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猜测那个单词应该是小丑的名字。
“小丑杰克？”
石膏小丑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卡莉转而开始继续观察盒子，她弯腰低头，试图从石膏小丑和黄铜盒子的缝隙窥探到盒子内部的情况。
大部分惊吓盒子的结构都离不开弹簧, 按照卡莉的设想, 如果这真的只是个惊吓盒子，那么石膏小丑的下半身应该是个弹簧。
平日它被关在盒子里，一旦盒子盖子打开, 底部被压缩的弹簧就会把小丑弹出来, 吓人一跳。
然而盒子内一片漆黑, 石膏小丑腰部以下的部分完全被那浓厚的黑暗所淹没，她根本看不出它的下半身到底是弹簧还是其他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卡莉扭头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金灿灿的，储藏室内非常明亮, 并不存在光线不足的问题,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
她小心的把手机手电筒的那一头贴近了那幽深黑暗的缝隙。甚至心里已经做好了待会缝隙里会忽然伸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把手机夺过去的情况。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但手电筒的光也没能驱散盒子内的黑暗。
光把黄铜盒子表面的污垢照得无以遁形，卡莉甚至能数清楚石膏小丑那身上那件破烂衬衫裂开了多少个口子, 崩出了多少线头。
但那束光却怎么也照不进缝隙里面去, 漆黑的盒子内部仿佛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里面的黑暗像是成了某种‘固体’, 光明和黑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泾渭分明, 互不相让也互不相融。
这显然不是手电筒的问题, 而是盒子本身的问题。
卡莉透过缝隙凝视着那片无法被光明驱散的浓郁黑暗，隐约意识到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卡莉的眼中多了一抹跃跃欲试, 她左右看了看，从货架上找到了记录用的本子和笔。
她拿着那支塑料外壳的黑笔敲击了几下黄铜盒子的表面, 发出铛铛铛的金属撞击声。然后试探的把那支笔的下半部分塞进了缝隙。
她亲眼看到笔的下半部分从笔尖到笔身一点点被那无形的黑暗吞没，而它的上半部分在光线下纤毫毕现。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人恍惚中有种黑笔的下半部分已经消失，去了另一个空间的感觉。
但当卡莉把黑笔拿出来后，却见它的浑身上下完好无损，下半部分并没有出现凭空消失或是被腐蚀的痕迹。
她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上：哈喽？
接着她把纸揉成一团塞进了缝隙，还贴心的把黑笔也扔了进去，可惜三分钟过去，这个满身神秘图案的黄铜盒子依然安静的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死物。
不过这死一般的寂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这盒子也就半米的高度，纸团掉下去竟然好似泥牛入海一样一点声音都没传来，这可太奇怪了。
卡莉抬头试图和石膏小丑交流：“嗨？你知道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吗？”
嬉皮笑脸的石膏小丑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
卡莉思索：这是不愿意理会她？还是这盒子只是一个邪恶道具，本身并没有灵魂？
如果它真是恐怖片里那种邪恶道具的类型，那它会有什么作用？
上面有‘开盒即死’的诅咒？
能让人产生幻觉？看见此生最害怕的东西？
还是能影响人的精神和性格，把那人改造成病态的疯子？嗜血杀人狂？
又或者类似于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盒子，里面的瘟疫、痛苦和绝望就会被释放出来？
这种待挖掘的不确定性正是无数玩家着迷的所在，卡莉乐颠颠的去周围拿来了垫箱子的泡沫，把它们掰成小块塞进了缝隙内。
很快，远超盒子体积的泡沫被那片黑暗全数吞没。
最后她找来一条绳子，一头绑上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小石象塞进了缝隙，另一头拿在手中。好几米长的绳子放进去，她却依然没有听到石象落地的声音！
那片不大的黑暗就仿佛一个贪婪的无底洞，无声的吞没了她扔进去的所有东西。她由此终于可以确定，这个盒子内部绝对存在着另一个空间！
卡莉摸了摸盒子，嘀咕着：“如果里面没有什么怪东西的话，这玩意儿倒是挺合在垃圾处理厂就业的，省时省力省钱还能降低污染。”
不过如果里面的东西能拿得出来，那就更好了，这不就相当于随身空间了嘛！
卡莉迟疑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指尖缓慢的伸进了缝隙中。
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需要花费极大的勇气，好在随着那素白的指尖被黑暗所吞没，卡莉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于是她狠狠心，趴伏在盒子上，把自己的整个手臂都伸了进去。
天气太热，储物间又没有空调，加上卡莉正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她白皙的额头很快就出现了一层薄汗。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正因为她不清楚这个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所以短短时间，她的大脑已经浮现出了数种惨剧。
比如那沉重的黄铜盖子砰的自动合上，夹断她的胳膊，比如黑暗中藏着的某种怪物已经朝她伸进去的手掌张开了满是锯齿的血盆大口，而她还浑然不觉。
又比如她会忽然感觉到手背微痒，紧接着无数的蟑螂、飞蛾或者别的什么恶心邪恶的虫子顺着她的手臂爬出盒子，爬满她的全身……
卡莉第一次后悔自己不该看那么多恐怖片，玩那么多恐怖游戏，以至于想象力太过丰富。
本能催促着她快点把手抽回来，但一想到这只是游戏，她还是咬牙晃动手臂四处摸索起来。
奇怪的是明明她的手臂远超这个盒子的高度和宽度，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碰到盒子的侧边和底部。
幸运的是她所想的惨剧并没有出现，这个盒子似乎真的只是没有灵魂没有喜怒哀乐的死物，任由她这么打扰都没有袭击她的举动。
卡莉紧张的心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她起身抽手，准备把这个盒子带回家继续研究。
然而就在她的大半个手臂都已经离开盒子的时候，忽然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挠了挠她的手心！
酥麻的痒意和恐惧一齐袭上心头，卡莉猛吸一口凉气，触电般的把手缩了回去。
结果她刚一抬头，就见之前还目视前方的石膏小丑不知何时已经侧过了头，那张僵硬的笑脸正面朝着她的方向。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小丑那惨白的石膏肤色，瞪大的眼睛，僵硬的肌肉弧度和咧到耳根的猩红笑容显得越发的诡异。
卡莉吓得立刻后退三步，视线惊疑不定的看着桌上的黄铜盒子。把不少恐怖游戏玩家又怂又爱玩的特性描绘得淋漓尽致。
而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这个黄铜盒子也不装了。上方的石膏小丑缓缓的扭过头再次目视前方，也就是卡莉的方向。
紧接着一个纸团从盒子的缝隙跳出来，滚落在了桌子上。
卡莉警惕的打量着小丑那永远凝固的嬉皮笑脸，如果说之前的小丑只是死物，那么此刻的小丑则是给了卡莉一种它忽然有了生命的感觉。
见卡莉没动，石膏小丑再次缓缓扭头，这一次它面朝向了纸团的一侧，
它的脖子可以转动，但那用颜料画在石膏眼窝上的眼睛似乎是不会动的，所以它无法直接垂眸看向纸团，只能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墙壁。
好在这并不影响卡莉理解它的意思。它在催促她拿起那个纸团……
此刻发生的一切让卡莉瞬间推翻了之前的猜想，这显然不是什么道具，这个黄铜盒子和安娜贝尔一样是有生命有思想的！
这就让卡莉更不明白了，既然盒子是活的，那它怎么会容忍她一直往里面塞垃圾？
还有最后出现在黑暗中挠她手心的又是什么东西？
盒子为什么要挠她手心，它是想在她手心写字？以此传递什么信息吗？
想不通的卡莉迟疑的走了过去，拿起纸团打开一看，发现这正是她一开始扔进去的那个纸团。
此时她的问候语下方已经多了一行字迹歪歪扭扭的回复：哈喽，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今天的天气不错。
回复后面还跟了一个用黑笔勾勒，有着红鼻子和血红嘴唇的简易小丑笑脸。
这行字迹很丑，和恶灵那优美的花体字完全没法比，不过那个小丑笑脸倒是画得十分生动滑稽。
就是这红颜料……
卡莉伸手轻轻摸了摸纸上小丑的红鼻头，又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立刻萦绕在她的鼻尖。
卡莉看着指腹的那一抹黏腻的红，立刻明悟过来，这不是颜料，是血！还没干透的血！
她眼中的小丑笑脸瞬间多了一丝邪恶不详的味道，就连那热情的回复也因此变得诡异起来。
卡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方面是被吓到了，但更多还是被恶心到了。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果断把手指上的血迹蹭在了黄铜盒子上。
卡莉又在货架的笔筒中找来了一支黑笔，在纸上写着：你是谁？
这一次纸团被扔进去后，很快又被扔了出来：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自己，我是杰克斯·特马拉，一个快乐的小丑，你可以称呼我为杰克。（小丑笑脸）
卡莉：你为什么在盒子里？
小丑：我是被人类强行关进这个黑暗的盒子里的，不过即使如此，作为小丑的我还是如此的热爱人类，并且很乐意为人类实现愿望，希望每一个打开盒子释放我的人都能露出得偿所愿的笑容。
美丽的小姐，恭喜你打开了盒子，现在你可以对我许愿了，当我吃掉六个祭品后，你的愿望将会成真。我由衷的期待着你的脸上露出璀璨笑容的那一刻。（小丑笑脸）
纸很快就被写满了，卡莉又从本子上撕下了一张纸。
：你说的祭品是人吗？
小丑：是的，不过小姐不必担心，你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告诉把这个盒子送到你讨厌的人面前，之后就是我的事了。
我保证你那柔嫩如花瓣一般的双手不会沾染任何鲜血，而你讨厌的人将会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
所以快点向我许愿吧，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的。（小丑笑脸）
卡莉：我不想因为我的愿望害死谁，如果我拒绝许愿，盒子会重新关上吗？
小丑：当然不，你打开了盒子，就等于释放了我，如果你不许愿的话，那么我就只能含泪吃掉你，然后询问下一个人是否想要向我许愿了。
心善的小姐啊，你应该知道大多数的人都是贪婪的，只要欲望一直存在，就一定会有人向我许愿，我也一定会在他许愿之后吃掉六个人，完成他的愿望。
而只有走完这个流程，我才会再次被关回盒子里。
你就算宁死不许愿也无法拯救谁，不过是死七个人还是死六个人的区别罢了。
所以许愿吧，只要你许愿就能活下去和实现愿望，何乐不为呢？
可怜的小姐啊，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只是受了我的胁迫而已，想要活下去而已，这是人之常情，不会有人会舍得怪罪于你的。（小丑笑脸）
卡莉沉默的看着那满满的字迹，仿佛已经被打动了，但她依然没有答应许愿，只是在上面又写了一句话。
卡莉：既然我不许愿，你就可以吃掉我，并且对你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害，那你为什么还要反复劝说我许愿？你说的真的都是真话吗？
第42章 挟持
卡莉很清楚她玩的是硬核恐怖游戏, 不是治愈休闲游戏。而小丑是各大恐怖片、恐怖游戏的经典元素。
所以当藏在盒子里的吃人小丑态度热情，似乎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的时候。
她的脑中顿时闪过了‘有阴谋’‘他在蛊惑她’‘绝对不能许愿’等念头。
而随着她的质问被那片黑暗吞没, 这一次黄铜盒子沉默了许久, 才有纸团从中飞了出来。
小丑：美丽的小姐，我知道你的顾虑，在你看来, 我只是一个藏身在盒子里, 诡异恐怖的怪物, 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怪物呢？
但请允许我这个可怜的小丑为此辩解几句。我并非一开始就是怪物，我曾经是人，一个和你和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一样的善良的普通人。
维多利亚时期，那时候的我是大剧院里的一名普通小丑，虽然没有其他演员那么广受欢迎, 赚到的钱只能勉强度日。但我依然感谢觉得我的生活非常幸福, 我很高兴能把欢笑带给见到我的每一个人。
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当时一位年过半百的神父一直没有一个孩子, 于是他在痛苦中放弃了信仰。
更不幸的是那位杜波依斯神父盯上了我。
他欺骗了我，献祭了我, 从地狱的恶魔那得到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儿子。而我则被永远关在了这个漆黑可怕的盒子里, 被迫成为了恶魔的仆人。
深藏在地狱的恶魔驱使着我, 盒子的规则束缚着我, 把我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我也曾日夜向上帝祈祷, 哭泣着祈求着他的救赎，但上帝抛弃了他可怜的羔羊, 任由我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不断堕落。
如今那些绝望的泪水，痛苦的哀嚎、黏稠的鲜血已经彻底把我淹没, 我从一个带给他人欢笑的小丑变成了只会带给人绝望和痛苦的吃人小丑。
然而我虽然成了怪物，但我依然有一颗人类的心。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当你打开盒子的时候，你那在光辉映照下异常美丽的脸庞和发丝上绚烂的光晕，已经化作了丘比特之箭深深射进了我的心中。
我的视线因此被你所吸引，我的心脏正在为你而跳动。我已经深深被你的魅力折服，你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欢欣雀跃，一个蹙眉就能让我心碎而死。
所以请不要再质疑我的劝说了，我是真的不忍心伤害你这样美丽、优雅的淑女。
也请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爱，那只会让我心碎。
这一次的回复实在太长了，那歪歪扭扭好似蚯蚓爬的丑陋字迹几乎覆盖了一整张纸，卡莉看了半天才总算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而后面跟的虽然还是‘小丑笑脸’的图案，但那画着黑色十字星的眼睛下方却又多了两滴血泪。
