很有能力的追求者,打架打到于洲面前,让于洲为他们评理,看谁最有资格获得佳人青睐的时候。
一直保持淡定的于洲,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终于,缓缓的,出现了一丝裂痕。
大中午赶回家,却看到始作俑者正在浴缸里悠闲泡澡。
熠熠生辉的宝石在浴缸里打转,雪白丰满的□□和纤细的腰身在水波里轻摇缓摆,两条长腿在水面下交叠着,正用膝盖玩弄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粉钻。
于洲移开目光,压抑着心底的怒气,沉声问道:“浴缸和宝石哪来的?”
萧昙趴在浴缸上,懒洋洋地说道:“我只是勾勾小指头,他们就给我送来了,你不会生气了吧?”
于洲的目光有些阴沉,萧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从浴缸里捞出一枚纯净度极高的绿色宝石,朝着于洲扔了过去。
璀璨的绿宝石咕噜噜地滚到于洲脚边,闪烁着莹莹绿光。
于洲深吸一口气,他的脾气一向很好,此时却也忍不住发怒了。
弯腰捡起那枚绿宝石,一步一步的朝着浴缸走过去,于洲站在浴缸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泡在浴缸里的惹祸精。
惹祸精目光挑衅,没有一丝悔改的迹象。
于洲掂了掂手里的绿宝石,比鸽子蛋还要大上一圈的绿宝石手感扎实,被切割后的宝石虽然有些棱角,但并不算锋利。
“被你融合的精神碎片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朝我扔东西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那枚精神碎片的影响,萧昙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怯意,雪白的身子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
于洲握住那枚比鸽子蛋大上一圈的绿宝石,把这个惹祸精按在浴缸上。
惹祸精在他手掌下微微挣扎了一下,于洲朝着他的腰窝拍了一巴掌,冷冷说道:“看来他没告诉过你。”
虽然这个来自上世界的生物锚点崩塌,生命岌岌可危,但于洲这次下手没有丝毫手软。
真正的男人对绿帽绝对零容忍
在于洲眼里是惩罚,但在惹祸精的眼里,就不知道是惩罚还是奖励了。
反正当于洲在厨房里弄好午餐之后,客厅里的透明带浴缸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消失的干干净净。
吃了一顿竹笋炒肉,被于洲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顿,惹祸精裹着于洲的深蓝色床单,鼻尖红红,眼睛红红,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奇怪,他现在眼圈泛红的样子又很像他的小昙了。
窗外盘旋着一只白色巨鸟,放在窗边的那株雪白昙花开的正好。
于洲给昙花换完水,把水壶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看了一眼这个惹祸精后,低声说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坐在沙发上的惹祸精看了他一眼,嘴角又露出了那种充满傲慢和讥讽的笑容:“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见到的萧昙和那个与你共度春宵的上世界生物都不是我。”
他狐眼微微眯起,用沙哑甜蜜的嗓音说道:“怎么,你能接受我的单纯善良,能接受我的高贵优雅,却接受不了我的恶毒和轻浮吗?”
“既然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
于洲冷笑着说道:“我没有资格吗?”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占用着萧昙的名字在人类聚集区肆意妄为,在你眼里,人类和蚂蚁一样,只是你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具,爱与不爱都无所谓吧!”
青年一时间哑口无言。
相比方才,此时此刻的于洲才是真正的愤怒了。
惹祸精摸了摸鼻子,“还是有所谓的,于洲,我是真的很想得到你的爱。”
第252章 融合6
“很想得到我的爱?”于洲摇了摇头,“你只是想得到足够的食物吧,所以你来到下世界,是为了摄取足够的精神能量么?”
惹祸精说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叮咚一声,门铃声响起,于洲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满脸殷勤的男人,手里拎着两个冰袋。
见到于洲,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尴尬又心虚地问道:“呃,打扰一下,萧昙在吗?”
于洲侧过身,面无表情地指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萧昙。
男人脸上又露出一个殷勤的笑容,柔情蜜意地说道:“小昙,这是你要的冰袋,你好好养伤,那我先走了啊。”
沙发上的青年对他微微一笑,一双蜜色的狭长眼眸微微一弯,尖尖的眼角微微下沉,像两个邪恶的小钩子。
站在门外的男人没动步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青年不愿离去,期期艾艾地说道:“小昙我”
哐当!
于洲皱着眉头,狠狠把门关上了。
惹祸精挑了挑眉毛,“怎么,吃醋了?”
于洲瞥了他一眼,“他既然对他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撩拨他。”
惹祸精满不在乎地说道:“可是这样很好玩啊,玩弄别人会让我开心,我只有摄取足够的精神能量才能生存下午。”
他抖了抖裹在身上的床单,“追求精神快乐凌驾在一切之上,至于道德,那算什么东西。”
恢复完整的上世界生物真是很难令人喜欢,这种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生物只会让人下意识的加深警惕。
于洲跑到客厅里睡了一觉,主卧留给那个惹祸精。
于洲下手太狠,半点不带怜惜,他的屁股肿的像红桃子,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就疼的厉害,只好回到卧室趴在床上。
被打肿的屁股火辣辣的,在床上趴了一会后他又去找冰袋,冰箱里没有冰袋,惹祸精终于认命,长叹一声后重新趴回了床上。
那枚碎片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大,他有时候很难分得清自己到底想从于洲这里得到什么。
是让他醉生梦死的鱼水之欢,还是润物无声的眷侣之爱呢。
他的目光在卧室的小窗子上转了一圈,蓦地想起和于洲住在上世界的时候。
卧室的窗子很大,窗外是蓝天白云,早上一睁一眼就是很美的朝霞。
阳光太刺眼,窗子经常拉着纱帘,于洲起得早,起床后会在他脸上亲一下。
惹祸精收回目光,看着床的另一头的于洲的枕头。
臀部火辣辣的疼着,他嘶了一声,伸手去拽于洲的枕头,蓝色的枕头很干净,除了洗衣粉的味道之外还沾着一丝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爱干净,并没有因为爱人的离去变得一蹶不振,还是很认真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活。
他趴在于洲的枕头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满足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神态像极了于洲深爱着的萧昙。
*
惹祸精的追求者还是络绎不绝。
至于于洲——从一开始的“萧昙的男人”变成了现在的“萧昙的室友”。
看在那张和萧昙一模一样的脸庞的情面上,于洲忍下了这一顶顶冒着绿光的帽子,然而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当萧昙的追求者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给惹祸精献殷勤后,私人空间被人闯入的冒犯感再一次让于洲发怒了。
把登堂入室的男人们赶走,于洲把惹祸精按在沙发上又是一顿胖揍。
打到一半,看着惹祸精通红的耳朵,于洲停下手。
惹祸精捂着臀部,懒洋洋的在沙发上翻了个面,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但生理性泪水还是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在花朵一样娇嫩的脸颊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泪痕。
于洲的身体僵了僵。
青年抹去脸上的泪珠,以一种很哀愁的眼神看着于洲:“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总是哄着我,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我说。”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可我原本就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生物啊。”
于洲别过脸:“你又不是小昙,我不会对你失望,你是否纯洁无瑕也和我没关系。”
青年又擦了擦眼泪:“可我就是小昙啊,是你总不愿意承认,都是过去的我在你面前伪装的太好。”
“你知道吗,我不是一开始就爱你的,不是因为爱你才和你在一起的,我一开始只是想找一个长期饭票,那时的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生物,只有依靠你才能生存下去,当然要讨好你,当然对你千依百顺了。”
“你当然不知道,在你眼里的萧昙单纯善良,你根本不知道构成那枚碎片最主要的成分是我内心的邪恶,只是因为他弱小,才没有让这些邪恶暴露出来。”
于洲看着他,“你说小昙是你邪恶的一面,我倒是觉得你比他坏多了。”
“而且,无论他邪恶还是善良,我都是爱他的,接受他的好,也会包容他的坏。”
青年的眼珠亮晶晶的,他忽然抱住于洲的脖子,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面容带着几分薄红,羞涩地说道:“你真好。”
于洲:“”
惹祸精现在的样子,又很像他的小昙了。
他摸摸了脸上被亲过的地方,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曾经想把失去爱人的伤痛交给时间来处理,可是时间还未来得及发挥它的作用,一个疑似假冒伪劣的生物告诉他:“你的爱人没有死,他只是变得完整了。”
“他从前在你面前的样子都是伪装,而你爱的也正是他伪装出来的自己。”
换做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无动于衷吧,大概也会像此刻的他一样,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和迷茫之中。
这样畸形的关系,还真是令人头大啊。
生活还要继续。
于洲又开始和他的小队去丛林里寻找物资了。
上世界的生物不断入侵,把人类的土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人类只好在夹缝中生存。
水和电倒还不算稀缺,稀缺的是干净的食物和治病的药材。
上世界的生物虽然可怕,但是一些神奇的植物却可以治愈人类的疾病。
小队的一个队员被上世界的动物咬伤,身体发生了严重的感染,人类现有的抗生素都不管用,于洲决定和其他队员一起去丛林里寻找药材。
遮天蔽日的藤木挡住了上空的阳光,丁达尔效应让光有了实体,美丽的蝴蝶在金色的光线中飞舞,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直到一只黑色的巨鸟从天空中飞过。
是于洲在斗兽场战斗过的那种黑色巨鸟。
黑色巨鸟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赤红色的眼珠牢牢地锁住了他们。
黑色巨鸟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忽地从天空俯冲之下。
*
小队的队员们带着重伤昏迷的于洲回到了聚集区。
“队长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都是为了救我们才伤成这样。”队员们抹着眼泪把于洲送回家,上世界生物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家里只剩下他和于洲了。
记忆中,他和于洲生活在上世界的时候,于洲也经常受这么重的伤,他整日坐在于洲身边以泪洗面,生怕自己失去依靠,又变成一朵被人丢弃的花。
后来,那种时刻恐惧着被人抛弃的情绪在于洲的爱意中渐渐消失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霜色的花枝从他的指尖生长出来,昙花开始绽放,来自主宰者的强大力量开始修复于洲的身体,直到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完全愈合。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于洲醒过来了。
一个沉甸甸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上,于洲微微抬起头,发现一朵雪白的昙花正轻轻蹭着他的下巴。
昙花的花瓣真是美极了,像白色的丝缎一样,还带着细碎的闪光。
于洲摸摸了昙花,又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上睡着的青年,心中简直又苦又涩。
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恢复完整的上世界生物消耗能量为他治疗,又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没有哪个上世界贵族会为一个渺小的人类做这种的事情。
这是来自萧昙的爱。
这是萧昙会为他做的事情。
胸口又开始发烫了。
他低声呢喃:“小昙”
趴在他身上睡觉的青年在他胸口拱了拱,梦呓似的含糊的应了一声:“老公”
于洲心中一震,默默地躺了回去,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脑袋。
青年的脑袋毛绒绒的,于洲感觉自己在摸一只小猫。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于洲的胸口都快被压麻了,青年的脑袋才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张开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露出里面尖尖的小虎牙,又把下巴抵在了于洲的胸口上,一双狭长的狐眼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洲。
眼神坏坏的,让人想捏他的脸,一点都不纯良。
他的身体又长出许多霜色的花枝,美丽的昙花缓缓绽放。
于洲看着他,问出了他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是因为受了小昙的影响才救我么?”
