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叶厘是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存银, 江纪就没坚持。
也对,才十几两,叶厘看不上。
叶厘要的是秀才夫郎、举人夫郎。
他轻声道:“此次回了私塾, 我一定会专心读书。”
叶厘挑眉,潜台词就是这几日没专心读呗。
但可以理解。
这个年纪, 还刚开荤, 日有所思很正常。
他忍着笑道:“好。我知道你苦读的决心有多大了。”
此刻那处还顶着他小腹呢。
便宜相公谦虚了,这份自控力可太强了。
不过, 躺在炕上竟在表决心, 而且, 还拒绝了房事。
便宜相公心绪波动有些大啊。
想了想,他换上严肃的神色, 一本正经的道:“你也看到了,我挺能挣钱的。我知道,我的出众,会带给你压力。”
江纪:“……”
“但你也不算百无一用, 你最起码已为我挣了个童生夫郎的身份。”
童生夫郎?
江纪垂下眼睛。
这算什么身份……
下一瞬, 叶厘道:“别小看这个身份, 读书人那么多,在你这个年纪连过县试、府试的又有几个?更何况你还得打零工!”
“所以, 我的好相公,若三十岁时仍过不了院试,那再有压力也不迟。”
三十岁?
江纪诧异的抬起眼皮望向叶厘。
“你……对我的要求这么宽泛?”
“是,毕竟你现在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 咱们也算是郎才哥儿貌。若你成不了中年才俊,那我才会对你翻脸。”
“毕竟到那时,我不但美貌依旧, 财力定然也翻了许多番。”
“凡夫俗男可配不上我。”
叶厘说着抬手摸了把脸,他真的是有几分姿色的!
可惜,他脖子里没有大金链子,不然更有说服力。
江纪:“……”
他嘴角抽了抽。
但瞧着叶厘这幅臭屁的模样,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当然,更多的是稀罕。
他的夫郎,明媚鲜活。
生机勃勃。
在他苦闷的世界里,像是春日的新绿,见之便令他心生欢喜。
他捧住叶厘的脸,又吻了过去。
叶厘得意的啧了一声,就知便宜相公是这般反应!
但他还是顺从张口,与江纪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这个吻结束,两人心满足。
身不足。
江纪紧紧搂着叶厘,抬手在叶厘背上抚了几下:“睡吧,时候不早了。”
再吻下去,他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叶厘没吭声,在他怀中做了几个深呼吸,等身子的空虚劲过去,疲倦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叶厘不由打了个哈欠。
他今个儿一天全用来炸东西了,劳动强度不算小。
他坐起身来,吹熄油灯,刚躺下去,又被江纪抱进了怀里。
他满意一笑:“相公,好梦哦。”
“好梦。”江纪抱紧他,也闭上了眸子。
今晚没有扰人的如惊雷般的鼾声,也没有怪异的气味。
听着叶厘平缓的呼吸声,困意上涌,他放任自己去找周公。
两人一个是疲倦,一个是心中放松,因此睡的都有些沉,夜半时分,公鸡未能将他们喊醒。
但不一会儿,江大河与江柳到了。
江大河推门,没推动,就趴在院门的门缝上往院子里瞧,见漆黑一片,他就开始拍门。
“厘哥儿?厘哥儿!”
一声声大喊,惊得后院的鸡又开始打鸣。
这下子终于将两人吵醒。
他们赶紧起床。
出了堂屋,叶厘进了灶房。
昨天他割下一大块肉,还没来得及给江大河送。
另外,还得数一百五十文铜板交给江大河。
江纪去开院门:“二叔,稍等一下。”
江大河听到江纪的声音,有些意外:“小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怪不得起晚了。
年轻人呐!
“昨晚有事,就回来了。”
江纪说着将挂在门后的铁锁打开,招呼江大河、江柳进来。
“啥事?”江大河好奇。
“我同窗,鲍北元……”
江纪简略讲了讲此次回来的缘由。
江大河认识鲍北元,私塾每三个月交一次粮食,很多时候都是他推着板车将粮食送过去,因此他见过鲍北元。
他唏嘘不已:“多精神的小伙儿,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可怜呐!”
“小纪,你回去了多劝劝他。”
“我会的。”
江纪认真点头。
“那你啥时候回私塾?”江大河又问。
“吃了早饭走。”
“好,现在有厘哥儿了,用不着你婶子了,那我先回去了。”
江大河说着就要走。
这时,叶厘一手提着肉,一手拎着一串铜板,赶紧出了灶房:“二叔,你把这块肉拿回去吧,大通哥送的肉太多,我们吃不完。”
“还有,之前说好我每日给江纪三十文钱,现在他回来了,这五日的一百五十文钱,就先交给你吧。”
江大河也没客气,把肉和铜板都接了过去。
不过,借着灶房透出来的朦胧灯光,他悄悄打量江纪、叶厘的神色。
按理说,小纪成了家,他这个二叔就成了外人,更何况现在厘哥儿颇有能耐,不但不乱花钱,还猛猛的挣钱。
他再保管小纪攒的银子,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谁知,甭管是小纪还是厘哥儿,都没有将银子要回去的打算。
既如此,那他也装糊涂。
唉,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不然他何必心虚。
没儿子就是命苦!
江大河一脸愁苦的走了。
江柳进了磨房,打算开工。
有江纪在,怎好让她再干这样的重活。
江纪站在磨房门口,对她道:“你去帮你厘哥做早饭,我来磨豆腐。”
江柳抓着磨杆,笑着道:“哥,你才应该去帮厘哥做饭,你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多和厘哥处处。”
“不差这一会儿。”江纪摇头。
“依我看,就差这一会儿。”江柳说着放低了声音:“你同窗这事,一时半刻根本解决不了,何至于昨晚就回来?”
江纪:“……”
而江柳见他无话可说,更乐了:“哥,这活儿是你给我找的,你可别耽误我挣钱。快去帮厘哥吧。”
江纪见状,只得道:“待会我来替你。”
说罢,他抬步进了灶房。
灶房里,叶厘正在和面。
前日江大河买的面粉还有十斤。
但今日他得炸面果,于是他只取了二斤,又往里加了不少玉米面。
面和好之后需得醒一会儿,叶厘就让江纪先烧火,把昨夜的肉放盆里馏一下,再烧个大米汤。
之前他托叶两买了二斤大米,不蒸米饭,只煮粥,能喝好几顿。
因着八仙镇紧邻南通渠,相比较广大的北方,此地大米的价格并不离谱,每斤只比小麦贵上两文。
把大米下入锅中,他去菜园子里摘了几个青椒。
这季节,很多菜都能吃了,但肉夹馍和青椒最配,解腻!
他还摘了三根黄瓜。
可惜没有木耳,黄瓜拌木耳才好吃呢。
今个儿他就托叶两买些木耳,家里的干菜太少了。
回灶房后,将青椒、黄瓜都洗了,把黄瓜拍一下,再搬出石臼捣个蒜泥,一通忙活,面也醒好了。
他将面团搬上案板,揉搓,分成小剂子,开擀。
他擀的饼子跟普通肉夹馍的饼子一般大,等他将饼子全擀好,另一边,江纪也停了火。
把盛着肉的陶盆端出来。
把大米汤舀出来。
这时,江纪想去替换江柳,但江柳死活不同意,他只得又回灶房烧火,叶厘要开始烙饼了。
饼子小,铁锅大,叶厘能同时烙七八个饼子。
花了两刻钟,他烙了二十多个饼子出来。
刚出锅的饼子酥酥脆脆,掰开,里面层层叠叠的,极为柔软。
这种饼子虽不鼓包,但单独吃味道也很好。
叶厘从陶盆里夹出几块肥瘦相间的肉,混着青椒切碎,然后夹入饼中。
“来尝尝,看味道如何。”他招呼江纪吃饭。
“味道肯定好。”江纪道。
饼子刚出锅时就香的很,现在里边又放了肉,怎么着都不会难吃。
“那你多吃几个。”叶厘笑着道。
江纪闻言,俊脸上也带了笑。
虽知门口无人,可他还是往外瞄了一眼,然后飞快的在叶厘唇上亲了一下。
吃过这饭,他可就得走了。
叶厘乐,将饼子塞到他手里,低声道:“你快吃,吃完了咱回屋。”
江纪听懂他的潜台词,接过饼子快速咬了一口,饼子外皮酥,里边软,中间的肉不但又香又烂,还混着青椒的微辣、水脆。
这口感,的确好吃。
他不由道:“依我看,让鲍北元卖这种饼子吧。”
“这个得两人呢,一个人顾不过来。”叶厘摇头。
而且,还得寻个固定摊位,准备炉子炭火。
投入很大。
若是卖饮品,可以在家把饮品做好,然后搞个小车子走街串巷,投入相对小些。
江纪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
“别急,等你下次回来,我肯定能琢磨出一条财路。”叶厘道。
“你别太辛苦,他现在快蔫成枯草了,等他缓过这几天吧。”
江纪立马又道。
“好。”叶厘很理解。
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的确需要时间来平复痛苦。
江纪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四个饼,又喝了碗米汤,这才饱了。
这期间,叶厘翻出一块干净的麻布,给他包了十个肉夹馍。
除此之外,还又串了二十个铜板。
收拾妥当,夜幕转为深蓝色,天快亮了。
两人回西屋腻歪,又亲又抱,但还未过瘾,东屋那边就有动静了。
江麦、江芽起床了。
两人只得依依不舍的放开对方,而后一同去了东屋。
两个小家伙见他们俩一起过来,有些懵。
江麦眨眨眼,还没琢磨出什么,就听见江纪说他要走了,这下子江麦顾不得其他了,满心只剩下不舍。
但江纪没空陪两个小家伙吃早饭了,私塾位于城南,他得穿过整个县城,这会儿走,正好不耽误上午的课程。
第32章 江纪又回来了 豆乳米麻薯
江纪拎着十个肉夹馍, 出村子,进县城,转进人少车少的小巷, 大步流星,终于赶在钟声响起前进了讲堂。
将包着肉夹馍的麻布小包裹搁到桌角, 他翻出今日所需的书籍。
他已是童生, 但私塾大几十个学生,像他这样过了县试、府试的才三个。
过了县试的六个。
他们加一起凑不够十个人。
童生三试所考的都是四书五经, 甭管是过没过三试, 夫子们平日教授的内容都一样, 因此,除了刚开蒙的儿童, 余下的众人分为两个班,混在一起读书。
江纪看了眼身旁空空的书桌、干净的凳子,他收敛心神,翻开了手中的书籍。
专注某一事时,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午时, 下课的钟声准时敲响, 年迈的夫子夹着课本慢悠悠出了讲堂。
江纪将书本合上,先伸了个懒腰, 而后抓着麻布小包裹冲出讲堂,直奔后院的寝所。
这个点,不住私塾的,各回各家。
住私塾的, 直奔膳房。
因此寝所里只余一人:鲍北元。
鲍北元在私塾是没有床位的,但大家都是同窗,他突逢大变, 同一间寝所的几人就挤了挤,在炕上给他腾了个位置。
昨个儿傍晚,江纪回家时,他在睡。
如今江纪回来了。
他竟仍在睡。
江纪几步来到炕前,将手中的小包裹放下,而后去推他:“鲍北元,北元,鲍北元!”
鲍北元迷迷糊糊中被推醒,他掀开沉重干涩的眼皮,有气无力的道:“别摇了,摇的头晕。”
“我看你是饿的头晕。别睡了,咱们去膳房吃饭。”
江纪又推了他一把,这才收手。
“不去,没交粮食。”鲍北元翻了个身,背对着江纪。
“我从家里捎了肉饼,咱们去打两碗汤,就着饼吃,没人会说你。快起来。”
江纪说着将包着肉夹馍的小包裹拎到他鼻子前晃了晃。
虽说饼子凉了,但叶厘的手艺好,离得近了,仍能闻到淡淡的肉香。
这香味一入鼻,立马唤醒了鲍北元的肚子。
他昨个儿中午啃了俩个江纪从膳房拿的菜窝窝,自那之后到现在滴水未进。
沉浸在伤痛里时,不觉得饿。
此刻被这香味一勾,他顿觉饥肠辘辘,饿得难受。
他将身子翻回来,瞧着江纪手里的小包裹,问:“这里边都是肉饼?”
“对。”江纪又晃了晃小包裹:“特别香。”
“你家里杀猪了啊?”鲍北元惊诧不已。
大手笔!
之前就算是年后回私塾,也没见江纪这么豪阔过。
“算是吧。你起来,咱们去膳房。”江纪又催了一句。
这次鲍北元不磨蹭了。
现在察觉到饿了,未久进食的肠子像是打了结,饿得他恨不能一口气吃掉一头牛!
两个人关上房门,抬步去了膳房。
膳房也在后院,三间通着的大屋子,有桌有凳,条件还凑合。
江纪不要主食,只要了两碗清得能照人的玉米糊糊,因此打饭的厨子未说什么,很痛快的给他打了两碗粥。
两人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江纪把小包裹放到鲍北元跟前:“吃吧。”
鲍北元也没客气,之前他吃住都在家里,再加上是开面馆的,时不时就会给江纪捎点吃的,结果转瞬竟轮到江纪接济他了,真是……
他逼回眼眶里的热气,抓起一个塞得鼓鼓的肉夹馍,张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
饼子被捂得不酥脆了,但多了份韧劲,再加上滋味十足的炖肉,好吃程度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比他爹炖的肉都好吃!
梁二婶的手艺什么时候这般好了?
他好奇的看向江纪。
上个月月末,江纪提前一日回家,而当日他爹没了,于是两人再见面时,便是他被亲哥赶出家门。
当时的他形如槁骸,心如死灰,根本没顾得上去打量自己好友的变化。
接下来又是与鲍北兴谈判、搬到私塾,然后江纪就借口有事要回家一趟,但他只顾得大睡。
是以,直到此刻,他才有闲心去关注这些细节。
他嚼着饼子,眼珠子在江纪身上连着扫了几遍,随后他咦了一声:“你脸色、心情是真的不错啊。”
“你与你夫郎和好了?”
对于好友的新婚状态,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私塾放假前。
江纪正端着碗喝汤,刚才读了半个时辰的书,他有些渴了。
听见此话,他掀起眼皮瞥了鲍北元一眼:“昨晚睡的好。而且之前也没吵。”
鲍北元才不信:“骗鬼呢,上个月月中你回家,回来后整个人又暴躁又压抑,我觉得你随时都能跳起来揍我。”
江纪无语:“……你想多了。”
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汤碗,拿起一个肉夹馍,也大口吃了起来。
口味比不上热的,但依旧美味。
“我才没想多。”鲍北元咽下口中的饼子,又伸手拿了一个。
不过,瞧着里面满满当当的肉,他抬起手臂撞了江纪一下:“这肉饼,是你夫郎做的?”
“好吃吗?”江纪不答反问。
“好吃啊。恭喜,娶了个好夫郎。”鲍北元真心实意的道。
江纪点头,认可此话。
他这夫郎,实在是称心。
“你呢?想好今后的打算了吗?”
他昨个儿回家时,只说有事,一字未提豆腐泡,怕让鲍北元心生希望又失望。
“我啊……”鲍北元只吐出这二字,便觉得噎得难受。
他端起碗,抿了几口汤,然后吸吸鼻子,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过两天我就出去找房子。”
“当年你十三岁你都扛过来了。我都十六了,还能不如你?”
“抄书,扛大包,这些我也能做。”
“不一样。”江纪皱眉:“我有家在野枣坡,不用操心吃和住,一心攒束脩就成了。”
“你现在一旦踏出私塾,连口水都得买着喝。”
“没事。”鲍北元挤出一个笑来:“我将那些书都卖了,换二三十两银子不难。”
他有成套的四书五经,还有不少相关的注释书。
毛笔几十支,砚台墨锭十余块,再加上未用完的纸张。
真的,他轻轻松松就能换二三十两银子。
想到即将入账的银两,他笑道:“我有钱,比你有钱。你要是盘缠没攒够,我借你。”
“你还说我傻,我哪里傻了,这些东西,买来时都要花近百两银子,这些年,我光花银子了。”
江纪瞧着他眼里盈盈欲坠的泪花,叹气道:“你哥就没花银子吗?他成亲时,光是聘银就花了三十两。”
“他嚷嚷着这几年干活多,但你娘不在了后,你爹将做面的手艺传给了他,他不干活怎么学?不多练怎么撑起面馆?”
“你家那个院子,再加上前面的馆子,加一起能卖大几百两。这可都是当初你爹娘挣下来的。”
“你倒好,只要十两就够了。”
鲍家原是外地人,鲍父鲍母来北阳县打拼时,一开始是摆摊卖面,攒了些银钱后就卖了老家的田地,在北阳县置办了小铺子。
因为手艺好,几年后又把小店面换成了前铺后院的大院子。
如今的大院子买下第二年,鲍母因病去世。
鲍父一人满足不了食客所需,就将手艺传给了鲍北兴。
因此,不管怎么说,鲍家的家产,都该是鲍北兴鲍北元平分。
这是他们爹娘攒下的家底!
不过,看鲍北元眼里的泪扑簌簌的一直掉,江纪不好再说下去。
但想到以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要不,咱们再去面馆一趟把你的那份要回来?”
鲍北元闻言,立马抬起袖子擦泪,哽咽道:“不、不……怪我,若我读书有成,之前不贪玩……”
他又抬起袖子重重抹了把犹如决堤一般的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他令他爹难做,所以引起了一次次的争吵。
他不回去,他没脸回去。
“好了好了,别哭了,快吃吧,都过去了。鲍伯父若在天有灵,肯定不愿看你这样。”
江纪只得住口。
唉,小少爷不知世道艰难。
头疼。
野枣坡。
叶厘、江麦、江芽、叶两四人已吃过午饭。
两个小家伙吃得小肚子圆鼓鼓,这种状态不易活动,他们俩就回屋午睡,下午他们还得去捡干柴。
叶厘撸起袖子,准备炸豆腐泡。
叶两没给他烧火,而是拎着水桶下地浇玉米去了。
入夏之后,天气热,若老天不下雨,那农人隔三差五就得浇地。
临近麦收,田地离不开人。
叶大吉、叶文没空过来,只得由他干这活儿。
为此,他已准备好了今日回村的路费:三文钱。
其实他是舍不得花这个钱的。
但饴哥儿心疼他,撒着娇非得让他花,还吓唬他说,若是累出毛病了,那几副药就要上百文!