仿佛一个被惩罚永远微笑的小丑在黑暗中一边笑着一边流下了悲伤的泪滴。
如果卡莉真的是一位维多利亚时期，美丽、优雅还多愁善感的单纯小姐，那么她说不定真的会被这张‘真情流露’的情书给打动，但很可惜她不是。
卡莉看着那满纸叽叽歪歪的废话，思考一秒后果断把纸一扔，又撕下一张纸来写道。
：你一直在诱惑我许愿，这是不是某种规则必须要达成的条件？比如只要我不许愿，你就无法出来？也就无法吃了我？
小丑：我真的只是不想伤害你，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呢？（小丑笑脸落泪）
卡莉：那你从盒子里出来让我看看。
小丑：我长得很丑，会吓到你的。（小丑笑脸落泪）
卡莉：我不怕，你出来。
这一次她塞进去的纸团没有再被扔出来，那个诡异的黄铜盒子也没有再出现其他动静。
卡莉故意道：“你不出来？难道是被我猜中了？”
眼见盒子还是没有动静，她正想上前查看，就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员工丽萨见她一直没出来，所以过来看看。
卡莉迅速把桌上写过字的纸全都塞进了口袋里，随后应了一声，让丽萨进来。
接着她抬手试图把盖子重新关上，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把石膏小丑压回盒子内部，最后只能任由它这么敞开着。
丽萨走进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黄铜盒子以及那个丑陋诡异的石膏小丑。
“这是小丑吗？它看起来真是有够……奇特的。”
“确实挺神奇的。”卡莉扭头：“我想把它拿回去，可以吗？”
丽萨一愣，随后笑着表示当然可以，这整个博物馆都是属于卡莉私人所有，里面的东西自然也都在卡莉的名下。
想要献殷勤的丽萨还想帮着大小姐把这个有些沉甸甸的黄铜盒子搬到那辆红色超跑上去。
不过卡莉谢绝了丽萨的好意，亲自搬着黄铜盒子出了储物间。
丽萨见状不由又看了一眼那个脏兮兮的盒子和丑陋的小丑，暗道有钱人的兴趣和审美可真是奇怪。
*
片刻后，丽萨和卡莉走出了博物馆。
卡莉刚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察觉到一股视线盯上了自己，她抬眸一看，就见后座上的人偶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虽然那树脂做的棕色眼睛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她却能够从中品出一丝眼巴巴的委屈感。
不仅是现在，之前开车来博物馆的路上，卡莉就已经隐约察觉到后座有一道眼巴巴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了。
乍一看倒像是被抛弃的可怜小狗，但卡莉告诫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心软。
要知道自从那天布拉姆斯吻了她的脖子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布拉姆斯了。无论她怎么呼唤他，这家伙都装死不出来。
于是生气的卡莉不仅连续三天没有给予人偶晚安吻，还减少了和人偶的互动。甚至她今天还故意没有把人偶放在副驾驶位上，下车后也没有带上人偶。整个人的态度就像是西伯利亚的寒冬一样冷酷。
卡莉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都是不听话的人偶应得的！
想到这，她对着后座的人偶冷哼一声，然后把黄铜盒子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还贴心的为盒子拉上了安全带。
接着她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准备开车离开。谁知刚走几步，她就感觉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卡莉拿出手机打开一看，就见一连串的道歉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不断刷屏。
人偶：对不起，不要生气，我会乖的。
人偶：对不起，不要生气，我会乖的。
人偶：对不起，不要生气，我会……
……
……
卡莉动作一顿，抬头再次看向车后座的人偶。
那渗人的道歉刷屏配上人偶毫无波澜的棕眸以及面无表情的白瓷脸庞，一股平静的疯癫感瞬间扑面而来。
一旁的丽萨不小心瞄到了她的屏幕，这位懂事的员工还来不及移开视线，就先被那不断刷屏的信息给吓了一跳。
正常人绝对是干不出这种事的，大小姐那位名叫‘人偶’的好友精神方面肯定不太正常！
就在丽萨思索着要不要提醒一下新老板注意安全的时候，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
“站住！”
卡莉也听见了声音，她刚要扭头查看，一只胳膊就忽然从后方勒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一把手枪紧随其后对准了她的太阳穴。似乎下一秒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不过带给她伤害最大的还是身后男人身上那浓重的体味，陌生成年男性身上那浓烈的恶臭熏得她瞬间干呕了一声。
“啊！”
丽萨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前一步，紧接着又慌忙退后几步。
卡莉看不见身后，不过丽萨却看得很清楚。
只见一个长卷发男人正挟持了她的新老板。他跛着一条腿，小腿处有被枪打伤的痕迹，鲜血打湿的他的裤腿，每跑一步都会留下一个带血的鞋印。
顺着血脚印可以看见他刚刚跑过来的方向有一个持枪警察正快步往这边赶来，而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警车则紧追着另一辆老旧的黑色轿车快速离开。
周围的群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尖叫着快速逃离，而不远处的红色跑车上，石膏小丑缓缓扭过头，面朝背后看向卡莉的方向。
它那猩红的唇角又往上翘了一些，似乎更开心了，它在等待卡莉的许愿。
而被盒子束缚的小丑所不知道的是，当歹徒挟持住卡莉的一瞬间，后座人偶的脑袋也跟着一百八十度旋转看向后方，跑车的后备箱咔哒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要从中爬出来。
“不许动，否则我……”
长发男人在挟持了卡莉之后，立刻看向警察，试图利用人质逃离此地。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快被恶心死了的卡莉就已经愤怒的抬脚，小高跟狠狠踩在了对方的脚趾上！
紧接着她转身一个抬腿膝顶，重创了男人那个脆弱的部位！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冲动的，但这里可是游戏，干就完了！
长发男人的注意力都在持枪警察身上，压根没想到这个一看就娇生惯养的有钱小姐会有胆子袭击他。
脚趾的剧痛逼得他瞬间惨叫一声，勒住卡莉脖子的手跟着松了一瞬。
同时剧痛也激发了男人的凶性，他下意识想要开枪杀了这个女人，但看着远处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警察，他的理智又阻止了他的杀意，只想着继续勒紧手臂，把人质重新控制住。
然而他同样没想到怀中的人质压根没想过逃跑，反而是抓住空荡转过了身，他手里的枪刚重新对准人质，就感觉到一股不可言说的剧痛瞬间直冲天灵感。
“啊！！！”
鸡飞蛋打的剧痛瞬间抽空了男人全身的力气，连按动扳机的力气都没了。好似老头一般佝偻着腰，双手本能的捂住了下方。
卡莉立刻一个飞踹，再次重击他脆弱的部位，把他手里的枪踢飞。
“啊！”
男人再次惨叫一声，本就被打伤小腿的他站立不稳，彻底摔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捡枪，但卡莉已经先他一步把枪踢飞了。
“你这个臭**，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长发男人气得双目充血，仓皇的爬起来往远处逃去。
警察见了果断开枪，再次中枪的男人身体踉跄了一下，慌不择路的逃到了一旁的玩具店。警察立刻追了进去。
*
卡莉的所有反击都不够专业，但胜在不怕死，动作又快又狠，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短短三十几秒就从劫匪的挟持中成功脱身。
丽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关有钱人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就在这时，丽萨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她立刻警惕的看过去，就见红色跑车静静的停在路边，车内并没有人，只有一个黄铜盒子和一个精致的人偶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和后座的位置上，目视前方，并没有任何异样。
听着像是车门被关上的声音，但车内又没有人，车门也都被关得好好，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卡莉并没有察觉到车内两个非人类的动静。她正抬手嗅着自己的胳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自己浑身都被那股油腻的臭味污染了！
她立刻看向丽萨：“馆里有浴室吗？”
“有的，馆长办公室里有个私人休息室，里面有淋浴。”
丽萨看出了卡莉的急切，当即快步领着卡莉又回了博物馆内。这一次她的眼中除了殷勤外还多了一丝敬佩和喜爱。
她的新老板可太酷了，她就喜欢这么酷的姑娘！
第43章 我们不一样
来到馆长休息室后, 卡莉嫌恶的把身上的短外套扔进了垃圾桶里，这是她最近很喜欢的一款夏季牛仔外套，本来想秀一下自己的叠穿功力, 没想到出门踩了狗屎！
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钱包, 又从钱包抽出一张卡，一边递给了丽萨，一边迅速报出密码, 让丽萨去帮她买一套新衣服来。
接着她又随意抽出了几张大面额的纸币塞给丽萨当做是辛苦费。
等到丽萨一脸梦幻的从休息室出来后, 其余三个员工都围了上来, 询问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听着有枪响。
丽萨忙着去为卡莉买衣服，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而那三位员工听说只是帮忙买个衣服就能有那么多小费后，顿时天都塌了。
当初他们听那个科尔公司派来的人说，他们公司的BOSS买下这个博物馆是为了当做礼物送给她的女儿后, 他们的脑中就立刻浮现了一个娇生惯养、傲慢任性的有钱大小姐形象。
本以为接待这样的新老板会是一件苦差事, 所以当丽萨主动站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结果傲慢任性没看出来, 浑身散发的金光倒是格外的耀眼！
上帝啊，大小姐能不能也突然莫名其妙的给我一叠钱啊！
*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的卡莉被请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之前追击长发男人的警察迈克·诺里斯向她真诚的道谢。
从警察迈克口中卡莉得知就在不久前, 两个在各地多处犯案的通缉犯出现在了街上, 警方对其进行逮捕。
其中一个逃犯开车逃离, 警车追了上去, 而另一个逃犯也就是那个长发男人被迈克打伤了小腿，仓皇逃窜间挟持了卡莉。
逃犯挟持人质对于警方来说是件很麻烦的事, 不过在卡莉的反击后，一切就简单多了。
长发男人被击中要害, 之后跑进了一家玩具店，迈克追进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了。
这位年轻的警察笑着伸出手道：“这一次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卡莉伸出手，敷衍的和他行了个握手礼。“我也很高兴警方帮这个世界除掉了一个祸害。”
迈克闻言正要笑着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道视线仿佛黑夜的空气，不带任何人类的情绪。但却让迈克瞬间汗毛倒竖，被盯着的手部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多年来锻炼出的直觉在尖叫着有危险，促使着他警惕的扭头看去。
但警察局内人来人往，都是他熟悉的同事，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
他侧边的窗外，一辆红色跑车静静的停在那里，车是敞篷的，可以看见副驾驶上有个小臂长度，长相丑陋诡异的小丑玩偶正目视前方。
而后座的白瓷人偶则是扭头看向他们这边的姿势，迈克打量了一下人偶形似真人的棕色头发以及那白瓷制作的精致脸庞，心想这种人偶一定很值钱。
不过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刚刚的那道视线是从哪来的。
就在迈克疑惑的时候，卡莉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并询问她是否可以离开了。
“哦，当然。很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迈克回过神来，友好的送卡莉出了警察局。
目送那位女士驾驶红色超跑离开后，迈克走到刚刚跑车停靠的位置，朝着四周望了望，依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视线和人影。
难道是他太敏感了？
迈克转身回了警局，继续工作。
一直到晚上写报告的时候，坐在电脑前回忆事情经过的迈克才后知后觉的动作一顿。
当警察久了，总是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而那辆红色跑车实在太显眼了，所以他之前追捕那个逃犯的时候视线不可避免的扫到过它。
当时那个小丑和人偶的脸好像都是朝着车尾的？
等等，那之前他隔着玻璃看见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不对……他之后目送那位女士坐上车的时候，余光瞄到的人偶似乎是目视前方车头的？！
迈克端着马克杯的手一抖，里面的咖啡瞬间洒在了他的裤子上。
*
地下车库内，卡莉从车上下来后，一手抱着黄铜盒子一手抱着人偶往外走。
不过刚走几步，她就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不属于她的脚步声，非常明显的属于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然而当她站在原地的时候，周围又迅速安静下来，似乎刚才的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卡莉又试探的往前走了三步，这一次她非常警惕的竖起耳朵倾听，果然又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这栋豪宅的地下车库很大，足以容纳好几辆豪车，但目前这里只停放了两辆车，所以显得非常空旷，这也让后面那不加掩饰的脚步声越发的清晰起来。
卡莉绷着脸，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当距离车库门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她立刻一改刚刚的若无其事，好似一只灵活的兔子迅速往前奔去！
纯黑的碳钢车库门简约大气，不仅外观好看，还有感应车辆靠近自动开门的功能。