美丽的青年愣了愣,“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于洲心里发涩,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苦涩:“不然呢,一个高贵的上世界贵族怎么会救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青年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苗,他的眼眸中带着愤怒和悲伤,低声说道:“于洲,我是因为你的爱才重新变得完整,可是变得完整的我,你却不再爱了。”
第253章 融合7
这一整晚,于洲都难以入眠。
他躺在沙发上,侧耳细听着主卧里传来的动静。
青年又在看猫和老鼠,他一直对这部动画片很感趣,因为在他的那个世界里,没有动画片这种东西。
青年看了一整晚的猫和老鼠,汤姆猫和杰克鼠一直在打架,直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熹微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从主卧传来的动画声音才终于停了。
于洲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去厨房煮粥。
自从知道上世界生物不用吃人类的食物后,他就只准备一个人的早餐了。
吱呀一声,主卧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青年翘着一头乱毛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
于洲一转身,发现青年的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只红眼兔子。
厨房很狭窄,于洲这一转身,青年就被挤得贴在了墙壁上。
于洲看着他:“眼睛怎么回事?”
青年眨眨眼睛,面不改色地撒谎:“缺水了,比较干燥。”
于洲又转身拉开厨房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根吸管递给他。
青年接过吸管离开了厨房。
于洲放在冰箱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是小队的队员们邀请他吃饭,想当面感谢他。
于洲喝了一口刚煮好的粥,拿着外套出门了。
人类的聚集区条件有限,队员弄了一桌菜,轮番感谢于洲的救命之恩。
于洲吃了几口菜,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队员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队长,在想什么呢?”
于洲回过神来,问道:“你们谁有滕树的汁水?”
另一个队员举起手:“我储存了一罐。”
于洲吃完饭,拿着那罐藤树的汁水回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于洲把罐子放在茶几上,一抬头才发现放在阳台旁的那株昙花不见了。
他的手下意识一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才发现青年已经离开了。
看着那个空掉的花瓶,于洲的心也突然空了。
他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灰色的羽毛突然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灰色的羽翼遮蔽了光线,长着翅膀的管理者试图从窗子里挤了进来。
结果他卡在了窗子里,于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拽进来。
灰色渐变羽毛掉了一地,于洲擦了擦头上的汗,“你怎么会来下世界?”
管理者甩着翅膀,龇牙咧嘴地说道:“我能不来吗!我觉得你俩再不和好!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管理者的任务真是广泛,不仅要管理多出场的事情,还要抽空管理他和上世界生物之间的感情问题。
于洲给他倒了杯水,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管理者就觉得很亲切,很自然地说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管理者说道:“我孟复一向实事求是,他原先的锚点已经崩塌,现在正是重建锚点的时刻,如果选错了锚点,那可就糟糕了!”
于洲皱眉:“选错锚点?”
管理者点点头:“你们人类是哺乳动物,靠生育延续后代,我们上世界的生物却是由自然能量孕育生成的,我是一片蜜鸟的羽毛、一滴凌晨的露水、一缕秋日的微风,这三种元素被自然能量包裹在一块岩石里,然后孕育出我。”
这是于洲第一次听见上世界生物的诞生过程。
“至于你家那位,他是完全由自然能量孕育生成的一朵昙花,不掺杂任何其他元素,所以他强大无比,但是构造比起我们更加不稳定。”
“他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上世界会突然出现在你们人类世界的天空上吗?”
于洲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和另一位主宰是支撑这个世界的两个锚点,另一位主宰因为锚点崩塌而消散,上世界也变得不稳定,所以才会出现在你们的天空上。”
“所以你家那位正在寻找新的锚点,但是在锚点形成以前,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知道他的锚点是什么。”
“如果那是一个糟糕的锚点,比如邪恶,比如暴力,那他会为了加深这个锚点做出一系列令人绝望的事情。”
“到那时候上世界和下世界都会遭殃。”
管理者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于洲的肩膀。
“所以于洲,尽早认清自己的心吧,无论是上世界生物还是你们人类,都喜欢对方好的一面,大家都试着将自己的阴暗面藏起来,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对方的一部分。”
“但是藏起来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你将碎裂的他重新拼凑完整,你觉得他陌生,你对那个不完整的他念念不忘。”
“于洲,如果你觉得不完整的他值得你去爱,那完整的他就不值得你那样的爱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试着接受他的全部。”
静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于洲看着阳台上那个空掉的花瓶,俯下身把它拿了起来。
他给了管理者一个拥抱,真挚地说道:“谢谢你。”
管理者眼睛一亮,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了,“不用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情侣之间就要好好谈恋爱,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尽早解开!”
他语气激动:“时间不等人,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都是时间浪费,我带你回到上世界吧!”
“这回走门吧,我带你飞!
管理者变成了一只灰色巨鸟,渐变色的灰色羽毛闪着缎面的光泽,载着于洲飞向天空中的海市蜃楼。
于洲一次回到了上世界。
蓝天、白云、灿烂的阳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云海中飞行的白色巨鸟和种种奇异瑰丽的景观,这一切让于洲感到陌生又熟悉。
他拿着花瓶回到了上世界的住处。
坐着电梯来到顶层,拿着花瓶站在门外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奇特的预感,觉得上世界生物一定在里面。
他打开了门,阳光洒在他身上,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上世界生物睁开眼睛,红着眼圈看着他。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上世界生物哑声问道。
于洲抱着花瓶,低声说道:“来找我的那朵昙花。”
“然后告诉那朵昙花,破碎的他值得我去爱,完整的他也值得我去爱。”
第254章 番外1
上世界生物找到了新的锚点。
新的锚点非常稳固,萧昙的身体也重新变得稳定,他又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上世界强大的自然能量,完全掌握这个世界,让两个发生维度交叠的世界重新归于正常。
上世界的自然能量稳定后,人类天空上方的海市蜃楼终于消失了,曾经混乱的一切又开始走上正轨,人类终于结束了这动荡的年代。
在上世界生活的人类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乡,于是上世界的斗兽场就这样倒闭了。
于洲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他留在了上世界,住进了昙花宫殿里。
萧昙在池子里睡觉的时候,他在池子旁搭了个桌子,正在测试他开发的一款手游。
上世界生物的娱乐消遣项目实在匮乏,于洲不是那种吃软饭的男人,索性干起了他的老本行,成为了一名程序猿。
游戏的名子叫做《海市蜃楼》,游戏背景借鉴《西游记》。
游戏玩家将护送皇子寻找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为皇子的父亲求一颗长生不死的丹药。
寻找海市蜃楼的路途中,玩家将经历九九八十一劫难。
游戏运行流畅,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像于洲这种细节狂,抠起细节简直废寝忘食。
这款游戏运用了当下最先进的数字克隆技术,游戏里的角色可以录入个人信息数据,生成独一无二的游戏角色,与玩家进行实时互动。
于洲进入测试服,将萧昙的数据录入游戏中。
蓝色的进度条开始加载进度,数据生成了一只名叫昙花的妖精。
于洲的游戏角色是护送太子的御前侍卫,拥有高深莫测的神通,武器是一把冰雪长剑。
太子殿下体质特殊,他的肉可以让妖怪法力大增,是天下妖怪梦寐以求的美味佳肴。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通天大道宽又阔,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
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崎岖坎坷怎么它就这么多!
这一路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太子殿下肉眼凡胎,人妖不分,还有一颗非常健忘的脑袋,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赤日炎炎,一行人走进一座花草茂盛的山中。
太子殿下坐在白马上,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儿看看草,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这山上的树木异常茂盛,花草也开得异常艳丽,身为御前侍卫的于洲十分警惕,握剑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太子殿下看他这草木皆兵的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笑了笑:“于侍卫,这里安静祥和,想必住的也是隐世的仙人,你不必如此紧张,你看这花开的多好。”
话音刚落,异变陡升。
乌云压顶,阴风阵阵。
旁侧一棵高大的树木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朵雪白的巨大昙花打着旋从里面飞了出来。
那洁白的花瓣竟比刀刃还要锋利,将两侧的树木拦腰截断。
妖气冲天,飞沙走石,昙花约有七尺宽,最中间一层闭拢的花瓣猛地张开,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犹如利刃般的雪白花蕊,像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欲将一行人一口吞下。
太子吓得面如土色,于洲宝剑出鞘,飞身而出从,林间剑气激荡,他与昙花缠斗在一起。
两人各展神通,声势浩大,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草木鸟兽四散奔逃,林中一片哀声。
一人一妖缠斗许久,终是于洲神通广大略胜一筹,击退了昙花妖。
他还扯下了昙花妖的一片花瓣,这花瓣有如丝缎,上面带着细碎的闪光,比荷叶还要大上好几圈。
护送太子的中年侠客说道:“这妖怪好生厉害,居然能与于洲缠斗这么久,太子殿下,这一路上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万万不可大意。”
太子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扶正了逃跑时歪在脑袋旁边的发冠。
一行人在树荫下歇息了一刻钟,于洲将昙花妖的花瓣做成了一把伞。
这伞当真是好极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触手温凉,叫人爱不释手。
一行人在这座山上走了整整两天,第三日又早起赶路,这一日的太阳格外毒辣,太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哎哟哎哟的叹气。
“唉,也不知何时才能寻到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为我父皇带回长生不老的仙丹。”
叹息声还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凄楚的哭声。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婉转凄恻,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下心肠。
这里人迹罕至,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不能不让于洲提高警惕。
单纯善良的太子殿下立刻着急了:“你们听,前面好像有求救声,这里树木高大,那少年想必是迷了路了!”
