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从音跟耿序收拾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耿序去食堂打饭回来的,吃了饭,闻从音寻思着要洗个澡。
耿序看了她一眼,领着她去厨房。
厨房跟隔壁葛大姐家的一样,都是进门右手边的位置,一个大灶台,下面有风箱,角落里堆了些柴火,还有个很大的铝盆。
闻从音看了看厨房,看向耿序,两眼写着懵逼,“这不是厨房吗?怎么来这里?”
耿向阳巴在门口,探头对闻从音道:“婶子,咱们要是在家里洗澡就是在这里。”
闻从音愣了愣,她眨巴眼睛,“家里没有浴室吗?”
耿序别过头,唇角抿着,拿手抵着嘴唇遮挡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岛上条件有限,咱们家有厕所没浴室,你要是想洗澡,要么在这里将就下,要么过几天去澡堂里洗,岛上淡水不足,澡堂统一供应热水。”
……
闻从音脑瓜子嗡嗡的。
她先前适应筒子楼的公共浴室都克服了下心理压力,哪里想到,到了这边,条件还更加不如。
“怎么样,你要洗也得赶快,不然夜里降温了,水凉的快。”
耿序好心提醒道。
闻从音道:“那先在家里洗吧。”
耿序道:“那你先出去等,我还得去提水。”
“水还得提?”闻从音再次震惊到了。
耿向阳噗嗤一声笑了,在对上耿序跟闻从音的视线后,他嘿嘿笑道:
“婶子,没关系,那水井离着咱们很近的,叔叔力气大,一口气可以提两桶水回来。”
闻从音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挠了挠额头,低头出去,上楼拿衣服跟肥皂,本来她还想洗个头,可瞧着这洗个澡这么费劲,这头还是别洗了。
刚到岛上的第一天晚上,闻从音就被生活上了一课,这海岛晚上是真冷,那些热水明明才烧开,没一会儿就冷了,她匆匆洗了个澡,把脸擦了擦,穿着灯芯绒睡衣出来。
耿序已经躺在床上了,手里捏着一本**。
他手指颀长有力,骨节分明,握着书的时候,手背青筋凸起,听见脚步声,从书后抬起视线,看向闻从音,眼里掠过一丝惊艳。
“你置办的两床被子我拿一层铺下面,你倒是细心,这么睡才暖和。”
耿序合上书,坐起身来。
他也换了睡衣,蓝黑色的,衬得整个人格外精神。
闻从音看了看垫在下面的被子,沉默一瞬,她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想不到丽娜倒是很适应这里,没哭没闹。”
她在梳妆台前面的椅子坐下,拿起梳子梳头。
耿序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闻从音感觉自己都要被盯的着火了,她咳嗽一声,扭过头,“那什么,咱们这里的水都要自己挑啊?”
耿序嗯了一声,手指敲打着**背面,屋子里的灯不是很亮,但越发显得他脸上轮廓很深,“这你可以不用操心,我在家的时候可以去打,要是你有需要,也可以喊隔壁永刚他们兄弟帮忙。”
“哦,那我就放心了。”闻从音点了下头,“我刚才还纳闷呢,你们岛上什么都有,怎么不让自来水进户。”
耿序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自来水是要钱的,井水不要钱。”
闻从音一下明白了。
不是军区搞不起自来水入户,是没有客户需求。
怪不得,她说呢,岛上学校、医院都建了,还差一条自来水管道嘛。
她脑子里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工作的事需要等多久才能安排?”
“你很急?”耿序眉头微挑。
闻从音道:“急倒是不急,就是想心里有个确切的时间,我好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她习惯了把事情按部就班安排好,不太喜欢有突然的事情打个措手不及。
耿序正要说话,楼下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耿团长,他走到窗户,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看,然后对闻从音道:“等我回来再说。”
耿序披上外套,脚步噔噔蹬地下楼。
闻从音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耿序在门口跟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说话,那男人跟耿序敬了个礼,两人说话声音很小,难以听清,但瞧着两人的神色,似乎是一件要紧的事。
闻从音很快拉上窗帘。
窗帘拉动的声音吸引了耿序跟连长小李的注意。
小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道:“团长,旅长的意思,是明天您就带队出发去海上巡逻,临近年底,光头佬那边蠢蠢欲动。”
“我知道了。”耿序点头。
小李敬了个礼,然后嘿嘿笑道:“团长,听说您结婚了,这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还喜糖,我听说我不在,咱们侦查连越野比赛叫人家二团的五连打平了?”耿序拍了下小李肩膀,“你们这些混小子,先前跟老子喊军令状喊的好听,老子还信了你们邪,结果跟人家打平手,老子回头可没脸见人。”
小李摸着脑袋,“团长,这可不怪咱们,他们二团……”
闻从音在屋里拿着**看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耿序上楼来了,带着屋外的寒气,他脱了外套,对闻从音道:“今晚早点儿睡,工作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我明天要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你有事就去找葛大姐。”
“那行,早点睡吧。”
闻从音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她把书合上放在梳妆台上,若无其事地闭上眼躺下。
虽然知道迟早会发生该发生的事,但晚点发生总是比早点的好。
耿序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走了,闻从音起来,只觉得周围格外安静,她迷瞪着眼睛四处看了看,瞧见那深绿色窗帘,刷了红漆的梳妆台。
楼下有小孩喊道:“向阳,出来玩!”
她一鼓作气坐起身来,被子滑落下来,闻从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跟着耿序到岛上了。
她打开门,就被门口蹲着的丽娜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意识到这是丽娜时,这才松了口气,“丽娜,你怎么在这里?”
“阿姨,我饿。”赵丽娜穿着厚实的棉袄,她这几日养的脸上有了些肉,手捂着肚子,又黑又大的眼睛巴巴地看着闻从音。
闻从音看了下手表,都九点多了,这怪不得孩子饿了,她忙带着赵丽娜下楼,进厨房简单地把昨晚上耿序带回来的馒头热了下,然后拿油煎了煎肉罐头。
赵丽娜跟耿向阳都吃的头也不抬。
闻从音吃了两个馒头就差不多饱了,她对耿向阳问道:“你叔叔什么时候走的?”
耿向阳咽下馒头想了想,道:“五点多吧,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他正好出门,对了,婶子,叔叔说他过几天就回来,家里这几天就交给您了。”
闻从音心想,耿团长不说这话,这家里除了交给她也不能交给别人啊。
总不能指望两孩子自己给自己做饭。
吃了早饭,闻从音凑合着用热水把碗筷洗了洗,就去隔壁打扰葛大姐了。‘
她早上在厨房看过了,除了酱油、盐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葛大姐笑道:“耿序他们叔侄一直吃食堂,他们厨房当然什么都没有,这会子估计有点晚了,不过供销社那边应该还有点东西,我陪你去一趟,咱们把能买的先买了,其他菜什么的,先从我们家摘。”
“那多不好意思,我昨天就瞧见了,你们院子里的菜种的这么好,没少花心思吧。”
闻从音客气了下。
葛大姐听她这么一夸,很是高兴:“嗨,有什么,不就是多施肥多浇水嘛,都是些白菜黄瓜,不值什么钱,回头我就让永刚给你送过去。”
“那可真谢谢您。”
闻从音边跟葛大姐说笑,两人边朝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离生活区比较近,闻从音本想让赵丽娜跟着其他孩子去玩,可赵丽娜只想跟着她,便只好由她去。
供销社的东西是真不少,但品种也是真不多。
闻从音带了不少票过来,这会子干脆买齐全了,什么酱油、醋、糖,面粉,还有碗盘,铝水壶、热水袋,她还买了一刀肉,是人家不要的瘦肉。
葛大姐真是热心,帮着闻从音拿了不少东西回去,瞧见他们家柴火也没了,对闻从音道:“要不中午还是在我们那边吃,下午让永刚带着向阳他们几个孩子去捡柴火。”
闻从音也没客气,主要是客气了也没用,家里柴火都没了,她道:“那中午这顿算咱们拼饭,这猪肉正好带过去,嫂子您的手艺不错,中午咱们要做什么,我给您搭把手。”
葛大姐还没想好,她女儿赵永红却是忍不住道:“妈,咱们包饺子吧!”
