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师妹和邱姑娘交易了自己的秘密?◎
自从冥河的视线中看到那古怪的画面之后,云珩就经常往返于两域之间,她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她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地方属于魔域,冥河盯上那里绝非一时兴起,祂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说想让自己看到什么?
只可惜云珩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和那模糊画面相似的地方,倒是没过多久,毕方王那边传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在获得怀殊手中那半颗已经没什么用处的种子后,她尝试重新培育出相仿的东西,并对其相生相克的东西进行测试,最后发现它们虽是魔气哺育出来的,其中却夹杂着大量被污染的生命气息,而现在查出能对其产生克制作用的只有高浓度的死气。
只要死气的浓度高于它的生命气息,就能将其结构彻底摧毁。
这次将毕方王的密令传递过来的是一条黑漆漆的蛇,那时温栖梧正在凉亭中与师姐下棋,然后一条黑漆漆的东西就从凉亭的檐上垂了下来。
因为凤凰的婚事将近,山上的鸟儿们一刻都闲不下来,恨不得将每棵树上都绑起红色的绸缎,至于这座妖皇经常来下棋的亭子也被鸟儿们装点了一番,红色的绸缎随着微风轻轻飘,现在黑色的长条也融入其中。
经过之前的变故后,阿婵的隐匿手段似乎又有了长进,温栖梧冷不丁看到那垂下来的黑条后差点儿将自己手中的棋子扔了出去。
“嘶嘶。”影蛇将咬在口中的密令扔了过来,温栖梧抬手接住。
随后她有些无奈的道:“阿婵姑娘,下次别这样神出鬼没的了,有些吓人。”
蛇吐了一下信子道:“阿乐和我说过来的时候要小心隐藏,我身上的魔气有些显眼,如果被有些人看到的话对你们不好。”
“进山之后就不用那么小心了,山里的妖族都认识你,不会起疑心的。”温栖梧放下棋子后忽然注意到阿婵刚刚提到了邱姑娘,她颇为欣喜地道:“邱姑娘已经醒了吗?”
影蛇点了点头,“阿乐才刚刚醒,现在正在适应自己的身体,她让我过来和你们道声谢,她说一定会努力恢复,争取在你们结契大典的时候赶过来喝杯喜酒。”
“我这儿还有不少养身体的灵宝,你带一些回去给邱姑娘,到时候可一定要来。”温栖梧双眸中噙着欣慰的笑意,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了不少东西塞给阿婵。
“谢谢。”影蛇用尾巴将桌上的礼物盘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欠了人家许多人情,只能日后找机会慢慢还了。
“对了,阿乐还说当初和你做的交易她还记得,等她来参加你们的结契大典的时候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阿婵道。
温栖梧微微眯起含笑的眸子道:“告诉她不用着急,先慢慢养身体,秘密什么的等以后再说也一样。”
云珩拿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原本一直平淡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困惑。
“什么秘密?”
“等邱姑娘过来你就知道了~”温栖梧含笑的眸子中闪烁着微亮的光。
云珩轻轻摩挲着棋子,师妹虽然什么内情都没有透露,但她的神情已经在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九成九和自己有关。
自那天之后她们经历了太多事情,再见邱乐韶的时候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如今好不容易救回来,温栖梧都差点忘了那笔交易。
邱姑娘用师姐的一个小秘密来让自己帮忙瞒过阿婵姑娘,这不过是语言上的交易,温栖梧本以为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出了那么多意外。
“这个秘密……与我有关?”云珩试探着问。
温栖梧还没有给出回应,旁边的老实蛇已经下意识点头了,她看了影蛇一眼,蛇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事了,僵直着身体与温栖梧大眼瞪小眼。
这蛇不凶的时候看起来也怪可爱的,温栖梧微微弯起眉,蛇这才松了口气。
“没错。”温栖梧撑着下巴,语气略微带着些玩味:“师姐你有什么小秘密落在邱姑娘手上了?从实招来吧~”
云珩的表情看似没有变化,但了解她的温栖梧早就从师姐微颤的睫翼上瞧出了她心绪的不平静。
邱乐韶知道的事情……那可真不少,云珩心中是有些紧张的,那段日子她万念俱灰,各种不想让师妹知道的事情都没少做,也不知道邱乐韶准备说哪件。
要不然……在结契大典之前先将这一人一蛇扔到哪个秘境中关个几百年再出来吧,关个一千年也不是不行,最好等她和师妹都忘了这件事情后再把她们放出来?
旁边的影蛇忽然炸了鳞,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蛇悄摸摸地瞅了一眼云珩,随后鳞片炸得更厉害了,果然危险的气息是从她的身上传来的!
就在蛇一边炸鳞一边往后挪的时候,沉思中的云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了温热的柔软。
“师姐,你要吓到人家了。”
云珩注意到已经挪到了石桌边缘的影蛇,吓到才好呢,这样或许能让她们知道有些话就不应该说!
空气中比凶兽还要可怕的气息没有丝毫收敛,温栖梧只能让阿婵姑娘先回去,省得被吓得直炸鳞。
等蛇飞快地钻入草丛中消失不见,温栖梧才站起身坐到师姐的怀中似笑非笑地道:“师姐,你很紧张?”
云珩的身体微微绷紧,她轻声否决,表示自己没有紧张。
但她的师妹显然不相信,甚至还在她的耳边轻笑道:“要不然师姐你先坦白吧?”
云珩环住师妹的腰略带讨饶意味地亲了亲她的唇角:“师姐以后下棋的时候多让几子,这件事情就算了好不好?”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小凤凰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揭过这件事情,“只是下棋的时候多让几子?”
云珩稍稍愣了一瞬,随后她很快就明白了师妹的意思,单单是下棋上让几子当然不行,小凤凰贪图的可是方方面面的“谦让”呢~
难得瞧出师姐露出羞涩之意,温栖梧只觉得心中痒痒的,随后追着吻了上去。
师姐微微仰着头,此刻她流露出一副任自己摆弄的温顺模样,这样撒娇讨好的姿态让温栖梧的决心都动摇了一下。
师姐真是太明白该如何拿捏自己的弱处了,不知为何温栖梧忽然想起了梧桐林中那棵孤孤单单的树,每次自己过去的时候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展露出开心的模样,而自己离去的时候树叶又会变得蔫蔫的,温栖梧看着都觉得心脏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压着。
“如果我的另一位……她能学到你一半的本事,阿娘恐怕早就从魔域回来了。”温栖梧叹了口气。
“怀殊前辈送去的树枝是她的化身,她肯定也在那儿哄着阿娘呢。”云珩帮忙送树枝的时候就感觉到那根枝叶的与众不同,只要那位梧桐树前辈没有迟钝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温栖梧无奈地笑了笑,哄归哄,但如果方法不对的话只怕要走的路更长。
“话说回来……师姐你又是从哪儿学的?”温栖梧可不觉得木头能够无师自通,她早就好奇是谁教的师姐,说不定可以让她的另一位娘亲也去学习一下呢。
“学什么?”
瞧见师姐眼中不知是真是假的疑惑后,温栖梧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脖颈以及再往下一些的肌肤,而手划过她的腰肢,那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能勾起道侣心底的欲望,这可都是她从师姐那里学来的小技巧。
“就像这样、还有其他各式各样哄人的手段,师姐你快说说,到底是哪位厉害的人物把你教会了?”
云珩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师妹的手心贴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师妹大概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奖励就要变成捏腰肉的惩罚了。
“我……”云珩迟疑了一下,“多瞧一瞧人世,然后就明白了。”
温栖梧眨了眨眼睛,多瞧一瞧人世?师姐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呢?
云珩没有继续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牵过师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想尽办法哄着小凤凰远离邱乐韶。
温栖梧感觉自己心中的防线在被寸寸瓦解,师姐太会撒娇了,真应该让山上的梧桐树过来学学。
而就在小凤凰几乎要被哄的头转向的时候,她忽然瞧见了远方的天际多出了一抹黑色的“线”。
温栖梧心中旖旎的念头瞬间消散,甚至脸色都白了一些。
注意到师妹的异样,云珩下意识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师姐你快看那是什么!”温栖梧的声音带着凝重与严肃。
云珩回头看去,只见魔域那个方向的天际确实多了一条黑“线”,从她们的这个距离来看是一条“线”,而在异变发生的地方则是遮天蔽日的黑暗正在一点点朝外推进!
她捏起法诀,留在边域的后手立刻被引动,云珩借助那边的阵法看到了始灵域与魔域交界处发生的变故。
只见在那黑暗中有无数哀嚎的亡魂作为前锋一点点朝外前进,而在那迷雾的背后还藏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
因为最近魔域的变故不断,离这边最近的边域一直都是备战状态,所以暂时没有被这情况打的措手不及。
始灵域的外围支起了一眼看不到头的结界将魔域的迷雾阻挡在外,结界上偶尔有梧桐叶的纹路一闪而过,是怀殊前辈在那里的化身出手了。
第162章 助攻
◎可算让梧桐树有机会和阿娘朝夕相处了◎
魔域莫名其妙吹响了战争的号角,按常理来说现在并不是他们同时向五域宣战的好时机,因为前不久几个魔主全死了,死后他们的领地上便陷入了混战,现在的魔域堪称一盘散沙。
就算有人想要统合魔域的兵力也需要时间,况且这段日子五域都派人盯着魔域的动向,在战争爆发之前没有任何人发现群魔有群体移动的征兆。
可就在一夜间,魔域中稍微能算得上战力的魔物、魔修全部出现在战场上,远远的看一眼都能瞧见魔域中一些有名的魔物在镇守后方。
温栖梧的认知中只有一个魔或许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她不清楚那个隐藏在几个魔主身后、那么多年从来不将自己放在台前的贤师是怎么让这群平日里自私自利的魔替他卖命的。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疯了,眼下的局面并不利好于他,他甚至还想以一战五?”温栖梧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能胜过五域的底气。
但是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也让温栖梧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对方敢这么做必然有所倚仗。
“他究竟在图谋什么?……”温栖梧轻声呢喃道,如果只是为了能突破真仙境桎梏的血脉,对方根本无需这样大动干戈。
“或许是为了突破到神境,又或者……他所贪的东西还要在更上面。”云珩看了一眼碧蓝色的天空,因为魔域掀起的战火,这边的天空都不像以往那样清澈了。
“更上面?神境之上还有什么境界吗?不可能吧……”温栖梧可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说法。
“对于普通的仙神来说神境确实已经是终点了,但哪怕是诸神也会死,他活了那么久,也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神境的陨落,所以他可能想让整个苍妄界成为自己的垫脚石,以此实现彻底的晋升。”云珩拥有神境的修为后对天道的认知也就更多了一些,结合她曾经在一些古籍上看到的传闻,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升起。
“彻底的晋升……”温栖梧瞧见师姐一直看着天空后她心中忽然一个激灵,她也抬起头,只不过她看的不是单纯的天空,而是……
“天道?”温栖梧呢喃着说出这两个字,随后因为这个猜想过于荒谬,她都下意识否决了自己说的话。
“不可能吧?”除非这是那家伙在梦中的臆想。
云珩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传闻当年的真魔就想摧毁世界并重新塑造规则,以此掌控整个苍妄界,但是他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温栖梧沉默了一瞬,如果真魔这么计划过,那么作为真魔老部下的贤师有这样的妄念也不足为奇。
“这种事情真的能成功吗?”温栖梧光想一想都觉得荒谬。
“如果是当年的真魔,我不敢确定对方一定会失败,但如果是如今这个。”云珩眼中划过一瞬冷意,“我只能说他不自量力。”
“云珩!栖梧姑娘!”白皎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交谈,她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脸色极其凝重。
她前两天在闭关冲击真仙境,结果才刚刚找到一点感觉,外面的变故就让她警铃大作,再也无法安心修炼。
白皎急忙将身体里躁动的力量重新调息抚平,然后出关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雪花似的信件以及远处黑压压的天际让她傻了眼。
她才刚刚闭关两天而已,怎么外面就成这个样子了?难道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闭关了两年吗?