护送太子的胖大厨从鼻孔里哼唧了两声,“太子殿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呢,那少年十有八九是妖怪变的!”
太子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万一真是个少年呢,少年郎贪玩,总爱到处乱跑,说不定误闯此处迷了路我放心不下,还是去瞧一瞧吧”
太子驾着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于洲只好跟在他身后小心提防。
穿过一片树林,走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正蜷缩在溪水旁喊着救命。
这少年长得甚是貌美,瓷白的脸上满是汗珠,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紧紧的咬着嘴唇,见到有人来,便捂着一只脚喊痛,哀声说道:“好心人,快救救我,我上山采药,不小心崴到脚了。”
众人这才发现,少年身边放着一个装满药草的篮子,刚摘的药草已经被溪水打湿了。
“哎呀,你这少年也太不小心了,竟敢独自一人跑到这地势险峻的山里采药。”
太子立刻下马搀扶少年,他刚对少年伸出手,于洲立刻挡在他身前,把地上的少年抱了起来。
少年的身子很是轻盈,抱在怀里并不沉重,好似抱着一只白鸟。
于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觉得少年的体重有些不太对劲儿。
这一路上艰难险阻实在太多,妖魔鬼怪美女画皮,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况且这少年上山采药,一身衣衫却洁白如雪,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古怪,也只有太子那种脑袋简单的烂好人才会对这少年起恻隐之心。
于洲戒备之心越加浓重,便把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了一些。
少年吃痛,蹙眉说道:“哥哥,你力气好大,弄疼我了。”
中年侠客也皱着眉头打量少年,粗着嗓门问道:“少年郎,你姓甚名谁,家在哪里。”
少年说道:“我叫小昙,家就在前面山脚下,翻过这座山,沿着山路一直走过去就是我家了”
于洲收了一些力道,抱着少年继续赶路,少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哥哥,你的手好烫,我的腰身快要被你手心的热度烫软了。”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得人汗流浃背,于洲身上的衣衫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了。
他怀里的少年冰肌玉骨,柔软的身子如玉微凉,抱在怀里很是舒服,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太子是个烂好心的死心眼,这一路上于洲也学聪明了,否则于洲早就一剑砍过去,哪会和这来路不明的少年虚与委蛇。
走过了一段陡峭的山路,终于找到了少年所说的那条下山的路,一行人沿着那条路下了山,就见山脚下果然有一座小木屋。
于洲怀里的少年喜声说道:“哥哥,那就是我的家了。”
走到木屋前,于洲将少年放下,少年对众人行了一礼,“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恩人们进来喝口茶吧,我昨日还在井水里冰镇了一盆瓜果,正好用来给恩人们解渴。”
贪吃的胖大厨一听有茶水喝,还有冰镇的瓜果吃,当即喜笑颜开,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走进了少年的小木屋里。
这天气实在是闷热无比,四人实在是口渴的厉害,太子想了想,便笑着说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太子下了马走进小木屋里,于洲和侠客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太子身后。
少年为太子沏上凉茶,端上冰镇的瓜果,尽管于洲给太子递了好几个眼色,但口干舌燥的太子还是没能禁得住诱惑。
就像身处沙漠的人能猜到几分水中有毒,还是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只有于洲抱着剑在一旁冷眼看着,滴水不沾,即使即使少年将一盘冰镇好的水果端到他面前,他也不为所动。
几杯凉茶下了肚,太子依旧好端端的坐在那儿,又用筷子叉了一块冰镇的哈密瓜,吃得十分欢快。
可于洲却忽然有些晕眩,他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心中暗叫不好。
一抬眼,便见那穿着白衣的少年端着一盏茶,蜜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脆生生地说道:“哥哥,用人家的身子做的那把伞使着可还顺手?”
男人瞳孔一震。
居然是那个昙花精!
一时不慎,竟遭了他的暗算!
正在一旁喝茶吃瓜的三人也终于察觉不妙,侠客大喝一声,剑还未出鞘,少年衣袖一挥,一股白烟从他袖口里飘出,桌上的三人齐齐晕了过去。
少年玉面桃腮,冰肌玉骨,将身上的衣衫退到臂弯。
“本想吃了那太子,现在却觉得还是哥哥更有意思。”
七天七夜,缠绵不休。
于洲天赋异禀,器物雄伟,七日之后,少年受不了他的鞭挞,化作一阵白烟仓皇逃走。
人虽然忙不迭地逃跑了,却给于洲留下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苞。
于洲静默许久,将那花苞缠在了伞柄上。
他背着伞,持着剑,与太子、侠客、胖大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求得仙丹从仙山归来。
途径故地,山下那座小木屋仍旧矗立在那儿。
少年身着白衣,立在庭院之中。
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
想来又要有一番打斗了。
于洲持着伞,朝着少年走去。
伞柄上缠着的花苞悄然绽放。
第255章 苍雪1
一轮圆月高悬苍穹之上,破旧的庭院堆满落叶,红墙白瓦经在风雨敲打中渐渐褪色,阶前长满青苔。
风卷起落叶,将一扇半掩的门吹开,朱红色的纱幔随风摇曳着,几点零星的烛光透过朱红纱幔,染红了这个寂寥的秋夜。
一个身着大红色喜服的年轻男子持着一盏烛台走进屋中,他穿过朱红色的轻纱幔帐,径直走到贴了喜字的床榻前。
床塌两旁的龙凤红烛静静燃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坐在床榻上,绣着龙凤的华丽袖口下伸出一双雪白的手,在膝盖上交叠放好。
屋子有些暗,就那么几点昏黄摇曳的烛光,年轻男子走上前,持着手里的烛台静静看着笼罩在烛光里的新娘子。
烛台上的蜡烛只剩下一寸有余,火苗轻轻晃了一下,突然变成了猫眼一般的幽绿色。
有鬼。
那身形高大笔挺的年轻男子却不见丝毫慌乱惊恐之色,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咚,咚咚,咚咚,叮叮叮。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诡异而熟悉的梦境,于洲心头重重一跳,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睛。
室友林西朝着他挥挥手,“大学霸,这可是你头一次睡懒觉啊!”
于洲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手腕上戴着的红色朱砂手串像连在一起的烛火,他又眨了眨眼睛,室友林西穿着的黄色柴犬大裤衩在他眼前渐渐清晰。
“真是难得见到你睡懒觉,哎,你额头上怎么这么多汗呢,咱寝室里明明开了空调的,有那么热吗?”
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几乎快要从于洲的喉咙里蹦出来,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于洲掀开被子下了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寝室不热,是我做了个梦。”
林西眼睛一亮:“又是那个梦啊,你都做了好多次了,梦里的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我都快好奇死了!”
于洲刚刚成人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个诡异的梦,从初中到大学,这梦做了一次又一次,却愣是没看清红盖头下的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
“还是没看清脸。”
听见于洲这么说,林西不禁有些失望,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后,从自己的书桌上拿出5份复习资料递给于洲。
“昨天晚上去复印社打印的资料忘给你了。”
林西拿着6份复习资料用手掌测了一下,说道:“你用得着打印这么多份吗。”
于洲接过复习资料,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饱含沧桑的淡定与从容:“我18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很需要。”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6个蓝色塑料档案袋,将其中5份复习资料放在里面装好,还拿出胶带缠了一圈,剩下的一份用夹子整理好,放在书包里。
林西看的瞠目结舌:“不是吧,就算你平时比较倒霉,也不用这么小心吧。”
于洲又将5份复习资料分别放在了不同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对林西说道:“你看着吧。”
林西耸了耸肩膀,“董平已经在图书馆占好了位置,咱俩现在去图书馆吧。”
群主拿着一份复习资料装进书包里去了图书馆,每到考试周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全是神色疲惫憔悴的大学生,好不容易才找到帮忙占座的两位室友。
董平和李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于洲和林西放下书包,拿出了自己的复习资料,过了一会董平和李新也醒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开始复习。
一个上午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中午室友们出去干饭,书本和复习资料都放在图书馆的桌子上,一个小时后干饭回来,于洲发现自己的复习资料被一杯奶茶给泡了。
绿色的奶茶淌了一桌面,打印纸被泡的鼓胀起来,连带着一旁的演算纸也遭了殃。
白色的大杯奶茶矗立在桌面上,奶茶盖上贴着一张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同学你好,今天来图书馆复习无意中看到你,不知道是否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
便利贴最下面是一行微信号,于洲把便利贴放在一边拎起这杯奶茶,发现是奶茶的底儿漏了,里边的奶茶全淌了出来。
第1份复习资料,报废。
李新开始打趣他:“哎哟喂,就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你这招蜂引蝶的模样,把学妹送给你的奶茶底儿给掀掉了。”
董平挤眉弄眼的看着便利贴:“你怎么知道是学妹而不是学弟呢,又不是没有学弟给于洲递过便利贴。”
“啧,长得帅就是好,一年四季有喝不完的奶茶。”林西摸了摸下巴。
“这福气给你们吧。”于洲苦笑着摇摇头,拿着纸抽将桌子收拾好,回寝室拿自己的第2份复习资料。
放在抽屉里的第2份复习资料被严严实实地裹在文件袋里,看上去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于洲拿着第2份资料回到图书馆,开始下午的复习。
一个平静的下午过去了,于洲和室友们出去吃晚饭,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他还特意将复习资料装进了文件袋里。
半个小时后干饭回来,复习资料不翼而飞,连带着一旁的草稿纸和中性笔也不见了。
4个人站在桌前齐齐傻眼。
室友们啧啧称奇:“我的天,这也太邪门了吧!”
