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41


    ◎不是早恋的年纪◎


    等并肩而行的两人靠近,李谧是觉得越看越像。


    她把眼镜摘了,用衣角擦擦重新戴上,更像了,要是当年程知舒长这么大,基本跟这没差了。


    不是,老板打哪找来的人?


    简直像安德集团继承人的双胞胎姐妹。


    奚从霜哪里知道李谧平静表情下的惊涛骇浪,伸手要过车钥匙:“今天不用你接送,你先回去。”


    李谧强行让自己目光从不远处收回来:“好的。”


    想起小王今早上在小群里吐槽老板大早上要她送两套尺寸不一样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新爱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衣服不是老板突发奇想让人送过去的,是因为真的有人穿!


    说来神奇,就算奚从霜在她们心中精神状态比较拟人,但不食人间烟火还是她们眼里对奚从霜形象总结的关键词。


    她禁欲,极度禁欲,克制到小群小伙伴们担心老板哪一天悄然变态了。


    虽然她现在状态也没差。


    可话说回来,原来昨晚上老板忽然发消息让她不用去接她是因为这事。


    李谧有点恍惚。


    “喵呜——”待客区沙发下的航空箱发出猫叫声,白色猫爪不住扒拉,从缝隙伸出来在地摊上继续扒拉。


    奚从霜蹲下,捏住那只爪爪,握了握松开,表明自己已经发现它了。


    航空箱里的闹闹果然安静下来,然后用另一只爪子勾奚从霜的指尖,想出来找她玩。


    嘹亮的猫叫声引起背对着她们的人影注意,她回头看了一眼,却被沙发挡住视线,转回头继续看大堂内水池里的锦鲤。


    奚从霜拎起航空箱,里面一座白猫山,分量不轻,手背血管突出。


    她走向背对的人影说:“知舒难得回来,要不要看看闹闹,它长大了不少。”


    那背影一动,还真转过来看向航空箱。


    隔着铁门缝隙跟里面的蓝眼睛对视,猫粉白的鼻子翕动,不怕生地喵了一声。


    知,知舒?


    李谧镜片后的眼睛睁大,光明正大地盯着程知舒看,得出最终结论。


    失敬失敬,原来是正主,差点认错了。


    怎么就忘了,她那精神状态拟人的老板还是会干人事的。


    完成了任务,李谧事了拂衣去。


    刚出酒店大门,她摸出兜里的手机,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打车,而是点开工作小群发消息。


    【李言心】:破案了,今早上老板让我带猫接她,不是突发奇想带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妈。


    【倪安总打成年】:闹闹妈?另一只蓝眼睛白猫吗?


    【李言心】:不是生物妈,是另一个妈,程知舒回国了。


    【小刘】:!!!


    【小王大王都是王】:!!!


    【倪安总打成年】:我滴妈,今夕是何年???


    *


    站着看不显身材,程知舒蹲下往里一看,才明白什么叫把航空箱塞满的身材。


    她莫名震撼,心想此猫的脸为何有如此的欺骗性。


    远看一张可爱的脸,近看可爱的脸后面长了个白冬瓜,下面插四根筷柱子。


    程知舒一边摸猫脑袋一边想:可能是因为它是长毛猫的原因吧,长毛显胖,遇水则瘦。


    但看奚从霜拎着航空箱,泛起青筋的手,程知舒又觉得说服自己有点难。


    箱子里是一根巨大的白萝卜,放出来后还会变成三角饭团,或者视情况变成白色旋涡。


    闹闹:“咪嗷!”


    奚从霜垂眸将眼前画面:“我今天要带闹闹去体检,你要一起去吗?”


    程知舒有点犹豫。


    奚从霜一手拎猫,孤儿寡母似的说:“如果你没时间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再我自己去医院给闹闹做体检。”


    一边的红苹果无语看了奚从霜一眼,她没事把“我自己”这三个字咬得那么重干什么?


    实在没眼继续看下去,反正在它眼里奚从霜就是在磨洋工,摇摇头,匿了。


    程知舒:“我没什么事情可做,一块去吧。”


    奚从霜二话不说掏出车钥匙:“那走吧,宠物医院就在附近。”


    “……”


    一路跟着上车,奚从霜先打开后座把猫先放进去,关上车门走向驾驶座。


    程知舒跟她不同路,绕过车尾往副驾座走去,开门坐下。


    又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对方只是发出邀请,答不答应是自己的意愿。


    好像真是没有哪里不对。


    很快,坐上车的程知舒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总用余光悄悄关注奚从霜的动作。


    见惯了总坐在轮椅上的奚从霜,没见过她开车的样子,对方动作意料之外的娴熟,看起来是个熟练的司机。


    她忍不住想那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基本被医生判断基本没可能站起来的。


    等待红绿灯时,程知舒垂下眼睫,想必是很辛苦。


    两人一路无话,十几分钟后到达宠物医院,前台虽惊讶,但还是迎接了她们,拎着航空箱去做检查。


    前台还给她们倒了热水,奚从霜拒绝了,她担心闹闹害怕,在门前等候,通过观察窗看猫体检。


    程知舒双手捧着水杯,坐在一边等待,看向浅蓝门前站着的人影。


    她很细心,看闹闹的状态就知道猫被她养得很好。


    猫还是她捡的,结果到头来养的人是奚从霜。


    闹闹会有定期检查,这一次检查结果也很健康,医生拿着检查报告,一边摸猫脑袋一边说明结果,程知舒在外面待得无聊,也进来看看。


    医生说:“其他方面都没问题,就是闹闹小朋友有点重哦,得减肥了,喂罐头的次数要减少。”


    奚从霜也看见了体检单上的体重,点头应好。


    蹲在桌上cos三角饭团的闹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类们在说什么,正眯着眼睛打呼噜。


    被剃掉毛毛的原始袋堆在后爪上,并拢的一双前爪把堆叠的肚子肉藏住,证明医生劝减肥的分量。


    程知舒又被震撼了一下,伸手戳戳原始袋,柔软的触感让她感到新奇,伸手去捏猫肚子。


    被打着呼噜的闹闹婉拒,伸出猫爪子按住程知舒的手腕。


    奚从霜将眼前场景,她忽然改变主意,对医生说:“闹闹好久没洗澡了,今天就一块洗了吧,晚点我再来接猫。”


    医生当然应好,对此一无所知的闹闹被护士抱起,被抱走前还眯着眼睛找奚从霜叫了几声。


    奚从霜捏住它伸出的猫爪表示安慰,随后冷酷无情让护士带走它。


    做完这一切,奚从霜才说:“趁这段时间,要不要去附近休息休息,这附近是处公园,应该空气不错。”


    “要是你想早点回去休息,我先送你回去,等会我自己来接猫。”


    “……”


    又来这一招。


    程知舒还是没能撑住,闭上了嘴但没按住会点头的脑袋。


    该死的,我怎么又答应了!


    最终两人还是没能去成公园,前往公园的路上碰见大学后卖小吃的一条街,程知舒许久没回国,对大学后街的美食街产生浓厚兴趣。


    奚从霜见状,将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两人下车步行过去。


    临下车时,程知舒想起奚从霜的腿,几度欲言又止。


    奚从霜笑道:“没事的,医生建议我现在多运动,最近体检说我恢复得很好,不用担心。”


    程知舒放心了,利落解开安全带下车。


    这里离美食街不远,穿过马路,拐个弯就到了。


    今天刚好是周末,里面的人很多,几乎人满为患,冲天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奚从霜清净惯了,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起初觉得不适应,她跟在程知舒身后走,以免走散。


    两人的出现到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这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学生,有慕名而来体验游客,或是忙里偷闲从学校里出来谈恋爱的情侣,简直是鱼龙混杂。


    没有人能从这条街空着手出来,几乎每个人手上都会拿点什么,或是奶茶,或是打包好的食物,跟身边的人边走边聊。


    “这是什么香味。”程知舒闻了闻,顺着味道找了过去,是一家烤苕皮,摊子前有不少人在排队。


    老板正热火朝天地烤苕皮,撒调料的动作利落快速,三两下就包好烤好的苕皮递给顾客,然后询问下一个顾客要多少。


    程知舒看得稀奇,还挺想尝尝。


    要是她没有在那个暑假前往国外,她应该也会向大家这样,在下课后约三两好友,背着奚从霜偷吃这些一点营养都没有,但是很好吃的垃圾食品。


    在国外那些年,因为身份原因,她基本独来独往,什么都有了,但总觉少了几分快意。


    程知舒被周围氛围感染,回身问奚从霜:“你要吃吗?我想买点试试。”


    奚从霜是从不吃这些的,与程知舒对视的那一刻,她点了点头:“嗯。”


    程知舒便去排队了,被留在原地的奚从霜看见了附近的奶茶店,跟其他店铺差不多,坐满了等单的人。


    她记得以前程知舒很爱喝奶茶,小刘经常给她做,便走到程知舒身边问:“你想喝奶茶吗?我们分别排队买的话,就会快一点。”


    满打满算,程知舒也才22岁,跟世上大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有着相似的爱好,朝气有活力,繁重的担子也不能磨灭她的本性,她从来都是她。


    听见她的问题,程知舒一愣,点头,开口时差点磕巴:“好啊,我来一杯杨枝甘露。”


    奚从霜转头就去排队。


    程知舒:“……”


    忽然就不懊恼为什么要问奚从霜吃不吃烤苕皮这件事了。


    十分钟后,两人拎着各自的战利品汇合,找了地方坐下吃完完各自的东西。


    程知舒拿到了她要的杨枝甘露,奚从霜则给自己点了一杯茉莉花茶,还丧心病狂地不加糖。


    好不好喝说不准,但是一定很解腻。


    两人坐一块,吃完了各自手上的东西,准备起来继续走走。


    如今天色接近黄昏,人比刚来的时候更多,更热闹,行走期间总得小心,不然会跟谁碰上。


    只是谁都没有提起被遗忘在医院里的猫,心照不宣地享受阔别已久的相处时光。


    在这里,没有谁会认识她们,也不用去思考什么,只有最本能欲望——肩并肩走在一块。


    有些出神程知舒被人撞了一下,被身旁的人及时伸手揽住肩膀,那人匆匆说了句“不好意思。”,又消失在人群中。


    “撞疼了没有?”


    “没有,只是没站稳而已。”


    奚从霜的手没有松开,视线中只有程知舒的侧脸,她本想说:这里人太多了,要不要牵着手走,这样不容易走散。


    她也不清楚这话说出口后,会不会得到答应,还是把人气走。


    可话未能说出口,后面传来谁的呼喊声:“橙子!程知舒——”


    大嗓门一响,直接盖过了招徕客人的喇叭声,程知舒一个激灵回头看去。


    一时半会,她没能从满地的脑袋里找到喊她的脑袋。


    那声音又说:“这里这里,你抬头,我在二楼!”


    不少人都听到这声音,纷纷抬起头,程知舒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咖啡店二楼探出一颗脑袋,戴着咖色眼镜,后脑勺扎了个丸子,刘海别了个胡萝卜发夹。


    程知舒惊讶:“上官茵?”


    趴窗边的上官茵忙说:“你在原地站着别走!我这就来找你。”


    程知舒见到多年朋友,说不惊喜是不可能,对奚从霜说:“我在这等她,要是你……”


    话没说完,被奚从霜打断:“我陪你等。”


    程知舒只好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站原地等,她疑心奚从霜不太高兴,但她看着手上的手机,表情看起来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家咖啡店离着不远,收拾好背包的上官茵很快赶到,成功跟程知舒汇合:“橙子!我就知道是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她背着双肩包,包包上挂满了能挂上去的毛绒挂件,比起高中那会,上官茵书包上能挂的东西可就更多,活像行走的杂货铺。


    “几年不见怎么穿得那么精英了,跟我站一块你比我大一辈似的。”上官茵凑了过来,双手抓住程知舒衬衫外套,敞开了看。


    她的内搭是一件黑色半高领针织衫,外搭一条银色毛衣链,知性又简单。


    她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跟自己衣服上的狗狗印花对视上,瞬间挪开眼不看。


    论正经衣服她肯定是有的,只是哪有普通圆领t和阔腿长裤来得方便舒服,进可加衣御寒,退可脱衣纳凉,上山下海不在话下,百搭的神。


    上官茵撒手,对程知舒竖起大拇指:“精英!实在精英!”


    程知舒:“……”


    奚从霜适时开口:“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


    怎么还有路人搭讪?


    上官茵被吓了一跳,才发现程知舒隔壁站着的不是漂亮得发光的路人,竟然是奚从霜本人。


    她长高了,需要抬头看她的脸……不对!是她站起来了!


    奚从霜竟然站起来了!


    逛街计划取消,三人来到了附近的餐厅,踩着点坐上了最后一张空桌子,上官茵拍着胸口直呼幸运,兴奋地跟程知舒介绍这地方到底多好吃。


    程知舒认真听着,两人凑一块对着菜单嘀嘀咕咕,定下了菜式,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以前,身为学生的两人趁着周末出去开小灶。


    正准备下单时上官茵忽然觉得背后一寒,及时住手,将手里的手机递给桌对面的人:“奚小姐要吃什么?你看看?”


    奚从霜接过手机,点了两道菜又还了回来。


    桌对面的上官茵下单,心想自己真是出息了,还有请奚从霜吃饭的一天。


    说实话,自程知舒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奚从霜,对她的印象逐渐被家人提起她名字时讳莫如深的替代。


    都说她是奚氏背后的操盘手,奚晗苒几乎对她唯命是从,很多事情都离不开奚从霜的影子。


    可好在奚从霜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只偶尔出现又消失,活像个只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世外高人。


    没想到的是再见到她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不仅没有像大家所想的那样与拖着日渐衰弱的身体缠绵病榻。


    她站起来了,不光站起来了,还在大学后街吃小吃!


    说出去谁相信啊,奚氏背后掌控者跟个大学生似的周末出来吃致死量调料的街边小吃!


    说出去都是都会被质疑是不是发癔症的程度。


    要是只顾着傻乐的上官茵深想一下,就会想起坐在她身边对国内热梗表示迷茫的程知舒是安德集团的继承人。


    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存在,但上官茵只会跟程知舒聊隔壁那条街的螺蛳粉巨好吃,好吃到半夜做梦会被幻觉香醒,恨不得连夜点一个外卖吃的程度。


    程知舒对她的形容感到震撼,不自觉答应了下次一块去吃的邀请,无形间延长了回m国的时间。


    桌对面的奚从霜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身上的幽幽黑气收敛不少,似有所悟地看着对面。


    原来还可以这样。


    对此一无所觉的上官茵还开心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程知舒放松了不少:“这话是我问你才是,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大学啊。”上官茵双眼睁大,“你不知道吗?”


    程知舒:“不知道。”


    她下车后直奔后门,而且多年没回国,很多地方都变了模样,她还真不知道这是上官茵母校。


    上官茵挥挥手:“我原谅你了,幸好我最近犯懒,逃出实验室忙里偷闲,不然我就要跟你错过了。”


    “而且我跟你说啊,我将来估计要留校任教,我家里人高兴的不行,说什么从商多年终于祖坟冒青烟走出了个文化人,我也是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跟上官茵在一块从不用担心没话聊,她能从各种角度挑起话题,她说完自己的规划,顺嘴问:“你呢橙子?你在国外读啥大学?”


    问出这个问题时她还没意识到什么,只以为她会跟大多数继承人的未来规划一样,不论什么大学,毕业了直通继承家业道路。


    程知舒张嘴:“哈f……”


    上官茵抬手,捂住她嘴,深沉道:“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的。”


    程知舒:“……”


    被捂住嘴的程知舒无奈地听着上官茵说起来学校里胖成鸡腿的校猫,以及真有爱心蜡烛表白的傻叉,原来当年在高中遇见的不是个例。


    而且傻叉竟在大学里成倍增长,经常刷新在女寝楼下,上官茵受不了,住了一年就迫不及待逃离寝室在外租房住。


    上官茵好不容易见到老朋友,说得眉飞色舞的,程知舒实在无奈,也说不了话,侧眸看向玻璃,透过倒影看见了一直安静的奚从霜。


    从落座前,她都以为奚从霜会找个理由提前离开,没想到她还真一块坐在人满为患的餐厅里。


    程知舒目光微动,她看见了坐对面的奚从霜对着这边露出向往的神色。


    向往?


    她向往什么?


    “话说你在国外大学也要强制住宿吗?”说完,上官茵才发现不对劲,自己一直捂着程知舒的嘴不让说话。


    而对面的奚从霜不知道怎么了,转头看向窗玻璃,程知舒就猛地转头。


    上官茵没有等到程知舒的回答,因为点的菜端上来了,成功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吃过晚饭,上官茵还得赶回学校办事,跟两人分别。


    分别前她拿了手机,说什么都要加上程知舒现在的联系方式,方便约好下次一块去吃螺蛳粉。


    当年程知舒离开得突然,后来账号也注销了,但她还记得是谁在高考前一年一直辅导她,想方设法给她提分,这已经比很多事情重要了。


    此刻天色已晚,天月高悬,两人踩着拉长的影子回家。


    奚从霜比来时更加沉默,程知舒在车旁与她分别,要往副驾座走去。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你接完闹闹就把我送回我下榻的酒店吧。”


    急促脚步声传来,程知舒的手被人拉住往后一扯,意想不到的拥抱将她包围,体温火热,火星子似的在她心头烫了一下。


    耳边响起谁委屈的声音。


    是奚从霜在说:“你和她好亲近,跟她说的话我都没听过,补偿一下我好吗?”


    程知舒在她怀中睁大眼睛,心跳加速,时隔多年,她发现自己依然没办法抵抗这段感情。


    “我……”


    她嗅到了奚从霜发间香气,猝不及防想到昨晚对方赌气似的拉下拉链,被她不小心看见的一丝风情。


    顿时心乱如麻。


    奚从霜:“上官茵才见你不过两个小时,就拿到了你现在的联系方式,我却只能看着,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


    程知舒:“……”


    奚从霜自嘲一笑:“也是,现在早就不是早恋的年纪了,想如何都是你的自由。”


    程知舒:“…………”


    【作者有话说】


    喝茶吗橙子酥


    第42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


    ◎我的猫会后空翻◎


    “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门边,芙洛拉无言地看着床上拱起的弧度,不发一言。


    从小姐回来后,她便一直保持这状态,也不知道从哪里受到了什么刺激。


    被子里隆起的弧度终于停止,一颗被揉乱的脑袋探出被窝,盯向芙洛拉。


    芙洛拉靠着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比如叫个医生,叫个医生,或者叫个医生什么的。


    情理上,她理解程知舒对这个国家的深厚情感,不是还有个词说什么近乡情怯。


    理智上,她觉得程知舒需要一个医生看看脑袋有没有什么问题,从回来就藏被子里蛄蛹就很不对劲。


    “我什么都不用你做。”程知舒只把自己露个脑袋。


    芙洛拉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程知舒又问:“芙洛拉,我问你,要是你从很小就暗恋但是成不了的初恋,在分别时还互相吵了一架,几年后重逢,对方态度却无微不至,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担心芙洛拉把这件事跟她和奚从霜联系在一块,因为芙洛拉根本想不到。


    在这方面,芙洛拉天生少了一根筋,她好像用情商换了智商。


    按照家里老管家说的,芙洛拉从小眼睛长头顶上,在最骄傲的年纪碰见她妈,然后被她妈收服,成了忠心耿耿的心腹。


    可以说文令望最亲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程知舒,另一个就是芙洛拉。


    芙洛拉皱眉思索半晌:“吵了一架再相见,途中隔了几年,还能无微不至?”


    程知舒刚目露希望。


    就听芙洛拉慎重道:“你被人知道身份了?”


    在芙洛拉思维里,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绝对的利益。


    人心易变,几年后却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靠近,那必定是有利可图。


    程知舒盯了她几秒,没忍住把头发抓得更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嗡嗡:“算了,我跟骑士说个什么劲。”


    骑士?


    芙洛拉伸手指自己,眼神疑惑,满脸的:我吗?


    但现在程知舒没有心情去管她,朝她挥挥手让她走。


    “好吧,那您一个人静一静。”芙洛拉走了,回到隔壁套房里休息。


    在床上翻腾了好一会,程知舒还是很在意,尤其是回来之后手机再也没有过动静。


    两人的聊天页面一直停留在通过消息上,之后谁都没有发消息破冰。


    程知舒也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人一说话她就晕头转向。


    所以奚从霜到底在香水里下了什么,搞得她手机什么时候掏出来添加联系方式,什么时候被送回酒店都忘了。


    现在好了,不光是联系方式被人知道了,连暂时下榻的酒店也被知晓。


    耳边犹响起奚从霜送她下车时说的话:“原来你不住黎宫,住长庭酒店。”


    “嗡”的一声,被扔在一边冷落的手机抖了起来。


    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迅速把床头旁的手机摸了回去,几秒后又丢了出来。


    “怎么是垃圾短信,要你有何用。”


    *


    周日上午,觉得最近有点闲的奚晗苒又来文海这边蹭饭。


    她自认这次没有空手而来,还带了份绝世豪礼——她路过宠物玩具店时停车,买的两根逗猫棒。


    闹闹好动,年岁渐长,现在依然活泼,是逗猫棒消耗大户。


    不一定是被它啃坏了逗猫棒的羽毛或者是上面挂着*的鱼玩偶,而是它会叼着逗猫棒在奚从霜花园各处里藏起来,每次园丁打理花园都会清出一批逗猫棒。


    理所当然的,这批逗猫棒被它的洁癖主人让人统一清理,一根都不准往家里叼。


    幸好闹闹忘性大,有了新逗猫棒就会忘掉被自己藏起来的旧逗猫棒,将喜新厌旧发挥得淋漓尽致。


    拎着装两根逗猫棒的袋子,奚晗苒溜溜达达地来了,熟练地像是进自己家。


    她看见了小刘,忙叫住人问:“她人呢?”