门边的墙上则配备了控制面板，可以调节车库内的通风系统、控温系统以及手动开关灯光和车库门。
双手都被占用了的卡莉迅速抬起手肘按下了关门键。紧接着一边快步出了车库，一边扭头看向地下车库内。
她本以为会看见小偷、劫匪、杀人狂或者什么可怕的怪物，并且已经做好了对方只要敢跑过来，她就举起黄铜盒子狠狠给对方一下，把对方砸回车库的打算。结果她一扭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只见布拉姆斯站在车库内，顶上的灯光照得他脸上的白瓷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黑色的车库门向下缓缓关闭，苍白的面具逐渐被阴影所覆盖。
卡莉一愣：“布拉姆斯？”
下降的车库门遮蔽了双方的视线，听到呼唤的布拉姆斯只能努力歪头才看得见卡莉，但很快继续下降的车库门就再次遮蔽了他的视线。
而感应到车库门的关闭，里面的灯也一个接一个的自动关上。
卡莉眼看着灯光陆续消失，黑色的阴影迅速扩大。她面前的升降门一点点的遮挡住里面那人的脖颈、胸膛、腰腹……
明明布拉姆斯几步就能跑出来，但他却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最终黑色碳钢的车库门彻底落下。
卡莉抱着人偶站在温暖阳关下，而布拉姆斯则被留在了那片黑暗之中。
不知为何，卡莉竟是感觉那一刻的布拉姆斯有些悲伤。
她忍不住朝车库门走了两步，疑惑的询问：“布拉姆斯？你怎么在这？”
她才刚到家，这家伙就感应到了？可他不是躲着她吗？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门后隐约传来布拉姆斯的闷声回应。“有东西。”
卡莉看了眼左手抱着的黄铜盒子，刚好和那只石膏小丑对上了视线。
之前还直视前方的它不知何时已经扭过头，变成了侧头看她的姿势。再看向右手中的人偶，同样也侧着头直勾勾的看她。
卡莉：……
早就已经习惯的她默默扭头：“你是说这个黄铜盒子里藏了不好的东西？所以你出来想提醒我？”
布拉姆斯：“嗯，有东西。”
卡莉不高兴道：“那你直接出来和我说不就好了？干嘛要一声不吭的跟在我后面，还故意露出脚步声故意吓我？怎么？看我害怕很好玩吗？”
布拉姆斯平日走路几乎落地无声，而刚刚车库内他的脚步声却那么明显，一看就是故意的！
正当卡莉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故意报复的时候，就听门后的布拉姆斯声音低落道：“你在生气，你说你不想看见我。”
卡莉这才回想起了昨天说过的话。因为之前无论她怎么呼唤，布拉姆斯都装死不出来，所以她当时怒瞪怀里的人偶道。
“躲我是吧？好好好，我还不想看见你呢！你以后也禁止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本来只是一句气话，她骂完就忘了，结果没想到布拉姆斯反倒是听进去了。
而顺着这话，卡莉勉强理清了布拉姆斯的逻辑。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黄铜盒子的危险，所以主动从别墅的暗处走了出来想要提醒她。
但同时他又想起了她的禁令，怕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会让她生气。所以他才故意跟在她身后并露出脚步声来显示自己的存在，让她来选择回不回头见他，这样他就不算违反她的命令了。
卡莉哑然：……真是难为他那迟钝的大脑可以想出这么复杂的东西了。
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她还是故意冷哼了一声。
“之前我喊你出来的时候，你死活不出来，这个时候倒是知道装乖了？哼，晚了！这个盒子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既然那么愿意待在你的破地下室里，那就待着去吧！”
放完狠话的卡莉把耳朵贴上车库门，想要听一听里面的动静，但余光瞥到右手抱着的人偶后，她又立刻直起了身子，冲着车库门重重哼了一声，这才昂首挺胸的回了别墅。
安娜还在阁楼忙活，而安娜贝尔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卡莉顺手把人偶放在了安娜贝尔的边上，然而等到她把黄铜盒子放在茶几上后，却忽然瞥见安娜贝尔不知何时坐到了离人偶最远的单人沙发上，正用那双塑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几上的黄铜盒子。
*
黑暗的地下车库寂静无声，布拉姆斯沉默的站在原地，面具下的视线穿透黑暗静静的看着前面紧闭的车库门，脑海中难得闪过了和父母、卡莉并不相关的记忆。
昨天下午，在他的天使对他下达了禁令之后，一缕阴冷的风穿过了那狭小密闭的地下室中。
那苍白的亡灵带着腐朽的气息出现在他的面前，满含嫉妒和恶意的声音响起。
“……原来不是情人，原来你只是她豢养的宠物，她对你肯定只是一时的新奇……”
那阴冷的声音猛地拔高：“……而因为你那无耻的卑劣的下流的冒犯！她终于生气了！”
“……你和我一样都是非人的怪物，她那样美好的姑娘怎么会真心爱上一个怪物呢？等到她爱上一只猫、一只狗或者一个……男人，她就会像抛弃我的蔷薇那样抛弃你……”
“……你只不过是一个被豢养的怪物罢了，除此之外你我并无什么不同，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你终将像我一样被光明所抛弃，怀抱着那卑微的爱情死在黑暗里……”
恶灵满怀恶意的诅咒着，他以为自己在落井下石，殊不知越是重复和强调，越是代表着他内心深处的嫉妒和渴望。
‘人偶’迟钝的大脑无法理解恶灵的嫉妒，他只记得卡莉命令过，不许他再和恶灵起冲突。
所以他选择当对方不存在，自顾自的在黑暗中整理着自己偷拍的照片，把它们小心的放进从家里带来的厚重陈旧的相册，随后又拿起蜡笔在画纸上涂抹起来。
自从那次他看见了阁楼上的那些画之后，他就沉迷上了画画，虽然没什么天赋，画出来的画好似幼儿园的涂鸦，但他还是对此乐在其中。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昨天被他自动忽略的声音却不断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忽然，布拉姆斯闷闷的反驳道：“她承诺过的，还有契约……”
他顿了顿，又对着无人的黑暗强调道：“不能违反契约。”
他们定下过契约的，她永远不能抛弃他。要做个乖孩子，乖孩子不能违反契约，否则就要受到惩罚。
而就在布拉姆斯自言自语的时候，别墅一楼内部通往地下车库的门忽然开了。
门外的光瞬间照了进来，紧接着车库内的灯也自动亮起，他的睫毛颤动起来，似乎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卡莉站在楼梯上往下看，发现布拉姆斯果然还在那呆站着后，顿时无语走下去，声音迅速驱散了一室的寂静。
“车库门边的墙上不是有控制面板吗？上面那么大的开门标志你看不到？”
“就算你不会用那个控制面板，这不还有一个门吗？别告诉我你连怎么转动门把手都忘了，真是笨死了。”
卡莉并没有察觉到布拉姆斯的异样，抬手拉着人上了楼梯离开了地下车库。
布拉姆斯想说他知道怎么使用控制面板，但走在后面的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默默的用自己粗糙的大手包住卡莉的手。然后视线顺着两人交握的手上移，一直落到了卡莉的侧脸。
就这样呆呆的看了数秒后，他忽然慢吞吞的问道：“情人是什么？”
第44章 午夜约会
卡莉还以为布拉姆斯说的是几天前恶灵把他当成她饲养的怪物情人那件事, 当即心漏跳了半拍，扭头叮嘱道。
“你别听那个托比瞎说，他那是自己心脏, 所以看什么都脏！以后他说什么, 你都不要听，记住了吗？”
布拉姆斯没说就没记住，只是又问：“所以我不是你的情人吗？”
卡莉：“当然不是！”
布拉姆斯执着于一个答案。“那我是你的什么？”
卡莉迟疑：“呃……”
布拉姆斯回想着恶灵的话：“我是你的宠物吗？”
卡莉面颊微红。“当然不是！”
虽然她心里确实是把布拉姆斯当宠物养的, 就连那份合同都被她戏称为宠物契约, 但这话如果直接说出来可就太变态了！
她根本不敢想象, 万一哪天安娜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现了布拉姆斯，询问他和她什么关系，结果他满脸无辜的说：“我是她饲养的宠物。”
又或者希尔斯夫妇来看儿子的时候，布拉姆斯满脸单纯的来上这一句……
天呐！哪怕是游戏里，她也绝对不允许这么恐怖的事发生！
想到这, 卡莉顾不得和布拉姆斯的冷战, 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严肃的强调道。
“我们当然是朋友，你忘了吗？我们可是小时候就一起玩过, 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现在依然也是。”
“所以赶紧把你脑子里的情人、宠物这些乱七八糟的词都扔进垃圾桶。以后别人问你, 我和你什么关系, 你一定要坚定的说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布拉姆斯面具下的棕眸紧盯着卡莉的眼睛, 声音比平日更沙哑暗沉：“永远？”
卡莉：“永远！”
这是布拉姆斯第二次从卡莉那得到有关‘永远’的承诺, 但不知为何, 他的心却没有像上一次那么满足。
于是回到那狭小的地下室内，坐在桌前的他拿着自己老旧的手机, 笨拙的开始搜索着：情人是什么？
黑暗中，手机屏幕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他脸上的苍白面具, 那些暧昧的文字和图片倒映在那双清澈的棕眸中。
不知看了多久，布拉姆斯忽然被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声惊醒，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体又发热了，连呼吸都染上了一丝炙热。
他的睫毛惊慌的颤动了两下，就像个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迅速关闭了手机。
但曾经的晚安吻和手机上的内容却依然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出现，让他的喉头滚动，口中莫名的干渴。
*
晚上，别墅里只剩下卡莉一个人。
洗过澡的她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的把安娜贝尔抱在怀里。黄铜盒子就放在她们正对面的茶几上。
“这个盒子里有东西，他自称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小丑……”
她对着安娜贝尔嘀咕完白天的事，试探的询问道：“我觉得他不太可信，你觉得呢？”
安娜贝尔立刻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盒子里的小丑爬出来吃掉这个邪恶女人的美好画面了。
卡莉挑眉：“你笑了？你也觉得他肯定在说谎对吧？我就说这个小丑油嘴滑舌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石膏小丑缓缓扭头和卡莉怀里的丑娃娃对视，猩红的笑容越发上翘。
安娜贝尔：……
可怜的娃娃身子哆嗦起来，上翘的唇角迅速拉平，面无表情的熟练装死。
“安娜贝尔？我亲爱的安娜贝尔？”
卡莉又是戳脸、扯头发，又是挠咯吱窝，甚至还不小心拽断了几根安娜贝尔很宝贝的头发。
如果是平日，这个倔强的丑娃娃一定对她怒目而视了，但今天任由卡莉使出百般手段都没能撼动安娜贝尔装死的决心。
卡莉故作失落的垂头：“哦，安娜贝尔，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呢？”
安娜贝尔娇小的身躯再次颤抖了一下，目光空洞的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继续装死。
卡莉见她这么不配合，只能把她放到一边后，转而起身去拿纸笔。
等到她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了安娜贝尔的踪影，想来肯定又躲到哪个角落偷偷哭去了。
一道阴冷的视线如往常一样黏在她的身上，阴暗的窥视着。
卡莉只当没察觉到，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叠成纸条塞进盒子内，再次和里面的小丑交流起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就像是每个恐怖片里好奇心旺盛的作死配角那样，不断要求着好脾气的小丑从盒子里出来。
而这个小丑则一直表示自己长得太丑，会吓到她，所以不愿意出来，并且催促着她快点许愿，午夜十二点就要到了。
如果过了午夜十二点她还没有许愿，那么哪怕他再不愿意，也会在盒子规则的束缚下吃掉心爱的她。
在卡莉辨别那丑陋字迹的时候，一缕风吹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和茶几上的红蔷薇，甜美的花香轻扫着她的鼻尖，仿佛在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卡莉淡定的把垂落在脸侧的发丝撩回耳后，她看也不看花瓶里那轻晃的红蔷薇，只垂头认真的在纸条上写着什么。
不过当她再次把写有请求的纸条塞进盒子内后，小丑并没有再给她回复，盒子里传来黄铜齿轮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探出盒子的石膏小丑猛地缩回了那幽深的黑暗中，黄铜的盒子盖也砰的关上。以最坚定的态度无声的拒绝了卡莉的请求。
卡莉皱了皱眉，她抬手，修剪圆润的指甲插进盒盖和盒身的缝隙里试图把它再次打开，但盒盖纹丝不动。
她看了看那个露在外面的铁质把手，最终没有选择转动它。
“好吧，既然你现在不想出来，那我就不强求了。”
卡莉抱着黄铜盒子回了二楼的卧室，把这个有些沉甸甸的盒子放在了自己梳妆台边的椅子上。
这里曾经是安娜贝尔的位置，只可惜安娜贝尔对此非常排斥，宁愿半夜跑到一楼阳台的摇椅上吹冷风，也不愿意坐在柔软的米色皮质靠椅上。
接着卡莉敲了敲黄铜盖子，语调刻意放缓，模仿着盒子小丑字里行间那股优雅腔调道。
“小丑先生，我期待着你的午夜光临。”
*
盒子内部正如卡莉所想，这里是一片隔绝了外界一切的空间，它黑暗、寂静、空旷的让人心悸。
那种不断流淌的充斥着每一寸空间的黑暗就像是某种特殊物质，它们抹杀着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放大人的其他感官和呼吸。
这是对智慧生命体来说最恐怖的监牢，足以把任何一个人的灵魂消磨成麻木的石头。
而就是这样恐怖死寂的黑暗中，却忽然传来了嬉笑声，就仿佛有谁正在和另一个人愉悦的聊天一般。
“你听见了吗？这真是一个甜蜜又浪漫的邀请，我已经等不及要去赴约了！嘻嘻~”
“哦~别这么扫兴嘛，迪迪埃。你知道的，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谎……”
与此同时，一道阴冷的风吹过，从二楼垂落到一楼的水晶吊灯微微摇晃起来，忽然，那几十颗水晶球的每一个切面同时闪过一个苍白瘦削的男性脸庞。
许久未曾打理的黑发半长不短，遮挡住他的一半脸庞，但依然能够看出他有着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没有血色的冰冷薄唇。
如果他的肤色再健康一点，身上再多一些肉健壮一些的话，一定是个美男子，就像是古老油画上那些俊美的贵族青年一样。
可惜他太过消瘦，皮肤也太过苍白，所以显得眉骨突出，颧骨高耸，薄薄的唇角锋利如刀，黑沉无光的眼眸写满了阴郁死气。
正常人看见他根本没空欣赏他那阴郁的俊美外表，他们只会被那扑面而来的鬼气森森惊起一声冷汗，然后尖叫着逃跑。
阳台上的安娜贝尔虽然不是人，但她也很想尖叫着逃跑。可惜她没法尖叫，也不敢逃跑。
于是想要躺回心爱的摇椅上的她只能默默的藏进了阳台的窗帘后面。
托比阴冷的视线好似刀子一般剐过窗帘下方露出来的那双塑料皮鞋，又如盘踞在阴暗角落的毒蛇一般看向了二楼主卧的方向。