他只得应了。
不过,等秋日就好了。
上次叶文相看的那户小哥儿,人家点头了,这几日两家正在商定婚期。
叶文年纪大,这婚期自是越早越好。
等叶文成了亲,那就能腾出人手过来干活了。
把一亩地浇完,他拎着水桶回了江家。
叶厘已经将豆腐泡大串串还有面果炸出来了,装了两个背篓。
他顾不得歇息,喝了碗凉白开,然后背着一个拎着一个,快步朝县城而去。
翌日,等豆腐泡卖了一半,他揣上昨个儿叶厘给的铜板,进镇买东西。
叶厘让他买半斤红茶。
他也分不清这里面的门道,只知道绿色的是绿色,红颜色的是红茶。
叶厘让他认准红色就对了。
只是这东西贵得嘞!
即便品质一般的,半斤也要上百文。
叶厘还让他买些芡粉,红薯芡粉最便宜,一斤十三文。
他买了一斤。
除了芡粉,还有糯米和麦芽糖、木耳。
糯米比大米贵上三文,一斤十文。
麦芽糖更贵,四十文一斤。
木耳这种干货也不便宜,一斤就要二十文。
等他将背篓装满,二百文钱没有了。
拎着这些东西,揣上俩饼子边走边吃,他没回村,径直去了野枣坡。
到江家时,叶厘已把午饭做好。
叶厘用前日炖肉的肉汤,做了一大锅炖菜。
里边除了肉,还有豆腐、豆角、嫩绿的荠菜。
这么一锅乱炖,卖相不太好,但味道真的没的说。
听叶厘说,还想买点红薯粉条炖进去,他忙摆手。
红薯粉条跟糖一样贵,几十文一斤!
谁家能阔气的把这东西当饭吃啊?
再者,炖菜里都有肉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红薯粉条。
他就着叶厘蒸的玉米豆渣饼,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炖菜,然后拎上水桶又下地了。
昨个儿只浇了一亩地,还余下一亩,他得浇完。
叶厘留在家中,忙着炸豆腐泡、大串串、面果。
一通忙碌,待送走叶两,他没有歇息,他将锅里的豆油盛出来,又放入两斤淘洗过的干黄豆。
他准备炒黄豆,做黄豆粉。
北阳县有不少卖饮料的,想在这行混下去,除了走量的平价产品,那还得有自己的招牌。
他准备做的招牌,就是某品牌的豆乳米麻薯。
之所以选这个,一是花里胡哨,旁人难破解。
二是原料易寻。
豆,黄豆粉,把黄豆炒熟磨成粉即可。
乳,这个可以用羊乳。
羊乳不仅比牛乳易得,还便宜。
小哥儿没有母乳,凡是娶了夫郎的,家家户户都养羊。
不只是县城有售卖羊乳的。
村里也能买到新鲜羊乳。
如此一来,羊乳的价格自然就升不上去。
而且,可能正因为此,此地的人对羊乳的接受度很高,并不觉得那股膻味难闻。
其实觉得难闻也没关系,茉莉花茶能够去除膻味。
煮的时候放入一点茉莉花茶就行了。
米,白糯米,这个镇上就能买到,价格也不离谱。
血糯米的话,此地没有这种食物,正好节省成本。
麻薯,用芡粉也就是红薯淀粉就能制作。
至于茶汤,随便一种红茶都行。
因此,豆乳米麻薯的原料都易寻,将这些东西加工一下,一杯豆乳米麻薯就做好了。
不过,少了奶盖,口感肯定不如正版的醇厚。
但没关系,青春版的豆乳米麻薯已足够应对古人的口味。
想到记忆中的味道,叶厘丝毫不觉得疲累,将黄豆炒好后,直接拎去磨房磨成了黄豆粉。
把这些黄豆粉盛入陶罐,他将糯米淘洗一下,准备明日磨些糯米粉出来。
糯米粉和红薯淀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起来,与羊乳一起下锅煮,那成品就是米麻薯。
次日早饭后,叶厘做完豆腐,先去江福正家买了两斤羊乳。
江福正家目前没小孩儿喝羊乳,但他家羊多,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缺羊乳。
将羊乳买回来,叶厘把昨个淘洗过且已经晒干的糯米拎进磨房,花了不少时间,他将这些糯米磨成细腻的糯米粉。
接下来就能做米麻薯了。
米麻薯很粘锅,煮的时候要小火慢煮。
他便搬出铁炉子,用陶罐烧热水,好用来泡红茶。
于是,江麦、江芽背青草回来时,只见他一脸悠闲的坐在门口的枣树下,一手端着陶碗,一手拿着勺子,正津津有味的喝着什么。
江芽在外忙活半晌,已有些渴了。
瞧见他之后,忙加快脚步,口里还喊着:“厘哥厘哥!”
他小短腿迈的快,将背篓里的青草都颠出来了,江麦只得道:“芽哥儿,你慢点,草都掉地上了。”
江芽一听,小短腿慢了下来。
但大眼睛仍直直的盯着叶厘手中的碗,厘哥喝的不是水诶,白白的,像是羊乳!
他爱喝!
这时,叶厘咽下最后一口豆乳米麻薯,他看向跑过来的江芽,笑着道:“别急,给你和小麦留了的。别摔着了。”
江芽一听,已有些肉的小脸蛋上顿时绽出大大的笑:“谢谢厘哥!”
“我给你俩盛出来,你俩洗了手过来。”
叶厘说着先回了院子。
进了灶房,他拿出两个陶碗,从陶罐里倒出一些红茶汤,又兑入煮好的羊乳。
然后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米麻薯。
江芽进灶房时,正好瞧见他往碗里舀黏糊糊的米麻薯。
这小家伙连糯米都没吃过,更何况是这种黏黏的、白白的米麻薯,他大眼睛一亮,小身子直奔灶台而去。
来到灶台前,他盯着米麻薯认真看了几下。
不认识,但好馋。
咽了咽口水,他小脑袋转向叶厘:“厘哥,这是什么啊?”
“这叫米麻薯,味儿不错,来,这碗是你的。”
叶厘将手里那碗豆乳米麻薯递给他,等他伸出小爪子接过去,又用勺子往碗里撒了一层黄豆粉。
没有奶盖做依托,黄豆粉一进入碗里,立马就被打湿,颜色转深。
但与白色的羊乳混一起,只看色泽,依旧诱人的紧。
江芽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然后捧着碗来到饭桌旁。
这时,叶厘又递给他一个勺子,让他搅拌一下再喝。
他听话的拿起勺子搅了搅。
勺子一碰到米麻薯,就有些搅不动,他使劲一舀,顿时舀了满满一勺米麻薯。
他早就馋了,见状,迫不及待把勺子送入小嘴巴里。
叶厘煮米麻薯时放了糖,甜滋滋、软绵绵、黏糊糊,这独特、细腻的口感,令他瞬间大眼睛圆睁,小脑袋“嗖”的一下看向叶厘:“厘哥,好吃!”
太好吃了!
叶厘正在制作第二碗,闻言望过来,将他又惊又喜的小表情收入眼里,顿时笑了:“有多好吃?若是让你花钱买,你肯买吗?”
“不买!”
江芽摇了摇小脑袋,答的极为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叶厘一顿:“……不是觉得好吃吗?”
“我的钱要留给大哥当盘缠的。”江芽一脸认真的道。
“……这样啊。”
叶厘虽然每天都给两个小家伙发工钱,但从不过问这些钱的去向。
而且,他和江纪商议束脩费时,两个小家伙都不在。
他们俩还不知道今后由他供他们大哥读书。
不过,没想到这嘴馋的小人儿,为了便宜相公,竟能如此干脆的拒绝美食。
真招人疼。
恰好此时江麦也洗过手进了灶房,他就道:“小麦,你来尝尝这碗乳茶,看好喝不。”
江麦应了一声,走到灶台前将碗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厘哥,然后就和江芽坐到一起。
“二哥,快吃这个,叫米麻薯,可好吃啦!”
江芽献宝一般举起勺子,好叫江麦看米麻薯。
叶厘从筷笼里取出一个勺子递给江麦,解释道:“这是我新做的,你尝尝。我打算拿去县城卖,你觉得能不能卖掉。”
江麦闻言,先是捧着碗喝了口奶茶。
他渴了。
奶茶只有三分甜,但对江麦而言,这甜味挺明显的。
除了甜,还有羊乳的香浓、茶叶的涩。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是不喜欢茶叶的那股涩的,但现在这股涩混着甜和羊乳,说难喝吧,那绝对称不上。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又又喝了一口,连米麻薯都顾不得尝了。
江芽见状,也忍不住捧起碗喝了一口奶茶。
他的感受跟江麦差不多。
砸巴砸巴小嘴巴,他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
很快,半碗奶茶下肚了,他嘴边也沾了一圈白胡子。
他又砸巴砸巴小嘴巴,嗯,他已经品出味了。
他小脑袋转向叶厘:“厘哥,好喝!肯定卖得出去!”
这时,江麦也开了口:“对,能卖掉。”
他已尝过米麻薯了。
米麻薯是毫无疑问的美味。
至于奶茶,喝着是有一丝丝的怪异,但很上瘾。
他看向叶厘:“厘哥,有钱人肯定会买的。”
叶厘见状放了心。
两个小家伙头一次喝奶茶就觉得好,那些喝惯了乳茶的有钱人,十有八九也会觉得好。
复刻成功!
接下来就是等江纪回来了。
不远,就在后日。
十天很长,但若是分成两个五天,那等待的煎熬会变淡不少。
前两次江纪都是突然回来的,匆匆忙忙的,他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这一次嘛……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手里没钱,整不出什么花活。
后日让叶两在镇上割几斤五花肉带过来,他做个红烧肉,再蒸个米饭?
这个念头一出,想到又香又糯的红烧肉,他瞬间拍了板。
就这么办!
他虽是北方人,但许久未吃大米饭也会想的,天天饼子包子的,该换口味了!
至于豆乳米麻薯,这个也少不了。
今日准备的原料已足够,后日或者大后日直接买些羊乳就成了。
打定主意,第二日叶两来了后,他就和叶两说起了此事。
“四斤五花肉?”
叶两皱眉:“怎么又买这么多肉?”
五花肉的价格仅次于猪板油,好家伙,四斤又得花上七八十文。
“江纪明个儿回来,我打算炖肉。哥,除了五花肉,你再买五斤大米。”叶厘又道。
一斤大米七文。
五斤便是三十五文。
叶两肉疼。
回来一次花一百文!
之前叶厘和江纪吵架,他头疼。
现在叶厘这么稀罕江纪,他肉疼。
不过,他这些日子没少跟着吃吃喝喝,补了许多油水。
叶文的婚期已定下了,就在麦收后。
那哥儿知道叶家家底薄,也没狮子大张口,只要了五两聘银,再一对银镯子、四套新衣裳,如此就够了。
搁普通人家,这聘礼普普通通,但对他家而言,负担有些重,因为卖豆腐泡的时间太短了,还不足一个月。
他和饴哥儿这些日子攒的银子,得全拿出来应急。
罢了,不省这点钱了。
身为大哥,不好总是白吃白喝。
明个儿他到码头上买一条鱼带过来。
叶厘不知叶两打算买鱼,但看叶两的神色,他大概知道叶两在想什么。
他权当没看到。
若鲍北元的奶茶生意做起来,那他肯定要分红的。
再过几日,他就去找江通,让江通做风铃生意,到时候,他也要分成。
如此一来,他说不定能天天都能挣三百文。
所以,该吃吃,该喝喝。
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自己的嘴嘛。
但这个原则,叶厘只针对自个儿,并不要求旁人。
因此,当叶两拎着一条两斤多的草鱼过来时,他立马就问:“大哥,你买它做什么?”
“天天吃你的,也该我买点肉了。”叶两说着,又从背篓里取出了四斤五花肉。
那五花肉一层肥一层瘦,连着皮共有六层,漂亮极了。
今个儿他一到镇上就跑去肉铺买肉,他跑的快,是第一个到的,因此这最上等的五花肉就被他买了来。
叶厘也对这几斤五花肉满意极了。
但接过肉之后,他叮嘱叶两道:“大哥,咱是亲兄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者,你也帮着干活了。”
“等以后家底丰厚了再买这些,现在处处都是用钱的时候,不要乱花钱。”
这话听得叶两心中熨帖,但嘴上道:“鱼肉便宜,比不得猪肉,没花几个钱。”
“那待会吃了饭,你去将二叔家的铁锅借来,我用炉子先将红烧肉做上,你回去时,给阿爹、饴哥带一碗让他们也尝尝。”
叶厘道。
“不用不用,你们吃吧。”叶两摆手。
“就这么说定了,快吃饭吧。”叶厘笑着催他洗手。
虽说自家有陶罐,可陶罐遇火可能会裂。
一旦裂了,即便是他也心疼。
所以,还是把江大河家里的铁锅借来吧。
饭后,看叶两不肯去,他便打发江麦跑一趟。
等江大河把铁锅送来,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抓起麻绳,依依不舍的出门捡柴。
其实他们俩想守在炉子前看叶厘做肉的,但显然今个儿的用柴量依旧很大,他们俩只能出门。
两个小家伙走了,叶厘开始做红烧肉。
他喜欢吃甜口的,给红烧肉焯水之后,他将红烧肉块煸出油,然后放入蔗糖炒糖色。
叶两闻着诱人的香味,再瞧着他娴熟的动作,不由问:“厘哥儿,这做法你从哪儿学来的?”
“这是秘密,大哥,我只告诉给江纪。”
叶厘故意一脸神秘。
叶两一听,便道:“成,只告诉小纪。”
现在他这三弟和小纪才是一家人。
挺好,他盼的就是这幅场景。
天知道这两年看他这弟弟的性子一日歪过一日他有多担忧。
他们叶家本就对不住小纪,若是再让小纪娶个祸害,那真是……
幸好现在厘哥儿性子改了!
老天有眼!
叶两乐呵呵的闭了嘴。
叶厘则是松了口气。
他将注意力转到锅里的肉上。
其实红烧肉并不需要太多调料,加点葱、酱油、桂皮、香叶、八角,然后大火炖就成了。
等红烧肉炖上,他回灶房开始炸豆腐泡、大串串以及面果。
至于那条鱼,他让叶两一边烧火一边收拾出来,准备一并炸了。
将所有东西都炸完,红烧肉也做好了。
色泽红亮,香飘整个院子。
叶厘给叶两夹了一块,叶两只吃了一口,就立马对叶厘道:“你给我拿个饼子,我夹着吃。”
这么美味的东西,哪能空口吃。
太香了,这一块他恨不能配上三个饼子吃!
叶厘哭笑不得,当真给了他一个玉米豆渣饼。
他就着饼子吃完这块红烧肉,而后让叶厘给他夹了九块放入碗中。
他家五口人,一人两块即可。
他已吃了一块了,晚上再吃一块就成了。
眼前这一锅红烧肉虽多,可还有江大河一家呢!
很快,他拎着背篓心满意足的走了。
叶厘则是开始蒸米饭。
便宜相公快回来啦!
他哼着小曲,淘洗了两斤米。
先将米煮一下,水开之后,用笊篱将米捞出来盛到陶盆里,再把陶盆放到箅子上蒸。
这种做法既有米饭,又有米汤,完美!
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回来了。
他们各拖回来好大一捆干柴,特别是江麦手里的那捆,快和江麦一样高了。
如此能干,叶厘立马从锅里夹出两块红烧肉犒赏他们。
第一次吃到这样软糯还是甜口的肉,他们高兴坏了,江芽又在叶厘跟前蹦来蹦去,连声喊着厘哥厉害。
但叶厘已看透了他的“本质”,等便宜相公回来,小家伙儿肯定又将他抛到脑后去。
正陪着江芽玩着,江大河来了。
叶厘将锅中的红烧肉盛出大半,留下十几块,而后让江大河把锅端回去。
他没有洗锅,锅里的酱汁多,与其洗掉,不如拿着饼子擦干净吃了。
夜幕降临。
晚饭好了。
但谁都未说开饭,连江芽都分出一半心思,不住的往院门口瞄。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
月亮已升起。
叶厘来到小棚子前,中午时,他打了两桶一盆的水放在这里晾晒。
抬手摸摸,水是烫的。
他回屋取盆,准备先洗头发。
咳。
甭管做不做,肯定要清清爽爽的见人嘛。
带着三分雀跃,他快速洗了头发。
洗完之后,他站在院子里,一边慢悠悠的擦,一边往院门口瞧。
大门敞开着。
待心中一部分雀跃转为焦急时,终于,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坐在灶房门口的江芽、江麦犹如小炮弹似的蹦起来朝门口跑去:“哥!大哥!”
两人高兴的喊声,透过夜幕传出去很远,惊得后院的公鸡也跟着叫了几声。
寂静的院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叶厘站在原地未动。
他瞧着江纪牵着两个小家伙朝他走来,在他跟前站定。
灶房里的微弱灯光透到院子里,极为朦胧,但也能看清楚眼前人熟悉的脸庞。
这人在笑。
略有些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
瞳孔亮亮的,似有星子在里边闪。
他不由也笑了起来。
焦急重新转为雀跃。
嘿。
回来了诶。
江麦小脑袋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将自家大哥和哥夫的对视而笑瞧在眼里,他猛然想起上次自家大哥离去前的场景。
当时,他大哥和哥夫竟一起进了东屋!
他晃了晃自家大哥的手:“哥,今晚你和厘哥一起睡吧?”
此话来的突然,立马将对视而笑的两人拉回神。
叶厘睁大眸子。
江纪也有些意外:“我睡西屋?”
为什么突然这样提议?
难道上一次他回家时,小麦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
“成亲了肯定要一起睡觉。”
江麦不知自家大哥的心虚,理所应当的点头。
他年纪虽小,但夫夫一起睡是常识,二叔和二婶就睡一个屋。
“你、你和芽哥儿不怕吗?”心虚之下,江纪有些磕巴。
问的问题,也显得好笑。
因为他不在家的时候太多了。
但江麦不会笑他,只认真的答:“不怕,大哥你不在家时,我和芽哥儿一直一起睡的,我俩一起睡怎么会怕。”
江芽也道:“大哥,我不怕的。我一上炕就睡着了。”
江纪:“……”
他抿了下唇,看向叶厘。
江麦也看向叶厘,有些紧张的问:“厘哥,你愿意吗?”
虽说现在他厘哥和大哥不吵架了,但之前是他厘哥把大哥赶出去的!