    小刘指向了花园:“这个时间,小姐应该在散步。”


    奚晗苒双手插兜:“那你继续忙,我找她去。”


    循着熟悉的路往里走,年年月月来这地方,今天仔细一看,奚晗苒发现这么多年过去,格局是一点都没变化。


    连花坛里种的花也跟以前一模一样,永远不会改变,也不觉得看腻。


    她听小刘说过,两年前花园里有棵山茶花树病了,治不好,奚从霜花大价钱买了一棵差不多的山茶花树移植过来,连开花时的花瓣颜色也要相似。


    这树她还是亲自坐飞机去看了,仔细对比觉得像才买下的,放奚晗苒眼里这做法就是费劲。


    但要是去问奚从霜,她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念旧的人,只会嘴硬地说习惯了。


    正腹诽着,奚晗苒就找到了人,扬声道:“奚……”


    奚从霜举着手机站在花园里,听见奚晗苒远远而来的声音,回头,竖起一根手指,无声:嘘——


    奚晗苒:“?”


    她闭了嘴,也放轻动静踱步而来。


    可看半天也不知道奚从霜在拍什么,这附近无鸟无虫的,到底有什么稀奇。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草丛里蹿了出来,给凝神观察的奚晗苒给吓一跳。


    眼见那一团白猫快出残影,呼的穿过草丛蹿上树,爪子扒拉几下树杈,抽风似的跳下来,对空无一物的石砖路乱扣一通,像是脑子忽然短路的神经病。


    一双耳朵抿成飞机耳,犟种毛高高翘起。


    “唔喵!”睁着缩成竖瞳的蓝眼睛,猫叫了一声。


    奚从霜结束拍摄,蹲下摸摸猫脑袋,站她身后的奚晗苒无意一眼,瞥见她相册里全是各式各样的白猫照片。


    她不懂,一样的睡觉姿势为什么要拍八张照片,发出来让人找不同吗?


    奚晗苒见闹闹活跃度不减当年,也蹲下,突发奇想道:“太活泼了,要不给它找个小猫陪着它一块玩,消耗一下精力。”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掏出手机翻朋友圈:“我朋友养的猫生猫崽了,最近在找领养,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要是两只猫一块玩,说不定就没有猫吵奚从霜睡觉了。


    她是难以接受早上六点钟被猫抓门叫醒,放进房间里睡也会隔几个小时挠门要出去,总之是一刻不肯消停的生活。


    奚从霜没看,她摸着猫脑袋转至下巴,说:“我不喜欢养猫,其实我不喜欢养任何动物。”


    奚晗苒:“……”


    你不能仗着猫听不见就大放厥词,会遭报应的。


    奚从霜认真:“小动物真的很麻烦。”


    奚晗苒:“…………”


    说这话的时候你好歹把手撒开才能增加可信度啊!


    奚晗苒无言片刻,指着满地打滚的闹闹问:“不喜欢养猫?这是什么?”


    奚从霜无语看了她一眼:“猫。”


    奚晗苒:“这个问题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你不喜欢养动物,这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生物是什么?”


    奚从霜眼神像是看傻子:“猫啊。”


    闹闹翻肚皮:“喵。”


    奚从霜:“听到了吗?它叫了。”


    “……”


    奚晗苒经常觉得跟奚从霜对话能达到减龄效果,哪怕七老八十了,跟奚从霜说两句话即刻返老还童,活力满满。


    在这等作用面前,血压上升的副作用简直微不足道。


    无言又口干舌燥的她坐一边石凳上,把逗猫棒往桌上一放:“算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不明白,什么时候开饭?”


    她的主要目的是来蹭饭的,一个人吃饭挺无聊。


    “时间照旧。”奚从霜拆了逗猫棒,手机接着录视频,她一边逗猫一边拍。


    画面里,闹闹趴在地上,双瞳瞬间放大,屁股一拱一拱就飞扑过来。


    奚从霜手一提,闹闹的爪子没能抓住羽毛,跃起的身体在空中后空翻,矫健落地,它的兴趣彻底被勾了起来,长长的胡子翘起,眼睛盯着不断乱飞的羽毛。


    奚晗苒觉得很有意思,忙说:“给我也玩一下。”


    奚从霜把逗猫棒给了她,握着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长庭酒店,窝在沙发上的人动了动那个,她疑心自己听错了,晃动杯中冰块继续喝。


    第二次提示音响起,程知舒才放下玻璃杯,往床边走去:“这么早上官茵又跟我说什么?”


    拿起手机,页面感应亮起,是两条消息。


    程知舒眯眼查看。


    【雪花】:[12s视频]


    【雪花】:看,闹闹会后空翻。


    芙洛拉开门进来:“快到饭点了,您今天想要吃……威士忌的味道。”


    芙洛拉走近了没拉开窗帘的房间内,拉开了窗帘。


    沙发上的人被外面的光晃了一下眼睛,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继续点击视频看第四遍。


    桌上正摆着开封的酒,隔壁放着喝了一半的酒杯,只剩个底的酒液浸染着冰块。


    芙洛拉看程知舒神色如常,一时拿不准她喝了多少,便问:“您喝了多少杯?”


    程知舒晕晕乎乎伸出三根手指:“四杯。”


    芙洛拉:“……几杯?”


    程知舒收回一根手指,比个耶:“三杯。”


    芙洛拉:“……”到底是几。


    “下一个问题需要在五分钟之后才能提问。”程知舒双手捧着手机,哒哒哒打字,但是她人有点晕,看字母也重影,总敲错字。


    敲了错字她看不顺眼,删掉重新打,重复错,重新打。


    手机抖了一下,是奚从霜发来了消息。


    【雪花】:虽然闹闹后空翻很有意思,但也不用写小作文夸它。


    程知舒:“……”


    谁写小作文了?


    看着编辑栏的几个字,程知舒不好意思发出去了。


    【雪花】:最近天气不错,它总喜欢爬树,前几次爬得有点高不敢下来,最近越来越熟练了。


    【雪花】:[视频]


    画面里一团小白猪冲出草丛中,一个跳跃就爬上了树,那体型往树杈上一顿,让人疑心会不会把树杈压垮。


    程知舒又看几遍,发现自己还真有点想闹闹了,之前还没那么大只,现在越来越大只。


    抱在怀里肯定像个大娃娃,暖暖沉沉的。


    程知舒总打不对字,有点烦躁了,按下语音键说话:“这么看它运动量还挺大的,为什么还会需要减肥?”


    盯着腕表计时的芙洛拉:“?”谁在说话?


    没来得及点语音条听一遍自己说的话,程知舒手机一抖,奚从霜发来了一条语音。


    程知舒犹豫一会,手指头点上了语音条。


    余光瞥见在一边等待的芙洛拉,她将手机凑到耳边:“你的声音有点奇怪,你喝酒了?”


    隔着网线传来的声音似乎跟以往有点不同,程知舒耳朵有点麻麻的,不自在似的揉揉耳垂。


    有点痒。


    对方还在发消息,程知舒自欺欺人一般把手机反过来盖在沙发上,她对芙洛拉说:“提前结束倒计时,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芙洛拉还真问了:“中午您要吃什么?”


    程知舒说:“我吃了早餐,现在还不饿,你自己去吃,不用管我。”


    她脑子有点晕晕的,耳朵也麻麻的,有点想睡觉。


    芙洛拉走了后,程知舒迈着虚浮的双腿坐回床上,把她发来的消息都听两遍,一边放在耳边听,第二遍外放听。


    因为第一遍根本没有脑子去理解对方话里什么意思。


    程知舒按下语音键,认真道:“我声音很正常,我觉得你声音怪怪的,老是听不清楚,我要、我要听几遍才能听明白你说什么。”


    如此倒打一耙,倒反天罡的语音就这么发了出去,程知舒眼睛一闭,眯了过去。


    她是吃了早餐没错,但是是早上五点左右吃的,喝了酒之后就更困了。


    另一边,奚从霜握着手机霍然起身,转身就走。


    握着逗猫棒的奚晗苒忙叫:“哎等会等会,你干什么去?快开饭了。”


    奚从霜头也不回往外走:“今天不在家吃,你自己吃。”


    她离开的速度很快,不等奚晗苒再说下一句话,人就走远了。


    奚晗苒摸猫头,嘀咕道:“干什么去那么着急。”


    *


    程知舒睡的时间不长,她晕晕乎乎醒来时,天色还很亮,阳光映在窗帘上,一看时间,才过中午没多久。


    飘忽的双腿踩在地上,程知舒像是踩在云朵上,晕乎乎地趿拉着家居鞋往外走,拧开门把手。


    她不想走了,肩膀一歪靠在门框上,揉着脑袋说话。


    “佩妮我有点头晕,麻烦给我倒杯水……不对,这里没有佩妮,芙洛拉应该出门了。”


    自己来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人在一边问:“佩妮是谁?”


    程知舒吓了一跳,这声音真是该死的耳熟。


    单人沙发上,有人缓缓站起身,走向客厅吧台,倒了一杯水走来。


    “你房间里到底还有几个妮?”奚从霜把水杯凑到她嘴边。


    这场景,这对话是何等的熟悉。


    程知舒晕乎的大脑瞬间醒了,一口喝了大半杯水,震惊道:“你怎么在这?”


    “你不愿意见到我?”奚从霜撇过头,似有落寞,“我也知道……是我想多了,现在就离开。”


    程知舒听得太阳穴直突突,动作比脑子快就拉住了人:“别走。”


    奚从霜看过来。


    想多,什么想多?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语音条闪过脑海。


    奚从霜说:“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去找你。”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她捧着手机说:“好。”


    然后放下手机,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程知舒:“当时,我微醺,脑子转不过弯就说了好,是芙洛拉给你开门的对吧?”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奚从霜给了两杯水,得涌多少泉才能报答。


    就这么让人走了,她过意不去。


    奚从霜:“对,所以喝醉时说的话全都不算数?”


    程知舒被她看得低下脑袋,咬牙:“倒也……不是。”


    奚从霜突然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程知舒其实挺饿的,又是脑子比嘴快点头:“好,吃什么。”


    说完之后:“……”


    在此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喝又喝不多,醉却醉的快,显得她又菜又爱玩。


    在家赴宴时她都拿菠萝汁伪装香槟酒,对方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敢说什么,以至于她的酒量从没有得到锻炼过。


    始终如一的浅。


    事情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程知舒换了衣服出门,不用远走,就在楼下餐厅吃。


    饭后,奚从霜又提议出门散步消食,她一直都有着习惯。


    程知舒一想也是,也跟着下楼,开车到附近公园遛弯,现在还是饭点,公园里的人大多都离开了,里面空了不少。


    还剩几对情侣坐在湖边长椅上,凑在一块,喁喁私语。


    程知舒也落座长椅上,跟身边奚从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身在其中,湖上的风迎面吹来,好像她们跟其他情侣没区别一样。


    饭后散步,坐在一块互相分享生活,等累了便手牵着手回去。


    ——这是程知舒以前想象过的场景。


    至于现在,她想都不敢想。


    坐了一会,还真是什么都没发生地起身回去,程知舒的心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遗憾,她心不在焉地走在奚从霜里侧。


    从公园出来回酒店需要过个路口,程知舒心里装着事,忘了看红绿灯,只以为路口没车经过就是绿灯,下意识往外走去。


    谁知下一刻有车辆拐弯过来,程知舒胳膊被人一扯往后倒去,身前环上一双胳膊,紧紧抱住。


    她用的力气有点大,程知舒被勒得疼,后怕的感觉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那辆车呼啸而过,红绿灯才开始倒数。


    环在程知舒身前的胳膊还没松开,像是怕她消失了似的,紧紧抱着。


    “只是有车过来而已,不用那么紧张,而且我不是没事……”


    说到没这个字时,程知舒看清了奚从霜的表情,那绝对说不上好看,在温暖初夏中脸色苍白。


    “……”


    程知舒的话一顿,忽然想起奚从霜是经历过车祸的。


    刚刚自己这样好像确实吓到她了,垂落的手缓慢抬起,拍了拍奚从霜手背:“车已经过去了。”


    殊不知奚从霜心有余悸的不是这个,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程知舒,哪怕做好了耗尽有限生命只见到最后一面的准备,可再次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无法忍住感情。


    从面上看不出,潜意识几乎到了惊弓之鸟的程度。


    她松开了程知舒,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神色不似平常那样淡然:“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


    程知舒不知该是如何滋味,她伸手想碰她:“你……”


    “现在最好不要碰我。”奚从霜站在她对面,抬眼,无比认真道,“我怕我又做出你不喜欢的事情。”


    “……”


    独自伫立在对面的信号灯再次倒数,数字逐步归零,绿灯转为红灯。


    对面路口的车辆再次朝这边行驶。


    这一次来往的车辆更多,陆陆续续呼啸而过,惹得人心绪难平。


    两人站在斑马线的另一端,各自撇开头,等待再次绿灯。


    期间,奚从霜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又垂下手沉默站着。


    虽然奚从霜没说,程知舒隐约察觉到这是她要走的讯号,她心头一片乱麻,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继续挽留她,用什么理由?


    任由她走,这不过是她的自由,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沉默中,谁都没有说话,对面的信号灯又转绿,两人动身过了马路,几分钟后到达长庭酒店门口。


    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车边站着的人分外眼熟。


    是李谧。


    原来她刚刚发消息是给李谧发。


    奚从霜似乎有点累了,唇角牵起浅淡笑意:“我先回去了,这次就不送你上楼。”


    程知舒:“……嗯。”


    她竟然没有心机地加上一句下次见,完了,这是真受刺激了。


    程知舒有心说什么,但车旁的李谧已经注意到她们,打开了车后座车门,等着奚从霜上车。


    话在心头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她只道:“路上小心。”


    奚从霜笑意加深了些:“好。”


    随后转身,向车旁走去,奚从霜坐进了车内,李谧将车门关上。


    朝不远处的程知舒稍一点头,走向了驾驶座位置。


    程知舒也忘了自己有没有点头回应,直到车走了,她满脑子都是刚刚看见的画面。


    坐在车里的奚从霜身体往后靠,闭上了眼睛,脸上疲态明显。


    没能再看,李谧已经把车门关上,最后的印象就剩下眉眼低垂的侧脸。


    *


    猫是晨昏性动物,下午的时间闹闹都是睡过去的。


    闹闹喜欢晒太阳,很多有光的地方都被人放了一个猫抓板,以供闹闹玩累了随时睡觉。


    奚从霜回来时,在小客厅附近找到了正熟睡闹闹,它把自己盘成一个圆,窝在猫抓板上睡觉,猫肚皮一起一伏。


    因为先天耳聋的原因,闹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不知道奚从霜走近。


    被微凉手掌碰到猫肚皮时,它才睁开蓝眼睛看了奚从霜一眼,叹了口气,把肚皮翻出来给摸。


    猫有猫德,人没人德,吵醒猫,但猫给摸。


    “真没出息。”


    自嘲般的声音响起,奚从霜收回手,不打扰猫的清梦。


    闹闹清净了不少,动了动身体,重新把自己盘成一个白色旋涡,尾巴尖从猫窝边缘垂落,一晃一晃的。


    奚从霜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跟之前无数次一样,什么也不干,看猫睡觉。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奚从霜觉得自己好像出现幻听,有谁在附近说话一样,声音还很熟悉。


    “小姐她刚刚往这边走了,这个点闹闹喜欢在小客厅窗户边睡觉,那里太阳最舒服了。”


    沙发上的人睁开眼,朝虚掩的门看去。


    说话的人是小刘。


    另一道声音回答她的话:“是吗?”


    有谁走近了门边,又有谁推开了门,小刘站在门后:“小姐果然在这。”


    在她之后,程知舒走了出来,表情不是很自在。


    奚从霜愣住了。


    小刘一边念着要切点水果,刚好有个粉菠萝没杀,杀了给程知舒吃,她喜欢吃这个,一边走了。


    门前门内只剩下两个人,不再相顾无言。


    程知舒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我回来看看闹闹,不是说它会后空翻吗?我挺想看看的。”


    【作者有话说】


    闹闹:我会吗[害怕]


    第43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


    ◎你在关心我?◎


    奚从霜始料未及,坐在原地愣了几秒。


    门前的程知舒走进了门内,她很快就认出这地方是哪,真是几年过去,一点变化都没有,几乎跟以前一模一样。


    余光察觉到一抹暖黄,程知舒看了过去。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墙角花瓶上放着新鲜的花朵,香槟玫瑰花瓣上犹带水痕,温柔娇艳,与那天空荡荡的花瓶大不一样。


    奚从霜扶着沙发背站了起来,斜阳入户,落在她身上像是披上一层柔和的纱。


    “你……”程知舒直觉她表情不太对,踌躇不定,最终还是站在原地。


    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自作多情,因为奚从霜背着光,她看不清她的神色。


    奚从霜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你为什么会来?”


    “……”


    程知舒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会显得自己比较淡定,她能说她很在意奚从霜上车后的表情,总放心不下,没忍住打了车来这边吗?


    那必须不能,她还是要点面子的。


    奚从霜并非执著地要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脸上笑意忍不住加深,得寸进尺地靠过来,这种距离,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柑橘调香水的味道。


    好像从以前开始,程知舒就对柑橘调香味情有独钟。


    程知舒觉得有点近了,下意识后退,心里倒是想奚从霜不是已经康复多年,为什么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苦香?


    她再一分辨,才闻到了冷杉的余韵。


    “你过来,是因为你关心我吗?”奚从霜又进一步。


    “……”


    程知舒觉得她问了个令人难为情,不是很想回答,又退一步。


    双方一进一退,直至程知舒后背靠上墙面,原来她不知不觉间退了那么多步,已经退无可退。


    然后被包围,困在双臂之间。


    奚从霜一条腿曲起,插.入程知舒双腿之间,膝盖抵着墙面,让她想走也难。


    正想说什么,程知舒听见耳侧响起关门的声音,修长手指一动,将门反锁。


    不轻不重的动静莫名让人心头一跳,程知舒转头看了过去,又强行被身前的人吸引注意力,转了回来。


    耳根开始莫名其妙发烧,红得瞩目。


    好端端的关什么门。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关门了,因为奚从霜俯身,弯腰吻上成程知舒微张的唇。


    只轻轻一碰,浅尝辄止似的分开。


    那一瞬间,程知舒大脑一片空白,所有顾虑与犹豫瞬间蒸发。


    胸腔中的心脏狂跳不止,她有点迟钝地碰了碰心脏处,她以为自己早在时光中释怀,其实没有,一直都没有。


    她还是会为这种感觉心动。


    奚从霜没从她眼中看出任何抗拒,又低头吻上她的唇,不甘停留在浅尝辄止的人长驱直入,勾动着身下人的情致,唇舌共舞。


    被困在墙壁与奚从霜之间的坏处在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程知舒受不住的时候无法后退,只能皱着眉承受。


    外面日光逐渐暗淡,屋内暧昧气氛升腾,分外安静,将朦胧黏腻水声衬托得更加明显。


    “唔……”


    程知舒忍不住睁眼,按着奚从霜肩膀想推开她喘口气,但对方不肯退,执着挨着她,让她快呼吸不了了。


    被泪水濡湿的睫毛睁开,视线模糊几秒后,她看清了奚从霜的脸,却是一怔。


    奚从霜双眼紧闭,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而且程知舒没有看错,她的睫毛正细细地颤着。


    原来紧张的远不止是她一人。


    睁眼时总显得多情的眉眼,闭上眼后竟有几分难以看出的虔诚,没有什么比感情淡漠者献出全身心更令人动容的事情。


    或许……当年到如今,奚从霜并非对自己毫无感情。


    或许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个认知几乎让程知舒眼睛发酸,想要落泪。


    程知舒着了迷似的,不再闭上眼,将她一丝一毫变化都收入眼底。


    “叩叩。”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刘奇怪道:“小姐?怎么锁门了?”


    咔哒咔哒几声开门,但被人反锁了,她开不了门。


    两人离门旁只有一步之遥,那声音好像响在耳边,宛若一道惊雷。


    程知舒一惊,慌乱间咬到了奚从霜唇上软肉,又怕她疼,用舌头小心翼舔了舔。


    她手上也没闲着,不住去推奚从霜的肩膀,提醒她有人来了,快松开。


    看她又忙又乱的样子,奚从霜眼底欲.色未退,她的退避和惊慌让奚从霜感到不满,舔了舔唇上伤痕。


    微微的疼,更刺激她的感官。


    俯身又重新吻上微肿双唇,舔过她敏感的上颚强行拉回注意力,不让多余的事情占据程知舒的注意力。


    程知舒挣脱不开,被带着情绪一块沉沦。


    门外,小刘端着果盘正奇怪里面怎么没动静。


    她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开门,识趣地离开了。


    她端着果盘往回走,吩咐文海佣人们不必去小客厅送茶,小姐现在用不上。


    *


    夕阳西下,昏暗室内响起隐忍喘息声,程知舒双手捂着嘴,泪眼朦胧。


    她被抱到实木柜上,占据了本该放着香槟玫瑰的地方。


    修长双腿下垂,脚尖绷紧,只要她一动就能碰到不远处的香槟玫瑰,但不能落地。


    这种空悬感觉让程知舒觉得不安,她好像上岸的人鱼,无法行走,只能紧紧抱着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汲取温暖与安全感。


    长裙之下被微凉指尖滑过,她腿一颤,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似乎觉得有点冷,想并拢双腿取暖。


    ……


    阴影之中,程知舒闭上眼睛,眼眶发红地把额头抵在奚从霜肩膀上,柔韧腰身深深弯下。


    似抗拒,似挽留。


    她的衣服也乱了,衬衫扣子被解开了几个,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印上吻痕的胸口。


    奚从霜拉过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埋怨似的说:“你别只捂着嘴,也碰碰我。”


    “我想听见你的声音。”程知舒的另一只手也被拉开。


    紧咬着下唇的牙齿被奚从霜揉开,果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唔……”


    “这样,你太过……过分了。”程知舒任人摆布,手无力地从她垂落,又被奚从霜抓住往自己肩上放去,任由后颈的衣服被人揉乱。


    呼吸纷乱时,奚从霜凑到她耳边说:“怕你受不住没敢进去,没想到你连揉揉也受不住。”


    抓着奚从霜后颈衣裳的手猛地收紧手指,将她衣服揉皱。


    奚从霜在光线昏黑处跟她对视,看那双眼睛溢出泪花,颦眉喘息。


    “等一下……别…”短促的声音戛然而止,腰身发软的人根本无法抗拒奚从霜的动作,只能含着泪承受。


    乱动的脚尖踢到了花瓶,香槟玫瑰被踢倒在地,花瓶中的水倾泻而出,濡湿了地毯,留下深深的水痕。


    “……”


    奚从霜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似是遗憾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程知舒发直的眼睛动了动,耳垂被咬了也没力动弹,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狗血剧里面到底有什么?