明明她只要开口请求他……不，只要她愿意朝他的方向看一眼，只要她愿意拿起那朵红蔷薇嗅一嗅，他就会立刻来到她的身边。
他也许会痴迷的看她粉嫩的耳垂，白皙的脖颈，但他绝不敢再进一步，只会以最温柔卑微的声音把那个盒子带有地狱恶魔气息的消息告诉她。
但她没有……他明明就在这，她也肯定知道他在这，但她就是宁愿问那个丑陋的娃娃也不愿意问一问他。
她宁愿用那双洁白的手去抚摸一个危险、肮脏、邪恶的破盒子，和一个油嘴滑舌只会调情的下流小丑费力的用纸笔交流，也不愿意抚摸他的蔷薇，和他说哪怕一句话！
如果嫉妒能杀死亡灵，那么他早已死过千百次，然而正因为嫉妒不会杀死谁，所以那恐怖的毒汁才能一直在他的心中沸腾……
苍白瘦削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了沙发前，他坐在了卡莉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拿起心爱之人抱过的抱枕，把头深深埋了进去。
那瘦得骨节突出的修长手指深深陷入柔软的布料之中，手背的青筋暴起，指节用力到泛白。
就仿佛一条干涸濒死的鱼，在岸边竭尽全力的喘息着，拼命的从那干燥的犹如刀割般的空气中为自己汲取一丝微薄的氧气。
他就这样独自在黑暗中枯坐了许久……
*
而卡莉惦记着小丑说过会在午夜来吃她的事，所以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边玩手机。准备熬夜到午夜十二点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
划重点：这一次她穿了上衣下裤款式的睡衣，还特意穿了一双跑鞋，鞋带系得紧紧的，绝对不会再出现逃跑的时候拖鞋甩飞的情况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忽然！卧室天花板的灯闪烁了几下，然后迅速熄灭！
紧接着椅子处先是传来了几声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又变为了白日里卡莉听过的那段叮咚悦耳的音乐声。
那音乐声并不大，犹如叮咚的溪流流淌而出，和普通八音盒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差别，但在这静谧的黑夜却异常的清晰，听得人忍不住神经紧绷起来。
卡莉立刻站起身，一边把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打开，一边扭头看去，就见椅子上原本紧闭着的黄铜盒子已经自己打开了。
但这一次那个小臂长的石膏小丑却没有跟着弹出来，黑漆漆的盒子口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散发着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危险气息。
第45章 恶魔
卡莉立刻侧头看向自己的床,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她今晚把白瓷人偶抱到了自己床上。
其实直接让布拉姆斯睡她的床底下效果更好，但她一想到那天布拉姆斯那带着欲望的吮吻, 她就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然而就在她用目光去寻找床上的白瓷人偶试图从中获取安全感的时候, 却震惊的发现床上空无一物，她的人偶不见了！
卡莉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思索这是为什么, 椅子上的黄铜盒子就再次传来了动静。
她扭头一看, 只见一个只有三根手指, 结构形似鹰爪的黑色畸形手掌从盒子里伸了出来。
那绝不是人的手掌，也绝不是任何一个一只动物的手掌，它非常大，指甲长而尖锐呈微微的弯钩状。
它或许不如人的手掌那样善于抓握，但却绝对可以轻松罩住一个人的半个脑袋, 然后微微一用力, 那三根弯钩状的漆黑指甲就会迅速穿破人的头骨，一击毙命！
砰！
卧室的门猛地关上, 卡莉被吓了一跳，随后快步跑过去试图开门。
她之前为了方便自己逃跑并没有关门, 结果没想到此刻门反而自己关上了, 无论她怎么转动门把手都无法打开这扇门。
卡莉只得再次看向盒子的方向。“小丑先生？”
盒子内无人应答, 第二只畸形的黑色手掌也撑在了盒子的边沿, 一个比手掌更畸形更丑陋的怪物脑袋缓缓从盒子探出来。
之前的石膏小丑简直就是怪物的翻版, 他们都没有头发，都拥有着如石膏般惨白的肤色, 眼周绘制了污浊的黑色十字星，鼻头和嘴唇被涂上了鲜红的颜料, 颧骨上同样点着两团滑稽的腮红。
但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布满蓝色经络的眼白。嘴巴仿佛被刀割一般，一直咧到耳朵处。
他猛地抬头，白色的眼瞳准确的对准了卡莉的方向，随后咧开嘴，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猩红笑容，鲜红的牙龈和满口犹如大白鲨一样细密的森白锯齿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卡莉呼吸一窒，眼睁睁的看着那可怕的怪物从里面彻底爬出来。
小夜灯在持续工作着，柔和的光线洒满卧室，一个又高又瘦的诡异影子投在了地板上，逐渐向她靠近。近得卡莉可以轻易的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卡莉想要逃跑，想要呼喊，想要反击，但不知为何，她就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口舌僵硬，四肢发软，唯有心脏在恐惧中越来越快的跳动着。
忽然！
小夜灯闪烁了一瞬，而等到小夜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昏暗的卧室内，对面的墙上赫然多了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那两米多高的怪物本来就已经高得吓人了，此刻墙上那高瘦影子更是头顶着天花板，身形越发的狰狞恐怖。
影子佝偻着腰，低下头，似乎马上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卡莉的影子给吞吃入腹！
卡莉并没有注意到墙上的‘皮影戏’，在骤然失去了视线后，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而当她恢复视线的时候，就见那个两米多高的怪物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
因为身高差距过大，卡莉平视前方时只能看见对方的腹部，那和石膏小丑同款脏兮兮的破烂白色上衣顿时映入眼帘。
上面没有血迹，但那浓郁的血腥气却还是涌入了她的鼻腔，随着呼吸侵入着她的肺部！
极端的恐惧让她浑身战栗，她下意识的抬头，想要看清对方的脸。却不想那恐怖的怪物也在这时低头，于是她的鼻尖刚好擦过了他的红鼻头。
微微的痒意一闪而过，人和怪物的呼吸交融了一瞬。
怪物顿了一下，随后脸上猩红的笑容迅速扩大，朝她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恐怖的嘴张大到了极致，露出满嘴细密锋利的锯齿，似乎是想要咬下眼前女孩那挺翘的鼻子，又或者直接把她的整个脑袋都咬下来！
*
卡莉的瞳孔震颤，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砰！
慌乱间，她的腿撞在了床头柜上，上面的小夜灯立刻晃动了几下。
腿上的疼痛让卡莉迅速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站在门边，而是站在了床边，头顶的灯也并没有熄灭。
她警惕的抬头看去，就见那个黄铜盒子依然安静的躺在那个米色皮质靠椅上，盒盖紧闭，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又疑惑的扭头看向房门，发现它也如之前那样敞开着，她的视线可以轻易穿过门框看到走廊的情况。
最后卡莉看向了自己的床，人偶乖巧的躺在床上，睡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脑袋侧向她，棕色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想来她刚刚坐在床边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的。
之前还被她拿在手里玩的手机已经掉到了床边地毯上，她低头捡起手机打开一看，就见上面显示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她刚才似乎是睡着了？刚刚的那只是个噩梦？
不，不对……这绝不是普通的噩梦。
她当时正玩着游戏呢，虽然在游戏里打游戏很诡异，但这个全息世界确实构建的真实过头了，连手机游戏都和真的一样，她玩得正开心，根本毫无困意，怎么会突然无知无觉的睡着？
还有这毕竟是个游戏，在知道这个的前提下，那个怪物就算长相再恐怖也不可能把她吓到僵直，无法动弹才对。
那种紧紧攥住她心脏的，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恐惧根本不正常！
回想到恶灵也曾试图用噩梦来吓退她，卡莉立刻明白了刚刚的情况，顿时对那黄铜盒子怒目而视。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忽然出现，卡莉心头一跳，恍惚间差点分不出这声音到底属于现实还是她刚从噩梦脱离后的臆想。
而当她眼看着盒子侧边的铁质把手开始自己转动，叮咚的音乐声开始流淌出来后，她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
甭管这是被影响的噩梦还是现实，这都代表着那个怪物要出来了！
卡莉头顶的灯再次熄灭，她熟练的再次打开小夜灯，再抬头就见那个盒盖已经打开了，和梦中一样的黑色畸形手掌从中伸出，撑在了盒子边沿。
卡莉本来还在睡衣里藏了一把小刀，等着捅那个小丑的腰子呢，但经历了那个噩梦之后，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了。
于是她当即抱起人偶，抬脚就准备跑出去喊布拉姆斯救命，谁知盒子里却忽然传来了一句道歉。
“抱歉，我吓到你了吗？”
卡莉一愣，有些惊愕的看向那个黄铜盒子，只见畸形的黑色双手按在盒子边沿，那个梦中出现过的狰狞丑陋的小丑脑袋逐渐从盒子里露出来。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永远挂着猩红笑容的丑陋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后吐露出的却是温柔清润的青年嗓音！
“小丑杰克？”
“是我。美丽的小姐，晚上好，真高兴能见到你。”
丑陋的小丑咧嘴笑，那温柔的嗓音再次从那血盆大口中传出。
眼前这个只露出脑袋的小丑和噩梦中那个小丑实在差别太大了，割裂的风格让卡莉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特别是那道声音……那声音很好听，虽然还没有达到歌唱家的水平，但在普通人中绝对属于悦耳的了，只听声音的话，很容易联想到一个温柔腼腆的大帅哥，而不是一个一口就能咬掉人的半个脑袋的怪物。
要不是对方实在长的太丑太危险，她都要忍不住上前把手塞进他的嗓子眼，看能不能把里面藏着的大帅哥给掏出来了。
卡莉无法理解。“你的声音怎么会是这样？”
小丑一愣，随后他那猩红的唇角还在高高上翘，但布满蓝色经络的白色眼瞳却露出些苦涩。
“你是觉得我的声音和我的样子相比很奇怪吗？当然……当然……一个吃人的怪物当然不该拥有如此正常的嗓音，他该是沙哑的、嘶吼的，比世界上最难听的兽吼还要让人厌恶。”
“但小姐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曾经也是和你一样的人类，作为人类的我是一个大剧院的普通小丑，那时候的我自然该有一把好嗓子来招呼客人。”
卡莉迟疑道：“呃，抱歉。”
“你不需要像我道歉，你只是不太了解而已。”
吃人的小丑善解人意的说着，接着他看了看被拉上的窗帘又道。
“时间不早了，美丽的小姐，请你快点对我许愿吧，否则过了午夜十二点，一切就来不及了。”
“不，我不会许愿的。”
卡莉抱起人偶，慢慢挪到了门边。
忽然，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半只鞋子，接着视线微微侧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布拉姆斯早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外的阴影处。
见她看过来，他歪了歪头，面具下的棕眸和卡莉对视，似乎在等待她下达命令。
虽然卡莉之前还和布拉姆斯闹别扭，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这个房子里最能给她安全感的生物了。只要能看见他那高大的身影，她的心中就会多出几分安全感。
“为什么？”
房间内的小丑并未察觉到门外的不速之客，他还在哀伤的看着门边的姑娘。
“请不要再倔强了，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你只要把盒子放到他们附近，接下来的一切都由我来做，我保证你洁白的双手不会因此沾染一滴鲜血的。”
卡莉决定趁此机会套点话，于是她故作不屑道。
“我的手早就沾过血了，之前我的司机被人收买想要杀我，而我用烛台狠狠砸破了他的脑袋。”
“我可不怕血，我只是不想为了愿望伤害无辜的人罢了。”
小丑循循善诱：“你可以选择有罪的人，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实现愿望，还能为这个世界除掉一些害虫。”
卡莉皱眉：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别人，然后堕落成和他们一样的渣滓吗？我才不要，那太恶心了！”
小丑急促道：“难道你就不惧怕死亡吗？”
卡莉：“我当然惧怕死亡，但我更怕的是你。”
小丑半个脑袋缩回盒子，声音痛苦道：“是因为我的外貌让你感到害怕了吗？”
卡莉：“不，是因为你表现出的好意太过虚假，暗中窥视我的眼神太过于贪婪。”
“我的经验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天降的馅饼都是骗子抛出的毒饵。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一旦许愿，我一定会失去更多。”
小丑：“……你觉得我会让你失去什么？”
卡莉回想着恐怖片套路：“自我或者……灵魂？”
咕咚，小丑喉头滚动，隐晦的咽了口口水。
紧接着他开始神经质的喃喃：“不，你现在之所以还这么冷静，只是因为你根本不懂死亡的可怕，不懂死亡的恐怖，你什么都不懂，才会如此的大胆无畏！”
他开始如噩梦里那样缓缓爬出。小夜灯开始闪烁，每闪烁一次，他那高瘦狰狞的身影就凭空靠近卡莉几分！
“可怜的小姐啊，你是那么的善良，但你的善良救不了任何人，只会害死你自己。”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你拥有着这世上最纯洁美丽的灵魂。那个地狱的恶魔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灵魂，你刚刚做的噩梦就是他的手笔。他等不及要得到你了。”
“他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我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午夜十二点一到，恶魔就会彻底占据我的身体。到那时，恶魔一定会狂笑着把你拖进盒子里吃掉！”
“他会像吃软糖一样吃掉你那双澄澈明亮的蓝宝石眼睛，用那密密麻麻的利齿啃噬你甜蜜丰润的红唇，吞食你柔滑的舌头，细细咀嚼你每一寸带着馨香的布丁一样的嫩滑肌肤……”