叶厘笑眯眯的道:“小麦,只要你和芽哥儿不怕,那就让你大哥搬过来吧。”
早晚都要搬的。
现在江麦主动提出来,也算是过了明路,省得再偷偷摸摸的。
“太好了!”
得了想要的回答,一向稳重的江麦,罕见的如江芽那般蹦了一下:“那吃完饭就搬吧,先吃饭,大哥,厘哥做了红烧肉,可好吃了!”
“对对对,红烧肉,特别香!”
一说到吃肉,江芽也来劲了,扯着江纪的手往灶房走。
“吃饭吃饭,饿了!”
叶厘也喊了一声。
他忙碌了大半天,得让便宜相公看看成果!
豆乳米麻薯就算了,明天早上再做。
今晚只吃肉!
香糯的红烧肉与大米饭,那真真是绝配。
叶厘身为北方人,虽钟爱面食,但也承认这一道菜能与他最心爱的面食掰掰手腕。
至于第一次吃的江家三兄弟,美得他们一句话都顾不上说,只是埋头扒饭。
两斤生米蒸出来的米饭,他们四人竟吃完了。
两个小家伙又吃撑了。
第一次,他们俩没急着洗漱回屋,而是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但叶厘忙活大半天,有些累,冲了澡就回屋了。
躺在炕上,他能听到江纪在和两个小家伙说话。
兄弟三人互相说着这几日的见闻。
两个小家伙重点描述了豆乳米麻薯。
江麦、江芽对这道饮品印象极深,江纪在小棚子里冲澡时,他们俩也站在棚子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最后,他们三兄弟一起回了屋子。
江纪等他们俩睡下,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推开西屋的门。
这一次,叶厘是躺着的,还翘着二郎腿,见他进来,就坐起身,有些得意的道:“怎么样?想不想尝尝豆乳米麻薯?”
江纪随手把插销插上,摇头道:“不想。”
“不想?”叶厘诧异:“这是我给你同窗琢磨的财路诶,你竟不想知道?”
这么塑料的吗?
听出他的质疑,江纪有些无奈。
之前不是怪机灵的?
瞥了眼他松松垮垮的领口,江纪脑中闪过之前看的小画册,伸出手点了点那处:“我先尝这里。”
叶厘:“……”
啧。
但别说,一句话就说得他通体舒畅。
他笑着圈住江纪的脖子,先凑过去亲了亲江纪的嘴角,而后放低了嗓音道:“好相公,除了这里,也可以尝尝别的地方哦。”
第33章 第二晚 便宜相公肯定认准他了
“尝点别的?”
江纪那点儿仅来自于小画册的经验, 没能让他第一时间理解叶厘的意思。
这份纯洁的疑惑配上他出众的五官,一瞬间就令叶厘眼珠子乱转,不敢与他对视。
叶厘有些不好意思。
咳, 他玩的是不是太花了……
而且,不是所有人一上来都愿意做这种事的。
有点强人所难。
尤其是他和江纪不是真情侣。
不熟!
若江纪拒了, 他会有一点点尴尬。
当然啦, 他可以强行不尴尬。
他又不是真的古人,他脸皮厚得嘞!
但若江纪没拒!
那公平起见, 他肯定也要尝尝江纪的。
……
他、或许也迈不出那一步。
毕竟他和江纪没到那份上。
刚才纯粹是被江纪那句撩到了, 以至于说话不过脑。
这般想着, 他双臂用力扯着江纪的肩膀,两人倒在了炕上。
“我发癫呢, 不用管我。”
江纪:“……”
叶厘呼吸间吐出的热气打在他下颚线上,痒痒的。
他揽住叶厘的腰,一个翻身就将叶厘压在了身下。
但叶厘实在是难为情,眼疾手快的扯过一旁的被褥, 然后脑袋一歪, 将脸埋进了被褥中。
他露在外边的耳垂, 红得厉害。
“……”
江纪皱眉,在脑中细细回想小画册的内容。
当时鲍北元给了他十多本, 其中一本鲍北元重点推荐,让他一定要看。
出于好奇,他还真好好观摩了。
但那一册的内容过于伤风败俗、有伤风化,他观摩的时候, 几乎全程皱着眉!
实在是不认可那些动作,他看完之后,立马就将上面的内容抛到脑后。
要不是叶厘此刻以被蒙面, 他还真想不起来上面的画面——叶厘一向大胆,能令叶厘不好意思,唯有那个小册子上的画面了。
只是,若是把那些画面的主人公换成他与叶厘……
咳,客观来说,的确惊世骇俗。
但若细细思索,其实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
夫夫嘛,本就是最最最亲密的人,而男欢哥儿爱又是人之常情,情到浓时,做一些“放浪形骸”的动作,这是合情合理、无可非议的。
想着想着,他也移开视线,身上泛起了燥热。
叶厘的那张嘴,叶厘这个人,每每想起,都叫他又爱又喜。
……
他扯了扯被褥,大手往下:“你想让我……尝这里?”
他声音平静,叶厘听不出他是要拒绝,还是要接受,但这不耽误叶厘自个儿拒绝。
叶厘仍抓着被褥,摇头否认:“不不不!我可没说!”
“怎么不承认?这可不像你。”江纪大手开始动作,他用上了几分技巧,愉悦顿时向叶厘全身涌去。
不等叶厘开口,他又趴到叶厘耳边,轻声道:“会很舒服吧?”
愉悦如狂风般席卷而来,更何况江纪还故意往他耳朵里吹气!
叶厘身子不由抖了抖。
不过,他有些踅摸出江纪的意思了。
便宜相公竟然肯?
想起曾经阅过的片,他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肯定超舒服的叭!
强行忽略掉江纪作乱的大手,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江纪的心口:“你肯吗?”
江纪长眉轻挑:“你觉得我不肯?”
“那你到底肯不肯?”叶厘又戳了下他心口。
而江纪想到叶厘刚才的出尔反尔,猜测道:“你不肯?”
被江纪戳中心思,叶厘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他先提议了,结果他又反悔了。
理不直,气不壮,他心虚道:“你要是肯,公平起见,我肯定也肯的。”
公平起见?
江纪听到这几个字,心底有些不舒服。
这几个字显得太疏离客气了。
什么公平,他是相公,是叶厘的相公。
他抬手,不轻不重的揉了下叶厘红通通的耳垂:“我服侍你就行了,躺好。”
说罢,他坐起身来,大手搁在叶厘腰间去解带子。
叶厘:“……”
好家伙!
他抬起脑袋去瞧江纪。
江纪修长的手指极为灵活,就呼吸间的功夫,竟已经把他腰间的带子给抽出来了。
他心中一慌,忙道:“等一下!”
江纪抬起眼皮瞧他,出众的脸庞上瞧不出一丝为难:“怎么?”
叶厘脑子一僵,憋出来一句:“……你会吗?”
江纪想了想,道:“那要不提前练练?”
“怎么练?”叶厘脑子还僵着,下意识问。
他失了往日的机灵,江纪看得有趣,长臂一伸,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起身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
脸颊相距不过一尺。
叶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便宜相公五官立体,如此近距离,视觉冲击着实强。
他难得这么“乖巧”,江纪觉得稀罕,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之后江纪抓住他的右手腕,将他右手举到了眼前。
他还没琢磨出江纪的用意,江纪便垂下眸子,咬住了他的食指。
柔软的舌,裹住他手指。
吸。
吮。
各个动作极为灵活。
他难以置信的瞧着这一幕。
不是,操作这么骚的吗……
便宜相公是不是被他带坏了?
刚才还一脸天真纯洁的问他尝什么,现在就逼得他差点儿爆出一句卧槽。
正愣着,却见江纪吐出他的手指,抬起好看的眸子,问道:“合格了吗?”
“……”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呆呆的,江纪心中满意,于是不慌不忙的进行下一步。
江纪将他推倒。
江纪与他坦诚相见。
对着那处,那张俊脸只是略一打量,就毫无障碍的继续进行下一步。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动,比刚才翻了许多倍的愉悦就袭击了他。
脚趾蜷缩,他抬手捂住了脸,浑身都披上了一层淡粉色。
的确,超舒服的……
但便宜相公怎……
他大脑乱糟糟的,震惊、感动、欢喜。
三种情绪在他心口冲来撞去,最终化为两个字:
江纪。
江纪。
在他还犹犹豫豫的时候,江纪毫无障碍的为他做这事。
江纪心里,早就认准他了吧……
他嘴角翘了起来。
相比较原身,他简直是仙男下凡,便宜相公认准他,这本就是合理的、应该的、天经地义毋庸置疑的!
心中得意,他哼哼两声,止住了江纪的动作。
江纪的确是好相公,他也是好夫郎嘛。
服侍这个词多没意思。
应该两个人共享极乐。
但是,这下子轮到江纪拒绝了:“你不要勉强。”
“没勉强。”叶厘瞧着他带着水光的唇瓣,心中痒痒,忍不住凑过去,用舌撬开他牙关,勾着他的舌重重吸了几下。
而后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好相公,我也想让你舒服嘛。”
江纪:“……”
眼前的叶厘,恢复了之前的机灵。
真真贴合了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望着叶厘弯弯的眸子,喉结滚动,他再也忍不住,抱住眼前之人倒在了炕上。
他原本想去撩叶厘的敏感点,好把叶厘亲得失了力气,可叶厘在他怀中可着劲的扑腾,嚷嚷着要与他一起练习,一起进步。
他只能听叶厘的话。
不过,夜太短。
他没时间与叶厘细致探讨。
让叶厘也服侍了他片刻,他便将人压在炕上,一边亲吻,一边让二人身子相连。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
第一晚时,因着生疏,还有不熟,两人虽把各种亲密动作做了一遍,但视线极少对上。
但这一晚,可能是刚才的行径将心中的羞耻彻底打破,两人都放开了不少。
两人只用了一个姿势:面对着面。
江纪或掐着叶厘的腰,或抓着叶厘的肩。
叶厘偶尔会舒服的闭着眼睛哼哼。
江纪偶尔也会低头观察二人身子相连的地方。
但除了这两个时刻,只要他们的视线对上,便不约而同就露出笑来。
然后江纪便会俯下身子与叶厘接吻。
连绵不断的吻。
这体验太过美妙,等结束后,两人也舍不得放开对方,紧紧抱在一起继续接吻。
这下子夜是真的深了。
叶厘疲倦而满足。
他抱着江纪不肯撒手,都这么晚了,拿布巾胡乱擦擦就行了,先睡觉!
江纪虽困,但不累。
不过,江纪依了他。
草草清理一番,就抱着他沉沉睡去。
放纵的后果便是第二天他们又起晚了。
被江大河的叫门声惊醒,他们慌慌张张的起床。
待起床后才知晓,江大河、江柳已特意晚来半个时辰。
夏天天短,天已经快亮了。
两人脸都有些热。
等江大河走了,叶厘用铁锅烧了热水,让江纪先擦洗一番,然后他做早饭,江纪则是捧着陶罐去江福正家买羊乳。
叶厘昨个儿已和江福正打过招呼了。
等江纪带着新鲜羊乳回来,叶厘就翻出陶罐,用陶罐煮羊乳、做米麻薯。
家中只有一口锅,他只得用陶罐冒险。
火势小一点儿,陶罐开裂的可能性极小。
事实也是如此,两刻钟后,他指着灶台上那满满的一碗豆乳米麻薯,一脸得色的对江纪道:“怎么样?诱人吧?”
江纪细细打量了一番,点头:“卖相很好。”
怪不得小麦、芽哥儿念念不忘。
“味道也好,你尝尝。”叶厘将勺子递给他。
江纪接过勺子,先舀了一勺米麻薯送入口中。
这吃食软软糯糯,但又不粘牙,还微甜,口感细腻的着实令人惊叹。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叶厘,本想问一下叶厘是如何想出来的,但略一犹豫,他将疑惑咽下去,只道:“肯定很好卖。”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再做一些,你带去私塾让鲍北元尝尝。若他感兴趣,那就让他来找我,我将方子教给他。”
叶厘说着就要去忙碌。
“好。”江纪应下。
这几日间,鲍北元当真将从前的书籍、笔墨纸砚给卖掉了。
在私塾里向同窗们出了一些,卖不掉的那部分卖给了书铺,最终换回来三十五两银子,比预想中的多一些。
私塾也会退回一半的束脩:三两。
鲍北元手里有四十多两银子。
瞧着多,但鲍北元无家无业,而北阳县物价又高,若是租单独的小院子,一个月就要几两银子。
若是与人共同租一个小院子,那会便宜许多,一个月只需要几百文。
但除了租金,吃喝全都要花银子。
还有,鲍北元成年了,每年还要交丁税,也得近百文。
这种情况下,四十多两银子,撑不了几年。
抄书其实挣不了多少钱,还费眼睛费手腕,只能当做副业。
他读了这么些年书,认识不少读书人,但没有谁能靠着抄书活下去。
至于扛大包,这也累,还要孝敬把头,不然把头不派活儿。
当然,也可以接散活儿,但散活儿少,还得与旁人争抢。
鲍北元从前是小少爷,毫无干苦力的经验,他不觉得鲍北元吃得了这个苦。
所以,与其去抄书、扛大包,鲍北元真不如卖饮品。
第34章 鲍北元接下这门营生 去野枣坡
时间紧迫。
叶厘没来得及给江纪烙饼。
不过, 昨晚那顿软糯不腻的红烧肉,足以抚慰江纪过去几日运转过度的脑子。
年轻躁动的身子,也被酣畅淋漓的房事安抚。
他整个人都处在巨大的满足中, 目光柔和,气质沉静, 迎着朝霞立在院中, 看得叶厘当真是春心荡漾,只想扑过去将昨晚的姿势重复一遍。
好相公。
他的亲亲好相公!
可惜的是, 两人起的太晚, 事情又多, 两人连独处的功夫都没有。
待吃过简单的早饭,趁着回屋数铜板的功夫, 叶厘与江纪匆匆吻了一下,然后江纪便揣上四十文钱,抱着一罐子豆乳米麻薯,快步朝县城而去。
江纪一路小跑, 等到了私塾, 距离上课的钟声响起还有一刻钟。
他顾不得歇息, 从前院进正院去后院。
昨晚回家前,他特意叮嘱了鲍北元, 让鲍北元留在寝所等他。
此刻,他一进后院,就瞧见鲍北元抱臂倚着门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长眉微皱, 一边大步流星走过去一边问:“你昨晚又没睡?”
一句话,惊醒了眼皮沉重的鲍北元。
他揉揉眼睛,站直身子, 打着哈欠,不答反问:“你怀里抱的是啥?”
“你的前路。”江纪举了举手中的陶罐。
“……啥?”
鲍北元愣住。
他又揉揉眼睛,仔细瞧江纪手里的陶罐。
陶罐半尺来高,普普通通,要不是上次江纪从家里捎的咸菜还未吃完,他定以为这里边装着的是咸菜。
就这纳闷的功夫,江纪已来到他跟前。
江纪直接将陶罐塞到他手里:“我夫郎做的羊乳茶饮,你尝尝看。”
“羊乳饮子?”鲍北元睁大眼睛,这可是好东西,快和猪肉一样贵了。
他颇为感动:“谢谢哥夫。”
“喊厘哥就成了。”
江纪说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陶罐,一边往正院跑一边道:“我觉得卖饮子比你扛大包更有前途,你去膳房拿双筷子好好尝尝,我先回去上课了,中午咱们再细谈。”
他人高腿长,步子矫健,三两下就离了后院。
鲍北元挠挠头,捧着小陶罐回了屋子。
小陶罐以麻布封口,他将上面的绳子解开,取走盖子,里边的豆乳米麻薯露了出来:雪白中透着微黄,与他记忆中的乳茶饮子一样。
陶罐一直被江纪捧在手里,还微微热着。
他端起陶罐喝了一口。
甜滋滋的,挺好喝。
而且比他之前喝过的一些茶乳口感要厚重些。
是多加了羊乳?
但茶味也挺明显的,难道是用羊乳直接煮茶?
陶罐不大,他早上又滴水未进,因此咕咚咕咚几口下去,他很快就看到陶罐底部有东西,白白的,瞧着跟汤圆皮似的。
想到江纪说的,要他拿筷子喝。
他便起身,捧着陶罐去了膳房。
问厨子要了双筷子,他从罐底挑了一筷子米麻薯举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东西只看外观,还真跟汤圆皮一样,但入口之后便知晓,这二者有区别。
汤圆皮已经算极柔软的吃食了,可眼前这一团,竟比汤圆皮更柔软、轻盈,不用嚼,直接就能咽下去,还带着明显的羊乳味。
这是什么?
……
一上午的苦读,把江纪早上吃的饼子、浓稠大米粥给消耗了个干净。
饥肠辘辘。
他放下书本,几步出了讲堂,打算去后院喊鲍北元一起吃饭。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江纪、纪哥。”
一扭头,只见鲍北元就在几步外的窗户旁站着。
而且,鲍北元没了之前的颓劲,瞧着比前两日精神许多。
他有些微讶,心中一动,就问:“你对早上的乳茶饮子感兴趣?”
鲍北元闻言笑,来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就你聪明,一猜就准。”
“那咱们去膳房,边吃边说。”
江纪松了口气。
能笑,也有兴趣,好兆头。
这几日,鲍北元都是在膳房吃饭。
膳房伙食差,但胜在便宜。
两人端上盛着菜窝窝的小柳筐以及汤碗,又寻了角落位置。
之后江纪从怀里拿出四文钱,去灶前买了两个水煮蛋。
上次叶厘给他的二十文钱,他花了一半。
一个生鸡蛋,最小的也一文,因此,膳房卖的水煮蛋,一个是两文钱。
他一日买一个水煮蛋,五天花了十文。
今早叶厘问起此事,知道他竟没把那二十文钱花完,就生了气。
这胆大包天的夫郎,当着小麦、芽哥儿的面,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凶巴巴的威胁,若是这次仍不花完,下次回来就不准他上炕!
若无意外,他十日后才回家。
十天见一面已经很苦了,还不准他上炕!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花,他麻溜的花!
今后他一天吃两个鸡蛋!
抓着俩鸡蛋回到角落里,坐下之后,他递给鲍北元一个。
鲍北元正在啃菜窝窝,见状立马道谢。
“还是纪哥好,这膳房的窝窝头也太难吃了。”
他手里的菜窝窝是玉米面混着高粱面制成,面粉磨的不细腻,再配上野菜的微涩,口感着实不好。
“能吃饱就成。”江纪道。
“也是。”鲍北元说着,举起菜窝窝大咬一口,一边嚼一边对江纪道:“我得再谢谢厘哥,为我费心了。当然,也少不了好兄弟你。”
“只是,这茶饮做出来了,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呢?”