第2份复习资料,报废。
除此之外,另有一支进口中性笔和一沓护眼草稿纸跟着遭殃。
于洲已经习惯了,只好回到寝室取他的第3份复习资料。
于洲学校的图书馆晚上十点钟闭馆,这次于洲吸取教训坚守岗位,终于平安无事的挺过了图书馆闭馆时间,和室友们一起回到了寝室。
复习到晚上12点睡觉,第2天5点醒来,林西在校园墙上看到了一条失物招领。
“本人复习过度神智错乱,错拿了一位同学的复习资料,另有一支千勒按动中性笔和一沓写满了数学公式的草稿纸,现已放在图书管理员那里,等待失主认领,另附进口糖果一袋,以表歉意。”
于洲去图书管理员那里认领失物,结果管理员大爷的保温杯倒了,再次把于洲的复习资料给淹了。
看着复习资料上面躺着的两颗枸杞,于洲叹了口气,把糖果分给管理员一半。
管理员大爷还怪不好意思的:“哎呀,要不我赔你一份吧。”
于洲:“没事没事,我有备份。”
又是一天过去了,这一天风平浪静,直到图书馆闭馆后一行人回到宿舍。
林西拿开钥匙打开门,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壮硕的灰毛大老鼠突然呲溜一下从宿舍里窜了出来,老鼠的爪子踩着于洲的球鞋飞身一跃,落地后一个四爪漂移,光速消失在男生宿舍的走廊里。
于洲的一份复习资料被老鼠啃了。
室友的方便面和火腿肠完好无损,只有于洲的复习资料独得老鼠恩宠,被啃掉了一大半,碎纸屑撒了一书架。
可怜的复习资料啊,被于洲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也还是没能抵挡老鼠的两颗尖牙,真是令人嗟叹啊!
室友们也双双沉默了。
平时他们就知道于洲是一个运气不好的人,具体表现是于洲订外卖的时候总会出点状况,要么商家忘给一次性餐具,要么忘给韩式拌饭的料包,要么是订的椰奶水果捞洒了一口袋,要么是牛肉面没有肉,没有肉也就算了,还进了一只蟑螂在里面自由泳。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就连买方便面,也会没有调料包。
一共打印了6份复习资料,被奶茶泡掉一份,被人拿走一份,被老鼠啃掉一份,现在就只剩下三份了。
另外一份被放在整理箱里。
另外一份被放在行李箱里。
另外一份被放在枕头下面。
心累。
复习周第4天,林西的对象发现他劈腿,冲进他们的宿舍把这个渣男的床铺砸了。
但是她砸错了床铺,她砸的是于洲的床。
他为什么要砸于洲的床呢,因为去图书馆之前,林西随手把自己的外套挂在了于洲的梯子上,还把自己的水杯也随手放在了于洲的桌子上。
整理箱里的资料被撕成碎片,像一层厚厚的雪。
难受。
林西连连道歉,林西的对象也和于洲道歉,剩下的两个室友变成乐子人在一旁吃瓜看热闹。
复习资料战损率接近100%,但是身为学霸,所有的知识都已经刻在了于洲的脑子里。
在室友们满怀担忧的目光下,于洲淡定的走进了考场。
为了以防万一他一共带了5支笔,还提前检查好,确认出墨顺畅才带进考场。
考试开始,2支中性笔没了笔珠一直在漏墨,2支中性笔笔珠还在但是不出水,仅存的一只中性笔出水断断续续,于洲只能写一会甩一下,再写一会再甩一下。
写完试卷,于洲的胳膊都快麻了。
胳膊麻,人也麻,室友也麻,简直是麻中麻中麻。
下午还有一场考试,于洲这次去文具店买了两盒笔。
两盒笔,一盒10支笔,两盒20支,他就不信还找不出一支好的。
在监考老师震撼的目光下,他拿着两盒笔进了考场,中途换了19根笔,神情坚毅地写完了试卷。
考试一共持续三天,状况百出地考完试之后,于洲躺在床上思考人生,脸上带着看淡世俗的超脱。
室友们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站在他床下围观,于洲歪头看了一眼,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朱砂手串。
林西一脸感慨的看着他:“总算考完试了,不容易啊。”
李新啧啧称奇:“你可能要出名了,买了两盒笔,勉强找出一支好的,这概率无敌了,监考老师都看傻了。”
董平倒吸冷气:“洲啊,怎么能这样呢,虽说人要相信科学,但有时候也要相信一些不科学的东西,你这情况啊,要不找人看看吧。”
找谁看啊,于洲一大家子都是顶级天师,要是能看早就看好了,何必喝口凉水都塞牙。
于洲捏了捏山根,叹了口气。
考完试就可以回家了,回到他从小长大的苍雪山游山玩水,这是唯一能令于洲感到一丝慰藉的事情。
正看着天花板发呆,思考回家之后去哪里玩,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他爹的声音:“洲洲啊,最近苍雪山不太平,你别回家了,我又给你的卡里打了200万,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还有奇怪的尖啸声,隐约能听见几声桀桀怪笑,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先去捉鬼,不和你聊了哈!”
于洲正要说话,电话突然被挂断,他微微张了张嘴巴,看着手机发呆。
现在连家都回不了了。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霉运缠身的十八岁男大学生。
第256章 苍雪2
于洲家里是做天师生意的,苍雪山一派从古代到现在已经传承了1000多年。
这是一个崇尚科学的年代,人们享受着科技给生活带来的便捷,每天行走在钢铁丛林之中,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卷生卷死,渐渐的,古老的天师传承被人遗忘,已经成为了话本上的传说。
到了于洲这一代,大名鼎鼎的苍雪山一派已经没落了,只有很少一部分现代人知道苍雪山的名号。
前些年于洲他爹靠易学测算出这几年走土运,于是投资了房地产,成功赶上了时代的风口,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富翁。
于洲名下有20多套房产,这都是他爹给他打下的江山。
虽然霉运缠身,但很富有。
和室友们吃完这学期的最后一顿饭,于洲拎着行李箱回到了京州的别墅。
于洲体质清奇,选住宅的时候他爹操了不少心,这个别墅区风水极佳,依山傍水草木旺盛,是一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
别墅虽然好,住着他一个人也难免寂寞,,于洲把行李箱放在玄关,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花花草草发呆。
沙发上贴着一个转运符,墙上也贴着一个转运符,电视柜上也贴着一个转运符,就连冰箱上也贴着转运。
这转运符一张一张的贴上去,于洲该倒霉还是倒霉,仍旧是喝喝凉水都塞牙的清奇体质。
鉴于他这个清奇体质,于洲他爹没敢让于洲继承他的衣钵。
他的原话是:“这小子点儿这么背,万一出去捉鬼就遇到个大的怎么办?”
现在的天师说话都很含蓄,有不少内行人才懂的专业术语,那种穷凶极恶的厉鬼被称作大鬼,像于洲这样体格健硕身高腿长的男大学生,大鬼一口一个。
虽然于洲很想学天师的术法,但在于洲他爹的干涉下他只学了点皮毛,只是个半吊子。
躺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手机又响了,是二师兄给他打来的微信视频。
于洲接通视频端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二师兄的脸:“小洲,我来京州接业务了,你在哪儿呢?”
于洲说道:“二师兄,我在京州啊。”
二师兄的嗓门挺大:“我当然知道你在京州啊,你在京州的哪个房子里啊?”
于洲说道:“我在雪顶寒翠。”
二师兄坐在车里,“那行,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你吃点啥啊?”
于洲他爹情路坎坷,42岁才和有缘人修成正果,生下于洲。
于洲他爹一共收了5个徒弟,有些徒弟的年纪比于洲的爹还大,天师一脉都在苍雪山修行,大家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
二师兄和于洲他爹的岁数一样,今年也42岁,是个慈眉善目的胖子,和于洲感情特别好,把于洲当成他的半个亲儿子。
于洲很喜欢二师兄,嗓门大,人豪爽,还经常偷偷交他点天师的法术,于洲那点半吊子的功夫全都是跟二师兄学的。
两个小时之后,二兄带着一大兜吃的来到了于洲的住处。
烤鸭啤酒齐上阵,还有一堆冰淇淋。
于洲吃着烤鸭,二师兄喝着啤酒,絮絮叨叨的说着山门里的事情。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于洲的五师兄。
五师兄比于洲大10岁,今年正好28,是于洲他爹最得意的小弟子,也是5个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名字叫郑池。
二师兄又喝了一口啤酒,皱着眉头说道:“其实吧,我不太喜欢老五,你五师兄心眼贼多,忒能算计,还总捣鼓一些旁门左道。”
“上个月,柳城的秦家出了点事,我跟你讲啊,那事儿特棘手,也不知道老五怎么解决的。”
于洲把烤鸭卷成小饼,抬头问了一句:“有多棘手啊?”
“秦家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块血玉,当做宝贝似的戴在身上,你知道血玉吧,那是含在死人嘴里的玉,尤其是玉身沁了血的,那玩意儿更是大凶之物啊。”
“好家伙,那墓里有个大鬼附在玉上面,秦家找了好几个天师都铩羽而归,老五正好路过秦家,也不知道怎么掺和了进去,然后这件事就莫名其妙的解决了,问他怎么解决的,他也支支吾吾不肯说。”
于洲喝了一口啤酒:“他不说就不说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二师兄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他,也不是既贤妒能,我就是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
“但你爹喜欢他呀,都快把他当成亲儿子了,前一阵我听他朝你爹要房子。”
于洲抬了抬眼皮:“哦?”