    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奚从霜说黄就黄。


    这不仅是心急了,还很心机。


    此刻的程知舒还将问题归咎于外部原因上,靠在奚从霜身上休息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等待着脸上红晕消退。


    就她这情况,肯定不能出去。


    她被奚从霜抱着,双手环在她腰上,下巴搭在肩膀处,看见了地上的香槟玫瑰,声音微哑道:“花瓶倒了。”


    说出来她都不敢相信,这声音竟然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这听起来也太怪了。


    她刚打定主意恢复好之前不会再说第二句话,奚从霜便松开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花瓶,收拢去了刺的花束,放回花瓶中。


    动作间,她解开扣子的衣领晃荡,衣领内一览无余,程知舒只垂眼就能看见全部。


    她被上面的口红印或吻痕刺到了眼睛似的,匆匆撇开眼,小声说:“你快把衣领扣起来啊,你这样等会怎么出去?”


    奚从霜把花瓶立在一边,无奈道:“我扣不了。”


    “为什么?玫瑰花刺扎你手了?”程知舒撇过眼,暗自唾弃自己没出息,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看几眼又有什么的。


    这么一想,她胆子也大点,转过头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奚从霜不明所以,大方任看。


    程知舒差点鼻尖一热,流出不明液体。


    好悬她忍住了,捂着鼻子又转过头,古人云,非礼勿视。


    一反一复的动作把奚从霜逗乐,她问:“你怎么了?”


    程知舒哪好意思说自己被美色蛊惑,捏着鼻子摇头,声音嗡嗡道:“你再不扣上衣服,就会着凉了。”


    一直敞着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让她亲自扣上?


    再来一次她真的受不了,太刺激了。


    奚从霜垂眸,无奈道:“我也想扣上,可惜我不能。”


    程知舒又想问为什么,仔细一看,脸色爆红。


    她还真没办法扣上衣扣,因为长袖衬衫的衣扣被扯掉,也不知道扣子们崩落在何处,衬衫也被揉的皱巴巴。


    全是程知舒亲手干的,这件衣服是彻底报废了。


    奚从霜试图收拢衣领,然而没有扣子的固定都是徒劳,又敞开了,正经又禁欲的衬衫愣是给她摆弄出情.趣服饰的意味。


    “不是,这怎么会……”程知舒没办法继续说下去,把脸埋进了双手里,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


    奚从霜嗯了一声,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笑意:“不是你的错,是裁缝师缝得不够结实,一扯就坏了。”


    程知舒更加受不了,语气微弱:“求你别说话了……让我爆炸吧……”


    *


    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文海华灯初上,程知舒抱着怀里的上衣,面上淡定从容,实际上跟做贼似的悄然溜下三楼,往小客厅快步走去。


    途中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谁让奚从霜去小客厅看猫睡觉不带外套,总不能让人捂着衣襟出去,可让奚从霜叫人送回来衣服打死程知舒都不愿意。


    肯定会引起揣测,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换衣服,衣服的扣子又为什么是崩掉的……无论哪一个问题都令人想入非非。


    她自己也没穿外套,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奚从霜的房间拿一件上衣下来,上楼的责任当仁不让的落在程知舒肩上。


    第一,奚从霜出不去,第二,还在呼呼大睡的闹闹是个聋猫,它听不懂人话,叼不来衣服。


    沿着熟悉的路回到小客厅,程知舒抬手敲门,守在门后的奚从霜开门,伸手把人拉了进去。


    程知舒还余惊未定,拍拍胸口:“第一次尝试在家里当贼是什么感觉。”


    她还紧张着,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还探头去看窗边呼呼大睡,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的白色漩涡。


    奚从霜理上衣的动作一顿,看了过去,程知舒后知后觉察觉到哪里不对,也沉默了。


    猫又换了个姿势睡觉,它站了起来,霸王龙似的弓起腰,在窝里转一圈,又把自己盘了回去。


    奚从霜把手上的衣服随手搭在一边,微凉的手握住她垂落的手,十指交缠。


    她刚刚洗过手,温度比刚刚更凉一点,程知舒猝不及防想起她指尖触碰自己时的感觉,灵魂也忍不住跟着颤栗。


    “之前的事情,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程知舒没有收回手,被她牵着手,力道一牵,靠了过去,她摇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不用所有事情都要事无巨细的解释。”


    “那时候我也任性,负气走掉后总是后悔没能再乖一点,没能再思虑周全点,这样的话就算距离很远,也不是没有相见的机会……”


    奚从霜与她相拥:“我去过的,m国。”


    房间抽屉里堆满了来往的机票,厚度堆起来令人咋舌,那是她散落的思念拼图。


    幸好还是得偿所愿。


    程知舒一怔,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讶然道:“你来找过我?”


    为什么她一次都没见到人,那岂不是她错过了好多次?


    那要是自己不脑子一热回国,岂不是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


    想到这个可能性,程知舒心底莫名后怕,同时又庆幸她的一时冲动。


    奚从霜吻了吻她额头:“或许是世界太大,或许是没缘分,每一次都铩羽而归,不过幸好,你主动回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每次独自归来,红苹果都惋惜奚从霜的倒霉,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能和女主碰面。


    它还开始担心不会真的要到十年后,等奚从霜走剧情杀时她才出现,这样可就真完了。


    可事情如此,红苹果再着急也于事无补,次次都是大喊一声“我不管你了”,下线隐身。


    一人一统都无计可施,系统倒是想为难奚从霜一下,可她这四年里有两年忙着恢复自由行动,剩下的两年多点经常出国,在临门一脚逆反那件事以外,奚从霜算是很配合。


    都快过了晚餐时间,奚从霜才出现在餐桌前,身边多了位熟悉的人。


    小刘没问下午为什么小客厅的门为什么打不开的事情,忙活着让人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让饿了许久的两人吃。


    双方保持着食不言习惯,安静用餐,小刘也不对*话,让人放下饭菜后退出饭厅。


    只是大家都有点奇怪,为什么小姐的衣服换了,刚到家时她穿的是淡蓝上衣,现在则是柔和的杏色,款式也大不一样,衣领处还多半个蚊子包。


    为什么是半个,因为剩下的半个在衣领下。


    “蚊子?”听见佣人们对话的小刘眉心微敛,决定明天让园丁多种点艾草,还有管控一下花园蚊虫问题。


    绝不姑息蚊子咬人!尤其是咬到小姐!


    “对呀对呀,最近快到夏天了,蚊子只会越来越多。”


    “小姐身体不好,还喜欢去花园散步,得多注意一点。”


    大家都没把失踪的衣服和胸口红点联系起来,可见奚从霜平时表现多有欺骗性。


    用过饭后,奚从霜留人住下,程知舒没多推拒就答应了,实际上她也不想在温存的时候马上离开。


    一旦回到只有自己在的长庭酒店房间,她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


    她还住在以前的房间里,跟奚从霜相邻。


    一边和小刘上楼,程知舒一边回想刚进去过的奚从霜房间,对比了一番。


    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奚从霜还是没有从以前的房间搬出去,一直住在那面积小很多的卧房中。


    只是当年遍布各处的辅助工具和防撞条都被拆除,家具和设施也都恢复了正常尺寸,想来是重新装修过。


    只是她还延续以前的风格,第一眼看去,只觉得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刚好今早上打扫过了,床单也是新的,小舒你可以直接住,衣服我等会送一套新的给你。”小刘开了灯,房间里亮了起来。


    这个耳熟的称呼程知舒恍惚片刻。


    小刘捂嘴,不好意思道:“我说错了,现在不能叫你小舒,该叫你程小姐才是。”


    程知舒并不介意:“小刘姐比我年长,叫我小舒没关系的。”


    “好,说起来你刚走那段时间我还真不习惯,我想小姐也是不习惯的。”小刘往房间里走。


    “我突然想起有几套新的家居服放在下面抽屉里,虽然是小姐的尺寸,你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就去拿新的过来。”


    她话只说了一半,成功勾起程知舒的好奇心,想再问奚从霜是怎么不习惯她不在的。


    但这种问题让她自己问出口总觉得难为情,很自恋似的。


    程知舒跟着她走过去,看小刘打开衣柜,里面挂了几件陌生的衣服,很显然是奚从霜的风格。


    “这些是……?”


    奚从霜卧房衣帽间容量可观,还不至于需要占用其他房间放衣服,而且就算占用,也不应该是就这么几件。


    “哦,这些是小姐的衣服,她偶尔在这边睡,就有一些衣服放在这边了。”小刘弯腰在抽屉里找衣服。


    她手上忙着,嘴巴也没有歇着:“所以两个房间每天都要打扫,以免小姐住不了,闹闹就经常叫错门,它也经常分不清小姐到底在哪个房间里。”


    “……”程知舒心绪复杂,“它怎么还是那么爱叫门。”


    小刘找到了包装完好的几套衣服:“特别是每到年节时候,小姐是必定要过来的,衣服也得提前准备好。”


    *


    今夜奚从霜没有去隔壁房间,看书的时间也比之前长了,像是在等待什么。


    夜深时刻,迟迟无法上线的红苹果终于出现,它今天被迫打乱作息,休眠时间充足,忙上线看看情况。


    “你今天怎么回事,从下午开始我就上线不了。”


    不等奚从霜回答,红苹果满意地扇扇翅膀:“不管你干啥,应该是在干好事,崩坏值一直在掉,获得了巨大进展!”


    如果红苹果有手,它应该是双手平举张开怀抱的姿势,它十分兴奋。


    奚从霜最近在刻意忽略烦人的播报声,她合上手上书本:“还剩多少了?”


    “你没听吗?算了告诉你也不会怎么样,还剩下25!在有限的时间里彻底归零绝对有希望!”


    “这次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别任性年轻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红苹果不知不觉也被奚从霜同化,说的话跟奚从霜的医生们说的差不多。


    讲道理,面对一个讳疾忌医的人真的很心累,对方偏偏还是那种死不了就活,活不了就死,有人形无人性的拟人生物。


    但系统还是大度地原谅了她,穿越前病了那么多年,身心不健康点非常正常,她还会成长,会体会生命的美好。


    奚从霜语出惊人:“有没有办法延长停留时间,我想留在这里到寿终正寝。”


    红苹果警惕:“没有办法,你又要干什么?”


    它算是发现了,奚从霜虽然干着拯救世界的活,实际上反派该干的事情她一件不落。


    它彻底分不清了,到底是谁在打工。


    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红苹果问:“你为什么要延长就在本世界的时间?”


    难道不应该早做任务,早点离开,为了自己健康的身体而奋斗吗?


    这可是评估分很高的宿主,且不说别的,她在原本的世界里什么都有,怎么甘心留在这当幕后家主。


    奚从霜不打算欺骗:“因为我喜欢程知舒,我想和她在一起,直到白头。”


    “……?”


    红苹果以为自己故障了,产生了幻听。


    “!!!”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红苹果整个统都要裂开了。


    它听见了什么?主神在上,它听见了什么!


    事实上它也在质问眼前还一脸淡定的人类:“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奚从霜不介意再重复一次:“我说我……”


    “够了!别说了,我听见了,我什么都听见了。”红苹果电子音也虚弱了。


    它真傻,真的。


    奚从霜说她不会喜欢任何人,这种话程知舒没信,只有它信了一年又一年。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奚从霜还在一边补刀:“我和你做个交易吧。”


    “……”


    别说话,杀了我。


    这是红苹果第一次产生恢复出厂设置也不错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44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


    ◎咬痕◎


    痛定思痛,红苹果劝自己坚强。


    它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真的没有办法,我权限不足,积分不够,你死心吧。”


    连权限不足的话都愿意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奚从霜低声道:“不行吗?”


    “……”


    但看奚从霜的表情,红苹果核心一激灵,又怕奚从霜做什么妖。


    它是怕了奚从霜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人看着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一不留神就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上回的事情它已经受够了,决不能再来第二次。


    远超本时代无法拥有的人工智能测算很多事物的运行轨迹,事态变化的可能性,每一项都一一详实呈现。


    但人类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们总容易感情用事,一念之间天翻地覆。


    情感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人朝着正确的方向背道而驰?


    在系统认知里,奚从霜这种人不应该会感情用事,天生的感情淡漠对于任务者而言是优点,能理智思考,做下最果决的判断,只做认知内认为最正确的事情。


    按照她的人生履历,她确实是这样的人。


    然而现实告诉它恰恰相反。


    红苹果想不通,它苦啊,它难受啊,肩上的担子是越来越重。


    当初还以为自己是新手保护期碰上优质宿主,结果优质是挺优质的,但叛逆值拉满。


    当然,红苹果至今还认为自己没有暴露,还觉得自己业务不太熟练没被奚从霜察觉。


    不懂沉默就是最好的谈判的红苹果没忍住,它又说了一句话:“万一是你不愿意接受的交易呢?”


    奚从霜马上回答:“你没有把条件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答应?”


    原来是在这等着。


    红苹果暗道死嘴别说了快闭上,沉默以对。


    对奚从霜这种人,越多话越容易出错,是知道她脑子里弯弯绕绕装了些什么。


    跟捕猎的蛇似,悄无声息又极其耐心地潜伏。


    等猎物反应过来时,早就被对方咬中咽喉,离死不远。


    这一回奚从霜没有继续沉默下去,一改往日态度,谦卑又认真地分析起来。


    “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对于你而言,世界与世界之前并不流通,你用不上,拿再多做交换也只是废纸一堆。”


    红苹果腹诽:你知道还说。


    “我却又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如果不好好完成任务,于你而言作用微乎甚微。”


    倒也不至于。红苹果接着忍。


    “这样看下来,我还真是身无长物。”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红苹果又警惕又想听,难得能从奚从霜嘴里听出几句人话。


    奚从霜平铺直述道:“等这几年过去,我死之后你找别的人签订契约吧。”


    “……”


    红苹果看她的眼神跟见鬼似的,觉得她不会是调理不好真疯了。


    又不要命了大小姐?


    你们人类社会的生命健康教育就做得那么差吗?


    小学宣传珍爱生命这节课你逃课了吗?


    奚从霜看起来很认同这些话,越说越认真:“到时候我就不占着你的契约位,下一个宿主只会比我更好。”


    “你别说话,你这语气跟鬼似的。”红苹果感到难以言喻,“你剩下六年就打算让崩坏值起起伏伏起起起?”


    要不为女主小命着想一下?


    你一个活人类比它一个真ai还无情。


    奚从霜满眼落寞:“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有限的生命里只想被她占据。”


    主神啊,我也是碰上了活女鬼了。


    红苹果:“…………”


    系统手册里怎么没人告诉它碰见顽固分子宿主应该怎么办。


    红苹果阻止奚从霜继续话疗:“你等会,让我好好想想你说了什么。”


    但系统总觉得自己落入某种圈套,虚拟屏一片乱码,她的话缠成巨大的毛线团,红苹果理不清,根本理不清。


    对方似乎在以退为进,也没有逼迫系统,浪费生命实属个人行为,它也无法左右对方。


    而且奚从霜说得也没错,它是不能随便换宿主,但不代表它永远只有一个宿主。


    这时,奚从霜说:“你今天累计的上线时间快到四个小时了,还有22分钟你就要强制下线休眠。”


    “比起你我刚相见时,你能上线时间短了四小时,是因为我吗?”


    “……”


    红苹果面前的虚拟屏滋啦一声,闪过无数乱码后蓝屏了。


    它震惊万分。


    那一刻,无数个问题闪过。


    她怎么知道的?她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算这个时间干什么她为什么现在对它说出真相?


    哪个正经人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最终就剩下一句话: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任务完成度跟它能量供应挂钩的?


    *


    隔壁房间里,程知舒洗完澡后没有第一时间躺到床上休息。


    她坐在书桌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场景依然一成不变,从这个角度往下看是山茶花树。


    山茶花开放时间已经过去,花朵早已落尽,只剩下郁郁葱葱的绿叶。


    准备高考的那段时间,她经常在这张桌子上伏案夜读,学累了就暂时搁笔赏花。


    听说这棵花树存在了很多年,长得十分高大,每到花期便花开满枝,红得艳丽的花朵将枝头压弯。


    一场雨后,就有花朵从枝头陨落,那时候的她就觉得山茶花整朵落地的场景骄傲又凄美。


    时光流转,站在窗前的人早就和之前的少女心情大不相同,树却还是那棵树。


    熟悉的场景让程知舒感到安心,好像也没有那么回不去。


    双手撑着桌子的人缓缓坐下,指尖抚过桌面,果然在桌角找到了以前留下的痕迹。


    这个地方是她第一次感到安心的地方,因此产生眷恋,离别时就变得分外不情愿。


    “喵——”门外响起猫挠门的声音,呜呜的叫声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程知舒想到小刘说的话,失笑,起身去开门。


    “闹闹你今晚上又叫错门……”


    地上蹲着一只分量不轻的三角饭团,三角饭团后蹲着另一个人,她正伸手抱猫。


    因为程知舒忽然开门,奚从霜伸了一半的手顿住,抬头,四目相对。


    闹闹达成目的,站起来,竖着大毛尾巴骄傲地从程知舒小腿边经过,往房间里走去。


    奚从霜淡定起身:“你没睡?”


    “还没,刚洗完澡。”程知舒回头看看猫,又看看奚从霜,“你……”


    闹闹已经跳上了床,在正中间的位置盘了个圆,舔毛都懒。


    奚从霜:“抓猫。”


    说着,她也推门而入,往床边走去。


    程知舒迷茫跟上。


    她要看奚从霜要怎样把猫抓走。


    这么重一坨猫,抱着走都费劲,往地上一躺想把它抱起来都得先做好发力的姿势。


    果然不出所料,闹闹喜欢睡新被单,说什么都不肯走。


    它跟一滩烂泥一样窝在床上,抱起上半身就用后腿瞪奚从霜的手,抱肚子就用牙啃奚从霜的手,不住呜呜叫唤。


    奚从霜不爱脾气外露,只沉默地调整各种姿势把猫抱走。


    程知舒隐藏多年的母爱瞬间被圆溜溜的蓝眼睛唤醒,忍不住心软:“要不就别抱走了,留下来陪我睡吧。”


    她也好多年没跟闹闹一块睡,没想到它还认得自己,舍不得让猫走。


    重新落地的闹闹继续把自己盘在正中间,尾巴尖一晃一晃的,眯着蓝眼睛很是悠闲。


    奚从霜思索片刻,点头道:“也行吧。”


    她掀开被子,也躺在了另一边。


    程知舒:“?”


    等会,她是这个意思吗?


    奚从霜平躺在床上,看来的目光惊讶:“时间不早了,你不睡吗?”


    一人一猫的眼睛都看了过来,人没再说话,猫也没再叫,程知舒莫名有种被催促的感觉。


    “……”


    眼一闭,深吸一口气,程知舒决定关灯睡觉。


    只留了一盏夜灯,程知舒躺下后没忍住,刚想问奚从霜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虽然她才觉得也不是不能回到以前,但是也没那么快,她怕自己小心脏受不住。


    还没开口,盘在床中央的闹闹动了,它踩着被子过来,用毛爪子扒拉奚从霜的手,不住哼哼。


    奚从霜习以为常地调整了姿势,打开被子,闹闹顺着缝钻了进来,在她臂弯处躺下,脑袋搭在她胳膊上,眯着眼睛打呼噜。


    看双方严丝合缝的熟练度,想必这事情不止发生一次。


    程知舒忽然懂了为什么奚从霜会留下来,要是这么大一猫压自己胳膊一晚上,第二天起床胳膊直接不能要。


    她也是没想到,闹闹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改掉喜欢压着人胳膊睡觉的习惯。


    程知舒:“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怎么办,为什么这话说得好像多年未归家的顶梁柱对独自带崽的老婆说的话?