“你的所有血与肉，你那明媚的笑容乃至你那纯洁的灵魂全都会被贪得无厌的恶魔大口吞吃入腹，和恶魔彻底融为一体！”
“而直到那个时候，贪婪的恶魔才会餍足的站起身，舔舐掉指尖和唇角最后一丝猩红香甜的血迹。”
小丑的声音时而压低时而拔高，一改之前的热情友好，神经质的描绘着那恐怖的画面。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所以可怜的小姐，你还是快些按照规则许下愿望吧！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你，更不忍心看你落到那样的下场！”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
仿佛是在印证着他的话一般，小丑的脸色开始痛苦的扭曲抽动，看向卡莉的视线逐渐变得炙热，带着最原始最贪婪的食欲。
第46章 暴揍
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清晰的映照出他扭曲的倒影, 那无疑是一个丑陋的怪物，因为长得太高太瘦，手脚又长得离谱, 所以当他佝偻着腰低头看人的时候, 简直就像一个惨白的吊死鬼。
小丑的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这种亵渎美好的感觉实在让他既兴奋又着迷！
于是他咧开嘴露出狞笑，好让那双蓝眼睛里的倒影更加的邪恶、狰狞。
她实在是个聪慧的女孩, 不仅没有被‘实现愿望’给冲昏头脑, 还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在蛊惑她。
但好在她还会恐惧, 当她滑落到恐惧的深渊，被恐惧支配的大脑一定会让她做出错误的决定。
而正如小丑所料，眼前的女孩果然小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抱着人偶快速后退。
然而就在小丑准备和她玩一场过家家式的追逐战的时候，却听到她侧头朝着走廊的黑暗处大喊一声。
“布拉姆斯！”
什么？
距离门边只有一步之遥的小丑怪物下意识的侧头, 下一秒, 一道熟悉的成年男性身影就从门外朝他直扑过来！
是那个在地下车库出现过的男人！
布拉姆斯面具下的棕眸古井无波，唯有那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的撬棍表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走廊里的卡莉正紧抱着人偶, 视线随着那根撬棍而动，然而她还没看见撬棍落下, 就感觉到一股阴风好似弹射而出的毒蛇一般擦过她的脸颊。
砰！卧室门猛地自动关闭！
卡莉一愣, 是那个恶灵？
她走过去试图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因为卧室用了很好的隔音材料, 所以她把耳朵紧贴在门上, 这才勉强听到了一道模糊的冰冷杀意的低吼。
“你这个卑鄙、下流的垃圾，我一定要亲手拔掉你那条只会吐露污言秽语的舌头！”
“又来一个？那位美丽的小姐可真是给小丑我带来了一个大惊喜……咳咳。”
砰！
一声巨响在卡莉的耳边猛然炸开, 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板上，撞得那厚实的硬木门在剧烈震颤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咳咳咳……可怜的小丑哪里知道小姐的身边竟然有两位怪物作为护花使者呢？咳咳, 这个惊喜可真是有些大过头了……”
卡莉被那巨响吓了一跳，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裂了。
她赶忙后退几步不敢再贴近细听，不过从刚才隐约听到的声音来看，小丑在这场战斗中明显处于了下风，正在被布拉姆斯和托比暴揍。
她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转而走到一边把走廊的灯打开。
明亮的灯光让她的心情更好了一些，而等到她走回去的时候，就见安娜贝尔不知何时坐在了卧室门外也就是她刚刚站着的位置。一双塑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门缝。
卡莉：……
“你之前躲得飞快，看热闹倒是积极的很。不过隔着门板你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吧？”
她蹲下来，一只手继续抱着人偶，一只手则是拿起安娜贝尔靠近卧室门，确保其中一只塑料眼珠对准了门缝。
而只过去了短短三秒，她就感觉到手中的安娜贝尔开始不断颤抖，连带着她的手都仿佛得帕金森一样高频率的颤动起来。
卡莉好奇：“怎么样？你看见了什么？”
她手中娇小的塑料娃娃不会说话，只是身躯更快的颤抖着，仿佛正处于恐惧之中，又仿佛在无声的尖叫催促着什么。
因为娃娃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卡莉手一滑没能抓紧安娜贝尔，然而娃娃刚刚落地，卡莉就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就发现门口已经没了安娜贝尔的身影。
“安娜贝尔？”
就在卡莉疑惑的站起来准备寻找安娜贝尔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后脚跟好像蹭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就见刚刚消失的安娜贝尔正站在她的身后，两只塑料小手带着防御性的半挡在脸前起来，两只套着小皮鞋的塑料小脚呈现惊恐的内八字。
头朝边上微微歪着一点，两眼瞪大，生来就被创造者塑造成上翘的嘴唇拉得平直。
可惜这个塑料娃娃的嘴唇是一体的，无法开合，更无法惊恐的张大成O字形，否则安娜贝尔此刻的模样绝对和那幅名为‘呐喊’的名画一模一样。
而卡莉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蹲着的位置，瞬间脑补出了安娜贝尔藏在她背后，满脸恐惧的探出半个头来的画面，怂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卡莉越发好奇起来，卧室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安娜贝尔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画面，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低头看着那道门缝有些蠢蠢欲动，但一想到那三个非人类打斗的危险性，她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先不说死了之后这个档就会消失了，单说万一她趴在门缝偷看的时候，门板刚好被他们打坏了。到时候趴在地上的她和里面六目相对，那不丢死人了？！
于是卡莉转头掏出了之前顺手放进兜里的手机，蹲下身对准了安娜贝尔。
咔嚓咔嚓咔嚓。
手机的闪光灯一亮，安娜贝尔的稀有惊恐表情瞬间被卡莉拍了下来。
她愉快的欣赏了一下，然后单手操作手机，迅速把这几张照片移动到了被她命名为‘安娜贝尔表情包大全’的图册中。
安娜贝尔：……
丑娃娃还保持着抬手挡脸，双脚内八的姿势，只是歪着的脑袋猛地正回来，灰蒙蒙的蓝眼睛紧盯着卡莉，嘴角愤怒的下撇。:(
走廊里，一股阴风平地而起，虽然没有那么曾经的狂风大作那么厉害。但也吹得安娜贝尔胸前的麻花辫、血色的发带以及身上血红的新裙子剧烈摇摆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卡莉见状后退了一步，然后……默默的再次举起手机。
咔嚓咔嚓咔嚓。
而就在安娜贝尔气得猛地伸直了塑料小手，想要直接掐死她的时候，她蹲下身反手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安娜贝尔的眼前。
“我亲爱的安娜贝尔，快看我把你拍得多有气势！”
“我就说我这次选的裙子很不错嘛，真的特别适合你，就是可惜走廊的布置有些太现代化了。”
“如果是在阴森森的古堡里就好了，冰凉如水的月光顺着破损的尖顶洒下来。隐约照亮老旧墙壁上一幅幅斑驳的油画。”
“然后你站在走廊的阴暗处，身体一大半都没入阴影，只有些许部位被月光照亮。配上我给你选的玫瑰发带和这件血色的蛋糕裙。阴冷的小风一吹，那画面真是……”
安娜贝尔身边萦绕的阴风一顿，随后渐渐消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卡莉的手机屏幕许久都没有移开，下撇的嘴角也逐渐恢复成了拉平的状态。
虽然她没有笑，但卡莉却已经从她的这些变化中看出她对这几张照片的满意程度了。
卡莉得意的翘起唇角，就在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身侧忽然传来了锁舌转动的声音。
她立刻扭头一看，就见紧闭的卧室门已经打开了一道小缝。而再回头看，之前的位置已经没了安娜贝尔的身影。
卡莉：……跑得还真快。
虽然卡莉凭借刚刚的声音已经猜到大致的战况，但安娜贝尔那惊恐的态度还是让她再次紧张起来。
她抬手把那几张照片移动到‘安娜贝尔穿搭大全’图册里，然后把手机塞回睡衣口袋，一手紧抱着人偶，一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越开越大，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卡莉站在门口看过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瞪大了双眼。
她的卧室并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被打的破破烂烂，变成一片废墟。事实上除了床头的柜子倒了，小夜灯摔在地上艰难的亮着灯外，其他家具都完好无损的待在原地。
但这并没有让情况好多少，低头看，地板上是一块块碎肉和一大滩一大滩的血迹，隐约还能看见暴力拖拽的痕迹。
床边原本暖黄色毛茸茸的地毯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湿哒哒的质感肉眼可见，仿佛一脚踩上去，那浓稠的鲜血就会被挤压得瞬间喷涌出来。
雪白的墙壁同样被溅上大片大片猩红的血迹，卡莉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还有一道道血液和些许碎肉末正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这猩红的卧室脏得就像是恐怖片里那些罪恶的屠宰场，唯有她的床依然那么干净、柔软，在这肮脏的屠宰场里十分的突兀，仿佛是这里唯一的一片净土。
以往卡莉隔着屏幕看那到这种恐怖片场景，只会吐槽一句。血浆太多，塑料假肢太明显，场景布置得太假。
但此刻她站在门口，却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碎肉红白的纹理，嗅到那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让她不由的瞳孔震颤！
恍惚间，她仿佛能听到那些血液从墙上往下缓缓滑动的黏腻声音。但她仔细听，却只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而当看见那满地的碎肉竟然还在缓缓蠕动，有意识的朝着那椅子上的黄铜盒子聚集的时候，她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卡莉转头看向卧室深处，头戴面具的高大男人站在角落，原本苍白的面具多了几滴溅上去的鲜红血迹。他手中那根已经严重变形的撬棍自然垂落，鲜血正顺着撬棍滴在地板上。
哪怕门被打开，他也毫无动作，任由这罪恶的一面暴露出去。就像是一个完成指令后正处于休眠阶段的人偶，正静静的等待着主人下达第二个命令。
“布拉姆斯，这些会动的碎肉是什么东西？”卡莉艰难的开口：“它们不会就是那个小丑吧？”
听到她的声音，布拉姆斯面具下的棕眸动了动，然后才缓缓点头。
卡莉疑惑：“所以它们是怎么回事？小丑死了吗？还是没死？”
布拉姆斯沉默的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缕风擦过卡莉的耳朵，原来那无形的恶灵还在卧室里，他用阴冷缠绵的语调道。
“那个呆头呆脑的人偶懂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问问我呢？只要你问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托比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不过是自取其辱，她是不会理会他的，但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些，那被嫉妒腐蚀的心脏就已经催动着他的唇舌自己动了起来。
和他说说话吧，哪怕只是斥责、辱骂也好。只要她愿意和他说上哪怕一个字，他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布拉姆斯听到恶灵的声音，视线立刻朝那个方向偏移了一瞬，然后大步往前走去。
卡莉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和那还在不断滴血的撬棍，赶紧出声让他停下来。
随后她摸了摸自己被风擦过的耳垂，第一次用轻柔的声音对恶灵道：“那么托比，可以请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吗？”
而当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无形的风瞬间凝固，整个卧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第47章 暗潮涌动
那一瞬间, 托比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胸膛同时被一股轻飘飘的柔软甜蜜的东西给填得满满的，属于亡者的那颗早已死去多时的心脏似乎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而卧室内数秒的寂静虽然不久，却也让卡莉的眼中出现了疑惑以及一闪而过的尴尬。
她是知道恶灵喜欢她的, 虽然源自亡者的爱慕畸形中透着一丝恶意。但她也确实从之前那些被倒掉的早餐以及茶几上‘永远’新鲜绽放的红蔷薇上看出了他的殷勤讨好。
曾经的她只当不知道, 而现在为了套取更多的情报，她就稍稍把嗓子夹了一点点，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听着也就比平常更轻柔了一些, 应该……没有很奇怪吧？
就在卡莉开始怀疑自我的时候, 她的耳畔终于传来了一道压低的极力克制的声音。
“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请。”
只要你愿意, 我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托比嘴唇无声的说着，并没有真的把后一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想听这种话。
他的理智正在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吐着蛇信子嘶嘶的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她从来不会这样请求那个戴面具的怪物，那过分友好的态度正是她内心冷淡疏离的表现, 她并不爱你, 她只是刚好需要你，所以才短暂的朝你靠近了一步。
等到她得到她想要的, 她就会退回去，像是扔掉你的蔷薇那样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然而那又如何呢？
穿着破旧风衣的亡灵第一次在卡莉的眼前显形, 那双无光的黑眸痴迷看向她那白皙透粉的耳垂, 最后缓缓看向了她的眼睛。