“去去,包什么饺子,不年不节的。”
葛大姐敲了闺女脑袋一下,“这昨天才吃了大餐,今天还要吃啊。”
闻从音笑道:“嫂子,别说她馋,就是我们也馋,早上我看您家院子那白菜水灵灵的,咱们做白菜猪肉水饺,怎么样?”
听闻从音这么说,几个孩子都闹着要吃水饺。
葛大姐没办法,便答应下来,叫几个孩子去砍白菜、摘葱,闻从音忙着和面擀饺子皮,这正忙活着的时候,隔壁邻居抱着菜盘过来凑热闹了。
一进屋就道:“哎呦,这么热闹,过年呢?”
“哟,孙大姐,您怎么来了?”葛大姐在客厅和面,瞧见孙大姐抱着菜盆进来,还愣了下。
孙大姐笑嘻嘻,眼睛却瞥了闻从音好几眼,自来熟地拉过凳子坐下摘菜,
“我这不是在自己家里摘菜觉得闷得慌吗?听你们这边这么热闹,就过来凑凑热闹,这位是……”
闻从音不由觉得好笑。
这位大姐的图穷匕见也太明显了。
这不分明摆明了是过来看她的吗?
葛大姐也显然看出来了,笑着介绍,“孙大姐,这位是耿序的媳妇小闻,小闻,这是孙大姐,林连长的媳妇,他们家就在我家对面。”
“孙大姐好。”闻从音对孙大姐点了下头。
孙大姐笑着道好,眼睛盯着闻从音,“昨天我们就听见动静了,只是怕你们忙,不敢过去打扰,不过怎么就小闻自己一个,耿团长呢?”
闻从音在切猪肉,闻言道:“他今早接到通知出门去了。”
“哦——”孙大姐八卦地点点头,“小闻是哪里人啊?今年几岁,之前干什么的,昨天瞧见你家还有个小姑娘,那小姑娘?”
“孙大姐,孙大姐。”葛大姐哭笑不得,“你这是上门查户口呢?”
孙大家摘着菜,讪笑道:“这不是关心小闻吗?”
闻从音笑道:“也没什么,我是北京人,今年21,之前在医院里当护士,不过我大学学的是中医,小姑娘是我外甥女叫赵丽娜,丽娜父母早就没了,没办法,就只能我带着她。”
这些消息,她不说,也迟早有人要打听个没完没了,倒不如干脆自己都说出来,也省的别人瞎揣测。
葛大姐哎哟一声,拍着大腿,看了眼外面乖巧地帮忙洗菜的赵丽娜:“那孩子这么可怜啊。”
“嗨,不然能这么懂事吗?穷人孩子早当家。”
闻从音指了指赵丽娜,低声道:“其实咱也不是说什么大圣人,毕竟我这岁数带着这么个孩子,容易叫人误会,可这孩子的伯父伯母心肠太坏,大冬天的把孩子赶出家,差点儿把孩子给冻死,碰上这种事,这谁能看得下去,也多亏耿团长帮忙,丽娜的伯父才肯让我把孩子带走。不过,这事,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免得伤了这孩子的心。”
葛大姐、孙大姐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孙大姐感叹道:“小闻你是个好人啊,这孩子碰上你,算是有福气了。你放心,我们决不告诉别人。”
闻从音感动道:“那我就放心了。”
才怪。
葛大姐可能还管得住嘴,孙大姐这种为了八卦能当面问人的,嘴巴那就是大喇叭。
闻从音要的就是孙大姐把赵丽娜的身世说出去,免得有些人乱造谣,胡乱揣测赵丽娜是她生的。
与其事后澄清,倒不如干脆点,从一开始就将这件事用八卦的方式传出去。
葛大姐和了一会儿的面,就跑去上厕所。
孙大姐这人果然嘴巴松,葛大姐才回来,她就笑道:“葛妹子,你这尿频的毛病还没好啊。”
葛大姐脸上有些尴尬,但她毕竟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一屁股坐下,道:“嗨,也不知怎么的,入冬后,没怎么喝水也老是想上厕所,这白天还好,晚上还起来,真是冻死人。”
闻从音看了葛大姐一眼,把菜刀放下,道:“葛大姐,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看看吧。”
“你?”葛大姐愣了下,“你不是护士吗?”
闻从音笑道:“我从小跟我姥爷学的是中医,大学也读的是中医,毕业的时候出了差错才去当了护士。”
孙大姐来了兴趣,凑热闹道:“行啊,大妹子,你就让人小闻给你瞧一瞧。要是治好了,回头也省的大半夜跑厕所。”
葛大姐心里白了孙大姐一眼。
有她什么事,就又凑热闹。
她不信小闻这年纪轻轻的,能看好什么病,不过当着孙大姐的面,不看僧面看佛面,葛大姐总得给耿序一点儿面子。
葛大姐道:“那成,你给我瞧瞧,要是你能治得好我,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
闻从音听得出葛大姐语气里并不信任,她笑笑没说什么,去洗了把手,过来给葛大姐把脉。
葛大姐几个孩子瞧着这边有热闹可看,也不闹着玩了,抱着洗好的白菜进来。
“大姐,您这毛病得有一个月了吧。”闻从音摸了七八分钟后,松开手说道。
葛大姐一愣,她小女儿嘴快,“对,我妈这毛病得有一个月了。”
“是不是除了尿频,还有腰酸腿软,有时候还健忘?”闻从音思忖着,问道。
葛大姐连忙点头:“对对,是这样,尤其是腰还发冷!”
“那没错了,要是我没摸错,你这毛病是来例假的时候用凉水洗澡后才有的毛病。”闻从音说道。
葛大姐嘴巴微张,“你,你这怎么知道的?还真是,上个月我来例假,本来以为水是热的,谁知道那几个混小子拿热水去洗脚,害得我只能洗冷水,之后就落下这毛病了!”
赵永刚跟赵永志兄弟俩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赵永刚年纪最大,也最体贴,关心道:“闻阿姨,那我妈这毛病能不能治?吃什么药?”
“要是太贵,就算了。”葛大姐犹豫一下说道。
闻从音叫几个孩子拿了纸笔过来,“你这毛病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肾阳虚,是肾脏阳气不足,蒸化功能下降,而导致尿频【1】,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两剂试试。这些药不贵,一剂大概也就两毛钱。”
中药的优点就在于便宜,加上闻从音开的又都是便宜的药材,几毛钱,葛大姐还是掏得起的,她叫赵永刚跑去医院拿了药。
闻从音带着两孩子在她家吃了饺子后,还教了赵永刚怎么熬药。
下午葛大姐就喝了一剂。
晚上赵团长回家得晚,他脱了外套上床睡觉,迷瞪了一会儿后,突然葛大姐坐起身来,推了推他,“诶,老赵,真神了!”