    但是这一幕真的太有母亲的感觉,她留下闹闹本意是希望它能陪着奚从霜,让她的生活别那么无聊。


    从结果上看,目的的确达到了。


    从现实角度看,奚从霜这些年不容易。


    闹闹猫如其名,非常闹腾,把奚从霜都调成妥协的模样。


    奚从霜:“不辛苦。”


    程知舒:“……”


    那感觉更像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闹闹打呼噜的声音。


    程知舒不自在地动了动,侧过身关上夜灯,闭上眼睛睡觉。


    “晚安。”


    “嗯,晚安。”


    闹闹习惯睡在奚从霜怀中,但那是床上只有一个人类的情况下。


    最近天气渐暖,被两个人类夹在中间的闹闹渐渐觉得温度不同寻常,它本身也是长毛猫,体温也高,它不理解为什么,只觉得越睡越热。


    没过多久,嫌热的猫扒拉奚从霜的手,挣脱出被子,重新在床脚的位置找一个地方窝着。


    被子下,两人的距离无形中缩短。


    背对着奚从霜的人无声睁开眼睛,盯着黑暗出身。


    她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被要出去的闹闹弄醒,她也不像十几岁时被猫叫醒还能翻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又安静了好一会,程知舒小幅度地动了动,后面还是没有动静。


    屏住呼吸去听,能听见绵长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


    程知舒又动了动,动作近乎是小心翼翼地转身,面对奚从霜那一侧。


    借着淡淡月光,程知舒目光细细看过奚从霜的脸,她还保持着怀里抱着猫的侧睡姿势,安静地睡着。


    双眸垂下,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阴影,鼻梁挺直,再往下,便是淡色双唇,看起来颜色很淡,却很软很热。


    见此场景,程知舒忽然觉得有点后悔,刚刚怎么就没趁她睡着拍一张照。


    她开始思考把床尾的闹闹抱过来重新塞回奚从霜怀里的可能性,但考虑过会把奚从霜吵醒的可能性后,她放弃了。


    不急于一时,机会总有下一次。


    睡不着觉的人漫无边际地想了一大堆,出神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奚从霜的脸,也不知自己眼神如有实质。


    果然还是奚从霜养猫多年,早就习惯了被猫吵醒……啊,睡美人睁开眼睛了。


    奚从霜烟灰色眼底倒映着程知舒惊讶的表情,她眼中倦意微消,伸手揽住程知舒的腰将她拖了过来。


    “你怎么醒了?”程知舒与她距离缩短,贴上了温热的身体。


    奚从霜无奈:“被你盯着看,我哪怕是个植物人都要醒了。”


    “不至于不至于,那我不是成神医了……”程知舒心想是你对别人目光太敏感,以前一块睡的时候看一眼都能睁开眼睛。


    她直觉哪里不对,果断伸手按住后腰处往下滑的手,心慌腿软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奚从霜凑过去吻她,答案消弭在两人相碰的唇间:“听说睡前运动有利于睡眠。”


    沉沦之前,程知舒双眼恍惚枕在枕头上,咬着唇,她有心想反驳奚从霜的谬论,但怕一松手就溢出喘息。


    余韵中,目光里多了一人,一手撑在她脸庞,铺了满背的长发垂下,眉眼秾丽,海妖般诱人。


    “别咬着,嘴巴要咬破了。”


    她说着,用拇指揉开程知舒咬紧的唇齿,还真把手指塞在唇间给咬。


    程知舒没舍得咬,只在迷蒙时咬了一口,很快就反应过来,握着她手腕舔了舔咬痕。


    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摸摸深刻的咬痕,程知舒问:“咬疼你了没?”


    再一看,奚从霜唇上也有伤痕,程知舒用手去按自己的小虎牙,确实有点尖尖的,要不要去磨平。


    奚从霜舔过唇角咬破的小口,尝到一丝甜腥味。


    刚刚又被程知舒无意间咬了一口,她也是会挑地方,三次接吻有两次都咬到同一个地方。


    将汗湿的长发往后一捋,奚从霜俯身吻去:“疼,好疼,你舔一下就不疼了。”


    *


    夜色已深,万物归于平静。


    闹闹把自己盘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这里才清净,它听不见声音,但能感受到身下物体的震动,一次又一次的,扰猫清眠。


    有人经过时,闹闹睁开眼睛,是奚从霜披着衣服路过在柜子里拿走了新床单。


    它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程知舒也已沉沉睡去,软着身体套上了新睡裙,尺寸做得宽松,露出大片锁骨,上面有几点红痕。


    也换了衣服的奚从霜躺回床上,将人抱进怀中,吻了吻额头,把人抱得紧紧的。


    没人知道她看着怀中熟睡的人时究竟在想什么。


    闭上眼,奚从霜能想起红苹果的警告。


    “你那么执着又是为了什么?就听我一句劝,条件你不会答应的。”


    奚从霜:“你总重复这句话,那我也是同一个答案回答你:你不说又怎么不知道我不同意?”


    知道这人在用激将法,红苹果还是没能忍住:“就算以今生记忆为代价也愿意?”


    奚从霜来了几分兴趣:“我现实生活里的……”


    “那个不会,那些跟任务世界里的记忆是两回事。”红苹果强行忽略奚从霜明显遗憾的表情,苦口婆心,“度过了这一生,你下一世就会忘记,这不等于白过?”


    这种条件,是个有理智的人都会知难而退。


    奚从霜确实沉默了很久,她是深思熟虑过的,所以她回答:“今生无愧于心就好。”


    虽然在红苹果看来这是浪费时间。


    很快,它又听奚从霜说:“条件不止这些吧,不然你早说了。”


    “……”


    这一刻红苹果是真想说一句电子脏话,它无力道:“那当然,不仅以记忆做交换,你还得用健康值做交换,最后你还需要用你的情绪做交换。”


    “打个比方吧,要是你下一世是瘸腿,扣除健康值的你很有可能就是双腿残废的。”


    奚从霜不解:“难道我这一世就不是?”


    “……”红苹果无言。


    好吧,是自己举错例子,反正意思已经传达,它也不费那事再举别的例子。


    人的一生要经历那么多事情,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既然做好了选择,只能由自己承受。


    “至于之后一点,你提供情绪给我作为能量运转。”红苹果的确能量岌岌可危。


    摊上这等不配合的宿主,所有眼泪都只能自己咽了,没想到还是被察觉。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能量满满却因为宿主的不配合瞬间砍半更痛苦的事情?


    它再不充能就真的要死了,返厂重造的机会都没有的那种,直接在小世界里化成数据流消散。


    两个恢复能量的渠道都被奚从霜堵死,它也是没办法,才有此要求。


    红苹果从不隐瞒:“从此你的所有喜怒哀乐,还有爱恨,都只能感受到一半。”


    这样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怒与哀这两种情绪虽说不要也罢,那剩下的两种无法完全感受到,只会陷入对人生的怀疑,感受不到真切,情绪变得麻木。


    谁知奚从霜不以为意,她说:“还能有一半?那挺不错。”


    红苹果:“……你真的没救了。”


    看书的人没有继续回答它,放下手中书本,跟着翘着尾巴的猫走出去,在隔壁房间打开门时与门后的程知舒对视。


    顺势而为,她推门而入。


    被留在门外的红苹果又大喊一声:“算了,我不管你了!”


    随后被强制下线,进入休眠期。


    时间回到现在,奚从霜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胸腔中蔓延的情绪。


    满满的,涨涨的,原来她也会觉得满足。


    那是她在现实生活里从没有过的感受,在外人眼里她生来就拥有一切,应该会感到满足,或在更高层次的欲.望驱使下感到不满足。


    其实比起这两种情绪,奚从霜更倾向于虚无。


    她从小完美地按照父母的要求长大,抛弃一切不健康的爱好,不会软弱地需要旁人的感情,完全长成符合要求的继承人。


    后来她却成了父母眼中的冷血动物,总用认命又不解的眼神看她。


    奚从霜也不理解对方,这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怎么做到了又不乐意了?因为还贪恋手上权势吗?


    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奚从霜都不在意。


    搂住怀中的人,奚从霜用脸侧轻蹭程知舒的脸侧,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程知舒被闹得有点痒,但是她很困,缩进她怀中闭眼继续睡觉。


    迷糊中,她好像听到有谁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揉了揉脑袋。


    第45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


    ◎“宝宝好棒”◎


    过了几天,终于从实验室里抽身的上官茵给程知舒打电话。


    把人留在国内那么久,却一直没时间约上,上官茵还有点小小的愧疚。


    师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招呼道:“师姐怎么还不走?”


    “我跟朋友打个电话。”上官茵刚说,凑到耳边的手机被接通了,“我今天有半天假,下午不用去实验室,要不要一起去吃螺蛳粉?”


    电话那边,程知舒心中暗叫怎么那么巧。


    纠结一会,程知舒小声说:“可是我下午有事,恐怕去不了。”


    “有事?要去谈生意吗?”上官茵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程知舒如今的身份。


    安德集团继承人,这么长一串称号,听起来就很忙。


    但多响当当的身份在上官茵眼里还是没有太大的实感,在她记忆里的程知舒还是那个翻墙打架被请家长就紧张得不行的形象。


    而且她还说过这次回国是来巡查分部的,恐怕不会有太多的空闲时间,上官茵倒也理解。


    程知舒握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嗯……”


    她是挺忙的,但不是谈生意。


    看向远处冰淇淋店前排队的队伍,熟悉的修长背影正在对店员点单,程知舒又低头看地上的彩绘卡通地面。


    是谈恋爱。


    “啊啊啊啊啊——”


    一片尖叫声过去后,电话内外都安静了几秒。


    上官茵肃声道:“我刚刚听见过山车跑过轨道上面乘客尖叫的声音,程知舒告诉我,你在哪?”


    “是不是游乐园?!刚刚是有人在玩过山车吧!”


    程知舒抬头,不远处的过山车轨道上一车尖叫的游客呼啸而去,刺激与欢乐并存。


    “……”失策了。


    她握着手机默默远离那片区域,奚从霜带着买好的双球冰淇淋回来,奇怪地问:“怎么不在树荫下站着等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小,上官茵小心问:“谁跟你说话?这音色,绝非常人能有,是奚从霜吗?”


    “……”程知舒她不是很理解上官茵对奚从霜的微妙畏惧,她觉得奚从霜脾气挺好的,一点也不可怕。


    她看着眼前的人嗯了一声,奚从霜站在阳光下,朝她一笑。


    上官茵这时说话了:“那没事了,奚从霜的话那是多正常的事情,幸好不是其他人。”


    有时候程知舒搞不明白上官茵的脑回路,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对她来说是有的,可上官茵不知道啊。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再多说,只说:“那你玩去吧,先不用管我了,我抓个人陪我吃螺蛳粉去。”


    挂电话前,程知舒还听见她对谁喊了一句:“师妹别走,螺蛳粉吃不……”


    奚从霜捧着双球冰淇淋,问:“聊完了?”


    “聊完了。”程知舒张嘴,吃冰淇淋,甜甜的果香味在嘴里化开。


    有点凉凉的,程知舒眼睛微眯,看向另一个冰淇淋球。


    她挺喜欢吃水果味的东西,都甜甜的。


    奚从霜则用勺子舀了另一个味道的冰淇淋抵过去,程知舒又凑过去吃。


    谁都没有察觉这到底有什么不对,奚从霜只看着她笑,也不提醒她可以自己拿着吃。


    上线吃饭的红苹果:“嗝。”吃饱只需要五分钟。


    它不是很懂,情绪淡漠到上病历的人,怎么会有那么浓郁的情绪。


    没眼继续看下去,它感受到今天能量够了就下线,它可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坏统。


    碗里的冰淇淋球还被店员放了两只巧克力小熊做装饰,程知舒指了指巧克力熊,催促道:“我想吃这个,淡黄色的,它是不是哈密瓜味的?”


    奚从霜说:“不知道,你尝尝看,然后告诉我。”


    用勺子舀起小熊,送了过去。


    程知舒张嘴,咬。


    旁边传来小孩天真的疑惑:“妈妈,那个大姐姐为什么也要别人喂,她和我一样也受伤了吗?”


    程知舒嚼嚼嚼的动作一顿,两人闻声看了过去。


    穿着蓬蓬公主裙,右手打支架挂在胸前的小女孩歪头,眨眨眼睛,回头看向妈妈。


    妈妈快步追了上来,她手上还牵着气球,不好意思地朝她们笑了笑:“这个问题我们回去之后妈妈再解释给你听好吗?”


    小女孩还想再问,被眼疾手快的妈妈捂住嘴。


    走了几步路,她蹲下把人抱起,几乎是跑的速度把怀里孩子带走。


    相较之下,程知舒诡异地不觉得自己丢脸了。


    奚从霜还捧着冰淇淋:“还吃吗?”


    “……”程知舒连忙抢过她手中的冰淇淋碗,“我我我自己来。”


    奚从霜又问:“刚刚那个巧克力是什么味道的?”


    不提还好,一提那个小熊巧克力程知舒就心跳加速,总想起那个小女孩的眼神,疑心自己教坏小孩。


    她胡乱摇头:“不是不是,是菠萝味的。”


    奚从霜弯腰凑了过来:“你要一个人吃完吗?我还没吃呢。”


    程知舒这才想起奚从霜买的两人份:“你也吃,给你。”


    她把冰淇淋递回去,她没有乱挖,冰淇淋球还有一半完好,也没有想起为什么奚从霜不分开装。


    奚从霜却没接,只盯着冰淇淋看。


    她怎么了?为什么看冰淇淋?


    程知舒一时不解,也盯着冰淇淋看,以为里面掉了什么东西进去。


    好一会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奚从霜是什么意思。


    不是大小姐闹脾气要人哄着吃,是她也想被喂。


    奚从霜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似是落寞,语气淡淡:“其实也不是很想吃冰淇淋。”


    程知舒:“……”


    该说她嘴硬还是该说她什么好。


    一把把人拉回来,程知舒头疼不已:“别走别走,我真的超想跟你分享冰淇淋是什么味道的。”


    “哦。”奚从霜站定在原地,等着程知舒下一步动作。


    程知舒心情复杂挖了一勺冰淇淋,抬手递到奚从霜唇边,她唇角有一点咬破的小伤口。


    远远看不明显,凑近了才看得清,小小的一点红,似是一点红痣。


    想起这咬痕是怎么来的,程知舒就浑身一热,觉得哪里都不自在,匆忙撇过眼不再去看。


    平时没什么人会去仔仔细细观察奚从霜的脸,那日天亮后,程知舒下楼前还紧张了一下,怕被人察觉到奚从霜唇上咬痕。


    万幸的是,小刘真的没发现。


    不幸的是,今早上她没忍住,不小心又蹭到了奚从霜的唇,留下新的咬痕。


    今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还被小刘察觉,她疑心最近天气不热,怎么小姐就上火了,还说要做点下火的东西给奚从霜下火。


    当时奚从霜坐在餐桌旁,垂着眼笑,舌尖不经意舔过唇角咬痕。


    程知舒无地自容,差点想躲进桌子底下,还想找牙医把那颗坏事的虎牙磨平。


    又一轮过山车呼啸而过,游客们尖叫着远去,程知舒眼里只有眼前的人。


    奚从霜张嘴*,含住那一口冰淇淋,吃掉了。


    热闹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没能盖住程知舒暴涨的心跳声,她盯着眼前的人,暗自决定要是下次还学不会收起牙,她就去磨平这颗尖牙。


    奚从霜亲自拦着也没用。


    只吃了几口,奚从霜便不再吃了。


    她对零食不太感兴趣,只在程知舒在时尝几口,知道她正在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后,就会放下不再吃。


    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馋还是胃口太浅。


    也就这时候,程知舒才看出她的大小姐脾气,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


    明明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奚从霜还会邀请她吃蛋糕来着。


    程知舒不知道那时候只是奚从霜压抑太久,口腹之欲再寡淡的人经历过天天只能吊营养液的日子,一旦有机会,也会提起心情吃吃以前从不爱吃的东西。


    满足之后,她就会放下,不再去碰。


    程知舒吃完了冰淇淋,把盒子塞进垃圾桶里,跟奚从霜一块游玩园内。


    仔细一问,不光是程知舒没来过,其实奚从霜也没怎么来过。


    程知舒是因为小时候没钱来,长大了忙着学习更没时间来。


    奚从霜理由略有差别,玩乐是无用又浪费时间的东西,小时候不给来,长大了没兴趣。


    正待两人互相迷茫,奚从霜不知道从哪变出园内游览图,跟她一块研究起要去哪玩。


    两人都拿出了开会谈判前看计划书的架势,凑在一块认真研究游玩路线,自带严肃气氛让游客们绕路而行。


    以为这两人是利用周末时间出门考察的白领,边感叹真是辛苦,边绕路而行。


    程知舒指尖点上一处地方:“我们从南门入园,大概在这个位置,从这里开始规划游玩路线,我们会经过鬼屋,过山车,海盗船,然后到达中心剧场……”


    “这个园区很大,不一定要全部都玩。”奚从霜说。


    程知舒也觉得是这样:“那就按照这条路的顺序挑选喜欢的,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鬼屋,第一个地点就定在这吧。”


    “下一个是过山车,刺激性很高,你能接受吗?”


    她想问奚从霜身体能不能接受玩过山车,好不容易能看到她站起来,健健康康的,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应该可以。”奚从霜认真思考,“医生说不能经常剧烈运动,比如攀岩,滑雪,长跑也不行。”


    程知舒神色一肃:“我记住了,我会让你远离一切伤害,远离一切危害。”


    路过的情侣只听到后半句话:“???”好肉麻。


    两人也在情侣后面动身,几乎是前后脚进门的,她们在前。


    这鬼屋是吸血鬼题材,内部装修时废弃古堡风格,竖在第一个房间里棺材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躺着的面目恐怖的吸血鬼,朝进来的游客们狞笑。


    屋内灯光一打,阴森森的,吸血鬼笑容也变得狰狞,亮出尖长獠牙,好像下一刻就要飞扑出来吸血。


    与此同时,蝙蝠道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呼啦啦的一大片,的确很吓人。


    惊起背后惊叫声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好恐怖!”


    奚从霜,程知舒:“……”有点吵。


    奚从霜连死都不怕,是不会怕这些明知道是工作人员化妆的npc。


    而程知舒十七岁就敢一个人去有闹鬼传说的学校废楼,就差把一整栋楼都逛完的人,更不怕这些刻意营造出的氛围感。


    全部快速逛完需要三十分钟左右,在后面啊啊啊叫的催促下,两人超前发挥,二十五分钟逛完。


    后面的小情侣:“啊啊啊啊快走!”


    “跟上,跟上前面的人,”


    前面两人为什么走那么快,求留步啊啊啊。


    不过因为前面两人对npc恐吓的不在意,导致更多的npc转头来恐吓后面的情侣,恐怖程度瞬间翻倍。


    被吸血鬼和幽灵包围不知所措.jpg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程知舒的第一反应是重获新生般畅快,终于不用听尖叫声和氛围bgm混合双打耳朵的声音。


    然而身后又想起那对小情侣的声音,两人都余惊未定,抱在一块互相安慰,随后出来的一对也在互相安慰。


    “宝宝不怕”,“宝宝好勇敢”,“给宝宝一个亲亲安慰”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她们两,傻站在那看两对情侣互相安慰。


    “……”


    两人同时想:刚刚是不是应该害怕一点。


    原来害怕就能被叫宝宝和亲亲安慰的吗?事先怎么没人通知她们?


    互相对视一眼,想起里面究竟有多吵,两人都放弃了再次进鬼屋这个提议。


    为了耳朵着想,叫宝宝的事情容后再议。


    做好决定的两人相携而去,前往下一个地点,没有一句对话,全靠心有灵犀。


    这让后面那对情侣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


    正如刚开始所说,园区很大,想要一天玩遍全部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挑着玩。


    傍晚时分,玩累了就挑个餐厅坐下用餐,吃饱了再慢悠悠地往外走。


    混在热闹的人群中,手牵着手,有时人多了,肩膀便会挨在一块,总会在对视时相视一笑。


    也不知为什么笑,就是看见就觉得高兴,就是想笑。


    走来时不觉路远,回去也不觉漫长,好像只要和喜欢的人独处,无论做什么都是有意思的。


    程知舒走到车旁,回头说:“回去的时候要不我开车?”


    她们两个都会开车,这几天出门都是轮流换着开,程知舒想让奚从霜趁这时间休息一会。


    奚从霜却拒绝了,说今晚她开,想带她去一个地方。


    好奇她想干什么又想保持惊喜感,程知舒只好忍下疑惑,走向副驾座位置,她不知道奚从霜也跟了过来。


    打开车门,程知舒直觉一阵芳香扑鼻,看清副驾座上放的东西却是一愣。


    是一束颜色浓烈的玫瑰花,花瓣娇艳欲滴,红得浓烈。


    程知舒盯着玫瑰,好一会没反应过来,一只修长纤细,骨节分明的手伸向花束,抱了起来。


    目光跟着那束花移动,落在奚从霜脸上,她的脸竟会露出类似不好意思的表情。


    程知舒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对着奚从霜,她有点迷茫,也有种冲动。


    “昨天匆忙让人空运过来,是为了这一刻,幸好赶上了。”


    奚从霜的声音响在耳边,程知舒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回应她的话,难以抑制。


    “确认关系不想只口头上说说,我希望和你的感情是从一束花开始。”


    怀中捧着鲜花的泪痣美人朝她递来花束,认真询问:“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十八岁时在飞机上用眼罩挡住红了的眼眶的少女绝不会想到,她会在二十二岁的游乐园后收到一束传达爱意的厄瓜多尔玫瑰。


    断掉的红线无形中相连,不断延绵。


    程知舒双手抱过玫瑰,馥郁芬芳将她包围,她忍着泪意:“嗯。”


    *


    “啪!”


