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亭子里乘了一会儿凉,眼看着太阳西斜,烈日不再暴晒大地,何青纾又提议去莲池里泛舟。


    他刚刚提出这个提议,就立刻被他的夫君池云谏否决了,理由是何青纾已孕六月有余,不适合泛舟这项活动。


    何青纾似乎有些不开心,绷着脸不说话,但池云谏不允,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脸不舍地看着姜盈画等人去莲池,他则呆在亭子里对池云谏小发雷霆。


    姜盈画爱玩,喜欢各种活动,所以想泛舟,沈意初是很少出宫,也对泛舟感兴趣,梁清颐则是想和应咨多呆一会儿,但应咨总是和姜盈画形影不离,他只好也跟了过来。


    “夫君要和我一起上船吗?”姜盈画牵着应咨的手,一只脚已经踏上小舟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应咨问。


    “我就不去了。”应咨本来就对赏荷花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何况泛舟——这种活动,对他这种武夫来说还是整得太浪漫了一些。


    于是他只是把姜盈画扶上小舟,道:“你自己去吧,好好玩。”


    “喔,好吧,那夫君要等我回来。”


    姜盈画坐在船上,脸上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眼睛里又带着些许兴奋,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似的,乖巧道:“夫君再见。”


    应咨对他摆了摆手。


    沈意初和梁清颐也被宫人扶上了小舟,梁清宴和应琏同样也没有参加这项活动。


    男人聚在一起自然有男人的话题,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上小桥,居高临下地负手看着莲池上面的三只小舟。


    宫人在前面摇橹,姜盈画坐在小舟边缘,看着清澈水底摆动着鱼尾的肥胖锦鲤,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去碰了碰清凉的水面,池面很快漾开淡淡的涟漪,倒映出姜盈画清绝好奇的脸庞。


    夏夜的风沙沙吹过荷花,远处吹来淡淡的清香和似有若无的悠扬笛声,仰头能看见昏黄绯红的红云和晚霞连在一起,和视线尽头的碧色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彼此不相融,却又无比和谐。


    如此美景,和日复一日的后宅完全不同,姜盈画心下觉得畅快,忍不住用团扇轻轻摇了摇。


    正满心欢喜,甚至想要吟诗一首的时候,船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船身猛然一晃,姜盈画猝不及防,差点栽进水池里。


    他下意识用手扶住船沿,惊魂未定之间,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视线的尽头,他的船和梁清颐的船猛地撞在了一起。


    也许是刚才有莲叶遮挡,所以摇橹的人处于视觉盲区,没有看到,因而转出来的时候,两辆船头猛地撞在了一起,姜盈画和梁清颐似乎都没有防备,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相同的惊恐神色。


    船身还在持续的摇晃着,姜盈画虽然有些紧张害怕,但并不惊慌失措,短暂的慌乱之后,依旧很镇定地坐在船沿上,指尖死死地板着船沿,并不轻举妄动。


    但梁清颐就不同了。


    他哪里经过这个场面,立刻就站起身,惊慌地喊人,却没想到刚站起来走动,船就因此而彻底失去了平衡,猛地向侧翻翻倒。


    “帝姬——”“永宁——”在众人惊恐的声线之中,梁清颐没有站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不好了,不好了,帝姬落水了!”


    周遭登时响起惊慌的喊声,越来越多的人朝岸边用来,但小舟划出去太远了,莲叶又茂密挡眼,即便能侍卫等人能及时游过去,梁清颐都已经沉下去好久了。


    梁清宴显然有些慌张,沉稳淡定的面皮被彻底撕碎,转头大吼道:“快点去救人!帝姬不会水!”


    应咨也不会凫水,离得有些远,因而有些爱莫能助地站直桥头,正在思考那些侍卫现在跳下去救人究竟能不能成功的当口,忽然看见刚刚还好好坐在船沿边的姜盈画忽然站了起来。


    他将团扇丢到了一边,快速脱掉鞋子,随手拔掉满头的珠钗,随即活动活动了关节,然后在应咨逐渐瞪大眼睛的神情里,一个猛扎子跳了下去。


    “——姜盈画!”


    应咨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靠在了桥沿,要不是应琏死死抱着他的腰,他这会子已经跟着跳下了水。


    “松手!”应咨用力扯开应琏的手臂,怒吼道:“你嫂子他!”


    “哥,嫂子敢跳就说明他会水,他有分寸的!反倒是你,不是水性,跳下去了也只能添乱!”


    应琏用力抱住他的腰,将挣扎的应咨拖了回来,不让应咨犯傻:“哥,你冷静点行不行!!!”


    应咨:“”他被应琏这一嗓子吼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一些,但脸色还是不是很好看。


    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桥栏上,视线紧紧地落在水波荡漾的水面上,不愿意眨眼,双目赤红,发酸发胀,心脏也跟着咚咚咚地快速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紧张,在后怕。


    会水也不代表会救人,落水时的人因为求生意识的原因,会死死抱住救他的人,就姜盈画那个小身板,万一救人不成,被拖入水中应咨几乎不敢想下去。


    在那一瞬间,他行踪甚至浮现出了一个自私又阴暗的念头,就是希望姜盈画不要跳下去救梁清颐,如果姜盈画也跟着一起出事,那他——“哗啦——”就在应咨思考姜盈画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的时候,水面上忽然浮出一个人头来。


    姜盈画拖着半昏迷的梁清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随即艰难地带着他,往岸边游去。


    他身板小,又拖着一个人,因此游的很艰难。


    应咨看着,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见姜盈画准备游上岸,立刻从桥上冲下来,等姜盈画靠岸。


    还没等姜盈画靠近岸边,应咨就和侍卫一起冲进水中。


    只不过侍卫冲向姜盈画和梁清颐的时候,第一时间接过了他身边的梁清颐,而应咨则一把拉住了姜盈画的手,死死地攥紧他的手腕,用视线上下打量姜盈画的脸和身体。


    好在姜盈画虽然沾了水,风一吹,冷的脸色白了一些,但身体都还好好的,没有缺胳膊断腿,看见应咨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不说话,想了想,还反过来安慰应咨,道:“夫君,我没事的,我水性可好”他话还未说完,身体就一重,下一秒,身前的男人双臂用力圈紧他的身体,将他死死搂入怀中。


    怀抱密不透风,像是要将他融入血肉中一般。


    姜盈画:“”他微微一怔,愣神片刻后,才意识到应咨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夫君在害怕吗?


    害怕他出事?


    思及此,姜盈画的心中难免浮现出些许懊恼和不安的情绪。


    一个合格的妻子,是不该让夫君担心的。


    思及此,姜盈画伸出手,用力抱住了应咨,小声道:“对不起,夫君。”


    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刚刚应该先问过你的意见的,不该如此莽撞,让夫君担心。”


    “”应咨闻言,缓缓直起身子。


    他低头看着眼睛里盛着紧张的姜盈画,轻轻捧起他的脸,摇了摇头。


    “不。”


    他哑着嗓音道:“你刚刚很勇敢。”


    不可否认,应咨一直将姜盈画当做需要保护的一方,但刚才姜盈画迅速跳水救人的举动,却将原本应咨对他娇弱的印象全盘打破。


    应咨忽然明白,离开他的保护,他的妻子同样也是聪明、善良、坚韧、勇敢且当机立断的。


    他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他只是单纯没有心机而已。


    应咨心忽然跳动起来,这一次,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对姜盈画的感情,和对梁清宴、应琏都不同。


    他不再居高临下地俯视姜盈画,不再将他当做应侯府养的一只娇贵美丽的金丝雀,而是站在平等的角度,开始认真地学会去欣赏姜盈画了。


    应咨对自己妻子的性格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对他的怜惜更甚。


    姜盈画不知道应咨的心理活动,仰起头,歪头看着不停用指腹摩挲他脸颊的应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乖地用脸颊去蹭应咨,像是想要应咨安心一般。


    应咨见他依旧活蹦乱跳的,心下稍定,嗓子总算不如刚才那般哑了,轻咳一声,道:“感觉怎么样?”


    “有点累。”姜盈画靠着应咨,刚才救人消耗了他巨大的能量,要不是他平时能吃,又跟在应咨屁股后面跑上跑下的锻炼身体,不似别的双儿那样弱柳扶风随便风吹一下就会倒,就算会水,这会子可能真的要和梁清颐一起折在水里了。


    应咨心想,他再也不劝姜盈画减肥了。


    能吃是福。


    他心想,随即打横将姜盈画从水里抱起来。


    “我带杳杳去换衣服。”


    应咨顾不上关心梁清颐,只对梁清宴道:“我先行一步。”


    梁清宴蹲在河边看着还在往外吐水的梁清颐,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沈意初。


    他一个眼神过来,沈意初就心领神会,立刻默契接话道:“梅香院里有备着过夜的常服,后山也有温泉,可以去沐浴。”


    虽然夏天泡温泉有点不太合适,但现下姜盈画浑身是冷水,被风一吹,显然就容易头重脚轻感染风寒,再等烧水洗澡已经有些晚了,应咨等不及,抱着姜盈画,一个轻功就闪现到梅香苑的后山。


    他足尖轻点,飞身上了山,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姜盈画放在了温泉池水的边缘。


    “简单洗一下,”应咨放下他,半蹲在他身边道:“我先下去拿干净的换洗衣服。”


    姜盈画轻轻点了点头。


    等应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之后,姜盈画用脚尖试了试水温,随即慢慢脱掉裙衫,进入了水中泡着。


    他一个人泡着也很无聊,就等应咨不来,索性将脸埋进水里,像鱼一样,鼓着脸颊,咕噜噜地在水里吐泡泡。


    就在他将脸藏在水里,自己跟自己憋气玩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姜盈画?”


    应咨抱着衣服走上前,看着温泉池边缘的湿衣服,还有平静的水面,却不见姜盈画的身影,登时一惊,连手中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他担心姜盈画这个笨蛋在温泉池里睡着失足落水溺死,赶紧跑到温泉池边,慌里慌张地看了一眼水面,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捞姜盈画。


    但他却没想到,他的手刚伸进去,一只手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趁他俯下身身体前倾的当口,用力将他拖进温泉池水里。


    应咨:“”他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就头朝下栽进温泉池水,温热的水瞬间漫上来,迷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的视线里瞬间只剩下一片白,因为水,紧张的下意识伸手扑腾,想要去触碰支撑物,但却摸到了一片滑腻的肌肤。


    他微微一怔,还未思考自己此刻究竟摸到的是谁的皮肤,又具体摸到了哪个部位,一个灵活的人影如同人鱼一样飘了过来,搂住他的脖颈,帮他稳住身形,随即凑过来,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应咨的一懵,脑海瞬间空白一片,理智也被轰的一下被炸成碎片。


    不他的初吻!!!!


    第22章


    一个浅尝辄止的触碰。


    姜盈画的唇只轻轻地在应咨唇上碰了一下,就很快退开。


    应咨觉得身体一轻,水流从他的头顶哗哗流淌而过,下一秒他睁开眼,就看见姜盈画弯着眼睛笑着看向他,脸颊和肩膀处都湿湿的,泛着明净清透的光泽,像是误入人间的仙灵一般,不染尘埃,连发尾都带着皎洁的月色。


    应咨:“”他心脏怦怦跳动着,还在为姜盈画刚才躲起来吓他的事情而生气,因此无暇欣赏姜盈画的美貌,只绷着脸,开口就要训姜盈画:“姜盈画,你”哗啦啦的流水声又响了起来,姜盈画像是人鱼一样飘过来,搂住了应咨的脖颈,撒娇般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应咨的脸颊,小声道:“夫君生气也这么好看。”


    应咨:“”他被夸得有些绷不住,一秒破功,伸出手,用力掐住姜盈画的腰,咬牙切齿道:“别撒娇。”


    他说:“你刚刚差点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夫君,我水性很好的。”姜盈画弯着眼眸,不甚在意道:“夫君,你就不要担心我啦。”


    “你”应咨差点被他气晕,想要罚他,但面对这样一个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的矜贵主儿,他只能沉着脸,用力将姜盈画抵在温泉壁上。


    后山很安静,夜色静悄悄的,月色溶溶,铺洒在树枝之上,风沙沙吹过,掉落纷纷扬扬的粉色玉露花,如烟似雾,打着旋儿落在姜盈画和应咨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水温度太高,应咨忽然觉得有些热。


    姜盈画低下头看他滚动的喉结,片刻后轻轻伸出手,用指尖拂去应咨肩膀上的片片玉露花。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姜盈画的指节碰过应咨的喉结,应咨反射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碰。


    “夫君好敏感。”


    姜盈画用最无辜单纯的表情说着最引人遐想的话,甚至还游过来,仰起头去亲应咨的喉结。


    他含住那一处皮肤,舌尖轻轻舔过,应咨瞬间头皮发麻,用力闭上眼,双臂圈紧姜盈画的腰,深呼吸几下后,才垂下头,掌心托着姜盈画的下巴,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宛若天雷勾动地火。


    姜盈画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应咨要是再忍,就不是生理正常的男人了——他也忍的太久了。


    他的唇用力咬住姜盈画的唇,直到姜盈画吃痛喊出声,他才撬开姜盈画的牙关,长驱而入,用舌尖勾住姜盈画的唇,发狠一般汲取他舌尖的香甜。


    他吻的很凶,吻的姜盈画双腿发软,身形摇摇欲坠,只能靠在应咨的胸膛,跟着应咨的节奏呼吸,脸都憋红了。


    “夫君,唔”啧啧的水声在林间响起,应咨不再给姜盈画开口的机会,直接掐着他的腰将他抵在池壁,侧头闭眼,用力吮吸他的唇舌。


    姜盈画几乎窒息,脸颊潮红,片刻后缓缓伸出手,圈住了应咨的脖颈。


    流水哗哗,不知亲了多久,应咨才缓缓松开了姜盈画。


    缠绵的银丝从两人之间断开,姜盈画颤抖着泛着水光的眼睫,缓缓睁开眼,看着应咨。


    应咨没说话,只是看着姜盈画迷蒙的双眼,随即俯下身,亲吻着姜盈画的脸颊。


    姜盈画被迫仰起头,看着天边的一轮皓月,双臂发颤。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姜盈画浑身发抖,最后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夫君”“嗯,怎么了。”应咨的指尖淌过水,装作不经意道:“等你含珠期的时候,这里会变化吗?”


    其实是会的,但姜盈画不好意思说,只能哭。


    到最后,他哭累了,靠在应咨的胸膛上,轻轻地抽着鼻子。


    应咨抚摸着他的侧脸,看着浑身泛粉、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的身体,眼神暗了暗。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姜盈画的额头,惹得姜盈画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次,肩膀微微一颤,小声道:“夫君,我嘴巴肿了。”


    他说:“让我歇一会,明天再亲,好不好?”