“什么啊,你要去尿尿就去尿。”
赵团长鼾声如雷,“我这困着呢。”
葛大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谁要去尿了,她这是突然发现自己今晚上居然没有尿频了!
葛大姐见老赵实在困,也就没喊醒他,继续躺下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赵团长吃着葱油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对了,孩子他妈,昨晚上你突然叫醒我干嘛?”
葛大姐正在给小闺女擦嘴巴,闻言白了他一眼,“你还想得起来呢,没事,就是我起夜、尿频的毛病好了。”
“好了,诶,怎么好的?”赵团长惊奇道。
赵永刚几个孩子却是眼睛一亮。
赵永刚道:“妈,隔壁小闻阿姨开的药有效啊?”
“有效,我昨天下午忙着扫地,都没留意,昨天下午喝了药后就没那么想上厕所了。”葛大姐摸摸肚子,心情都好了不少,先前肚子这块总觉得冷冷的,肚子下面又酸酸的,虽然上厕所太多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终归身体不太舒坦。
今天就舒服多了,腰也没那么酸。
“那小闻阿姨可真厉害!”赵永刚佩服地说道。
赵团长不知内情,纳闷道:“隔壁小闻阿姨,老耿的媳妇啊?她怎么会开药?”
“人家祖传的医术,又是大学生,怎么不会开,要我说,她可比咱们医院好些医生厉害的多。”
葛大姐嘀咕道:“之前我去妇科那边看,给我开了好些西药,什么炎不炎症的,钱花了,药吃了,愣是什么用都没有。”
“嘿,你还真不知好歹,西药多贵啊,要不是咱们驻扎海岛,上面多拨了些西药过来,你想买都没处买去。”
赵团长摇头说道。
葛大姐叒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不着,这贵不贵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得把我的病治好,而且人家开的方子也就四毛钱!”
赵团长听葛大姐说的神乎其神,只当她习惯夸大,便道:“行行行,那你回头帮人家多宣传宣传,老耿走的时候叫我们多照顾她,你多帮着点儿。 ”
葛大姐心里道,还用得着你说。
小闻这本事这么能耐,以后多的是求人帮忙看病的时候,不趁着现在打好交情,难道还等以后啊。
她吃完饭,估摸着差不多了,就过去找闻从音,闻从音听说她的毛病好了,还道了声恭喜。
葛大姐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小闻,还有一剂药还要不要喝啊?”
“你现在病好了就不用了。”
闻从音道:“不过我看你有点宫寒的毛病,回头我给你几根艾条,教你几个穴位,你有空给自己艾灸一下,这样来例假的时候就会好很多。”
因为南方潮湿多虫,闻从音这次带了些艾条过来,今天本来就打算打扫完屋子,楼上楼下都点一根熏一熏。
葛大姐道了谢,道:“那我不打扰你们打扫了,你们缺什么去我们那边说一声,千万别客气。”
这回葛大姐的话真心实意了不少。
闻从音送了葛大姐出去,耿序这屋子有日子没住,先前虽然估计有人打扫过,但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是很脏。
闻从音丝毫没有打算自己干了的意思,把两个小孩子叫过来,看着他们,道:“咱们今天要打扫家里,有两个活给你们选,一个是扫地,一个是擦桌子,你们想选什么?”
赵丽娜不说话,耿向阳看了看她,挠挠头,“婶子,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行,你扫地好不好,丽娜,你负责擦桌子椅子凳子。”闻从音道:“我负责清除蛛丝网,还有拖地,有意见吗?”
“没有!”耿向阳中气十足地喊道。
闻从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让两个孩子立刻忙活起来,擦桌子的热水抹布脸盆她都帮着丽娜准备好了。
扫地不难,不过是从楼上扫到楼下。
耿向阳却是个机灵鬼,扫了一个屋子就叫闻从音:“婶子你来看!”
闻从音头上戴着报纸折叠的帽子上楼,以为是出什么事了,耿向阳指了指屋子,挺起胸膛,“您看这么扫可以吗?还有哪里不干净?”
闻从音看了看屋子里,问道:“床底下也扫了吗?”
“扫了,柜子下面我也扫了!”耿向阳胸膛挺的更高。
闻从音点点头,拍拍耿向阳的肩膀,“很好,想不到向阳你年纪小小,做事这么周到全面,还不用婶子多叮嘱,等你叔叔回来,我一定告诉他,让他好好表扬你。”
耿向阳听了这么一句话,眼睛简直在放光。
他把楼上楼下扫的干干净净,简直一点灰尘都没有,累的满头是汗,还乐滋滋的。
赵丽娜在客厅那边擦着桌子椅子,瞧见他哼着我是一个兵扫地,微微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中午的时候家里算是简单的大扫除过了。
闻从音特地做了红烧鱼、炖排骨犒劳两个孩子,这还是今早上去供销社那边买的。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向阳跟丽娜都干的很好,向阳的地扫的很干净,丽娜的桌椅板凳也擦得很干净啊。”
赵丽娜吃着饭,脸上有些红,只是她脸色枯黄,难以看清。
耿向阳嘿嘿笑道:“婶子,要是还有什么活你只管让我做就行了,不用让小妹妹做。”
“向阳真是个好孩子,小男子汉!”
闻从音夸赞着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不过咱们是一家子,就得大家一起帮忙,不能光把家务活压在一个人身上,而且,丽娜也很愿意做这些事情的,对不对?”
赵丽娜微微抬起下巴,点了下头,“我会干,我还会做饭烧水。”
小姑娘悄悄瞥了耿向阳一眼,有点竞争心。
闻从音抿着唇笑,“好,我就知道你们都很能干,都是好孩子,不过烧水做饭这些活你们目前不能干,太危险了,等你们再长大几岁,我再把这个活交给你们。”
两孩子被这么一夸,都有些找不着北。
闻从音让他们下午睡了午觉后就出去玩,耿向阳是个不认生的,估计是见闻从音对他很亲切,因此虽然一开始对她有些紧张,但现在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睡了午觉起来就跑出去找人玩。
赵丽娜不愿意出门,闻从音也没勉强她,她看得出丽娜不是怕生,也不是内向,她就是不想离开自己。
这孩子估计是在大伯父大伯母那边吃的苦太多,因此很黏人。
下午,岛上出了大太阳,暖和的日头出来,闻从音瞧见日头不小,便烧了水,给自己跟丽娜都洗澡洗头。
洗完后,她跟丽娜都包着头,在院子里晒太阳吹头发,闻从音顺便就把晚饭要做的菜给择了,琢磨着晚上炒个蒜蓉空心菜,再加个小葱鸡蛋就差不多了。
正寻思着,闻从音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小闻,小闻。”
她站起身来,葛大姐已经抱着个孩子进来,孩子身后还跟着一群妇女跟孩子。
闻从音把头上的布摘下来,头发拨了拨,拿皮绳捆起来,走上前去,“葛大姐,这是怎么了?”
一个妇女泪眼婆娑地抹眼泪,指着孩子道:“我家孩子腿给扭了。”
葛大姐道:“这孩子跟人玩的时候,从墙上跳下来,这些个混孩子,都以为自己多能耐呢,结果好了,摔下来脚扭了,你看看,都鼓了这么大一个包。”
她拉起孩子的裤腿。
众人都惊呼出声。
那孩子的右脚几乎呈现L形,脚踝处一个大鼓包,孩子疼得吱哇乱叫。
有人突然道:“哎,这看着怪吓人的,别是骨头断了吧?!”