江纪闻言,反问:“你愿意干这个?”
“愿意,比扛大包好。”鲍北元点头。
他昨夜为何睡不着?
因为前路茫茫。
若他真没心没肺也就罢了,可以拿着几十两银子醉生梦死,花完了就自生自灭。
可偏偏他不是那样的性子。
卖书籍时他便为以后谋算。
本以为,他一个大小伙儿,怎么着都能活下去,可听了江纪一番话,他只觉得前路茫茫,披着夜、隔着雾,叫他无一丝的头绪。
连扛大包都有那么多门门道道,他还能做什么?
于是辗转难眠,直到鸡叫声传来,才昏沉沉的睡去。
现在,江纪和贤哥夫给他指了条路,那他自然要把握住。
“你愿意便好。你厘哥的意思是,你先试卖几日,若是生意还成,你真下决心要干这个,那就将方子教给你,你自己做、自己卖。”
“每日的营收,一九分。”
“他拿一成,你拿九成。”
江纪一边剥鸡蛋壳一边道。
“一九分?”鲍北元一双眼睛瞬间睁的老大。
“多吗?若是觉得多,也能再谈。”
“不不不,我是觉得厘哥拿的少了。”鲍北元忙道。
做吃食生意,最关键的就是方子。
就如同他家的面馆,和面以及汤头都是他家的独家秘方!
靠着这独家秘方,他爹娘才能将小摊子变成如今的面馆。
早上的那道茶饮,厘哥可是出方子的人,可厘哥只拿一成的收益,这是在接济他、可怜他。
他心中感动:“好兄弟,该三七分才是。”
江纪摇了摇头:“他只出了个方子,余下的全由你操心,一九分,挺合理。”
看鲍北元还要反驳,他就继续道:“卖这个,前期没有铺面,得由你自个儿走街串巷。”
“而且,你最起码得租一个只由你一人使用的灶房,省得方子被人瞧了去。”
“光是前期,你就得投进去五两银子。你卖多少乳茶才能将这五两挣回来?”
“就这样定了,若以后真的红红火火,那你再多给你厘哥一些。”
说罢,他两口就将那个鸡蛋吃了,而后拿起菜窝窝吃了起来。
鲍北元也拿起鸡蛋在斑驳老旧的木桌上嗑了一下,道:“这个肯定好卖的。比我之前喝过的平价乳茶饮子都好喝。”
北阳县的十余家饮子店,他几乎喝了个遍。
抛开各式果酒以及加了草药、香料的养生茶,只谈乳茶。
高端一些的,是用酥酪与茶、花、蜜一起煮,有的会加果膏,有的会加些枸杞桂圆之类的干果,甚至还会拿银器盛放。
小小一碗,就要几十文!
一般小民可喝不起。
普通百姓喝的乳茶没那么贵,但只要加了牛乳羊乳以及果膏的,一碗就要十几文。
今早上的乳茶,里边没有酥酪干果,算是平价乳茶。
但味道比饮子店的平价乳茶要好,里面那团汤圆皮一样的吃食,也新鲜可口。
若他走街串巷的卖,肯定比饮子店的便宜。
便宜、味好,只凭着这两样,肯定很好卖。
“先试着卖几日吧,现在谁也说不好。”
“待吃了饭,你去野枣坡找叶厘详细谈此事,如何?”
江纪只道。
这个分成,是叶厘定的。
也是考虑到只凭着鲍北元一人,每日做的乳茶有限,利润有限,因此前期先让利。
不然的话,若鲍北元忙活一整日,最后只挣上十几文,那鲍北元还有什么干劲?
他赞同叶厘前期让利的决定,先试卖一下看看情况吧。
鲍北元听了此话,心中更为感动,忙应了声好。
吃过午饭,两人回了寝所。
同寝所的人,有的直接回讲堂苦读。
有的则选择小憩。
寝所里的人,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柜子,放在炕前排成一排,里边放着私人物品。
鲍北元指着江纪的柜子道:“江纪,你给我取一百文,若是商议妥当,我回来时顺手置办点用具。”
他将自己的绝大部分银子交由他们的韩夫子暂管,只留下一百多文与江纪的那点铜板一同放到江纪的柜子里。
江纪应了声好,从身上取出钥匙,打开,先将他自己身上的几十个铜板放进去。
然后将鲍北元的那串钱取出:“要置办不少东西,你全拿上吧。”
这话有理。
鲍北元接了过去,又向江纪打探一番野枣坡的位置,然后拎着钱匆匆出了私塾。
私塾位于城南,野枣坡在县城北边,他沿着县城主街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家糖铺时,他抬脚迈了进去。
贤哥夫给他找了个好营生,他第一次登门,怎么着都不能空着手。
在糖铺瞅了一圈,他最终买了二斤蔗糖。
点心和糖一样贵,但一斤点心只有几块,随便吃吃就没了。
但一斤糖能用很久。
而且,贤哥夫做茶饮必须得用糖,他这会儿买两斤,省得贤哥夫再买了。
出了糖铺,见旁边的摊子上有卖风车玩具的,他就又花上十文,买了一个蒲扇般的手持大风车。
一手拎着二斤蔗糖,一手抓着大风车,他一路走、一路打探,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寻到江家的家门。
江家院子里,江麦、江芽已经睡醒,正准备拿着麻绳去捡柴。
见一个跟江纪差不大的大哥哥在院门口探头探脑,江麦就走过去,好奇的问:“大哥哥,你找谁?”
“请问,这是江纪家吗?”
鲍北元扬起笑脸问。
“我大哥不在家,读书去了。”
江芽接了一句,他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瞅着鲍北元。
鲍北元闻言,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他晃了晃手中大风车:“你就是芽哥儿吧?我是你大哥的好兄弟,鲍北元。”
“我来找你们厘哥,有正事要说。”
“喏,这个风车给你,你和小麦拿去玩吧。”
鲍北元这一串话说的快,江麦、江芽听得一愣,随后江芽迈开小短腿往灶房跑:“厘哥厘哥,鲍大哥来了!”
江麦也回神,想到鲍大哥的凄惨遭遇,他忙扬起笑脸,指着院子道:“鲍大哥你快进来坐,我去给你倒水喝!”
鲍北元立马道:“谢谢小麦,真乖。”
他带着几分好奇进了院子。
而这时,正在炸豆腐泡的叶厘,听到院子里的对话,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和叶两一道从灶房出来。
双方见面,热情的寒暄了一番。
知晓鲍北元还特意买了两斤糖,叶厘立马道:“你来就来,不用买这些,太客气了。”
“该买的,第一次登门,哪能空着手。”
鲍北元端着江麦给他倒的凉白开,笑呵呵的道。
“你和江纪是好朋友,不用讲究这些。来,进灶房谈吧,我锅里还炸着豆腐泡。”
叶厘指了指灶房。
鲍北元忙应是,端着碗站到了灶房门口。
江麦、江芽好奇的听了几句,然后就拿上麻绳跑出了家门。
艾玛,厘哥以后要连着煮豆乳米麻薯,又要用不少干柴!
他们俩可不能偷懒!
其实,两个小家伙多虑了。
因为接下来只是试卖,每日做的茶饮有限。
按照叶厘的想法,接下来几日,他每天早饭后做一陶罐的茉莉花茶和豆乳米麻薯,交由鲍北元去县城走街串巷的卖。
东西少,俩个背篓一背一拎,用不上独轮推车。
卖完之后,当日的利润与鲍北元平分。
不能叫鲍北元白跑腿嘛。
鲍北元听了此话,有些惊讶:“还有茉莉花茶吗?”
“对,怎么?”叶厘问。
“嗯……可能不太好卖,这是最常见的一种饮子,不仅饮子店有售,一些沿街叫卖的卖浆人也会卖。”
鲍北元解释。
“我知道,咱卖的便宜些。主打豆乳米麻薯。”
叶厘并不担心。
他当时想的一款走量。
一款打出招牌。
若是走量的不好卖,那他就将普通的茉莉花茶改为芝士奶盖四季春。
芝士奶盖四季春的做法挺复杂,旁人很难仿制。
鲍北元想了想,点头:“好。”
如今天气热了,茶水应该比春季、秋季好卖。
大不了,他多跑几个地方。
商定细节,叶厘就让鲍北元先回县城,后日早上再来。
明个儿他要准备原料。
上次叶两帮他买的那点原料,他已经快用完了。
第二日,待豆腐泡卖了一半,叶两就揣上铜板,进镇买糯米、红薯芡粉、茶叶。
其实,他去野枣坡需得穿越县城,按理说,他在县城买这些物件最合适,省得多背二十里路。
但他对镇子了若指掌,对县城不熟,因此,他每次都是在镇上买。
到了江家,他将这些原料交给叶厘,叶厘顾不得吃饭,立马拎上糯米去水井旁淘洗。
天热,这会儿淘洗干净,经过一下午的晾晒,傍晚就能磨糯米粉。
只是,为了让米麻薯的口感更细腻,他得反复磨上十多遍才能收工。
大热天的,在磨房推半个时辰的磨,这感觉着实不好。
第三日,早饭后,他先将豆腐压上,然后就大铁锅和炉子同时开工。
等鲍北元到时,两道饮品都已备好。
一个陶罐里是茉莉绿茶。
不多,只有两升。
一个陶罐里是豆乳米麻薯,米麻薯和黄豆粉单独用碗装着。
也不多,只有三升。
鲍北元已将酒提子买好。
酒提子外观似长柄勺子,像是把一个竹筒绑到一根木棍上,是专门用来打酒的器具。
鲍北元买的酒提子挺大,一提子是半斤,也就是二百五十毫升,一盒纯牛奶的量。
若是茉莉绿茶,一提子价两文。
若是豆乳米麻薯,一提子价十文。
按照这个价格,茉莉绿茶还真不赚什么钱,卖出去两斤才能挣一文。
等以后天热了,需要用上硝石制冰或者是购买冰块,那利润会更低。
豆乳米麻薯倒还好,卖出去一提子,就能挣两文五厘。
之所以定这个价格,主要是贵在了米麻薯上。
红薯芡粉一斤十三文。
糯米一斤十文,叶厘还得磨成粉。
而且,还得拿羊乳去煮。
不过,即便是这个价格,也比饮子店里卖的乳茶便宜。
北阳县身为南船北马的换乘之地,说是县,其实比很多府城都热闹。
这么大一县城,养活了不少家饮子店。
旁人的饮子店红红火火,没道理自家的豆乳米麻薯卖不出去。
叶厘鼓励了鲍北元几句,然后目送鲍北元离去。
接下来,就是等豆乳米麻薯大卖了。
第35章 鲍北元卖奶茶 给相公送饭
鲍北元虽是读书人。
但并不酸腐和清高。
之前, 从私塾回了家,他时常在自家的面馆帮忙。
所以,对沿街叫卖卖茶饮这活计, 他并不抵触。
干习惯了,他不觉得丢脸。
他已想好了售卖路线, 一进县城, 他就直奔目的地而去——鲍家面馆附近。
之所以将地点定在此处,是因为周边都是街坊邻居, 若一人买了, 那旁人呼朋唤友, 很容易打开局面。
至于会不会碰到鲍北兴。
碰到又如何?
那块地又没有被鲍北兴买下,他还不能去了?
他不回去争家产, 是因为他对他爹有愧。
他想自罚。
但对鲍北兴,他一点愧疚都没有。
他才不会因为鲍北兴在那一块他就特意避开。
默默避开有何用?
鲍北兴还能谢谢他?
简直笑话。
离开家才知道,讨生活太不易了。
谁都不能影响他挣钱!
北阳县城整个格局类“丰”字,一条主街通南北, 主街左右两边各延伸出三条热闹的横街。
三条横街又通着不少弯弯曲曲的巷子。
鲍家的面馆, 位于西边中间那条横街的末端。
从整个北阳县来看, 这位置不算偏僻,而且还连通着两条小巷子, 再加上鲍父手艺好,因此面馆生意不错。
常客大多是附近的居民,而不是来来往往的商旅。
周边很多人家都是做小生意的,跟鲍家面馆一样, 不说大富大贵,但也喝得起十几文一碗的乳茶饮子。
辰时末,太阳已升得老高。
鲍北元一路走过去, 沿街铺子都已开门。
但对闲逛的顾客而言,此刻又太早,这会儿整条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距离鲍家面馆还有两个路口时,鲍北元清清嗓子,犹如在面馆招呼食客那般,扬声喊了起来:“饮子——新鲜的乳茶饮子——独家新创的可口饮子——好喝不贵诶~”
少年人的嗓音清亮,悠长,在略有些安静的街上传的极远。
龚力生一手拎着捆小葱,一手拎着一兜青红椒,从鲍北元身旁的路口拐出来,一抬头,就见到鲍北元拎着俩背篓,正转着脑袋叫喊。
他睁大眼睛,快步走了过去:“小元!”
鲍北元定睛一瞧,随后就扬起了笑脸:“生哥!”
龚力生在附近开了个炒凉粉的小铺子,他爹爱吃凉粉,龚力生则是喜欢他家的面,因此两家来往比较多。
虽然龚力生大他好几岁,但两人的关系挺不错。
“你这是……你不是跟着你同学回私塾了吗?”
龚力生来到近前,打量了鲍北元一圈,好奇问道。
“是回私塾了,但我不读书了,我找了个卖茶饮的活儿,今个儿是第一日出来叫卖。”
“生哥,你尝尝我这茶饮吧,东家独创的,北阳县只此一家,旁的饮子店都没有。”
“咱是老相识,你尝尝,不要钱。”
鲍北元笑着道。
龚力生望着他的笑脸,心情复杂。
瞧着是从鲍老伯去世的伤痛里走出来了。
但谁知是不是强颜欢笑呢。
当时鲍北元的同学要帮着这小子争家产,周遭也有几个老邻居愿意去县衙当证人。
可这小子却是主动放弃那么大的家业。
唉!
他收起思绪,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凉粉铺子,道:“成,我尝尝,咱去铺子里,我拿个碗。”
“好嘞!”鲍北元笑眯眯的应下。
凉粉铺子是个小铺子,后边也连着院子,但龚力生只租了这铺子和后院的一间屋子,余下的屋子,则是由其他租户住着,算是个杂院。
龚家凉粉铺子也是老字号,已开了三十余年。
前几年,龚老爹回乡下养老带孙子。
凉粉铺子就交了龚力生夫妇,两人将龚老爹的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因此老食客没流失多少。
龚力生来到铺前,打开门,招呼鲍北元坐下:“我去拿个碗。”
铺子小,里边除了炉灶,只有四张小桌子,一眼便能看完。
鲍北元将背篓搁到桌子上,问:“翠花嫂子呢?”
“昨个儿回村了,她想你大侄子了。”龚力生笑着从碗柜里取出一个白瓷碗:“来,让我尝尝你所说的新茶乳。”
他将白瓷碗搁到鲍北元跟前。
鲍北元拿出用麻布裹着的酒提子,笑着道:“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他打开豆乳米麻薯那个陶罐,先舀了半提子茶汤,龚力生见状,立马道:“怎么不给我打满呢?”
“生哥,你先尝尝,若是不合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龚力生打断:“不用尝,我买。难道你小子还会坑我吗?若是我觉得不好喝,那肯定是我喝不惯,而不是你的茶乳有问题。”
一句话,说得鲍北元心中暖得似乎站在烈阳下。
他重重嗯了一声:“生哥,用的都是好东西,做法也复杂,我多给你夹一筷子米麻薯!”
他舀了满满一提子茶汤倒入白瓷碗里。
又打开盛着米麻薯和黄豆粉的碗。
他先往碗里夹了两筷子米麻薯,然后拿勺子往碗里撒了一层黄豆粉。
龚力生看的好奇,指着碗里的米麻薯问:“这是啥?”
“这个就是米麻薯,我东家的独家秘制,特别好吃。生哥,你拿筷子尝尝。”鲍北元将白瓷碗递过去。
龚力生闻言,赶紧又从碗柜里拿双筷子。
捧着白瓷碗,他先喝了口茶汤。
嗯,口感厚重,茶味也浓。
真材实料,尝的出来。
而后他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挑起米麻薯送入口中。
以他家的条件,也是吃过汤圆的。
之前,他也认为汤圆皮算是最柔软最细腻的吃食,可谁知这一团吃食入了口,竟衬得汤圆皮有些硬!
他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鲍北元没错过他的神色,笑着问:“怎么样?惊喜吧?”
龚力生重重点头:“你东家有一手啊!从前还真没吃过!”
“这多少钱一碗?”
“十文钱一提子。”鲍北元道。
“十文钱?!”龚力生又惊了。
比饮子店的便宜啊!
口味不输老牌饮子店,还送货上门,他有些感叹的道:“你小子找了个好活计,今后饿不着了。”
“生哥说的是,我很是感激东家,还是好人多。”
鲍北元一脸认真的道。
“肯定啊,像鲍北兴那样的,天底下也没几个。”
龚力生说着朝鲍家面馆的方向努努嘴,一脸嫌弃的道:“你不知道吧,这几天,鲍北兴天天下午才开门,大清早的睡懒觉!”
“我虽看不上他,可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好那口面,几日不吃就想的慌。”
“但昨个儿下午我去面馆吃面,那小子揉的面竟不劲道!面条软趴趴的,他连揉面都偷懒。”
“你爹娘挣的家产,早晚毁在他手里!”
龚力生这一波吐槽,听得鲍北元有些愣。
不是,晚开门也就算了。
揉面也不尽心?
而龚力生骂完,痛快的喝了一大口乳茶,心中颇为满足。
他又道:“咱不说他了,败兴。来来来,咱俩出去吆喝一下,你就带了这么点儿,左邻右坊一分就完了。”
“走走走。”
他扯着鲍北元往外走。
鲍北元收回飘走的思绪,应了下来。
……
鲍北元回到江家时,已是下午。
两陶罐饮子,在龚力生的卖力宣传下,很快就卖完了。
但他先回了趟私塾。
在私塾吃了几个菜窝窝,把午饭对付过去,又和江纪唠了几句,然后才回野枣坡。
他一路走,一路盘算今个儿的收益。
叶厘叮嘱过他,让他拿出一提子用来让食客们试喝。
第一次售卖,肯定得让大家伙儿先尝尝味道。
但街坊邻居都心疼他一人讨生活不易,既不肯试吃,也不肯多要,结果也就龚力生占了一点便宜——他多给了一筷子米麻薯。
所以,今个儿的茶饮,算是全都换成了钱。
两升茉莉茶饮,共四斤。
卖出去一斤,利润是五厘。
四斤共挣了两文。
豆乳米麻薯利润高,共三升,也就是十二提子。
一提子的利润是两文五厘。
十二提子就是三十文。
两者相加,利润共三十二文。
他与叶厘平分,那他能得十六文。
好兆头!