    应咨:“”他说:“我还没那么禽兽。”


    姜盈画年龄还太小了,应咨不想他过早有孕,于是什么也没有做,手一伸,有内力吸过一旁的干净帕巾,给姜盈画和自己擦干净身体,又帮姜盈画穿好衣服,打横抱着他下了山。


    梁清颐落了水,受了惊,晚饭的时候发了热,不能动弹,梁清宴便拍板,一行人现在山庄住一晚,等梁清颐烧退了再离开。


    因为姜盈画和应咨已经成亲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住在一间。


    应咨用内力烘干姜盈画湿哒哒的头发,随意抓了抓,确定没有一根头发丝是湿的之后,才允许他上床:“可以了。”


    “谢谢夫君!”


    姜盈画散着蓬松干净的头发,开开心心地爬上床。


    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肚兜,后背光\裸,后腰处几根细带子在晃荡着,其他什么也没有。


    应咨在他撅起的臀部上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等姜盈画躺好之后,应咨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姜盈画滚过来,蛄蛹蛄蛹,拱进了应咨的怀里。


    应咨下意识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绸缎一般细腻光滑的背,随即道:“睡吧。”


    “嗯嗯。”


    姜盈画凑过去,吻了吻应咨的侧脸,乖乖道:“夫君晚安。”


    他眯着眼睛,软声道:“希望夫君做个好梦。”


    应咨:“”怀里的小双儿身体柔软馨香,连带着被窝也变的温暖踏实舒服起来,应咨搂着姜盈画的身体,心道老人常说温柔乡销魂蚀骨,最伤英雄胆,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此时此刻,有香软美人在怀,应咨再想想自己在边疆的时候,那时就着风沙和毛毯睡觉,怀中空空荡荡,深夜寂寞,也只能吹笛聊以慰藉——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思及此,应咨又低下头,吻了吻怀中的小娇妻。


    姜盈画被应咨吻醒了,睁开眼,迷蒙着眼珠看着应咨,蹭过去,抱住应咨,拍了拍应咨的背,喃喃道:“夫君,睡吧,睡吧”应咨:“”他看着姜盈画,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竟然是一夜好眠。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窝已经空空荡荡了。


    应咨心中一惊,下意识坐起来,心中暗惊自己昨晚怎么睡的这样沉,以至于毫无警惕心,连姜盈画起床他都没有察觉到?


    思及此,他缓缓坐起身,换上常服。


    正当他系腰带的时候,一声由远及近的夫君又从门口传来,应咨下意识系好,转过头,屏风外已经奔过来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那人头顶的浅绿色飘带被窗外的风吹起,刹那间迷了应咨的眼睛:“夫君,夫君,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姜盈画兴奋的脸红扑扑的,对着应咨张开手,只见一只小猫崽正躺在他的掌心,眼睛还没睁开,正安静地侧躺,胸膛轻轻起伏呼吸着。


    应咨:“狸奴?”


    “嗯嗯。”姜盈画用力点头:“我在墙角那边找到的。”


    “这么小。”应咨说:“你想养吗?”


    “可以吗?”姜盈画一脸期待地看着它:“夫君,我觉得我和它好有缘分的。”


    应咨思索了片刻,随即点头:“可以。”


    “耶!谢谢夫君!”


    姜盈画兴奋的抱着猫崽转了一个圈,然后在应咨怕他摔倒而下意识伸出手扶着他的时候,又凑过去,又啵啵啵亲了一下应咨的侧脸,仰脸笑道:“夫君,我真的好爱好爱你的。”


    应咨摸了摸脸,语气虽然嫌弃,却并不恼怒:“一天天爱爱爱的,没完了是吧。”


    “嘿嘿。”姜盈画懂应咨的口是心非,并不生气,只是把那只猫崽交给下人,又去净了手,随即拉着应咨的衣摆道:“夫君,我服侍你洗漱梳头吧。”


    应咨“嗯”了一声。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活都是小侍们干的,姜盈画最多起上了一个帮应咨挑选发带颜色作用。


    整过仪态之后,姜盈画才拉着应咨来看梁清颐。


    梁清颐已经醒了,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精神状态还行。


    他一巴掌推开给他喂药的宫人,发脾气道:“我不要喝药!”


    他说:“太苦了!”


    见状,应咨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他没有兴趣哄人,就站在一旁看着,姜盈画走过去,低声劝道:“帝姬,要喝了药才能好呀。”


    梁清颐看着面前这个救了他一命的情敌,心中有些复杂,脸上也带着些许藏不住事的别扭:“不要你管。”


    姜盈画欲言又止:“可”“杳杳,我们先走吧。”应咨不喜欢这种脾气太骄纵的小双儿,于是伸出手,拉过姜盈画,道:“我们去外面候着吧。”


    言罢,应咨不顾姜盈画的为难,拉着姜盈画就走。


    姜盈画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身后还能听见梁清颐带着哭腔的喊声:“应咨哥哥!”


    姜盈画迈出门槛,看着应咨面无表情的脸,迟疑道:“夫君,帝姬在喊你。”


    “嗯,我知道。”应咨说:“不用管。”


    姜盈画道:“夫君当真对帝姬一点感情都没有?”


    应咨说:“能有什么感情。”


    他说:“我入宫当太子陪读的时候,他才五岁,话都说不明白。”


    姜盈画这下没说话了。


    他看着应咨的脸,忽然又凑过去,吻了吻应咨的唇,语气里充满占有欲道:“夫君,我的。”


    周遭没有什么人在,宫人都在里面伺候梁清颐,应咨垂眸看着姜盈画,揽住他的腰,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笑意:“嗯。”


    他说:“我是你的。”


    姜盈画带着气音笑了笑,搂上应咨的脖颈。


    应咨低下头,准备再加深这个吻,忽然看见姜盈画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微闪,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吻。


    应咨的唇擦过姜盈画耳垂上晃荡的白玉耳坠,扑了个空,正诧异间,姜盈画忽而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所以夫君也会像今天亲我一样,亲自己的兄弟吗?”


    应咨:“”


    第23章


    应咨微微直起身,看着姜盈画弯起眉眼时,带着些许狡黠的清透瞳仁,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双手,掐着姜盈画的腰猛地将他搂抱起来。


    姜盈画猝不及防,双脚离地,吓的惊叫一声,下意识抱住了应咨的脖子,胆战心惊道:“夫君!”


    “胆子越来越肥了,”应咨掐着姜盈画的腰,将他抵在了墙上,垂下头看他:“欠揍。”


    姜盈画:“”要是换做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应咨说他欠揍,姜盈画可能真的会担心应咨会揍他,但现在姜盈画眼珠一转,随即弯了弯一双漂亮的杏眼,故意将脸凑到应咨的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那你揍我吧。”


    他微微弯腰,晃了晃脑袋,用半睁的那一只眼觑应咨,使劲儿用脸去贴应咨的胸膛:“揍我揍我,快点。”


    应咨:“”他不说话,后退几步,闪身躲开,扭头就走,背影像是被狗撵了似的。


    姜盈画见状,哪里肯依,提着裙摆,小跑起来追应咨的背影,大喊道:“夫君,你怎么不揍我了!”


    应咨:“”他走的更快了。


    姜盈画提着裙摆追上他,随即伸出手,猛地扒住了应咨的背:“夫君被我抓到啦!”


    应咨闻言顺势弯下腰,将姜盈画背起来。


    他双手托着姜盈画的腿和臀,不让姜盈画掉下去。


    姜盈画双手圈着应咨的脖颈,笑嘻嘻地跟着应咨转了一圈,随即大叫道:“我好开心呀!”


    应咨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随即带着他往苑门外走:“傻人才会没事就傻乐。”


    姜盈画闻言,也不恼,晃着脑袋哼着歌,凑过去亲应咨。


    应咨被亲了一脸口水:“”他把姜盈画放下来,搬到桌子上,随即按着他的肩膀看着他。


    姜盈画仰头着面无表情的应咨,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晃了晃脑袋,扑腾着手要去抱应咨,撒娇道:“夫君,我要亲。”


    应咨嫌弃他,不肯:“一天到晚亲个没完。”


    姜盈画用力扯了扯他的手臂,差点把应咨的手臂扯下来:“要亲!”


    应咨被扯得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他微微站定,轻咳一声,视线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小侍和守卫,片刻后又收回目光,略带尴尬地矜持道:“那就亲一下?”


    姜盈画用力点头,“嗯”了一声:“亲一下!”


    应咨转过身,正对着姜盈画。


    姜盈画停下晃腿的动作,仰头看着应咨,随即撅起了红润润软嘟嘟的唇,闭着眼睛等着应咨亲。


    应咨伸出手,扶着他的脸,低下头要亲,但看着姜盈画仰头撅嘴等亲的脸,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张大嘴等着鸟妈妈喂食的小鸟崽。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雷了一下子,连低头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那副画面从自己脑子里驱逐出去,但有些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克制不住。


    姜盈画闭眼撅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应咨亲他。


    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慢慢睁开眼,却发现应咨靠在他脖颈处,肩膀一直颤抖着,像是在疯狂笑。


    姜盈画:“”姜盈画:“???”


    他呆住了,不知道应咨在莫名其妙地笑什么:“夫君,你在笑什么?”


    应咨一边笑,一边抖,嗓子都在颤:“没什么”他笑的发抖:“我觉得你像鸟”姜盈画:“”其实应咨往常时经常面无表情,是因为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笑点比普通人离奇很多,而且容易一笑就停不下来。


    所以他日常都要保持高冷的神情,以免暴露自己笑点离奇的事实。


    姜盈画看着既兔子、猪之后,又把自己比作鸟的应咨,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


    他提着裙子,从桌上站起来,随即扑到应咨的身边,圈住应咨用力咬住了应咨的唇,强行让应咨闭嘴。


    应咨下意识伸出双手托住他,眼睛弯起来,看着气鼓鼓的姜盈画,眼中的笑意更盛,随即侧过头,温柔轻缓地含住姜盈画的唇。


    姜盈画趴在他身上,捧着应咨的脸,旁若无人地亲他。


    周围还有很多小侍和守卫,姜盈画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原本点到即止的一个吻,变成了小两口旁若无人的热吻。


    梁清颐本来在屋内呆着无聊,强撑着身子起来,准备晒晒太阳压压惊,却没想到刚艰难地挪到门口,就看见应咨抱着姜盈画在亲吻,登时瞪大瞳仁,反应过来之后,气地火冒三丈。


    他完全无法想象他的清冷的宛若高岭之花的应咨哥哥竟然会被一个小双儿勾引,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亲嘴,当即暴跳如雷。


    可恶的姜盈画,怎么能玷污他的应咨哥哥!


    他一定要保住应咨哥哥的贞洁!


    思及此,梁清颐撸起袖子,大喝一声“姜盈画!”,随即就朝应咨和姜盈画冲去。


    姜盈画和应咨亲吻的动作被迫中断,应咨抱着姜盈画,看着梁清颐冲过来,下意识转了个身,躲开了梁清颐。


    梁清颐都冲到他面前了,没想到应咨竟然会躲,没能刹住车,踉踉跄跄地朝苑外扑去。


    门外恰好又闪过一个挺拔高瘦的声影,他未来得及止住脚步,头就砰的一声撞在了一个坚硬精壮的胸膛上。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竟然会突然冲出来个人,没有防备,踉跄几步摔倒,就被梁清颐扑到在地。


    梁清颐把那人当作肉垫缓冲,但还是撞得头昏眼花,长长的蓬松裙子也瞬间反折上来,罩住了他的后脑勺。


    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清,嘴巴和牙都被撞得好疼,反应过来后崩溃地大叫:“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都怪姜盈画!


    “”被他撞倒的人没有作声,缓缓坐起来。


    窸窸簌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梁清颐的眼前很快从黑暗转为光明,他眯着眼睛,下意识抬起头,见应琏单手捂住脸,正伸出手,一声不吭地把遮在他头顶的裙摆往下拉。


    梁清颐:“”他微微一愣,坐在应琏身上,反应过来之后,当即伸手去扒拉应琏的嘴巴,生气道:“你捂着脸是什么意思啊?是本帝姬身上很臭吗?”


    应琏看着他,摇了摇头。


    正当两人对话时,应咨和姜盈画已经跑过来了,将两人扶起来:“没事吧?”


    姜盈画和应咨分别把两个人拉起来,梁清颐站稳之后,拍了拍裙摆,看着应琏仍然捂着脸,生气地乱蹦:“你把手给本帝姬拿下来!”


    应琏没动。


    梁清颐一怒之下,只能自己上手,把应琏的手扒拉下来:“你”他话还未说完,打眼就看见应琏嘴角破的一道口子,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把应琏当肉垫时,嘴巴上磕的那一下,现在还在痛梁清颐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当即意识到了什么,捂住头,毫无预兆地再度崩溃大叫:“啊啊啊啊”应咨:“”应琏:“”姜盈画:“”他扭过头,看向应咨:“他怎么了?”


    应咨摇头:“不知道。”


    姜盈画又转过头看应琏:“他怎么了?”


    应琏:“羊癫疯了吧可能是。”


    姜盈画:“”应家人说话,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听呢。


    “你才羊癫疯!”梁清颐气到快要爆炸。


    他怕应咨发现他刚才不慎和应琏亲在一起了,一把拉过应琏,不顾吃瓜看戏的姜盈画和应咨,随即提起裙摆,气势汹汹地将应琏拉进屋内。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把所有的小侍和守卫都关在门外,随即按着应琏,将他壁咚在门上:“应琏!”


    “在。”应琏垂头看他,声音很平静:“怎么了帝姬殿下。”


    “刚才的事情,不准说出去!”梁清颐怕应咨知道自己和应琏亲嘴了以后,就更没有机会嫁给应咨了,于是呲牙道:“尤其是不准告诉应咨哥哥!”


    应琏“哦”了一声,随即道:“看我心情。”


    梁清颐:“”他抓狂地揉头发,把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应琏”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换了一副策略,忽然从生气变成眼泪汪汪。


    梁清颐双手交叠在一起,像是要给应琏拜早年一样,瘪嘴凑过去,仰头软声道:“求你了”“你不适合装可爱,帝姬。”应琏道:“你这样只会让我的拳头很痒。”


    梁清颐:“”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大哭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应琏:“”他看了一眼撒泼打滚的永宁帝姬,半蹲下身,右手搭在膝盖上,道:“帝姬殿下,是你破了我的清白,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梁清颐还在哭,哭的时候气势不减:“你管我!”


    应琏道:“其实,要让我不说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梁清颐一秒止住哭声,吸着鼻子道:“有什么办法?”


    应琏看他脸上全是眼泪,鼻头也红红的,低头找了一下,随即从衣袖里找出帕子,按在梁清颐的鼻子上,让他擤鼻涕:“想让我闭嘴,总得给我一点封口费吧。”


    梁清颐就着他的手擤了鼻涕,声音哭的哑哑的,还有些软糯:“你要,要多少?”