众人安静一瞬,倒吸一口冷气,倒是没敢再说什么,可脸上都露出担心神色。
“葛大姐,这孩子骨头都这样了,你不送去咱们医院,送这里干什么?”一个打扮俏丽的妇女嗑着瓜子,嘀咕道。
葛大姐看了那妇女一眼,道:“陈妹子,这不是闻妹子家离得最近吗?闻妹子会中医,不定能治好呢?”
她看向闻从音,问道:“小闻,这小勇的脚你能不能治?”
闻从音道:“你先把孩子放下,让孩子站着,我看看情况再说。”
小勇妈立刻急了,“不行,小勇脚扭了,不能站!”
闻从音道:“他右脚扭了,左脚没有,把他放下!”
她语气果断,葛大姐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让小勇靠着左脚站立。
闻从音上手碰了碰孩子的右脚,一碰那孩子就哎呦一声哭的眼泪哗哗流。
小勇妈心疼的不行,“要不行咱们还是去医院吧,多少钱都得治。”
嗑瓜子的陈妹子撇撇嘴,“小勇妈,那可不少钱了,要是真是骨头断了,怎么也得二三百的。”
小勇妈脸色白了白。
闻从音叫人扶着小勇,自己上手按了按鼓起来的那一块,在仔细摸过,并且听过骨声后,闻从音脸色缓了些,她道:“这两三百不少啊,而且还不一定能治好,小勇,你说你怎么这么调皮,玩什么不好,从墙上跳下来!”
小勇羞愧又委屈,抹着眼泪,“阿姨,我再也不敢了。”
“哎,这两三百的,你爸妈一个月才挣多少啊,我看,这钱只能大家想办法一起凑凑。”
闻从音叹了口气,手不声不响摸到小勇的脚处,右手扶着脚,左手托着。
谁也没留意闻从音的动作,除了赵丽娜,她顶着包着的头发,脑袋微微歪了歪,有些疑惑。
“这可怎么办,我看还是先送医院,看看能不能跟医院欠着。”
葛大姐热心肠,对大勇妈说道,“回头跟军队商量,从你家老王每个月工资里扣。”
大勇妈心疼又着急,“我们老王一个月也才五十多,每个月还给老家寄二十,这家里五六个孩子,怎么……”
“咯噔!”
一声清脆的声响,让众人都不禁把注意力落在闻从音的手,小勇的右脚。
闻从音拍拍手,捏了捏小勇的右脚踝,“行了,关节复
位了,回头擦点活络油,这几天别大跑大跳。”
她站起身来,就对上众人错愕的眼神。
“这、这是好了?”葛大姐揉揉眼睛,问道。
闻从音笑道:“好了,不信你们让小勇把右脚放下,走走试试。”
小勇害怕,不敢,赵永志是个急脾气的,上来道:“你要是不把右脚放下,你就是胆小鬼,我们以后再也看不起你!”
几个男孩也起哄,小勇怕被人笑话,犹犹豫豫地把右脚踩在地上,本以为会迎来剧痛,眼睛都闭上了,可等了一会儿后,发现好像没事。
他睁开眼,激动地走了几步,“没事,真的好了,不疼,妈,我好了!”
小勇妈惊喜交加,瞧见儿子破涕为笑,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抽了儿子脑袋几下,“你以后再敢跟人从墙上跳下来试试,这回得亏人家帮你治好了!”
小勇抱头挨打不敢反抗。
其他大姐惊奇地看着闻从音。
葛大姐纳闷道:“小闻,小勇腿没断啊,你刚才怎么说那些话?”
闻从音笑着接过赵丽娜递过来的手绢擦手,“这是为了让孩子放松,别紧张,这脚上有神经,他要是一紧张,我不好动手复位,就随口说几句骗骗他,也算是给孩子一个惊醒,玩闹归玩闹,不能胡来,这回是运气好,只是脱臼了,下次真骨折了,那可真得进医院动手术,一次一百多,谁家掏得起这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大勇妈不住地道谢,还去家里拿了几颗鸡蛋送给闻从音,闻从音拿了带过来的药油给她,“小孩子还没发育好,这几天拿药油多擦擦,过阵子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闻从音拿鸡蛋做了鸡蛋羹,点上香油,嫩黄的鸡蛋喷香喷香。
她毫无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岛上的名人了。
“嫂子,听说了没,耿团长家那口子最近可出风头了。”
陈彩兰拿着苹果啃,带着泥的鞋子直接踩在地毯上。
陈团长媳妇白杏眼角撇了一眼,脸上神色淡淡的,拿起茶壶冲茶,“他家那口子出风头,关我们家什么事。”
陈彩兰瞪大眼睛,“嫂子,话不是这么说,耿团长那人实在太不识抬举,我哥看上他,想把双双嫁给他,他说不要,这要是找林旅长家的闺女,那咱们没啥好说的,毕竟比不上人家的家世嘛,可现在找的那对象,什么样啊,听说还带了个外甥女,那孩子不定是谁的呢。这不是不把嫂子您跟我哥的面子放在眼里吗?”
陈彩兰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声音格外响亮。
陈双双在屋里练着钢琴,钢琴声都盖不过陈彩兰那把声音,她心里恼火,直接把琴盖放下,拉开门,黑着脸气冲冲出门了。
砰的一声巨响,陈彩兰就瞧见侄女跟一阵旋风似的走出屋子,她缩了缩脖子,脸上讪讪的。
白杏无奈,拿抹布擦去桌上溢出来的茶水,“这事别在双双跟前提,她那孩子脾气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嫂子,也难怪双双生气,我打听过了,那姑娘根本比不上双双,听那赵团长的媳妇说,那姑娘还想进医院,你等着,她想得美!”
陈彩兰讨好地冲白杏说道。
白杏不言语,脸上笑容倒是多了几分,拿起桌上的水果篮,“你要爱吃水果,这都给你,那些人也真是,回回做客都送水果,我们家就三口人,哪里吃的过来。”
第17章 第十七天第十七天
耿序不在的这几天,在葛大姐的帮助下,闻从音算是慢慢适应了,小年前一天,闻从音在家收拾着带过来的书,就听到楼下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喊她。
她在窗户往下探头瞧,葛大姐在楼下冲她招手,手里端着一碗藕盒。
“小闻,我们家今天做了藕盒,做得多了些,给你们送过来当做添一道菜。”葛大姐今天神色有些不对,态度热情之余带着些尴尬。
闻从音把藕盒倒在自家的碗里,盛了一碗慢炖的东坡肉,“大姐来的是时候,我们这东坡肉刚做好,想给你们家送去呢。”
“这、这多不好意思,我们不用、不用。”
葛大姐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可瞧着那炖成琥珀色、肉嘟嘟、用稻草捆成四方块的东坡肉,又有些舍不得。
她这几日算是看出来了,小闻跟耿序一样,也是个大方的,这几日给家里孩子做饭,鸡蛋、肉什么都舍得做,炒菜都是油汪汪的,她家里几个孩子闻着隔壁家的香味,口水直流。
不然也不能缠着葛大姐非要做藕盒。
“大姐,拿着,给孩子尝尝鲜,我这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你们回头给提点建议。”
闻从音不容推拒,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
耿序工作性质在这里,像这种临时出差离开的时候肯定不少,自己家里两个孩子呢,到时候能指望谁帮忙,可不就是这些邻居。
见闻从音坚持,葛大姐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她夸了几句闻从音的厨艺,然后手掌在腰上围裙擦了擦,支支吾吾道:“小闻,那啥,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啥事啊,大姐,您是爽利人,怎么还吞吞吐吐了?”闻从音把盖子放下,冲葛大姐笑着说道。
葛大姐苦笑一声,抬起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说过想去医院吗,早上那会子我去买菜,碰上陈彩兰了,她是医院行政部主任,我寻思着这事跟她说一声,就一句话的事,哪里想到陈彩兰把话给撅回来了,说医院那边要的是有能耐的人才,不要咱们这些军嫂。”
闻从音脸上露出疑惑神色,“那陈彩兰是什么人?是哪里调来的医生吗?”