她抓住了一个匆匆走过的羽族询问情况,这才知道魔域又掀起了战争。
“魔域的那些东西真是疯了!现在前线战况如何?那边还在使用这种战术吗?”白皎拿着信纸指着上面的一段话。
这次魔域与往常不同,他们并没有迂回绕后偷袭苍海域的打算,而是将所有的兵力全布在了魔域的边境,然后以迷雾瘴气为盾连接了整个战线,然后整体朝外推进。
与魔域相邻的几域承担的压力要大了许多,与之相反的是处在始灵域后方、与魔域最遥远的苍海域,这种战术让战场还没有延伸到那边。
“据最新传回来的战报所说确实是这样,苍海域暂时没有被战火波及,但白城主你也要让水族那边不要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魔域会不会有别的针对苍海域的计划。”温栖梧劝道。
“我知道……”白皎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告诫过他们了,只要是我这边的族群或势力都按照战前的准备布置。”
她出关的时候立刻联系上自己家掌柜,确保予澜安然无恙后开始安排,但其实在战争刚刚爆发而她们又联系不上白皎的时候严予澜就已经和其他人商议着布置了下去,白皎一一核对之后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最后才赶忙找到云珩和温栖梧确定前线的状况。
“我也在予澜身上留下了传送用的阵印,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能立刻赶过去。”这是当初白皎在来之前做的准备,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背后偷袭,毕竟云珩曾经那血淋淋的教训才过去一百多年。
而且当时她多留了一个心眼,留下来的阵印被她稍作修改后变成了自己能够携带几人同时传送过去,如果真的有哪个魔域的杂碎敢这么做,那他们将面对的可能就是不止一个神境了。
“谨慎一些是好事,若真有什么你处理不了的变故,我们也好过去帮忙。”云珩道。
白皎表示感谢,随后又问她们打算何时去战场,“我和你们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份力。”
“战事爆发的突然,我们需要先安排好后方的各类支援,然后才能过去。”温栖梧心中虽然挂念着在前线的阿娘,但需要她来操持的事情也非常多,比如说安排各族的支援、医修、药物、法器等等,羽族这边自然不用过于操心,但像这种规模的战争不可能让羽族一力抗下,而其他妖族的花花心思就多了。
温栖梧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没少生气,云珩一边隔着万里与宗门的长老们商议支援前线的安排,一边在案桌下轻轻拍着小凤凰的手安抚她。
第四天的时候,大量的战报传了回来,其中大多都是稳住了局面的好消息,可温栖梧却从刚刚回来的一只羽族口中听到了一个传闻。
说是一位很厉害但不知身份的妖受了伤,从对方的描述来看,温栖梧觉得对方说的是阿娘。
温栖梧差点没站稳,幸好云珩一直跟在她的身侧及时扶住了师妹。
“阿雀!别着急,那只妖也只是听说而已,怀殊前辈那边一切正常,阿娘那边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云珩抱着师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虽然温栖梧知道师姐说的有道理,可她的唇色依然紧张的微微泛白。
云珩二话不说立刻带着师妹一起赶去了边域,稍作打听她就知道阿娘暂时住在哪儿了,凰主也才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结果还没喝口茶就被忽然跑过来的女儿抱住了,女儿的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哭什么?”凰主揉了揉女儿的脸,随后看向她身后的云珩,脸色稍稍冷了下来,“日升宫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云珩微微摇了摇头,看到凰主果真安然无恙后她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栖梧听说您好像受伤了,所以才着急赶过来。”
温栖梧从阿娘怀中抬起头,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有一个刚刚从战场回去的羽族说你受伤了,伤在哪儿?”
“受伤?”凰主想了想,“是指这个?”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一条浅白色的痕迹,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要彻底消失了。
凰主讲述起这个伤口的来历:“魔域那边的迷雾是一种阵法,里面的魔物不会出来攻击,只会等待迷雾一点点吞没战场后将我们这边的人拖进去,那迷雾会干扰我们的感知以及神识,一旦被拖进去就会非常被动,”
“所以我之前深入迷雾去破阵,我们这边被当成阵眼祭品的是一把魔刀,我摧毁它的时候不小心被蹦出来的碎片划伤了手背,晚一些的话我的伤口就连这点痕迹都没了。”凰主微微扬起嘴角,然后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别担心,被当做前锋的全是一些被控制的喽啰,要阿娘能被这种东西伤到,那这辈子的脸都要丢在这儿了。”
就在凰主解释安慰女儿的时候,另一道虚影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梧桐树感受到了两道凤凰的气息,所以立刻赶来了。
只是当她看到女儿微微泛红的眼眶时,眼中的欣喜立刻被紧张取代,这是被欺负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怀殊看了一眼旁边的云珩,嗯,这人也没受伤,那怎么哭了?
怀殊一脸焦急地看向黎珺念,因为她还没有允许自己认女儿,所以怀殊就算想去安慰女儿,现在却也只能局促地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没什么事,就是有只鸟回去的时候传错了话,栖梧以为我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匆忙赶了过来。”凰主看到怀殊一脸可怜的样子后在心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站门口做什么?过来吧。”
得到允许后,梧桐树的眸子才微微亮了起来。
“下次再去危险的地方还是先带上这个树枝吧。”梧桐树拿着自己的树枝似有些讨好地放到凰主手中,张开长长的结界后,怀殊的力量消耗了不少,如果被一直插在花瓶里而阿念出了门离树枝比较远,那她就算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大凤凰也有可能会反应不及时。
就像这次一样,怀殊趁着两个晚辈没有注意伸手轻抚着阿念的手背,那最后的白印也消失了。
自从恢复意识之后怀殊就会悄悄利用树枝从藏书阁内“偷”书出来,云珩将历史上那场最惨烈的仙魔大战进行美化修饰后才说给怀殊听,但怀殊还是从她的言语中找到了破绽,她知道晚辈是好心,但是自己需要知道真相。
日升宫的藏书阁大概是唯一一处能找到那段详细历史的地方了,翻开书页后,阿念与真魔的决战被血淋淋地摊在她面前,怀殊看完之后只觉得心绪翻涌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所以在看到阿念带着血淋淋的伤口回来时,她感觉到了一些头晕目眩,不过阿念倒以为她是为了支起结界消耗过多,然后这段时间她第一次睡到了阿念的床上。
曾经她百般纠结、无比抗拒的事情却成了现在的奢求,怀殊真想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刚长出来的树枝娇娇软软,还是放花瓶里吧,省的跟我出去后弄断了。”
说到底她还是关心怀殊的安危的,梧桐树可好不容易缓过来凝出了身形,一个分身的折损也会导致她本体受创。
“可……”怀殊还想再争取一下,就是她软软的语气和态度看起来不像是能说服黎珺念的样子。
“阿娘,听怀殊前辈的吧,多一重保障也多一些安全,况且……”温栖梧凑到阿娘耳边小声道:“阿娘你瞧那梧桐枝的叶子都开始泛黄了,若是再不让她跟着你,我怕这根树枝就要枯了。”
枯同哭,妥妥的一语双关。
“你呀。”凰主点了一下宝贝女儿的额头,她哪能不知道女儿是在帮那棵木头呢?
但话又说回来,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凰主抬眸瞧见虚影悄悄掩唇咳嗽了一下,如果让她一直待在花瓶里,说不定真的会哭。
“算了,就放我这吧。”凰主将那一小节树枝别在腰间。
梧桐树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后才确定阿念真的同意了,刹那间她的眼底迸发出喜悦的神色。
温栖梧微微弯眉与师姐对视了一眼,这位梧桐树前辈可算有与阿娘朝夕相处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怀殊:我的小凤凰宝宝是最贴心的小棉袄[摸头]
第163章 缠绕
◎再有下次我们家的小凤凰可要生气了◎
梧桐树如愿将自己的枝子别在大凤凰的腰间,枝头的嫩芽悄悄绕在她的指间。
【孩子们还在呢。】凰主毫不留情地稍稍屈指将碰过来的嫩叶弹开,和万年前相比,她们两位的相处可算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梧桐叶稍稍沮丧地垂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又重整旗鼓用树叶贴在阿念的手背上,这个角度凰主就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将她弹开了。
凰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轻轻甩了甩发现梧桐叶黏得实在紧后就随她去了。
“你们两个来的也正好,和我一同去前线看看吧,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凰主对女儿和云珩道。
温栖梧她们一直在后方筹备各种战争的必需品以及各方调度,所以还没来得及亲自到战场上看一看,凰主带着她们来到怀殊支起的结界前,这一面长到夸张的结界成功阻碍了雾气的推进,藏在雾气中的魔物大多都是一些实力不怎么高的前卒,他们知道自己一旦脱离了魔雾就会被轻易杀死,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在魔雾外露头。
于是这道结界阻碍了雾气蔓延后倒也同时拖住了魔域大军前进的步伐,但这结界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怀殊还是当年的全盛状态,那她阻挡一群金仙境及以下的魔物绰绰有余,只可惜她现在刚刚苏醒不久,力量也才勉强恢复了一半的样子。
如果贤师真的有心想要打破这个结界也并非毫无办法,不过如果他敢现在露面的话,倒也容易成为各方的斩首目标。
温栖梧站在阿娘的身边望着眼前的景象微微蹙起眉,真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啊,冥河的模样与眼前相比都算得上温和了……
魔雾如同海浪一般卷着无数哀鸣拍击在结界上,温栖梧将仙力聚集在眼睛中,随后便能勉强看见迷雾中密密麻麻的怪物。
“阿娘,这边的阵眼不是已经被破了吗?为什么迷雾还没有散开?”温栖梧忽然想起阿娘手上的伤就是为了破除阵法才不小心被划到的,既然阵眼已经被破,那为什么迷雾还在?
“眼下我们这边的迷雾已经淡了许多,你要是早一些来的话恐怕连里面魔物的虚影都看不到,而且我们这边的阵只是大阵中的小阵,单纯破开我们这边的小阵只能让我们这边的情况有所缓解,如果真的想完全驱散这些迷雾的话,恐怕得将另外几处的阵眼一起摧毁。”凰主解释道。
“云珩,你恐怕要亲自去一趟东昭域了,不然那边没有主持大局的人。”
云珩看了眼下的场景也明白她得去东昭的边域破除相同的阵眼,而且恐怕不只是东昭,除了始灵域外其他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都恐怕都得去一趟,因为其他几处连一个真仙境都没有,只有她去了才能尽快扭转对仙域不利的战局。
凰主也提到了这一点,“其他几处阵眼也得尽快破除,如果我记得没错,眼下其他几域的最高修为也才到金仙境吧?”
“是这样的,苍妄界已经许久没有再出过真仙境的仙人了。”温栖梧应道。
“没想到万年过去,苍妄界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凰主叹了口气,“现在有些麻烦,你们瞧那里。”
凰主忽然一挥手,苍白的火焰凝出了一只凤凰的形状像魔雾冲去,这魔雾虽然遮天蔽日,但也无法抵挡凤凰的火焰,凰主在那一瞬间将魔雾烧出了一个大窟窿,魔雾的再生虽然很快,但也足够温栖梧和云珩看到魔雾之后的景象。
那是数之不尽的鬼物,它们生前也可能是赫赫有名的魔,但现如今它们的眼中都燃起了属于亡者的魂火。
最前方的死物实力会弱一些,越往后越强,凤凰的火焰冲到深处时忽然被一张血盆大口吞没,那张嘴大的好像能一口将整个日*升宫吞噬,凤凰的火焰专科这种邪物,就算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也能让这些东西无比痛苦。
所以吃下火焰的巨口在下一瞬发出了惨叫,黑暗中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拍打着自己的嘴巴,虽然看不清它的样子,但温栖梧的直觉却从这东西的身上感受到足以让自己炸毛的危险,
云珩注意到温栖梧的变化后立刻牵起了师妹的手,她轻轻揉捏着师妹的手心,无声地安抚着。
“我没有听说过魔域有这种魔物。”云珩的视线所及之处要更远一些,所以她清晰的看到那个怪物的轮廓以及身上的特征,这和她知道的任何一种魔物都不一样。
“你的年纪不大,当然没有见过它。”凰主的神色微微有些严肃,“它是我那个时代的魔物,就算在当年也颇有名气。”
“但是它早就随真魔一起死透了,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怪物又弄了出来,就算这些死去的魔物没有当年的实力了,却也不是金仙境能够对付的,其他几域要应对的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保险起见你还是亲自走一趟吧。”凰主道。
云珩略微有些迟疑地道:“这些东西都好对付,花些时间我们都能将它们清理,我担心的是……那个自称贤师的魔,它仰仗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些已经死去的魔物。”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留心魔域内部的动静,也不知道是谁借了他狗胆,让他敢在这个时候掀起仙魔大战。”凰主冷笑了一声,“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怀殊都在,出不了乱子,但其他几边的防线不能崩溃,不然其他其几的土地就要生灵涂炭了。”
凰主经历过那场最残酷的仙魔战争,自然不希望当年的事情重演。
“他也不一定有胆子敢来找我们,倒是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凰主想了想,她取下自己的一根羽毛和腰间树枝的一片叶子缠在一起递给云珩,“收着吧,以防万一。”
云珩接过羽毛和树叶后道了声谢。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凰主摆了摆手,倒是被拔了树叶的梧桐树枝蔫了吧唧地蹭了蹭凰主的手心,让人莫名从树枝上看出了委屈的情绪。
“倒是你们的事情得往后推一推了,本来都已经定好了日子……”凰主为了女儿的婚事也前前后后操心了许多,她知道女儿多期盼这场婚礼,结果被那个吃了熊心豹子的魔物害得不知道要推后多久!