    应琏给他擦干净鼻子,随即顺手把帕子丢进脏物篓子里,随口道:“五百两白银吧。”


    “这么多!”梁清颐一惊:“你敲诈我!”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兄长我们俩刚才亲了”应琏作势要走,却被梁清颐死死抱住手臂:“我给你,我给你就是了。”


    他用应琏的衣袖蹭了一把鼻涕,小声道:“但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应琏说:“要多久。”


    “最晚一个月吧,”梁清颐心虚:“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啦。”


    每个月的俸禄都被他买衣服买饰品花光了,他脑子比姜盈画还不好使,投资的铺子不是倒闭就是生意不佳,已经亏进去好多钱了:“你让我,让我先周转一下嘛”应琏看了他一眼,随即道:“好。”


    他说:“最迟七夕灯会那天,你要凑齐钱给我。”


    “好嘛好嘛。”梁清颐扑腾几下,因为哭太累了没力气没能自己起来,只好求助道:“扶我起来。”


    应琏伸出手,放到他面前。


    梁清颐撇了撇嘴,抓住了应琏的手。


    应琏把他拉了起来。


    梁清颐没站稳,踉跄几步,扑进他的怀里。


    他还没靠着应琏的身体稳住身形,应琏就猛地把他推开了。


    梁清颐:“???”


    他靠着桌子,生气地鼓起脸颊:“你竟然敢推我!”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镇军大将军,从正三品,不是谁都能靠的得加钱。”应琏说:“扶一次五十两,靠一次五十两。”


    他说:“帝姬殿下,你现在欠我六百两了,惊不惊喜?”


    梁清颐:“”言罢,他还欠嗖嗖地对梁清颐笑了一下,随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梁清颐气地握紧拳头,冲出去,想要一拳捶在应琏身上,却被应琏侧身躲过。


    门口就是台阶,他没站稳,失去平衡扑腾几下,面朝下正要摔倒之际,被应琏抓着手臂拉了回来。


    梁清颐踉跄几步,转了个圈,扑进应琏怀里。


    “”应琏扶着他的肩膀,道:“一天摔八百次。”


    他说:“你脑子是不是就是这样摔坏的?”


    梁清颐咬紧牙关,冲着应琏的心口,给他一拳:“打你。”


    根本没感觉到一点疼痛的应琏:“?”


    见应琏面无表情,梁清颐有些不服气,砰砰又给了应琏几拳,跃跃欲试:“疼不疼,疼不疼?”


    应琏:“”他沉默片刻,半晌用很怜悯的眼神看着梁清颐道:“帝姬,我不要钱了。”


    他说:“您还是留着那六百两去治治脑子吧。”


    他一边说,一边想,哥哥可真可怜。


    现在娶了一个笨蛋嫂子已经够累了,要是今年再把另一个笨蛋帝姬娶进门当平妻,然后三个人生一群小笨蛋,组成笨蛋家族,那应家可能不到十年,就会没落了吧。


    那到时候后,谁来光耀应家的门楣啊?!


    第24章


    弟弟应琏的担忧,应咨并不知情。


    对于他来说,应琏能把梁清颐弄走,给他和姜盈画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就算的上是大功一件。


    所以等到灯夕等会那天,他带着姜盈画出门玩的时候,还有闲心问应琏今天晚上怎么过。


    “我当然是比不了哥哥,有嫂子陪着去看灯会。”


    应琏笑说:“我就在家看书好了。”


    应咨欲言又止,犹豫几秒,还是舍不得弟弟一个人在家像是个和尚似的无欲无求,好似下一秒就能立地成佛,于是便道:“要不你和我嫂子一起去看灯会吧。”


    方才还抱着应咨的手臂蹦蹦跳跳、急着出门的姜盈画:“”他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双髻旁边的飘带都换成了鲜红色的,还穿了一件红白色的交领裙子,云肩是他最喜欢的红锦鲤款式,连身后的背云都是红宝石珍珠流苏的,打眼看上去像是个送财童子,红彤彤可喜庆了,如同过年一样——不难看出他今天对与应咨出去过七夕的期待。


    一听说应咨腰带上个电灯泡弟弟,姜盈画顿时失落起来。


    他眼睫微颤,牵着应咨的手,像是个萎靡的花一样垂下脑袋,靠着应咨的手臂,无精打采地用脚尖去踢地板上的石子。


    他想和夫君两个人,一起单独过七夕可是好像把应琏弟弟一个人放在家里,确实有点太冷漠无情了就在姜盈画一个人低着头纠结的时候,应琏开了口:“不了,哥。”


    他说:“今天七夕,你还是陪着嫂子单独过吧,我就不去了。”


    应咨:“可”“哎呀,别纠结了,快点去吧,再磨蹭点灯会都结束了。”


    应琏笑着去推应咨,一路把他推出门外:“去吧去吧,我在家里等你们。”


    应咨踉跄几步被推出门槛之外,站稳之后抬头看着应琏,想了想,低头看了一眼姜盈画,还是松了口:“好吧。”


    他说:“回来我给你带你最喜欢的云片糕吃。”


    “好,谢谢哥。”应琏笑:“那我先回”“应琏!”一道吼声从耳边传来,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应琏一听就知道是谁,下意识转过头,下一秒,一个矮土豆就像是炮仗一样蹦了过来,差点把应琏的下巴顶翻:“找到你了!”


    应琏:“”他后退几步,低下头,看着梁清颐,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看似礼貌实则警告的微笑:“帝姬您怎么来了?”


    “哼哼。”今天是七夕灯会,梁清颐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应咨和姜盈画出去潇洒,增进感情,于是找了个由头就来了:“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很肉痛地从腰上的小挎包里掏出六张银票,数了数,然后递给应咨,眼神还有些依依不舍:“六百两,你点点。”


    他嘀嘀咕咕:“我卖了好些喜欢的饰品呢,都快家徒四壁了,才把钱凑齐。”


    应琏:“”他那天说要六百两封口费,完全是逗梁清颐的,完全没想到梁清颐会当真,还把最喜欢的饰品卖了。


    但现在说当初自己只是开玩笑的,按照梁清颐的性格,估计能气到当场爆炸。


    一个帝姬,能笨成这样,也是没救了思及此,应琏闭目,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一叹气,梁清颐就警觉地仰起头,瞪大眼看着应琏,道:“你叹什么气?”


    应琏摇了摇头:“没事。”


    他琢磨着怎么把钱以另一种形式还回去,思考半晌,便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在他生辰的时候,用这些钱买些礼物送过去吧。


    “你问我生辰作什么,”梁清颐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我生辰是下个月十六日。”


    “行,”应琏把钱收起来,随即淡声道:“我先回去读书了。”


    “哦”反正来给应琏送钱也只是借口,闻言转过头,正准备跟着姜盈画和应咨,却没想到扭头早已不见两人的身影:“”梁清颐:“欸???”


    他跑到街上,左看右看,也不见应咨,有些急了,余光里又看见应琏进了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忽然奔过去,拉住了应琏的手,问:“你哥去哪啦?!”


    应琏被迫止住脚步,闻言有些无语:“我怎么会知道我哥去哪了?”


    他尝试甩开梁清颐抱着他的手臂,却被梁清颐抱的更紧,“我不管!”


    梁清颐在宫中被骄纵惯了,连太子梁清宴都对他敬而远之,简直要无法无天,当下就理不直气也壮道:“你带我去见我哥不对,你哥!”


    应琏:“”他不想和梁清颐多纠缠,可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梁清颐强行从门口拉走了。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街上灯火通明,有情人成群结队,河道里有莲花灯四散如同星子掉落,莹莹发光,河岸边卖货郎的叫卖声和熙攘的人群声从街道两边飘散开来,伴随着面摊袅袅的白烟,姜盈画已经坐在椅子边,捧着碗,吃完了一整份虾球汤面。


    “慢点吃。”应咨伸出手,给他拂去嘴角的汤汁,“好像我今晚虐待你,没让你吃饭似的。”


    “嘿嘿,夫君没有虐待我,是这个虾球面太好吃啦。”


    姜盈画用勺子舀起最后一个虾球,递到应咨唇边:“夫君,啊,张嘴,我喂你吃。”


    应咨知道他爱吃,不和他抢:“你吃吧。”


    他说:“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一份?”


    姜盈画闻言,犹豫了几秒。


    他其实没有完全吃满足,但要是再吃一份虾球面,他就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还有好多好多想吃的东西呢。


    应咨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片刻后道:“没事,我再给你点一份。”


    他说:“吃不完我解决就好。”


    “耶!谢谢夫君!”姜盈画这下无后顾之忧,满足了,转头对老板道:“再来一份虾球面!”


    应咨补了一句:“多加点虾球。”


    老板看着应咨和姜盈画,手上的动作不停,笑道:“好嘞!”


    热腾腾的虾球面很快就拿了上来,姜盈画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老板道:“老板,再拿一个小碗!”


    应咨看着他把大碗里的面挑到小碗里,有些疑惑,下一秒,就见姜盈画把那个像小宝宝用的小碗推到自己面前,道:“夫君吃这个。”


    他的大碗里飘着大颗大颗红彤彤的虾球,而应咨的宝宝碗里只有可怜的一个:“夫君,你吃。”


    应咨:“”应咨无语到极致,被气笑了,伸出手,捏了捏姜盈画的脸颊,凶狠道:“你吃虾球我吃面,姜盈画,你好算盘啊,嗯?”


    “也没有全让夫君吃面,我给了你一个嘛。”


    姜盈画委屈,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夫君,你最好了”应咨受不了他这套,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唯一一颗虾球也丢进了姜盈画的碗里:“吃吧你。”


    他说:“饿死鬼投胎似的。”


    姜盈画揉了揉脸颊,闻言也不反驳,低下头吸溜吸溜面,时不时还从比他脸还大的碗里探出头来,对应咨露出一个傻笑,把应咨笑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陪着姜盈画吃完面,等姜盈画吃饱了之后,两人才沿着街一路散过去,欣赏花灯。


    姜盈画看中了一个兔子河灯,准备买下来去放,准备掏钱的时候,听见不远处有人用熟悉的语气在说话:“老伯,可不可以便宜一点,”姜盈画转过头去,见梁清颐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伯身边,双手交叠像是在拜年似的哀求道:“我真的没钱了”“小公子,这糖葫芦,最便宜的山楂口味都只要两文钱。”老伯无奈道:“我这也是小本生意,你还要我便宜多少?”


    他说:“要不我白送给你好了。”


    梁清颐说:“那敢情好呀!”


    老伯:“”站在一旁的应琏看不下去,从钱袋里翻出几文钱,没有数,就放在了老伯手中:“来两根吧。”


    老伯见状一愣,片刻后脸上的无奈登时烟消云散,点了点铜钱,随即拔出四根糖葫芦,有草莓、葡萄、山楂和橘子口味的,都给了应琏:“给您。”


    “给他吧,”应琏看了一眼梁清颐,道:“我爱不吃这个。”


    “给我给我。”梁清颐闻言,抱过四根糖葫芦,欢欢喜喜道,“谢谢老伯。”


    糖葫芦老伯摇头笑道:“往常我都只见妻子管丈夫的银钱,还没看到丈夫管妻子的钱的。”


    梁清颐闻言一愣,正想解释,余光里忽然间姜盈画拉着应咨过来了:“你们两个怎么来一起逛七夕灯会呀。”


    姜盈画是真的好奇:“好巧哦。”


    梁清颐怕应咨误会他和应琏的关系,澄清道:“我们只是偶遇。”


    “什么偶遇?”糖葫芦老伯看着梁清颐,随即指着应琏诧异道:“你刚刚不是还闹着他给你买糯米鸡吃嘛?”


    他说:“虽然我人老了,但是眼神还好得很呢。”


    应琏:“”梁清颐:“”应咨:“哇。”


    姜盈画:“哦。”


    梁清颐:””他撒谎被当场拆穿,红着脸,尴尬到低头假装找东西:“”老伯看不懂这些年轻人,摇头,随即道:“我这还剩下几根糖葫芦,准备收摊回家了。”


    他看了一眼姜盈画,道:“小公子,要不我便宜点卖给你好了。”


    “好呀,好呀。”姜盈画点头:“那剩下这三根都给我吧,我和我夫君分着吃。”


    “别扯上我。”应咨:“你自己想吃三根就直说好吗。”


    姜盈画:“”他被拆穿,撅了撅嘴,随即推了应咨一把,不理他,付了钱,开开心心地接过三根糖葫芦,各尝了一口,随即露出了很满足的表情。


    他的吃相一直让人看了很有想要尝试一把的欲望,梁清颐见状,不免好奇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超好吃!”


    姜盈画连声说。


    “”梁清颐被这个形容词小小震撼了一把,迟疑几秒方道:“能有多好吃?”


    姜盈画想了想,随即超大声道:“就是和我夫君一样甜呀!”


    应咨:“”应琏:“”他扭过头,看向自己哥哥,看见应咨露出了看似嫌弃实则暗爽的表情,对姜盈画道:“又在胡说什么呢,姜盈画。”


    “我没有胡说呀。”姜盈画扭过头,踮起脚尖亲了亲应咨的嘴角,道:“其实,夫君比糖葫芦还要甜。”


    应琏:“”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七夕灯会,他一个无妻无妾,甚至连一个通房都没有的人,为什么要出来围观他哥和他嫂子秀恩爱?!


    第25章


    假装没看见应琏带着些许怨念的视线,应咨揽过还在低头啃糖葫芦的姜盈画的肩膀,轻咳一声,随即对应琏和梁清颐道:“我们准备去买河灯,你们要一起吗?”


    梁清颐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以和应咨在一起的机会,登时蹦蹦跳跳地上前,很是积极道:“我要去,我要去!”


    应琏看不下去,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过来,道:“我哥和我嫂子过二人世界,你凑什么热闹。”


    梁清颐:“”他转过头,呲起牙,睁大双眼,自下而上地瞪着应琏,嗓子里滚出威胁的叽里咕噜声:“应琏”“哥,你和嫂子去玩吧,我看着他。”


    应琏誓要做哥哥和嫂子爱情的御林军,装作没看见梁清颐的怒容,随意道:“去吧去吧。”


    应咨:“”他还未回话,不远处卖河灯的中年男人就已经开了口,大声问:“小公子,这个兔子河灯你还要不要呀!”


    姜盈画抱着啃到一半的糖葫芦转过头,只见那卖河灯的中年男人看着他,指着一对穿着墨蓝色衣装的夫妻,一脸为难道:“他们也看中了这个兔子河灯。”


    “要,要!”姜盈画见状,赶紧蹦过去,挤进人群里,把刚才掏出来的铜钱拍进了中年男人的手心里,道:“这个兔子河灯归我了。”


    “凭什么!”一旁站着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凶:“是我的妻子先看中了这个兔子河灯的。”


    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嘴角一圈络腮胡,手背上青筋鼓胀,说话时一圈腱子肉颤抖,看起来凶极了。


    姜盈画有些怵,但一想到是自己先来的,用忍不住叉腰道:“胡说,明明就是我先来的!钱也是我先给的!”


    言罢,他一把抢过中年男人手中的兔子河灯,紧紧抱在怀里,超大声道:“归我了!”