托比心想：起码这一次她主动喊了他的名字, 她的蓝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
这就够了, 他会把这一幕永远的刻在心里, 静静的等待被抛弃的那一刻到来。
然后他会回到那个黑暗的小阁楼里，用他的画笔把这一幕描绘千次万次。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在孤独的黑夜里一遍遍的回忆着此刻的幸福。
虽然她的温柔是虚假的，但他此刻的幸福却是真的……
*
因为卧室的大灯灭了, 只有地上的小夜灯还在亮着光，所以卧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
卡莉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隐晦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苍白瘦削的男人。
他的皮肤苍白得好似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凌乱黑发下露出的黑眸阴郁无光，高挑瘦削的身形很好的撑起了那件长至脚踝的破旧毛呢风衣。
他和她之前见过的那具尸体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上有些差别，尸体显得更僵硬、死气沉沉。而身为亡灵的他则显得更加鬼气森森。
卡莉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显形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声，托比就已经开始说起了小丑的事，她的注意力因此被转移。
片刻之后，卡莉成功的从托比的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恶魔在人间会受到无形的压制，力量大减，所以为了行动方便，他们会选择蛊惑人类把他们寄宿的物品带在身上，或者直接附身人类。
通常来说，恶魔更青睐于附身活人，一方面是为了掠夺人类的灵魂，一方面则是因为附身死人后，如果不花费力量维持尸体保持原状，尸体就会出现尸僵、尸斑、腐烂等情况，非常麻烦。
而那个小丑虽然身上带有浓厚的地狱气息，他也确实长得出奇的丑陋，犹如地狱的恶魔，但他的血肉却是温热鲜红的。带着一股虽然微弱但却让亡灵无法忽视的生者气息。
那是一种和布拉姆斯类似的被邪恶浸染后不再纯粹的活人气息。身为恶灵的托比对于这种气息非常敏锐。
他可以确定，这具身躯绝对是一具被恶魔附身的活人躯体！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因为恶魔是无法杀死的，只能被驱逐被封印，而想要解决被恶魔附身的人就容易多了。
并且这个小丑的力量比托比想象的还要弱，他和那个布拉姆斯联手后完全占据了上风，把那个小丑压着打。
但就在托比以为他们很快就能解决掉这个下流痞子的时候，让他感到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哪怕他们拧断了那个小丑的脖子，砸断了他的脊柱，他却依然没有死去，甚至还能躺在血泊中嬉皮笑脸的向他们问好，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下流话。
托比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厌恶的拔掉了小丑那根下流的舌头，任由那个布拉姆斯高举撬棍一下又一下的把小丑砸成了一滩烂泥的。
但就像卡莉看见的那样，那些碎肉和血液竟然依然保持着可怕的活性，它们缓慢而诡异的朝着黄铜盒子汇聚，想来再过不久，那个小丑就会从里面再次复生。
虽然被恶魔附身的人生命力会更加顽强，甚至能像肮脏的蟑螂一样，脑袋掉了还可以存活许久。但都被打成肉泥还能活着，这就非常不正常了。
强大的恶魔确实能让死人复生，但恶魔是邪恶的化身，按照恶魔的思维，相比较花废强大的力量复活一个死人，肯定还是换个活人附身更方便。
所以托比猜测，这其中肯定还存在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原因，导致了恶魔非常需要小丑的躯体活着。
或许可以通过大火来净化，或者找一个厉害的神父使用传统手段驱魔。
大火？
卡莉迅速否定了托比的第一条建议，谁也别想烧她又大又漂亮的豪华大别墅！
找神父驱魔还算可行，不过照她看恐怖片的经验来说。如果神父不是主角的话，那在剧情里可就遭老罪了。
比如假神父内心是个无神论者，压根不相信所谓的恶魔，一心只想骗钱，结果刚进主角家就被嘎了。
又或者对方是个德高望重的真神父，为了救下被恶魔骚扰的主角，或者被恶魔附身的受害者，他会诵读圣经，高举十字架，怀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念诵上帝的名。高喊着‘以上帝的名义命令你离开’之类的话。
如果这段剧情出现在电影结尾，那么结局通常是恶魔被赶回了地狱，老神父重伤死亡，主角踉跄着从老屋、密室、教堂走出，目光悲伤的看着外面的阳光。
如果这段剧情在电影中段，那就更惨了，老神父付出了生命，恶魔却没有被赶走，主角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搞不好结局会是团灭。
卡莉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佩雷斯神父满脸的皱纹和雪白的胡子，再回想一下小丑那凶残的长相。暂时打消了找佩雷斯神父帮忙的想法。
“找神父容易，但真正能驱魔的厉害神父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反正暂时没什么危险，驱赶恶魔的事可以之后再说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卧室……这要怎么清理啊？”
卡莉头疼的看着那卧室里的血迹和碎肉，心里满是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找清洁公司来清洁，这游戏里的NPC非常智能，简直就像是活人一样。
她敢保证那些工人来了后绝对会吓得尖叫着一边逃跑一边报警，然后明天的社会新闻上就会播出一条大新闻：震惊！科尔家族的继承人背地里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可怕！超级富二代竟然是个变态杀人魔！
卡莉不介意自己上游戏里的新闻，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可如果不雇佣工人的话，那就只能她自己来清理了。
卡莉想到这就更头疼了。她连普通的打扫卫生都做不好，哪里会清洗血迹碎肉这么高端的操作？
而且地板上就不说了，墙上这些已经渗透进去的血迹怎么可能擦得掉啊！
不如直接买来油漆直接抹白？
但卡莉紧接着就想到了某些凶宅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搬到新家的主角发现总是有蝙蝠之类的动物撞死在墙上，宠物猫狗总是挠墙，对着墙发疯狂叫。
然后某天墙皮意外脱落，主角惊恐的发现里面的墙壁满是干涸发黑的血迹，然后随着主角狐疑的伸手扒开墙皮。一具腐烂尸体或者骨架瞬间从墙内掉出来，‘羞涩’的扑进了主角的怀里。
卡莉：……
就在她恨恨的看向满地的碎肉，恼怒的想着要不要把那该死的小丑砌进墙里的时候。她身边的托比忽然低声表示：卡莉只需要去睡觉就够了，他会负责清理这些东西。
刚刚他特意护住了她的床铺，保证没有让小丑那肮脏下流的血液污染她柔软的大床。当她睡上去后，他保证会把动作放到最轻，绝对不会吵醒她。
显形后的恶灵不再用那放肆黏腻的视线紧盯着卡莉不放，虽然嗓音还透着亡者的阴冷低沉，但语调却更柔和了一些。
如果抛开他身上那些属于亡灵的特征来看，他此刻简直就像上世纪那种眉眼略有些阴郁，但姿态依然温和有礼的落魄贵族青年。
*
布拉姆斯脏兮兮的站在远处的血泊之中，他静静的看着和恶灵站在一起的卡莉，一种沉闷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胸膛。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他只是忽然想到了曾经连绵的雨天中，他在希尔斯庄园阴暗的地道里经常闻到的那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他不喜欢那股味道，但它们却无处不在。
就像是幼时被邪恶的人偶操控了一样，布拉姆斯的脑中逐渐闪过一个满是杀意的念头，促使他握紧了自己手中已经砸变形的撬棍。
讨厌他，杀掉他！
但是卡莉曾经的命令却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她说：“不行！”
于是布拉姆斯动作一顿，那股莫名的情绪促使着他闷声开口：“卡莉。”
听到呼唤的卡莉立刻看向布拉姆斯，然而她等了几秒后，布拉姆斯却又不说话了，只是用面具下的那双下垂的狗狗眼静静的看着她。
感到疑惑的卡莉抬脚踩进了血泊之中，鞋底和满是血液的地板摩擦间发出了一种黏答答的声音。
更浓郁带着热度的血腥气侵入她的肺部，让她小小的干呕了一声。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走向了布拉姆斯。
“怎么了？是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
布拉姆斯紧盯着向他走来的卡莉，沉默片刻后，他才抬起满是血污的大手慢吞吞的捂住心口的位置。
“之前这里不舒服，现在没了。”
“什么意思？”
卡莉又靠近了一点，视线看向布拉姆斯胸膛的位置。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短袖上衣，上面隐约有干涸的血液和汗水打湿的痕迹，结实的胸膛把那层薄薄的灰色棉质布料微微撑起。
卡莉看不见他的脸，却恰好看见一滴汗水从面具下的下颌滑落到脖子，又顺着脖子继续往下滑去。
他看起来好像很热。
卡莉：“你是说这里被打伤了吗？”
布拉姆斯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并没有回答。只觉得胸腔里那股潮湿发霉的气息瞬间被她身上柔软甜蜜的馨香所取代。
而卡莉早就习惯了布拉姆斯的沉默，见他不说话，她直接伸手用细白的手指勾住了那微微汗湿的衣领，往外一拉。然后垫脚探头看了进去。
那正随着呼吸颤动的麦色胸膛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在小夜灯昏暗光线的照耀下，麦色胸膛上的那一层薄薄的汗水染上细碎迷离的光。
人体的热气和淡淡的汗味扑面而来，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活人气息瞬间代替了浓郁的血腥气，霸道的占据了卡莉的嗅觉感知。
低着头的她清楚的听到头顶上方布拉姆斯的呼吸声猛地粗重起来。接着又是一滴汗水从脖颈滑落。
这次没了衣领的阻挡，那滴晶莹的汗珠顺着麦色的胸膛一路下滑。于是卡莉的视线也下意识的随着那颗汗珠一路下滑……
第48章 小丑
卡莉仿佛被布拉姆斯身上的热度烫到了一样, 慌忙缩回手指，面红耳赤的怒斥。
“你明明没有受伤嘛，怎么还谎报军情呢！”
布拉姆斯忽然伸手, 粗糙的大手握住卡莉试图缩回去的手, 他手心残留未干的血迹瞬间为她白皙的手背染上了一抹猩红。
他低头盯着那抹猩红片刻，才慢吞吞道：“没有说受伤，所以没有骗你。”
卡莉细细一想, 布拉姆斯确实只捂着心口说那里不舒服, 所谓的胸膛受伤只是她想当然了而已。
她恼怒的冷哼了一声, 没再理会布拉姆斯，转身往回看去想要继续和托比说话。
谁知扭头一看，却发现那个位置早已没了托比的身影，房间内似乎只剩下了她和布拉姆斯两个人。
卡莉试探道：“托比？你还在吗？”
她等了片刻，并没有感受到往常的那道窥视的视线, 于是自然而然的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
殊不知, 那无形的恶灵其实就站在她看过去的位置，这一次他并没有盯着她看, 而是低垂着头沉默的看着那满地血迹中唯一干净洁白的床铺。
凌乱厚重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也遮住来了他的所有情绪,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犹如一座苍白坚硬的大理石雕像。
仿佛有毒蛇在他耳边嘶嘶吐着蛇信子：看啊, 她明明那么爱干净, 却看也不看这片干净的床铺。
勇敢的公主踩着肮脏的鲜血, 跨过恶心的碎肉来到了怪物骑士的身边, 用最轻柔的声音关心他的身体。同时也头也不回的把你抛弃在了身后。
托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正一下一下的抽痛，尖锐的仿佛有一千根针在扎, 但他永远没有机会像那个怪物一样，向她诉说自己的痛苦。他知道她不会想听的。
*
就在卡莉脱掉沾血的球鞋, 准备光着脚去一楼拿清洁工具的时候，房间内忽然响起了恶灵那阴冷的嗓音。
“我说过了这里我来处理，你去睡觉吧。”
卡莉一愣：“托比？你没走？”
无形的恶灵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卷起了一阵风把地板上的碎肉扫到了一起。
而就在这时，黄铜盒子内忽然传来了小丑虚弱、歉疚的声音。
“美丽的小姐，我很抱歉我的血肉弄脏了你温馨的卧室，不过请不用担心清洁的问题。只要给我的血肉一点时间，它们就会自己爬回盒子里来。”
卡莉被忽然出声的小丑吓了一跳：“小丑杰克？”
小丑：“是我。夜已经深了，连那鼓噪的蛙鸣都停歇了，小姐你也该休息了。”
“所以快些躺回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吧。我保证到了第二天早上，你醒来睁开眼后就能看见变回原样的卧室了和变回原样的我了！”
卡莉皱眉道：“你果然没有死。”
盒子里传来小丑高兴的声音。
“是的，就像那位恶灵先生猜测的那样，我是杀不死的。”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小姐你竟然还圈养了两个非人的生物。他们可真是让我吃了一番苦头。”
“虽然我很遗憾他们没能杀死我，但我同时也很高兴他们阻止了恶魔，没让那个卑劣的恶魔借助我的身体伤害你！这实在太让我惊喜了！”
卡莉静静的看了那黄铜盒子三秒，忽然话题一转道。
“小丑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小丑疑惑：“我忘了什么？向美丽的小姐说晚安吗？”
空中一道阴冷的视线瞪过去。“你那条下流的舌头又不想要了是吗？”
卡莉继续对小丑道：“你白天的时候好像说过如果我在午夜十二点到来之前还没有许愿，盒子的规则就会驱使你来吃掉我。几分钟前，你又说午夜十二点一到，恶魔就会彻底操控你的身体。”
“而如今午夜十二点早就到了，那么被盒子规则驱使的你呢？被恶魔彻底操控的你呢？”
黄铜盒子静静的敞开着，但卡莉的话音落下后，小丑那存在感极强的雀跃声音却并没有出现，室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卡莉冷笑：“哎呀呀，记性不好的小丑先生，这可怎么办？你的谎言好像穿帮了呢！”
*
寂静黑暗的空间内，小丑杰克一时语塞，然后低低的笑起来，最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愉悦。
“哦~聪明的小甜心，你真是带给我太多惊喜了。我还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甜美诱人的姑娘！”
小丑没有辩解，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首先被恶魔操控和被盒子的规则操控根本就是两回事。他说谎的时候没有走心，上午说过的谎言晚上就忘了，这本就是一个破绽。