他最好永远别露头,不然的话新仇旧恨一起算,她非扒了他的皮!然后做成臊子倒到冥河里去!凰主眼底的狠厉一闪而逝。
她的戾气没有遮掩,旁人都感觉到了,绕到她手腕上的梧桐树枝轻轻拍了拍凰主的手背想让她平复心绪,结果收效甚微,直到女儿握住了阿念的手,连带着自己枝头的嫩叶一起被女儿捂在了阿念的手心。
“没关系,只要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婚事晚一些也没什么,阿娘你和怀殊前辈在这边一定要小心,你们的实力都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千万不要冲动,如果有什么拿不准的情况就等我和师姐回来……”温栖梧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凰主眼底的戾气在不知不觉间被女儿的念叨柔化了,她轻轻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知道了,你这爱操心的样子真和她一模一样。”
温栖梧扬起嘴角,她知道阿娘说的那个她是谁,凰主也从女儿的神情中推断出了一种可能,她稍稍愣了一下,环绕在她手腕上的梧桐树枝也僵硬的像是一条冻树枝。
凰主的神情也渐渐转为了笑意,她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出门在外你也要跟在云珩身边不要乱跑,知道吗?”
“我才不会乱跑,倒是师姐别再把我扔下来,然后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就行。”温栖梧轻哼了一下,有一丝幽怨地瞧向身旁的师姐。
师姐可干了不止一次呢!
云珩满脸写着局促,凰主看到后轻笑出声。
“听到了?再有下次我们家的小凤凰可要生气了。”
对上凰主满含笑意的眼睛,云珩只能无奈哄着小凤凰道:“师姐下次不会了。”
……
东昭域与魔域的交界处,这里虽然不像始灵域那样有万年前的神境镇守,但这个地方拥有数量最多的古老宗门,凭借各个宗门的底蕴以及云珩留下的后手,这里也勉强将魔域的先锋压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是魔域大军背后的主将们有些着急了,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上面看到战事没有取得丝毫成果后发了怒,如果再不向前推进,那么主将们的脑袋就要变成新的先锋了。
所以主将们在经过商讨后决定各自分成两波,一个在白天进攻,一个在晚上进攻,哪怕用人海战术去消耗也得将那结界屏障破了!
“轰隆!”比夜色还要漆黑的浓雾如同海浪一般重重的拍击在有梧桐树叶印记的结界上,镇守此地的人连一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拜魔域所赐,只要魔物一进攻,他们的精神就会紧绷起来,长此以往他们心中的弦就一直没有松懈下来的时候,时间再久一些的话迟早得出事。
在迷雾的海浪卷土重来后,仙人修士拿出各自的法器去削减迷雾里的力量,他们知道现在还不算太糟糕的局面都是这道结界争取来,如果结界被破,仙域这边的死伤会更加惨烈。
“咔嚓……”
在各种爆炸与魔物的哀嚎声中,几乎所有仙人都听到了这微弱的碎裂声,他们的呼吸都紧绷起来,然后朝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节骨刺刺的结界上,它虽然没有将结界刺穿,却也在结界上留下了一道一指长的裂。
骨刺的后方有一道骨链连接,它的主人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为了防止下一道攻击再对结界造成伤害,已经有些仙人打算拼死去解决骨刺的主人。
万幸的是,天空中的“月”带着凌冽刺骨的寒意骤然落下,骨刺以及它身后的一切全被劈成了两半,随后“月影”轰然坍塌,它周围的一切全被炸成了齑粉。
云珩收回剑后踏着月光而来,仙域众人在沉默了片刻后骤然爆发出满含希冀的欢呼。
第164章 破阵
◎她们的计划顺利到有些诡异◎
在那片迷雾的深处,有一个怪物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流淌着黑色液体的水面上,总体来说它是一个人类的形状,但它四肢的末端已经不是人的手和脚,而是变成了和下方水面连接的液体。
那把椅子也很古怪,它的表面也像是流动的液体,并且从中映出了某条河的倒影,如果云珩和温栖梧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出这把椅子上倒映的正是冥河。
怪物正下方的水中泛起了气泡,不一会儿就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种子冒了出来,这些种子的外皮微微破裂,从中伸出了人类婴儿似的手和脚,这些种子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般整整齐齐的爬向那个怪物,并从它手脚连接水面的地方融入到怪物的身体里。
每有一个种子融进去,怪物的力量就会增长一些,虽然变化不算太明显,但架不住这些种子的数量有很多很多。
怪物睁开了疲惫的眼睛,它的眼睛也发生了变化,有无数瞳孔密密麻麻的挤在它的眼球中,并且每个都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可以自主晃动。
拥有这样的眼睛后,怪物能看到的地方就变得很远很远。
就在这个时候,它身下的水面忽然破开,一个用水组成身体的种子出现在怪物的身后,黑色的身体模拟出了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有些生疏的语言从它的口中说了出来。
“月亮落下了,她到了东昭域。”种子发出女人的声音。
“我看到了。”椅子上的怪物正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下方的池子牢牢的拴在一起难以动弹,但是怪物的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并没有被束缚的愤怒。
“她们破阵是迟早的事情,我也没有指望用这种阵法困住精于此道的老家伙,我也希望她们能够快一点破除阵法,这样……她们就会知道解除阵法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种绝境。”怪物沙哑的声音中发出如同从冥河传来的阴森笑声。
“希望她能再快一点破阵。”怪物的眼中一点点染上激动。
“快了,您只需要再等一等。”怪物身旁的种子再度发出声音。
“没关系,数万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些天。”怪物可怖的眼睛瞥向身旁的种子:“你很好,万魂也不算白白在这世上走一走,至少从那个蠢货身体里提炼出的种子比其他废物培育出来的要更好一些。”
培育这颗种子的时候贤师加入了万魂魔主的残骸,这些学生的身体早就被他改造成了最适合培育魔种的器皿。
种子并没有因为怪物的夸赞而露出欣喜,它们都是怪物最趁手的武器,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己的感情,自然不会产生这种多余的面部表情。
怪物看到她的反应后格外满意,这才是成功的魔种,比第一代的那些废品要完美的多。
“看在你帮我引渡了冥河的份上,等日后我完成了大计,便会给你自由。”这个怪物、也就是之前的贤师许诺道。
种子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恭恭敬敬地道了声谢,贤师也没有不悦,相反,他的心情甚至算得上不错,因为刚刚那也是他的试探。
被自己委以重任的魔种不能出丝毫类似于那颗残次品的问题,如今看来它确实没有诞生出自己的思想,这样就好。
“继续去布置我送给她们的大礼吧,布置好了就继续待在那边,我没找你你就别过来,省的被那些人追踪了。”
“是。”那个由水组成的人影在贤师看向东昭域战场方向的时候微微扬起了嘴角,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弧度,但是这笑容明显比之前恭敬礼貌的假笑要真切的多,只可惜已经试探过它的贤师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怪异的变化。
魔种离开之后,贤师所在的地方变得更加寂静,直到此刻椅子上的那个怪物才露出痛苦的表情,冥河的力量与天道一样,都不是一般的仙魔能够消受得起的,为了获得冥河的帮助,他将自己变成了载体,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将身体内部一遍遍摧毁的痛苦。
但这暂时的痛都是值得的,已经变成怪物模样的魔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等借助冥河的力量扫平一切阻碍,它就可以触摸到曾经的真魔都无法触及的境界。
他努力睁大眼睛,大部分视线都落在东昭域前面的迷雾中,还有一部分落在始灵域戒备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以及当年的凰主。
云珩一剑掀起了冰河撕碎了东昭域前方的魔物大军以及迷雾,当这里的迷雾被暂时驱散后,无数块形态各异的冰雕一直延伸向魔域内部。
她再将剑刺入自己面前的冰层中,那些或大或小的冰雕全部都应声碎裂,化成了空气中破碎的冰晶。
但大概只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迷雾很快又笼罩了过来,将人们的视线牢牢封死。
“仙尊!您可来了!”浑身上下都有些狼狈的仙人迎了上来,他热泪盈眶,就连平时在外面人面前端着的威仪都顾不上。
随后他看到仙尊的身后还有一道人影,那姑娘的气质温和似水,看着就让人很难产生戒备心,不过……这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
不只是他,包括所有迎上来的仙人们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些许疑惑,但没过多久,他们就齐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这姑娘怎么和画像中的妖皇一模一样!妖皇不在始灵域抵抗魔域的进攻怎么跑到他们这里来了?
云珩将这些人瞧了一圈,然后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家宗门的长老。
“此地是哪几个宗门在镇守?”云珩问那位长老。
“回宗主,除了我们问神宗之外还有五个宗门也派了人过来。”长老将这些宗门的名字一一告知。
身后的迷雾在几人说话间又变得更加漆黑浓郁,如黑色浪潮般拍打在结界上。
“它的攻击又变强了!”有些人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后语气中都夹杂的担忧。
不过好在他们守到仙尊来了,只要她一来,魔域的阴谋就不可能得逞!
云珩和另外五个宗门的仙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开始简短诉说自己的计划。
“诸位也看到了,魔域利用迷雾阻碍我们的神识与感知,这道迷雾延伸在整个战场上,幸得始灵域的一位前辈第一时间出手撑起了结界,这才避免了更加惨烈的状况。”
“原来是始灵域的前辈出手相助,多亏了这道结界啊,要不然边域恐怕等不到我们出手就要沦陷了,那时必是一片生灵涂炭的景象……”诸位仙人纷纷感慨道。
只有问神宗的那位长老显得有些沉默,因为长老的注意力已经被宗主与那位妖皇吸引走了,虽然云珩和温栖梧的喜帖只送给了一部分人,但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问神宗所有高层的耳中
这位长老的面色有些复杂,人族这边到底没有妖族那边想得开,遇到这样的事情后有好几位长老在私底下一边叹气一边说宗主糊涂,不过他们也拿宗主无可奈何就是了,宗主是神境,是他们认知中的苍妄界最厉害的人,她想娶谁哪里需要经过旁人的同意?
“这些迷雾来源于阵法,眼下那位前辈的结界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为了大局考虑,我们现在要去破除阵眼,外面还是得交给你们。”
“您安心破阵,我们这么多人还是有信心阻拦魔域一段时间的!”在外敌面前,几个宗门格外团结。
“那外面就拜托你们。”云珩在确保外面的情况暂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就牵着师妹的手深入迷雾了。
云珩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迷雾中摸索,所以她用老办法破开一条路,她们临走之前怀殊将这个阵法的模样以及如何找到正眼的方法都告诉了她们,温栖梧已经在她那儿学了许久的阵道,听了一遍就明白其中关键了。
所以当师姐驱散迷雾的时候,温栖梧就迅速利用天象与地上的种种布置推演阵法的核心,她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阵眼,始灵域这边的阵眼是一枚残破的葫芦,这葫芦的口都缺了一半,但上面隐隐流淌的血迹以及散发出来的威势都在表明这个葫芦不简单。
云珩手起剑落将葫芦摧毁,那阵眼的下方忽然爆发出了许多凄厉的惨叫,就像冥河中无数亡魂的哀嚎一样。
葫芦被摧毁的时候凝结了最后的力量自爆,云珩赶忙将师妹护到了自己身后,为她挡下了那些四散崩裂的碎片。
这爆炸发生的突然,温栖梧想阿娘当初大概就是因为措手不及所以才被崩裂的碎片划伤了手背。
此处的阵眼摧毁后,原本浓郁如黑色浪潮的迷雾衰弱下来,它连带着藏在迷雾中的魔物们一起被削减了力量,外面的仙人们在迷雾淡化了许多后便能锁定雾中魔物的位置了,他们兴奋地拿出自己的武器,这段时间他们憋屈了够久,可不得将那些显出身形的魔物拖出来碎尸万段!