    “你!”腱子肉男人挥舞着拳头,猛地上前一步,把姜盈画吓了大一跳,赶紧后退一步想要逃跑,后背却抵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


    姜盈画一顿,仰头一看,见是应咨负手站在自己身后,垂眸看着他。


    他一见应咨,就如同有了底气,登时站稳,也不跑了,就这样瞪着腱子肉男人,晃了晃脑袋,表情得意,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腱子肉男人被他的表情气的七窍生烟,但又仗着应咨不敢动作,直到应咨开了口,道:“这位大哥,这个兔子河灯却是是我夫人先看上的,我们方才都准备付钱了,只不过路上遇到我弟弟,故而走过去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耽搁了。”


    应咨说:“不如我自掏腰包,再给您夫人买一个兔子河灯,如何?”


    卖河灯的老板为难道:“可是这兔子河灯只剩下一个了”他说着说着,忽然灵机一动道:“不如,我出一个灯谜,谁先猜中,兔子河灯就给谁,如何?”


    腱子肉男人有些不愿意,但他的夫人看起来比较明事理,于是便推了推腱子肉男人,慢声细语道:“罢了,一个河灯而已。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看看吧。”


    “可是走了这么久,你好不容易才有个喜欢的河灯。”


    腱子肉男人道:“你整日里操持家中,连衣裳都已经两年没有新添了,我怎么能连一个你喜欢的河灯都不给你买?”


    言罢,他转过头,对河灯老板道:“你说吧,我猜。”


    河灯老板下意识看了一眼应咨。


    应咨也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出了。”河灯老板想了想,随即道:“池无水,地无土,猜一个字。”


    “呃”腱子肉男人明显一愣,很快就面露难色,摸着胡子不吱声。


    姜盈画也陷入了沉思,不得其解:“池子里怎么会没有水呢?”


    应咨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即道:“也。”


    姜盈画一愣:“啊?”


    “谜底是也字。”应咨重复了一遍。


    “答对了。”河灯老板笑着对姜盈画道:“小公子,兔子河灯归你了。”


    姜盈画:“哇!”


    他高兴地蹦蹦跳跳,道:“夫君夫君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应咨:“”姜盈画给的情绪价值太足了,应咨有些顶不住,压制住嘴角弯起的弧度,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


    腱子肉愿赌服输,没得到河灯,有些失望地带着妻子走远了。


    应咨见状,左右张望,见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同颜色的兔子河灯,便走过去,将其买下,让老板送给那个腱子肉男人的夫人。


    那夫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状摆摆手,说自己没有钱买,然后又听说是商家免费送的,登时高兴起来,牵着自家夫君的手,高高兴兴地去放河灯了。


    “夫君,我也想放河灯。”


    姜盈画抱着兔子河灯,手里又抓着三根糖葫芦,有些拿不住了,只能求助应咨。


    “吃不下又要买这么多。”


    应咨不爱吃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顺手拿过姜盈画啃剩下的糖葫芦,道:“我陪你去河边放。”


    “好欸!”姜盈画单手圈抱着河灯,一只手揽着应咨的手臂,道:“走吧走吧。”


    应咨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姜盈画的脸颊。


    梁清颐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动作,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转头看向应琏:“我也想放河灯。”


    应琏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想着吧。”


    梁清颐:“”他差点被气哭,用力锤了应琏一拳:“应琏,我可是帝姬!”


    他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应琏:“帝姬殿下,我能陪你出来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也要河灯!我也要我也要!”梁清颐就差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了:“给我买给我买!”


    应琏:“”他受不了他小嘴叭叭的烦人,上前一步,用掌心堵住梁清颐的嘴巴,低声警告道:“再吵人就不给你买了。”


    梁清颐:“”他说不了话,只能撅嘴,用眼神瞪着应琏。


    应琏看着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走到卖河灯的小摊处,随意买了几个,付了钱:“走吧走吧,放完送你回府。”


    “哼哼,这还差不多。”


    梁清颐抱着比姜盈画多得多的河灯,胜负欲被满足了,抱着河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河灯太大太多了,挡住了视线,他很快就看不见面前的路,走来走去,竟然和应琏走散了。


    人太多了,梁清颐不慎被撞了一下,身体一歪,手中的河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梁清颐伸手去捡,手却被路过的路人踩了一脚,连新买的河灯也被人群挤扁了。


    梁清颐:“”他手被踩了,好不容易买到的河灯也被挤扁了,微微一愣,很快,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不到几秒钟,他就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应琏”他本来就不高,蹲在地上和个土豆似的,应琏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听到他哭,下意识回过头,循声找到他,挤进人群:“怎么了?”


    “呜应琏”梁清颐听到应琏的声音,一怔,随即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往他身边跑,看起来委屈的不行:“有人踩我”他大哭:“你去哪里了”“刚刚转头买了个云片糕,买完就不见你人影了。”


    应琏手里提着一包云片糕,道:“这么多人呢,你又蹲在地上,不踩你踩谁。”


    应琏一边训,一边抓住梁清颐的手,看了看,发现只是脏了点,并没有破皮,微微放下了心:“别哭了,没破皮,好着呢。”


    他用衣袖擦掉梁清颐脸上的眼泪,然后吹干净他的手,道:“别哭了,踩一脚就哭,这么娇贵好了好了,不是说你娇气,是怕你等会儿把脸哭伤了。”


    梁清颐还在哽咽:“河灯”“再买,再买。”


    应琏说:“别哭了,听见没?再哭不给你买河灯了。”


    梁清颐一秒止住哭声,用两只袖子遮住脸颊,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道:“那你,那你再给我买”“”应琏拿他没办法,只能又去买了几个河灯。


    这回他学聪明了,买的都是精致漂亮的小河灯。


    应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的方巾,铺在地上,防止梁清颐坐下时弄脏裙子,随即扶着梁清颐坐在河边。


    梁清颐弯下腰,把河灯放在水面上,发现河灯竟然不飘,有些急,伸手推了几下,发现河灯还是不飘,登时有些恼怒,指着河灯道:“动!”


    河灯:“”应琏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左膝触地,右手放在膝盖上,半蹲在梁清颐身边,指尖化了一点内力,在梁清颐恼羞成怒要河灯动的时候,轻轻送出内力,河灯微微一颤,果然“听话”地顺着河流飘下去了。


    “耶!我好厉害!”梁清颐还不知道应琏在帮他,以为连河灯都在听自己的话,晃了晃小腿,转过头,随即兴奋地看向应琏,预备炫耀:“你看我”瞳仁里忽然撞进少年清俊的侧脸,在凌凌的河水波光映衬下下,应琏的脸泛着温柔的光泽,连低眸时的双眸都透着柔柔的银蓝色,像是银河揉碎在了他的双眼之间,显得他眉目如画,清俊秀致。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应琏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梁清颐的下半截话,有些疑惑,于是转过头,看向梁清颐:“怎么了?”


    梁清颐:“”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嗓子像是被东西黏住了一样说不出口。


    下一秒,河面蹦出了一个硕大的锦鲤,水波荡起涟漪,溅湿了梁清颐的裙摆。


    梁清颐冷不丁吓了一大跳,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应琏的脖颈。


    应琏被他一抱,差点失去重心栽进河里。


    他手指按在地上,稳住身形,看了一眼活泼乱蹦的锦鲤,随即安抚性地道:“没事,一条锦鲤而已。”


    梁清颐没应。


    他呼吸时能闻到少年身上的清浅香味,和应咨身上的水安息味道不一样。


    应琏身上是很轻浅的意合香味道。


    他闭了闭眼睛,小声道:“应琏”他说:“我,我可不可以把你当作你哥哥。”


    应琏:“”梁清颐等了一会儿,见应琏沉默,怕他不同意,便慌乱道:“就,就今晚”他语无伦次道:“我就是,羡慕姜盈画,我也想应咨哥哥能”“不可以,帝姬。”应琏拉开他,看着他的眼睛,双眸平静,低声道:“我是我,哥哥是哥哥。我不能成为他,也不允许有人把我当作他的替身。”


    他伸出手,将衣袋里的六张银票放回梁清颐的掌心,道:“走吧。”


    梁清颐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闻言一呆:“去哪?”


    “送您回帝姬府。”


    应琏起身,伸出手,将他拉起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今晚过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第26章


    “夫君,你看应琏和帝姬怎么走了呀?”


    姜盈画坐在河边,用手拨弄着河面,好奇道:“他们不放了吗?”


    “别管他们。”应咨一边帮姜盈画盯着那些顺流而下的花灯,以免被风吹翻,一只手则揽着姜盈画的腰,防止姜盈画掉下去:“你刚刚不是说要许愿吗,快点儿许,等会儿飘远了。”


    “哦哦,差点忘了,谢谢夫君提醒我。”姜盈画赶紧双手合十,很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他许愿的时间有点长,久到应咨的腿都快蹲麻了,姜盈画才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最后喃喃补了一句:“河神娘娘,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啊。”


    应咨摸了摸他的头,问:“许什么愿呢那么认真。”


    “我许愿,要一辈子和夫君在一起,然后赶快给夫君生一个大胖小子,给夫君传宗接代。”


    姜盈画的语气很认真,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河神娘娘,快点赐我一个孩子吧。”


    应咨:“人家是河神娘娘,又不是送子观音。”


    他说:“你这有点超出人家业务范围了哈。”


    姜盈画闻言,有些不满地撅嘴,强词夺理道:“那,那说不定神仙之间,都是认识的,我求一求河神娘娘,说不定她听见了,一心软,就会告诉送子娘娘,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孩子了呀。”


    应咨:“”他被姜盈画逗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你也快点许愿。”姜盈画催促道:“两个人许愿,更灵验。”


    应咨被迫双手合十,一边许愿,一边半睁眼,用余光看着姜盈画。


    希望我的妻子喜乐无忧,事事顺遂如意。


    我愿意用一生去保护他、疼爱他。


    姜盈画不知道应咨许了什么愿,还以为应咨也是要孩子,回去的路上蹦蹦跳跳的,甚至还突发奇想,想要去买新生儿的虎头鞋和拨浪鼓。


    应咨:“”他一把捞过姜盈画,掌心揉着姜盈画的下巴,道:“急什么?又不是明天就有孩子了。”


    “哎呀,夫君,”姜盈画搂着虎头鞋不放,仰头振振有词道:“河神娘娘很灵验的,说不定今晚就会赐给我们一个孩子了。”


    姜盈画说:“俗话说,未雨绸缪,唔,还有什么来着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要早点做准备才行。”


    应咨:“”他无语地看着姜盈画,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这样用的吗?”


    他说:“别买虎头鞋了,我给你买几本书,涵养涵养,以免孩子出生之后,被你这个笨蛋娘亲教坏。”


    “夫君聪明,夫君教。”姜盈画抱着虎头鞋,闹人:“夫君,我要买,我要买。”


    应咨:“”他拗不过他,只能让他买了。


    回去的路上,应咨经过书局,想了想,还是拉着姜盈画进去:“买几本书吧。”


    他说:“你没事也看看,省的一天到晚黏人,连我去校场也要跟着。”


    “哼。”姜盈画生气了,一扭身,提着裙摆往二楼走去:“夫君不让我跟着,那我就不跟了。”


    应咨提着他买的东西,想要跟上去,但东西太多了,他又怕跟上去哄会让姜盈画更骄纵,就没有跟着,让他自己上了楼。


    姜盈画从小就不爱读书,对书同样也不感兴趣,但应咨要他读书,他还是在书架上摸索着找自己喜欢看的。


    他半蹲下身、眯着眼睛找书的这副样子很像在偷东西,书局的老板见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姜盈画的装扮,见他浑身显贵,珠光宝气的,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于是便稍稍放下了心,笑道:“小公子想要买什么书?”


    姜盈画听到动静,微微直起身,看着书局老板,迟疑道:“有没有那种,那种有图画的?”


    他不喜欢全是字的书,看的头晕:“最好都是图画。”


    书局老板被说的一愣,半晌才道:“小公子要书干什么呢?”


    姜盈画心想当然是我因为我夫君嫌我笨,怕我教坏孩子,但他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含糊道:“因为我夫君希望我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娘子,好母亲。”


    书局老板:“”他看着姜盈画扭捏的表情,迟疑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他说:“小公子,你这个书,咳,我这里确实是有,但你不能说出去哈。”


    言罢,他转身进了一间小屋子,半晌,又拿着几叠书出来了,递给姜盈画:“一共十两银子。”


    姜盈画惊呆:“这么贵?!”


    “小公子,这里可有三本呢,每一本都很难找,我这也是最后的存货了。”


    书局老板道:“您要是不要,我就拿走了啊。”


    “哎哎哎,等等。”姜盈画一低头,看着书面上写的《飞花灯影》《品花宝鉴》《隔帘花史》。


    姜盈画看着上面的字,心想这些书是写怎么种花的么,怎么全是花字。


    但转念一想,学会怎么种花,也是学习怎么做一个好妻子的必备技能,于是也就收下了,给了十两银子:“谢谢老板,那我走了啊。”


    “哎,等等,小公子,我先把书给你包装起来吧。”书局老板满头是汗:“算是算是我的额外服务吧。”


    “哦,那也行。”姜盈画不知道书局老板在紧张什么,想了想,把书递了过去,“那麻烦你了。”


    书局老板赔笑片刻,没说话,只拿出一块精致的布,将那些书整整齐齐地包好。


    包书的时候,姜盈画还在问:“老板,看了这三本书,我真的能当一个好娘亲吗?”


    书局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等您和您夫君看完这三本书,不到半年,就能有孩子了。”


    姜盈画:“???”


    这些书是他买来给他自己看的,为什么要和他夫君一起看?


    虽然不太明白,但姜盈画将书局老板的话当作是对自己的祝福,很快就姜盈画提着包袱下了楼。


    应咨正垂头在看一本兵书,听见姜盈画走路的动静,转过头,看见姜盈画背着一个包袱下来了,有些诧异:“你真的买书了?”


    “那当然,我很乖很听话的。”姜盈画撅嘴:“你等着吧,等我看完这三本书,一定脱胎换骨,学富五车,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应咨被姜盈画赌气的话逗笑,伸出手,刮了刮姜盈画的鼻子:“好。”


    他说:“我等着你脱胎换骨。”


    姜盈画哼了一声,抱着书扭过头,被应咨捉住,吻了吻眉心。


    他亲一下,就把姜盈画哄好了,姜盈画忽然又不生气了,踮起脚尖仰起头,追着应咨的唇亲过去。


    应咨觉得书局人多,不太好意思,拦着姜盈画的肩膀,把人带走了。


    回到家中之后,姜盈画沐浴完,换上睡裙,迫不及待地就爬上小榻上,对着灯火,打开了包袱。


    应咨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看他拆包袱,道:“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看吧。”


    “不要!”姜盈画道:“我决定要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不然孩子出生之后,一定会嫌弃我是个笨蛋娘亲的!”


    应咨:“”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姜盈画拆开包袱,把包书的布丢到一边,随即露出底下的《飞花灯影》《品花宝鉴》《隔帘花史》。


    应咨:“?”