    许久未被主人光顾的房子玄关灯亮起,门被匆匆关上。


    那束被抱在怀中一路都舍不得放下的玫瑰被无情遗弃,扔在玄关处,低低细语声响起。


    程知舒总想弯腰去捡玫瑰,却脊背被人抵在墙上,没办法弯腰,埋怨似的说:“等一下,这里还是玄关。”


    接下那束花后,上了车的奚从霜忽然说她改变主意了,下次再去那个地方,随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奚从霜偶尔嫌麻烦不会奚宅的临时住处,会有人定时上门打扫,今天倒是方便了她们。


    “没关系,这是家里。”奚从霜抓住她不断推拒的双手,往房间走去。


    程知舒还念着她的玫瑰,不住回头看,奚从霜没办法,折回身捡起花束,放到她怀里,她才放心。


    但很快程知舒就后悔把玫瑰带进房间,她玫瑰养殖计划被迫搁置,脑子里搭配的花瓶方案被迫尽数删除,她的身上却洒满玫瑰花瓣。


    花瓣之下,是开在她肌肤上的玫瑰,星星点点,也不知谁更娇艳。


    程知舒含泪控诉:“你这是浪费。”


    奚从霜凑过去,将泪珠一一吻去,随后是脸颊鼻尖嘴唇,最后是颈侧,亲了亲细细颤抖的颈侧,牙齿咬住锁骨处的铂金项链。


    她绝不会对这条项链陌生,那是她送的,那年程知舒什么都不带的离开,原来还是有那么有着她痕迹的一两样东西被带走。


    感觉到脖颈处有拉扯感,程知舒指尖碰上了相连,又伸手去推奚从霜肩膀,这才惊觉原来她的体温也会变高。


    脑子里还惦记着她的项链,程知舒嘟嘟囔囔道:“你别把我的项链弄坏了。”


    玫瑰花没了就算了,项链不可以。


    如今她不再是需要奶奶遗物安慰的小孩,坠子被她收藏了起来。


    但是这项链她却不舍得收起,这次回国也脑子一抽,神使鬼差般拿了塞进上衣口袋里带走,今天出门前她也是不知道想什么就戴上。


    奚从霜笑了:“不会咬坏的。”


    程知舒眨着泪湿的睫毛,摸摸脖子上的项链,确认完好无损才放心。


    这让奚从霜觉得好笑:“我人都在这里,你老摸项链干什么?”


    程知舒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奚从霜没听清,凑过去又问一次,这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项链不会欺负我,你才会。”


    奚从霜气笑了,握住她后颈吻她。


    这一次时间比玄关时还要长点,分开时牵出暧昧银丝,断裂在唇边,被人擦掉,亲昵地亲了亲。


    “宝宝好棒,这次没有把我的嘴巴咬破。”


    话里像是有魔法,瞬间把程知舒变得浑身通红,不知所措地往人怀里埋。


    等她缓了好一会,奚从霜拉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诱哄道:


    “你也骑一下我好不好,总是我在动。”


    “……”


    感动超不过三秒,现在需要她敢动了。


    程知舒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还真撑起身体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面对诱惑橙子酥使出全力抵抗——


    第46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


    ◎睡是个动词◎


    没有让上官茵等太久,她等到了主动赴约的程知舒。


    两人还是没有吃上螺蛳粉,一连几天都是走到哪吃到哪,逛累了直接找一家店进去,攻略两个字与她们无缘。


    她们从以前就这样,不拘小节的脾气。


    没想到多年过去,还是没有改变。


    程知舒本身就是吃苦长大的人,坐小摊上吃烧烤,和西餐厅里听着提琴手吃牛扒对她来说没有太大区别,本质上只是用餐。


    “这家店原来是叫这个名字,我听师妹说过这家的红糖糍粑不错,点一份吧。”


    程知舒自无不可:“点一份吧。”


    她看着菜单,动了动手指点餐,加了几样菜,忽然两人动作一顿,抬头对视。


    上官茵抢先道:“吃不完就谁点的谁吃。”


    程知舒:“……”


    低头默默删减菜单。


    上官茵在包厢里一边拆筷子一边问:“你最近怎么那么有空?家里的事情忙完了?”


    更让她稀奇的是她身边竟然没有奚从霜跟着。


    久违的只有她们两个一块吃饭的场景,上官茵竟觉得不太习惯,这待遇也只有上高中那会才有了。


    自从程知舒回国后,她在哪里出现,附近必定会刷新出一个奚从霜。


    搞得上官茵至今都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上学那会程知舒黏人,每天姐姐个不停,听得她耳朵起茧。


    好不容易等她成长了,成熟了,不再是个黏人的橙子糖了。


    奚从霜倒是开始了。


    黏人的能量守恒定律吗?


    这两人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黏人?


    “倒也没有,有件事我要跟你说,”程知舒歉然地看向对面的人,“过几天,我就要回家了。”


    上官茵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人生何处不相逢。”


    “咱两失联四年多都能见上面,现在我都知道你人在那里,现在想找你,那不就是一张飞机票的事情?”


    程知舒笑了:“你说的对,不就是一张飞机票的事情,我有空就回来。”


    聚聚散散是常态,上官茵只是遗憾了一会,很快就调整好心情。


    “那我等你。”


    “嗯,我会回来的。”


    吃饱了后,上官茵心想朋友出国回家不得去送一送,问她什么时候走。


    得到确切时间,上官茵终于想起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了,她问:“你过几天就要回国,奚从霜怎么会愿意让你好几天跟我出去玩?”


    说着,上官茵警惕看了看周围,疑心哪里会刷新出奚从霜。


    程知舒:“……”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大家眼里的奚从霜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提起她都会警惕,下意识防备着什么,包括奚执行奚晗苒。


    程知舒说:“因为她也要陪我一起回家。”


    “……”


    上官茵心想果然来了,提着打包的红糖糍粑的手握紧成拳:“我就知道!”


    这几天奚从霜没来,原来是在这等着!


    实在可恶!


    *


    三天后的中午,上官茵去机场送她登机。


    没想到在场的还有奚氏CEO奚晗苒,她对站在一边的奚从霜说着什么,神色激动。


    远远看着,果然是应了那番传言。


    ——放弃继承人身份选择站队奚晗苒的奚从霜在术后反悔,与奚氏现任CEO反目成仇,经常针锋相对。


    而奚晗苒也不是等闲之辈,总想反抗奚从霜的无形大手,但是从结果上看,奚晗苒方总不尽人意。


    证据就是她一看见奚从霜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走近了,上官茵才听见奚晗苒到底在说什么:“答应我,回国有三不带,不带最新款滑翔翼,不带最新技术制造的滑翔翼,不带风评最好的滑翔翼教练好吗?”


    你的细心我用不着,请尽情挥洒在程知舒身上行吗?


    奚从霜蹙眉:“我也没想过要带这些。”


    奚晗苒心有余悸:“你最好是!”


    四年,哪怕过去四年她都不会忘记,这人还记得进手术室前她威胁奚从霜要把她的猫送去猫咖打一辈子工。


    谁知这术后四天醒不了的人那句话都没记住,就记住了这句话。


    刚会下地就让人送了新滑翔翼过来,一个足球队那么多的教练也满足了她,养了教练们三个月后,奚晗苒趁奚从霜不注意悄悄解散这帮人。


    心里又不知道腹诽了多少次奚从霜小心眼。


    问题是她恐高,她真的恐高,这些东西送过来用不用得上是其次,看着就闹心。


    而且也不知道谁给传出去了,现在她奚晗苒是有名的热爱极限运动企业家,连商业合作对象都给她送滑翔翼以及介绍合适游玩的地方。


    每次奚晗苒心累反驳,试图澄清自己真的是恐高,都会得到类似回答:“哈哈哈,奚执行真是说笑了。”


    奚晗苒:“……”


    谁跟你说笑了!这是真的!


    以前她巴不得把她恐高的弱点藏起来,如今她想登报昭告天下。


    而今天,罪魁祸首要出国了,放心不下的她亲自过来叮嘱。


    奚晗苒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你发誓一下,说你不会带以上三样东西回国。”


    奚从霜:“。”


    奚晗苒又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你为什么转头?你说话啊!”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豪门秘辛,上官茵:“……”


    豪门秘辛,互相背叛,反目成仇。


    就这?


    奚晗苒扭头找援助:“程小姐,麻烦你在国外的时候劝一劝她好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程知舒:“我尽量?”


    奚晗苒热泪盈眶,被感动得不轻,伸手要跟程知舒握手:“你是好人。”


    伸出的手被另一只手截住,抓着程知舒手腕往回拉,奚从霜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


    程知舒肃然道:“对不起奚执行,我可能没办法左右旁人的想法。”


    奚晗苒:“…………”


    我早就说过,这两人有点毛病在身上,多年后还是一样病得不轻。


    她又没忍住,伸手指指点点:“你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里应外合。”


    她身后的助理望天,不忍继续看下去。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安慰自己,老板某些方面有短板很正常的,在其他时间她是个能力出众,精明果决的好老板。


    颜面这种东西多扫扫地就没有了,没事的,这很正常。


    经过漫长的时间,航班落地机场,早几天回国的芙洛拉派人来接她们。


    一落地,两人就通过贵宾通道上车离开。


    上车前芙洛拉特地提醒过,庄园距离这边不近,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后排隔断升起,阻隔了前排的视线,芙洛拉坐在副驾座上,跟随她而来的保镖们都在后面那辆车上。


    奚从霜在旅途中看向身侧的人,眼底忍不住溢出笑意,抬手将她乱了的头发理好。


    刚还安慰她不要紧张的人已经睡着,她还是改不了上车就犯困的习惯,能一直睡到目的地。


    程知舒躺在放平的后排上,一手抱着薄毯,另一手将奚从霜的手扯过去盖在自己手背上。


    这是她这段时间里养成的习惯。


    奚从霜看着,目光注意到她抓着薄毯的手指,牵过来在手里把玩一会,又放了回去。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程知舒就跟身上装雷达似的,在车辆驶入庄园大门的前一刻苏醒,调整座位。


    几分钟后,车辆终于到了地方。


    门前等候的佣人小跑上前开门,请车内的人下车。


    程知舒才落地,就快步走到奚从霜身边拉了她袖子,小声说:“你别怕,妈妈她很温和。”


    明明是她在安慰奚从霜,但是感觉程知舒比奚从霜紧张多了。


    奚从霜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迅速松开:“嗯。”


    门前的人没有停留太久,随着佣人们的指引往里走。


    资料中关于这边的记载不多,奚从霜分析过后,倾向于文令望在找回程知舒不久之后去世。


    不然以文令望的能力,她不允许辛苦找回来的孩子走向那种结局,奚家也不用等到程知舒亲自动手。


    当然,现在就算是文令望亲自动手也不一定能撼动奚家。


    她那么多年扶持奚晗苒不是为了白干一场。


    一路以来光影变幻,奚从霜侧耳听程知舒介绍她的家,余光瞥见走在前面的金发背影。


    如果文令望去世,只留下一个心腹芙洛拉,反而能变相推动程知舒走向记载中的结局。


    从本质上讲,芙洛拉只忠诚于文令望。


    这会让她站在旧人的角度上天然纵容程知舒,就算被当成武器使用也不会在意,她的认知只是竭尽全力为文令望留下的人做任何事情。


    反而让女主将芙洛拉隔绝在外,她会利用芙洛拉,但不会连累芙洛拉。


    或许那时候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人能走进她心里,她也没有任何牵挂,反而更肆无忌惮。


    轰轰烈烈地报复,了无牵挂地放手。


    但如今奚从霜得到的消息是文令望还活着。


    还是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并肩而行的两人距离挨得很近,总容易让垂下的手互相触碰,悄悄地牵一下又松开。


    像是班里悄悄谈恋爱但怕被老师抓包的学生,只敢在桌子下见缝插针地牵一下,迅速松开。


    哪怕时间短暂,也觉得甜蜜。


    越往里走,里面的人越少,还没等佣人推开高大门扉,便听见有人在说话。


    “也不知道小舒的朋友会不会喜欢……”


    旁边有人回答她的话:“别担心家主,她们年纪相仿,喜欢的东西应该不会差太多。”


    “是吗?可我总觉得她是个成熟谨慎的……”


    门被敲响,几秒后,佣人推开了门,露出了厅内场景。


    挑空式设计,被点亮的水晶灯高悬,恍若璀璨的太阳,华美精致的窗帘被束起,露出绚烂的花园春景。


    厅内正中央处放着一架黑色钢琴,有人站在钢琴旁对着桌上的东西感到踌躇不定,她身形偏瘦,褐色头发被盘在脑后。


    侧颜精致,兼具东方古典美与西方的深邃。


    任谁第一眼都能看出,她是位混血美人。


    肩上披着披肩的女人闻声回头,与程知舒相似的双眸亮起。


    文令望高兴上前:“欢迎回家。”


    芙洛拉说:“听说您今天会与朋友回来,家主提前结束午睡,还好赶上了。”


    “嗯,我回来了。”程知舒也走前几步。


    她被文令望拉着双手,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一点变化都没有,才放心下来。


    “回去玩得开心吗?”


    “开心。”程知舒点头,笑容里有点不好意思。


    “开心就好,回家也不错。”


    随后文令望看向一侧的奚从霜,笑意不变:“这位就是帮我们小舒的奚小姐吧?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和你见面,我一直都想亲自向你表达我的感谢。”


    被找回来时的程知舒虽然情绪不好,但其他方面都很好,比文令望预想中的好了百倍。


    她由衷地感谢每一个向她失散的孩子施以援手的人。


    然后在对方来时已经调查清楚所有事情,包括奚从霜。


    至于其他的,早在几年前已经被她料理完,不需要继续费心。


    只是在料理时她总听到奚从霜这个名字,起初她只以为对方是个喜欢背后惩恶除奸的好人,不喜欢在女儿面前提及自己功劳的仙女教母。


    也曾惋惜过对方的疾病,暗叹良善之人怎么没能获得好结局。


    之后文令望听到这个名字时不再是通过她的女儿这个渠道,而是在另一方面。


    即便她现在身体差,精力不胜从前,她依然能断定,自奚晗苒上位后,奚氏扩展到如今规模一定有奚从霜的手笔。


    不过在这方面,她和对方有点相似,因为身体不好,只能退居幕后。


    “……”


    两人对视一眼,在那一刻做下判断,认定对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是的妈妈,这是我的……朋友,奚从霜。”程知舒语气有点失落,强撑着笑容,“我这次带朋友回家玩。”


    奚从霜礼貌地笑着:“文阿姨您好。”


    回来前,程知舒跟奚从霜提过她妈妈的身体状况,两人商量过后一致同意慢一点才表明事实,奚从霜再三表明自己不在意。


    可程知舒还是遗憾不能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实情,她不想委屈了恋人。


    奚从霜倒是淡定,她觉得文令望在她们附近再待五分钟就能看穿她们之间的关系,早说完说都差不多。


    没有别的原因,也不需要聘用私家侦探去调查,是程知舒的眼神太直白。


    让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芙洛拉和程知舒都把文令望当成心灵脆弱的病美人?


    将安德集团牢牢掌握在手中数十年的文令望跟脆弱这个词没有一个笔画的关系。


    与此同时,文令望也是这样想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芙洛拉和程知舒对奚从霜的态度十分包容,像是在对待大病初愈的病人。


    明明她猛于虎狼。


    两个玻璃人隔着圆桌对视,都不明所以。


    虽然双方都心知对方本性如何,但都下意识在程知舒面前都保持着最友善的态度,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程知舒丝毫不觉自己想夹在中间的小猫咪,总担心妈妈看穿了什么受了刺激昏厥,或是她疏漏了什么让敏感的大小姐难过。


    一番下午茶,让她忙得不行。


    殊不知圆桌两边看她的视线越发柔和,就差伸手揉揉脑袋。


    文令望安慰:“不用那么忙,其实我们都还好。”


    因着还要倒时差,三人没有聊太久,很快就离开去休息。


    佣人走在前方,程知舒在后面拉了拉她的手,小声说:“你别担心,我让人把房间安排在我隔壁了。”


    距离很近,敲敲门就能走到。


    也是为了她的一点私心,同床共枕习惯了,她也不想跟奚从霜相隔太远。


    奚从霜抓住她手腕,手往下滑,十指相扣:“我记得在以前,为了方便照顾雇主,会让佣人住在主卧中隔出来的小房间里,夜里只需要一声呼唤,佣人就能打开房门过来。”


    她心想反正文令望已经看出来了,牵不牵手也无所谓,压低声音:“你房间里有这种小房间吗?”


    被拉住手的程知舒下意识想松开手,不知不觉被她的话吸引,问:“有是有,只是现在被改成了衣帽间,你问这个干什么?”


    “为什么不把我安排在那?”奚从霜一本正经,“那里的距离更近,可以放一张小床让我睡,等到了晚上我敲房间门,你给我打开让我进去。”


    “……”


    深想片刻,程知舒表情古怪:“这好像是在偷情。”


    奚从霜诧异:“难道我们现在不是?”


    程知舒:“……”


    这是同一回事吗?


    而且放一张小床给奚从霜睡什么的……


    大小姐不睡在整洁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而是睡在衣帽间里的小床,被深深藏起。


    夜里被门外的主人敲敲门,就得乖乖起来,迈着柔软睡裙下的长腿,来到雇主躺着的床边。


    迫于主人的威胁,她只好掀开被子躺下为主人暖床。


    “……”


    程知舒慌忙刹住想法,不继续想下去,再想下去就要到了不能播的非法环节。


    走在前面佣人停下,及时提醒道:“小姐,客人居住的客房已经到了。”


    “好的,有劳。”


    奚从霜走进被佣人打开的房门,回头看了程知舒一眼,眼底似有几分引诱。


    像是一股酥麻的电流从程知舒脊背上流蹿向上,她心头一麻,整个人周身热度暴涨,慌不择路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小姐?”


    被丢在身后的佣人疑惑地喊了一声,追上去却只能看见被小姐关上的房门。


    里面传出程知舒的声音:“别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她十分不解,但还是转身离开。


    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刚刚一路平静。


    回到自己房间里,程知舒匆忙洗了澡换衣服,准备睡觉。


    一路奔波,她也确实累了。


    躺下没多久,门又被人敲响了,程知舒下床走去:“我没有什么需要的,我没起床前别打扰……”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站在门外的不是家里的女佣,而是一身纯白睡裙的奚从霜。


    这个跟刚刚程知舒脑子里想的女仆穿的睡裙极其相似,都是纯白色的,光影朦胧时身形若隐若现,更令人浮想联翩。


    “你……”


    “嘘,没人看见我。”


    她推门而入,反手关上了门,侧过头时,垂落的长发发尾微微湿润。


    确定门已经反锁,奚从霜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隔壁的床很好,但是我发现我有点认床了,你能陪我一块睡吗?”


    程知舒认为自己应该拒绝,但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被牵引着到床上躺下。


    ……


    “嗯……”


    宽松的睡裙领口被扯得更开,程知舒难耐地推奚从霜的肩膀,额前汗湿。


    可她推不动,只能被按在原地承受。


    “不是说睡觉吗?”


    奚从霜手背擦过濡湿的唇角,俯身撑在程知舒脸侧,舔过她耳垂:“这不是正在睡?”


    程知舒欲哭无泪,终于明白她嘴里的睡是个动词。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本卷就要结束啦[猫头][猫头],努力收尾中


    第47章 轮椅上的大小姐


    ◎真是祝你新婚快乐(完)◎


    回家之后的程知舒没能空闲太久,倒完时差被迫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但她心系家里的奚从霜,经常迟到早退,鉴于程知舒对外是稳重的继承人形象,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她是私心。


    还以为是文令望又生病了,她着急回家照顾。


    很多次程知舒迟到早退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也就都往这个方向想,间接谣传。


    被询问家主是否生病了的芙洛拉:“?”


    谁,谁在造谣?


    制造出误会的程知舒已经不在她的办公室内,早就人去楼空,还在办公室内的红发助理迷茫地看着门口的人。


    “芙洛拉?怎么了吗?找……”


    “没事,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我也先回去了。”


    话没说完,芙洛拉匆匆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红发助理。


    最近大家都怎么了?各个都脚步匆匆的。


    在程知舒到家前,奚从霜已经取到了想要的东西,往庄园深处走去。


    途中,她见到了文令望,她正在给喜欢的盆栽浇水。


    总穿着别人多一层的背影背对着她,姿态优雅,程知舒跟她提过,文令望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了不少,只是还需要养一养。


    这个角度来看她应该看见了刚刚上楼的奚从霜,应该是出于不打扰年轻人生活的理由,她并未转过来跟必定会路过这里的奚从霜撞见。


    奚从霜没有避之不及的道理,主动上前:“文阿姨。”


    文令望转过头,她眼神并不意外:“是从霜啊,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吧,愿不愿意陪我聊聊天。”


    这一天迟早会来,奚从霜没有推拒,答应了下来。


    两人的聊天不在上一次的厅中,被文令望安排在她的花园中,她很喜欢花卉,在家里种了很多。


    坐下时,她还对奚从霜说:“要是我没有选择争抢,我应该会选择成为花店店主,我很喜欢花朵。”


    奚从霜心说巧了,她赞同道:“颜色鲜艳的花朵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春夏时让人感到生机盎然,我也喜欢在我的住处旁种满花。”


    文令望碰到了有相同兴趣的人,高兴道:“那你也有过成为花店店主的想法吗?”


    奚从霜缓缓敛眉,老实说,她没有。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跟文令望的像只是浮于表面的像,本质上大不相同。


    文令望是个更充实的活人,而她是空。


    在以前,她没有愿望和想要做的事情,只有必要做的事情。


    文令望察觉到了,眼底闪过惊讶:“没有吗?”


    “是的,我不想对你说谎。”奚从霜看向身侧草地,浓郁清新的绿向远处延伸,她坐在树荫下,感受着带着花香的清风。


    她对文令望说:“以前没有,未来会有。”


    文令望不着急满足她的好奇心,她缓缓道:“你本人还真是和小舒说的不太一样,她害得我以为你是仙女教母一样的人。”


    虽然文令望眼前的她只是长相占了前面两*个字。


    仙女教母?


    “咳咳。”正在喝茶的奚从霜被呛了一口,不等一旁佣人送上纸巾,她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捂嘴。


    她们母女两为什么都对童话故事情有独钟?