处理掉东昭域这边的阵眼后,云珩和温栖梧又立刻动身去了别的地方,打碎阵眼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顺利到温栖梧的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一连被破了那么多阵,设置阵法的魔不可能感知不到,而她和师姐一路上只遇到了一些实力低微的队伍,那些魔虽然也在拼命阻止她们击碎阵眼,但温栖梧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至于她们找到最后一处阵眼的时候,温栖梧甚至阻止了师姐立刻将其摧毁。
她怎么感觉设下这个阵法的人是在欢迎她们继续破除阵眼呢?温栖梧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精神过于紧绷所以多想了。
最后的阵眼是半截人族的枯骨,枯骨的眼眶中不停流淌下血红色的液体,就像是在悲哀地哭泣着。
温栖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身旁的师姐,云珩捏了捏师妹的手心,其实这一路上她也有相似的疑虑。
她们来的有些过于顺利了,在背后操控这场战局的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阴毒老贼,这是他布置的空城计?还是请君入瓮?
温栖梧的神情忽然愣了一下,她立刻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铜镜,她轻轻摩挲着镜面,随后水光晕开,上面显露出森林的倒影,随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忽然出现在镜面中,她神色焦急地道:“陛下!我感觉到您有危险!”
这是湘平森林里的那只可以趋吉避害小吉兆鼠,她的鼠影在镜子的面前左右踱步。
“您之前留下一根羽毛放在我们森林中以示庇护,我们将那个凰羽供在树屋中,日日派人焚香打扫,今天正好轮到我了,我一看到那根羽毛就感觉您那边要出事了!”
第165章 幻影
◎小雀儿,你暂时还不能杀我◎
铜镜那头的小老鼠急得团团转,越神奇的天赋越会受到天道的限制,她也不例外,勉强感觉到温栖梧有危险已经是极限,但他无法知道温栖梧将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该如何规避。
温栖梧沉思一瞬后向前迈出一步,云珩略有些紧张地拦住了她,“阿雀,吉兆鼠的感知不会出错,还是先别碰它吧。”
既然那只小老鼠预感到师妹会有危险,那么师妹身边就一定潜伏着可能会让自己措手不及的危机,云珩不敢让温栖梧接近任何可疑的东西或人。
“没关系,我就是试一试。”温栖梧走到尸骨的面前,她手中凝出了一团火放在那头骨的上方,一副打算尝试将它摧毁的样子。
小吉兆鼠浑身的毛毛都炸了起来,它放声尖叫道:“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摧毁它!”
恐惧占据了小老鼠点点大的脑袋,它不清楚原因,只是当她的脑海中浮现温栖梧摧毁这具骸骨的画面后,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就席卷而来。
这是血脉的天赋在疯狂预警,告诉她快跑!
“果然是因为这个。”温栖梧收回手中的火焰,她既然在怀疑这些阵眼有问题,当然就不可能再以身涉险去尝试摧毁它了,温栖梧只是想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试探看看能不能触发吉兆鼠的血脉天赋。
结果不出她的所料,将给自己引来危险的就是阵眼。
“陛、陛下!那个东西绝对不能碰!那个东西很危险!我看到您用火焰要将它摧毁的时候每根鼠毛都叫嚣着让我赶紧跑!我不单单感觉到您会危险,就连我自己也会有危险!”吉兆鼠不知道远在其他地方的陛下摧毁一个东西后为什么会殃及到自己,但是她明白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那么陛下将要面对的一定是个席卷整个苍妄界的巨大灾难!
吉兆鼠问自己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该往哪里逃,正常情况下只要还有逃生的路,那么血脉就会给予她回复。
然而这一次她绝望地发现血脉中没有任何回应,她甚至在识海的深处看到了一幅漆黑的画面,那里好像是苍妄界的全景,原本生机勃勃的世界全部被死亡与寂静笼罩。
这还是吉兆鼠第一次触发这种天赋的回应,这是她的血脉的告诉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那幅画面就是她将要面对的结局。
吉兆鼠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感受以及看到的画面全部告知温栖梧与云珩,云珩立刻动用仙术将这个地方封锁起来,以防有什么东西来摧毁这个阵眼。
温栖梧安慰了小吉兆鼠两句后就立刻联络远在始灵域的阿娘,并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卑鄙!”在凰主腰间的梧桐树枝攀到凰主的肩膀上,这样她就能看到阿念手中镜子里的女儿了。
听了来龙去脉后梧桐树很生气,如果这真的是对方布置的陷阱,而女儿少了些戒备心的话,她怕是在事发后立刻去救人都来不及。
凰主的脸色不算太好看,虽然想将隐藏在幕后的死老鼠抓出来……不,不能说是老鼠,刚刚那只小吉兆鼠还是怪可爱的,若非她用自己的能力来帮忙,女儿就算迟疑着不敢动手,也很难那么快锁定有问题的阵眼。
换个说法吧,那只藏在阴沟里的臭虫肯定还在等着女儿她们走进陷阱里,如果女儿这边迟迟没有动手,他迟早会发现问题,到时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派上用场。
“栖梧,云珩,你们两个先将那里的阵眼保护起来,以防幕后的臭虫狗急跳墙。”凰主对镜子那头的两个孩子道。
“师姐已经布置好了,只是接下来……如果迷雾不能祛除,那怀殊前辈的结界还能支撑多久?”温栖梧同样也在担心这样消耗下去的话,仙域这边的前线战力会被逐渐削弱,毕竟迷雾中的怪物们不知痛苦与疲惫,但是人是有感觉的。
拖的时间越久,战局对仙域这边越不利。
“我的结界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并非长久之计,不过我针对这种迷雾研究出了一个新的阵法,正好能制衡那些魔雾,你们分别在各个阵眼正前方的仙域范围内布置小阵法,到时候以始灵域为中心,我升起大阵与其相抗,拖一两个月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梧桐树枝晃了晃枝头的嫩芽,在铜镜看不见的角度又有一条枝叶缠住了凰主的手腕,她看起来很希望得到某只凤凰的夸赞。
只可惜大凤凰更担心女儿那边的状况,她一把揪住梧桐树的树枝让怀殊别乱动,随后对女儿的道:“栖梧,你再问问那只吉兆鼠针对你的危机感已经消失了吗?”
温栖梧拿起另一面铜镜,小吉兆鼠一直乖乖待在那个树屋中没有出去,随时等着温栖梧的命令。
她也听到了凰主的声音,于是下意识通过铜镜看向温栖梧,小吉兆鼠忽略了这一点,刚刚温栖梧假装要击毁那节骸骨的时候恐惧感将她淹没,稍缓过来以后她就忽略了相比较而言不是那么猛烈的危机感。
眼下被另一面镜子里的声音一提醒,小吉兆鼠吓得差点站了起来!
“陛下!我感觉到您的危险还没有消失!”
温栖梧和云珩虽然已经放弃继续破阵,甚至还将这个阵眼保护了起来,但小吉兆鼠依然能感觉到危险!
“栖梧,你们现在立刻回来!”凰主毫不犹豫地道。
“陛下您快离开那里吧!危险的感觉好像越来越强烈了!”小吉兆鼠也在催促,她的四条小短腿都在哆嗦,这种感觉堪比她当年面对那个恐怖猿藤时的情绪。
云珩立刻就打算带师妹离开这个鬼地方,正好这个时候周围的迷雾又拢了上来,她向着来的方向劈出了一剑,寒风与剑意刺穿雾层,又短暂地开辟出一条路。
与此同时,因为已经确定她们进入了阵眼的范围内,所以迟迟等不到阵法破碎以及冥河沸腾的声音的魔物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难道那两个小丫头发现了问题?
魔物拥挤的眼球动了动,上面密密麻麻的瞳孔几乎同时看向她们所在的地方,随后他果真看到她们在徘徊迟疑,并且有离开的打算。
离开之前她们甚至将阵眼所在的地方封印起来,那是一个神境的封印,魔物的眼角微微抽动,那个姓云的太谨慎了一些,也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和自己打了太多次的交道,因此让她的戒备心越来越强了吧。
有些麻烦,但既然这是自己准备了万年的布局,其中的手段由何止这些,他必然不会让她们如此轻松的离开。
魔物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黑红色的血液似雾状喷洒出来,但是这些血液并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了空中,魔物费力地抬起手将那一团血雾挥了出去,那团血雾消失在了空中,很快就融入到温栖梧和云珩所在的那个方位的雾区中。
迷雾的颜色稍稍发生了一点变化,但在本就漆黑的环境中,这点变化并不明显。
在离开之前,云珩又在阵眼上叠加了几层封印,按照吉兆鼠的说法来看,如果毁了这个东西,那么将会有一场蔓延极广的灾难降临,会有危险的不仅仅是师妹和自己,还有万万生灵,所以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云珩布置封印的速度很快,也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然而当她再次回头想要牵起师妹的手时,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云珩的眼瞳骤缩,她猛地回过头,却发现师妹不在自己身边,而她脚下原本结实的土地也变成了漆黑的水。
再次抬头时,她看到的不是遮蔽视野的迷雾,而是漆黑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死亡。
她站在平静无波的水面,心中呢喃两个字——冥河。
不对,云珩拿起师妹亲自为她戴上的梧桐叶项链,如果真的是冥河的力量,怀殊前辈留下的东西不可能毫无反应。
这里到底是冥河的倒影,还只是单纯的幻术?师妹又在经历什么?云珩的眼底浮现出戾气,她拔出手中的剑,强忍了许久后她还是将剑尖垂下,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是幻术的话,师妹或许就在自己身边,稍有不慎自己的剑锋就会伤到她。
就像那次的事情一样,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怪物或许就是自己最珍视的人。
温栖梧就看到了两位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的两位长辈,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看到铜镜里的画面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但温栖梧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问题,可明知如此,她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
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她的手背上,这道冷意惊得温栖梧回过神,她看一下不知何时变亮的天空,但她的视野依然受到影响,因为此时的天气正刮着暴风雪,细密的雪花仿佛在天地间遮起了一面朦胧的纱。
风雪呼啸在山谷间的声音像是鬼哭狼嚎,而她这个金仙境的仙人依然能在这鬼哭狼嚎中隐隐听到一阵细弱的婴孩啼哭声。
“有一个孩子!哪个缺德的在大雪天把孩子扔这里!也不怕死后下地狱!”一位玄衣的仙人蹲下身在雪中将一个襁褓刨了出来,而在她的身后跟着另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
“这孩子的额头很烫,襁褓也都湿了,师姐你先把她的襁褓弄干,我配些药给她喝。”
温栖梧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那位玄衣的仙人她的师尊,而另一位……是真正的陆长老。
自己真的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她们了,这应该就是她们捡到自己时的景象吧?
听师姐说师尊捡到自己后发现自己的根骨不错,就帮自己测了一下灵根,她想着只要有灵根就把捡来的孩子带回仙门,如果没有的话就送到合适的凡世人家里。
然后、然后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查出了那无解的病症,自此之后师尊就常年在外帮自己寻找治病的方法,陆长老也是。
而她最后一次见到真正的陆长老时也还年幼,只记得陆长老离开时还抱了一下自己,说等她回来后自己的病情就能控制住了,陆长老离开时还带着一抹笑容,她说此行没有什么危险,可却久久没有归来。
有一天师尊说路上那边出事了,她匆匆忙忙地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自己和师姐只等到了师尊破碎的命牌以及几乎毫发无损的“陆长老”。
温栖梧没有注意到自己陷入了不受控制的回忆中,而回忆中的画面也变成了她身边的景象。
“陆巧宜”说她没有遇见师尊,她们错开了,她不知道师尊因何陨落。
但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呢?
温栖梧听到了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她微微哆嗦了一下,她已有预料,虽心痛如绞却依然逼迫自己看了过去。
她瞧见万魂魔主带着人杀害了陆长老,他身后的黑袍随手扔出了一枚种子,种子融入陆长老的尸体里。
而后赶来的师尊落入早就已经布置好的陷阱,她没有成为新的魔种寄宿体是因为她以烧尽自己的神魂与身体为代价布下禁术,师尊想要杀了在场所有魔修为师妹复仇,那一击的威力足以杀死万魂魔主。
但是万魂魔主张刚刚睁眼的“陆巧宜”拉过来挡在身前,刚刚诞生的魔种是懵懂的,在没有收到其主命令的时候,它沾染了太多陆巧宜的神魂与情绪,与它对视的一刹那师尊犹豫了,而后万魂魔主出手了。
在温栖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拉开了弓弦对准了“陆巧宜”与万魂魔主,她的情绪莫名失控,愤怒几乎掩盖了她的理智。
那没落在地上的铜镜上依然是凰主的身影,可那儿传出的声音都在蛊惑她为师尊报仇。
不对劲……
温栖梧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拉开弓弦的手在微微颤抖,以她现在的实力来看,这一箭射过去足以贯穿那两个身体,甚至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但她好像不应该这么做。
被万魂魔主拉在身前的“陆巧宜”忽然抬起头,她勾起嘴角,远远地看向温栖梧,眼眸中是一如既往让人看不透的温柔。
【小雀儿,别着急。】
【你现在还不能杀了我。】
那道声音如同一盆寒冬腊月的冰水泼到了她愤怒的情绪上,温栖梧呼吸微滞,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但眼前的景象被扭曲成了漆黑的混沌,下一瞬她的身前再次出现了白色的身影。
师姐轻轻拨开取下了她手中的九劫弓,然后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抚后背道:“别怕,你已经醒了,刚刚那些都是假的。”
第166章 忌讳
◎费尽心机的*阴谋也挡不了她的吉兆◎
师姐温柔的声音让温栖梧回过了神,她眼底的酸涩在此时抑制不住地翻涌出来。
云珩能感觉到怀中之人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她以为师妹是被刚刚的变故吓到了,于是取出梧桐树前辈配出来的秘方药粉抹在了师妹的额头。
结果在这个角度下她看到师妹眼眶微红,带着些许水光的眸子中并没有后怕的情绪,反而是一种浓郁的悲伤。
云珩依旧将药粉轻轻揉在师妹的额头,然后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不用怕,那些都是假的。”
温栖梧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那是真的,只不过是曾经发生的事情。
“师姐你看到了什么?”