    他看着这些书名,觉得有些怪怪的,不由地问:“这些书,主要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呀,我也没有打开看。”


    姜盈画侧过头,看着应咨道:“但是老板说了,看了这些书,很快就能当上一个好母亲。”


    应咨:“?”


    他想这些是什么《妻诫》之类的书吗,正疑惑间,姜盈画已经打开了第一页。


    姜盈画还未看清图片上那两个人在干什么,眼前就忽然一黑。


    是应咨用掌心捂住了他的眼睛。


    姜盈画:“???”


    他放下书,扑腾几下,试图用之间扒拉开应咨的指尖,发现扒拉不开后,不由得气恼道:“夫君”“这些书,要不还是别看了吧。”


    姜盈画觉得应咨抵在他耳边说话时的口气忽然灼热起来,有些烫人:“你买的都是什么书啊”“应该是学习怎么种花之类陶冶情操的书吧。”姜盈画撒娇道:“夫君,你快点放开我啦,我看不到了。”


    “别看了。”应咨把姜盈画打横抱起来,远离小榻,将其丢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不许看,睡觉。”


    姜盈画:“???”


    他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应咨,疑惑道:“夫君,不是你让我多看书的吗?”


    “那书看了没用,你别看了。”应咨避而不谈,在他身边躺下:“睡吧。”


    “哦”姜盈画只好听话地闭上眼,滚进应咨的怀里睡了。


    他玩了一天,着实也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到了晚间,姜盈画一翻身,只觉身旁的被窝空空荡荡的。


    他迷迷糊糊间伸手,去摸应咨的身体,没有摸到,忍不住微微清醒,揉着眼睛,直起了身。


    他正想喊一声夫君,却没想到隔着床帏,朦朦胧胧间见外室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


    姜盈画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微微睁大眼,好奇掀开床帏的一角,从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在外间的小榻上,应咨正盘腿坐在上面,对着烛火,很认真地看他新买来的《品花宝鉴》——脸上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许——兴奋?!


    姜盈画:“???”


    夫君不是说,那些书看了没什么用吗?


    那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晚上偷偷地看?


    难道是他也想学怎么种花吗?


    第27章


    虽然心理有很多疑惑,但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看着应咨认真钻研的模样,姜盈画还是不可遏制地为应咨感到心动。


    他捂着胸膛,尝试按住砰砰跳动的心脏,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坐在床上,捧着脸美美欣赏了一番自家夫君在灯下的清俊侧脸,片刻后稳了稳心神,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他动作很轻,应咨又看的很入神,因此完全没有发觉姜盈画已经醒了。


    姜盈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靠近应咨,在应咨又翻过一页纸的时候,他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应咨的脖颈:“夫君!”


    应咨看的太认真了,完全没有防备,被突然窜出来的姜盈画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书也飞了出去,面朝下掉在了地上。


    他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惊吓表情还未散去,慢半拍地动了动指尖,揽住了姜盈画的肩膀,道:“怎么醒了?”


    他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啦,我就是睡醒没有发现夫君,就起来找夫君了,”姜盈画跪在应咨的□□,很依赖地凑过去,用脸贴了贴应咨的手臂,声音软软的:“夫君看的好认真,太勤奋好学了。”


    他真的很崇拜应咨:“我要努力向夫君学习才行,多多读书。”


    应咨:“”他低下头,看着姜盈画亮闪闪的星星眼,莫名有些心虚。


    几秒钟之后,应咨轻咳一声,默默移开视线,伸出手,摸了摸姜盈画的头顶:“你知道就好。”


    姜盈画又用脸蹭了蹭应咨的脖颈,像是黏人的猫崽子一样。


    应咨受不了他黏人,按住他的肩膀,道:“睡觉了睡觉了。”


    姜盈画闻言,有些疑惑道:“夫君不看书了吗?”


    “不看了,太晚了。”应咨一边下地一边单手把姜盈画整个人扛起来,顺手拍了拍他的臀部,往前走,“睡吧。”


    姜盈画想了想,也是,毕竟自己的夫君已经是大将军了,已经不需要靠读书来考取功名了,自然要选择劳逸结合。


    思及此,姜盈画倒也没有表达意见,闭上眼睛,滚进应咨的怀里,安安心心地睡了。


    只不过在梦里的时候,姜盈画梦见自己在种花,但背后被一根坚硬的烧火棍抵着,热热的,烫烫的,他有些难受,就使劲儿往旁边躲。


    但躲了半天,还是没能躲开。


    梦里被那根烧火棍折磨了一晚上,早晨醒来的时候,姜盈画还觉得自己身上热热的。


    想和应咨说自己这个怪梦,但转头一看,应咨已经不在身边了。


    许是又去校场了吧。


    思及此,姜盈画伸了个拦腰,揉了揉眼睛,满是困意地下了床。


    梳洗吃过饭之后,姜盈画本来想把昨天买的那三本书拿来看看,但没想到找遍了整间屋子,都没找到那三本书,他一脸疑惑,问身边的侍从,都说没看到,他只好自己去书房,找了几本书来学习——结果就是连续在书房睡了一上午和一下午。


    等到晚上的时候,姜盈画睡太饱了,甚至都不困了,精神百倍地蜷缩在应咨怀里扑腾,不是摸摸应咨的肌肉,就是亲亲应咨的脸颊,简直像是要长在应咨身上似的,黏人的不得了。


    应咨本来还想看会儿书什么的,但被姜盈画折腾的受不了,只能陪着他早睡。


    一个多月后,何青纾生下一个小双儿。


    因为是好朋友,所以姜盈画在何青纾生完孩子第三天,就提着礼物,兴冲冲地去池府看望何青纾。


    何青纾比姜盈画大不了多少,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就已经当了母亲了。


    “好可爱呀。”姜盈画看着睡在何青纾怀里的一小团人类幼崽,心都快要化了,于是积极道:“我来抱,我来抱。”


    “小心点。”何青纾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有些虚弱,声音也轻轻的,怕撕裂伤口:“你这样,托着他的头”在何青纾的指示下,姜盈画终于把柔软的婴孩抱在了怀里。


    孩子是个小双儿,身体其他部位和男子一模一样,只有眉心一点孕痣,代表他能像女子一样生儿育女。


    “白白净净的,真漂亮。”姜盈画羡慕道:“青纾,什么时候我也能给夫君生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宝宝呀。”


    “你和应咨长的都不赖,孩子一定也是个漂亮的。”


    何青纾倚着枕头,笑道:“不过想要孩子,你家那口子确实要好好努力一下。”


    “努力?要怎么努力?”姜盈画是真的不懂,于是有些好奇疑惑道:“你能告诉我要怎么努力吗?”


    “呃”何青纾被姜盈画的反问问的一愣。


    他迟疑片刻,看着一脸好奇单纯的姜盈画,想了想,隐晦道:“你和你夫君圆房没有?”


    “圆了呀,我们每天都抱在一起睡觉。”姜盈画说。


    “那,那你夫君本事怎么样?”


    因为两人是闺中密友,还都已婚,在场又没有旁的闲杂人等,何青纾便大胆问了。


    “本事?什么本事?”姜盈画不懂:“你是说他建功立业的本事吗?”


    “哎呀,不是,”何青纾心想哪来这么大一块木头,叹气后摇头道:“就是,就是那方面的本事呀”姜盈画:“????”


    他脑袋上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青纾,你在说哪方面啊?”


    何青纾:“”他虽然已婚,但到底是双儿,脸皮也薄,不好意思说,吞吞吐吐半天,被姜盈画连声催促之后,他才满脸通红道:“哎呀,你这要叫我怎么说呢!”


    “有什么不好说的。”姜盈画说:“不过我也奇怪,我整日与夫君同床共枕,怎么肚子就还没动静呢。”


    言罢,他颇有些苦恼地垂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正当他伸出手时,手臂上的轻薄袖子忽然往下滑,忽然露出了小臂的一颗红色守宫砂。


    何青纾:“”他本来没多留意姜盈画奇怪的言行举止,只当刚才是因为姜盈画成亲之后依旧单纯,直到看到姜盈画手臂的守宫砂,何青纾才猛然睁大眼睛:“杳杳,你手上的守宫砂”“嗯,怎么了?”姜盈画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臂,有些莫名道:“守宫砂怎么了?”


    “守宫砂在圆房那天就会自动消失,只有处子才会有,你不知道吗?”


    何青纾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姜盈画看:“我在成亲洞房那天就已经没有了。”


    “啊?”姜盈画闻言有些奇怪,歪了歪脑袋,道:“可能是因为我体质特殊?”


    他说:“我和夫君在一起睡了好多次了,守宫砂都还在。”


    何青纾看着姜盈画茫然的脸,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姜盈画的手臂,急声道:“杳杳”姜盈画有些不解:“怎么了?”


    何青纾定了定心,半晌,一个大胆地猜测忽然在心里成型,“杳杳”他迟疑片刻,九九都未曾说出剩下那半截话,直到姜盈画都有些急了,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何青纾:“”他看着姜盈画焦急的神情,有些不太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犹豫许久之后,他才试探着道:“杳杳你夫君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啊?”


    “怎么会?!”姜盈画一愣,随即超大声道:“他每天都抱着我睡觉的!”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窝在襁褓里怀里睡觉的小崽子吼醒了。


    小崽子动了动,皱了皱稀疏的眉头,随即用力握紧小拳头,哇的一声哭了。


    姜盈画:“”何青纾:“”何青纾也顾不得姜盈画和应咨房里的那档子事儿了,赶紧把孩子抱过来,焦头烂额地哄了半天,发现哄不好之后,就叫乳母把他抱下去哄了。


    看着何青纾疲惫的模样,姜盈画有些心虚,小声道:“对不起啊,青纾”“没事儿。”何青纾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随即道:“杳杳,我们所说的圆房,是要这样那样不是抱在一起睡觉,就能算的。”


    姜盈画越听越糊涂:“那要怎么才算?”


    “就是”何青纾欲言又止片刻,似乎是想到什么,脸颊上微微浮上些许粉色。


    这,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啊姜盈画何青纾一直吞吞吐吐的,登时有些急了,抓住何青纾的衣袖,轻轻晃了几下,哀求道:“好青纾,你就告诉我吧,到底什么才叫圆房呀”见姜盈画真的有些急了,何青纾才咬了咬唇,轻声道:“这,要我怎么说”他想了想,忽然直起身。


    他刚生完孩子,行动还有些不便,艰难地从床上起来,从床头和床体的间隙里,缓缓抽出一本书。


    姜盈画见状一看书皮封面,赫然是他昨天在书局买的《品花宝鉴》。


    不过,和他昨天买的那本不同的是,这本《品花宝鉴》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书页都被翻得卷卷的,显然是实时翻看。


    在姜盈画疑惑的视线里,何青纾缓缓把书递给了他,看起来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本书,你带回去,晚上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好,好好看看。看了你就懂了。”


    姜盈画接过书,心想不就是一个讲如何种花的书吗,为什么还要在晚上偷偷看?


    他有些懵,又有些不解,已经等不到晚上,还没等何青纾阻止,他就猛地翻开了第一页。


    入目是两个赤条条交缠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姜盈画瞳仁微震动,浑身一颤,片刻后又忍不住往下翻了一页。


    图文并茂。


    他看着上面的字和图,越看越吃惊,越看脸越红,片刻后猛地盖上了书,浑身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烫得要自燃了:“这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呀!”


    “在圆房。”何青纾一句话就让姜盈画彻底怔在当场,不知所措:“杳杳,你嫁过去两年多,你的夫君都没像书上那样碰过你吗?你夫君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你呀?”


    第28章


    何青纾的一句话,宛若石破天惊,姜盈画本来就单纯不装多少东西的大脑此刻更是一片空白。


    他呆坐在床边,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要反驳:“怎,怎么会呢”他手腕开始颤抖起来,在脑海中迅速搜寻应咨喜欢他的证据,可心里越是急,他就越想不到,急得使劲儿握拳开始捶自己的脑袋:“不可能的,夫君肯定喜欢我的”“欸”何青纾手疾眼快地抓住姜盈画的手腕,让他不要把脑袋敲得更傻:“好了好了,你就当我刚才是胡说八道吧。”


    “”可何青纾一句话,却像彻底抽走了姜盈画的三魂七魄一般。


    姜盈画的神情开始逐渐变的空白,眼神也慢慢放空,瞳仁涣散,懵懵地坐在床边,何青纾看不下去,伸出手将姜盈画揽过来,让姜盈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姜盈画好像是个木偶一样倒下去,直挺挺地戳在他怀里,一声也不吭。


    何青纾和他相识多年,知道这是姜盈画的情绪酝酿成狂风暴雨的前夕,心里暗暗恼自己多嘴,然后轻轻拍了拍姜盈画的肩膀,哄小孩似的哄道:“杳杳别难过,别难过啊。”


    姜盈画眼睛直直地目视前方,还是不说话。


    晚间,何青纾留姜盈画在内宅吃了饭。


    姜盈画还是保持着那副呆木头似的神情,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面前的菜,像是尝不出好坏似的,夹起一筷子菜,就往嘴里塞。


    那副木木呆呆的模样搞得何青纾的丈夫池云谏有些害怕。


    他情不自禁地放下筷子,看着自家夫人,小心翼翼地问何青纾:“他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受了点重大刺激,等会儿酝酿完了,大哭一场就好了。”


    何青纾很了解姜盈画,一边见怪不怪地解释,一边顺手给丈夫夹了菜。


    “一点重大刺激?”


    池云谏哪见过这阵仗,有些害怕,想要问些什么,但又怕刺激到姜盈画,只能垂头不语,拿起筷子猛吃,装作没看见。


    吃完晚饭后,何青纾拉着姜盈画玩了一会儿小孩,就有小侍来报,说世子殿下来接世子妃回家。


    何青纾闻言,推了推还在发呆中的姜盈画,道:“你相公来找你了。”


    他说:“我月子里身子不适,就不送你出门了。”


    姜盈画呆呆地点了点头,又呆呆地站起身,呆呆地出去了。


    门外的应咨被奴仆引进前厅,侍女端上茶盏,放在了应咨的手边。


    应咨点头致谢,坐下和池云谏喝茶。


    池云谏一边喝茶,一边头偷瞄了一眼一无所知的应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好友解释姜盈画忽然变成木头的事情。


    ——他真的怕应咨知道后会把自己打死。


    正纠结间,走廊转过一个人影,姜盈画面无表情,像是个游魂似的飘过来了。


    应咨坐在走廊正对面,一抬头就看见姜盈画,于是便站起身,微微抬起手,准备等姜盈画扑过来时方便接住他,却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看见姜盈画游魂一样飘过来,游魂一样在他面前站定,然后双目发直,呆着不动了


    甚至连一声夫君都没叫。


    应咨:“?”


    咋了这是?


    应咨伸出手,捧起姜盈画的脸,晃了晃,发现姜盈画难得的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一点反应也没有。


    应咨:“姜盈画?”