葛大姐撇撇嘴,道:“她啊,哪里是医生,就是靠陈团长的关系进的医院,也不知怎么的,就当了个领导,明明自己都是农村里出来的,也就高小水平,还好意思瞧不起咱们军嫂呢。”
葛大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愧疚神色,“这事也怪我,我没想到陈彩兰是这种人,要早知道,这事我就不多嘴了,你家那口子回来跟部队上面说一声,就你这医术、这学历,医院该求之不得才是。”
闻从音道:“大姐,这也不能怪你,说白了,咱们不问怎么知道人是这种人,没事,工作的事好说。”
行政部主任怎么了,她就不信,岛上这种条件,自己的医术会进不去医院。
葛大姐见闻从音没把这事放心上,顿时喜笑颜开,“你说得对,小闻,以你的本事,不用担心,肯定能进去,这事你也别急,等你家那口子回来再说。”
闻从音把葛大姐送了回去,回来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
她站在厨房门口把饭煮上,盯着饭菜思考,脑子里捉摸着葛大姐对耿序的称呼——你家那口子。
这个称呼也太好玩了。
“小姨。”赵丽娜从屋里出来,扯了扯闻从音的袖子,皱着眉头,一副深仇大恶模样:“那坏人不让小姨去医院,是不是?”
闻从音回过神,蹲下来把她抱起来,“怎么,你刚才也听见了,没事的,这事小姨会看着办的。”
“那个人是坏人,欺负小姨。”
赵丽娜握着拳头,嘴唇拉平,绷着脸。
她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赵安国夫妻俩平时在家里没少把厂子的事拿出来说,他们以为赵丽娜年纪小,听不懂。
哪里晓得,赵丽娜早就听明白了他们话里的那些勾心斗角。
那个女人,要是自己碰见了,一定……
赵丽娜眼神黝黑,赵安国夫妻曾经提起的各种手段在她脑海里浮现,她似乎对阴谋、计策有种得天独厚的天赋,又或者说是对人心。
“小姨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丽娜,葛阿姨送了藕盒过来,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闻从音捏了捏外甥女好不容易养出些肉的小脸蛋,拿了一块藕盒塞进赵丽娜嘴里。
赵丽娜下意识地开口咬了咬,葛大姐是东北人,做得一手好菜,藕盒才炸好的,酥脆咸香,正是小孩子爱吃的口味。
她抱着藕盒,黑黝黝的眼睛里浮现出惊喜。
“好
吃吧,你拿一个去找向阳,喊他回家吃饭了。“闻从音笑眯眯地把孩子放下,催促赵丽娜出门。
赵丽娜乖巧点头。
她平时不爱出门,但只要闻从音吩咐的事,就不会拒绝。
闻从音也主要是想让她慢慢地去跟其他小朋友接触,小小年纪的,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人只有在跟人多接触的,才能锻炼出交际能力,而且,无论是多么聪明有本事的人,也会需要朋友。
亲情、爱情、友情,这三种感情并不能互相替代。
书里的赵丽娜聪明狡黠近乎妖孽,可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也正因为她缺乏友情、缺乏亲情,才会面对男主的时候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地扑进那段感情当中。
而原著里她对感情的处理方式也的确非常扭曲,甚至可以称得上盲目。
葛大姐心疼丈夫,那五花肉没舍得给孩子分了,留着晚上的时候才吃。
赵团长回家的时候,瞧见那五花肉的时候还愣了愣,问道:“这什么玩意,怎么还有稻草?”
赵永志一把公鸭嗓,笑道:“爸,你没见识了吧,这是隔壁闻阿姨做的东坡肉。”
“东坡肉,啥玩意,文绉绉的。”赵团长把帽子一摘,浑身热气腾腾的。
葛大姐盛了一碗米饭出来,递给他,“就是猪肉,咱们家谁也没吃过,今天也尝尝鲜。”
东坡肉炖得软烂,筷子一夹就肌理分明地裂开,葛大姐先给丈夫舀了一勺,然后才分给几个孩子,再才是自己。
软烂的东坡肉入口即化,搅拌上白米饭,淋上一点肉汁,赵团长一家吃的头也不抬,就连汤汁都拿来拌饭了。
赵团长惊奇道:“哎哟,真看不出来,隔壁小闻看着像是不做家务的,这几天看着手艺不错啊。”
“爸,您这叫做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赵永志大大咧咧说道:“我看小闻阿姨厉害着呢,耿叔叔这个老婆算是娶对了。”
“你小子,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赵团长拍了下赵永刚脑袋,“没大没小。”
“是实话嘛。”赵永红作为小闺女,胆子也大,“妈跟婶子们都说,小闻阿姨比双双姐姐好多了。”
赵团长把筷子放下,看向葛大姐,眼神带着些不善。
“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怎么没事八卦这个?”
葛大姐竖起筷子,“诶,你别说我,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没那么傻,说这话不是得罪人吗?是孙大姐她们自己在议论,我能管得住她们的嘴?”
听到孙大姐这大名,赵团长不说话了,显然也对孙大姐无能为力。
葛大姐道:“不过倒是有件事,那陈彩兰实在不给我面子,早上那会……”
她抱着愤愤不平的心情,把自己被陈彩兰给了个没脸的事说了出来。
谁知道刚说完,桌上安静了下来。
大儿子赵永刚嘴巴微张,“妈,您、您这不是傻了吗?陈阿姨是双双姐姐的堂姑啊,她能答应才有鬼了。”
葛大姐愣了愣,脑子也这才反应过来。
赵团长无奈地点点葛大姐,“你啊你,我看,得亏人家小闻不计较,不然要是换成别人,早就生你的气了。你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
葛大姐有些委屈又有些羞愧,“那我不是想着回头这件事提上去,还是得陈彩兰答应吗?”
赵团长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军区提的要求,那边能不答应吗?这医院就是为方便我们的。你提代表的是你自己,陈彩兰那名声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有关系都得孝敬,何况你没关系,小闻又跟她家关系不对付。算了,这事你别管,回头老耿回来,让他自己操心。”
赵团长说这话,一点儿宽慰不了葛大姐。
还让葛大姐发愁该怎么替闻从音找工作的事。
小年这天早上,葛大姐招呼闻从音跟其他军属一起去买菜,因为心里愧疚,她一路上没少介绍岛上的情况,“咱们今天得多买点儿肉、鱼预备着,过了今天,明后几天供销社就不开门了,他们也要放假。”
“这么早?”闻从音提着菜篮子,道:“我们那边过年都不放假的。”
孙大姐笑道:“小闻,我们这里可比不了你们北京大城市,供销社那些人都是轮班来岛上工作的,这年底了谁不想回家。”
葛大姐道:“就是啊,所以咱们今天有什么想买的都得赶紧买,不然年尾年头想买什么东西都没地方买,不过正月十五,这边大队有个大集,到时候有不少好东西。”
几人有说有笑,等走到供销社,说笑声立刻戛然而止,所有人像是猛虎下山一样冲进了供销社里面。
而今天的供销社还真是人头攒攒,副食品柜台挤满了人,葛大姐见闻从音挤在外面,忙喊道:“小闻,你买多少肉,我帮你买了。”
“孙大姐,你那边排鸡蛋,帮小闻买一点,小闻你要多少?”