当然，他大可以说是小甜心的灵魂太过于诱人，以至于哪怕有盒子的规则在，恶魔依然不放心，所以恶魔选择临时附身他的身体，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没有后面的交谈的话，那么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用一下。但偏偏他冒头说话了。而且还是用歉疚的语调保证她一觉睡到天亮就能看见恢复原样的卧室。
这句话其实已经隐晦的说明了一件事，他认为恶魔已经离开了，起码在她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前，恶魔都不会发动第二次袭击了。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就算没了恶魔操控，他也依然处于盒子的规则束缚中，作为一个被盒子规则束缚了快两百年的小丑，他必然非常清楚这件事的危险性。
所以热情、友善、极度想要拯救小甜心的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应该是提醒她一定要注意他之后的追杀。
当然，他也可以说自己的身体碎了一地，所以盒子暂时无法驱使他去追杀小甜心。但偏偏他又犯了第二个错误，他说了她第二天就能看见恢复原样的他。
这么危险的一件事，却被他用俏皮话的方式说了出来，这和他扮演出来的小丑性格完全不符。
最糟糕的是当小甜心问他‘他是否忘记了什么事’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依然说着俏皮话……真是完全穿帮了呢！嘻嘻~
*
卧室内刮起一阵躁动的阴风，吹得放置黄铜盒子的椅子剧烈晃动起来。
而头戴白瓷面具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黄铜盒子面前，高举起了手中严重变形的染血撬棍，然后重重的挥下去，准备把这个发出让人不悦声音的盒子砸得稀巴烂。
铛！
一阵沉重刺耳的声音响起，卡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跟着重重跳动了一下！
从这声音就能看出布拉姆斯用上了最大的力气，足以敲烂最坚硬的头骨。
但事实却是他手里的撬棍凹成一个怪异的弧度。而那个黄铜盒子的表面却并没有出现半点凹陷，甚至连白印、划痕都没有。
卡莉眉头一蹙，眼见布拉姆斯再次举起了撬棍，而那股阴风裹挟着黄铜盒子飞到了半空中，她当即命令道：“布拉姆斯，停下！”
“托比，你也停下！”
她口头的阻拦并不带任何杀伤力，却让那两个非人类齐齐停下了动作。
盒子内的小丑嬉笑着。
“瞧瞧我看见了什么？你竟然驯养了两只非人的怪物，把他们变成了自愿套上项圈的乖狗狗！”
“这可真有意思，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一个柔弱的人类竟然驯养了一个灵魂已经堕落的恶灵以及一个浑身都是邪恶气息不知品种的怪物？这和小羊羔去驯养两头恶虎有什么区别？
这简直是小丑听过的最疯狂最大胆的事情！
所以他实在很好奇那个小甜心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够让这两个危险的怪物不仅不伤害她，还像是两只小狗一样听从她的命令。
卡莉只当没听见小丑的问题，反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假的吧？”
见卡莉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小丑有些遗憾。
“不不不，请千万别这么说。”
被识破后的小丑彻底撕破了那伪善的假面，语调越发的轻佻。“从某种方面来说，它们可都是真话。”
卡莉：“哪种方面？”
小丑：“这个嘛……就需要小甜心你自己想了，嘻嘻。”
卡莉：“……别叫我小甜心。”
小丑：“好的，卡莉。”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那个恶灵冷冷盯着盒子的视线中又多了几分杀意。
小丑在心中感慨：真是条护主的恶犬啊。
卡莉还在试探：“你到底是人类还是恶魔？”
小丑：“你可以猜一猜。”
卡莉没有顺着小丑的意思去猜，她立刻换了个话题。
“你一直在威逼利诱着让我许愿，如果我按照你说的许愿了。你能从我这得到什么呢？我的灵魂吗？”
恶魔喜欢引人堕落，索取灵魂，而恶魔仆从需要收集灵魂献给恶魔，卡莉认为无论小丑是哪个身份，她身上最能吸引他的大概就是她的灵魂了。
而且小丑之前恐吓她的时候也亲口说过，恶魔盯上了她的灵魂。
小丑：“是的，许愿的代价就是许愿者的灵魂。不过不用担心，这个代价不是立即支付的。当你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后，死亡才会把你的灵魂带到地狱。”
同时也带到他小丑杰克的身边！嘻嘻~
卡莉对此不屑一顾：“我有钱有势，有很多爱我的人，就算不许愿我也可以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我想着恐怕有点难。”
小丑叹息道：“亲爱的卡莉，是你打开了我，释放了我，就算你再怎么排斥我，也依然和我在无形中产生了联系。”
“只要这道联系没有被断开，这个盒子就会一直跟着你的，我也会一直跟着你。我想这对你和我来说，应该都不是什么幸福美满的未来。”
“所以你还不如许愿呢，这样就可以早点摆脱我了。”
卡莉挑眉：“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未来，又想要我的灵魂，为什么不像是之前恐吓我的那样，把我直接拖进盒子里吃掉呢？”
“该不会……只要我不许愿，你就没办法伤害我吧？”
黄铜盒子安静了片刻，随后小丑打了个大大的哈切：“亲爱的卡莉小姐，非常抱歉，我真的是太困了，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聊吧，晚安。”
卡莉听出了小丑的躲避，她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强求。
既然小丑说这些血肉会自己回到盒子，她也就不再理会它们，转而准备去地下室给布拉姆斯拿一套衣服，让他直接借她的浴室把自己洗干净了再出来，避免把那些血迹带得到处都是。
然而一双拖鞋却凭空飞到了门口，恰好落在了她的脚下。
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他让卡莉去睡觉，他会负责拿衣服给那个怪物的。
卡莉动作一顿：“你确定？可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布拉姆斯吗？”
站在侧边的托比垂眸看着她，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再次催促道：“快些去睡吧。”
意识到什么的卡莉应了一声。“……好。”
在走廊走了两步后，她才回头目视前方的空气，本来是想要说一声谢谢的，但想到之前托比那句‘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请’后。她口中的话不知不觉就拐了个弯。
“那个……今天的红蔷薇很漂亮，谢谢。”
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卡莉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说错话了，随后她见托比没有回应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误以为她说这话是接受了他的心意那可就糟糕了，所以没有回应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回应。
她并不知道自己松了口气的样子完全被一双隐于无形的黑眸看了进去。很快就快步去了三楼影音室。
里面有可调节的沙发床，上面还放着一条毯子。她偶尔会来这躺在沙发上，盖着小毯子看她最爱的恐怖片。
第49章 当然要！
第二天一早, 卡莉从影音室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快步回了自己的卧室。她推开门一看，确定卧室已经恢复如初了之后, 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她的卧室，她的大别墅都保住了！
忽然，椅子上敞开盖子的黄铜盒子出现齿轮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石膏小丑从盒子内猛地弹出, 小丑活泼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早上好啊, 我的卡莉小姐。”
卡莉斜眼看去：“早上好啊，小丑先生。待会我的助理会来，你记得像昨天那样保持安静。”
小丑贱兮兮道：“如果我不呢？”
卡莉冷笑：“那我就把这个盒子扔到化粪池里。”
小丑：“……哦，一个淑女可不该说这种话。”
卡莉：“也许维多利亚时期的淑女不能说，但新世纪的女性却可以在高雅和粗鲁之间自由切换。”
“可怜老古董先生, 看来你的思维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小丑油嘴滑舌道：“或许我的思维落后于这个时代, 但我对你的爱绝对走在世界的前沿！”
“你的爱？”卡莉嗤笑：“拜托收收你那些老土的情话吧，简直就像是把爱情鸟的尸体埋在了墓地里, 一百年后才忽然想起来挖出来那样的土的掉渣。”
“可怜的老古董先生，年纪一大把了就别学人家写情书了, 写点自己的悲惨自传吧。那样或许还能让我笑几声。”
第一次见识到卡莉的刻薄功力的小丑：……
盒子内的小丑愣了许久, 直到卡莉再次离开了卧室, 他才回过神来。
无人能看透黑暗中, 一个男人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哈哈大笑着。
“迪迪埃, 你听见了吗？真是尖酸、刻薄的比喻！太有意思了！”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她那完全不惧怕我的态度，为什么纯白的羔羊会不惧怕邪恶的秃鹫呢？是因为天真无知吗？不不不, 她很聪明，她非常明白我的危险性……”
男人的脖子上戴着洁白的拉夫领, 雪白的小丑服上挂着好几个滑稽的红绒球，栗色卷发垂落肩部，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而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则被涂满了雪白的油彩，眼部画上了漆黑的十字星。颧骨画着圆圆的腮红，薄唇上那猩红的颜料一路向上划到耳根，划出一道形似弯钩镰刀的锋利弧度。
此刻那满是油彩的半张脸正肌肉抽动着，组合成一个癫狂狞恶的笑容。
“我真的是越来越‘爱’她了，或许我该去买本《情话大全》学习一下。嘻嘻~”
*
早上八点，安娜照常带着早餐过来，卡莉确定小丑非常安分后，愉悦的坐在了餐桌边吃起了早餐。
安娜指了指桌上的一盒奶油馅饼：“这是凯特女士送给我的蓝莓奶油馅饼，我已经吃了一块了，味道不错，你要尝尝吗？”
随后她打开客厅的零食柜和吧台的小冰箱，麻利的检查起里面是否有过期的零食饮料，以免大小姐误食了拉肚子。
卡莉看着那朴素的包装盒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上去和超市卖的不太一样。”
她愉悦的接受了安娜的甜点投喂。有些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和凯特女士关系这么好了？”
安娜：“我上班下班的时间和她差不多，路上碰到了会聊上几句，昨天凯特女士家有扇窗户也出现了松动，她提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把之前那个装修公司介绍给了她。这算是谢礼。”
“对了，凯特女士还说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她儿子安迪的生日了，她打算在家开个小生日会，目前已经邀请了米娅一家，她让我问问你是否愿意赏光？”
“生日会？”
卡莉对那个邻居男孩NPC没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个八岁的腼腆男孩。
她舔掉勺子上的奶油思索道：“虽然我对给小孩过生日不感兴趣，不过馅饼挺好吃的。那就去吧。”
安娜：“……亲爱的卡莉小姐，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对着那孩子说这种话。他会哭鼻子的。”
卡莉自信的一撩头发。“哭鼻子？不不不，我可是会送他最新版超级变形金刚的人，我保证他到时候一定会尖叫着说爱死我了！”
安娜想了想那些金属小模型被炒上天的价格，深以为然的点头：“那他一定会开心的把当天所有的奶油馅饼和蛋糕都上供给你。”
*
下午，卡莉和安娜一起去了一趟超市，补充了一些她爱吃的零食。
其实富人区的超市可以送货上门，但卡莉很喜欢那种扫荡零食的感觉，所以每次都会亲自去。
一个小时后，卡莉、安娜以及三个帮忙送货的超市员工回到了别墅。
安娜打开别墅大门，指挥着三位员工把东西放下，而卡莉则一边吃着雪糕一边走向沙发。
不过还没落座，她的眼角余光就忽然瞥到了一楼阳台处的黄铜盒子。
她脚步一顿，有些狐疑的看过去，就见本该待在卧室的黄铜盒子不知何时跑到了阳台的摇椅上，盒子内的石膏小丑正‘笑看’着前方。
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卡莉就见平日对摇椅爱得深沉的安娜贝尔正可怜巴巴的坐在地板上。
太阳快下山了，如血残阳顺着落地窗斜斜的照进来，照得石膏小丑侧脸的阴影加重了不少，让那上翘到耳根的猩红笑容更添了几分阴森和邪恶。
见卡莉看过来，安娜贝尔的眼珠立刻侧过去斜看向她。
虽然塑料娃娃僵硬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但卡莉却似乎听到了安娜贝尔的呼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卡莉：……
她张嘴叼住雪糕，然后一手一个把安娜贝尔和黄铜盒子都抱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随后她一手拿着雪糕，一手点着石膏小丑的红鼻子警告道：“安娜贝尔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不许欺负她！”
小丑猩红的嘴角越发上翘，笑容越发夸张。
卡莉锐评：“笑得真丑。”
吧台处，一位刚把货物放好的超市员工听到了这话，对着那位大小姐的助理挤了挤眼睛，略带讥笑的小声道：“你的雇主竟然和娃娃说话，真是有够天真的。”
安娜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悦的提醒道。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我想你的工作只是帮我们把货物送上门而已，并不包括任何点评我家小姐言行的行为！”
卡莉没听到那个员工的声音，只听到了安娜严厉的呵斥声，闻言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去。
而那个员工被毫不留情的呵斥后，面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另外两个员工立刻把他拉到后面，对着安娜和卡莉道歉。
安娜冷哼一声，给那位员工的小费比别人少了一半，并严厉警告了一句。
这次就这么算了，如果他敢在外面乱抱怨什么，那她绝对会打电话给他们的经理，讨教一下超市员工应有的专业性。
那个员工一听立刻唯唯诺诺的道歉，富人区超市的工作高薪且清闲，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挤进来，可不想就这么失去。
不过出了别墅的大门后，他就立刻啐了一口。“神气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猛地吹来，瞬间把他吐出的浓痰拍回了他的脸上。另外两名员工顿时被恶心的后退了两步。
那名员工本人更是被恶心的不轻，一边伸手掏纸拼命擦拭一边骂骂咧咧的往他们送货面包车的方向走。