云珩微微蹙眉,她的幻境中尽是一些不吉利的东西,于是只含糊地道:“它让我看到了冥河,大概是因为我非常忌惮祂,这个情绪被利用了。”
云珩的实力已至神境,天地之间能让她如此忌惮的也只有天道与冥河,她大概能摸清设下幻境之人的心思,无非是利用自己的弱点与软肋让她在幻境中迷失,甚至于动手。
只是云珩的心魔已经消失,同样的手段她不能着两次道,她当时站在冥河中一动不动,并且静心凝神寻找破除幻境的方法,看她那么冷静,设下幻境的人反而急了。
于是在冥河中便上演了一场吞噬杀死温栖梧的戏码,云珩的心绪确实被动摇了一瞬,但在那一瞬后她就冷静了下来。
没了心魔之后她不会再被负面情绪裹挟理智,自然知道那是假的,所以她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幻境。
而在云珩出来之后就明白对方的目的了,她抬头看像漆黑的天,那儿有一层透明的“罩子”,这个东西并不结实,无论是自己还是师妹都能将其打破。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结界,它的真身是那半截骸骨的力量,她们在落入幻境中后身体所在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云珩在经过试探之后确定她们已经位于那半截骸骨的体内。
一旦她们动手就会打破这层“罩子”,那就等于亲手摧毁最后一个阵眼,紧接着她们就会落入对方原定的陷阱中。
云珩清醒之后立刻去找温栖梧,还好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将追踪牵引用的仙丝绑在了自己和师妹的手腕上,就算被分开,她也能立刻找到栖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幕后之人的能力有限,没办法让她们分开的太远,云珩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师妹,只是那时候的师妹没双目无神,甚至还拉开了九劫弓,仙力化成箭矢已经搭在了弓上,她动用的甚至是九劫弓的杀招。
这一箭若是射出去,外面的骷髅阵眼必碎,云珩立刻想要夺下师妹手中的弓箭,谁曾想师妹竟然自己先一步苏醒了,只不过她那时候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破碎感,于是云珩拂开她的弓箭将人抱在怀里。
“这些确实是假的,但是我看到的是真的。”温栖梧沉默了片刻后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告诉了师姐,当年师姐到处寻找师尊的陨落之地,想帮师尊收敛遗体却没有任何线索,而今她们终于知道了师尊和陆长老陨落的真相。
云珩的动作顿了顿,她的神色中带着一抹哀伤,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当年陆长老莫名其妙变成了魔种,还带着魔主来屠戮宗门,这种事情不可能不彻查。
但是魔种隐藏的太好了,宗门无人知晓她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后来仔细查去,虽然没有铁证,但云珩也大概猜到陆长老大概陨落在师尊之前。
云珩再联想到魔域是为了将这颗某种安插到自己身边,其中过程也就大致清晰了。
“万魂魔主已死,现在只要再杀了那个贤师,我们也算为师尊和陆长老报仇了,”云珩轻轻拍了拍师妹的背。
温栖梧强忍着哽咽在师姐怀中点了点头。
“师姐,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温栖梧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后向云珩诉说了自己的猜测,“曾经寄生在陆长老尸体上的那颗魔种可能还没有死透,在幻境的最后它跟我说话了,甚至……可能是它将我推出了幻境。”
如果没有她忽然开口说的话,温栖梧最后就算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射出那一箭,恐怕也要在幻境中徘徊迷失许久。
云珩的眼神陡然凝沉,对于那颗魔种,她可也有不少仇怨要与对方好好“交流”。
“它对你说什么了?”云珩问。
“它和我说……现在还不能杀了它。”温栖梧一直看不透那颗魔种,即使在百年前它带领魔主攻破宗门的最后,自己即将射杀它与魔主的化身,那颗种子依然用如往常般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甚至还帮她困住了万魂魔主的化身。
温栖梧忽然想起师姐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她将百年前的那些古怪也告诉了师姐。
云珩听罢也感到困惑,但是她可不敢将这颗种子往好的地方想,宗门的累累血债还没有算清楚,问神宗的石阶上仿佛还隐隐残存百年前干涸的血迹,这份债是定要讨回来的。
除了被贤师认定为残次品的阿婵姑娘外,云珩就没有见过一个拥有自己思想不被操控的种子,所以她更倾向于对方有什么目的。
云珩牵着师妹的手稍稍收紧,“如果她有什么目的……那目标一定是你,之后一定要小心一些,别走散了。”
温栖梧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她的心中依然沉甸甸的,她不知道那个种子想做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颗种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她表露过恶意的情绪,曾经她在带魔主过来屠戮宗门的时候,也将自己藏在了魔主找不到的地方,温栖梧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她竟然感受到了一颗魔种对自己的偏心?
罢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无用,先回去和阿娘她们商量一下要如何应对魔域吧,她和师姐耽误了那么长时间,阿娘得担心了。
温栖梧拿起手中的铜镜正想和两位长辈还有那只小老鼠报个平安,结果铜镜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里是那半截骸骨的身体内部,有特殊的力量在我们上方隔绝了内外的仙力,我们先去找找出口。”云珩看到师妹惊讶的神情后解释道。
“骸骨的内部?”温栖梧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她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线,随后就看到了天上的那一道“罩子”。
周围的环境和刚刚的森林很像,所以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和师姐换了地方。
“卑鄙!”温栖梧骂了敌人一句,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想离开这里不难,这具骸骨并没有多结实,甚至不需要师姐出手,自己就能毁了它,可偏偏她们不能动这具骨头,只能摸索另外的出路,这样一来时间也被耽搁了。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林间的小道,这个鬼地方同样被迷雾笼罩,云珩的神识要强大一些,但她能看到的区域全是一望无际的树海。
这里到处杂草丛生,只有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路,这意思摆明了是让她们走这条小道。
云珩决定先遵守这边的规则走走看,于是带着师妹飞速来到了这条小道的尽头……也不算是尽头吧,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她们的前面有两条路可以选。
如果选错了的话,她们可能就会永远迷失在这个地方,除非直接打破这半截骷髅。
可眼下没有任何提示,需要靠她们盲猜。
温栖梧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道路,那里已经被漆黑吞没,小道已经消失,这就意味着她们走错了也无法回头。
这该怎么选?如果那只小吉兆鼠在就好了,她选的路一定是对的……对了,现在这里虽然没有吉兆鼠,却有一个她曾经送给自己的礼物!
温栖梧立刻打开自己的储物袋翻找出那枚装在盒子里的火晶钱币。
“找到了!”温栖梧将那枚钱币拿了出来,这是那只小吉兆鼠仿照凡世的铜钱模样打磨出来的火晶钱币,上面有吉兆鼠的毛毛系成的结。
云珩知道这个礼物,当她看到它时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小吉兆鼠献上礼物的时候说这东西能够让妖皇陛下永远不迷路,如果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也可以用抛钱币的方式做个参考。
吉兆鼠的钱币可是能直接断凶吉的,温栖梧直接在岔路口道:“走左边是正面,走右边是反面。”
她抛起钱币,最后落地的钱币显示了反面。
就这样温栖梧和云珩走得格外顺利,还有一次钱币被抛起来后正好落到了土地的缝隙中呈现了竖直的姿态,温栖梧困惑不已,这是什么意思?
云珩接过她手中的钱币道:“往后方走是正面,往其他方向走是反面。”
这一次钱币落地后显示了正面,意思是让她们往回走,温栖梧和云珩往回走后还真的在吞没了一切的黑暗背后发现了一条路,温栖梧不得不感慨吉兆鼠的神奇之处。
坐在黑水上方的贤师被魔化得更加严重,原本只是双手双脚与下方的黑水相连,现在他的胳膊与腿也变成了液体,如今的他只剩一个没有四肢的躯干和一个摞在上面的头。
魔化的越严重,他越痛苦,但他心中却越期待,就快要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被困在那里的两个小丫头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最后她们只能……
等等!
一向觉得自己沉得住气的贤师骤然睁大了眼睛,他坐直了身体,结果差点因为腿变成了粘稠的液体而从椅子上摔下来。
怎么可能、她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来了!哪怕是亲手创造了那处迷境的自己进去了,也没办法这么快走出来!要知道她们每走一步迷境都在变化,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出来?!
魔物开始怀疑起了自我,这太荒谬了。
她们马上就要离开了,要放她们走吗?可如果放她们走的话,自己的身体就未必能撑到再次将她们引入陷阱了。
魔物召来被委以重任的魔种,让它尝试着探知冥河的态度,问祂能否让自己来干预仪式的进程。
“当然可以。”魔种道:“冥河不会在意仪式的准备过程,祂只看结果。”
“那就好。”在魔物放下心中的担忧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自己同魔种交流的重点并不在一件事上。
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让云珩和温栖梧亲手打破所有阵眼就是不想沾染冥河,但魔种却没有明确地在这件事情上给他答复。
魔物让魔种取下自己身的一根肋骨,他将肋骨掷了出去,从天而降的骨头正好刺穿了那半截骸骨。
云珩抱着温栖梧离开了那半截骸骨,却无法阻挡它破碎的结局。
那一瞬,时间都好像停滞住了。
一条长长的裂隙在魔物的身下缓缓张开,冥河的气息涌了出来,那气息所过之地夺走了一切生灵的生机,让人产生不了反抗意识的强大压迫感几乎夺走了所有人求生的本能。
“这就是冥河啊……”魔物的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情,他忽然发现冥河或许比天上的那位更适合自己。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感兴趣的祭品,你现在可以去取……”魔物的话音还没说完,笑容就骤然僵硬在脸上。
从裂隙的深处传来了一道催命符般的阴森呼唤,那声音像是来自深渊,诡异却又莫名的浩瀚。
【你是徘徊于人世的亡者,是了,你的身上有死亡的烙印。】
【回来,冥河才是你的归宿。】
魔物的手脚全都被困在了黑水上无法挣脱,冥河的声音让他终于产生了恐惧的情绪,亡者?自己明明还活着……难道是因为他曾经死过一次?所以被冥河归为了亡者?
有如此大的忌讳,魔种为什么不提前和自己说……魔种呢?!
第167章 背刺
◎她还没说话呢,师姐就开始心虚了◎
在连接人世与冥河的夹缝裂隙间,被冥河锁定的魔并没有放弃挣扎,他想自己只是被冥河锁定了而已,只要还没被拖进冥河中,他就有逃离的可能!
他没有再呼喊魔种,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防住魔种背叛。
怎么会这样,所有魔种都是在他的精心操控下诞生,他之前虽然试探过那颗魔种,但他早就已经自负地给出了答案,这是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第三批魔种,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如今身处绝境,魔终于发现自己的自负成为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刃,这把刀马上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与那颗变成了影蛇的魔种不同,那颗某种是因为先天残缺,还落入了仙域探子的手中所以长歪了。
但这颗魔种从诞生到现在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它没有机会接触到别的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它为什么会有叛变的心思?
看来这一批魔种要全部摧毁了,大概是自己培育它们的时候哪个步骤出了点问题,所以才让个别魔种拥有了自我,这是大忌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确定这批魔种中只有这一个特例,万一还有隐藏得更好的……
魔物的脸扭曲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疼痛,另一方面是因为心中在滴血。
培育这一批魔种花费了他过半的身家,如今那棵猿藤被摧毁,培育魔种的原料之一就没了,他还得花费千万年的时间再培育出一颗森林之精,然后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
……都是因为她们!那只凤凰刚当上妖皇就砍了自己的树,自己的计划被一次次打乱,这些事情的背后大多都有她们的影子在!