这钱挣的轻松!
江家小院里,鲍北元坐在灶房门口,详详细细的把上午的经历讲了一遍。
他笑着道:“茉莉茶饮也挺受欢迎的,味道不比饮子店的差,我送货上门,大家伙儿是愿意买的。”
叶厘站在灶台旁,手握长筷子,他一边扒拉着锅里的豆腐泡一边道:“超出预料了。”
没想到,鲍北元这小可怜竟有一点人脉。
但今日情况特殊,他交代道:“明日你换个地方,看看其他食客是什么反应,不能总依赖邻居。”
“好。”鲍北元应下。
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虽说老邻居们家底不错,可十文钱一碗的乳茶他们也舍不得天天喝。
他得多跑几个地方,踩踩点。
等将来他自个儿推着车子叫卖,那就心中有底了。
鲍北元没有多留,他揣着一碗叶厘现做的凉拌变蛋,快步离了江家。
上次叶厘腌的变蛋,距今已有半个月。
昨个儿下午叶厘打开坛子,敲开五个,个个都是漂亮的溏心。
变蛋本身无味,无法像咸鸭蛋那般就着粥或菜窝窝一起吃,但此等美食,肯定得让好相公尝尝,于是叶厘就临时凉拌了一碗,让鲍北元带走。
等炸完豆腐泡,叶两离去时,他让叶两带走了二十个。
五个让叶家人食用。
余下十五个,搁刘家的饼摊上售卖。
若是销量不错,那他就麻溜的制作下一批。
夏天是吃变蛋的好时节,配着黄瓜一起凉拌,不但爽口、独特,还鲜得很。
叶两对变蛋很上心,叶厘可是说了,这东西能保存半年不坏,而八仙镇往来的商旅又多,若是能卖给外地的商旅,以八仙镇的人流量,那一日卖上几百个都不成问题!
到那时,叶家也能靠着变蛋挣钱!
因为只凭叶厘一人,做不了那么多变蛋,叶厘愿意将变蛋的方子教给他!
有银子不挣是傻子。
叶两一回了家,不顾天色已晚,当即就让刘饴试做凉拌变蛋。
叶厘将步骤讲的清楚,他一一交代给刘饴,刘饴用三个变蛋试做了三次,然后就做出了与叶厘手艺一样的凉拌变蛋。
叶两放下心来,距离挣大钱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刘饴做了一碗凉拌变蛋,与豆腐泡、大串串、面果一起带到了镇上。
变蛋颜色好看,一摆出来,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至于味道。
因着这是鸡蛋,成本高,所以,想免费试吃的话,得先买饼夹菜。
但免费试吃也有讲究,因为变蛋的蛋清,口感远不如蛋黄出众。
想免费尝一尝蛋黄,那得买三个全家福饼夹菜!
为此,刘饴切变蛋时,特意将蛋清和蛋黄分了开来。
这试吃方法是叶厘定的。
一开始,叶两、刘饴都有些担心,觉得此法子限制太多,万一就是有人不想吃饼子只想吃变蛋呢。
但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
变蛋的外观犹如琥珀,着实诱人,不差钱的,都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况且,刘家饼摊上,最普通的就是刘家的饼子,其他的吃食都好吃。
所以,一位荷包鼓鼓的食客,当即就掏钱买了三个饼夹菜全家福,要尝一尝变蛋的蛋黄到底是什么味。
变蛋这个东西,跟皮蛋一样,受众还是很广的。
很多人不爱吃变蛋的蛋清,但很少有人不爱吃变蛋的蛋黄。
再加上刘饴的手艺好,所以蛋黄本身的独特细腻配上酸酸辣辣的料汁,当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这位不差钱的食客,当即就将余下的变蛋全买走了。
变蛋是论个卖的。
其成本除了鸡蛋,就是少量的石灰和锯末。
着实不算高。
小个头的,两文钱一个。
大的,三文钱一个。
这个价格跟茶叶蛋一样,谈不上贵。
想挣钱的话,得走量。
但以今日的情形来看,钱途大大的有!
得了叶两的反馈,叶厘放心了,他找上江通,询问江通能不能给他搞点锯末。
他不急着要,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后给他都成。
此事太过简单,江通一口应了下来。
别说叶厘帮了他大忙,就算是没帮,以两家的关系,他也会答应下来。
说实话,木工这一行,他扑进去十年,虽说最终成空,什么真功夫都没捞到,但要他彻底放弃,那他是不舍的。
左右这会儿家里有钱,他便打算进城置办几样工具。
大物件他搞不来,但做个凳子椅子之类的还是没问题的。
待做的多了,也能拿到镇上或县城低价出售。
他不指望靠着这门手艺挣钱。
他只是割舍不下。
叶厘找过江通后,等下午鲍北元来江家送回陶罐,他就托鲍北元明个儿给他捎一些生石灰和锯末。
江通的锯末遥遥无期,他现在想做变蛋,得自个儿买锯末。
鲍北元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叶厘,也在村子里收起了鸡蛋。
这一次,他打算做五百个变蛋。
这天午时,当下课的钟声响起,原本满是读书声的讲堂,顿时静了下来。
等夫子宣布下课,讲堂重回热闹。
相熟的学生互相招呼着,要么一起去膳房,要么一起离开私塾,在外边填饱肚子。
江纪慢腾腾的收拾好书本,等讲堂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
如今鲍北元上午卖完茶饮,赶在中午前在私塾解决午饭,然后就直奔野枣坡。
所以,现在又是他一人吃饭。
他出了讲堂,正准备去后院,却听见前院、正院相连的垂花门那边有人喊道:“江纪,门口有人找——”
闲杂人等不得进私塾。
若是学生的家里来人,那门口的门子会进来传话。
有人找?
江纪心中一跳,想也不想的朝前院跑去。
穿过垂花门,他大步流星,快速来到私塾大门前,蹬蹬蹬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而后左右一瞧,果然,叶厘站在大门左边高墙的树荫下,正冲着他笑!
笑容明媚,比头顶的日头都耀眼!
他狭长的眸子,瞬间就被笑意盛满,嘴角也轻轻扬起,他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买一些坛子做变蛋,顺道给你送饭。”
叶厘说着指了指背上的背篓:“我做了红烧肉,还有大米饭。”
江纪听了这话,顿时心中暖暖。
有鲍北元每日传话,他是知道叶厘要大干一场的计划的。
只是,叶厘难得进城办正事,竟还特意给他做了红烧肉!
太上心了。
待他太用心了。
心里极愉悦,他伸出双手,一边帮叶厘将背篓解下来,一边道:“你每日那么忙,不用特意做这个。”
“还不是怕你不好好花钱。”叶厘将背篓放在地上,蹲下。
他抱出里边的小陶罐递给江纪:“五天了,你花了多少钱了?”
江纪也靠墙蹲下,闻言立马道:“每天都花四文买两个鸡蛋,如今花了二十文了。”
“真的?”叶厘挑眉。
“真的。”江纪抱着小陶罐,一本正经的道:“不敢不花。”
第36章 私塾又放假了 鲍北元找好院子
叶厘倒是没想到江纪会蹦出这四个字。
他微微一愣, 随后深深的看了江纪一眼,就一边从背篓里拿出筷子一边道:“那继续保持,还余下二十文, 一日四文,花完就可以回家了。”
“等下次回家, 我给你奖励哦。”
奖励?
江纪有些好奇:“什么奖励?”
叶厘抓着筷子, 一本正经的道:“苦练口技。”
江纪:“……”
他脑子里闪过那一晚的放纵。
当时,虽然叶厘嚷嚷着要与他一起进步, 可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的心思在两人身子相连上, 于是只让叶厘尝了几口,就迫不及待的办正事。
当时没用心感受, 最大的印象是热。
不仅他热,叶厘口里也热,还浑身粉粉,脸蛋红红……
他幽深的眸子自叶厘的唇上划过, 随后他低头, 整理了一下袍子的下摆。
并将手中的小陶罐移到小腹处。
此举止无疑是此地无银, 叶厘一下子就乐了。
调戏他?
哼哼,看煎熬的是谁!
不过, 望着眼前之人出众的脸庞,他此刻又是欢喜,又是满足。
上次分别时太匆忙,只来得及与江纪碰了碰唇。
这几日虽有鲍北元在中间传话, 可别人传话哪里比得上见到真人。
于是他今日来了。
看江纪这模样,这几日也时常念着他呢。
心里高兴,正准备再逗江纪两句, 可谁知江纪抢先开口,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你这会儿过来,豆腐泡怎么办?”
叶厘闻言,就收了心思,道:“我让大哥自个儿炸,反正关键在豆浆,豆腐泡谁炸都成。”
“我还是笨了些,早就该让大哥亲自炸的。”
这个活计真的如狗链子一般,上午栓着他——做豆腐。
下午也栓着他——炸豆腐泡。
搞得他去趟县城都得慌慌张张匆匆忙忙。
但这两日实在是想念好相公,他就盘算着进城一趟,于是就让叶两自个儿炸豆腐泡。
等下午回去,若叶两炸的不出错,那以后干脆都让叶两炸。
或者,干脆让叶两早上来,然后将豆腐背回叶家,在叶家炸制。
这样不仅他轻松了。
江麦、江芽也不必天天出去捡柴了。
明明是爱玩的年纪,可两个小家伙跟他一样,上午割草下午捡柴,比小蜜蜂都勤快。
不过,如此一来,他的日收就要缩水了。
叶两刘饴出了人力,他不好再以现在的价格将豆腐卖给他们。
算了。
还是等奶茶、变蛋上了正轨再说。
等这两样吃食带给他的收益足以弥补豆腐泡的损失,那他就将这个狗链子甩出去。
脑中思绪万般过,但叶厘嘴上一个字都未说,他把筷子递给江纪:“吃吧,吃完了我去陶瓷铺子买坛子去。”
江纪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接过筷子。
背篓里没其他东西了,叶厘就把背篓倒扣在地上:“要不,你把陶罐放背篓上?”
“不用。”江纪想也不想的摇头。
他小腹那里还热着。
夏日衣衫单薄。
有些明显。
叶厘就乐,但没再刺激只有十八岁的好相公,只道:“快吃吧。”
他吃了早饭就忙活,大热天、大老远的送来,主要目的还是想让江纪吃顿好的。
高考生一天只拿俩鸡蛋补充营养,这哪里够呢。
江纪应声,低头打开陶罐。
陶罐是敞口的,巴掌大的罐口被红烧肉遮住,完全瞧不见米饭。
他不由道:“你和小麦、芽哥儿吃了吗?”
“放心吧,我委屈什么都不会委屈我的嘴的,小麦、芽哥儿也有。”
“这次我炖肉的时候往里边加了几个鸡蛋、豆腐、苋菜,他们俩就着饼子吃了好大一碗。”
肉太贵了,他就加了点别的配料。
别说,滋味不错。
“不过,他们俩也想来给你送饭,我没答应。”
江纪笑了一下:“应该的,你是来办正事的,家里又没驴车,他们俩的小短腿,可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他说着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
口感和上次的一样,甜口的,又香又糯,但一点儿都不油腻。
“好吃。”江纪看向叶厘,一脸认真的道:“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让叶厘眉开眼笑。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挪过来一些,别晒着。”
大中午的,日头毒辣。
好在私塾里边有棵大枣树,大枣树的一部分枝丫越过高墙,在墙下洒下了一片树荫。
江纪闻言,听话的往叶厘那边挪了下。
他一手捧着陶罐,大口吃着,叶厘则是说起了家里的事。
天一日热过一日,推磨是个苦差事。
他打算在水井旁搭一个四面透风的棚子。
一是把水井遮住,省得下雨刮风时不好打水。
二是将石磨挪出来,这样再推磨时,好歹能凉快些。
江纪听了此话,道:“好,你找二叔、大通哥他们帮忙,去山上砍几棵树,一日就能搭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叶厘点头。
只需费点木头、树叶,此事好办。
“还有,我打算将变蛋的做法教给小柳和大通哥。”
叶厘又道。
背靠县城和镇子,就是全村一起做变蛋,那也不愁卖。
那么大的市场,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自家人挣点钱。
江纪闻言,咀嚼的动作一顿,而后抬起眸子看向叶厘,俊脸上满是认真:“谢谢。”
“不用你谢,他们会谢我。”
“其实这也不是大事,发不了财。”
变蛋只能当个副业。
像他这次要做五百个变蛋,小个头的,卖出去一个,只能挣几厘。
大个头的,卖出去一个倒是能挣一文。
五百个变蛋,全按照大个头的算,也只能挣五百文。
但实际上是挣不到五百文的,乡亲们卖给他的鸡蛋有大有小,个头并不统一。
所以,想靠着这个挣大钱,必须走量。
整上个几千几万个。
可就古代这条件,即便背靠北阳县城,他想整来上万个鸡蛋,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他最近是真没空。
他现在每天上午需得给鲍北元做奶茶,今个儿的红烧肉是昨日托叶两买的肉,早上做完豆腐,他一刻不歇,立马做奶茶。
待把奶茶做好,他就赶紧把肉做上,米焖上。
这才能赶在中午将红烧肉送来。
他这几日是真没空走量。
等过几日,鲍北元找到合适的院子,从私塾搬出去,并学会如何做奶茶,那他能轻松一些,到时候可以再收购一些鸡蛋,做更多的变蛋。
好在做变蛋不费力,几百个看似多,其实他一下午就能全做好。
叶厘将此事说得轻飘飘,但江纪可不认为这是小钱。
几百文是小钱吗?
从前他累死累活干上两个月都挣不来。
像是江柳,每天勤勤恳恳的推磨,一个月才得三百文。
即便如此,这种活计在村里也是独一份的。
现在能轻松挣近五百文,这是好大的事,也是大好事。
他往口中扒饭,视线却是定格在了叶厘身上。
眼前的人,和从前那个叶厘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好的他跟做梦似的。
“瞅我干啥?”叶厘不解,黑白分明的眸子回看了过去。
江纪道:“心中有疑惑。”
叶厘追问:“疑惑什么?”
江纪指了指头顶猛烈的日头:“为何现在不是晚上。”
“?”
叶厘歪歪脑袋:“说人话。”
“这样就能与你夜奔回村,省得你苦练口技了。不用练,够用的。”
江纪一脸诚恳的道。
“……美得你,给我好好读书,甭整天琢磨这事。”
叶厘嘴巴凶凶。
但心里却是甜滋滋。
好相公肯定爱极了他。
他的言不由衷,江纪瞧在眼里,愈发觉得煎熬。
为避免小腹处再支棱起来,江纪只得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美食上。
但嘴巴满足了。
脑子却是不满足。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叶厘亲得只会抱着他脖子哼哼。
可惜,时辰不对。
地点也不对。
一陶罐红烧肉盖饭,在江纪满脑子的遗憾中,很快被消灭干净。
到了叶厘离去的时候了。
江纪将小陶罐放回背篓,又拎起背篓帮着叶厘背上。
两人在树荫下站定。
眸子对上,沉默在二人之间萦绕。
沉默之下是不舍。
可此地是私塾门口。
不远处还坐着私塾的门子。
于是叶厘扬起笑脸:“若是有什么事,就让鲍北元带话。”
“你也是。”江纪黝黑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叶厘的脸,话音轻,情意重。
他眼神如此直白,让叶厘有些脸热,催他道:“你快回去吧,吃饱了睡会儿,我这就走了。”
“你路上小心些,也慢些。”江纪下意识叮嘱。
叶厘闻言,举起自己的拳头晃了晃:“放心吧,真有不长眼的,我一拳头打十个!”
看江纪轻笑,他咳了一声,正经道:“我待会让陶瓷铺子的伙计送货上门,有人同行的。”
“好。”江纪应下,俊脸上的笑容不减。
“那我走了。”被他笑的有几分不好意思,叶厘不等他开口,转身就走。
叶厘走的飞快,也不回头,而私塾就在巷子的拐角处,于是几个呼吸间他就拐上另一条巷子,没影了。
江纪不舍的收回视线。
站在树荫下发了会呆,他这才转身回私塾。
秋日的院试,他一定要一把过。
不然,他还得留在私塾苦读。
这种牛郎织女般的日子,太难熬了。
另一边,叶厘经过一番打探,寻到了陶瓷铺子的位置。
这家铺子是鲍北元给他推荐的,价格公道。
他买了十个大坛子,多加了二十文运费,让铺子的伙计套上驴车给他送到村子里。
到家时,叶两正准备背上豆腐泡大串串回家。
叶厘检查了他炸的两样吃食,见与自己炸的差不多,就叮嘱他明个儿早些来,好学习如何做变蛋。
叶两连声应下。
他阿爹已经将鸡蛋买回来了,就等着叶厘亲手示范呢。
虽是第一次做,可有叶厘指导,他不怕失败,他决定第一批也制作五百个变蛋。
叶两都不怕失败,江柳、江通有叶厘的面对面指导,那更是不怕会失败。
不过,叶厘特意点明,为防止方子外泄,两人得拿上原料,来他家制作。
江通好说。
他是长子,如今搞的也是挣钱的小生意。
江大川给了他一两银子,要他缺啥买啥,放手去做。
只是,野枣坡就二十二户人家,乡亲们手里的鸡蛋,已被叶厘搜刮的差不多了。
他想买鸡蛋,只能去县城。
江柳身为长女,在江大河跟前没有江通那样的待遇。
因此,这日早上,当江大河送江柳来上工时,叶厘主动和江大河说起了买原料的事。
江大河听完他的话,大手一摆,道:“都需要啥,我去买。”
之前叶厘给他送了几个变蛋。
的确好吃!
叶厘闻言,笑着道:“二叔,你去买也成。不过,所花费的银子,当是小柳借你的。等把变蛋卖出去了,小柳再还你。”
“借我的?”江大河一愣,有些听不懂。
叶厘耐心解释:“二叔,是这样的。变蛋的做法我打算教给小柳,挣来的钱呢,也由小柳收着。”
“那怎么成!”