    文令望又说:“原来小舒随身带手帕的习惯是从你那学来的,她也喜欢带着。不过经常忘了自己正在带着,更经常用纸巾,像是把手帕当成了装饰品。”


    “因为一些事情,养成的个人习惯。”奚从霜把脏了的手帕叠起收好,冷白的脸咳得微红,“抱歉,刚刚失礼了。”


    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血色,也不怪总有人把她当成大病初愈的病人。


    文令望摆摆手:“只是小事,如果你想对我表达歉意的话,能让我比小舒快一点看到你口袋中的戒指吗?”


    眼前的女人笑意越发温和,笑眯眯的:“我看清了形状,是戒指盒。”


    奚从霜:“……”


    *


    走在回去的路上,奚从霜彻底抛弃掉自己跟对方有点相似的念头。


    自己跟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楼下忽然传出谁的声音,她喊着:“安妮,水壶已经准备好了,你拿去吧。”


    安妮?


    说话的人用的英文,奚从霜路过闻声站定,往楼下看去。


    “来了来了,差点忘了要给房间里的花浇水,花都垂头丧气了。”


    刚好一个年轻女孩走向她身后经过的房间,她步履匆匆,奚从霜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模样。


    一会后,安妮捧着水壶走出房间,小声哼着歌。


    奚从霜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肤色偏小麦色,鼻梁附近散落着小雀斑,像只活力十足的小鹿。


    不一会,又一个女孩路过附近,她也很年轻,跟安妮有点像,但脸型不太一样,她是个圆脸圆眼睛的长相,肤色更白净。


    安妮注意到对方,忙说:“佩妮你来得正好,帮我把围裙的带子系好,我的蝴蝶结松了。”


    “哪里?你转过身给我看看。”佩妮说话声音更加小,低头给安妮背后的围裙带子打蝴蝶结。


    两个站在一起像是一对洋娃娃,蹦蹦跳跳的,不像程知舒会喜欢的类型。


    奚从霜没有继续看,举步离开。


    楼下两个女孩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地给花浇水,计算着时间什么时候要把花端出去晒晒太阳。


    临近晚餐时刻,程知舒终于到家,跟家人一块吃了顿晚餐,上楼洗澡休息。


    她清楚,今天又会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洗澡,然后被敲门,鬼迷心窍地把人放进来,最后被狠狠榨干。


    程知舒说不明白,想说这生活未免太靡废,想劝一劝奚从霜表里如一一下,做一些对得起她禁欲的脸的事情。


    而不是顶着禁欲的脸勾人去这样那样!


    程知舒洗完澡出来,不到五分钟,门就被敲响了,也不知是真礼貌还是假礼貌,响了三声后,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所以你敲门是因为什么呢?”程知舒坐在床上问进门的人。


    奚从霜被人冷不丁一问,答道:“养成的习惯忘了改,下次不敲门。”


    “……”


    程知舒:“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话说完了,等她反应过来时,背部已经贴上柔软的床面,感觉如潮水般涌来。


    被她一搅,马上忘了要说什么,只顾着咬住手背隐忍声音。


    直到累得不行才被放过,程知舒无力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


    夜色已深,奚从霜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身旁的人睡得正沉。


    她这几天有点累,总在清理床单时就闭眼睡着。


    纤长手指勾着她的发尾绕环,程知舒发色稍浅,在光线昏暗时看起来跟她的黑色没有区别,但她清楚,在阳光下看见的是棕色,散发着柔和的光。


    但红苹果并不赞成这个说法,它向奚从霜承诺会研究明白这种现象的原理是什么,然后一一给她分析清楚。


    奚从霜表示她拒绝听见“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外的答案,红苹果十分遗憾地闭嘴了,销毁了几千字的分析报告。


    理由是:说了也白搭。


    看了一会,奚从霜撑起身体,从床边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


    这是她这几天出门的成果,一对铂金对戒,奚从霜拿起其中一个,顺着她手指缓缓往里推去。


    戒指尺寸严丝合缝地掐在她指根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点缀在指间。


    周围很安静,坐在床边的人俯首,牵着她的手抬起,在程知舒手背上落下一吻。


    程知舒动了动,她没有彻底醒,迷迷糊糊就抓住托着她掌心的手,往自己那边拉去。


    奚从霜被她力道牵着,顺势躺下,程知舒闭着眼睛循着身旁温度找去,在她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睡觉。


    刚被抓着的手也没有被松开,被她按在自己手背上,要是奚从霜拿开了,她必定还会迷迷糊糊地找,直至找到为止。


    如果程知舒在这时候睁开眼睛,就会看见两人的手交叠,中指上都带着同款戒指,交相辉映。


    次日是周末,本该睡懒觉的时候。


    程知舒生物钟作祟,早早醒了,她随手拿了手机看果然时间还早。


    房内很安静,身边的人还没有醒,窗帘紧闭。


    只是早晨的太阳可不管房间里的人是否还在睡觉,肆无忌惮地挥洒光辉。


    程知舒觉得太阳有点亮,抬起一只手想遮住明亮的阳光,抬手时却目光一顿。


    她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素色铂金莫比乌斯环掐在中指上,戒指形状如丝带般缠绕,永无止境,周而复始。


    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程知舒难以置信地动了动手指,用另一手指尖点了点戒指。


    戴了一夜的戒指早就染上她的温度,不再冰冷,在晨光里折射出璀璨光芒。


    是真的戒指,她没有做梦。


    程知舒心中一喜,忙翻身向身侧人看去,奚从霜本就浅眠,容易被惊醒。


    最近这种已经她改善不少,可身旁的人那么明显的翻身动静还是把她闹醒,抬手握住程知舒后颈往怀中带。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耳畔的声音倦意未消,还有点沙哑。


    程知舒耳朵一酥,后腰跟过了电似的,莫名不自在。


    “等一下等一下。”程知舒反手去捞按在她后颈的手,抓到眼前看,“让我也看看你的手。”


    奚从霜彻底醒了,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摆弄,眼底柔和。


    程知舒仔细看了她手上的款式,把自己的手也交叠上去,惊喜道:“有一点不一样。”


    “因为是请人设计的对戒,是有点不一样。”奚从霜也看两人交叠在一块的手。


    不知怎么的,程知舒有点犹豫,捏着戒指上下滑动,要摘不摘的样子。


    奚从霜问:“怎么了?是尺寸不合适?”


    程知舒摇头:“尺寸没有不合适。”


    恰恰相反,是太合适了,好像测量尺寸的时候她本人也在场试戴过那样精准。


    说起来好像在黎宫酒店那天也一样,那身衣服尺寸精准,后来她才知道,那本就是根据她的尺寸买的衣服。


    现在连戒指也是……


    姑且把奚从霜惊人观察力的事情放在一边。


    程知舒仰头:“你送我戒指我很喜欢,但是我还没有跟妈妈说我们的事情,让我暂时摘了我又不舍得……”


    因为是奚从霜亲手戴的,就算是她来日依然能为她亲手戴上,那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奚从霜好笑,没想到她纠结这个事情:“没关系,不用摘,阿姨已经看过了。”


    “……”


    程知舒表情空白。


    看过,看过什么?


    早上开门不小心看见衣衫不整的女儿和“朋友”衣衫不整地睡在一块,手上还带着情侣对戒吗?


    画面太美,她不敢细想。


    精神松懈太多天,差点忘了亲妈其实有点轻微分离焦虑,会在早起的早晨控制不住走进她房间,给她盖好被子。


    为这个问题文令望道歉了很多次,但这些年过去,程知舒也已经习惯了文令望溢出的母爱,从不锁上房间门。


    难道,难道今早上也是?


    那岂不是现实对老母亲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光是想想就让程知舒觉得头晕目眩。


    奚从霜接着说:“昨天回家的时候口袋浅,被她看见了盒子,她说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我就给她看了。”


    回想昨天,奚从霜还是有点心情微妙,语气也变得微妙。


    那是种介乎于高兴和不爽的心情。


    高兴是因为文令望说戒指很漂亮,很适合你们,不爽则在于准备好的惊喜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文令望而不是程知舒。


    程知舒满脑子的浮想联翩在这一刻啪的一声,全清空了。


    她扬起表情空白的脸:“昨天,看过对戒?”


    奚从霜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程知舒反应会那么大:“对啊。”


    程知舒:“……”


    她重新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出通红的耳尖,“我忽然觉得还是很困,我再睡一会。”


    说完就睡,一丝犹豫都没有。


    留下不明所以的奚从霜,她已经不困了,还是陪着她躺着,以为没多久她就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床。


    没多久,耳边便传来程知舒绵长呼吸声。


    奚从霜哑然失笑,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装睡逃避现实结果真睡着了。


    睡了一小时回笼觉,程知舒补觉成功,整个人神清气爽,意识朦胧间看见有人坐在床边,伸手揽住她的腰。


    “姐姐你怎么醒得那么快。”程知舒嘟嘟囔囔,“味道不太一样,你今天换了新香水吗?”


    有点像花香调的,不是奚从霜经常用的木质香,还有点熟悉。


    文令望笑眯眯低头:“不是姐姐,是妈妈哦。”


    程知舒:“?”


    妈妈?


    是妈妈!


    她睡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昨晚上奚从霜语气遗憾地说好久没听她叫,被逼着叫了好几声。


    还没彻底清醒的脑子也就顺着习惯又叫了,谁知道床边坐着的正是许久没刷新在床前的亲妈!


    程知舒默默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崩溃道:“让我死吧——”


    *


    度过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奚晗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这几天更加不痛快。


    她转头问助理:“最近有什么重要的行程吗?”


    助理一推眼镜,迅速翻遍接下来一周的行程,摇头道:“您最近没有什么行程,排卵期和经期也不在这几天。”


    那造成老板情绪波动的,应该是外界因素。


    “……”奚晗苒有时候挺想劝一劝助理不用那么尽责,“不是,我没有问这个。”


    助理又推一次眼镜,没说话,眼神中传达出明显的疑惑。


    ——那你想问啥,请给卑职一个明示。


    奚晗苒挥挥手,让助理回她办公室去,她自己在这待会。


    助理抱着电脑和小本本转身就走。


    五分钟后,助理推门而入,严肃道:“老板,据可靠消息说一念名字就会让人胃疼的那个人回国了!”


    “什么?!”


    不住抽筋的右眼皮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瞬间停止,奚晗苒如临大敌,暗恨道果然如此,她问:“她带回来了什么回来?”


    虽说托运不会那么快拿到货物,但总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出她有没有带什么不必要的东西回国。


    比如让人专门负责这件事什么的,肯定会有单据或者通话。


    助理一愣,掏出手机翻群聊,目光锁定【李言心】。


    助理一个字一个字念出答案:“戴了……戒指回来?”


    “【李言心】:我刚搜索过那个戒指的含义,原来是寓意着永无止境的爱。”


    “这个就不用如实念出来了,不是多到家里堆不下的滑翔翼就行。”奚晗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戒指?她为什么要带戒指回来?”


    助理:“因为她把戒指戴在了手上。”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中指,还是表示热恋中的中指。


    “……”


    两人同时抬头,大眼瞪小眼,都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令人费解的话。


    双方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交谈后,奚晗苒终于明白一件事,奚从霜在国外有情况了,还戴上了戒指。


    她也紧急上网查了一下,中指戴上戒指还真是代表热恋中。


    助理不是很懂,为什么老板会陷入更大的费解中。


    即便清楚这对塑料姑侄的相处方式,对方已经没有带让她头疼的东西回来了,助理依然疑惑为什么老板还那么紧张。


    奚从霜没有带着滑翔翼回国对老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难道……老板其实真的对一念名字就会胃疼的那个人很讨厌?


    好不容易盼到她出国,只待了一个月就回来,尝过了自由又回到从前,不高兴倒也很正常。


    助理贴心道:“老板,您在想什么?”


    她可以想办法安慰一下,表达她对工资和季度奖金的敬意。


    奚晗苒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深沉道:“我在想,跟她谈恋爱的是跟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维度里的生物吗?”


    助理:“……”


    为什么限定词是生物,不应该是人类吗?


    不对,她在办公桌后坐半天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奚晗苒抬头,再次看向电脑搜索页,她不敢赌这是奚从霜的一次心血来潮买的饰品。


    办公室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助理也没管不断震动的手机。


    只见她刚刚还在看的群聊页面中弹出一条条消息。


    【李言心】:差点忘了说,程小姐也跟着回国了。


    【李言心】:她好像也戴了戒指,形状都是莫比乌斯环,设计上有一点差别。


    【李言心】:没想到老板也是那种会在戒指上刻字的人。


    很快,这条消息就被群聊中的其他成员的发言淹没,直逼99+。


    五人小组数量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很能聊。


    没有让奚晗苒等太久,倒完时差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隔了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难得来一趟还主动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里,奚晗苒看着眼前慢悠悠喝茶的奚从霜,谨慎防备。


    而且她为什么刻意用左手端茶杯喝茶,戒指一闪一闪的。


    奚晗苒心情难以言喻。


    炫耀什么?


    谁还买不起戒指了?


    等会她就让助理给她找十个八个国际设计师给定制更加特别的戒指,不,戴满十个手指……


    “咔哒。”奚从霜放下茶杯,平静宣布,“我要结婚了。”


    奚晗苒:“?”


    你说什么?


    空调声太大,她听不太清。


    办公室内沉默很久,助理站在一边垂着脑袋,假装自己很认真,其实就是把蛋糕夹过来夹过去,就是不端上桌。


    她在等奚从霜的下一句话,到底要跟谁结婚。


    然而先开口的人是奚晗苒,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结婚对象,会是人类吗?”


    “……”


    *


    “什么?!”


    上官茵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店内不少人目光都被她吸引,看了过来。


    “……”上官茵脸一红,快速坐下,压着嗓子问,“你才二十出头大好年华,怎么就要结婚了?”


    在她看来,二十出头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但是不能结婚。


    那是最容易头脑一热的年纪,结婚证又不是垃圾短信,发TD就能退订。


    虽然在上官茵看来这两者没有太大差别。


    “就你这家世,还需要跟谁联姻强强联手吗?”


    程知舒一时半会没能跟上思路:“?”


    上官茵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难道这些年你在国外真有看中的对象,终于决定结婚了,特地飞回国告诉我?”


    过程全错,结果对了。


    程知舒点头。


    上官茵这回来了兴趣,忙问:“谁啊?”


    那一瞬间,上官茵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对方或是热情开朗的,或是含蓄内敛的,总之不能是差的。


    程知舒冷静地说出一个名字:“奚从霜。”


    “……”


    上官茵表情退化成漫画里的草图。


    空白,迷茫,潦草。


    好半天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程知舒伸手在她面前打个响指:“回神。”


    “怎么会是她?!”上官茵整个人直接一个震撼。


    程知舒不解:“是她很奇怪吗?”


    上官茵表情空白:“很奇怪啊。”


    女同竟在我身边。


    她那么多年还傻傻的没发现。


    不管了,寡王一路硕博,证明她一定能留校任教。


    三秒内上官茵就安慰好了自己,好奇发问:“婚礼在哪办?国内国外都办一次,还是只在国外啊?”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疯了。


    “……”


    程知舒还真有点愧疚没能早点告诉她。


    听了一耳朵结婚计划的上官茵回到学校,平静地走进实验室,平静地站在离心机面前,平静到半天没有动静。


    “我靠!!!我朋友要结婚了!!”


    被吓一跳的师妹惊恐回头:“…………”


    朋友结婚很奇怪吗?她上周才去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


    随礼的钱有一半还是从她妈妈手里跪求来的,她也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上官茵抱头蹲地:“在我心里明明她还是高中生,怎么就结婚了?”


    比起她跟谁结婚这件事,上官茵还是更在意程知舒结婚这件事的本身。


    上官茵:“我还看过她被傻叉表白吓得要死,担心老师通知家长她疑似早恋的表情。”


    师妹拍拍她肩膀:“……我懂你。”


    上官茵:“虽然她现在的结婚对象就是那个家长。”


    师妹缓缓收回手:“这我就不懂了。”


    你们有钱人好可怕。


    *


    更令人震撼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上官茵参加了朋友的婚礼。


    为了让上官茵能有充足时间参加婚礼,程知舒把婚期定在上官茵的寒假,等她反应过来时,订票短信已经发到她的手机上。


    酒店房号也到了手机上,她只要带上人和护照出发即可,剩下的会有人为她妥当安排。


    她在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中,看着程知舒在草坪上宣誓,纯白的头纱被掀起,另一位新娘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是近乎虔诚的神情。


    上官茵心头一松,眼眶发酸,用眼睛记录下互相交换戒指的那一刻。


    只要能幸福,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红苹果缓缓把自己降落到白色三角饭团旁。


    那只背上背着小翅膀的蓝眼睛白猫刚充当妈妈们的花童,送上了婚戒,还在舔着嘴巴回味刚刚吃的猫条。


    与此同时,红苹果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崩坏值-2,当前崩坏值9。”


    “恭喜完成任务!(撒花)”


    红苹果淡定划掉这条消息,决定下一次删掉粉粉嫩嫩的撒花特效。


    那是它当初为了鼓励宿主编写的程序。


    奚从霜根本不需要鼓励,真是祝你新婚快乐:)p


    【作者有话说】


    本卷完结啦,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明天开新卷,预告一下,是abo世界的,弱听beta攻x腺体有损alpha受[猫头][猫头]


    右耳失聪beta攻x腺体受损alpha受


    第48章 网恋一个坏beta


    ◎软萌女A求面基◎


    苍穹下的城市高楼林立,椭圆形的飞行器悄无声息地滑过夜空,顺着预设的轨道远去,留下一线银白影子。


    站在窗帘后的人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一手抓着窗帘,玻璃上倒映着的脸庞。


    很明显,这是有区别于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世界。


    又见庞大的飞船在苍穹之上缓缓路过,她抬头仰望时,好像是蜉蝣仰望鲸鱼那样震撼。


    她彻底确定了,更应该用“先进”这个词形容她对这个时代的第一印象。


    “完了完了,那几天供能不足,搞错时间了。”


    奚从霜身后传来焦躁的电子音,她转身看一眼混进果盘里的红苹果,瞥向电子钟。


    上面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确实挺晚的,再过半小时就是她上床睡觉的时间。


    红苹果忙问:“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好不容易摆脱了医院和消毒水味的空气,奚从霜点头:“记得。”


    红苹果:“我记得你看了不少狗血剧,范围涉猎ABO世界观的吧?”


    奚从霜很奇怪,她只在临死前见过这个苹果,为什么它知道自己的爱好?


    但她点头:“影视作品,网文类的都看过。”


    “范围还挺广。”红苹果放心了不少,也就不用浪费时间解释abo世界观。


    看样子她像是回到了脑子没有彻底崩坏的时候,直接闲话少叙。一股脑把资料传了过去。


    奚从霜猝不及防,脑袋一阵刺痛,脑内多了关于原主人生的记载。


    原主也叫奚从霜,父母亡于星盗绑架事故中。


    作为独女的她继承了家中的财产,她十分的有钱,但是因为以前的经历,变得不相信任何感情。


    于是她选择了网恋,并伪装成一个omega。


    原因很简单。


    原主深深妒恨着alpha和omega们,凭什么有信息素就能找到天作之合的人,凭什么自己却要孤苦一生?


    因为她是个永远无法拥有信息素的beta,从出生以来就没法改变,这一直都是她心中的执念。


    从前的经历让她无法跟另一人建立亲密感情,另一方面她又渴望着能和父母那样因为高契合度的信息素缔结婚姻,两种情绪拉扯,让她陷入极度渴望又极度厌恶与人交往的情绪中。


    钻牛角尖的人不会考虑太多,只把一切归咎于自己是个beta上,把高契合度信息素当成全身心信任看待。


    前不久,她又谈到了一个alpha,对方是中心星第一学院的学生,自称名叫谈亦澄。


    对方说自己还不到20岁,就读于第一学院的机甲系,成绩、身材都很好。


    加上原主广撒网加出手大方,分手也大方,在星网上风评不错,都知道她是不爱露脸的白富美O,为了打动有钱omega的芳心,网恋对象给原主发了照片。


    不论其他,对方长得确实很不错。


    挺鼻薄唇,中短发利落,皮衣外套下是修身黑背心,她对镜拍时故意凹了造型,背心下的马甲线若隐若现。


    在暧昧期间,那个网恋对象还给原主发了不少关于第一学院内的照片以及机甲系训练日常。


    原主将所有都照单全收,从不深究。


    很快,双方就约定了碰面时间。


    第一次见面,原主抱着新奇又厌恶的心情喷上了omega信息素,将自己短暂地伪装成omega,还照着omega们的流行妆容将装扮。


    双方成功见面,看见对面惊喜而热切的眼神,原主心想果然如此。


    年纪轻轻的alpha都是这样毫不掩饰又冒失,失望之余,原主不忘虚情假意敷衍对方。


    她最近真的太无聊了,还没有分手的打算。


    只是起身上厕所时,原主无意间瞥见那个alpha对朋友发的消息。


    “漂亮是挺漂亮的,可惜是个弱O,信息素淡得几乎闻不到。”


    原主心头一紧,疑心对方发现了自己不是真正的omega,几番试探后,知道对方并没有发现才放心下来。


    这样的情况在此持续三个月。


    不满足于只隔着网线聊天,只收到礼物的alpha再次提出见面。


    第二次见面,为了减轻对方的疑虑,原主一咬牙,在后颈处注射了更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


    这让她闻起来更像个甜蜜的omega。


    欣然赴约的原主没想到,约定好的位置上坐着另一个alpha,原本跟她会面的alpha不知所踪。


    这跟她想见的alpha根本不一样,对方自我介绍她才是真正的谈亦澄,是上一个alpha姐姐的同学。


    原来跟原主交往的那个alpha不在第一学院机甲系就读,按照联邦法律规定,她还没有成年。


    甚至还没有经历二次分化。


    而且她冒用真正的谈亦澄的身份发的所有照片,乃至成绩,都是借着她姐姐的名义进入学校拍摄的。


    今天正主亲自过来,只是为了澄清真相,希望原主别再继续受骗。


    可原主觉得还没玩够,表示并不介意这种欺骗,钱她有的是,对谈亦澄擅自澄清感到不满。


    谈亦澄只觉对方不可理喻,她被当皮套不说,好心过来澄清却不被领情,也是年轻气盛,在包厢里跟原主吵了一架。


    情绪激动之下,谈亦澄被原主的假信息素影响,导致易感期提前发作。


    在最关键时刻,原主因为被alpha易感期发作模样吓到,害怕了,退缩了,转身就跑。


    她的omega信息素本身就是伪造的,根本没办法通过登记的信息素编码找到她本人。


    事后原主才知道,谈亦澄因此损伤了腺体,成为一个残废alpha,被同学买通关系打通关节,发出公告让她无限期休学。


    原主一不做二不休,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抢先买下了那家双方会面的店铺,将一切证据全都消除,再将网上的马甲号注销。


    跟她网恋的那个alpha躲都不及,更不可能会配合调查,就算谈亦澄描述了那个omega的长相,因为原主是beta,被排除在外。


    伪造身份的原主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


    从此,再也没有人找得到她。


    这一次资料比较详细,奚从霜消化的时间有点久,她竟莫名觉得这未免太全面。


    红苹果提醒她:“谈亦澄,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本应该是草根元帅,辉煌人生从第一学院起步。结果被‘奚从霜’害得腺体残疾,无法驱动机甲,天骄之女一朝变故,从此心性大变。”


    “现在有两个消息告诉你。”


    “坏消息,时间线进行到了alpha腺体残废时刻,睚眦必报的alpha将要上门杀你,哪怕因此流放偏远星球。”


    “好消息,女主还没有找到你的确切地址。”


    奚从霜抓住了重点:“流放偏远星球?她成功杀了我?”