那只凤凰、他大概知道对方的身份,只可惜他当年没能将凤凰蛋找出来彻底砸碎,也没能在百年前彻底了结她的神魂,不然如今的自己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啊。
冥河的力量连接上他的四肢,魔物被一点点往下拖,就在他即将被拖入冥河的裂隙中时,魔忽然睁大了眼睛,那些密密麻麻的瞳孔全部炸开,诡异的力量从中渗透,并且附着在靠近人世的空间裂隙上。
魔物趁着冥河的力量不备,果断舍弃了自己的四肢躯干,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头甩了出去。
附着在上方空间的力量支撑了一面网将他的头捞了出去,他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下方吸引冥河的注意力,这部分身体定是要舍弃的,而他的脑袋才是关键。
当他的头被网捞住的时候,魔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脑袋中已经盘算好出去之后该如何折磨那颗魔种,它难道以为背叛了自己之后只需要跑了就行?太天真了,是自己创造了它们,它们的生死也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魔的脑袋从裂隙中飞了出来,这里是魔域,练习的下方是他用来隐藏自身并且培育魔种的夹缝空间,再下面的裂口中有源源不断的冥河水喷涌而出,自己是被冥河盯上的人,他要赶紧离开这里,这些事情就交给仙域的人去头疼吧,反正无论是云珩还是那只小妖皇都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冥河的霸道程度不亚于天道,也不知道她们两个过来之后还能不能再回去,哈,最好她们两个舍命封住冥河,哦对了,最好拉着那两个老东西一起。
不然的话还是有数不尽的麻烦!
脑袋在空中顿了一下,魔没能发现当他睁着眼睛做白日梦的时候,有两道身影正在飞快靠近。
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一道裹挟着极致寒意的剑意从天而降。
失去了大半个身体的魔也损耗了不少的力量,况且他就算在全盛状态下也不会是神境的对手。
在千钧一发之际,魔的脑袋避开了最中心的锋芒,他身上最不缺保命的底牌,所以当他感受到寒意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宝物祭了出来。
魔的脑袋没被砍成两半,却也在刺骨的寒风中被冻成了一个冰坨坨,云珩的剑意可不是一般的冷,变成了冰坨坨的脑袋就算没死也短暂地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受到余波冲击的脑袋直接被拍回了裂隙中。
这一下他失了先机,冥河水猛地冲了出来,瞬间将他的脑袋吞没。
然后冥河的目标就是外界的生灵,不、在那之前祂更“感兴趣”的是被标记了死亡烙印却依然活着的人。
比如说温栖梧。
“来不及了。”温栖梧看到那连接冥河的裂隙时只觉得心脏颤了颤,丧心病狂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让她去形容贤师了。
那个老畜生真是疯了,冥河的力量一旦冲到活人的世界后将会整个苍妄界的生灵卷入到冥河中!当年诸神就是这样陨落了大半,引来了冥河的神首当其冲,他是不想活了?所以才要拉整个世界陪葬?
温栖梧的脑海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她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是冥河的声音,祂又在呼唤自己了。
不过刹那间,喷涌而出的冥河水就将方圆百里的生灵全部吞没,被派在这边守护贤师的魔倒了大霉,冥河水涌过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卷了进去。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水,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冥河,被卷进去后的唯一结局就是死。
他们勉强从冥河水中探出脑袋的时候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与呼救声,几息后就再无声息。
云珩带着师妹站在极高的高空上,但冥河还是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向温栖梧发起了攻击。
云珩立刻持剑将冲上来的冥河水击散,但是冥河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往上涌,就在她与冥河交了几次手后,近半的魔域就已经沦为了一片死地。
如果再让祂蔓延下去,仙域那边就要受到殃及了!
云珩用剑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随后在剑身上写下了血色的祭文,神器饮下了主人的鲜血后立刻迸发出妖异的红光。
紧接着,她的剑尖在空中划过时就如同碰触到河面一样荡开了红色的涟漪,周围的温度降到真仙境来了都会感觉冷到刺骨的地步,如果这边还有活人的话,就会感觉自己每呼吸一次,都像是将带血的冰渣吸进身体。
只有温栖梧的周围有特殊的结界笼罩,所以不受影响。
随着血红色的涟漪晕开,空气中的颜色变了些许,冥河蔓延的速度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祂的表面附上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红色薄冰。
云珩纯白的衣摆顺着风轻轻飘动,一尘不染的仙人如今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不是她的血,而是从剑的身上渗出来的血,这血来自亡于这剑下的所有敌人。
他们的血绘成了一则禁术,在禁术彻底完成的那一瞬,时间仿佛停滞了。
随后猩红色的光笼罩在整片被冥河蔓延的地方上,温栖梧被光刺得微微眯起眼,她的眼前一片血腥,什么都看不清了。
适应了一下后她睁开了眼睛,红色的光也消失了,原本被冥河水覆盖的土地上只剩下仿佛掺了鲜血般的猩红冰层。
师姐最后将剑刺入冥河喷涌而出的裂隙中,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除了堵住裂隙口的所有冰层尽数爆裂,变成了一地碎渣,那冥河水也随之消失了。
“轰隆……”还没等两人松口气,大地就震颤了一下。
那是冥河在不甘地撞击裂隙中的冰层,应该用不了多久祂就能突破冰层的束缚。
此刻已经来不及等两位长辈赶过来商讨对策,为了避免生灵涂炭的惨状,也为了避免师妹落到冥河的手中,云珩抬手碰到了自己戴着的那枚梧桐树叶。
按照怀殊前辈的说法,自己当初吸收了冥河大门的力量,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拥有“关门”的力量。
如果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就只能尝试动用那份力量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忽然被温暖的触感包裹。
云珩看向师妹微微眯起的眸子,下意识松开了手。
“师姐?”温栖梧瞧着自己还没说话呢师姐就先心虚的样子,立刻就明白师姐打的什么主意了。
“还没到那一步,先让我试试吧。”温栖梧也没有怪她,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千万生灵。
“不要勉强。”云珩在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
“不是危险的事情,放心吧。”
温栖梧拿出自己刚刚准备好的阵盘,这个小小的阵盘上勾勒的是云珩都没能看出来的复杂阵法,温栖梧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这里没有受到迷雾的影响,所以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夜空,时间也正好。
“当年冥河暴动,天道寻了一个神去镇压冥河,这就是她当年动用的手段之一,前段时间我特意将这一招学来了,只是我的力量不够,想要发挥真正的效果还得师姐你来帮忙。”温栖梧口中的她自然是那位梧桐树阿娘,这个阵法过于复杂,稍有不慎就可能反噬阵主,而且温栖梧现在的实力不足以支撑起这个阵,所以怀殊一开始不打算教她。
可架不住小凤凰撒了撒娇,又用几句甜言蜜语一吹捧,那棵梧桐树就投了降。
而小凤凰在这方面的天赋也确实像她,不仅在短时间内掌握了这个阵法,还能在刚刚危机重重的情况下构建出来。
“这个阵应该能暂时压制住冥河的力量。”温栖梧将阵盘从空中扔了下去,最后浮在被冰封住的裂隙正上方,她用自己的火焰激活了阵盘,但如果想镇压住冥河的话,还得让师姐的力量来支撑。
在一位神境的力量注入后,阵法迅速扩大并笼罩住整个裂隙,原本被阴云藏起来的星星破开了云层,将自己的光投入人间,最后落到了这个阵法上,大地中的勃勃生机也汇集向这个阵法,没过一会儿天地的力量都汇聚于此。
这种专门针对冥河的阵法确实有效许多,大地震颤的动静都小了许多,只可惜这不是长久之计,怀殊阿娘说过一旦门被打破了,冥河就会失去许多约束,这个阵法也就只能暂时压制她
冥河应该感受到了曾将自己镇压的熟悉阵法力量,祂更加愤怒了,只是阻挡祂前进的力量越发结实,祂拼命撞击着也无济于事。
冥河一次又一次卷起自己的河水攻击阵法,而在每一道水柱中都会有一个脑袋的影子,他奋力往上游,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在最前面,他试图等冥河水冲到外界的时候趁机逃跑。
但他每一次都被河水卷着砸在阵法上,还没逃出冥河的空间,他脑袋上就已经伤痕累累,快要碎成几瓣了。
第168章 修补
◎可不想我女儿还未成婚就先守了寡◎
人世的灾祸暂时被压制,但冥河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撞击寓意着怀殊曾经使用的阵法已经无法完全镇压祂了,灾难随时会再度席卷而来。
幸好这个阵法给人们争取了时间,落下阵的那一瞬温栖梧眼前微微发黑,虽然这个阵法的力量由云珩维持,但温栖梧为了构建它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而且精神一直紧绷着,待她脑海中的那根弦微松懈,眼前就开始阵阵发黑。
“栖梧!”云珩看到师妹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后赶忙抱住了她,检查了师妹的身体状况后云珩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神识的消耗有些多。
云珩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恢复神识的丹药给师妹喂下,温栖梧在师姐怀中缓了一会儿后才动了动有些苍白的唇道:“得和阿娘她们说一声,刚刚我们被困在那半截枯骨的身体里时忽然断了和她们的联系,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们一定要急坏了。”
“对,先和两位长辈报个平安吧。”云珩点点头。
温栖梧拿出自己刚刚和阿娘联络的铜镜法器,这面铜镜的正中间多了一条裂痕,想来是她被困入枯骨时有人将其破坏了,她又拿出和吉兆鼠联络的那一枚铜镜,这个同样被破坏了。
不过没关系,她出门在外的时候阿娘最担心联系不上她,所以她身上有大把联络用的法器。
温栖梧将坏了的法器扔到一边,然后拿出新的铜镜法器正准备联络始灵域,就在这个时候她腰间挂着的梧桐树叶忽然无风自动,并且树叶上亮起了点点嫩绿的光泽。
这些光亮从树叶上飘了起来,最后全部凝聚在她们两个人的面前,温栖梧惊讶的都忘了手中的动作。
最后这些光点凝聚成了一个人的虚影,她正是怀殊。
女儿这边忽然失联,没过多久冥河又在女儿所在的方位爆发,怀殊不用想也知道两件事之间有关联,她根本无法安心待在那边等消息。
只可惜始灵域那边也需要有人守着,以防高层战力全部离开后被人趁虚而入,所以凰主和怀殊必须有一个留下来,考虑到梧桐树对冥河的事情比较了解,凰主就让她去保护女儿。
怀殊的本体想要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在她之前给女儿留了一片梧桐树叶,有了这片树叶,她就可以在女儿身边凝出化身。
“栖梧……脸怎么那么白?冥河那该死的玩意是不是伤着你了?”怀殊看到自己宝贝女儿遭了那么大罪,心里后悔当年自己没有在冥河中多加几道保障措施。
“您不用担心,有师姐在他们都没伤到我,只是我刚刚用您当年镇压冥河的阵法堵住了缺口,所以消耗有些大而已。”温栖梧赶忙安慰看起来伤心到要掉叶子的梧桐树。
“没受伤就好,那个阵法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幸好没有出意外。”怀殊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这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化身,储物袋不在这边,不然里面有许多她做成各种饴糖味道的丹药。
自从知道小凤凰喜欢吃甜的东西后,怀殊就开始捣鼓自己的丹药,最后那些原本也不算难吃,只是有一股药味的丹丸全部被她做成了甜口的,只能说她不愧是这方面的天才。
“我已经喂师妹吃了些药,好好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云珩瞧见梧桐树的小动作后便明白她想做什么。
怀殊瞧了她一眼,云珩被看得有些紧张,不过好在这棵梧桐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她了,这一眼还算是比较柔和吧。
“你呢?可有受伤?”