闻从音忙把要买的量、钱跟票副食本一起递给葛大姐她们。
她才把东西递过去,人就被挤出来了,直接挤到门槛外。
“别挤别挤,谁踩着我脚了。”
“哎呦,谁摸我腰来着,哪个王八蛋!”
闻从音咽了咽口水,万分庆幸得亏刚才丽娜要跟她来,自己拒绝了。
瞧这人山人海的,这能挤得进去吗?
闻从音索性就在外面帮忙接东西,那几个大姐动作迅猛,下手快准狠,力气又大。
孙大姐买了几十斤的面粉,愣是一鼓作气扛起来丢给闻从音。
闻从音得亏身板还算硬实,这要是换个身体不好的,都未必接得住。
“诶,别挤我,我头晕。”
就在闻从音跟大姐们一个丢一个接的时候,她听见旁边有个阿姨声音虚弱,扭头看去,那阿姨脸色涨红,唇色发青,两脚无力,前面几个人忙着挤进去,哪里听得到她的声音,不知谁推了下,那阿姨险些就摔了。
闻从音忙上前搀扶,把那位阿姨拉到一旁,让人在面粉上坐下靠着墙,“您吸口气,对,再呼口气,吸气、呼气……”
那阿姨倒是很配合,照着她说的话呼吸几回,脸色这才慢慢地好了些。
“谢谢你啊,小同志。”阿姨手捂着胸口,感激对闻从音说道。
闻从音道:“大姐,您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您这身体不太好,不适合来这种人多的地方人挤人,太危险了。这要是摔到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姨脸上露出无奈,“我这不是想着今天最后一天了,来买些东西嘛,家里人忙,本来想着买些东西,就几步路距离,撑得住,没想到我身体这么不争气。”
闻从音道:“您是不是最近失眠心悸?”
阿姨愣了下,看向闻从音,“小同志你怎么知道?”
闻从音心道,她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白学了这么多年中医,这位大姐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可面颊却泛红、唇色发青,眼下发黑,而且体温比一般人稍微高一点儿。
“我给你把下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你这太虚了,买东西这种活还是让家里人不然托邻居帮忙也行。”
柳川禾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闻从音。
虽然觉得对方开的药未必能派的上用场,但毕竟人家一番好意,便笑道:“你把吧,你小小年纪的,会中医?”
闻从音给柳川禾挽起袖子,屈起三根手指给她把脉,闻言笑了笑,却没说什么,而是静下心来确诊脉象。
督脉空虚,气血两亏,肝肾不足。
她眉头渐渐皱起,伸出另一只手在柳川禾身后脊椎的肾俞穴一按,柳川禾起初不明白,可奇怪的是她一按,自己的头晕居然好受了不少,也没觉得那么恶心了。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闻从音问道。
柳川禾惊奇地点头,她直起背:“小同志,你还真会
啊,你按的是哪里,怎么我一下没那么晕了?”
“是肾俞穴,大姐,你这身体毛病太多了,是不是平时太操劳了,而且以前没注意保养,刮风淋雨挨寒受冻的,”闻从音道:“你这主要脊椎增生,以前年轻还好,现在上了年纪,肾气不足,这血液流通就不畅了,这一不流畅就导致心悸、心悸导致失眠,失眠又导致气血不能养好。”
柳川禾为这病去看过不少医院,那些大夫说的话跟闻从音说的一模一样,可问题是那些大夫都是看过拍的片子才能确定她是脊椎增生,这小姑娘怎么一上手就能这么笃定,还说的这么准确。
她起了兴趣,“那这病能治好吗?”
这毛病上来,实在让人难受,睡也不睡着,醒着也不舒坦,浑身无力。
“能治,就是药材可能有些比较贵,”闻从音犹豫道。
柳川禾笑着摆手:“你只管开方子就是,我有工作,药费自己掏得起。”
那闻从音就放心了,类似的疾病她治疗了不少起,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给她开了个药方,然后道:“这怎么煎药我也写在上面了,你先喝着,喝完了再来找我。我是耿团长的媳妇闻从音,我家就在……”
“柳主任!”
一个身穿军装的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满头大汗,“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您这没事吧?”
“小刑,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柳川禾说道,被小刑搀扶起来。
她对闻从音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家在这里,小闻,今天多谢你,回头我上你家做客去。”
小刑诧异地看了闻从音一眼。
柳主任作为旅长夫人,虽然岛上多的是想巴结她的人,可柳主任这人一向公正无私,加上是妇联主任,因此并不愿意跟军嫂走的关系太近,以免给彼此带来麻烦。
这岛上这么多年,他还是听说柳主任要去谁家里做客呢。
“那行,你们慢点儿走,这药得饭后喝,并且平时千万别太劳神。”
闻从音笑着说道,目送柳川禾离开。
小刑搀扶着柳川禾回去,好奇问道:“柳主任,那女同志是谁啊?”
柳川禾笑道:“耿序的媳妇。”
“耿团长的对象?”小刑惊讶道:“那怎么她不认得您?”
柳川禾笑道:“她才上岛几天,能认识几个人。”
“小闻,你去哪了?”
葛大姐她们在供销社里面大杀四方,满载而出,扛着大包小包出来。
闻从音笑着解释道:“刚才有个大姐身体不舒服,我给人按了按,人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不是躲懒的人,”葛大姐瞥了孙大姐一眼,对闻从音道:“咱们走吧,我刚寻思着你家两孩子,肯定爱吃糖,帮你买了两斤红糖。”
“大姐真是想得周到,我都忘了买糖了。”
闻从音脸上露出笑容,过去帮忙拿东西。
她们几人买的东西不少,毕竟是好几家的东西,便都拿到闻从音家里分了。
丽娜跟向阳都帮着收拾,没一会儿,先前还有些空荡的厨房放满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葛大姐还分了两张红纸给闻从音,“这东西你留着,回头你家老耿回来,让他写对联。”
闻从音都已经习惯了。
老耿、你家那口子……
一个个称呼,直接让闻从音感觉自己跟耿序的婚姻都已经步入老夫老妻的模式里面了。
她笑道:“耿序还会写对联?”
“那可不,你家老耿有本事着呢,毛笔字也写的真好,比我家那口子强不知多少倍,要不然,那陈团长也不会……”
葛大姐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打住,笑道:“明天澡堂洗澡,咱们一起去吧,趁着过年前赶紧洗个干净。”
闻从音答应下来,跟葛大姐约定了时间。
她见两孩子都满脸喜色,便打开一包桃酥递给耿向阳跟赵丽娜,“你们俩拿出去跟其他小朋友分着吃吧。”
“给我们的?”耿向阳诧异又惊喜,看着桃酥直咽口水,但没急着上手拿,“婶子,要不留着过年走礼招呼客人吧?”