江大河连连摇头,急道:“厘哥儿,小柳将来可是要嫁人的,你就不怕她学了方子,将来把方子教给她婆家?”
“糊涂啊!”
叶厘早知他的德性,闻言也不气,依旧笑着:“二叔,教了也无妨,若她真教了,那她婆家人必定敬她善待她,若是一个小方子能换得小柳婚后无忧,那可太值了。”
“到底是咱家精心养大的闺女,她一辈子不受婆家欺凌,这难道不好吗?”
“况且,若她教了,那你的女婿必然也会待你如亲爹,二叔,你不一直盼着有儿子吗?女婿也是半个儿嘛。”
江大河:“……”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他嘴巴翕动几下,想反驳,却不知怎么说。
这么说的话,反倒是把方子教给婆家比较好?
江大河困惑的挠头。
但江柳攥紧垂在身前的辫子,眼眶慢慢红了。
她轻声道:“厘哥,我绝不会教给旁人的。即便嫁了人,也不教。”
“人心难测,只有方子一直在我手里,那婆家人才会永远敬我善待我。”
叶厘没想到江柳还有此觉悟,恨不能给她鼓掌:“这话说的好!”
多清醒的小姑娘!
他道:“小柳,你要记住,你握在手里的,才是真正能让你依靠的。”
“罢了,若二叔不借给你银钱,我借。你推完磨,就拿着银钱去县城买鸡蛋和生石灰、锯末吧。”
这话一出,江大河顿觉臊得慌。
他忙道:“厘哥儿,你这说的哪里话,有我这个亲爹在,哪能借你的钱。我来,你说要买什么,我待会就去买。”
“二叔,不用勉强,反正也没几个钱,小柳很快就能还我。”
叶厘笑着摇头。
“不不不,还是我来吧,反正、反正这方子是你的,你肯教,就教吧。”
江大河叹气。
罢了,这不是他的方子。
而且,他身为亲爹,自然也是盼着他闺女将来不受欺负。
叶厘看他是真心要借,就又解释了两句:“二叔,我看小柳怪不容易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来给我干苦力。”
“你也总是说她是赔钱货,将来随便给点嫁妆就把她打发了。”
“所以我就想着把变蛋的做法教给她,让她攒点银子。”
“这方子发不了财,二叔,你不用太过在意。”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江大河连连应好。
他这个态度,叶厘满意了。
交代他推上板车,去县城买鸡蛋、生石灰、锯末。
若是家中坛子不够,那还得再买几个坛子。
买了之后,直接送到他这里来。
江大河一一记下,回家吃了早饭,就揣上银钱、推上车子进了城。
他买了三百多个鸡蛋。
等叶厘将这些鸡蛋裹上锯末,封到坛子里,他就把几个坛子带回家。
忙完这件事,他拎上斧头,上山砍树好给叶厘搭棚子。
另一边,鲍北元上午踩点卖乳茶,下午四处跑着寻院子,也忙的不可开交。
豆乳米麻薯的前景不错,凡是喝过的,都夸好。
于是他大胆了起来,想租个独院儿,免得将来整日担心方子被合租的人瞧了去。
他自己已算过账了,若是每天的利润有一百文,那一个月就是三两银子。
他把租院子的租金控制在二两以内,那多出来的一两,足够养活他了。
而想一日的利润有一百文。
那只需卖出去四十四提子豆乳米麻薯便能达到——还得分给叶厘十文。
四十四提子,这个要求高吗?
不高!
要知道,就这短短几日,豆乳米麻薯已有回头客了。
所以他打算租个小院子。
但合适的院子难寻,要么位置太偏僻,要么租金高。
碰到差不多的,他就拉上江纪帮他参详——他没租院子的经验,也没独立生活的经验,怕被坑。
他这是正事,江纪趁着傍晚下课跟着他跑了几次,于是回家一事就一推再推。
等他将院子定下,距离私塾放假也没几日了。
接下来,他又是搬家,又是特意买了些吃食回来感谢韩夫子以及同寝所的同学,这种时刻,江纪自是也在。
于是,等他在新家安置好,将石磨、做茶饮的各种器具都买回来,私塾也放假了。
江纪归心似箭。
下学的钟声一响起,他麻溜的收拾好书本,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寝所,将今早上就收拾好的包裹拎上,然后快步出了私塾。
夏日天长。
他紧赶慢赶,一路小跑,等看到熟悉的小院时,太阳还没落山。
他长呼了口气,脚步慢了下来。
抬手抹了把额头、脸庞上的汗珠,他脚步轻快的朝自家走去。
第37章 变蛋大卖 第三晚
江纪还未走到家门口, 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
似乎还挺热闹。
他紧走几步,来到院门口,往里边一瞧, 果然,不仅江柳在, 梁二香、江榆也在。
他们或蹲、或坐, 正在做变蛋。
江芽手里抓着上次鲍北元买的大风车,正在院子里跑着玩。
小家伙冷不丁瞧见他出现在门口, 瞬间大眼睛闪亮, 迈着小短腿朝他跑来:“大哥!”
一声招呼, 将院里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见是他回来了,叶厘、还有梁二香、江柳江榆都起身。
一时间, 好几道声音响起:“小纪,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纪哥,厘哥做了冷泡茉莉茶,就在水井里吊着, 我给你拉上来。”
“纪哥, 快坐, 两哥买了一些樱桃,我去给你洗几个。”
“回来啦。”
这些声音, 配着熟悉的笑,令江纪不由也笑了起来,一一应声:“二婶,你们忙你们的, 我先洗个手。”
等视线转到叶厘脸上,他还未过过眼瘾,江麦也从灶房跑了出来, 大声的喊着:“哥、哥!厘哥炖了鸡!快炖好了!”
炖鸡?
江纪惊讶,瞧着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哪儿来的鸡?”
“二婶给的。”叶厘指了指一旁的梁二香。
江纪一听,长眉还没来得及拧到一块,梁二香就解释道:“一是要谢谢厘哥儿,他上次教小柳做的三百多个变蛋,前两日就卖完了。”
“不仅把借你叔的铜板还了,还挣了二百多文。”
“榆哥儿看得眼热,也想做,就来找厘哥儿学。”
“当初小柳为了谢厘哥儿,特意去县城割了一斤猪肉。现在轮着榆哥儿了,他小孩家家的,手里没个银钱,只能用家里的鸡了。”
“再者,家里明个儿就要收麦子了,你肯定还会去帮忙,活儿重,不吃点带油水的怎么行?所以我就捉了只小公鸡送来。”
江纪自留的那二亩地种的是玉米。
距离收获还远。
但江大河家种了不少麦子,往年这时候,江纪都会下地帮着收麦子。
所以梁二香就捉了一只小公鸡送来,让叶厘给炖了。
这一番解释,涉及到了叶厘。
这只鸡一半是为了感谢叶厘,这下子江纪不好插嘴了。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二叔一家也穷的很。
他就道:“二婶,再有这种事,给叶厘割二斤肉就好了。我沾叶厘的光,也能添点油水。”
“养公鸡就是为了炖了吃的,况且家里还有几只呢,炖一只不妨事。”梁二香笑着道。
“就是,纪哥,你快洗手,尝尝这樱桃,很甜的。”
江榆已经麻溜的将樱桃洗好了。
樱桃不大,但通体都是红的。
这个季节正是吃樱桃的时候,但这种人工种植的鲜果,价格一向不便宜。
江纪一边洗手,一边好奇问:“两哥怎么想起买樱桃了?”
叶厘解释道:“变蛋卖的好呀,挣钱了。上次他做的那一批,五百个,他带去镇上卖时,恰好有个小商人看中了,一口气全买走了。”
“他已把第二批做好了,知道你今个儿回来,就特意买了三斤樱桃。”
“运气这么好?”江纪诧异。
“哪里是运气好,是变蛋好吃,我之前的五百个,卖给江伯五十个。余下的,大哥摆出来三天就卖完了。”
“大通哥、小柳做的,也是大哥卖的,每天都能卖出去一二百个。”
“这个季节,就适合吃变蛋。”
叶厘面有得色。
虽然说变蛋不如皮蛋出名,但在他家乡却是一道极为常见的吃食,街边饭馆的凉拌菜里,大多有这一道菜品。
配着黄瓜、木耳之类的一起凉拌,又鲜又爽口。
连见惯了美食的现代人都爱,没道理物资匮乏的古人不爱。
之前第一批的四十六个,他给江福正送了几个。
后来江福正问了他两次,等他把第二批的五百个做好,他派江麦去江福正家报信。
江福正当即就和江麦一块过来,买走了五十个。
如今,第三批的五百个,他也已经封坛三天了。
哎,算算时间,他和好相公已是半个月未见面了。
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好些事。
叶厘心生感慨,江纪亦有同样的心情。
最近这几日,鲍北元忙着找院子买器具,已停了茶乳的生意。
没了鲍北元每日传话,他都不知家中发生这么多事。
但都是好事。
大大的好事。
他从江榆手里接过樱桃碗,拿起一个樱桃送入口中。
一口咬下去,不仅汁水充沛,还甜。
一路甜到他心里。
他瞧着叶厘脸上的得意,眸中浮现出笑意。
小院热闹,枣树成荫,亲人们的脸上全是笑。
再配上天边橘色的夕阳。
眼前的一切鲜艳、浓烈,还萦绕着无尽的希望。
简直就是梦中才有的画面。
叶厘,就是织梦人。
站在水井旁捞茉莉茶的江柳,见自家堂哥瞅着堂哥夫笑,她不由也笑。
她把陶罐抱进灶房,倒出一碗递给江纪,江纪顺势把樱桃碗塞给江芽,然后捧着茉莉茶喝了起来。
他一路跑回来,出了不少汗,的确渴了。
这茶水在水井里湃了许久,凉意十足,一口下去,顿时带走不少燥热。
这时,江柳招呼梁二香、江榆加快动作:“娘,榆哥儿,快些吧,爹肯定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们娘仨赶紧走,好把时间留给江纪、叶厘这对新婚但却没相处过几日的夫夫。
“甭急,等鸡炖好了,你端一碗回去。”叶厘指了指灶房:“快好了,香味都飘出来了,小麦,回去烧火。”
江麦应了一声,小跑着进了灶房。
“一只小公鸡,没多少肉,让纪哥多吃几块,他明个儿还得割麦子。”江柳摇头。
“就是,今个儿去县城买鸡蛋时,我娘顺便割了两斤肉,待会回去就炒一碗。”江榆道。
他抓着柳枝编的鸡蛋托,把鸡蛋在锯末里滚一圈,然后装入坛子里。
不仅动作飞快,动力也十足。
就忙活这么一会儿,还轻松不累,再耐心等上半个月,就能挣回几百文,这活计太好了!
梁二香想起家里的江大河,立马加快了动作。
江纪把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问道:“我能干点什么?”
“你歇着就行。”梁二香道。
眼下,的确没活儿让江纪做。
叶厘也闲着呢。
“你去把猪和鸡喂了吧。”叶厘想了想,给江纪派了活儿。
江纪听了,立马就嗯了一声。
这会儿喂了,饭后再把江麦、江芽哄睡。
那余下的时间就是他和叶厘的了。
很快,叶厘江柳几个把几口坛子都用泥巴封好,又搬上板车,然后娘仨推上板车走了。
夜幕彻底落下。
大铁锅里的冬瓜豆角炖鸡也好了。
叶厘盛出来一小盆,放到饭桌中间。
至于鸡腿,他把骨头去了,又从中间切开,这样四个人每人都能分到半个鸡腿。
公平公正!
人人有份!
分完鸡腿,他又捧起陶罐,给每个人倒了碗茉莉绿茶。
这陶罐从水井里拎出来好一会了,凉意去了不少,即便配着油腻的炖鸡,两个小家伙也能喝。
虽说江家最近经常吃肉,但这一顿晚饭,每个人依旧是吃得心满意足。
一年多的小公鸡,肉嫩的很,吃菜叶子、粮食长大,即便放的大料少,那也没有肉腥味儿。
香!
江芽啃完手中的鸡爪子,油乎乎的小手捧起茉莉茶,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这下他小肚子立马饱了。
他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叶厘看得直乐:“芽哥儿,还喝吗?”
“晚上别喝太多水,省得尿床。”江麦不等江芽说话就直接道。
这话一出,江芽的小脸蛋立马红了大半,他小声道:“好。”
其实,他早就不尿床了。
但最近叶厘每天都准备甜滋滋的茶水,再加上天热,出汗多。
于是他晚饭时就忍不住多喝。
最近几天,他尿了两次床了……
“没事,反正铺的是麦秸褥子,换换外面的被罩就好了。被罩我洗。”叶厘道。
江麦小脸蛋顿时皱起:“可炕上湿漉漉的,难受的是我。”
江纪闻言乐了,道:“那芽哥儿还是少喝些吧,不渴就不喝。”
江芽伸出油乎乎的爪子抱住江麦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认错:“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江麦小脸板着:“那你少喝水。”
“好。”江芽立马点了点小脑袋,他不喝了。
叶厘瞧着这一幕,忍俊不禁。
从两个小家伙身上移开视线时,他下意识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江纪。
江纪也正瞧着他。
视线对上,江纪轻声道:“辛苦你了。”
“没事,夏天洗衣服轻松,随便搓一搓就行了。”叶厘并不在意。
“那快吃吧,时候不早了。”江纪催了一句,说完又对江麦江芽道:“你俩也快吃,吃完早点睡,明个儿帮二婶拾麦穗去。”
两个小家伙赶紧应下。
这活儿他们能干。
去年麦收他们俩就下地干活了。
只是,他们俩下地,那割猪草、捡柴的活儿只能落叶厘身上。
若是搁从前,以两个小家伙的勤快,一日捡的柴根本用不完,每天剩一点,每天剩一点,很快就能攒出好大一堆。
但现在叶厘每日炸东西,用的柴多,基本上得一日一捡。
当然,这不是重点。
叶厘倒是不怕忙碌,这活儿轻。
但江纪的活儿重。
割一天麦子,还有力气在炕上劳碌吗?
叶厘一脸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很快,两个小家伙吃饱了,他们俩先刷牙,然后去小棚子里冲澡。
灶房里只剩下江纪、叶厘二人。
两个小家伙随便冲冲就穿上衣服出来了,到灶房一看,江纪、叶厘还在吃,他们俩依偎着江纪说了会儿话,看叶厘放下筷子,江纪就打发他们俩回屋睡觉。
待他们俩走了,江纪对叶厘道:“你去洗漱,我来收拾灶房。”
叶厘摇头:“还是你去洗吧,我来收拾。”
他想让江纪节省点力气。
“那要不,一起?”江纪试探着道。
叶厘闻言有点意外,他还没说话,江纪又道:“我服侍你?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倒也没有。”
叶厘乐了,还算是有眼力劲嘛。
“我就是在想,你明天累一天,还有力气在炕上放纵吗?”
江纪:“……”
他意味深长的道:“那今晚我检验你的口技,明晚你检验我的体力?”
叶厘闻言,视线飘了一下,咳,口技这种东西,他还真练了。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只是一瞬,他身上就燥热了起来。
他指了指小棚子的方向:“那我先洗,洗完等你?”
“我给你洗也行。”
江纪给他提供另一种选择。
“别,我自己来。”
叶厘说罢就外走。
真没到那份上。
他和江纪不熟!
出了灶房,他先把院门锁上,又刷牙。
之后拎着一桶兑了凉水的热水进了小棚子。
小棚子黑漆漆,但洗澡嘛,也无需点油灯,省得一个不注意,将小棚子给烧了。
把换洗衣裳放到一旁的凳子上,他抓着水瓢,往身上舀了瓢水,水流冲过,带走不少汗渍留下的黏腻。
之后他捏起一粒澡豆,捏碎,涂抹全身。
这澡豆是他新卖的,原身买的已经用完了。
涂抹完毕,正准备冲一下,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小棚子门口,江纪喊了他一声。
“你收拾的这么快?”叶厘惊讶。
“几个碗一个盆,还能多久?”
江纪将手里的木桶放到小棚子门口,又回屋取来换洗的衣裳。
等他再来到小棚子门口,叶厘已经冲洗好了。
叶厘笑眯眯冲他招手:“来,我帮你洗。”
江纪一点都不扭捏,闻言立马去拆腰间的带子:“成。”
他站在小棚子门口。
月光柔和,清晰映照出他颀长的轮廓。
像是漫画中完美男主的剪影,头小,肩宽,但线条来到腰间时,又收缩进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
叶厘来不及往下打量,喉咙就干了起来。
他知道这道剪影的手感。
滚烫,结实,心口、腰间布着一层薄薄的恰到好处的肌肉。
上一次两人行房时,面对面,他正大光明打量了许久,也摸了好多下。
越想喉咙越干,他正想清清嗓子,江纪却是长腿一迈进了棚子。
紧接着,他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中。
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混着牙粉的清爽薄荷味,一下子就熏得他脑袋发胀。
他在心里骂了句没出息,刚骂完,江纪大手就捧住他的脸颊,紧接着,熟悉的唇也落了下来。
他遵循身体的反应,环住江纪的腰,张开口迎接这个阔别已久的亲吻。
唇舌触碰到的刹那,两人都满足的喟叹出声。
叶厘抱紧江纪,想慢慢加深这个吻,可谁知江纪舌头在他口中作乱,直往他上颌撩拨,他受不住,没几下就彻底靠在江纪怀中,有些被动的承受这个吻。
但很快,江纪竟从他口中退了出来。
在他心口停留了片刻。
很快,江纪来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颀长的身子,蹲了下去。
他本就热,这下子更热,不,是滚烫。
浑身都烫的厉害。
他想让江纪起来。
可愉悦犹如飓风在他脑子里肆虐,令他大脑晕乎乎,他那点可怜的经验,哪里扛得住这种刺激。
贪欢!
他舍不得让江纪起了。
他几乎站立不住,出来时,是江纪紧紧抱着他的腰,这才稳住他的身形。
他犹如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而这时,江纪站起,一手揽着他,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抚着,想助他延长绵密的愉悦。
这一套连招,令他美滋滋,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是江纪要检查他的口技么?
而且!
他的好相公怎这么熟练了?
他用食指戳了戳江纪的肩:“……你、你是不是偷偷练了?”
黑暗之中,熟悉的轻笑声响起,紧接着,江纪问:“那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到怀疑你偷偷加练!”