“多谢前辈挂念,晚辈没有受伤。”
“那就好。”怀殊悄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刚刚在冥河爆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联络怎么忽然间中断了?”怀殊问道。
说到这件事情温栖梧就生气,“那个阴毒的老东西用幻境将我和师姐困在了最后一个阵眼中,想让我和师姐亲手打碎它,不过我和师姐都没让他得偿所愿,结果在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个阵眼还是被外力击碎了。”
温栖梧仔细想了想自己离开那半截骸骨时感受到的熟悉力量,那道力量与自己和师姐擦肩而过,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它打碎了骸骨。
“师姐,你离开的时候感受到那个魔的力量了吗?”温栖梧看向云珩。
云珩微微沉下神色道:“那道力量是他的。”
“奇怪,他不惜设下幻境也要骗我们自己动手……我还以为最后一个阵眼必须由我们打破才行,既然他也能动手,那为什么不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毁了那个阵眼?”温栖梧有些看不懂那个魔的所作所为。
云珩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殊不知那只魔只是被自己信任的魔种背刺了而已。
怀殊将大致的情况了解后眼底一片冰冷,她之前也从云珩那里得知那个自称贤师的魔是怎么算计女儿的。
“他设下的阵法在哪里?现在还能看得到吗?”怀殊想那个魔物的部分动机应该藏在他的阵法中。
“阵法都被破了,只残存了一部分痕迹。”云珩将迷阵所在的方向指给怀殊看。
怀殊过去转了一圈,随后她将另外几处小阵法也推演了出来,将这几处小阵法合起来后她捏断了手中的笔。
“好一个借刀杀人的伎俩。”怀殊冷笑了一声。
这哪里是什么布置迷雾的阵法,迷雾只是被他放置在最表层的遮掩而已,这个阵法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引渡冥河!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阵法的完整模样,但是推演出这几个小阵后怀殊就从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当年诸神混战,最后的失败者中有一个疯子,祂想着反正自己也要死了,又怎能放过自己的敌人?
于是祂打破了生与死的界限,将冥河引渡了进来,最后造成了诸神被冥河吞没的惨状,自此之后神迹就渐渐淡薄了。
那个疯子罪孽深重,如果不是祂擅自将冥河引到生者的世界,冥河只会规规矩矩的在亡者的空间中静静流淌,结果这次灾难之后也让冥河对生者的世界有了觊觎之心。
当年在机缘巧合之下,怀殊曾见过这个阵法,她不惜一切代价抹除了这个阵法的痕迹,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将这段万万年前的阵法翻出来。
而阵眼上的东西都是献给冥河的祭品,她们打破阵眼的行为相当于一种献祭,幕后那只阴毒的虫子不仅想要引渡冥河,还不想惹的一身腥,于是用这种办法让她的女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仪式的主导者,甚至背负之后千万生灵惨死的罪孽,而他自己干干净净,不沾染分毫杀孽。
甚至冥河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吞没引渡祂的人,当年就是这样,冥河的思维和普通人不一样,祂只会觉得你的召唤仪式是为了投入死亡的怀抱。
真是一石几鸟的毒计。
“那个魔现在在哪里?”怀殊已经许久没有心怀这样浓烈的杀意了,但是在女儿面前她还是努力露出和蔼的样子,不能让自己杀气腾腾的神情吓到*女儿。
“那个魔好像受到了反噬,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然后被师姐砍进了冥河中。”温栖梧也没想到那个到处算计别人的老东西会惨到只剩下一个脑袋。
“进了冥河……”这可真让人感觉有力无处使,被关到冥河固然能让他付出代价,可怀殊觉得还不够!
像那种生命力顽强的毒虫进入冥河后恐怕也一时半会死不了,要不然她再以这次冥河暴动的名义朝天道讨一层庇护,然后去冥河中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虫子?
“前辈,冥河一直在下方冲击阵法,这里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当务之急是尽快彻底堵住这个缺口。”云珩负责维持下方阵法的运行,她已经渐渐感觉到阵法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虽然不至于很快崩塌,但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容耽搁了。
“眼下是冥河的门被虫子啃出了一道裂口,那只毒虫也真是好本事。”怀殊沉默了片刻,她其实知道一个能够解决眼下困境的方法,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
既然是“门”被啃出了一道口子,那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用“门”的力量去填补,而云珩就是最好的“材料”。
还有一种方法更为冒险,那就是她之前一直想要避免的事情——让云珩彻底吸收冥河之门的力量成为新的“门”,这样一来眼下的问题也能解决。
可即使是后者,云珩需要承担的风险也很大,而一旦她失败,冥河那边就再也没有能阻挡祂的东西了。
“我再想一想。”怀殊将女儿身上的树叶拿了下来,随后抬手将其扔到了裂隙的中间,树叶落入阵法中后变成了一枚种子,并迅速生根发芽,不一会儿就冒出了一棵一指粗的小树苗。
树苗的根系在帮助云珩维护阵法的稳定,这样一来这个阵就能多压制冥河一段时间。
“可惜我的本体还没赶来,树再长大一些的话就能坚持更长时间,不过应该能赶得上。”
怀殊估算了一下时间,而她身边的云珩在此时忽然开口问道:“栖梧的凤凰火能不能让这棵树苗长快一些?”
她的凤凰火中蕴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只要她想的话,自然能促使万灵生长,但怀殊的树苗比较特殊,需要更加庞大的力量,凤凰火虽然有用,但用处比较微弱。
只是怀殊听出了云珩想要支开女儿的意思,于是她顺着对方的话哄着女儿去帮树苗生长了。
“你有什么事非要避开她说?她若是知道后生气了,我可不帮你。”怀殊可不想自己在女儿这边有什么坏的印象。
云珩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怀殊这一句话还真让她的心脏颤了颤,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她再犹豫,“前辈,我只是想向您请教融合冥河之门的方法。”
怀殊看向她,表情格外严肃道:“你知道失败的代价吗?我可不想我女儿还未成婚就先守了寡。”
“您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这只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师妹沾染过死亡的烙印,冥河之前就盯上她了。”云珩看了一眼师妹的背影,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我不能让冥河有任何机会碰到她。”
怀殊的眼眸中终究带上了动容的情绪,她轻叹了口气,语气也变成像是对女儿说话般的温柔道:“好吧,但是你记着,即使真的走到这一步也不用怕,我会帮你。”
“轰!”
怀殊刚将自己知道的方法整理出来传输到云珩的识海,这片大地就随着空间一起震荡了一下,
又是一阵轰鸣,云珩发现阵法竟被一种诡异地切出了一个裂口,就像冥河大门上的裂隙一样!
而冥河愈发猛烈的攻势意味着祂也发现了这个缺口,这几次攻击祂都撞击在这个裂口上,冥河的死气腐蚀着裂口,局势立刻滑向对她们不利的那一边。
第169章 被困
◎再见了,小雀儿◎
“咚!”
“咚……”
冥河撞击裂隙的声音越来越大,又或者说距离越来越近,原本暂时能控制住的局面因为那道小小的裂口开始全面崩盘。
温栖梧发现阵法出了问题后立刻开始修补,但她修补的速度赶不上冥河毁坏阵法的速度,就连那颗小小的梧桐树苗也无法将阵法维系在一起了。
温栖梧知道自己只能放弃这个阵法了,继续留在这边会很危险,于是她最后一次投入自己的凤凰火焰后果断地张开翅膀像高空飞去,在空中一道裹挟着凉意的怀抱将她迅速带到了远处。
“轰隆!”
在这一次撞击的影响下,周围的大地裂成了蜘蛛网的模样,最终在阵法的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印记,这条印记越来越深,就像是从内而外的腐烂痕迹。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就是这道小小的裂隙在不断向深处侵蚀这个阵法,微小如它也能给整个阵带去毁灭性的损伤。
终于,这道小裂口如愿以偿的穿透了阵法,紫黑色的液体从小裂口处冒了几个泡,似乎是某种非常厉害的毒。
但此刻谁也没有心思深究这毒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裂口一旦被穿透,也就意味着冥河有了通向人间的通道。
“咔嚓……”
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破碎声,冥河终究冲破了束缚,被冥河水一起带上来的还有一颗夹杂在中间若隐若现的头颅,头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残破,但就算脑袋裂开了也不妨碍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兴奋。
就算是冥河又如何?他不还是逃出来了?
冥河水在冲破阵法后毫不犹豫地冲向设置阵法将其封印的温栖梧,无论是她被烙印过死亡的气息,还是刚刚结下的梁子,都让温栖梧不出所料的成为冥河第一个要攻击的对象。
对!对!!隐藏在冥河水中的头颅笑起来的样子格外狰狞,这才是他预想的结果,他早就听说过进入过冥河的人都会被冥河打上烙印,冥河那东西认死理又小气,只要有机会,祂就绝对不会放过身上带有自己烙印的人。
相比较而言,其他生灵在冥河的面前都不算太重要。
如果没猜错的话,当初云珩和那只小凤凰就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卷入冥河中,只要有她们吸引冥河的注意力,自己能逃走的概率就更大了!
等逃离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算那群魔种!
在天空中,云珩挡下了冥河的第一道攻势,她打散了冲在最前面的冥河水,藏在水中的头颅借助她力量的冲击性迅速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如今遮天蔽日的冥河气息正好有利于他隐藏自己,就连云珩都没有发现在一团冥河水中藏有一颗头。
旧日的仇怨就让冥河帮自己报复吧!他已经替云珩她们想好了结局,要么陨落,要么重伤,毕竟没人能在冥河面前全身而退。
眼看着头颅离冥河爆发的裂隙越来越远,脱困的机会近在眼前,他眼中的神色变亮,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冥河水化成的两道类似于飘带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他。
魔的头颅针紧张的盯着后方交战的人与冥河,没有注意到危险将近。
“刺啦!”
忽然,一道锐利的物体刺入肉中的声音传来,头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后他的喉咙就被一起贯穿了。
两道液体化成的飘带从他的两边迅速贴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他的眼球中,飘带的前端在刹那间变成了锥形,看似柔软的水也能变成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
被刺穿眼睛的那一刻,魔物就知道偷袭自己的是谁,他一直以为那颗背叛自己的魔种已经逃远了,一来是因为这边危险,二来它应该知道自己的性格,抓到叛徒后绝不会手软,只是他万万没想过那个胆大包天的叛徒竟然还敢潜伏在自己身边!
在同一颗魔种身上吃了两次亏,魔物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只可惜因为现在的头颅过于残破,所以无法通过外表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条被钩子牢牢拴住的鱼,他在四溅的冥河水中拼命挣扎,可是老练的钓手没给他挣脱的机会,甚至他越挣扎,冥河水化成的锥子刺得越深。
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被拖回去!魔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的残魂诵念着咒语,这是他在魔种们的身上留下的后手,要知道他才是魔主真正的主人,他要它们死,种子们就必须死!
魔物原本打算等自己逃出升天后再找那颗背叛自己的种子,只要有主从的烙印在,魔种就跑不了,到时候自己要将其折磨到生不如死后再杀了它。
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容他再犹豫了,他准备立刻让那颗魔种去死。
随着魔物的残魂念出咒语,冥河的爆发口处出现了一道由水组成的人影,它的身影变虚幻了许多,却没有像贤师想的那样立刻消失。
魔物感觉缠住自己脑袋的力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又收紧了不少!
为什么?
他无法开口言语,只能在心中不断嘶吼着: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为什么要背叛?你怎么能背叛?!
现在无人为他解惑,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当初去问神宗查探情报的时候,顺带着将万魂魔主那具被温栖梧毁了的化身碎片收集了一点带回来,那些被收集的碎片粉末中除了万魂魔主的血肉外,还有一个魔种的碎片。
魔物的眼睛虽然被刺穿,但是他能感受到阴冷的冥河水越来越多,冥河会吞没一切沾染过死亡的生灵,再次被卷入明河水中的他已无力反抗,只能在绝望中被一点点拖进去,冥河水淹没他的口鼻,将他拖入无法逃离的深渊。
在天上用凤凰火焰构建起防线的温栖梧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种预感,她下意识看向那道裂隙的方向。
那个是……什么?
在翻涌的冥河水中,好像有一个东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视线中没有恶意,甚至有一种让她感到熟悉的温柔。
温栖梧微微眯起的眸子,她将仙力覆盖在眼睛上,然后就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那是一道由水组成的人影。
它的身形有一些飘忽,脸上没有五官,不过它在发现温栖梧看过来后特意给自己变出了一张嘴,它的脸上也只有一张嘴。
它的嘴一张一合,温栖梧努力从它的唇语中读出了几个字。
“再见了,小雀儿。”
温栖梧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知道那道由水组成的人影是谁了!