    姜盈画不吭声。


    应咨还以为自己今天没有陪他来池府看孩子,姜盈画和自己闹脾气了,揉了揉姜盈画的脑袋,牵起他的手,和池云谏告辞。


    回去的马车上,姜盈画也没有开口。


    两人一路无话。


    晚间两人梳洗毕,姜盈画率先爬上床,用被子阖上身体,像是个尸体一样,闭上眼睛睡了,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滚进应咨的怀里,蛄蛹蛄蛹着闹人要亲。


    没有美人在怀,应咨还挺寂寞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哄人,只能看着姜盈画的睡颜,很郁闷地睡了。


    第二天醒来,姜盈画还是不说话。


    连楚袂也察觉到些许不对了。


    她看了看姜盈画,又看了看应咨,半晌才道:“盈画怎么了?”


    “不知道啊。”应咨难得主动接话:“昨晚把他从池府接回来就一直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他不高兴了。”


    楚袂不满意应咨的回答,道:“盈画不是会耍小脾气的人,定是你这个夫君哪里做的不好,他身为妻子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


    楚袂一锤定音:“咨儿,你该好生反省一下自己了。”


    应咨:“????”


    他想说些什么,垂头却瞥见姜盈画默不作声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竟然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惹姜盈画不开心了。


    不是他到底干什么了让姜盈画这么冷暴力他?!


    应咨也郁闷了。


    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很会哄人的人,他和姜盈画之间,从来都是姜盈画主动的。


    看起来像是应咨占据了主动地位,实际上两个人之间是姜盈画掌握着两个人关系的进度,一旦姜盈画不主动了,两个人的关系就开始僵在哪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前推进一步。


    姜盈画和应咨前几天还好的和蜜里调油似的,后两天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冷战,夫妻一旦开始吵架,就搞得一家人的气氛都开始变的很紧张。


    后来还是应琏年纪小先顶不住,拉着应咨出去喝酒解闷去了。


    两个人喝酒自然无聊,应琏又拉了几个年纪相仿的一道喝,喝了没一会儿,姜盈画的嫡兄姜培安路过,见人多热闹,也凑过来一起喝了。


    姜培安是个混不吝的,尤其喜欢花天酒地,年纪大了也一直未改坏习惯喝坏毛病,一直在外喝到一半,又叫琴娘过来弹奏。


    琴娘只卖艺不卖身,弹了没几首曲子,那姜培安眼睛就直了,把人叫过来,摸着琴娘的手连声叫娘子,把人琴娘的脸说的一阵青一阵白,偏生又不敢惹他这个姜国公世子,只能尴尬地笑着,极力想要把手从那姜培安的手中挣脱出来,但却挣脱不得,急得都快要哭了。


    最后还是应咨看不下去,伸出手拦了一把,道:“兄长,嫂嫂尚且在孕中您召琴娘他本身就不高兴了,要是再被人添油加醋说出去,说您在此喝花酒调戏琴娘,晚间回去就更说不清了。”


    “我管他呢!”


    姜培安一把推开应咨,扑到琴娘身边,抬手就要脱人家衣服,下一秒,就被应咨拽着胳膊按在地上:“兄长冷静!”


    姜培安喝多了,手脚瘫软,打不过应咨,只能红着脸怒道:“应咨!我可是你妻子姜盈画的嫡兄!”


    “就是因为您是我妻子的嫡兄,我才不能看见你这般胡闹。”


    应咨使劲儿按着他,看向应琏,道:“他喝醉了,把他送到楼上去,以免醉酒回家,惊吓孕中嫂嫂。”


    应琏点了点头,走过去,想要拉起姜培安。


    姜培安却有些惊怒,被扶起身之后,竟然失去理智,回身给了应咨一拳,应咨嘴角瞬间见了血:“一个小辈,竟然也敢多管闲事!”


    应咨也喝酒了,平白挨了姜培安一拳,登时也恼了。


    他本来就因为姜盈画冷落他的事情,心情不好,挨了一拳之后,更是气血上头,二话不说,竟然也转身回了一拳。


    两人都喝了酒,还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旦打起来谁都拉不住,目光所及很快就狼藉一片,连桌腿都被砸了个粉碎,杯盘更是纷纷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瞬间竟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应琏为了自保只能往后退,看着眼前这副情景,心想坏了,还是赶紧找嫂子吧。


    于是他当机立断,赶紧叫人给姜盈画通风报信,告诉小侍,就说应咨在碧玉馆内被人揍了。


    姜盈画本来还在庄子里查账,听小侍说自己夫君被人打了,大脑登时一嗡,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之后,他账也不查了,马车也不坐了,直接冲出去,丢下一群喊着“大娘子冷静”的小侍就骑上马,一甩马鞭,着急忙慌就朝碧玉馆冲去。


    路上他还买了一把吹毛断发的剑,因为太沉只能背在背上,一进碧玉馆,就拔出剑,双手提着冲了进去,大喊道:“谁敢伤我夫君!”


    应琏站在二楼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见自家嫂子来了,赶紧挥手道:“嫂子,嫂子这里!”


    姜盈画抬头一看应琏,气势汹汹就提着剑爬上了楼,还不等应琏解释,一把就踹开门,看见应咨被人背对着按在墙上,当即气血翻涌,竟然也没认出按着应咨的人就是自己的嫡兄,气到抬手就砍:“王八蛋,竟然敢打我的夫君!”


    应咨:“”他看见姜盈画来了,酒瞬间醒了一半。


    看到姜盈画提剑看人,更是完全清醒了,一把推开姜培安,以免姜培安被砍死。


    但姜盈画显然是怒意上头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剑砍进墙里,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拔出来,转身朝着姜培安又是一剑,因为剑太重没有握稳,甚至还差点把自己整个人甩出去:“王八蛋!竟然敢伤我夫君!”


    应咨见状,怕他受伤,赶紧揽着他的腰把他拽回来,道:“我没事,我没事”他伸出手,抓住已经杀红了眼的姜盈画手里的剑,低声道:“别打了,夫君在这儿呢乖啊,把剑放下”听话应咨的声音,姜盈画的手一颤,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缓缓转过头,仰面看着应咨嘴角的豁口,伸出手相碰,但又怕弄疼应咨,一时间心疼的眼睛里都是眼泪,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夫君”“没事啊,没事。”应咨把他搂进怀里,单手拍着姜盈画单薄颤抖的肩膀,低声哄道:“让杳杳担心了,对不起。”


    “呜”姜盈画大哭:“到底是谁打伤了你,我要杀了他!”


    姜培安:“”相较于应咨嘴角仅有的一道伤口,姜培安都快被打成猪头了。


    他扯了扯嘴角,痛地眼睛都眯起来,“姜盈画,你这个没良心的!”


    他气地压根都痒痒,恨不得打姜盈画一拳:“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家哥哥,你忘了小时候你不读书偷偷出去玩哥哥替你挨打的恩情了!”


    姜盈画闻言浑身一颤,下意识转过头,看见凶巴巴的姜培安,微微一怔,道:“哥哥,怎么是你?”


    “知道是我还不帮我报仇!”姜培安疼的呲牙咧嘴:“都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夫君,坏了我的好事!”


    原以为姜盈画会站在自己这边,却没料到,下一秒,姜盈画就道:“肯定是哥哥你先挑事,我夫君才会还手的!我夫君性格最是温和明理不过,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你不要觉得我夫君处处忍让,谨慎小心,觉得他脾气好,就可以这般欺负他!”


    姜盈画挡在应咨面前,用手护着应咨,道:“谁都不许欺负我夫君!毕竟,我的拳头可不是面团捏的!”


    应咨,温和忍让,脾气好?


    不仅是应琏觉得不可思议,连姜培安都快被姜盈画的一番拉偏架的说辞气地快要吐血。


    他最后真的吐血了,掌心按着桌子,捂着胸膛,气急败坏地连说了几个好字:“嫁出去的双儿,泼出去的水,此话果然不错!”


    姜培安道:“日后你要是在应府受了委屈,可别哭着回来找哥哥给你作主!”


    “不找就不找!”姜盈画也放狠话:“我从不会回去呢!”


    姜培安气急攻心,又吐出一口血。


    应咨拍了怕姜盈画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姜培安恶狠狠地瞪了应咨一眼,片刻后被自家小侍扶下去了。


    姜盈画怕应咨有个三长两短,赶紧让人在碧玉馆内开一间房来,他扶着应咨进去休息。


    其实应咨没什么事,纯粹是喝多了。


    但他还清醒,装醉装晕,全身倚在姜盈画身上,由着姜盈画扶他进屋。


    姜盈画把他放在床上,俯下身来,摸他的脸,担忧道:“夫君,你头晕吗?身上疼吗?”


    应咨想要姜盈画多和他说话,于是装难受道:“晕,身上也好疼啊。”


    应琏:“”他这个哥真的是越来越做作了。


    不想看应咨表演,应琏退了下去,还顺带关上了房门,准备下楼给应咨拿药。


    姜盈画没注意到应琏走了,像是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绕着应咨团团转,一会儿给应咨脱靴子,一会儿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会儿又突发奇想,想要确认应咨身上没有其他伤。


    应咨一开始还很享受姜盈画的关心,直到姜盈画扑上来想要扒他的衣服,他才真正地开始慌了,像是个良家妇男一样,死死地抓住衣领,谨守男德,守身如玉:“姜盈画,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你身上疼吗,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我好给你上药啊!”


    姜盈画膝盖抵在床面上,扑过来撕扯应咨的衣服,身上还把应咨带到在床上:“害羞什么,让我看看——”话音还未落,伴随着开门声的,还有刺啦一声衣服被撕裂的声响。


    “”应琏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姜盈画强行按在床上撕开衣服的应咨,心想这两人可真是迫不及待。


    六目相对,只有窒息的尴尬。


    应琏僵硬地移开视线,同手同脚的走进屋,将药膏放在桌上,随即又关上门,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嫂子,记得对我哥温柔点。”


    应咨:“”没被姜培安打吐血,他要被自家弟弟气地吐血。


    正在走神间,姜盈画猛地就撕开了应咨的衣服,应咨胸口一凉,整齐的八块腹肌就出现在了姜盈画面前。


    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一声清晰的“咕嘟”声。


    应咨:“”他都忘了要反抗了,低下头,看着姜盈画骑坐在他身上,咽了咽口水。


    他似乎连生气和担忧都忘了,俏脸上满慢都是迷恋,低下头去,脸贴在应咨的腹肌上,轻轻摩挲。


    应咨浑身紧绷,在自己快要失控的前夕拉住了姜盈画的手,不让他向下:“姜盈画!你冷静点!”


    “为什么要冷静!”


    姜盈画一出声,嗓音里就带上了些许哭腔。


    应咨没预料到他哭了,微微一怔,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竟无法说出口。


    皮肤处传来微微的热意和湿意,他迟钝地转动起被酒精泡发的大脑,这才发觉竟是姜盈画哭了:“夫君,我都知道了”应咨慌了,想伸手去擦他的眼泪,无奈姜盈画紧紧低着头,他只能努力缓下语气,轻柔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把我当傻子!”姜盈画猛地坐起来,指着傻眼的应咨,大哭道:“抱在一起睡觉根本就不算真正的圆房对不对!这样也不能有孩子!”


    应咨:“”他说:“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姜盈画大哭:“应咨,你是不是根本就还是不喜欢我!也不想和我有宝宝!”


    应咨见他哭的停不下来,肩膀发颤,都快抽过去了,他才慌张地直起身,揽住姜盈画,伸手给他擦去眼泪,哄道:“我没有这么想”“那你不跟我圆房!”姜盈画气地锤他,一边捶一边被应咨的胸膛弄得指骨疼,心气更加不顺了:“你还出来喝花酒!召琴娘!”


    他仰面大哭,哭的鼻头和眼尾都通红,瞳仁也被泪水浸满,是真的很伤心了:“你宁可宠幸外面的琴娘也不肯和我圆房!我就,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吗!”


    “没有,没有,”应咨手忙脚乱地将他揽入怀中,轻轻吻他的眉心,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哄姜盈画开心,只能凭着本能道:“我喜欢的!我喜欢的!”


    话音刚落,满室安静。


    连姜盈画的哭声也小了下去。


    应咨身体一僵,缓缓地低下头去,只见姜盈画贴在他胸膛上,用衣袖按着脸颊上的眼泪,仰头看着他,小声道:“你真的喜欢我?”


    应咨:“”等了一会儿,见应咨没回答,姜盈画作势又要大哭,应咨忙道:“对!对!”


    他一狠心,只希望姜盈画别再哭了:“我喜欢你!我爱死你了!”


    “我也最爱夫君!”姜盈画很轻易就被这句话哄好了。


    他破涕为笑,扑进应咨的怀里,抱住应咨的脖颈,小声道:“夫君,既然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圆房吧。”


    言罢,他抬手就开始扯开自己的腰带,着急的好像他今晚就要宠幸应咨一般。


    应咨眼看着他往下拉外衫,赶紧又给他拉上,道:“不要这么急”他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准备什么?”姜盈画不明所以,脑子在床上竟然难得灵光一现,撅嘴道:“难不成夫君又想什么理由来骗我,拖延时间?”


    他恍然大悟:“你还说你喜欢我!其实都是骗我的缓兵之计!”


    “不是,不是!”


    应咨连声否认,压住激动的姜盈画,轻轻抚摸他的肩膀,道:“不是不想。”


    他说:“现在手头,没有,没有找到那个。”


    “哪个?”


    姜盈画低下头去,看应咨的双腿之间,担忧道:“夫君,你男人的本事不会被我刚才的剑误伤了吧?”


    他小心翼翼道:“它还在吗?还好吗?”


    应咨登时大受刺激:“还在,好得很!”


    他当即就想掀开裤子给姜盈画展示男人的资本,但是克制住了:“脂膏,没有脂膏!”


    他被姜盈画气地不行,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你这是第一次,不用脂膏会受伤的!”


    姜盈画闻言,缓缓停下了动作。


    就在应咨以为他终于放弃了的时候,姜盈画却歪了歪头,随即求知若渴道:“夫君,脂膏又是什么?”


    应咨:“”


    第29章


    应咨想,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解释了会尴尬,不解释吧,按照姜盈画那刨根问底的性格,估计之后又有的闹人,到时候头更疼。


    不出应咨所料,应咨刚沉默没几秒钟,姜盈画就在他怀里扑腾了。


    他一边扑腾一边蹦起来用爪子挠人,像是个团成一团的炸毛矮脚猫,上蹿下跳喵喵叫个不停,企图引起自家主人的注意力:“夫君你又骗我!你就是不想同我圆房!呜哇哇哇——”“停——”应咨被姜盈画折腾的头疼,下意识伸出手,捂住了姜盈画的唇,手动给他消音闭麦:“闭嘴!”