五师兄家境普通,小时候父母带他来苍雪山旅游,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于洲的父亲,于洲的父亲觉得他灵性不错,就收了徒弟。
于洲说话慢悠悠的:“五师兄本事那么厉害,应该也不缺钱吧。”
二师兄冷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要是要个普通房子也就罢了,他要的那房子是你爹给你选的别墅,那地方的风水可贵气了,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
二师兄骂了一声:“好大的脸!”
于洲皱了皱眉,也觉得五师兄没有边界感。
二兄越说越生气,拍着桌子骂道:“我操了去了,我哪能听他说这屁话,立马就骂了回去,说他不要脸,本事学的不怎么样,就会盯着别人的东西。”
于洲说道:“二师兄,你别生气了,吃片烤鸭解解气。”
他把包好的烤鸭卷递给二师兄,方才还金刚怒目的二师兄立刻变得慈眉善目,接过烤鸭卷欣慰地吃掉了。
二师兄吃掉烤鸭卷又开始大口喝酒,喝光两瓶啤酒还要喝第三瓶,于洲拦住了他的手。
二师兄心宽体胖,就是血脂有点不太正常,吃起东西不知道节制。
“二师兄,别喝了。”
二兄拍拍脑袋:“你说的对,我这一喝起酒来什么都忘了,对啦,你考试考的怎么样啊。”
又到了国际惯例的时候了,于洲苦笑一声,把考试时的遭遇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听到于洲买了两盒笔,只勉强找出一只能用的,就连二师兄都感叹于洲点背。
“这不对劲儿啊,你出生的时候,你爹说你命格旺盛,是特别好特别贵的命格。”
二兄挠挠脑袋:“师父怕你是个婴儿,压不住这么贵重的命格,剪了你的一缕胎毛封印在朱砂里,把你的气运给封住了。”
二师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于洲:“就算把命格封印了,也不至于这样倒霉吧,还是说要等待触底反弹的一天?”
能不能触底反弹于洲不知道,这朱砂手串他戴了18年,有时候嫌累赘也不戴,但无论带与不带,他都是一样倒霉。
他也不想求什么旺盛的命格,只希望当一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至少考试的时候中性笔能顺利出水。
酒足饭饱一顿闲聊,话题又扯到了五师兄身上,二师兄又开始骂骂咧咧:“老五现在住在你的房间里,说他的房间采光不好,你上大学不常回家,就把你的屋子给占了。”
于洲在苍雪山的屋子是最好的一间,站在窗边可以看到群山万壑,而且采光极好,地方也宽敞。
纵使于洲脾气好,听到这里也有点生气了。
他爹和五师兄确实亲密,五师兄从小就跟着他走南闯北,于洲在他身边的时间还没有五师兄的一半。
如果说二师兄把于洲当做半个儿子,那五师兄就是于洲父亲的半个儿子。
于洲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可他作为房屋的主人,五师兄如果想住进去的话,好歹也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18岁的男大学生于洲,再一次觉得五师兄这个人很没边界感。
年轻大学生情绪来得快忘得也快,这点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
大中午吃完饭很容易犯困,收拾完桌子之后于洲回到卧室睡午觉。
窗帘拉了一半,明亮的卧室变得昏暗下来,墙角旁的空气循环扇在安静地旋转着。
半梦半醒间,于洲又做了那个梦。
庭院中的落叶被一阵风卷起,吹到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屋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朱红纱幔轻轻摇曳着,大红色的喜服散落一地。
身下的人居然是个男子,指尖凉凉的,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像夜晚里凝结出的露水,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动作之间极尽柔情,温柔小意地迎合着他。
真是奇怪啊,新娘子怎么会是个男子呢?
这一惊吓,诡异又旖旎的梦境一下子散掉了。
于洲睁开眼,身上冷汗涔涔,小腹处却有股火似的,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拿起纸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要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下,客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什么东西被人摔碎了。
于洲愣了愣,立刻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客厅里摆满了酒瓶,二师兄坐在一堆酒瓶中间,正往嘴里灌着茅台酒。
这么喝酒,不要命了!
于洲急忙跑上前拽二师兄手里的酒瓶。
没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的二师兄此刻目露凶光,一双眼睛里布满了吓人的红血丝,神情更是分外狰狞,怒吼道:“给我!给我!给我!”
他的声音尖利而怪异,和往常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一点都不一样,把于洲吓了一跳。
地上散落的空酒瓶有20多个,有好几瓶是高浓度的白酒,这么喝酒是真能喝死人的!
于洲心头重重一跳。
他一咬牙,手上一使劲,生生把二师兄手里的酒瓶给拽了下来。
二师兄眉眼狰狞,眼珠赤红,脖子上暴起青筋,捡起地上的一个空酒瓶就朝着于洲轮了过来,嘴里又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怪异笑声。
遭了,怕是鬼上身了!
第257章 苍雪3
万万没想到,二师兄竟然也有鬼上身的一天。
二师兄面目狰狞,轮着沙包大的拳头对于洲拳打脚踢,于洲费了好大力气才治住他。
他只和二师兄学过一招半式,没那个驱鬼的本领,思来想去只好狠下心,卯足了劲儿一掌劈下,把陷入疯魔状态的二师兄打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二师兄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几声桀桀怪叫吼,忽然开始口吐白沫。
于洲被吓得一激灵,立刻拿起手机拨打120。
可怜的二师兄灌下去那么多白酒,这个样子怕是酒精中毒了。
趁着等救护车的时候,于洲又给他的父亲打电话。
他爹于博文大为震惊。
“什么!你二师兄也有鬼上身的一天?这一身本事都学哪里去了!”
于洲着急了:“爸,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你赶紧让人过来一趟。”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某种意义上,天师也算是一种高危职业。
于博文说道:“那你等着,我让你大师兄去一趟,你大师兄正好也在京州办事。”
于洲去收费处缴费,一边等着医生的结果。
万幸的是,二师兄没有酒精中毒,他是喝高度白酒喝出了胃出血,出血情况不是很严重,于洲总算放下了心。
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在医院的长廊里踱步,思衬着是不是自己的霉运导致二师兄被鬼上身。
在病房里守了一下午,大师兄十万火急的赶来了。
大师兄一身道士打扮,国字脸上贴着一小撮白色山羊胡须,手里还拿着个拂尘,所过之处回头率100%,就连于洲看到他这身打扮也惊呆了。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修道了?”
大师兄擦着头上的汗,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害,职业需要,职业需要。”
他进病房里打量着昏迷不醒的二师兄,绕着二师兄的病床转了一圈。
大师兄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是个酒鬼,也不知道怎么上你二师兄的身了。”
想起二师兄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与他待了不到一个上午就被鬼上身,于洲顿时满脸愧色:“都是我不好。”
大师兄拍拍他的肩膀:“小洲啊,这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干我们这行的跟这些打交道,多多少少要受点影响。”
“你只是运气不好,平时倒霉了一点,还不至于让你二师兄被鬼上身,你可别胡思乱想了啊。”
大师兄的安慰多多少少让于洲心里好受了一点。
他叹了口气,坐在二师兄旁边,抬头问大师兄:“那要怎么办。”
大师兄说道:“你别急,我贴个符就好了,驱鬼,我是专业的!”
大师兄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驱鬼符贴在二师兄的额头上,于洲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没开天眼,天师能看到的东西他都看不见,大师兄天生阴阳眼,天赋特别厉害,是非常有名的天师。
就算是天师,大家的侧重面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二师兄特别擅长风水奇术,在寻龙点穴方面是不可多得的好手,驱鬼的本事和大师兄比起来就差了那么一点。
坐在二师兄旁边的大师兄又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符纸。
于洲问道:“大师兄,这是什么符?”
大师兄:“这是提神醒脑的符咒,给附在你二师兄身上的那个酒鬼用的,那鬼喝了个铭酊大醉,不好问话。”
说完之后大师兄拿出打火机,对于洲说道:“你这小家伙体质清奇,还是不要沾染这些东西为好,你去门外站着吧,等我问完话你再进来。”
于洲:“需要多久?”
“20分钟左右吧。”
于洲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个人,大师兄点燃了符纸,符纸燃尽后,大师兄开始问话了。
“拜天跪地,阴阳通晓,鬼神开目,耳听八方!”
一刻钟后。
大师兄问完了话。
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此刻的神色却十分凝重。
他又点燃了一张符,念动咒语后将附在二师兄身上的醉鬼请走。
附身的酒鬼一走,躺在床上的二师兄眼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于洲在外面数着时间,20分钟一到,他敲了敲门,病房里传来大师兄的声音:“小洲,你进来吧。”
于洲推门进来,二兄和大师兄坐在病床上齐齐看着他,脸色都很凝重。
于洲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怎么,是遇到麻烦事了吗?”
坐在床上的二师兄拍了一下大腿,朝着于洲点了点头:“确实遇到了麻烦事儿,不过这麻烦事儿啊,跟你有关系。”
于洲一愣:“跟我有关系?”
大师兄清清嗓子,“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跟你说件事儿。”
于洲搬了个椅子坐在两人对面,点了点头:“大师兄,你说吧。”
大师兄看了一眼二师兄,又看向于洲:“附在你二师兄身上的那个醉鬼,是冲着你来的。”
于洲又愣住了。
二师兄刚被洗完胃,整个人仍是晕晕乎乎的,倚着病床说道:“小洲,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
他一个18岁的男大学生,平时低调做人,低调做事,没和人起过什么冲突,怎么会和人结仇呢?