叶厘说罢,踮起脚就要去亲他。
可谁知江纪却是歪了歪脑袋:“你站好,我去漱口。”
“……我自己的东西,我不嫌!过来。”
叶厘干脆抱住他,整个人往他身上跳。
江纪吓一跳,忙微微弯腰,伸出双臂托住他。
这下子叶厘满意了,双手环住好相公的脖颈,低头去寻熟悉的唇。
江纪犹豫一下,没躲,顺从的张开口,两个人接了一个浅短的吻。
滋味的确是不好。
但都到这一刻了,谁也不嫌弃谁。
一吻结束,想到上次月末江纪离家时将他抵到门口的情形,叶厘凑到江纪耳畔:“好相公,快点儿。”
江纪自是也想起了那一幕。
他不再忍耐。
小棚子闷热,狭小,很快,两人又出了一身的汗。幸好是夏日,洗澡方便。
之后,两人快速冲洗一番,就踩着草鞋回了屋子。
虽是夏日,但老旧的房屋并不炎热。
而且,叶厘也铺上了清凉的竹席,被褥换成了薄薄的床单。
江纪把床单铺到竹席上。
这一次没了刚才那种恨不能将自己塞到叶厘身子里的冲动,于是漫长了许多。
游刃有余之下,两人换了好几个花样。
等结束时,叶厘白生生的膝盖上布着非常明显的红印子。
这是叶厘的膝盖与竹席接触太久,压出来的。
江纪抓着他的膝盖,给他揉了几下。
看江纪盯着自己的膝盖研究,叶厘有些好笑。
笑过之后,疲倦涌了上来。
今晚虽过了把瘾,但酣畅淋漓之下,也极为耗费精神。
他打了个哈欠,催江纪睡觉。
明个儿还得早起呢。
第38章 麦收 会心疼他,那就值得
江纪又揉了把叶厘的膝盖。
膝盖上那触目惊心的红印自是消除不了。
他便躺了下来, 揽着叶厘的腰,道:“最近不用这个姿势了,等冬天再用。”
冬天褥子铺的厚, 绝不会这般。
叶厘原本昏昏欲睡,听见这话, 懒洋洋的道:“冬天用?那不得把人给冻傻?还是咱俩各裹着大棉袄搞?”
“……也是。那睡吧。”
江纪抿了下唇。
他坐起身, 越过叶厘去吹桌上的油灯。
叶厘眸子半阖,瞥见他精瘦的腰身从眼前闪过, 不由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没事的, 又不疼。你腿上也有印子嘛。”
“我皮糙肉厚。”伴随着这几个字, 室内陷入黑暗。
紧接着,江纪又在炕上躺下, 他双臂一捞,便把叶厘捞进怀里。
现在不是三伏天,再加上屋子里阴凉,两人抱着睡, 并不会热。
他一只手从叶厘颈下穿过, 环着叶厘的肩, 另一手摸摸索索,寻得叶厘的手。
他大手握住叶厘的手, 最终,两人十指相扣。
这下子他满意了。
也不嫌这姿势不舒服,满足的闭上眸子。
黑暗之中,叶厘眼珠微动。
倒不是因为好相公的小动作。
他琢磨正事呢。
其实, 他已经在考虑过冬的事儿了。
江家的房子太老,他想起几间新屋子。
届时炕垒得大大的,搞个暖阁。
他这个人不怕热, 只怕冷。
就眼前这旧房子,即便有炕,那冬天肯定也超冷的。
可这需要不少钱。
就现在这院子,江父当年都花了十多两呢。
他穿越四十多天,做了四十天的生意,原本靠着豆腐泡大串串,一日挣一百文出头,有了面果后,挣一百六七,另外还有变蛋、奶茶、江通面果订单的收益。
瞧着挺多,但花的也不少。
吃一次肉,最起码六十文没了。
毕竟他一买就是几斤。
而且两顿内必吃完。
石磨、豆腐模具等器具,也花了几百文。
再加上日常生活用品的开销,比如澡豆,这东西贵着呢,一粒就要几文钱。
但比皂液好用,还香香的。
原身买的用完之后,他就继续买了。
前两日,他让叶两帮着买了口小铁锅。
江纪要回来了,一口锅展示不了他的厨艺。
还有工钱的支出。
江柳一日十文,一个月就是三百文。
两个小家伙的工钱,两人一日一文,一个月算下来也要六十文。
好相公的读书费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日三十文,一个月九百文。
这么多日下来,他手里的存银,只有四两多。
距离大房子还很远。
好相公是读书郎,现在只花不挣,若他说这事儿,纯纯是给江纪添堵。
想让日收快速增长,只能指望鲍北元了。
鲍北元一切安置妥当,这两日就会来找他学做豆乳米麻薯。
另外,他准备再做些变蛋。
他已经告诉给村人,若是想卖掉自家的鸡蛋,那尽管来找他,他买。
只是,麦收到了。
眼下此事最重要,旁的都靠边站。
想到明日的忙碌,他闭上眼,不再瞎想。
睡觉!
养足精神!
不过,两人都睡得沉。
待到鸡鸣时分,又是江大河将他们唤醒的。
江纪洗了把脸,拎上镰刀,跟着江大河一道出了家门。
梁二香已把早饭做好了,吃了他们就下地。
江柳推磨,叶厘做早饭。
叶厘留江柳吃了早饭,之后江麦、江芽背上装着面果、茉莉茶的小背篓,跟着江柳一块走了。
他们俩捡麦穗去。
叶厘喂了猪和鸡,拎上一个背篓,两个大篮子,他锁上院门,出门割猪草。
他天天喂两只小猪吃豆渣,偶尔还有麸皮,比起青草,自然是谷类更能长膘。
长的快,那吃的就更多。
最近两个小家伙得跑上两趟,背回来四背篓青草,再配上豆渣,这样才能让两头小猪吃饱饱。
好在猪不挑食,河边沟里的野草,基本上不用挑,拿铲子随便剜。
很快,他将背篓和两个大篮子都塞满了。
把背篓背上,左右各拎着一个篮子,他起身回家。
这些青草加一起近百斤,他走一会歇一会儿,等到家时,已是满身的汗。
他喝了碗凉白开,等身上的汗下去了,就撸起袖子做午饭。
今个儿活儿重,得吃些油水大的。
他从菜园子里摘了两个青茄子,切块,裹上面糊下锅炸。
等炸的金黄了,捞出来,锅里留少许油,放入青椒开炒。
很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茄子好了。
他又炒了一盘子青椒鸡蛋,油放得多多的。
之后他把米饭焖上。
这一次,他往米饭里加了些玉米粒。
只吃米饭,还是太奢侈了,得配着些粗粮。
米饭刚焖好,江麦、江芽回来了。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鲍北元。
他们俩进村时,正好碰到鲍北元,鲍北元手里拎着一块五花肉,粗粗一瞧,最起码得有五斤。
“你怎么还拎了这么多肉?”叶厘语带责怪:“又不是第一次来,这么客气做什么?”
鲍北元把五花肉递给江麦,笑着解释:“今个儿学手艺,明个儿开业。但明个儿我就不来了,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还没挣上,你倒是先花出去百文。”
叶厘仍觉得这肉沉重。
这方子他又不是白给。
他拿分成呢。
“肯定卖的好,今早上我去找生哥,他一见着我,就问我什么时候再卖豆乳米麻薯。”
鲍北元语气轻松。
真的。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卖不出去。
叶厘见状,只得道:“那你留下吃饭,我把这肉炒了。”
“不用不用,厘哥,你还是先教我做豆乳米麻薯吧。来之前我吃过饭了。”
这才是正事。
鲍北元客气成这样,叶厘只得将炉子搬出来,摆上他新买的小铁锅,开始演示最关键的一步:米麻薯。
鲍北元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我得先把糯米、黄豆磨成粉,再买来红薯芡粉,下锅用羊乳煮?”
这流程太复杂了吧。
“麻烦些才好,旁人不容易仿制。你若是有精力,可以再煮些蜜红豆、绿豆、珍珠小汤圆当做小料。”
叶厘又提了点小建议。
这样不仅丰富口感,还能增些利润。
鲍北元一脸严肃的点头:“好。”
只要能挣钱,忙碌就忙碌吧。
就怕空忙!
学会米麻薯的制作,余下的根本不用叶厘演示,鲍北元端上那碗米麻薯,不等江纪从地里回来,就匆匆离开了。
他得赶紧回去研究。
鲍北元走了没多久,江纪回来了。
他半夜就下地了,这会儿才回来,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
恰好叶厘蹲在水井旁剁猪草,见他回来,笑着招呼:“回来啦?快来洗把脸,饭已经做好了。”
“好。”江纪迈步朝水井而来。
只是,当瞥见叶厘身后的两个大篮子时,他一愣,随后才继续往前走。
在水井旁蹲下,他问:“小麦、芽哥儿呢?”
“我让他俩回屋躺着了。”叶厘下巴朝着东屋点了点:“让他们俩提前吃饭,他们俩不肯,非得等你。”
“那下午甭让他们俩下地了。”江纪从水桶里舀了水,开始洗手。
但听了这话的叶厘停下手里的动作,问:“为什么?”
江纪道:“也不缺他们俩,让他们俩帮你吧。”
昨晚,他只是按照从前的习惯,叮嘱江麦江芽下地干活。
可此刻叶厘身后那两大篮子青草,比昨晚膝盖上的红印子还刺眼。
他常年不在家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把江麦、江芽带走,把家里的一切活计都交给了叶厘。
是他的错。
叶厘摇头:“没事,我的活儿轻,还是让他们捡麦穗去。”
“不用,你需要有人帮忙。”江纪语气坚决了些。
自打他与叶厘的关系缓和。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叶厘讲话。
叶厘挑了下眉,笑了:“心疼我啊?”
江纪不答,只是用湿漉漉的大手撸起他的袖子,想瞧瞧肘窝那里有没有被篮子勒出印记。
这自然是没有的。
因为叶厘是用手把篮子拎回来的。
但叶厘却是懂了他的意思。
这下子叶厘乐了。
心里也甜了。
别说,就今日的行程,叶厘还真觉得自己是牛马——午饭后炸了豆腐泡,送走叶两,他还得捡柴去!
可若是江纪体谅他,那这点儿苦他能忍。
“二叔家也没多少麦子,两日就完了。忍忍就过去了。”
江大河家种的最多的是玉米土豆红薯,麦子主要用来交赋税,平日里是不怎么吃白面的。
这种日子是有限的。
他伸出手指,在江纪精致的下巴上摸了两下,跟调戏良家夫男似的,口里道:“今个儿我也不检查你体力了,反正你昨晚也没检查我口技。你后日补偿我就是了。”
江纪:“……今晚你还是检查检查。”
他回家才几天。
他一晚都舍不得浪费。
他才十八,不就是白天、夜晚双忙碌,他能行。
“成成成,检查就检查。”
叶厘眼珠子转了下,随后笑眯眯的应下。
江纪看叶厘答应下来,就放了心。
不过,等坐下吃饭时,他不再跟从前那般坐到饭桌前,而是端着饭碗坐到灶膛前靠着墙吃——一直弯腰割麦子,他得歇歇腰。
省得晚上时出丑。
叶厘哪能不懂他的小心思,但顾忌他的面子,只得把笑意忍下,一副专心吃饭的模样。
今日的午饭没有肉,但依旧可口,米饭里加些玉米粒,竟是比单独吃米饭更可口。
当然,带着微甜的红烧茄子,也香得几人停不下筷子,每个人都吃得肚子圆圆,这才满足的放下碗。
吃饱喝足,江纪没休息。
他这还算好的,能回来见见叶厘。
江大河、梁二香、江柳根本没回来,由江榆给他们仨送饭。
兴,百姓也苦的。
他和叶厘说了几句话,就带上一罐子茉莉茶,领着两个小家伙下地了。
叶厘开始炸豆腐泡、大串串、面果。
快炸好时,叶两终于来了。
叶家昨个儿就开始收麦子了。
叶两也得下地,为此,他不但来的晚,还舍得花钱坐牛车了。
背上这三样吃食,他匆匆离去。
一刻都未多待。
叶厘则是拿上麻绳,出去捡柴。
夏日天长,和两个小家伙比起来,他也算是人高腿长,因此,等他背着一大捆柴火回来时,太阳虽快落山了,但天还没黑。
只是江纪和两个小家伙依旧不见影。
这一日匆匆忙忙的,他叹了口气,回味了下昨晚的十指相扣,还有中午的心疼,这才开始做晚饭。
有了中午的那块五花肉,晚饭就很好做,他做了一大锅青椒回锅肉,连明早上的都做出来了。
晚饭后,江麦、江芽不用江纪、叶厘催促,两人就跑去刷牙洗澡,然后迫不及待的上炕,太累了,他们要睡觉!
江纪则是拉着叶厘一起冲澡。
昨晚,在小棚子里,江纪好好展示了他的臂力,悬空抱着叶厘冲的又快又急又深,可叫两人都过了把瘾。
今晚,他是有些累。
可若是叶厘靠着墙,让墙壁帮他分担一部分重量,那他还能把昨晚的姿势演示一次。
所以他想快些洗完好回屋。
但真进了棚子,叶厘却是趁他脱衣服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叶厘手里拎着一个江通做的高凳。
“你拎个凳子做什么?”他不由问。
“你坐着,我来动啊。”叶厘理直气壮的道。
江纪:“……”
第39章 奶茶生意顺利 鲍北元接到大单子……
虽然震惊叶厘的花样多。
但此举明显利于自己。
江纪乖乖应下, 简单冲洗之后,就坐到了凳子上。
这凳子是叶厘找江通定制的。
凳面宽,背后还带着一尺高的靠背——这是叶厘炸东西时的专用凳。
别说, 坐着挺舒服,背不悬空。
江纪舒舒服服的坐着, 认真检查叶厘的口技。
这算是叶厘第二次展示。
与第一次的生涩相比, 这次明显润和滑了许多。
总之,很快就让江纪坐直身子, 一把将他捞起。
“干啥干啥?”叶厘嚷嚷。
他还没展示完呢!
他以手指做工具, 练了好几次的!
“你坐好。”江纪把他按到高凳上, 随后俯下身子与他接吻。
这下子轮到叶厘坐不住了。
他倚着靠背,哼哼着催江纪快点儿
江纪就等着这话。
不过, 江纪感受了一下凳子的高度,咦了一声:“这凳子挺合适。”
他完全不用弯腰。
他笑着问:“你打凳子时是不是已盘算这事了?”
“……美得你!”
叶厘抬手在他心口锤了一下:“快点儿!磨磨蹭蹭的。”
江纪闻言收了笑,开始了动作。
但越动他对这凳子越满意。
不仅高度吻合。
还宽敞。
他省力,叶厘也享受。
更重要的是!
虽然棚子里黑乎乎的, 但他脑子里能想象出来此刻叶厘有多诱人。
若是在油灯下这样敞着身子……
他俯下身子, 吻了下叶厘的唇, 随后道:“找大通哥再打一把大点的,搁咱屋里, 就咱俩用。后边再配个棉枕,省得把你背上硌出印记。”
叶厘想了想那个画面,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他的关注点更多是在印记二字上。
好相公是有多心疼他哇?
心里头美滋滋, 他晃了晃被江纪握着的脚丫子,想换江纪坐着,他来动。
江纪的确也想感受一把新花样, 就应了下来。
可真体验上了,江纪又不满意了。
这分明是折磨。
而且,时间紧,任务重。
再拖延下去,夜要深了。
他干脆又抱起叶厘,如昨晚那般,狠狠过了一把瘾!
待结束后,两人都缓了片刻,这才去寻对方的唇,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趴在江纪怀中晕陶陶时,叶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江纪这体力,让他再当几日牛马,他也甘之如饴。
当叶厘心甘情愿的割猪草时,县城里,鲍北元推着新买的独轮车,快步朝龚力生的凉粉铺子走去。
他今个儿出门晚了。
这都快中午了。
没办法,第一次独立出摊,不仅不熟练,他还贪心煮了蜜红豆、珍珠小汤圆当小料,又跑去冰铺买了碎冰。
一番折腾下来,直到此刻才出门。
好在他已经和龚力生打了招呼,因此,此刻他直奔凉粉铺子而去。
夏季,龚力生的凉粉铺子生意一般。
天热,炒凉粉更热,这时节,人们都爱爽口开胃的。
不过,到底是老字号,招牌硬,回头客多,当鲍北元到时,铺子里的四张小桌子已坐满了。
龚力生自个儿蹲在铺子门口,抓着把大蒲扇,一边摇晃一边和食客们瞎侃。
他瞧见鲍北元走过来,立马起身,皱眉道:“你小子!可别学你哥,大中午的才出门做生意。”
鲍北兴越发不像话了。
说什么天热,在灶房里待不住,已经三天未开店做生意了。
鲍北元可千万不能学他。
鲍北元一听,忙解释:“生哥,我是做了两样新的小料。又想着天热,得吃点凉的,于是就跑去买了冰块。这前前后后就我一人,所以出门才晚了。”
“这样啊,那你做了什么小料?给我来一碗。”
龚力生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
鲍北元把独轮车停在凉粉铺门口。
独轮车比起板车,有些小。
但车把下立着一根柱子,因此无需人扶着,车子便可平立在地面上。
上面的陶罐、碗筷也放的稳稳当当,不会滑落。
鲍北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掀开一个小陶罐,露出里边的蜜红豆:“这是加了糖的红豆。”
他又打开另外一个小陶罐:“这是没有内馅的小汤圆。”
“咦,很不错嘛。”
龚力生拿蒲扇拍了他一下:“你小子,花样真多!我回去拿碗,你给我来两碗,你翠花嫂子在,她还没喝过豆乳米麻薯,惦记许久了。”
“诶,好!”鲍北元笑眯眯应下。
一碗豆乳米麻薯是十文。
小料的话,一勺子是两文。
若是两样都加,那一碗就是十四文,两碗就是二十八文。
开门红哇!
他正高兴着,这时,食客里靠着门的那一桌,有个中年夫郎转过身子,开口道:“鲍家小子,你真卖起饮子了?”