    姜盈画一愣,片刻后瞪圆眼睛,撅了撅嘴,水灵灵的瞳仁里浸满眼泪,眼看就要哭——“圆,现在就圆,到时候你自己别喊疼。”


    应咨受不了他闹人,翻身把姜盈画按在了身下,顺手还拉上了床帏。


    姜盈画眼前微微一暗,下一秒,就看见了应咨放大的侧脸。


    他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嬷嬷们嫌他资质不够,也没有把床上那点事告诉他。


    姜盈画不知道在床上要怎么讨夫君欢心,只能努力放松身体。


    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刷啦一下白了。


    “停,停——”姜盈画在家的时候就被宠着,嫁到应府更是被娇养,哪里经历过这些。


    他心想,自己看话本的时候,图上那些人看起来也没这么疼吧!


    他浑身紧绷,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哆嗦着将掌心按在应咨的肩膀上,哭道:“夫君,我疼疼死了”应咨也是个十九岁的小处男,零经验,还没等姜盈画做准备就开始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误闯山洞的人,走到一半发现山洞前面没路了,想要退出来吧,发现自己的腰被死死卡住了,竟然也出不来。


    眼看着姜盈画哭,应咨自己也要哭了,“你别抖啊,你放松”姜盈画看起来是在努力了,一边努力放松,一边哽咽:“放松,要怎么放松?”


    应咨:“”他没办法了,低下头,摸了摸姜盈画的额头,亲吻他的唇,努力低下声音,哄道:“乖,杳杳,宝贝儿,心肝,别哭了”他努力让姜盈画转移注意力,姜盈画满头是汗,滴进眼睛里,眼前模糊成一片。


    应咨在山洞里卡了很久,在他耐心的哄下,姜盈画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


    应咨缓缓退出山洞,披衣坐起。


    姜盈画躺在床上,哭的眼睛都肿了。


    他手臂上全是汗,一点鲜红的守宫砂缓缓淡去,颜色稍浅了一些,但还在。


    应咨探了一下,惹来姜盈画的又一哆嗦。


    “受伤了。”


    应咨叹气:“我就说缓点儿来,你偏不,这下吃苦头了。”


    猫咪哭唧唧:“我就想早点和夫君圆房要宝宝嘛,谁知道会这么疼”应咨训他:“你才多大,这么早要宝宝作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床下走,刚好应琏送来了膏药,都是愈合伤口用的,功效都差不多。


    应咨打开膏药,给姜盈画敷上。


    膏体凉凉的,很舒服,感觉没那么疼了。


    敷完之后,姜盈画又活过来了。


    他看着应咨在他身边躺下,主动钻进应咨的怀里,撅嘴主动去亲应咨的下巴,道:“夫君,要不再试一次吧?”


    他信誓旦旦道:“这次,我一定行!”


    应咨:“”他喝酒喝多了,现在有点困了,想睡觉,不想再折腾了,于是睨了姜盈画一眼,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姜盈画的柔软脸颊,道:“我不行了,祖宗。”


    他打了个哈欠,“等你伤好来,好不好?”


    姜盈画:“”他本来要闹,但看着应咨略带疲惫的脸,还是懂事地应了:“好。”


    他趴在应咨的胸膛上,听着应咨的心跳,像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心中却在愧疚自己扰了夫君的兴致。


    “我都听夫君的。”


    “真乖。”应咨闭着眼吻了吻姜盈画的额头,下一秒就睡着了。


    姜盈画蜷缩在他怀里,看着应咨的睡眼,又看了看自己还在的守宫砂,默默叹了一口气,也揽住应咨睡了。


    第二天醒来,两人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回到家。


    回来楚袂就把应家两兄弟训了一顿,让兄弟俩去跪祠堂。


    楚袂说应咨和应琏不该大晚上出去喝酒喝到夜不归宿,还说要早一点给应琏娶一个妻子,好好管一管应琏。


    应琏跪在祠堂上,嘴上好好好地应是,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应咨跪了没一会儿,姜盈画就跑进来要陪着应咨一起跪,拦都拦不住,只说要和夫君一起受罚。


    楚袂舍不得他乖巧的儿媳妇受苦,只能挥手让两个人都回去,留下应琏一个人跪着。


    应琏:“???”


    不是,这还有天理吗?!


    应咨和姜盈画说开之后,两个人又很快和好了,整日里又黏在一起,蜜里调油似的。


    姜盈画本来还在等伤好,好能继续和应咨圆房,把该做完的事情做完,可是还没等几天,就听说姜家世子爷姜培安和他的大娘子沈初晴在闹和离。


    姜培安召琴娘的事情还是传进了沈处晴的耳朵里。


    沈初晴知道之后,看起来毫无异样,无事发生,惹得酒醒之后的姜培安心下稍定,又出去寻欢作乐。


    一日,在他醉酒之后,又搂着沈初晴叫他在外边儿的小情人的名字的时候,沈初晴终于忍无可忍,选择了和离。


    这让姜培安一家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原因无他,一是在大梁,双儿的地位比女子低,甚少有双儿主动选择和离的;二是沈初晴算是高嫁,他的父亲只是商贾之流,家中世代无人从政,他能嫁到姜家,算是他命好;三是男人有几个是不在外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姜培安虽然荒唐了一点,起码还没有把外面的人带回家威胁沈初晴的地位,在姜家人眼底,已经算是很给沈初晴面子了。


    起初,姜家人不想把事情闹大,象征性地骂了姜培安几句,让姜培安认错,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沈初晴早已忍无可忍,坚决要求和离。


    姜盈画听说之后,想到那天姜培安召琴娘时,他和应咨也在,想了想,还是回了一趟娘家。


    他本来也想劝沈初晴忍一忍,可回到家中时,看着孕中嫂嫂苍白憔悴的模样,想说的话却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知道姜盈画是来劝自己的,沈初晴只是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道:“我意已决。”


    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和姜培安和离。”


    “可是嫂嫂,你马上就要生了。”姜盈画担忧道:“你一个人”“一个人我也能养好孩子。”沈初晴道:“我十四岁嫁给你哥,为他操持内宅,为他生育儿女,一直到现在,我可曾有过半分的错处?可他何曾有一时顾念过我?”


    他说着,又流下泪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颤声道:“可他仍旧嫌弃我相貌丑陋,出身商贾可我出生便是如此,我又能改变什么?”


    姜盈画:“”其实平心而论,沈初晴长的并不丑,在双儿里也算的上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他不受宠,顶多是因为他没有那么温柔小意,加上是正妻,也做不来那些妖媚姿态,让姜培安这个玩心重的觉得无趣,喝多了酒,又会对沈初晴说些有的没的,来伤沈初晴的心。


    长此以往,沈初晴便觉得自己容貌丑陋,才会失宠。


    想来他也忍姜培安忍了很久了,故而才会在孕期提出和离。


    姜盈画知道自家哥哥是什么性子,沉默片刻,又看向应咨。


    两个双儿说话时,应咨就抱臂站在门边,沉默不语,并不发表意见,直到垂头和姜盈画对上视线。


    看着姜盈画的眼神,应咨知道他什么意思,想了想,道:“那就和离。”


    沈初晴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应咨:“你说什么?”


    “不想过了,就离。”应咨简单道:“你的人生还这么长,不该为了一个不在乎你的男人这样伤心。”


    沈初晴:“”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姜盈画,见姜盈画的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片刻后,姜盈画眼底的那丝纠结和犹豫也没有了,重重点了点头:“我夫君说得对。”


    沈初晴微微一愣,看着姜盈画,随即伸出手摸了摸姜盈画的脸颊,小声道:“杳杳。”


    他说:“你命真好。”


    姜盈画歪了歪头,没有懂沈初晴这句话的意思,只道:“嫂嫂,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他握住沈初晴的手,小声道:“一定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啊。”


    “我会的。”


    沈初晴眼睛里含着泪花,道:“谢谢你,杳杳。”


    姜盈画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沈初晴单薄的身体,拍了怕他的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初晴的事情刺激到了姜盈画,姜盈画从姜府回来之后,一直是闷闷不乐的。


    他往常都能吃能睡,心里不装什么事情,脸上也很少有难过出现,这一连天的闷闷不乐真的把应咨都觉得棘手。


    他上朝的时候,随口把这事给池云谏说了。


    池云谏说可别提了,姜培安和沈初晴闹和离的事情被何青纾知道了,搞得何青纾也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怀孕的时候,池云谏也偷偷在外面养外室召琴娘泻火,把池云谏冤的要死,但偏生又不敢对刚出月子几天的何青纾大声说话。


    “我家夫人生完孩子之后可脆弱了,这不,前两天,我不小心把他养的那盆花打碎了,他足足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整天没和我说话,我现在都不敢惹他,胆战心惊的。”


    下朝之后,应咨和池云谏找了个安静的酒楼喝酒,池云谏对着应咨大吐苦水:“我家娘子,结婚前多活泼可人的一个人,我和他青梅竹马十多年,一直都是我被他欺负哭。结果他生完孩子之后,到处疑神疑鬼,不仅把我搞得身心俱疲,自己也是动不动就哭,掉眼泪。你说,刚生完孩子的人,身体怎么能禁得起这样一直哭?我都急死了,每天在家陪他,结果他也不领情,还觉得是我做了亏心事,所以要补偿他,这把我气的”池云谏又喝下一口酒,一个磕巴不打,又继续道:“离开他太久吧,他倒是不觉得我可能是做亏心事了,他觉得我就是在背着他做亏心事!你说,这要我怎么办!”


    池云谏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拉着应咨道:“兄弟,我劝你,年轻的时候多陪夫人到处玩玩,别那么早和夫人要孩子,否则,有的是你苦头吃!”


    应咨:“”他本来就没想这么早要孩子,嫌养娃麻烦,但也没想到,要孩子的结果会是这样。


    他本来想和姜盈画早一点圆房,好让姜盈画安心,但他又担心要孩子会许久,应咨才叹了一口气,道:“要说吃苦,你夫人吃的苦比你多多了。”


    他说:“你又没十月怀胎,你也没有经历过生孩子时撕心裂肺的疼,只是看见夫人哭就觉得麻烦要是换做你自己生,生完还指不定要怎么哭呢。”


    言罢,他拍了拍池云谏的肩膀,道:“你自己种下的因,是你夫人替你结的果,受苦的是他。好好回家陪夫人吧。回去的路上买一些他爱吃的爱玩的,哄一哄他,或者带着他出去走走,实在不行在家搭个戏台,陪他在家看一场戏解解闷也好,总之别让他一个人闷着。”


    池云谏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后对着应咨竖了个大拇指,一口喝完酒,就火急火燎地离席了。


    应咨轻轻摇了摇头,喝完剩下的酒,随即也站起身,沿着街走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去布庄,买了几匹流光锦,叮嘱店家送到应府,然后转头又买了姜盈画喜欢吃的桂花糖和酥山乳茶,才继续往家走。


    没多久,街上开始亮起了灯,人来人往,卖货郎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应咨喝的有点多,走了一会儿,身上也有点热了。


    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片刻后觉得头疼,决定抄近道回家。


    但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这条小巷他已经走了两遍,只能掉头往外走,打算原路返回。


    走了没多久,面前忽然亮起一个小屋。


    屋子装修的很像店面一样,应咨怀疑自己迷路了,于是决定走进去,问问路。


    他掀开布帘子走进去,扫视一眼,发现满屋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他不欲探究,晃了晃脑袋,感觉眼前都快出现重影了,只能踉跄着走到柜台前,问蹲在柜台下整理东西的掌柜,道:“这巷子的出口要怎么走?”


    蹲在柜台下面的掌柜听到动静,下意识站起身,转头看看见应咨,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嘴巴。


    应咨还以为要钱才能说,于是直接拿了一点银钱,塞到他手心里,道:“劳驾把我指个路,天色已晚,我妻子还在等我回家。”


    再不回去,加冰的乳茶都要化掉了。


    掌柜的迟疑了片刻,看了一眼自己掌心里硕大的一锭银子,片刻后点了点头。


    他从地下脱出一个布包,然后开始往里面打包东西。


    应咨头疼的很,倚在柜台边,最后竟然站着睡着了。


    掌柜把短的几乎只有一块布的几条裙子放进里面,又放了蜡烛,一个珍珠链圆球,还有脂膏之类的统统丢进里面,还附上一本厚厚的使用说明,随即打包起来,背在了身上。


    他是个双儿,有些矮,背着一个大包袱着实有些吃力,还要搀着应咨,不免有些艰难。


    好在应咨睡到一半自己清醒过来了,认得路了,就没再让掌柜的扶他,迷迷糊糊地甩开掌柜的手,自己拎着一个包袱,回到了家。


    姜盈画早就在等他了。


    今天应琏提议在小院子里烧烤,姜盈画烤了不少肉和生蚝,就等着应咨回来。


    他看见应咨背着包袱回来,有些疑惑,拿着扇子蹦到他面前,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有些疑惑,问:“夫君,你手里这是什么呀?”


    还没等应咨回答,他想了想,忽然又高兴起来,道:“这是给我买的吗?”


    应咨有些迷糊,想了想,自己确实是买了桂花糖给姜盈画,于是便点了点头:“对。”


    “耶,谢谢夫君!”姜盈画抱过包袱,很想现在就打开看里面有什么,但又记挂着自己烧烤架上的鸡翅,于是赶紧把包袱丢给如墨,他则拉着应咨坐下,道:“夫君,我烤了生蚝和鸡翅,你先坐,马上就好。”


    应咨点了点头。


    他坐下,没多久,姜盈画就拿了一个生蚝过来。


    生蚝撒上了蒜蓉,味道还不错,应咨见他吃了一个,姜盈画见他觉得味道还行,又一连喂他吃了六七个。


    吃到最后应咨实在有点腻了,摇头说不吃了,姜盈画以为他是不吃生蚝了,又给他烤了腰子和韭菜,甚至还偷偷把公公应声泡了很久的酒冰镇了,拿来给应咨喝。


    他不知道他给应咨吃的这些都是壮阳滋补的菜,更不知道那个酒其实也是壮阳的,就一个劲儿地给应咨吃,怕应咨最近公务劳累,虚了身子。


    但应咨本来就是个身心正常的武将,不需要怎么补,吃下去后更觉得浑身发热,最后实在顶不住,一无所知地将冰镇的壮阳酒灌下去一大碗,然后起身去房间睡了。


    连楚袂叫他起来吃完饭,他都没醒。


    姜盈画和楚袂都以为他喝多了,就随他去了。


    姜盈画晚间陪着楚袂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就回到房中沐浴。


    沐浴完之后,他才兴致勃勃地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拆应咨给他买的东西。


    他一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就把他惊到了。


    这些都是干什么使的?


    姜盈画拎起那薄如蝉翼的裙子,左看右看,有些迟疑。


    这是应咨给他买的?


    这是外穿的还是内穿的?


    应该是内穿的吧这么薄,怎好意思穿的出去呢?


    姜盈画把裙子放到一边,打算不辜负夫君的好意,等会儿试试,又开始翻里面有什么东西。


    没多久,又被他翻出一个琉璃彩瓶。


    他晃了晃,里面还有水液在晃动。


    这是怎么用的?