于洲的关系网非常简单,除了苍雪山一派的人,剩下的就是大学里的人。
在学校里面同学关系非常和睦,在寝室里室友四人的感情也非常好,不可能有人处心积虑地害他,而且普通大学生也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于洲从小在苍雪山长大,也不曾和谁结仇。
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得出答案,只好苦笑一声:“我还真想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害我,连累二师兄了。”
二师兄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你这小子总算幸运一回,幸好我及时赶过来了,要不然就算你有朱砂手串辟邪,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
于洲的朱砂手串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宝物,每一颗珠子上都有苍雪山最强天师刻下的符咒。
那颗包裹着于洲胎毛的朱砂是后来弄上去的,上面被于洲的父亲刻上了很强大的符咒,是专门用来压制于洲那旺盛贵重的气运的。
但是压制气运不代表让人霉运缠身。
于洲父亲对此的解释是:“大运来临之前必有征兆,一般人都要倒霉一阵才能迎来大运,这样才能达成某种平衡,或许你倒霉个十几年二十年,以后的人生就飞黄腾达了。”
可怜的于洲根本不想要什么飞黄腾达。
他才18岁就养成了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脾性,完全是他经历太多太多。
本来正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却养成了如此寡淡的性情,谁听了都要说一声惨。
二师兄和大师兄也坐在病床上,开始分析于洲的人际关系网。
三个人分析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苍雪山一派的人最有可能。
这请鬼上身的本事可不是所有天师都能学来的,起码有一定道行的天师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于洲问道:“会不会是谁养的小鬼?”
大师兄摇头:“那是个大鬼,一般人可养不了,要是普通的小鬼上了身,也不至于让你二师兄变成这样。”
天师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辟邪的法器,一般小鬼确实进不了二师兄的身。
随着时代的变化,天师一脉衰弱不少,很多东西都已经失传,然后苍雪山一代一代的传下来,还保留着完整的传承。
大师兄又说道:“跟这种大鬼沟通起来是很难的,也不是什么都能问到,我就问出这些,倒是小洲该怎么办,那想害你的人没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二师兄也说道:“回苍雪山吧,咱们苍雪山有前辈留下的禁制,一般鬼怪不敢轻易靠近。”
于洲叹了口气:“我爸昨天还打电话告诉我不要回苍雪山,说苍雪山最近也不太平。”
二师兄啧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都已经被人盯上了,南昌雪山别的本事没有,就这方面擅长,明天咱们就动身回苍雪山。”
大师兄也点头同意:“对,回苍雪山吧,不能耽搁。”
相比两位师兄的焦灼,于洲算是最淡定的一个:“二师兄,咱们不用着急,你在医院休养两天再回苍雪山。”
二师兄大手一挥:“害,我身体好,不碍事!”
于洲还是按着二师兄住了两天院,第三天才和两位师兄启程往苍雪山赶。
现在科技发达,买了三张机票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就回到了金海。
下山容易上山难。
苍雪山的位置特别偏僻,山路特别难走,尤其是通往苍雪派师门的位置,只有一条特别窄特别陡的山路。
想着二师兄刚出院,身子发虚,于洲硬是拉着二师兄在酒店里休息了一晚才开始登山。
现在正是夏季,天气十分炎热,大师兄怕热,三人凌晨3点起床登山,带着装备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山里走。
夏天天亮的早,这会已经有熹微的晨光了。
18岁的男大学生身高腿长,精气神足,大早上起来登山也不累,看到山路旁开的正好的野蔷薇,还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二师兄擦着头上的汗,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
大师兄还是那身道士打扮,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在陡峭山路上健步如飞,“谁让你平时不练体,下盘不稳,基本功不行,还不如小洲呢。”
三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于洲走在最前面,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看到了前面的野蔷薇。
和他方才看到的野蔷薇一模一样。
于洲停下了脚步,一脸淡定地转头,和两位师兄说道:“师兄,我们好像遇见鬼打墙了。”
第258章 苍雪4
于洲看了看前面的蔷薇花,转头说道:“我们好像遇上鬼打墙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听他这么一说,两人双双愣住,开始观察一旁的山石草木。
刚从忙着爬山没有细看,现在细细打量,才发现这个地方刚才就走过一遍,现在三个人却又走回来了。
于洲指着山路旁的蔷薇花,“我刚刚经过这里,就看到了这朵蔷薇花,走了一段路,又看到了这朵蔷薇花。”
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把拍摄下来的蔷薇花和这个蔷薇对比了一下,相似率100%。
二师兄拍了一下脑门:“天天打雁,一朝被雁啄了眼,天使赶路都能遇到鬼打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大师兄拂尘一挥,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破障符,大喝一声:“鬼神请路,迷障速开!”
符纸无风自动,底端突然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大师兄看着顺着符纸一直往上窜的绿色火苗,脑门上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
“这是阴火!”
“怎么又遇到一个大鬼!”
凌晨四点钟,太阳已经升起,这会儿却突来冒出一片乌云挡住了太阳,方才还明亮的林间小路,瞬间变得黑暗起来。不一会儿小路上方黑云密布,前方刮起一阵旋风,卷着黑雾在山间小路上盘旋。
霎时间山路上阴风阵阵,一时间竟然伸手不见五指。
诡异的黑暗中,山间的气温突然降了好几个度,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感觉突然将于洲包裹其中,让他全身颤栗,汗毛倒竖。
三个人靠在一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突然间,天上的黑云里突然传来“铿”的一声,悠扬旷远,似乎是某种沉重古老的冷兵器碰撞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来的古怪,时远时近,时大时小,叫人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情急之下,于洲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顿时亮起一束黯淡的光线,借着手电筒的光,于洲抬起头朝着山路远处看去。
陡峭山路望不到尽头,远处尽是层峦叠嶂的山林,一团黑雾飘在前方,隐约见到有许多人影在里面晃动。
二师兄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卧槽啊,大白天遇到百鬼夜行,这什么概率啊这是!”
大师兄和二师兄立刻一左一右将于洲护住,拽着他的胳膊往山路一旁的林子里钻去。
于洲不懂,压低声音问道:“师兄,林子里没有鬼么?”
大师兄说道:“现在周围都是鬼兵,咱总不能和鬼抢路,先在林子里躲一阵子。”
三个人躲在一颗粗壮的柳树后面,猫在垂柳下觑着山路的动静。
手电筒被于洲关掉,前方不见一丝亮光。
尖啸的风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带着奇怪的回音,传向四面八方。
铠甲和长矛碰撞,发出金铁相击之声,一会让人感觉这声音在天边,一会又让人感觉这声音在地底,场面浩大壮观又令人毛骨悚然,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于洲没有阴阳眼,睁大眼睛仔细看,也只能看到滚滚黑雾里的人影,不如开了天眼的两位师兄看得细致。
他十八年来虽然天天倒霉,但是见鬼的次数屈指可数,此刻比起惧怕的情绪,反倒是兴奋居多。
黑雾像长了腿似的,一直在山路上弥漫,垂柳的枝条像门帘似的垂在于洲眼前,透过柳枝的间隙,隐约见到黑雾里的数不清的脚,穿着古老的战靴,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
鬼影朦胧,于洲正想仔细看,眼前的柳枝突然晃了一下,一连串的露水落了下来,打在于洲的额头上。
露水顺着额头躺进眼睛里,这露水进了眼睛之后让眼睛又酸又胀又涩又痒,于洲嘶了一声,只好伸手去擦露水。
再一睁眼,于洲和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正四目相对。
青面孔,红眼珠,长头发,尖牙齿,全身冒着黑气。
这是于洲第一次见鬼。
他全身发冷,下意识往后躲,伸手去找两位师兄求助,没想到伸出去的手竟然抓了个空。
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他心里一惊,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稀里糊涂地滚了下去。
这也太倒霉了。
慌乱之中,于洲只好抱住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路滚下去。
山里的草比人的膝盖还高,锋利的草叶刮得于洲脸疼,颠天倒地的一路往下滚,直到碰到一颗长在半路的柳树才被截停下来。
于洲的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柳树上,虽然有身后的背包做缓冲,还是被撞得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他瘫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一边咳嗽一边趴在地上打量周围的环境。
四周一片黑暗,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似烟非烟的黑色雾气成团成团地聚拢过来,耳边全是声音各异的桀桀怪笑。
于洲趴草丛里细听了一会的,发觉这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他不敢乱动,谁知道这清奇体质还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只能躲在柳树下面静观其变,等待这黑雾散去,再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
这长在半路的柳树十分粗壮,五六个成年人合抱才抱得过来,怕是已经活了成千上百年了。
柳枝像瀑布似的垂下来,脸颊旁侧的两根枝条上有只蜘蛛在结网。
小小的一只蜘蛛,织网也不容易,于洲怕碰坏了蛛网,绕着柳树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挪,他的肩膀突然碰到个东西。
于洲的身体骤然僵硬。
一股凉丝丝的吐息像薄雾似的贴在他露在防晒服外面的脖子上,于洲极力压抑着恐惧,姿势怪异地僵在那里。
这时候回头,谁知道会看见什么东西。
还不如做只鸵鸟,把脸埋在沙子里。
僵持了一会后,在炸裂的心跳声中,于洲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他身体一震屏住呼吸,眼角的余光里,能看见五根搭在他肩膀上的雪白修长的手指。
手指如霜雪般的花枝,指尖透着一点淡淡的粉,说不出的漂亮。
是人的手。
在心里无声地松了口气,于洲慢慢转过头,涌动的黑雾中,一张有些苍白的漂亮脸孔正和他贴的极尽,蜜色的眼睛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如轻颤的蝴蝶。
于洲愣了愣,那个青年看到他的模样,也微微愣了一下。
这个青年是个十分好看的青年,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大鬼。
于洲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强撑着的身体顿时泄了力气,倚在树上大口喘气。
他看着坐在柳树后的青年,不禁苦笑着说道:“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倚着柳树的青年穿着一身白色唐装,前襟的精致盘扣上别着一枚白玉雕刻成的昙花胸针,他肤色极白,神色冷冷,背靠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面无表情地看着于洲。
于洲上身穿着白色T恤衫和灰色防晒服,下半身穿着灰色休闲裤和一双黑色球鞋,后背背着一个深蓝色登山包,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刚刚滚下山,于洲全身上下蹭满了泥巴和草叶的绿色汁水,身上黑一道白一道,还夹杂着一抹又一抹颜色奇怪的绿,裸露在外面的手背和脸颊有不少被草叶划破的细小伤口,整个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即便如此,那张脸也实在是俊美好看,让人过目难忘。
身形高大的俊美青年虽然狼狈不堪,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恐神色,就连嘴角的苦笑也透着一种看淡世间万物的从容。
换做平常人,怕是早就被百鬼夜行这种场面吓得屁滚尿流了。
没办法,倒霉惯了的于洲,现在已经看开了。
连高考时碳素笔不出墨、涂卡笔不上色、橡皮擦不好使、答题的前桌突然晕倒被叫救护车、后桌考到一半突然嚎啕大哭摔凳子发疯手撕答题卡这种事他都挺过来了,还顺利考上国内top1大学计算机系人工智能专业,他还有什么挺不过去的。
倒是眼前的漂亮青年有点古怪,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唐装跑到深山老林里,盘扣上还别着一朵价值不菲的玉雕昙花,见到这黑云压顶鬼哭狼嚎的画面也不害怕,反而比于洲还要淡定。
看着不像鬼,但也不像人。
再一想,十八年来霉运缠身的他,在百鬼出行这种情况下遇到人的概率似乎不大。
于洲定了定神,往旁边挪了挪,穿着白色唐装的青年瞥了他一眼。
这青年的眼睛像狐狸眼,他的面容看上去虽然苍白羸弱,可是蜜色的眼珠里却带着一股兽类的冷漠和凶性,一旦和他对视,于洲的心脏就会重重一跳。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是潜意识发来的某种信号。
于洲沉默着,又往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挪到柳树的另一面。
靠着青石的白衣青年被树干挡住,于洲刚松了口气,一张鬼脸突然从柳树上垂了下来,脖子像拉长的肉色弹力带,两个红色眼珠被一条红色肉丝吊在眼眶外面滴溜溜的乱转。
于洲呼吸一滞,差点原地去世。
再往柳树的另一头一看,发现那头竟然垂下十几个鬼脸,密密麻麻的鬼脸挤在一起打量着他,见他看过来,顿时发出一阵刺耳尖利的怪笑。
于洲头皮一麻,这下他不敢再往那边挪动了,只好又沉默着挪回原来的位置,又和倚着青石的白衣青年面对面了。
别管这青年是人是鬼,好歹长得赏心悦目,不至于把人吓死。
茶色眼珠对上蜜色眼珠,四目相对,那神色冷冷的青年突然微微一笑。
这孱弱青年不笑的时候是冰冷,笑的时候是阴冷,他这一笑让人从骨头缝里发冷。
于洲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攥紧了手上用来辟邪的朱砂手串。
于洲虽然少年老成,但也只有十八岁,脸上的表情变化怎么能逃得过活了数千年,善于洞察人心的大鬼呢。
诡异的苍白青年又是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这青年的声音温柔似水,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动听,但和他的笑容一样,这温柔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于洲的脑子飞速运转。
难不成是他爹惹了不该惹的鬼,导致人家上门寻仇来了?