结果下一秒，他忽然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方狠狠推了他一下！
砰！
那名员工面朝下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原本柔软的草地不知为何变得坚硬无比，让他瞬间摔了个头破血流！
另外两名员工一看流了这么多血，吓得赶忙跑过去扶起他。
“你怎么了？”
“后面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下！”
满脸血的员工捂着自己剧痛的鼻子，一脸惊慌的看向自己的后方，却发现庭院里除了他们三个什么人都没有。
“有鬼！这里有鬼！”
他的面色越发的惊恐，尖叫着甩开了同事的搀扶，连滚带爬的逃跑了。
跑出庭院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见客厅的情况。那个有钱大小姐和她那讨厌的小跟班正往门口走。而那两个丑陋古怪的娃娃和盒子依然待在茶几上。
忽然！金发的丑娃娃和石膏小丑猛地扭头，用一种阴森、诡异的眼神齐齐看向了他，然后它们的嘴角高高翘起，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啊啊啊！！！”
惊惧的尖叫瞬间响彻云霄。
在家带孩子的米娅被吓了一跳，她抱着被吓哭的宝宝走到了庭院里，刚好看见一个穿着超市员工制服的男人一边惨叫一边逃跑。
她扭头看了看卡莉庭院里那两个同样穿着制服的超市员工，有些疑惑的提高声音询问卡莉和安娜。
“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了？”
两家之间只隔了一条马路，所以卡莉和安娜都听见了米娅的询问。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一齐摇了摇头，表示她们也是听到尖叫才出门查看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两名员工有些尴尬，他们略过了那位同事暗地里试图辱骂顾客的行为，只说对方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了一跤，然后发疯似的说什么有东西在背后推了他，接着就尖叫着逃跑了。
说到这个，一位员工疑神疑鬼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栋在黄昏下显得格外温柔漂亮的豪宅，忍不住提到了那个鬼屋的传说。
“这个谣言竟然还在流传吗？”
卡莉故作惊讶的看向那两个员工：“我都住进来两个多月了，除了第一天以外已经很久没人和我提起过那个鬼屋传说了。我还以为那个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呢。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相信这种鬼话。”
虽然安娜偶尔会觉得房子里的气氛怪怪的，但她相信卡莉，卡莉身为居住在这的主人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于是安娜也道：“两位先生，我们要相信科学。”
那两人想了想也是，地产施工一向很容易出事故，所谓鬼屋传说应该只是愚昧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想来同事只是因为最近生活压力过大，才会出现幻觉突然发疯，回去后或许该提醒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两位员工坐上了面包车，很快就离开了卡莉的庭院。
而米娅则是有些紧张的高声又问了一句：“真的没问题吗？”
该不会是死去的安娜贝尔又复活了吧？！
“真的没问题。”卡莉隔空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我保证我的房子一切正常。”
“那可真是太好了。”
米娅顿时笑了：“约翰的上司送了他一盒比利时手工巧克力，我想你可能会喜欢，那你要来尝尝吗？”
卡莉眼睛一亮：“当然要！”
第50章 买盒子
回到别墅后, 卡莉背对着安娜，她先是看了眼茶几上的安娜贝尔和黄铜盒子，又扫了一眼周围。声音压低道：“你们是不是对那个人做了什么？”
客厅非常安静, 无人回应, 倒是一张叠好的纸条从黄铜盒子中飞了出来，轻轻的撞了下卡莉的侧腰又滚落在地。
她低头捡了起来，就见上面写着：只要你现在向我许愿, 然后把盒子放到那个无礼的男人附近, 我就可以帮你吃了他。让他的一切都化作帮你完成愿望的养分。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小丑笑脸）
卡莉哼了一声, 把那张纸条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向你许愿的。”
“以及……小丑先生，我当初和你第一次用纸笔交流的时候就想说了，你的字实在太丑了。”
“简直就像是一只长了三只鸡爪的畸形公鸡踩烂了一百条蚯蚓扭曲的身体，用那污浊的汁液在纸上癫狂的狂奔后的杰作。”
“毫不夸张的说, 它们让我看见了地狱。我真诚的建议你去向托比请教一下练字的技巧。”
卡莉等了片刻, 发现盒子内并没有传来小丑的回应，还以为小丑是被她说得羞愧了或者生气了。于是她略带得意的挑挑眉, 转身离开了客厅。
殊不知小丑听到她说前面几句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羞愧, 反而还饶有兴味的仰头听着。那半张用油彩画上小丑妆的侧脸兴奋的抽动, 幽绿的瞳孔微微收缩着。
听得兴起,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满是涂着油彩的猩红嘴唇, 还准备高声赞美一下卡莉那辛辣刻薄的比喻。
然而他的赞美还没吐露, 就听到了卡莉的最后一句话。
黑暗中的小丑顿时闭上了嘴，片刻后, 他才缓缓开口：“哈？托比？她指的是那个恶灵？”
小丑猩红的嘴角永远是上翘的，语调总是习惯性的上扬, 但那不再兴奋上提的面部肌肉，以及那双变得更加晦暗的幽绿眼眸却显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迪迪埃，你听到了吗？她竟然拿我和那个满身腐臭味的恶灵比……”
小丑嬉笑着，幽绿的眸光闪烁着恶意：“我讨厌那个托比！”
“我得找个机会……必须找个机会……我要拧断他拿笔的那只手，一点点碾碎他的每一寸指骨，然后用一根上好的羽毛笔蘸取他灵魂的汁液，在他的惨叫和哀嚎中给我亲爱的卡莉小姐写一份更完美的情书！”
*
两天后的上午，卡莉难得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并在安娜震惊的眼神下狂加了半杯的糖和奶，
还心血来潮的往咖啡杯里放了一颗米娅送她的巧克力。
最后她拿起小勺子乱搅一通，高举咖啡杯对着目瞪口呆的安娜诱惑道：“看！我自创的卡莉拿铁，想要尝尝吗？”
安娜：……完全没有被诱惑到，谢谢。
“我平日不怎么喝咖啡，如果非要喝的话，我一般会选择冰美式来提神。”
安娜一边委婉的拒绝，一边回忆着日程表，下个月就到卡莉小姐体检的日子了。她到时候一定要仔细询问一下卡莉小姐的血糖。
如果出现问题，那她们可得好好聊聊了。否则照卡莉小姐这个吃法，苍蝇尝一口都得变蜜蜂！
卡莉早就从安娜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惊恐，事实上卡莉之所以那么做就是故意逗她的。
所以看到安娜纠结的表情后，得逞的卡莉哈哈一笑，愉悦的喝了一口杯中的‘卡莉拿铁’，结果咖啡刚入口她就因为那太过甜腻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脸。
卡莉：……呕，好像真的加太多糖了。
她默默的把咖啡杯放回了茶几上，并推远了一点，这回顿时轮到安娜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
片刻后，安娜去玻璃房为里面的花草浇水，坐在沙发上的卡莉一手拿着安娜为她准备的鲜榨果汁，另一只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
经过两天的不懈努力，她终于在互联网这片广阔的‘大海’中捞到了一点有关小丑杰克的线索。
这是一个喜欢这类灵异物品爱好者自发创立的小众网站，因为没人审核，所以里面的内容天马行空。有些一看就胡编乱造，牛头不对马嘴，有些则看着很像灵异小说。
卡莉找到的这一篇看着应该是后者。发布者说这是他在参加曾祖母的百岁生日的时候，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亲口向他诉说的故事，希望他可以把她的经历发出来警告世人。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他的曾祖母就去世了，葬礼结束后，他按照曾祖母的遗言把这个故事发了出来。
故事很长，卡莉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大脑自动总结出了大概内容。
发布者的曾祖母年轻的时候因为身体太弱，总是生病，无法跟随父母在满是雾霾的大城市生活，所以她只能跟随爷爷奶奶生活在农场内。
十九岁那年，她在林中偶然间曾经发现并打开了一个诡异的黄铜盒子，接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嗜血的怪物从盒子里爬出，农场开始陆续死人。
她意识到这场悲剧和那个盒子有关，但却根本无力阻止。
于是此后余生，她都在调查那个盒子并试图找出毁掉盒子的办法。可惜的是直到死亡，她都没有找到毁掉盒子的办法，甚至她年轻时藏于农场杂物间的黄铜盒子也早在几十年前就不翼而飞了。
不过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她也确实查到了一些消息。
那个被关在盒子里的怪物是一个邪恶的小丑，名为杰克斯·特马拉。打开盒子就等于释放了小丑杰克，他会爬出盒子开启杀戮。
而他每吃一个人，盒子轮盘上的数字就会转动一格，当数字6指向最上方的时候，小丑杰克就会回到盒子内。等待有缘人打开盒子再一次释放他。
故事中的曾祖母不断的诉说着那个盒子的危险，劝诫着世人看见那个的诡异的盒子一定要赶紧远离，绝对不要像她一样莽撞打开。
而发布者也在文章末尾用红字加粗提醒：不要打开盒子！不要打开盒子！不要打开盒子！！！
这篇文章并没有有关许愿的描述，但卡莉的视线扫过‘体弱多病’‘一百岁生日’等描述，猜测那位曾祖母很可能许过愿了。
难道小丑被释放后，必须经过打开盒子者许愿，小丑吃掉六个人后完成愿望这样的流程，才能让盒子的封印再次启动，把小丑关回去吗？
难道她不许愿，小丑就会跟随她一辈子？
呃……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个小丑弱得很，布拉姆斯和托比可以直接吊打他，目前对她来说似乎构不成威胁。
若是她能驯服小丑的话，以后还能摆在她的博物馆里帮她招揽顾客。
到时候只要告诉那些来博物馆参观的客人，盒子里传来的小丑声音其实是幕后员工配音出来的，想来客人们应该不会怀疑。嘻嘻~
卡莉坐在沙发上，不由幻想起了自己的恐怖博物馆成为这个游戏世界最有名的博物馆，小丑杰克和安娜贝尔等明星齐上阵揽客，无数游客蜂拥而来的美好画面。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卡莉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那位员工丽萨的电话。
她抬手接通，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并表示只要不是工资欠发，博物馆资金链断裂这种事，其他小事一律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钱不够再来找她。
丽萨被大小姐的财大气粗震了一下，随后她看了眼休息室内那个那梳着油头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低声把她这边的情况和卡莉说了一下。
这件事倒是和博物馆无关，反而和卡莉本身有关。
就在刚刚，一位自称是古董推销员的男人来了博物馆，不过他不是来推销古董的，反而是想来这家私人博物馆购卖古董的，而他要买的正是卡莉之前带走的那个黄铜盒子。
推销员把那个盒子称为玩偶盒，并准确形容出了盒子内石膏小丑的模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有人试图和私人博物馆做生意是常有的事，就连这家恐怖博物馆偶尔也有口味重的客人来询问藏品的价格。所以丽萨等员工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不过这件事毕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所以丽萨这才打了电话过来。
卡莉惊讶：“卖盒子？稍等，我需要和人商量一下。”
她一边捂住手机，一边看向茶几上的石膏小丑，略带惊奇的小声道：“喂喂，小丑杰克，有人竟然想要买你诶！”
“你之前说过我们之间有特殊联系，无论我把盒子扔去哪，盒子都会再次找上我。那如果我把盒子卖了，你再自己跑回来，然后我再把你卖掉，你再跑回来……这算不算赚钱的永动机啊？”
客厅安静了三秒后，石膏小丑才反应过来一般，脑袋上下移动着打量着卡莉。仿佛在查看眼前这位美丽小姐的灵魂是不是在它没注意的时候，忽然被资本家毛孔里溢出的那些肮脏的污血给染黑了。
坐在卡莉身边的安娜贝尔则是嘴角止不住的上翘，似乎心情极好。不过当石膏小丑缓缓扭头看向她的时候，她顿时不笑了。
卡莉顺着石膏小丑的视线看过去，她只思索了一秒就严肃道：“安娜贝尔不行，她总想着逃跑，如果把她卖掉就找不回来了。”
安娜贝尔的塑料眼珠震颤了一下，她倒不是震惊这个邪恶的女人竟然想过要卖她，而是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过逃跑的事情了。
安娜贝尔：:(
就在这时，盒中传来了小丑幽怨的声音：“我亲爱的卡莉小姐，请恕我直言。”
“我不知道这个世纪的人类对这种行为怎么评价。但在维多利亚时期，这种仗着别人爱你，不会离开，就随随便便把人卖掉，甚至还丧心病狂到想要把人重复买卖的人，一般被大众称为人渣。”
卡莉挑眉：“与其当一个贫穷的笨蛋，我宁愿当一个有钱的人渣。”
安娜贝尔眼珠子迅速向左移动，斜看向她，仿佛被她的人渣宣言给震惊到了。
而盒子内的小丑却是轻柔道：“不，请千万别这么说，你的灵魂是如此的干净，它在无声歌颂着你的美德，并告诉我这绝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丑嬉笑着说话的时候会刻意夹起嗓子，让声音变得尖细滑稽，狂笑不停的时候更是刺耳。
但他一旦放柔声音，那温柔清润的青年嗓音就会瞬间把他的攻击性和危险性降到最低，以至于连他的赞叹都变得真挚了许多，让人忍不住心神一荡。
可惜卡莉早就看透了小丑糟糕的性格，所以她不仅没有因此被迷惑住还直接鄙夷道：“是吗？这可真是个猥琐的能力。”
“恕我直言，在我们这个时代，像你这种喜欢偷窥女孩的家伙一般被大众称为死变态！”
黑暗中的小丑无辜的眨眨眼：……变态就变态嘛，干嘛非要加个死变态。
另一边，骂完小丑的卡莉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那头道：“我没有要卖盒子的意愿，让他离开吧。”
“好的。”
丽萨转头向那名推销员重复了卡莉的话。
谁知对方却不愿意走，反而一再要求她把手机给他，他亲自来和馆长商量。
“我听闻你们这个恐怖博物馆经营不善，一直赚不到多少钱。想要维持一个博物馆以及给你们几个员工发工资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们的馆长应该很缺钱吧？”
油头男人自信的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相信我，我给出的价格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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