    他试了试,胡乱摸索着按了按,瓶口登时喷出一股水液,淋到他的锁骨和眼睛上。


    “哎呀”姜盈画眼睛有点痛,失手放开瓶子,瓶子掉在桌上,摔成了碎片,里面的水液洒了他一身。


    他眨了眨眼睛,等眼睛不痛了,他才手忙脚乱地起来,收拾碎片。


    如墨等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状劝姜盈画换身衣服,他们来收拾。


    小侍们将碎片收拾好,姜盈画转过屏风,顺手患上了应咨给他买的裙子。


    裙子实在是太薄了,就算在家穿姜盈画都有点不太好意思,换完以后赶紧爬上床,放下床帏。


    小侍们本来想收拾完碎片后进来帮姜盈画换衣服,见姜盈画都换完了,也就退出去了,熄了灯。


    应咨本来睡的好好的,鼻尖忽然涌入一股极其甜腻的香味。


    他被那香味冲醒了,缓缓睁开眼。


    怀里的姜盈画已经睡了,柔软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像一只安静的猫咪。


    应咨闻到了一阵催情的依兰花的香气,而且这香气似乎还是从姜盈画身上传来的。


    应咨浑身一热,意识到不对,赶紧推开姜盈画下了床。


    姜盈画被应咨推醒,一睁眼见应咨下了床,缓缓坐直,用手揉了揉眼睛:“夫君,你怎么醒了?”


    应咨踉跄着下床,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嗓子干的要命,他只能扑桌边,借着月华,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灌入口中。


    可这并不解渴。


    连应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冷静下去,只能又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忽而姜盈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些许担忧和惊惧:“夫君,你流鼻血了!”


    应咨:“”他低下头,果然见杯子里漾开一点血点。


    他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杯子,姜盈画也提着裙子跑过来,扶着他,担忧地用帕子捂住他的脸,急得要哭:“夫君,你是不是病了?啊?”


    应咨摇了摇头,示意姜盈画不要伸张,但姜盈画却以为应咨得了什么大病了,急得要去找大夫。


    他还未往前跑几步,就被应咨拦着腰揽入怀中。


    姜盈画踉跄几步,摔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别动”应咨的声音哑的要命,滚烫的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道:“我没事”“可是”“让我抱一会儿就没事了。”应咨的唇在他脸侧游移,沙哑缠绵。


    姜盈画只好背对着让他抱。


    可是应咨的体温却一直没有消下去,与此同时,还有一点不对劲从姜盈画的后腰传来。


    他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开口问应咨他怎么了,应咨就忽然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随即放下床帏,往门外走去。


    姜盈画赶紧起身,问:“夫君去哪?”


    “去院里洗个冷水澡。”


    应咨的手搭在门上,垂着头,将额头抵在门上,试图以此降温:“你先睡。”


    姜盈画:“”他低下头,看着应咨,随即视线缓缓向下。


    片刻后,他忽然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个机灵。


    等应咨在院里洗完冷水澡,头重脚轻地进来、往床上一趟时,忽然有一个柔软似蛇的身体,缠了上来。


    应咨往旁边推了推美人蛇,道:“下去,别闹。”


    “夫君,我准备好了。”姜盈画说:“我刚刚看了你给我买的东西,里面有”他附在还在迷糊的应咨的耳边,低声道:“我给我自己用了。”


    应咨:“”他缓缓睁开眼,见姜盈胡坐在他的身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姜盈画穿了一件根本遮不住任何部位的裙子。


    他闭了闭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应咨梦见自己半个身体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沼泽之中。


    他想要呼救,结果刚闷哼出声,一条美人蛇就爬了过来,将他从泥沼里救走,然后安置在了山洞里。


    山洞里升起火苗,应咨浑身发烫,美人蛇死死缠着他,让他几近窒息。


    他想走,美人蛇却忽然长了一张姜盈画的脸,趴在他的胸膛上用指尖抚摸他,告诉他需要男子的阳气,才能蜕皮重生。


    火光哔波,蛇尾冰凉,交缠上应咨的小腿。


    但是蛇信是热的。


    应咨缓缓睁开眼睛,伸出指尖,摸了一把蛇尾表面的鳞片,随即报复般用力按下去。


    美人蛇忽然惨叫了一声,脸颊上的鳞片似有若无地出现在应咨面前。


    应咨本该怕,但看着姜盈画的脸,忽然凑过去,吻了吻冰凉如玉的蛇鳞,只觉浑身的燥热都有了缓解的出口。


    山洞里的火,灭了。


    应咨转过头,借着月华,看见一条白蛇从自己的小腿往上爬,缠上他的腰、胸膛,还有脖颈。


    最后蛇头缓缓直起,和应咨对视。


    应咨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伸出指尖,碰了碰白蛇的如玉般的鳞片,还有透亮的瞳仁,半晌,喃喃道:“娘子,你真美。”


    蛇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应咨的脸颊。


    蛇缠着应咨,安静地趴在睡着的应咨身上。


    没多久,蛇腹微微鼓起。


    美人蛇低下头,见状,用尾巴欣喜地拍了怕自己的小腹。


    里面含着孕育后代的种子。


    第30章


    屋外鸟雀叽喳,晃眼的日光从雕花窗棱里射进来,落在了应咨的眼皮上,久了,如同烧火一般烫。


    应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一动,就发现身上有点沉。


    平日里娇养的垂耳兔此刻正趴在他的胸膛上,呼吸一起一伏,睡颜安详。


    他浑身光溜溜的,睡裙早就已经被应咨撕碎了丢下床,被子悄然滑落,能看清姜盈画白皙滑腻的肩膀,上面还沾着几点吻痕,如同雪中落梅那般鲜明。


    应咨:“”似乎是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应咨脸颊一热,登时转过头,用双手默默给姜盈画盖上被子防止着凉,心里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盈画。


    正在他表面强作镇定实则内心兵荒马乱的时候,姜盈画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之后,看见应咨,随即迷迷糊糊地凑了过去:“夫君。”


    他亲了亲应咨的下巴和唇,一边亲一边道:“我昨天晚上伺候夫君伺候的好吗?”


    应咨:“”何止是好,应咨昨天晚上都快爽翻了。


    他忘不了独属于双儿身体的柔软和高热,忘不了探索其中时源源不断的快感,也愈发明白了为什么有些已经娶亲的人会眷恋温柔乡。


    但他怎么好意思说,只能揽住姜盈画,含糊不清地应道:“唔,还可以。”


    “!真的吗!”姜盈画眼睛一亮,扑腾地爬上来,抱住应咨,小声道:“我会多多进益的,日后一定让夫君更舒服。”


    应咨:“”他没说话,只是抱着姜盈画翻了个身,将姜盈画压在身上,拉起了被子。


    自又是一番被翻红浪,鸳鸯交颈,婉转承欢。


    两人双双睡迟,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通过下人的禀报,楚袂早就知道两个人在干什么。


    所以她并没有急着催应咨和姜盈画起来,而是慢悠悠地用过餐,吩咐小厨房给应咨和姜盈画炖上滋补的汤,然后就不紧不慢地出去逛街了。


    等到姜盈画和应咨起床的时候,姜盈画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不见了。


    “哇,原来圆房之后真的会消失欸。”


    姜盈画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即是兴奋,又是好奇:“夫君,夫君你看,我的守宫砂不见了!”


    还在对镜给自己扎头发的应咨:“”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姜盈画的守宫砂不见了,毕竟昨天晚上,他就是借着月光,亲眼看见它消失的。


    “行了,别得瑟了,起来吃饭。”


    应咨随意扎了一个高马尾,换好衣服就可以出门了,姜盈画就要磨蹭很久。


    他要挑和应咨相同色系的裙子,又要搭配与今日服装相合适的珠钗、环佩和耳环,等他终于收拾完的时候,应咨都快要倒在一旁的小塌上睡着了。


    昨晚全是他在出力,所以他要累的多。


    折腾了一晚上,醒的时候又折腾,应咨迟来地感觉到腰疼,因此两人圆房之后的几天,应咨都很老实,没有再瞎折腾。


    但姜盈画却误以为应咨和他圆房之后,就和他冷淡了,大哭一阵后跑去和楚袂诉苦。


    楚袂很严厉地把应咨训了一顿。


    应咨心里好苦。


    但出于男人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尊心,他又不能说自己腰疼,一到晚上,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出力。


    他一出力,姜盈画就怕他虚,就使劲儿钻研菜谱,给应咨补身子,应咨补到后面,身体都烫到在冒白烟了,应琏看到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哥哥马上就要羽化成仙,踏碎虚空而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忽然有一天,姜盈画在饭桌上冷不丁开了口,说自己想喝酸梅汤。


    这已经入秋好多时了,天气又不冷,喝什么酸梅汤?


    应咨没放在心上,只敷衍地给姜盈画夹了一口菜,让他别瞎闹。


    一家人谁也没有将姜盈画的话放在心上,唯有生养过的楚袂心里一惊,看向姜盈画,如临大敌。


    但是还不敢确定心中的想法,只能吩咐姜盈画的小侍,好生照顾姜盈画,将姜盈画平日里吃了什么、又有什么表现都告诉他。


    她怀孕的时候,食欲不振,什么补身体的汤药都不爱,总喜欢吃些酸的,或者稀奇古怪的,有一天晚上甚至想吃白糖拌冷稀饭,把应声都给惊呆了。


    但姜盈画好像胃口还不错,除了酸的之外,甜的、辣的、咸的也都爱吃,一点也没有食欲不振的样子。


    就在楚袂迟疑,以为姜盈画没怀的时候,小侍又来报,说姜盈画晨起的时候吐了一次


    吐了一次?


    孕吐吗?


    这下,楚袂又不确定了。


    纠结了好几天,楚袂终于下定决心,要给姜盈画找个郎中把一把脉。


    但郎中还未来,忽然就有眼熟的小侍匆匆来报,说是姜盈画的前嫂子沈初晴临盆,昨晚就开始生了,但一直生到晚上还未生下来,人已经剩半条命了。


    沈初晴和姜培安和离之后,娘家沈家觉得他丢人,不愿意接纳他回去,姜家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只能暂时买下一处小院落脚。


    还未完全打点好和离后的事情,沈初晴就忽然肚子疼,下身血流不止,竟然是提前生产了。


    沈初晴的小侍见产婆无用,沈初晴眼看着只剩半条命了,一咬牙,只能来求姜盈画。


    毕竟姜盈画现在可是世子妃,生下应咨的长子就是未来的应家掌权主母,所以郎中也好,止血药也好,应府应该都有的,姜盈画也有分量去支配这些东西——而且姜盈画和沈初晴的关系似乎还算不错,当初沈初晴能成功和离,姜盈画也出了不少力,姜盈画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听说前嫂嫂难产了,姜盈画果然着急,当即当上了郎中,还有止血药、参片等,就来到了沈初晴栖身的小院了。


    应咨放心不下他,更怕姜盈画年纪小不会处理这些事情反倒添乱,想了想,也跟来了。


    刚下马车,就听见一阵惨叫声从院中传来,惊的姜盈画和应咨顿住脚步,几秒后才往里走。


    说真的,应咨在沙场上拼杀这么多年,人的惨叫声没少听,但听见双儿或者女人生产的惨叫声,他还是从心里打怵,感觉头皮发麻。


    应咨其实是对正在孕育生命或者生产的女子和双儿有着天然的敬重的。


    他也深知她们的不易,所以他从小到大,他对抚养生育他的母亲楚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甚至在楚袂为了打消圣疑,保住应家的皇恩,所以强行和皇帝达成和约,给他塞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妻子时,他也从来未对自己的母亲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在他心里,母亲楚袂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父亲应声,他敢和父亲应声顶嘴,但非必要他都不会忤逆楚袂,即便楚袂经常因为姜盈画的事情说他,应咨也都老老实实挨训,并不愿意和楚袂闹不愉快。


    因为那是怀胎十月,忍受着疼痛和苦楚生下他、养育他的母亲。


    他不想让他的母亲伤心。


    扶着着急踉跄的姜盈画进了小院,沈初晴的声音已经逐渐微弱下去了。


    郎中拿着药箱,被引入房间。


    姜盈画跟进去,想看一看沈初晴,应咨也想进去,但却被拦在了房间之外:“世子,您不能进去。”


    小侍解释道:“产房污秽,阴气重,您不能进去。”


    “怎会污秽?”应咨诧异道:“诞育孩儿,是天底下最神圣之事,哪里污秽了?”


    言罢,他就想进去,但又被小侍拦在外面,满头是汗道:“世子,您,您是外男,实在不方便呀!”


    应咨:“”姜盈画也反应过来,抓着应咨的肩膀,踮起脚亲了一口,安慰道:“相公,你在外面乖乖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言罢,他一闪身,挤进了产房。


    “夫人,孩子的头出来了,快用力呀!”


    跪在地上的产婆已经满手是血,着急道:“吸气,用力!”


    一盆盆的血水从产房端出去,应咨站在小院里看,都快惊呆了。


    耳边沈意初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听的应咨头晕晕的,人也晕晕的。


    百战百胜、意气风发的常胜小将军,竟然头一次了怕的东西——他有点晕血了。


    应咨只能靠着树,勉强站稳,只觉头昏脑胀。


    他想,如果哪一天他的妻子姜盈画也怀孕了,也要像沈初晴今天这样,无助绝望地惨叫吗?


    在生孩子那最虚弱无助、疼痛无比的那几个时辰里,他会想些什么呢?


    应咨掌心发汗,有点站不住了,只能靠着廊坐下来,左手抓着抖动的右手,强行让自己冷静。


    此刻,甚至开始沉浸在想象之中,在想万一现在在产房里生孩子的人是姜盈画,他要怎么办。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院子里响了起来。


    如同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晨曦一样,让人精神一震。


    很快,产房的门就被打开,姜盈画满手是血地抱着孩子出来了。


    应咨心脏都要停跳了。


    在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在里面生孩子的是姜盈画。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快步走过去,抓住姜盈画的肩膀,道:“没事吧?!”


    “?”姜盈画有些疑惑,看了一眼紧张的应咨,还以为他也在担心沈初晴,想了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道:“没事呀。”


    他把怀中的孩子递给应咨看,既兴奋又羡慕道:“看,这是我哥哥的长子,漂亮吧!”


    “”应咨低下头,看了一眼襁褓里还没张开的皱巴巴的紫皮哇哇,“呃”了一声,还是没能违心说出“漂亮”两个字:“有点丑。”


    他说完,还补了一句:“这是可以说的吗?”


    姜盈画:“”姜盈画气的轻轻踢他一脚,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轻轻拍着襁褓里的小孩,温柔道:“不要听他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小侄子了,我会给你买”他话还未说完,里面的小侍忽然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姜盈画的脚下,仰起头时,眼泪和鼻涕刹那间糊了满脸。


    姜盈画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声问:“怎么了?”


    小侍脸颊涨红,肩膀抖动都快要抽过去,半晌,才跪在地上,以头戗地,嚎啕大哭道:“世子妃,夫人他,他忽然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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