在心中想了半天,于洲深吸了口气了,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青年柔声说道:“向你讨样东西。”
于洲一愣:“你要什么?”
他又是柔柔一笑,冷漠无情的蜜色眼珠看向于洲的脸:“我要你的气运。”
话音未落,柳树枝条上又垂下一个面目狰狞的鬼脸,伸出黑气缭绕的鬼爪朝着于洲抓来。
第259章 苍雪5
万鬼聚集之处,是鬼窟万鬼城。
万鬼城聚集的万鬼不入轮回,鬼龄在千年之上的大鬼数不胜数,是天师界谈之色变的地方。
大地轰然裂开,巨大柳树前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门。
将于洲捉来的大鬼收起鬼相,变成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圆脸大眼神色单纯,穿着样式古朴的灰色马褂,背后伸出两只黑漆漆的巨大鬼手,拽着于洲来到万鬼城。
万鬼城暗无天日,只有一轮弯月悬在天空上,发出幽幽冷光。
于洲晕过去一会后慢慢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两只鬼手捆得严严实实,拖拽着往前走,
他的两只眼睛凉飕飕的,被刮来的阴风吹得隐隐发痛,只好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万鬼城的环境。
万古城的建筑十分古老,地上是颜色灰尘的漫漫黄沙,远处是黄泥砌成的矮小房子,房屋两旁长着许多高大的柳树,翠绿的枝条是这片天地里唯一清新的色彩。
天上飞的地里游的,身边走来走去的,都是样式各异的鬼。
鬼这种超自然生物,平时冷不丁的见到一两只肯定会吓一跳,但若是见的多了,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将于洲捉来的那只少年鬼迈着轻快的步子在黄土路上行走,于洲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穿着白色唐装的青年。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个穿着白衣的青年去哪儿了?”
穿着灰色马褂的少年转过头,一双碧色眼睛的看着他,老气横秋的说道:“那是我们鬼王,刚刚你晕过去的时候他男朋友来找他了。”
“唉,其实我不是很喜欢我们鬼王的男朋友,那家伙长得还不如你好看呢,而且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也不知道我们鬼王喜欢他什么。”
把他捉来的鬼竟然说鬼王的男朋友一肚子坏水,于洲听了这话莫名觉得好笑。
少年又嘟嘟囔囔地说道:“鬼王对他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也太没有原则了吧,我好好的在家睡觉呢,就叫我出来巡山,还得拽着你回来。”
这少年虽然是只大鬼,但性情却十分单纯。
于洲问道:“你们鬼王夺我气运干什么,他都已经是鬼王了,还需要人类的气运吗?”
少年骄傲的抬起下巴:“我们鬼王这么厉害的鬼,当然不需要你们人类的气运了,可他男朋友是个人类啊,那人类气运一直不怎么样,没转世之前也可倒霉了!”
于洲理出一条线来,不禁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他是有大气运的人,可这气运在哪,他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又赶了一会儿路,拐过七八条小巷,少年把他领到一个庭院里,黑色的木门被他打开,眼前出现一座充满古意的庭院。
院子收拾的不错,四周长着高大的柳树,青石地砖铺满庭院,花圃里开着艳丽的彼岸花,房子是古式建筑,白墙红瓦,回廊曲折,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于洲总觉得这个庭院有些熟悉。
少年带他穿过回廊,给于洲安排了一个小院。
于洲就这样被关在了小院里。
*
曲昙坐在池子边里拿着一朵昙花把玩,方才窃取于洲性格时,他被朱砂手串上的禁咒伤到,雪白的手背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冒着黑气。
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灰色商务西装的男人,梳着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总裁头,长得棱角分明十分英俊,乍一看还真是一表人才。
郑池坐在他身边,十分急切地问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你能把他的命格转到我身上吗?”
曲昙摇头。
郑池顿时急了:“若没有他的命格里的大气运,我怎么抵得住你身上的煞气,怎么能和你相伴一生!”
“曲昙,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曲昙看着手里的昙花,又看了看手上冒着黑气的伤口,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他苦苦寻了几千年,转世的情郎终于被他寻到,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小心呵护,见了他手上的伤口,也只是敷衍的关心了两句,一门心思想要窃取那青年身上的命格。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气运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我也愿意和你相守一生。”
郑池的表情有些焦躁,说道:“可我不想当普通人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家境就不好,一路低头哈腰赔着笑脸走到现在,我就是要成为人上人。”
“我初中的时候穿着破鞋子,一到下雨天鞋子里就灌满了脏水,我奋斗了这么多年,可是全部的身价也只能在京州买个普普通通的房子。”
“凭什么有的人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因为会投胎,有一个好父亲,就能拥有我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房子!”
转世的情郎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若不是靠着身上熟悉的气息,曲昙都认不出他。
或许是这世道太不公平,才让千年前那个光风霁月的情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受了伤,手上难受,需要休养几天。”
郑池早就看到他手上的伤口了,眼前的人是活了几千年的鬼王,这点伤痕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曲昙对他有求必应,对他的爱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人一旦知道自己被爱,就会变得肆无忌惮。
郑池说道:“抱歉,是我心急了,你手上的伤要不要紧,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天师,没法帮你。”
虽然只是一句很平常的关心话语,却让曲昙心里泛起阵阵柔情。
心中那点不悦也慢慢消散,曲昙安慰他:“他手上的朱砂手串被苍雪山历代天师下了禁咒,我一时半会儿无法得手,你先别着急,等我一个一个破了那珠子上的禁咒,就把他的命格转到你身上。”
郑池顿时喜上眉梢。
他轻咳一声,放柔了声音:“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
心狠手辣的鬼王轻轻摇头:“不过是窃取气运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郑池笑了,很是真心地说道:“我并不想害他的,他就算没了气运还是富家子弟啊,名下二十几套房子,有着花不完的钱,就算没了贵重的命格,这一辈子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曲昙点点头:“我都知道,你别着急。”
郑池从池边站起:“那我先走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再来看你。”
“这里阴气太重,对身体不好,确实不能多待。”曲昙叹了一声伸出手,想摸摸情郎的脸。
只是想到情郎阳气不够旺盛,又无大气运加身,恐怕承受不住他这森森鬼气,只好又把伸出去的手轻轻放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郑池离开了。
曲昙把手里的昙花扔到池子里,去了关押着于洲的小院。
于洲的朱砂手串上一共有19颗珠子,每一颗珠子上都设下了强大的禁咒。
有一道禁咒,还是千年之前的情郎设下的。
若不是为了情郎,曲昙也不忍心毁掉它。
于洲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庭院里看书,他随身带了个kindle,万鬼城光线差,幸好墨水屏有背光,就这么倚着门口的两根柱子看了起来。
曲昙悄无声息的走进小院里,看着屋檐下倚着柱子看书的高大的青年。
千年以前,他的情郎只是一个贫穷的天师,连买蜡烛的钱都没有,常常搬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借着夕阳的余晖和夜晚的月光翻阅古籍。
千年之前曲昙眼盲,还未修成双目,不知爱人面容,总是在脑海中默默勾勒情郎的样子。
曲昙最爱依偎在情郎旁边陪他看书。
可惜转世后的情郎不爱读书,性子也浮躁。
想到千年之前爱看书的情郎,再看眼前的专注看书的高大青年,曲昙竟突然有些心软,心狠手辣的他此刻居然下不去手了。
第260章 苍雪6
于洲又翻过一页,墨水屏突然卡了一下,闪烁了一秒后突然熄屏。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把电子书看没电了,这万鬼城不像有电源的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给kindle充电。
于洲把Kindle放在腿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子,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穿着白色唐装的青年站在小院里,像一株静立在庭院中的柔白昙花,一双狭长狐眼正神色莫测地看着他。
他的出现悄无声息,于洲被吓了一跳,膝盖上的kindle滑落在地上,只好弯腰去捡。
“你的胆子可真小。”
于洲把kindle捡起来,合上保护壳,茶色的眼珠看着站在庭院中的鬼王,冷冷说道:“我当然不如鬼王胆子大。”
他声音冷淡,音色低沉醇厚,如同一台上好的古琴。
曲昙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愣了愣。
千年之前,情郎的声音便总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他看不清情郎的样子,只能凭借他的声音在心底一点一点的勾勒情郎的样貌。
声音冷冷淡淡,气质也如雪山上的松柏那样巍然屹立傲然不群,人应该也长得冷冷淡淡。
他也许会有寒星一般的双眸,有剑一般锋利的眉毛,穿着霜雪天降的白衣,神色漠然地行走在天地之间。
千年前的情郎实在太好,那一段记忆又太过深刻,在一复一日的无望等待中,他在曲昙的记忆中被无限美化,已经成了天神般的样子,散发着离太阳还要耀眼的万丈光芒。
以至于他历经千万波折寻到转世的情郎后,对他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
心中正这样想着,曲昙正对上青年的眼神。
高大的青年有一双茶色的眼睛,像是用冰川水砌成的冷茶,看人的时候没什么温度,带着淡淡的厌倦和疏离。
这身形高大的青年长得实在好看。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夺他气运的时候不如稍稍手下留情,留些气运给他傍身。
心中正这样想着,坐在屋檐下的青年又开口说话了:“气运这东西也能夺走吗?”