闻从音有些惊讶,耿向阳的懂事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先前听耿序说,向阳父母是在农村,其他便没有多说。
闻从音寻思着,向阳的情况应该跟丽娜大差不差,毕竟耿序也不是那种大圣父,看他的性子跟情况,若不是向阳在农村生活的不好,耿序不会随便收养一个孩子。
但向阳这年纪的孩子,居然不贪吃,还懂礼貌,这就有些不太寻常了。这年头城里农村都缺吃少喝,孩子们天天惦记着吃食,桃酥这种油水大的零食点心,便是藏在家里,都有孩子会冒着被爹妈打肿屁股的风险去偷吃。
向阳居然还能拒绝。
闻从音脑子里的念头不过是一霎而过,她很快就把念头抛到脑后,道:“没事,婶子买得多呢,不缺这一包,你们拿出去吃吧,吃完了也没关系,不过要跟朋友好好相处,不许打起来,知道吗?”
耿向阳立刻点头,拿过桃酥,拉着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赵丽娜奔跑出去了。
天哪,有一包桃酥,他将会成为全岛所有小朋友的羡慕对象。
他要让陈小胖羡慕死他!
第18章 第十八天第十八天
闻从音还是头一次体会这种一群人下澡堂洗澡的事,她上辈子虽然也是北方人,但那年代条件好,就算是大学宿舍也会有浴室。
她让耿向阳跟着赵永志兄弟去男洗澡间,带着赵丽娜去女浴室那边。
在浴室更衣间脱衣服的时候,葛大姐瞧见她一身雪白的肌肤,啧啧不已,还上手摸了一把闻从音的胳膊,“小闻,你家那口子好福气啊,瞧这皮肤白的。”
闻从音脸上一红,干咳一声,动作飞快地给赵丽娜脱了衣服,赵丽娜低头看看自己,仰起头,疑惑地问道:“小姨,我怎么是黄的?”
葛大姐哈哈大笑,端着澡盆,拍了下赵丽娜的脑袋,“黄毛丫头黄毛丫头,小姑娘就是黄的,你永红姐姐还瘦黑瘦黑的呢,天天搁在外面疯跑,跟煤球似的。”
赵永红羡慕地看着闻从音,抗议道:“妈,你也不白,我不在外面跑,我皮肤也是黑的。”
一行人有说有笑进了浴室。
这浴室修的不差,分了泡澡区跟淋浴区,一进去热气腾腾,熏得人浑身毛孔都打开了。
闻从音先前在家都是匆匆擦洗一下就算了,岛上实在太冷,热水就算烧开,没一会儿也凉了。
这会子碰上这种时候,自然好好地搓洗干净,她先给自己洗了澡,再帮赵丽娜洗。
洗完之后,闻从音见人越来越多,便跟葛大姐招呼一声,带着赵丽娜先出去穿衣服。
更衣区里人更多,似乎是岛上的人都过来洗澡了。
闻从音帮赵丽娜穿棉袄的时候,左右的人越来越多,她对小姑娘吩咐道:“丽娜,你先出去外面等着小姨,小姨过一会儿就出来。”
赵丽娜点点头,走出一会儿脚上踢到不知什么东西,低头捡了起来,一看是一块手表,她回头想喊闻从音,却见闻从音跟葛大姐在那边寒暄,便闭上嘴巴,走出外面等着。
“哎呦,咱们得亏是来的早,要是来晚了回头连泡澡都没得泡。”
葛大姐给赵永红把头发包起来,对闻从音道:“永志兄弟俩还想晚点过来,要是听那两孩子的,咱们回头都得在里面等淋浴头!”
闻从音笑着答应,手里擦着头发。
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左右人挤人的,闻从音把东西收拾好放在盆里,正要出去,就听得外面向阳的声音,像是在跟谁吵架。
她跟葛大姐连忙拿了东西出去。
外面门口。
耿向阳护在赵丽娜跟前,一脸气鼓鼓的,瞧见闻从音出来,他立刻告状:“婶子,她们俩人欺负丽娜妹妹!”
陈彩兰认得耿向阳,见耿向阳喊闻从音婶子,便知道她是谁了,她扯着嗓音,翻了个白眼,“谁欺负谁,别乱说话,这小姑娘手脚不干净,拿了双双的
手表!”
她手里捏着手表给左右来往的人瞧,“你们瞧,东西都在这里,我们可没冤枉好人!”
赵丽娜咬着牙,沉着小脸,黝黑的眼睛带着怒气,“我没偷!”
葛大姐瞧见这么个情况,愣住了,嘀咕道:“这怎么个回事啊?”
她对陈彩兰、陈双双道:“彩兰妹子,双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地方人多,咱们别在这地方堵着。”
葛大姐还是会来事,知道不能把事情闹大。
陈彩兰撇撇嘴,对葛大姐不以为然,看向陈双双,“双儿,你怎么说?”
陈双双的眼神落在闻从音身上。
闻从音才洗过澡,脸上皮肤白里透红,跟剥了壳的荔枝似的,她穿着打扮并不特别,针织毛衣,灰色裤子,可整个人的气质却很特别,一股子文雅的味道。
这就是耿序的对象?
陈双双收回眼神,从陈彩兰手里拿回手表,带上后,淡淡道:“算了,看在葛大姐的份上,这事就到这里为止。咱们回去吧。”
“就这样?”陈彩兰嘴巴张了张,眼里写着错愕、不情愿。
陈双双转身要走,陈彩兰见她一个事主都不追究,气得跺脚也只好跟着回去。
“等一下!”闻从音喊住陈双双、陈彩兰。
她抓住陈双双的手,陈双双站住,回头疑惑、冷淡地看着她,“还有事吗?”
闻从音看了眼红了眼圈的丽娜,抬起头,对陈双双道:“这事还没弄清楚,你们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陈彩兰嗤笑道:“还要弄清楚,再弄清楚下去,丢的怕是你们的脸!”
“这位……”闻从音顿了顿,葛大姐反应快,连忙介绍,“她就是陈彩兰,这是双双。”
“陈彩兰同志,你们无凭无据,就说我外甥女是小偷,你们觉得这合适吗?”闻从音这下才知道陈彩兰是谁,她眉头微皱,陈彩兰不由分说拒绝她进医院,她可以接受,无缘无故说丽娜是小偷,闻从音可没这么好说话!
陈彩兰瞪大眼睛,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赵丽娜:“我们无凭无据?我们亲眼看见这小丫头手里拿着双儿的手表,两个人四只眼睛,这不是证据?不是她偷的,手表怎么在她手上?”
“小姨,是我在里面捡到的。”
赵丽娜抬起手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双眼坚定地看向闻从音。
她的心里却有一丝从阴暗角落里升起来的恐惧、害怕,她习惯了被人怀疑,跟大伯父他们一家住的时候,大伯父伯母总是冤枉她,邻居们嘴上说不信,可背地里却叫孩子们提防着她一点儿,尤其是家里放钱跟值钱东西的地方,赵丽娜稍微走进一些,那些人就会立刻叫她走开。
那些人怀疑她,她只会觉得可笑,可如果小姨也怀疑她,她……
“你们也听见了,孩子说是在里面捡的!”
闻从音果断地摸了摸丽娜的脑袋,对陈彩兰、陈双双道:“这孩子从进去到离开,一直跟着我们,哪里知道你们的手表藏哪里,更别说去偷了!我看,怕不是你们自己把手表弄丢了,结果冤枉好人!”
赵永红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丽娜之前一直跟着我们,彩兰婶,双双姐姐,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今天也来洗澡,哪里能偷你们的手表!”