但是一道浪花拍了过去,那道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说是再见,却更像是……再也不见。
温栖梧失神的瞬间,冥河的力量便穿透了她神识的防线,将祂的呓语传入她的脑海中。
祂试图用蛊惑、诱骗等各种方式将温栖梧拉入冥河中,而对待云珩,祂的态度看起来要更复杂些。
【让她回归冥河,亦能与你永远在一起,你为何要阻止?】数次没有得手后,冥河困惑地问她。
“……落入冥河的人哪有什么好下场,罢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云珩知道自己和冥河是说不通的,也就不浪费那个口舌了。
【如果她自愿呢?】
云珩脸色微变,她意识到冥河越过自己对师妹做了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动用自己的杀招将近距离的冥河之力尽数泯灭,血光与月光交织,碾碎了灰败的死亡气息。
云珩迅速抱着师妹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她抚上师妹苍白的脸,毫不犹豫地冒险用自己的神识探入师妹识海中。
好在温栖梧的意至足够坚定,冥河的呓语没有对她的意识造成真正的影响,再加上师姐的神识对她进行了治疗,温栖梧很快就从那些声音的影响中挣脱出来。
温栖梧轻喘了几口气,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远处的裂隙口再度被撑大,冥河喷涌出来的速度更快了,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云珩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就又被冥河的力量覆盖。
【唉。】
从漆黑的深渊中传来冥河长长的叹息。
【冥河的规则,不容尔等不愿。】
冥河的声音以某种规则的形式映入她们的脑海中,在祂的话音落下后,此地的万事万物都被死亡的规则笼罩。
温栖梧眼前一黑后下意识想要握住师姐的手,普通的黑暗无法遮掩仙人的视线,但是温栖梧确实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但真正让她心中产生慌乱的是师姐刚刚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
她摸了摸周围,神识也什么都看不到,温栖梧告诫自己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慌,怀殊阿娘在她们吸引冥河注意力的时候就潜伏到裂隙口附近了,她一定有所准备了。
现在她得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温栖梧看不到自己的周围是什么样子,所以不敢随意走动,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这时温栖梧才终于在远处看到了微弱的光亮。
她张开翅膀小心翼翼的朝那个地方靠近,但很快温栖梧就停了下来,因为那光是无数聚集在一起的微弱灵魂。
她看到了灵魂们落入冥河后从挣扎到消亡的全过程,这样一批又一批的亡魂沉入冥河河底再也爬不上来,像是格外悲哀的轮回。
温栖梧知道这是冥河想让自己看到的画面,祂想让自己老老实实地遵照冥河的规则,那祂怕是在做梦!
只是自己现在究竟在哪儿……总不会,又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冥河里面来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在她脑海中闪过,温栖梧这忽然被一道浪拍了下去,她一个金仙境不应该这么脆弱,可这道浪中充斥着规则的力量,让她无法挣扎。
温栖梧被呛了两口水,当她努力睁开眼睛观察四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刚刚看到的灵魂光团,也就是即将在冥河底消散的那一批。
麻烦了。
温栖梧用火焰包裹住自己来抵抗死亡的侵蚀,同时布下数道换灵阵来减少自己的消耗,冥河没有直接对她出手,也对,至始至终冥河的目的也只是让自己回到祂认为该待的地方而已。
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找到出口,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她得做好自己长时间出不去的打算。
也不知道师姐怎么样,她不是冥河的目标,会不会还在外面?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当温栖梧忧虑师姐的情况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发亮,她一摸心口的地方,那与师姐结契的印记微微发热,那道温热的光亮变成了一枚种子落入她的手心。
当种子贴到她掌心的刹那,一段文字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是怀殊阿娘的力量!
种子里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帮她驱散了冥河的阴冷,温栖梧用自己的凤凰火焰包裹住了种子,很快种子就发了芽。
凤凰的火焰在冥河中显得格外明亮且生机勃勃,无数亡魂既畏惧,又不自觉的被吸引过来,但又一道强大的力量从火焰的中心爆发,亡魂们连滚带爬的跑远了,生怕一不小心就魂飞魄散。
确定了女儿所在的位置后,一颗嫩芽迅速成长为活过了万万年的古树,梧桐树的树干撑爆了冥河的大门,从裂隙中生长出来。
冥河的大门彻底碎了,但是梧桐树堵住了大部分的缺口,冥河的力量只能从一些小缝隙中涌出来,这样一来倒是短暂地抑制了冥河力量的蔓延。
第170章 入局
◎云珩她消失在了破碎的门边◎
冥河的死气试图污染从内向外生长的梧桐巨树,祂和这个梧桐树也是老对手了,只是冥河也没想到在万年之后又能碰见这个本该死了的梧桐树。
她曾经遵循天道之意前来镇压自己,应该是人世间最了解自己的活物,而冥河当年为了报复她特意分出了自己的部分力量,而且将这部分力量进行了伪装,这才成功杀死了这棵树。
这就是当初云珩从梧桐树底抓出死气的时候觉得那些力量与冥河没什么关系的原因,如果冥河直接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杀她,怀殊一定早有警觉,只有在她放下戒备的时候冥河才好得手。
但冥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如果祂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这个梧桐树应该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难道是天道耍了什么小手段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将这棵树救下来了?然后在万年之后又成了自己的阻碍?
冥河的水奋力从梧桐树的根系间往外涌,但能挤出去的数量依然是少数,于是逃窜出去的冥河水化成了那在冥河底部挣扎的诸神,祂从诸神的身上掠夺了少许力量赋予了这些冥河水化成的造物。
怀殊为了暂时堵住冥河口就已经费尽了全力,她没办法分出力量去阻止那些逃窜出去的冥河水了,好在当她发现冥河的门被人扯出了一道裂隙的时候就及时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现如今守在外面的都是各域的强者,虽然他们的力量不足以直接迎击冥河,但阻拦这些东西应该绰绰有余。
而在梧桐树底,有一团冥河水一直没有走,它甚至在不断收集溢出来的冥河水用来扩大自身,等到这团冥河水有半棵树那么高的时候,它变成一个无头的巨人,并挥舞着巨斧一跃而起。
它的目标是梧桐树的枝叶中最茂密的地方,那里被数道梧桐枝缠绕成了一团疑似鸟窝的东西,在那里有一只虚弱的小凤凰,她发出了一声哀鸣,声音不大,却让梧桐树枝又小心翼翼地收紧了一些。
而那一跃而起的怪物也听到了小凤凤虚弱的声音,它举起巨斧正要劈过去时,一套虚影突然出现在它的身旁。
怪物正正好举起斧头,身体属于没有防备的破绽状态,当它注意到身边虚影想要调转攻击方向时却已经晚了。
虚影拿着手中的古琴放弃拨弦,而是直接用琴抽了上去,琴身的侧面撞击在怪物的腰上,怪物直接飞了出去,并且从腰身的位置断成了两截。
虚影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怒意,自己就在这里,竟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敢偷袭她的女儿。
随后虚影立刻来到“鸟窝”旁,她将自己的枝叶挪走了一些,“鸟窝”有了一个口子,毛茸茸的白团从里面露了出来,虚弱的凤凰从里面探出头,她的脑袋贴在怀殊的手心里蹭了蹭。
怀殊心疼得像是被针在心脏上扎了几个对穿,她的女儿自出生后就遭了不少罪,托某些东西的惦记,女儿至今都都不能安生。
而她现在更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解释云珩的事情,就在刚刚,为了让自己能够进入冥河将女儿救出来,那孩子亲手打破了冥河的大门。
冥河刚刚动用了规则之力掳走了女儿的神魂,凭借血脉的感知,怀殊能发现女儿的神魂正在被冥河的力量针对,以至于渐渐走向衰败。
而那孩子与女儿结成了婚契,大概借此也感知到了女儿的状况,她的眼底泛着红,若非阿念曾提过这个孩子的心魔已经消失,怀殊怕是要怀疑她的心魔暴走了。
自己有快速救回女儿的方法,但冥河的大门却也成了她的阻碍,于是那孩子将栖梧的身体交给了自己,又在自己不备时与破碎的冥河口一起消失在了那里。
“师姐、师姐去哪儿了?”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小凤凰又差一点摔在了怀殊的手边,吓得梧桐树立刻将她抱了起来。
因为冥河动了手,所以哪怕她们将温栖梧的神魂及时找了回来,冥河残存的力量依然让她的身体与灵魂产生了排斥反应,温栖梧尝试了好几次才站起来。
“她……冥河放了许多怪物出来,有些怪物不是外面那些金仙境的小辈们能处理的,所以她追过去了。”怀殊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中不夹杂一丝颤抖。
她知道女儿有多聪明,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破绽,栖梧就一定能发现问题。
云珩与冥河的门一起消失了,这与怀殊认知到的情况有些不同,那孩子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了吗?又或者先一步打碎冥河大门的举动让融合的进程发生了偏移?
如今怀殊也感知不到云珩的位置了,但她晓得有一个东西一定在观察这里的动向,而祂绝对知道云珩现在如何了。
那就是天道。
那东西一向重视冥河,只要祂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一定在盯着这里。
“前辈……”
女儿略带哭腔的声音将怀殊唤回了神,她赶忙低下头应了一声道:“我在呢。”
“你是不是骗了我?”
怀殊的呼吸微微一窒,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师姐的气息明明在那儿……她的气息怎么在冥河里面?”小凤凰略微有些挣扎,但她全盛时期尚且无法挣脱梧桐树的束缚,更何况连身体都控制不好的现在呢?
怀殊怕伤着女儿,所以一直不敢用力气,她轻抚着女儿的脑袋,旁边的树枝上挂着她的古琴,怀殊操控着树枝轻轻拨动琴弦,舒缓的乐声给女儿以及所有怪物都带去困倦之意。
只是怀殊刚刚拨动了几根琴弦,就在看到女儿含泪的双眸后僵住了树枝。
“我想去找她,我不能睡过去,求您了……娘亲。”她的字字句句中都带着快要泣血的哀伤,如果怀殊直接和她说实话,温栖梧都不会那么慌,最怕的就是这位阿娘要瞒着自己,那就说明师姐真的有危险!
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梧桐树愣在了那里,她的双唇颤了颤,眼眶泛起了红,心中更是又酸又疼地揪了起来。
她想女儿大概从自己和阿念的种种举动上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会有事的,阿娘保证!”怀殊将微微颤抖的小凤凰抱在怀中,她的语气中有激动也有疼惜,“就算把天道拽下来补了冥河的洞,阿娘也会把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给你带回来!”
天上忽然划过了一道雷光,紧接着雷霆的轰鸣炸响,地面仿佛都随之颤了一下,原本一直往外涌的冥河水都停滞了片刻,随后再往外流淌的时候都自觉收敛了不少。
大概是天道对她的话有些不满了,毕竟刚刚的说法毫无尊重可言,可怀殊急着哄女儿,才懒得搭理上面的不满。
但怀殊还是不能让女儿去冥河,毕竟下面那东西就等着女儿自投罗网,并且她觉得就算去冥河也不一定找得到那孩子,云珩具体的位置恐怕还得去问一问。
怀殊当即让自己的灵魂进入冥想状态,入定之后,她放松了对意识的控制,任由其向上漂浮。
最后她被一道规则力量拦了下来,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踩在了金色的云层上,周围有各种看不见的规则相互交织,身处其中,哪怕是怀殊都感觉格外压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的天道,平日里都是天道来找她这个代行者办事,怀殊最厌恶听到的就是天道的声音,因为每次对方找来都意味着会有一个大麻烦需要自己处理。
她周身交织的规则微微波动,一道奇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怀殊听完之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因为天道在问她是不是有了继承人,那只小凤凰挺不错,很像她,等她再培养培养就可以带到自己这边来。
怀殊在心中嗤笑了一声,祂想的倒挺美,给天道办事有什么好处吗?或许有吧,最多只有一点点,反正与将要面对的危险和麻烦不成正比,她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当然,她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和天道商谈继承人的问题,怀殊伸出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手心中多了一枚黑色的印记,那印记看似平平无奇就像普通的胎记一样,但怀殊右手手指轻点在这印记上,随后便抽出了一条带着死气的规则之力。
冥河利用规则的力量偷袭女儿,她赶来的时候虽然没能拦截住女儿的神魂,却留下了一些规则之力。
冥河的规则和天道的规则格格不入,如果她将这份力量污染这片金色的云彩,恐怕这里就不会如此干净了吧。
她平时大概太好说话了,以至于天道都没防她一手,当然,就算防了,她也有无数种方法将这东西带上来。
这里金色的云海静置了一会儿,感受到这份死亡与污浊的力量后,那些云层都悄无声息地离怀殊远了些,而天道再次开口时,祂的态度也稍稍发生了转变。
【冥河需要更加坚实的门,否则苍妄界将生灵涂炭。】
“我知道,所以在那个孩子吸收了冥河大门的部分力量后你就盯上了她,想让她帮你守着冥河,这件事也不是不行,但你瞧瞧你做了什么。”
“你拿捏着那孩子的心思逼着她一步步走到绝境,我也就罢了,可你总不能逮着我们一家好欺负,就在天上坐享其成,天道,我虽然脾气好,但在女儿的事情上绝不会退让。”怀殊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差不多,但是在温水之下亦有翻涌的火山。
“你若还打算坐享其成,那我就只能逼你入局了,我们相识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能‘请’动你的筹码绝不止这一样。”
天道沉默了良久,大概终究还是忍受不了冥河的脏东西污染自己,于是祂给出了答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