鲍北元定睛一瞧,有些眼熟,肯定去他家面馆吃过面。
而且,人家还认识他呢。
他忙笑着道:“叔,我这饮子便宜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我加了碎冰,凉呼呼的,一碗下肚,又解暑又痛快。”
其实,夏季时,龚力生的凉粉铺子会免费提供绿豆水。
夏天本就热,炒凉粉更热,若是不让食客们喝点东西润口,那生意肯定要差上不少。
但龚力生的绿豆水,一斤豆子能煮出一大锅水,绿豆味极淡。
能来吃炒凉粉的,兜里一般都不差钱——红薯芡粉一斤是十三文,能做五斤凉粉,每斤凉粉的成本就是两文六厘,再用油炒一下,一碗就要七文。
而且,炒凉粉不是正经饭食。
是小吃!
所以,来吃炒凉粉的,一般都喝得起乳茶饮子。
那中年夫郎听了鲍北元的话,兴趣一下子就来了,他还真有些渴。
他站起身来,引得店里的其余人都看了过来。
“都有什么饮子?”中年夫郎站在独轮车前询问。
这时龚力生端着两个碗也来到了店门口,闻言立马介绍起来:“陈升,这小子的饮子有两种,一种是茉莉茶饮,虽普普通通,但便宜,一提子才两文。”
“另一种叫豆乳米麻薯,来,小元,你给我打两碗,让你升叔瞧瞧。”
鲍北元一手接过碗,口中甜甜的喊升叔,然后他打开豆乳米麻薯的陶罐,先舀茶汤,再放蜜红豆、小汤圆、米麻薯。
米麻薯他多加了一筷子。
最后再撒上黄豆粉。
茶汤里放了碎冰,这一路走来,碎冰化了,但茶汤凉意不减。
龚力生这会儿也有些渴,把碗接过去,手指触及到凉凉的碗壁,他忍不住将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凉丝丝,甜滋滋。
一口下肚,嘴巴里的渴意瞬间没了。
爽!
他笑了起来:“就是这个味儿,好喝。”
陈升本就被丰富的小料吸引,见龚力生这个反应,立马道:“我也买一碗吧。”
说着,他扭头看向同桌的几人:“当家的,你喝不?”
有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点头:“买吧。”
鲍北元赶紧应声,然后看向了龚力生:“生哥,我能用用你家的碗不?待会我再给你一碗豆乳米麻薯!”
龚力生闻言,立马皱眉:“给什么给,你这小本生意的,先顾得住你自己再说吧。我给你拿碗。”
他说着转身进铺子。
不就是用几个碗,用来盛茶的,刷起来好刷,不费事。
鲍北元感激不尽,赶紧道谢。
很快,龚力生端着两个碗出来。
他给陈升打了两碗豆乳米麻薯,陈升也是两种小料都要,不过,见他只夹了一筷子米麻薯,陈升不由问:“龚老板的不是两筷子吗?”
“生哥帮我良多,一直照顾我生意,我每次都是给生哥两筷子的。”
鲍北元忙解释:“不过,今日升叔你是除了生哥之外,第一个买我饮子的,我也给你再添一筷子。”
陈升闻言,很是满意。
但给钱时,他却是多给了两文:“你这小子也不容易,我一个当叔的,不至于占你便宜。”
鲍北元捧着铜板,一时间百感交集,好人真多,除了他哥。
他笑着道:“谢谢升叔照顾我生意。”
店里的其他食客瞧着这一幕,又有三个人站了起来,想要买饮子。
于是鲍北元又卖出去一提子豆乳米麻薯,两提子茉莉蜜茶。
这时,陈升已经把米麻薯吃到了嘴里。
他家境不差,也是喝遍了北阳县的饮子店。
可米麻薯他真没吃过!
口感太神奇了,衬得珍珠小汤圆都硬硬的。
他扭头看向鲍北元:“鲍家小子,你待会随我回家吧,你这个饮子,我全要了。”
鲍北元:“!”
他大喜,忙应下。
龚力生这会儿已经喝完了他那碗豆乳米麻薯,他满足的拍着肚子,也笑着道:“小元,你升叔家人多,你这两罐子怕是不够分的。”
陈升夫家是开染坊的,一家子二十多口人住一起。
这小子运气好,一来就撞到一门大生意!
江大河家的五亩麦子,经过两日的辛勤劳作,不仅全割了下来,还用板车运回了家。
接下来就是给麦子脱粒,装袋。
这个活儿也重,但江纪一共放了三天假,两日用来割麦子,第三日傍晚就要回私塾,因此,第二日晚上从麦地回来时,江大河让他明日好好休息,不用管余下的活儿了。
若是搁从前,江纪肯定不答应。
可这一次,他应的很痛快。
现在他可是有夫郎的人,难得放假,哪能让夫郎独守院子。
而且,他已经让叶厘里里外外操持两日了!
第三日,一大早,他让叶厘睡懒觉,他起床给江柳开门,顺便做早饭。
其实他想让江柳休息一日,由他来推磨。
但江柳不肯,一日十文钱呢!
他只得撸起袖子,进灶房做早饭。
第40章 又该回私塾了 晌午补你
梁二香种的南瓜结的不错。
她昨个儿送了三个过来。
一个有一尺多长, 一顿正好吃一个。
江纪拎起菜刀,给南瓜去皮,挖瓤。
南瓜子收起来, 好让叶厘制成瓜子。
把南瓜切块放入锅中,他又淘了把大米, 准备做大米南瓜粥。
把火生上, 往灶膛里塞两根木头慢慢烧着。
他从案板桌下翻出一个小筐,小筐里放着一堆江芽拳头大小的土豆。
这是叶家种的土豆, 刚开春时种上的, 目前已经能吃了, 就是个头不大。
昨个儿叶两送来了半背篓。
他洗了几个,削皮, 慢腾腾的切成细丝。
他刀工一般,且油灯昏暗,不敢快。
切好之后,把土豆丝装入陶盆, 再放入半碗面粉, 两个鸡蛋, 用筷子拌匀,放盐、五香粉——五香粉是叶厘自己买了大料自制的。
之后他搬出炉子, 小铁锅,准备煎个土豆丝饼。
这吃法挺奢侈。
又是白面又是鸡蛋的,更重要的是,特别费油!
若油少了, 饼会糊。
但现在家里日日炸东西,最不缺油。
且这两日每个人都累坏了,得吃些油大的补补。
把炉子放到灶房门口, 他略显生疏的烙起饼来。
将陶盆里的土豆丝烙完,天边露出鱼肚白。
天快亮了。
大铁锅里的大米南瓜粥也煮好了。
他洗了手,进堂屋,先右拐去东屋瞧了瞧。
两个小家伙还没醒。
他就去了西屋。
屋里没点灯,但他起床后打开了窗户,因此这会儿勉强能看得清人影。
叶厘呈大字型躺在炕上,见他进来,就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他眸子里闪过笑意:“醒了?”
“醒了,这就起。”叶厘道。
江柳来时他就醒了,江纪让他睡回笼觉,他就舒舒服服的继续睡。
睡足了,前两日的疲累全消,此刻他可谓是神清气爽,精力好的一拳能揍飞十头牛!
“小麦、芽哥儿还没起,你可以再躺会儿。”江纪在炕边坐下。
“不躺了,我起来和些面,再泡一把红薯粉条,中午包豆腐粉条包子吃。你回私塾时再带上几个。”
叶厘说着坐起身来。
江纪忙伸出双手按住他肩膀:“不用麻烦,这两日你和小麦、芽哥儿都累坏了,今个儿歇歇。走时我带几个咸鸭蛋就好了。”
“再者,你还要给我零花钱,这伙食很好了。”
“这怎么算好?”
高考生日常的伙食是菜窝窝和稀粥,一顿添个鸡蛋就算是补充营养了!
他真怕好相公的脑力跟不上。
想了想,他道:“这样吧,反正你今个儿不去二叔家帮忙,咱们去县城一趟吧?”
“去县城?做什么?”江纪好奇。
“买点儿东西给你补补,什么鱼啊核桃的。”
“鱼,晌午炖汤。核桃磨成粉,吃饭时,你挖几勺放膳房的稀粥里,也算是顿顿能补点脑。”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叶厘抓住江纪的手腕:“你去大通哥家问问,看上午他家用牛不,要是不用,咱借来套上板车去县城。”
前些时日,江大川买了头耕牛。
现在是麦收期,耕牛的作用不言而喻。
但他和江纪只用一上午,若是江大川不急着拉麦子,那他和江纪还是能借用一下的。
没办法,时间紧,虽说野枣坡离县城近,可架不住县城大啊。
想把东西买齐,得跑好几个地方呢。
江纪看叶厘来了兴致,想到两人还未单独出过门,他就应了下来。
趁着叶厘洗漱,他赶紧去了江大川家一趟。
如叶厘所想的那样,江大川家的确需要使用耕牛,但只借用一上午的话,这没问题,他们可以上午割麦子,下午再用耕牛把麦子拉回家。
江纪牵着耕牛回来时,江麦、江芽也起了。
两个小家伙知道自家大哥、哥夫吃了早饭要进城,小脸蛋上掩不住渴望和羡慕。
他们俩也想进城……
可家里的活计好多的!
他们俩要是不出去割猪草,那两只小猪就要饿肚子了。
两人啥都没说,洗了小手,如往常那般过滤豆渣。
过滤完了,叶厘当即给他们俩结了工钱:一人一文。
江芽湿漉漉的小手攥着那枚铜钱,他大眼睛眨了两下,随后朝着叶厘举起小手:“厘哥,我给你钱,你能给我和二哥买糖人吗?”
叶厘一听这话,顿时笑了:“没问题。”
上次他做豆乳米麻薯时,知道江麦江芽想把工钱攒下来给江纪当盘缠,于是就告诉二人,今后由他供江纪读书。
两个小家伙凭本事挣的工钱,两人随便花。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整日忙忙碌碌,偶尔货郎过来,他们俩也不在家。
因此,他们根本没花钱的机会。
现在江芽头一次开口要花钱,叶厘挺高兴。
他朝江芽伸出手:“把这枚铜钱给我吧,我给你俩买糖人。”
一旁的江麦听到这话,立马道:“一个糖人要好几文钱,我回屋拿钱。”
之前,刚拿到工钱时,他担心叶厘会去东屋乱翻再把工钱抢回去,于是就把他和江芽的工钱埋到他们常去捡柴的地方。
埋了十多天,见叶厘真改性子了,他这才把钱挖回来放东屋里。
“哎,不用,你和芽哥儿第一次托我带东西,大优惠!只收一文钱!”
叶厘叫住他,笑眯眯的道。
一旁站在灶前,正从锅里舀粥的江纪也道:“小麦,听你厘哥的。”
江麦听了此话,挠挠头:“真一文钱吗?”
“当然了,你俩这么乖,给你俩买个糖人怎么了?可惜这会儿没卖糖葫芦的,不然糖葫芦也给你俩安排上。”
叶厘道。
山楂秋日才成熟。
这会儿县城没卖糖葫芦的。
江麦闻言,小手还是挠头。
心里有些不自在。
虽说最近厘哥待他和芽哥儿很好,不仅发工钱,还给他们洗头洗衣服!
去县城时,也会给他们俩带东西。
芽哥儿甚至还时常在厘哥怀里腻歪!
可他和芽哥儿从不问厘哥要东西。
他们俩一向很有眼色,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二叔二婶跟前如此,在厘哥跟前亦是如此。
但现在他和芽哥儿如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般,家长进城了,就嚷嚷着要这要那,而厘哥呢,也笑眯眯的应下。
好似寻常人家一般……
他觉得怪怪的。
但心里更多的是兴奋、高兴。
两种情绪在他心里绕啊绕的,绕得他也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于是下意识挪到江纪身旁,用江纪高大的身子挡住他。
在叶厘看不到的地方——他自以为的看不到,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叶厘可搞不懂江麦的小心思。
不过,他知道这小家伙一向别扭。
但此刻,小家伙明显是高兴的,叶厘就放了心,道:“你们俩还有什么想要的?今个儿坐牛车进城,能去的地方多。”
“没有了。”江芽摇摇小脑袋。
“不用你俩花钱,我给你们俩买。”叶厘又道。
江芽闻言,大眼睛转动,小脑袋也转动,但转了一圈后,他还是摇头:“谢谢厘哥,没有了。”
他有玩具——大风车。
平常厘哥也会做点小零食。
他没什么要买的。
江麦也道:“谢谢厘哥,我也没有。”
叶厘见状,只得道:“行叭。”
两个小家伙太懂事了。
心疼。
江纪做的这顿早饭还挺可口,他怕土豆饼咸了,特意少放了盐,但配上咸菜丝一起吃,咸淡正好。
浓稠的大米南瓜粥也挺好喝,大米的软糯和南瓜的清甜融合到一起,让叶厘也忍不住喝了两碗。
早饭后,江纪去江大河家把板车推来,套上牛车,迎着清晨和煦的微风,他和叶厘戴上草帽前往县城。
进城之后,两人先去菜市场买鱼。
北阳县靠近南通渠,一向是不缺鱼的,鱼肉也不算贵。
买了三条草鱼,两人又去了干果店。
核桃这东西贵的要死,一斤就要二十多文,比猪板油都贵。
但叶厘一口气就买了五斤。
这种带皮核桃,去了皮,那重量就要减半。
他又买了两斤黑芝麻。
家中还有大米,但不多了,他就又去粮店买了十斤大米。
当然,少不了两个小家伙的糖人。
但糖人是制糖人吹出来的,以叶厘的眼光来看,不太卫生,于是他只买了两个小兔子造型的糖人,还准备叮嘱两个小家只准拿着玩不准吃。
为了补偿两个小家伙,他就又买了些蔗糖,准备自制点小零食。
而且,他还有新想法了!
站在糖铺门口,江纪瞧着牛车上的东西,不由抬手揉了下心口。
叶厘这一通买买买,只一个上午,几百文就花出去了。
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们兄弟。
属于叶厘自个儿的,一样都没有……
此刻,日头升高,比起出门那会儿明显热了许多。
他就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叶厘已把东西买的七七八八,想了想,就点头:“成,咱们回去。”
江纪攥着手中的缰绳,一边给牛车调头一边道:“那去布店一趟。”
“去布店干啥?”叶厘坐在牛车上一边归整东西一边问。
“给你扯块布。我刚问二叔要了五百钱,能给你扯几尺棉布,让你做件新衣裳。”
江纪解释。
“……给我扯布?”
叶厘抬起头来,很是吃惊。
江纪这会儿已经调过头,闻言就站在车把旁,问:“你不喜欢?”
“不喜欢!”
叶厘答的斩钉截铁。
他又不是真的小哥儿,不爱穿不爱打扮!
再者,原身的针线活一般,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那就更一般了。
他才没耐心去做衣裳。
有的穿就成了。
他扯了下江纪的袖子,笑眯眯的道:“我不想做针线活,先不买了。”
“……”
江纪的确没见过叶厘摸针。
但叶厘为他,为小麦、芽哥儿做的太多了!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待叶厘更好。
想着今日是两人第一次逛街,去江大河家取板车时,他就盘算着给叶厘买点什么。
他银钱不多,想到从前叶厘爱打扮,于是就琢磨着买几尺棉布,好让叶厘做新衣。
可现在叶厘不想做针线活……
他道:“那要不,给你买几根好看的头绳?”
“不了不了,回家!”叶厘还是摇头:“核桃、黑芝麻还有大米得炒熟了才能磨成粉,事情多,头绳等以后再买。”
“到那时,我挑,你付钱。”
有了叶厘此话,江纪心里头好受些许。
可还没等他说话,叶厘又补充道:“你可不许偷偷打零工挣钱,等你考上举人,那立马就又有身份又有钱。”
“至于现在。”
叶厘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江纪闻言俯下身子,两人头上的帽檐碰到了一起,他问:“怎么?”
叶厘瞧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笑眯眯的轻声道:“好相公,我知你的心意,不用整这些,你夜里以身报答我就好了。”
江纪:“……”
他做贼一般,下意识扭头看向周围。
好在此刻糖铺门口只有他们俩。
但他周身还是燥热了一下。
脸庞也有些红。
大庭广众!
这个胆大包天的夫郎!
他深吸一口气,丢下中午补上这四个字,随后直起了身子。
昨夜,为了帮江大河拉麦子,他到家时,两个小家伙都睡了。
着实太晚,两人就什么都没做。
但现在叶厘点明了,那今个儿去私塾前,怎么着都要报答叶厘一次。
叶厘得了这四个字,不由一乐:“那快回去吧。”
江纪不再耽搁,牵着牛车出城。
到家之后,两个小家伙已经回来了。
不过,两只小猪吃的多,他们俩还要再出去割猪草,叶厘就将两个糖人递给他们,喜得他们连声道谢。
叶厘叮嘱他们不准吃,两人就依依不舍的把糖人放回东屋,然后拎上背篓出门了。
叶厘便让江纪剥核桃,他将大米、黑芝麻淘洗一下,懒得晾晒了,直接下锅炒。
将这几样东西炒熟,让江纪去磨房磨成粉,他将三条鱼拎到水井旁,杀鱼,准备炖鱼汤。
忙忙碌碌的,等两个小家伙再回来时,鱼汤已炖好了。
于是开饭。
叶家的麦收未结束,叶两下午才来,饭后,两个小家伙回房午睡。
江纪直接将院门从里面锁上,然后一手拎着叶厘的专用凳,一手拉着叶厘回屋。
叶厘笑的有些直不起腰:“你就不怕有人过来?”
“真有人过来,就装不在家。”江纪说着,将西屋门的插销也插上。
叶厘啧了两声,不过,见江纪转过身来,他就伸出双臂环上了江纪的腰。
他的好相公,又该去读书了。
不舍。
瞧着江纪的薄唇,他踮起脚吻了上去。
江纪微微弯腰,一边回应他,一边去解他的腰带。
等他裤子掉在地上,江纪一把抱起他,将他放到了炕上。
头一次大白天的干这事,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刺激性比夜里更大。
再加上两人都长在对方的审美点上,看对方自带滤镜,于是两人就兴奋了些。
在炕上做了会儿,之后江纪将叶厘抱到了凳子上。
叶厘在凳子上敞着身子,大白天的,又是阳光最盛的夏日,视线之下,一切都纤毫毕现,清清楚楚。
江纪之前脑补的画面成了真。
他比夜里更为激动。
激动的后果便是当叶两来时,豆腐泡还没炸完。
而且,是江纪坐在灶前抓着长筷子扒拉着锅里的豆腐泡。
叶厘不见影子。
叶两有些奇怪:“厘哥儿呢?”
“他这两日有些累,我让他多休息休息。”江纪稳稳当当的坐在高凳上,面不改色的解释。
叶两哦了一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他颇为欣慰。
厘哥儿嫁了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