    红苹果忍痛点头:“成功了!还在流放期间越狱逃跑,变成了恶名昭著的星盗头头,世界线大崩坏!!!”


    奚从霜:“。”


    看起来是个硬茬。


    话音刚落,跟红苹果电子音有点差别,显得更冷漠的电子音平铺直叙地播报:


    “崩坏值+10,当前崩坏值70。”


    红苹果惊恐:“啊啊啊啊崩坏值刷新了,女主找上门了!”


    急得红苹果在屋里转了一圈,猛地飞到奚从霜面前:“你如今的任务就别管什么了,先从女主手里活下来,防止她杀了你,造成犯罪事实!”


    奚从霜:“?”


    我?我去防前机甲系优等生女主?


    与此同时,被扔在茶几上的智脑弹出一条消息。


    【orange】:晚上好姐姐,我刚刚写完作业,我忽然想,从你家的窗户看出去,会看见完整的人造月亮吗?


    这是原主最近勾搭上的新网恋对象,对方是个励志考上优质学院的女高alpha,她还说自己家境贫寒,住在贫民区中。


    ——半年前,谈亦澄被强制引发易感期的模样还是吓到了原主,最近她偏好性格软萌的alpha。


    作为网恋对象,原主还是很合格的,她表示支持对方的梦想,打了不少钱过去。


    但。


    奚从霜抬头,从窗户往外看去,那辆庞大的飞船不知何时已经远去,露出了苍穹上皎洁的人造月亮。


    从她家窗户往外看去,真的可以看见完整的人造月亮。


    这栋楼是红茶星主打的月景房,可以毫无遮挡地欣赏月景与星空,是奚从霜最近最经常住的地方,而软萌女高alpha住的星球较为落后,没有人造月亮。


    据她描述,她居住的地方在人工降雨时会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原主又给她打了一大笔钱,让她去租住条件更好的房子。


    奚从霜抓起智脑,烟灰色眼底倒映着那一条消息。


    她没有原主那样的恶趣味,对网恋有着超乎寻常的爱好,不难看出这条消息正是女主发的。


    什么软萌alpha都是假的,漏雨的房子,对月景房的憧憬不过是试探。


    腺体被废,求助无门的女主想要报复却无人帮她,一腔愤懑无从发泄,产生亲自报复的想法也是理所应当。


    原主则以为时间过去,应当安全无虞,又编了个新马甲上网撒网,双方以全新的身份互相靠近。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双向奔赴。


    前提是遭报复的人不是自己。


    在这些日子相处中,沉迷网恋的原主出于炫耀心理,拍过不少家里的摆设,或是完美无缺的人造月亮景色,女主也因此分析出了原主的住所,为了复仇计划一点一点筹谋。


    奚从霜抬手,生疏地操纵着手上的智脑,红苹果忙凑过来:“怎么的怎么的,你打算用话疗稳住女主吗?”


    *


    高楼下,一道修长人影走入电梯,随手将一张空白磁卡按在电梯感应屏上。


    电梯屏幕乱码几十秒,最终刷新出一个数字。


    102。


    电梯里的女人只穿了一件衬衫外套,长发束在脑后,连遮蔽容貌的帽子都没有戴,对隐形监控探头大喇喇地露出整张脸,姿态松弛闲散,像是吃了晚饭散步回家的本楼居民。


    谁能想到她上楼是为了杀人?


    “叮叮。”


    电梯缓缓上升中,一道提示音响起,她抬起腕骨浮凸的手腕,智脑展开虚拟屏。


    纯白轿厢壁上倒影出她面无表情的脸,抬手,删掉那条垃圾消息。


    被她置顶的对话框过去了五分钟,对方依然没有回应。


    谈亦澄没什么表情地放下手。


    *


    “崩坏值+10,当前崩坏值80。”


    “崩坏值+10,当前崩坏值90。”


    “任务即将面临失败,请宿主再接再厉!”


    102楼中,提示音一声接一声不绝于耳,气氛越发紧迫。


    系统不清楚奚从霜有何心情,它倒是快要急到宕机。


    红苹果崩溃:“完了完了,要是崩坏值再加10点,不用她亲自动手,已经算你任务失败了,好不容易熬过了……怎么会这样?”


    “叮叮。”


    奚从霜手中的智脑得到了回复,发出轻快提示音,不等她理会一下系统,屋里呼的暗了下去。


    有人切断了奚从霜家里的电源供应,她身处黑暗,显得窗外的繁华*灯火更加亮眼。


    红苹果一惊:“怎么了这是?!怎么停电了?”


    奚从霜:“这个世界电能源充足到几乎光污染的程度,不应该是停电。”


    红苹果:“那就是人为?谁?”


    奚从霜:“女主身为机甲系优秀学员,平时修修机甲的小毛病不在话下,切断家庭电源供应也只是举手之劳。”


    “……!”


    红苹果惊恐,她说得也太有道理了。


    女主只是腺体废了,损伤了精神力,又不是彻底失忆把以前学的东西全都忘光了,这对于她来说真不是难事。


    既然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前来,肯定不会只莽撞的带一把武器就上门。


    除了会被蠢死了的做法拦在高楼大门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


    屋内外一片安静。


    “叩叩叩。”屋外的人没什么耐心,没有等待太久,敲响了她的家门。


    力道沉稳,节奏缓缓,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了奚从霜的心脏上。


    屋里的奚从霜当然不会回答,警惕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那扇门。


    她不清楚如果是原主会有什么做法,但依照她的生活习惯,对所有人都有防备心的她肯定也不会轻易开门或者回应。


    余光被茶几上的智脑吸引,它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智脑也还在,她随时能发消息向任何人求救。


    可她还是死了,女主还被人抓个正着,证据确凿,被押上星际法庭。


    那为什么原主没有成功求生?


    原主绝对不可能会开启大门,也不可能会回应任何一个不信任的人。


    “……”


    心跳在死一般的安静中不自觉加重,加快,压迫感骤增。


    红苹果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去寻找恢复电源的办法。


    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守在门前的人不知为何也保持了缄默。


    不对。


    奚从霜脑子里警惕的那根弦一绷,下意识迈步往大门跑去,只来得及拿上茶几上的智脑。


    情急之下,奚从霜竟也忘了,这扇断电的家门既不能让门外的人进来,理所当然的她也无法开启出去。


    发凉的手掌按上家门的那一刻,奚从霜及时反应过来,但也已经晚了。


    不知从何处出现,幽魂似的人影早已经逼近身前,手中握着一柄小刀,出鞘的利刃雪亮。


    人造月亮的光亮映入户内,奚从霜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但在红苹果看来还不如看不见,那幽魂似的人影速度极快,直奔奚从霜要命处而去。


    刀刃雪亮的光已经映在奚从霜双眼上,带着锐利的杀意突袭而来。


    奚从霜侧身一蹲,躲过这次攻击,右耳上的东西脱落,耳朵一疼,有温热液体从耳中流出。


    来不及去管,冰冷而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朝她颈侧挥来,情急之下奚从霜击中对方手肘麻筋,抓着小刀的手一错,利刃划过她脸侧头发,一缕发丝翩然掉落。


    “咔啦。”


    匆忙之中,掉落在地的助听器被谁踩碎,成了一地碎片,奚从霜耳道剧痛还未消退,剩下的意志只能应付生命之危。


    然而踩碎助听器的双脚没能寸进,反被人按住肩膀反转,抓着手腕抵在门上。


    后背砸向大门,人体碰撞发出闷响,掌下身体一绷。


    “砰!”


    缠斗的两人四目相对,奚从霜入眼的是一双含着恨意的琥珀色双眼,不知为何心头一空。


    被压着的人只是刚刚没有反应过来,她清楚搏斗中任何一秒的失神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机不可失,谈亦澄抓住机会,反将人压住,冰冷刀刃抵着脆弱修长的脖颈,压出一线血痕。


    她是没想到,这个总喜欢伪装成omega的beta倒是身手不俗,招式生疏古怪点,但能看得出来是经历过系统性训练。


    “……”


    奚从霜也没想到,女主为了杀她另辟蹊径,不从大门进来,看方向她应该是从她的房间窗户过来的。


    且不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切开窗户玻璃,进入室内的。


    这可是102层的高楼,外表光滑,没有任何可以停留的地方,掉下去只会被摔成一滩烂泥。


    怪不得‘奚从霜’会死她手里,倒是死得不冤。


    “奚、从、霜。”谈亦澄竟是笑着的,双眸冰冷毫无半点笑意,喊她名字时,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见到我,你很意外吧?”


    两人靠得太近,几乎呼吸交融,双腿互相交错制约,紧紧相贴藤蔓似的。


    这种距离,不是想亲吻,就是想揍死对方。


    很显然,眼前的女主是后者。


    奚从霜暗道失策,后背紧贴大门:“不是很意外。”


    回答她的,是颈侧贴得更紧的刀刃。


    谈亦澄的耐心告罄,即将动手。


    奚从霜呼吸微窒,在她彻底动手前说出最后一句话:“你想不想恢复你的腺体,我有办法。”


    压在她身体上的人一怔,力道有所松懈。


    两头忙,但是两头都帮不上忙的红苹果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果然刷新了的奚从霜还是会说人话的。


    紧接着,红苹果听奚从霜说:“钱是我最不值钱的东西。”


    “……”


    红苹果:“!!!”


    不是大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想要凡尔赛也不是这时候啊!


    #朝哪拜才能求宿主收了神通#


    它恨不得亲自上前用翅膀捂住奚从霜嘴,求大小姐别在用她的嘴给自己拉仇恨了,真的会死!


    可它又不敢真的捂住她的嘴,怕她没办法话疗女主真给弄死了。


    奚从霜的耳道还在流血,她有点难受地动了动,眉心皱起。


    果不其然,谈亦澄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更加用力,手背浮起血管,无声警告她老实点。


    她只好不动了,无所谓似的靠在门上,眼下一点泪痣像是她的眼泪。


    谈亦澄很清楚,这人有多不知悔改,又多怯懦自大。


    “确实,你很富有,买下一家店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谈亦澄几乎把眼前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


    “费劲心思装成omega,但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像,太劣质。”


    她是懂如何戳人心窝的。


    奚从霜抬眼,谈亦澄冷笑一声,双眼黑沉。


    鲜红血液顺着她脖颈流下,濡湿了衣衫,奚从霜跟不怕疼似的,一点都不在意。


    在谈亦澄眼里她在故作淡定,但是红苹果知道,这人一直都这样,生生死死的。


    以前被评分表上的高分猪油蒙了心,以为是高质量优质宿主,结果是高唱死了都要爱的。


    一辈子相处下来,它还能不知道这人究竟什么德行?


    呵。


    奚从霜:“要是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一辈子都不能恢复,你没有更好的办法恢复原状。”


    此话一出,红苹果都想晕了。


    威胁一个亡命之徒的事情,没人敢干,它宿主敢。


    【作者有话说】


    开新卷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第49章 网恋一个坏beta


    ◎隐藏罪证?◎


    现在的女主是腺体有损的alpha,她被迫失去所有,论戳人心窝,奚从霜与她也不分伯仲。


    刀刃离奚从霜脆弱的脖颈更近了,一线血痕越来越深,谈亦澄冷笑道:“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谁?”


    奚从霜没有否认:“因为我。”


    “现在我愿意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付出代价,你现在杀了我,你的腺体只能一直保持现状。”


    “……”


    沉静的烟灰色双眸直视谈亦澄,对方虽然满心怨恨,可也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奚从霜:“贪图一时爽快,按照星际法律,犯故意杀人罪的你会获刑,沦落监狱,永无出头之日,你愿意?”


    谈亦澄沉默。


    这时候的沉默总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她在默认或犹豫。


    只要对面是个会喘气的,都会下意识继续说话为自己赢来一线生机。


    奚从霜也不例外:“你想怎么选择?”


    谈亦澄冷漠道:“我不信你,你最擅长说谎。”


    话疗还是没用!


    红苹果抱头,无声尖叫,怎么这一次的女主这么难搞。


    谈亦澄高高举起手上刀刃,冰冷的寒光即将划过脆弱的血管,以她的身手能选择更多的杀死一个人的办法,但她却偏偏选择最原始的一种。


    这过分漂亮却恶毒的女人将会炸开血花,死在血泊中。


    她漂亮,或许身处那样场景也让人觉得靡艳。


    正在此时,奚从霜抓在手中的智脑震动,她设定了一秒接通的程序,于是智脑另一端的人直接说话。


    “奚总晚上好,您命我找的魏琳教授已经取得联系,她答应将在三日内抵达红茶星,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奚从霜致命处不到一指距离的刀刃停住,一缕长发落在奚从霜膝盖上。


    并非是谈亦澄被那番不知真假的话打断,一时恍惚,而是奚从霜抬膝顶开谈亦澄的肚子,她腹部受袭击,闷哼一声,吃痛后退,手上的刀也被人抢走。


    看起来纤白柔弱的手掌抓住下坠的刀刃,也不顾被割伤的手心,反手握住刀柄。


    谈亦澄瞳孔一缩,心想这人神经病,立马出手来抢,却反被人拥住后腰往她那靠近,颈侧抵上冰凉事物。


    若忽略奚从霜手中的刀,还以为这两人是夜中会面的亲密爱侣,甫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紧密拥抱,实际上这两正在你死我活。


    “住手,住手,你们别打了!”红苹果紧张得要化开了,根本不敢离开一步,去找如何恢复电源的办法。


    它真怕自己一错眼,这两个之间有哪一个死了。


    “……”


    谈亦澄挣脱不开,抬眼瞪向奚从霜,对方依旧神色如常,手上的刀倒是抓得很紧。


    如果不是她受伤,体能大不如从前,奚从霜又怎么可能有侮辱她的机会?


    奚从霜:“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魏琳教授?”


    作为腺体有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魏琳教授,联邦内关于腺体与信息素领域,她是金字塔顶端般的存在,手上有过几例修复腺体案例。


    魏琳近些年年事已高,处于半隐退状态,将她请出山的代价绝对不低。


    还只是学生的谈亦澄根本没法见到对方,更没法依靠名声向她求医,她是天赋不错,但还没好到全联邦都知道,为她惋惜的程度。


    谈亦澄还想反击,奚从霜把人搂得更紧:“杀了我逞一时之能,当然痛快。”


    “你已经被我反制,我的助理正在跟我通话中,我随时能将什么都没能做到的你送进监狱。”


    “进去之后,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出来的机会。”


    “我说到做到。”


    没人会在这时候怀疑奚从霜的语气真假与否,是个人都不会容忍自己被入室威胁,还差点被杀害。


    另一人声音在屋里响起,对方谨慎道:“奚总,您还在听吗?”


    智脑那边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助理也不敢擅自挂电话,再次弱弱发声。


    刚好佩戴智脑的手腕是揽住谈亦澄后腰的手,那人像是在谈亦澄背后说话。


    “!”


    来自第三人的声音叫醒了谈亦澄,紧绷的大脑找回一线理智。


    “呼——”


    昏暗屋内的电源骤然恢复,谈亦澄眼前一亮,下意识闭上眼睛。


    十分钟过去,被切断的电源到时间恢复。


    十分钟已经是极限,再长下去,迟早会被主控系统检测到这边的漏洞,派人上门询问。


    奚从霜松开了手,将人推开,看了一眼不断流血的手心。


    她不忘抬起另一只手腕回答:“我在听,你稍后把魏琳教授落地的确切消息发来。”


    助理不疑有他,应了一句,随后被切断通话。


    红苹果终于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宿主活下来就好。


    再看一边的女主,安慰自己女主能摆脱悲惨命运也不错,总之终于走向正轨。


    事到如今,谈亦澄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罪魁祸首还是同一个人。


    这个问题光是想想就让人咬牙切齿。


    谈亦澄伸手:“把东西还我。”


    奚从霜想也不想把刀藏到身后:“为什么?让你隐藏罪证?”


    “那你呢?”谈亦澄指后颈,“我需不需要把腺体割下来给你,让你隐藏罪证?”


    奚从霜:“……”


    红苹果眼前一亮,这么多年了,它还是第一次碰见跟奚从霜毒得旗鼓相当的人。


    却见奚从霜缓缓皱眉:“那东西血糊糊的,我要来干什么?”


    谈亦澄:“……”要不还是杀了吧。


    奚从霜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同样也是血糊糊的,她有洁癖嫌脏,不愿意再拿了,还了回去。


    谈亦澄:“?”


    不是不还,干什么又还?


    她说:“又不怕我隐藏罪证了?”


    奚从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直接这样走出去,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证据太多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何况就是一把刀。


    谈亦澄:“…………”


    刚刚为了活命,肾上腺素狂飙,一点都不觉得疼,现在平复下来,奚从霜只觉身体各处的剧痛排山倒海而来,疯狂叫嚣着存在感。


    她脸上没有露出真实情绪,但发白的脸色表明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


    谈亦澄是机甲系学生,她长期训练,腺体受伤后体能和反应速度是大幅度下降,重伤后各项水平跟健康的beta差不离。


    但身体强度还是比真beta强上不少,只有被膝顶的肚子比较痛,还能自由活动。


    她脖子倒是没事,奚从霜没有真的把刀压上去。


    并非奚从霜心软,真压了只会更大程度激起谈亦澄的血性,起不了谈判作用。


    奚从霜一只手在飙血,只要别扭的用另一只手按了按正在流血的右耳,这个耳朵弱听,被强行扯掉助听器还是很疼的。


    她生疏地看遍房子,往应该是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几秒后,奚从霜带着一身血从房间里出来,皱着眉打开另一间房间门,这次她没走进去,只往里一看,就缩回了脑袋,反手关上门。


    这里面是一间存放各种药品的暗室,决不能被女主看见。


    谈亦澄也不忙去洗刀,双手抱臂看奚从霜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自己家转来转去,由她做困兽斗。


    她很清楚,最近的奚从霜为了向网恋对象炫耀她的月景房特地搬到这来,住了好几个月。


    为什么她那么清楚?


    因为就是她怂恿的奚从霜搬家,好让她进一步确认对方行踪。


    谈亦澄:“你转什么?”


    奚从霜平静回答:“如果我跟你说,刚跟你打架的时候我后脑勺磕到门,失去一部分记忆,你信不信?”


    谈亦澄:“不信。”


    谁知道这个擅长撒谎的人会不会下一句就说,“关于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但我愿意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之类卖惨的话。


    这话她可听多了,造成这一切的同学妹妹就是这样说的,在她病房里痛哭流涕,试图道德绑架。


    随后她伪造病历,以伤到脑子失忆为理由,拒绝配合调查,联邦注重人文关怀,允许暂缓调查。


    她家人趁机给她买了一张船票,前往别的星球,逃之夭夭。


    奚从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带着一身血走岛台,岛台之后一般都是厨房。


    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只想尽快洗掉身上的血迹。


    谈亦澄瞪眼:“你……?”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站原地等一会,她决意要跟奚从霜谈清楚治好腺体的事情,谁知耳边哗哗水声一直不绝于耳,那用水量已经超过洗去身上血迹所需用量。


    她是在里面洗澡吗?


    谈亦澄举步走向厨房,一把把水龙头下的手腕抓出:“伤口本来就在流血,你还用水冲,你是想死吗?”


    奚从霜看向她,她脸色比刚刚还白,显得眉眼黑沉。


    手上的伤口被她冲得发白,但细长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血,来不及处理的颈侧伤口倒是开始结痂,不再流血。


    奚从霜的手很冷,她抽手道:“血,冲不掉。”


    谈亦澄:“……”


    她也是开了眼了,是个人都知道伤口流血的时候别去碰流动的水,只会被水流带动着血越流越多。


    这人是想让自己失血休克吗?