曲昙微微有些吃惊,“哦,你知道了,是那个小鬼和你说的吧。”
于洲没接他的话,十分淡定地说道:“如果你想夺我气运的话,那你恐怕找错了人,目前为止我一共活了十八年,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这十八年零一个月的日日夜夜,我每天都在倒霉。”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讥讽:“如果你想要我身上的霉运,那请你赶快夺走,我求之不得感激不尽。”
对着青年夹枪带棒的话,曲昙竟然也不觉得生气。
他看向于洲手腕上的朱砂手串,似笑非笑:“无论是好运还是霉运,总要把你手串上的禁咒破除才行,就请你在这万鬼城待一段日子了。”
于洲皱了皱眉头:“一段日子是多久?”
曲昙说道:“什么时候将你的气运夺走,什么时候就放你出去。”
于洲沉默了几秒,又问道:“你一个鬼王,为什么要抢夺我的气运。”
曲昙是不会将情郎的阴暗心思说出去的,他看了于洲一眼,对他说道:“我想要便要,还要和你解释吗?”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洲低下头,抬手捏了捏山根,妥协道:“好吧,我还有个问题。”
曲昙点头:“你问。”
于洲:“你们万鬼城有充电的地方吗?”
曲昙:“”
于洲举起手中的kindle,“我的阅读器没电了,我想看书。”
成为鬼王靠的可不是好脾气,曲昙本是厉鬼,数千年的修炼让他身上煞气腾腾的森森鬼气有所收敛,可脾性却是愈发乖张阴鸷,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他为数不舍不得的耐心所剩无几,曲昙冷笑道:“我是来夺你气运的,可不是来请你做客的,少年郎,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小院之中。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于洲看了看手里没电的阅读器,再次抬手捏了捏山根。
他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两瓶矿泉水,一袋无糖苏打饼干,一盒口香糖,一袋彩虹糖,两块巧克力,一个手机,一个电量只剩两格的充电宝,两根数据线,一沓蓝色便利贴。
他拿出口香糖往嘴里扔了一粒,薄荷味的口香糖带来一阵凉风,稍微让于洲的心情好受了一点点。
看着小院里的柳树,再看看身后小小的房屋,于洲背靠着屋檐下的石柱,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就没带两本书过来呢,这漫长的时间该用什么打发啊。
万鬼城不分昼夜,于洲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下午两点钟,他只好回到房子里四处观察。
小院的房间也还算过得去,卧室和客厅是分开的,此外还有一间小小的书房。
书房靠窗的木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那是老式的木桌,上面的红漆已经剥落,抽屉上的把手也生出了绿色的铁锈,一个青铜烛台摆在书桌最上角,也堆满了灰尘。
于洲拉开一个抽屉,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一袋蜡烛和一盒老式的火柴。
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能见到这种古老的东西了。
火柴盒是红色的,于洲拉开火柴盒,拿起一根火柴,看着火柴头上面包着的一点红色火药。
仓雪山的一部分天师依旧用着这种老式火柴,因为有些符咒点燃时需要木气生成的火气才能推动。
于洲用火柴点亮了一根蜡烛放在烛台上,小小的书房顿时被明亮的烛光填满,总算不是黑漆漆的了。
他借着烛光打亮书房,又在两旁的书架上发现了许多古籍。
他随手拿出一本翻阅起来,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认得上面的古老文字。
他只好把书籍放回原处,绕着书架来回寻找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终于从书架上翻出几本能看懂的书。
上面的繁体字读起来虽然有些麻烦,竖着的排版看起来也有点别扭,但是用来打发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这是一本教人驱鬼的书,涉及一些道家和佛门的知识,读起来竟然意外有趣。
于洲看得入迷,不知不觉间一根红烛已经燃尽,直到烛花跳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才从书籍上移开,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
一转身,又是一个白色人影站在后面。
于洲又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烛台打翻。
摇曳的烛光下,穿着白色唐装的鬼王神色复杂难辨,美丽的容貌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花瓣似的嘴唇轻轻抿着,眉眼间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愁绪。
于洲拍了拍胸口,受到惊吓的心脏跳的极快,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有些愠怒地说道:“你下次进我房间能不能打声招呼,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经受不住这样的惊吓。”
鬼王瞥了他一眼,耳朵里听着于洲的心跳声,也知道于洲被他吓得不轻。
凡人经不住惊吓,他刚进来时本想打声招呼的,只是看到于洲笼罩在烛光下的背影时,突然间恍惚失神,这才许久没有出声。
也不知为何,面对于洲时,他的言语突然柔和起来:“我也不是要故意吓你的,你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你手腕上那串朱砂手串。”
于洲把烛台放在桌上,对着曲昙伸出了手。
曲昙握住于洲的手,低头打量着他手上的朱砂手串。
手串上一共十九颗珠子,每一颗珠子上的禁咒都十分强大。
一次破解不了,只能逐个击破。
其他珠子上的禁咒便罢了,最难破解的还是情郎留下的禁咒。
花枝般的雪白手指握着于洲的手,指腹上带着凉凉的体温,于洲比他高了半个头,在昏黄的烛光里俯视着这位鬼王,没察觉到他身上的森森鬼气,反而觉得他有些孱弱消瘦,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真是疯了,他一个任人宰割的凡人居然觉得鬼王弱不禁风。
于洲悻悻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曲昙抬起头,比于洲矮上半个头的他正好撞进于洲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于洲眼眸中那一抹属于自己的倒影。
于洲的眼睛像秋日里安静的湖泊,曲昙在湖面上看到了自己清晰的成像。
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又开始在心底弥漫开来。
千年前的情郎正是最好的模样,他却没那个福分,亲眼看一看情郎的样子。
哪怕情郎只是长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或是相貌丑陋不堪入目,只要是那个人,如果能看上一眼,美与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眼前的鬼王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又不说话了,于洲没办法,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曲昙眨了眨眼睛,收起方才一瞬间的失态,看着于洲手上的手串,“你的手串是苍雪山的至宝,每一颗珠子上都有苍雪山历代的最强天师设下的禁咒,其中一道禁咒尤其厉害,我一时间竟也无计可施。”
于洲从小就戴着这串朱砂手串,尽管周围人都说这是苍雪山的镇山之宝,于洲也从来没觉得它有多么珍贵。
直到这次被掳到万鬼城,听到鬼王这样说,于洲才认真地打量起自己的朱砂手串。
他问道:“最强的那道禁咒是谁设下的?”
曲昙看着朱砂手串上的一颗珠子,神色中带着惆怅和骄傲,声音低柔婉转:“那是一位旷古绝今的玄门天才,哪怕过了数千年,也再没有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听鬼王这么一说,于洲也来了兴趣,他小时候曾经看过苍雪山的天师名谱,上面记载着历代天师的生平事迹,于洲现在也记得很清楚。
于洲回想着天师名谱上记载的天师,又问道:“你说的那位天师叫什么名字?”
曲昙眼眸中泛起一阵柔情,轻声说道:“千年之前的他名唤于洲。”
于洲一愣,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是哪个于,哪个洲?”
“象气之舒于的于,洲是十洲三岛的洲。”
于洲沉默了。
曲昙满目柔情,“这是一个绝好的名字呢。”
于洲:“有吗,我怎么觉得很一般?”
曲昙脸色一变,冷笑道:“你懂什么,你们这代人心性浮躁,不通诗书,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含义。”
于洲:“什么含义?”
曲昙悠悠说道:“于的本意是天地之气,十洲三岛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岛上的神仙风姿清灵,逍遥自在,他师尊给他起这个名字时,是盼望他不为世俗所累,如神仙般逍遥自在一生。”
他又看向于洲,阴阳怪气地问道:“你说我情郎的名字一般,你叫什么名字,倒是说来给我听听。”
于洲抬手摸了摸鼻子,幽幽说道:“真是不巧,我和你情郎的名字一样,也叫于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