    奚从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


    “没有只是。”谈亦澄赶在人把自己弄成失血休克之前把人扯走,随手关掉水龙头。


    起初奚从霜不太情愿,多看了洗手池几眼,被人强行扯到客厅里,经过落了斑斑血迹的地方,把人摁在沙发上。


    谈亦澄双手抱臂:“受伤了应该及时止血,简单清理伤口然后上药,而不是拼命用生水冲洗伤口,会造成感染。”


    总之,在见到魏琳教授前,她得保持会喘气,会说话的状态。


    她将奚从霜的执著归咎于她平时就是个被人伺候的有钱人,不是很懂如何料理伤口。


    而且说不准她又omega病发作,想要被呵护。


    谈亦澄可没有这种心情,而且奚从霜也不是真omega,她更不是见了O就患上保护病的alpha。


    奚从霜:“我知道。”


    曾经医生和护士也说过她这个问题,不用执着于把伤口血迹彻底清理掉,及时包扎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她忍不住,像是强迫症似的,会觉得血痕和伤痕很碍眼。


    红苹果对此接受良好,她一直都这样,又在讳疾忌医罢了。


    谈亦澄没好气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奚从霜沉默。


    看她脸色肉眼可见的继续发白,疑心她会不会真失血休克,现在的奚从霜看起来风能吹跑似的。


    谈亦澄:“你别光坐着不动,去拿药箱上药。”


    奚从霜诚实道:“我不知道药箱在哪。”


    这些事情,都属于系统给的关于原主资料以外的事情。


    资料里会记录那个alpha是还没度过二次分化的未成年,却不会记录她家的布局,智能机器人的名字,以及处理外伤的药箱到底放在哪。


    谈亦澄又大开眼界:“这是你家你不知道?不会催动指令让家政机器人帮你找?”


    奚从霜幽幽:“指令忘了。”


    她幽魂似的在沙发上一坐,活像恐怖电影里满身是血的女鬼。


    “……”


    谈亦澄回头,心想我刀呢?


    继续跟这人相处下去,她快忍不到魏琳教授抵达红茶星。


    奚从霜缓了一会,头终于没那么晕,摇摇晃晃地起来,准备找药箱。


    其实她对生存还是有点欲望的,她现在的身体除了耳朵有点问题,能跑能跳的,比之前可好太多了。


    以前哪有这条件。


    都能跟女主打一架了。


    最终她还是被谈亦澄按回沙发上等着,她手上的血走到哪掉到那,还是别费那事折腾。


    不多时,谈亦澄从客厅柜子里拿出药箱,往她面前一放。


    谈亦澄:“我是来杀你的,我不是上门给你当家庭医生的,你自己动手。”


    奚从霜:“我知道。”


    “……”


    谈亦澄沉默盯着她。


    红苹果在一边,它知道女主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了知道?


    谈亦澄说那话本意是威胁奚从霜记得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再者是表明让她别犯病,没人会呵护她。


    也就当真在一边看着,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奚从霜抬手,慢吞吞打开药箱,用上外伤喷雾,细长且深的伤痕愈合大半,成功止血。


    她低着头,也就没让谈亦澄看见她眼底的惊讶。


    这样深的伤口,在她那个世界里必须得缝线才能愈合,没想到这个时代只需要喷雾喷几下就能愈合大半,成功止血。


    照这个愈合速度,她明天就能结痂,三天内痊愈。


    不远处传来谈亦澄提醒的声音:“别握手,伤口会崩裂。”


    奚从霜抬头,又听谈亦澄说:“右手伤口崩裂,会影响你在协议上签字,拖延时间没有用。”


    “……”


    奚从霜有时候分不清楚,女主的智商究竟在哪一层。


    不过她理解,人经历重创后有些想法产生改变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问:“什么协议?”


    谈亦澄俯身,跟她对视:“口说无凭,你答应会彻底治好我腺体的协议,自愿赠与协议你得给我一份。”


    奚从霜:“你不担心我反悔?”


    谈亦澄:“没关系,大不了再来你家拜访一次。”


    102楼的窗户她都敢爬,奚从霜真不会怀疑她的魄力。


    这可是重伤情况下还能顺越狱,凭借一己之力把自己干成联邦头号大敌之一的女主——按照资料描述,她就差把另一个大规模星盗合并,建立属于她的帝国。


    最后她还是没能成功,被联邦和组织内应里应外合,剿灭了组织。


    *


    一式两份的协议签下两人的名字,传输到公证库,五秒内通过,表明已经生效。


    这效率还是让奚从霜略感惊讶。


    此世界的法律,以及社会法则跟她以前的大不一样,很多事情只需线上完成,更倾向去纸化办公。


    “消息你已经收到了吧?”奚从霜问。


    谈亦澄没想到奚从霜还真那么老实,随意点头。


    虽然这两个人,一个不怕告,赔得起,另一个懒得告,秒人快。


    但这东西还真有存在的必要,促进双方关系合法化。


    奚从霜:“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谈亦澄:“你家多余房间在哪?”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同时回头看向对方,满眼怀疑。


    奚从霜指向一个方向:“那边应该能找到空的房间。”


    谈亦澄整个人警惕:“你不会又想撒谎躲过去吧?”


    “……”


    差点忘了,女主现在还是防备状态,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估计不到魏琳教授到红茶星,女主不会轻易放人,要是期间出了差错,她仍然有任务失败的风险。


    为了任务,她可以容忍一下,收留进狱系女主。


    忽然想起什么,奚从霜说:“我介意和别人同一个房间睡觉。”


    谈亦澄:“……”


    谁要跟她一个房间了?


    好歹还是alpha,优越的听力能让她听见屋子里发生的动静声,还不至于需要亲自守着一个beta。


    和衣躺在床上时,谈亦澄这般想着。


    床边的灯没有熄灭,柔和的灯光映在床上。


    她根本睡不着,以前她在学校参加战事演练可以两天不睡觉,她今天白天睡了不少时间,大可熬到天亮也不会困。


    本想报仇却没报成,得到了或许能修复腺体的机会,说谈亦澄不想恢复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奚从霜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性情大变,跟以往敏感又自大的脾气大相径庭。


    与其信她说的后脑勺碰到门导致失去一部分记忆,所以不记得的鬼话。


    不如说她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她抬起手腕打开智脑,打算试探一下。


    差点忘了,她手上还有一个身份是软萌女高alpha的马甲号。


    【作者有话说】


    软萌女A在线cpdd


    第50章 网恋一个坏beta


    ◎是洗澡的声音◎


    房间里,被放在桌上的智脑亮了亮,发出消息提示音。


    “叮叮。”


    浴室内的水声盖过了消息提示音,有人站在镜前,不停更换右耳的助听器。


    在科技更发达的时代,助听器的使用方法更加方便快捷,外观也比奚从霜以前见过的更加小巧。


    可以根据需要,做成各种喜欢的样式,直接吸附在耳甲腔上。


    这类助听器更加隐蔽和小巧,有一定的吸附能力,强行扯下时依然会受伤。


    奚从霜把找到的一大箱新助听器一一实验过,没有一个能让她右耳重新听见声音。


    “这些东西都长得一模一样,你一个一个试,也不会试出什么区别。”


    红苹果即将到下线时间,今天吃到的情绪几乎等于无,还好有上一个世界结算的能量供应它,不然它早就强制下线了。


    奚从霜看向左边:“这个是助听器。”


    红苹果一怔:“啊。”原来是助听器,它还以为是耳饰。


    奚从霜指着自己的耳朵问:“我记得原主明明是右耳弱听,为什么我右耳朵完全听不见。”


    她弱听是天生的,治不好,原主非常在意这个问题,从不对任何一个网恋对象说起过这个问题,平时依靠助听器维持听力。


    但现在,她一点都听不见。


    刚刚听不见她以为是没有助听器的缘故,翻箱倒柜找到了新助听器,现在看来,这个耳朵是彻底聋了。


    红苹果:“……”


    你自己做的孽,你问我?


    奚某搞的事情,跟我小苹果有什么关系?


    可要是不拿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奚从霜,说不定又要怎么闹。


    正待红苹果绞尽脑汁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得说出一个完美的原因,既要让奚从霜信服,又能让她放弃深究这件事。


    “不是助听器的问题,就是耳朵的问题,我右耳聋了。”


    奚从霜却先放下手中助听器,抬手一扫,把台面上散落的助听器全扫进盒中,砰的推进抽屉里。


    红苹果莫名心虚,很快,它就反应过来,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又不是自己干的,为啥要心虚?


    扇动翅膀追上前人身影,它询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规划没?打算分几步完成这次任务,有信心完成不?”


    为了兼顾奚从霜右耳听力问题,它特地飞在左边。


    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它认为有必要询问清楚奚从霜究竟是怎么想的。


    女主的崩坏值就跟定时炸弹似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更可怕的是奚从霜把这个史诗级炸弹放在自己家里。


    她本人向来是不在意自己死活的,可系统在乎啊!


    奚从霜:“这话耳熟。”


    红苹果一咯噔,疑心这人是不是又在暗戳戳试探,接着又听奚从霜说:“面对初入职场的新人时,坐成一排的老员工总喜欢这么问,我听过。”


    “……”红苹果要是有手,它应该在擦冷汗。


    真想不到,奚从霜还有这时候,还以为她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红苹果:“那你……”


    奚从霜:“对,我也坐老员工那一排。”


    那还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小姐吗!


    说的她是被问话的那个新人似的!


    搞得统白感慨了!


    红苹果觉得自己迟早要吃电子中药调理调理,顺便也给奚从霜熬一碗中药调理调理。


    奚从霜走出浴室,路过智脑,红苹果使劲扇翅膀追上前面的人:“你干什么去?”


    她还没跟自己说明白未来的计划,它还真挺想听的,然后趁她还没试图重蹈覆辙前把不该有的计划统统删掉。


    一个成功的任务者,就不应该被感情拦住前进的脚步。


    奚从霜站定:“我饿了,需要进食,你要吗?”


    红苹果客气拒绝:“谢谢,我不吃。”


    奚从霜也不再问,开门走出去,她循着记忆走向岛台,岛台隔壁有冰箱。


    现在时间不早,奚从霜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还不熟悉,只想在冰箱里取一些食物填饱肚子。


    打开冰箱一看,一人一统都被里面的画面震撼,久久找不到地方下手。


    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口味的营养液,外观貌似某仔吸吸冻,但包装都是透明的,在角落处表明毫升与口味。


    原主沉迷网络世界,对进食的兴趣寥寥,偶然心血来潮才会点份外卖送上门,平时只靠营养均衡,方便快捷的营养液维持生命。


    吃一包,能维持一天不饿肚子。


    奚从霜在非必要情况下不会虐待自己的嘴巴和胃,面对星际时代方便面般的存在,一时间无从下手。


    她不认为这种东西是正餐。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无论多好吃,都会让她想起病重时用于续命的营养针。


    “……”


    红苹果:“还吃吗?”


    奚从霜抬手:“吃。”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看遍各种口味,最终挑了两包出来,进行最后的抉择。


    这房子里也没有别的能吃的,最方便的选择就是吃营养液。


    红苹果能源岌岌可危,但想看奚从霜的热闹战胜了它当日能源告罄的危机感。


    哈哈哈奚从霜,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结果定睛一看,这两包营养液一包是苹果味,另一包是蓝莓味。


    红苹果:“……”


    蓝莓这个字眼瞬间勾起了系统各种不美好回忆,顿时胆战心惊,疑心她又想干什么。


    该死的历史趋同感,要是奚从霜去问女主要不要也来一口,它拼死也要拦着!


    杜绝重蹈覆辙!从我做起!从今天做起!


    其实奚从霜根本不在意家里多了个人这回事,随手拿起一包蓝莓味的营养液喝光,另一个放回冰箱里,关上门,只填饱自己肚子就走。


    意料之外的,营养液味道不错,入口后有种喝鲜榨果汁的口感,没有一丁点令人不适的感觉,但奚从霜绝不会对这种东西产生任何的好感。


    做好决定明天找时间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部清掉,搞清楚家政机器人的驱动指令,吃上更像人类吃的各种食物。


    夜里很安静,奚从霜一个人回房间。


    这是一套三百平的大平层,平时只有一个人居住,房间很多,也显得空旷。


    而原主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总疑心主动靠上来的人是否对她图谋什么,连居住的卧室都选在最深处。


    特地炫耀月景房的人,住在不被月亮映照到的地方,奚从霜免不了在回去的时候经过被她打开过的药品室。


    她站在门前,很快就放弃了在女主眼皮底下进房查看的想法。


    第一是容易引起女主的注意,第二则是没有全部记忆的她大概是分不清这些药品是有什么作用的,现在看了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休息。


    顺便一提,原主父母留下的财产中还包括经营稳定,全星系有名的未来制药。


    她是未来制药的总裁,名副其实的掌权人,但她一般只参与重大决策,虽说很多她都不太懂,平时都由经纪人团队为她管理好公司事务。


    在其他时间她都在专心搞网恋,广撒网,多捕鱼,智脑通讯录里满满当当都是各种类型的alpha。


    最近她更偏好软萌A,通讯录也跟着更新换代了一批,以往更偏爱的霸道酷A全都被压箱底。


    送出去的金钱和礼物她都不在意,倒是让那些alpha们觉得不习惯,还想努力努力旧情复*燃时,发现奚从霜账号已经注销,十分遗憾。


    她非常富有,这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


    不随便创业,只在家躺着花钱,是原主做过最理智的事情。


    所以这间药品房里,存放的都是来自公司研发部研制出的最新产品,90%的作用都是——帮助奚从霜更好地伪装成omega。


    研发部实验室特供给总裁的药品,纯度自然是越高越好,安全度也是有保证的,谁知还是在谈亦澄身上出了意外。


    *


    房门再度开启关闭,微不可闻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入alpha耳中。


    另一边房间,白净的耳尖微动,靠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薄薄的眼皮上眼皮深刻,眼底不耐。


    “她到底要洗几次手?”


    从奚从霜打开房间门走出去开始,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收入耳中,并非是她故意要听,只能怪alpha听力过于优越,她不刻意也能听清所有动静。


    原以为她吃完东西,回房间了就开始消停。


    谁知道奚从霜一直在洗手,她又在洗手,再洗下去,结痂的伤口迟早又给她洗裂开。


    好不容易等到奚从霜终于关上她该死的水龙头,谈亦澄刚闭上眼睛,又听见更大的水流声响起。


    脑中思绪再度被打断,她抬手在智脑上打下一句话,想问问这人究竟在干什么?


    另一件房间里,被持续冷落的智脑响起叮叮提醒音。


    发出去后,谈亦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股更强劲的水流应该不是在洗手或者洗什么,应该会出现在洗体积更大的东西上。


    在自己房间里,除了洗手,还能洗什么?


    满脑子的计划被迫打断,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奚从霜好像是在洗澡。


    洗手五分钟,然后又去洗澡?


    谈亦澄不明白这人究竟想干什么,抬手,捂住了自己耳朵。


    带着一身水汽的奚从霜走出浴室,换好了衣服,准备趁现在弄清楚她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时代。


    红苹果早已下线,它自己都没搞清楚这是怎样的时代,又谈何帮上奚从霜的忙,她只能自己理清。


    被冷落许久的智脑终于被想起,淡蓝色虚拟屏在奚从霜眼前展开,不断闪烁的图标引起了奚从霜的注意。


    她记得这个是本世界最大,覆盖面最广的社交软件,手指一点,屏幕一变,屏幕里挤满未读提醒的对话框。


    奚从霜粗粗扫一眼,点进头几个对话框的头像查看,无一例外都是外貌姣好的年轻alpha,各种各样的alpha。


    短发长发,狼尾卷发黑长直双马尾,无论长什么样,都是alpha。


    这些alpha都呼唤着同一个名字:席小雪。


    原主注销了原账号,卷土重来的新账号依然维持白富美omega人设,只是名字变了,她现在叫席小雪。


    奚从霜:“……”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把这些alpha们统统取关,删除联系方式。


    她没有网恋的兴趣,更没有喜欢谁的兴趣,统统删除。


    神挡杀神似的,奚从霜删了一路下来,瞥见一个熟悉的id,手一顿。


    一共有两条消息,第一条是谈亦澄杀进门前的试探,第二条则是五分钟前发送的。


    【orange】:为什么不回复我了?你已经睡觉了吗?那晚安姐姐。


    奚从霜往上滑去,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那么多话,原来在此之前谈亦澄为了摸清奚从霜,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聊。


    在奚从霜眼里,堪称忍辱负重,不愧是差点当上星盗王的女人。


    淡蓝色屏幕前,奚从霜面无表情地点下删除键。


    她没有网恋的心情,也不想去跟谁发生感情。


    另一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复的谈亦澄觉得不对,奚从霜从前最爱秒回,今天回复速度慢得像老龟散步。


    太不像她本人风格。


    再发一条消息催一催,却看到了被删除的红色感叹号。


    谈亦澄:“?”被删了?怎么可能?


    她心一咯噔,怀疑奚从霜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想也不想就把人加回来。


    “叮叮。”


    “【orange】向您发出添加邀请。”


    奚从霜那边又收到添加消息,还是熟悉的id,她疑惑看向谈亦澄房间的方向,想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


    不管谈亦澄出于什么心态,是刺探,还是找麻烦之类的原因,她不想继续奉陪。


    打算再次拒绝添加。


    “崩坏值+3,当前崩坏住93。”


    “当前崩坏值已到达重度危险值,望宿主珍爱生命,且行且珍惜!”


    “……”忽然响起的播报声成功拦住奚从霜空悬的指尖。


    奚从霜心想真麻烦,指尖移动,点下了同意键。


    然而同意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崩坏值也没有下降,奚从霜莫名手痒,很想就这么删掉算了。


    【orange】:为什么删掉我?


    隔了几秒,似乎意识到这语气不对的谈亦澄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orange】:(猫猫垂耳.jpg)


    这表情包就很软萌可爱,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收集来的。


    要不是一小时前,奚从霜从她手里死里逃生,手心伤痕结痂犹在,就真以为对面是个双马尾软萌A了。


    奚从霜:“……”


    她思索片刻,抬手回复:“清通讯录清到你了。”


    这样回答,是个人都会知难而退吧?


    “叮叮。”对面秒回。


    【orange】:原来是不小心的,那加回我之后不会删掉了吧?


    【orange】:还是说,我也是你准备清掉的一员(荷包蛋眼.jpg)


    “……”


    奚从霜对话框里的“是”迟迟发布出去。


    红苹果为她编写的提示语还是起了作用,崩坏值93,珍爱生命,且行且珍惜。


    奚从霜在对话框里重新打下:“不是,手误。”


    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谈亦澄这样忍辱负重?


    不对,还是有的,恢复腺体的希望就在自己身上。


    知道女主很在意她的梦想,没想到是这样在意,不惜亲自伪装卧底在她账号里,女主真的很忍辱负重。


    冷漠如奚从霜,差点心生一丝佩服。


    “叮叮。”智脑又传来提示音,奚从霜看去。


    【orange】:太好了!


    奚从霜心想:太好了,真的吗?


    *


    将对话框里的“太好了!”发出去,谈亦澄面无表情地跟她互道晚安。


    今天的奚从霜总觉得不太对,措辞风格也变了很多,变得更加言简意赅。


    但想起对方手心的伤痕,觉得这也正常,受伤了打字是会不方便一点。


    她不觉得奚从霜知道了自己是谁,这是一个完美的账号,她提到的所有东西都有迹可循,根本不怕奚从霜去查。


    况且奚从霜本身就是个贪图玩乐,不会在意真相的,只要能把她骗过去,她都不会在意。


    这么轻易放过她那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决定继续慢慢收集证据,日后全都公之于众。


    她不是爱装omega么?那就准备接受社会舆论吧。


    之前的证据全都被奚从霜抹除,根本无法定罪,只是社会性死亡也是便宜她了。


    关闭智脑,谈亦澄靠在床上继续假寐。


    久违的,她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或许是现在的奚从霜不对劲的太明显,让她忍不住拿两者对比,越想越深。


    那时候她临近二次分化,本身alpha就对外界反应敏感,临近二次分化期的她各项指标都不稳定,出校就是按照医嘱,不在信息素杂乱的地方继续待着。


    谈亦澄从小父母双亡,她吃百家饭长大,后来考上第一学院,拿着以前攒的奖学金上学。


    为了省钱她一直都在校内住宿,虽说是单人间,但楼内很多alpha校友,医生不建议她在那继续住。


    二次分化时爆发的信息素偏激烈,很容易和其他alpha的信息素产生信息素冲突,让其他alpha下意识放出信息素圈地盘。


    尤其是她们机甲系的,一个比一个强悍,只会竞争情绪高涨。


    医生要求她在安全,无其他信息素干扰的地方度过二次分化,她也早订好酒店,订好的药品会有机器人送到房间里。


    谁知在门口碰见几个外校的alpha聚在一块聊天,身量高挑的alpha边走边跟朋友说起联校机甲系比赛。


    谈亦澄上次参加联校机甲系比赛获得冠军的名次,她也知道这个alpha,是自己同学的妹妹,自己也见过她几次。


    就在谈亦澄要走的时候,听见留着短发的alpha说:“……我就跟她说,上一次参加比赛获得冠军的那个谈亦澄就是我,那个傻白甜omega特好哄,我说什么她都信哈哈哈!”


    “她没跟你要比赛视频?”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是比赛视频学校都不对外公开,唯有参赛选手与老师才能观看。


    那alpha说:“要了,我没给,我说学校不给,她就给我打钱让我好好休息。”


    “那她还真的是傻白甜,这都信。”


    短发A勾着朋友的肩膀,神神秘秘道:“而且我又约她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里,就上次那个甜茶居。”


    “你不是老嚷嚷着要看她?现在机会来了,她信息素是淡了点,过过眼瘾也好。”


    【作者有话说】


    雪花:她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太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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