周围的人听着,都觉得闻从音的话有道理。
“人小姑娘看着不像是小偷,陈彩兰别是冤枉好人吧?!”
“肯定不是小偷啊,要是是小偷,那小姑娘刚才干嘛一直拿着手表,真要有心,早藏起来了。”
陈彩兰脸上不以为然,陈双双却是稍微有些尴尬。
陈彩兰道:“那你们能证明她没打算偷吗?你们证明啊?我们就是看见她拿了手表了!”
葛大姐这种好脾气的,都气得目瞪口呆。
这怎么证明?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陈彩兰眼神扫过众人,脸上得意洋洋,这些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笨。
也就是命好,嫁给了军人,不然哪里配过这样的好日子。
闻从音怒极反笑,她这会子反而冷静下来,眼睛炯炯有神,“照你这话,手里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偷了是吧?”
陈彩兰似笑非笑,上下打量她,“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要不然你无端端的,拿别人的东西干嘛?”
“那成!”
闻从音直接把手里的盆让葛大姐帮忙拿着,摘下手腕上的表,塞到陈彩兰手里。
陈彩兰还没反应过来呢,闻从音就指着她道:“大家过来瞧,这人偷我手表了!”
陈彩兰愣了下,在注意到周围人讥笑、看热闹的围过来时,立刻慌了,手忙脚乱地把手表丢回去。
手表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葛大姐心疼地哎呦了一声,连忙捡起来。
闻从音拉着她,“大姐别捡,这人是做贼心虚,想消灭赃物!”
葛大姐无奈又好笑地看着闻从音。
陈彩兰被闻从音说的挂不住脸,“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好了!”陈双双实在顶不住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拉了陈彩兰一下,咬着嘴唇,对闻从音道:“是我们误会了,你外甥女不是小偷,我们就是一时着急。”
闻从音看着她,以她的经验,哪里看不出陈双双心里恼火了,“你跟我说干什么,你们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外甥女,她好心帮你们捡手表,还差点儿背个小偷的名声。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做好人。”
陈双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颇为挂不住。
在岛上,大家都给她父母面子,几时有人敢对她陈大小姐这么不客气。
“就是啊,做好事还要被冤枉,哪里来的道理。”
“孩子虽小,可也不能随便冤枉啊。”
“这是赶上大人在这儿,要是没个大人在,这哑巴亏岂不是吃定了。”
军嫂们都有孩子,自家孩子自家清楚,懂事的少,糊涂顽皮的多,天天在外面乱捡东西,这要是捡个东西就是小偷,那还得了。
见犯了众怒,陈双双握紧手,压着满腹委屈,对赵丽娜说道:“小姑娘,对不起,我们不该误会你。”
赵丽娜没说话,握紧了闻从音的手。
陈双双两人匆匆离去了。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这才散去。
葛大姐擦拭着手表,心疼不已,“哎呦,小闻,你说你,怎么这么舍得,这表不便宜吧,要是摔坏了,那陈彩兰可不会赔你!你看看坏没坏?”
闻从音道谢后接过手表,看了看,这手表还算结实,没坏,她把表带上,淡淡道:“我是舍不得,可要看跟什么比,那陈彩兰不是说谁拿东西谁就是小偷吗,我让她自己解释解释。”
葛大姐想起刚才的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手指点了点闻从音,“你啊你,也真是能耐,陈彩兰不讲理了那么多回,头一次有人能治她。”
赵永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闻从音,“小闻阿姨,您也太厉害了!”
闻从音笑了笑,叫两个孩子一起回家,葛大姐要等赵永刚他们出来,便没跟着回去了。
早上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可两个孩子的心情却格外灿烂。
耿向阳跟赵丽娜还忙前忙后地帮忙端菜。
吃午饭的时候,闻从音给耿向阳夹了一筷子茄子肉末,“向阳,早上你知道护着妹妹,做得好。”
耿向阳小脸一红,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婶子,这都我该做的,丽娜是我妹妹,谁也不许欺负她。”
“是,丽娜也是,今天没害怕,知道为自己争取清白,这点儿做得很好。”
闻从音也给丽娜夹了菜,道:“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咱们不跟那些不讲道理的人计较。”
赵丽娜捧着
饭碗,犹豫一下道:“小姨,我给您添麻烦了吧?”
耿向阳扒饭的动作慢了下来,耳朵悄悄竖起。
闻从音眼角余光瞥见,不由得觉得好笑,她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做好事,添麻烦的人不是你,是那两个人。这事不怪你,咱们哪里能知道别人是什么玩意呢。”
“不过,”她顿了下,道:“阿姨跟你们说一件事,这做好事是对的,但做好事也需要保护好自己,比如说像今天捡到东西,最好呢找个别人作为见证,又或者是尽快交给大人。”
耿向阳抬起头来,困惑道:“婶子,这做好事咋还这么麻烦?”
闻从音笑道:“做什么事不麻烦?咱们心是好的,可天底下人那么多,咱们可不能保证咱们做好事碰到的就是好人,所以,要留一点儿心眼,保护自己。”
耿向阳琢磨了下,挠挠头,“算了,下次丽娜你碰上这种事,喊我就行了!”
赵丽娜看了看耿向阳,对上对方充满自信的眼神,欲言又止,可碍于对方的确今天帮了自己,便只好点头。
“这就对了,你们俩是兄妹,要互相帮忙。”
闻从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老耿啊,你这可算回来了。”赵团长进入旅长办公室,瞧见耿序也在的时候,对曾旅长敬了个礼,然后调侃了一句,在耿序旁边坐下。
耿序满面尘霜,右脸上有一道疤痕,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汇报,“在民船上搜到了一座电台,逮捕了三个特务,其他人都是被胁迫,调查审问过后已经放回去了。”
“嗯。”曾旅长点点头,手指敲了敲桌子,“TW那边贼心不死,这年节底下少不了要闹事,你今年过年就别放假,多带人巡逻,不能出岔子。”
“是!”耿序答应道。
赵团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又发现那边的特务了?”
曾旅长点了下头,“前阵子渔民们说发现对岸派了好些民船来捕捞,我让耿序去了一趟,还真是大有收货!”
赵团长啧啧称奇,“老耿这到底怎么练出来的眼力,怎么能一眼认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特务?”
两岸关系紧张,涉及到这种事情,就需要格外慎重。
一个不好,把老百姓认为是特务逮捕,很容易被对岸拿去国际上发挥。
而耿序的传奇就在于他对特务特别敏感,一看一个准。
耿序唇角勾起,“想知道?”
赵团长以为他要分享秘诀,立刻脖子前倾,巴巴地看着他。
曾旅长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耿序。
“等你会了就知道了。”耿序低头,掩饰笑意,起身戴上帽子,跟曾旅长一敬礼,出去了。
赵团长被气得半死,瞪眼看着他,然后看向曾旅长,“旅长,您给评评理,这小子太可恶了!”
曾旅长咳嗽一声,“老赵啊,我支持你去跟他切磋下,让他长长记性。”
赵团长:“……”
这没一个好人了,是吧?
耿序风尘仆仆地回来,一路上跟警卫员小许交代训练上的事,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声。
他眉头一挑,心里有些惊讶。
他这临时有任务出去,是意料之外的事,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弥补闻从音。
“老耿,你回来了,怎么站门口啊,哟,小许也在,一起进来,进来。”
葛大姐热情地招呼耿序跟小许进屋。
那态度周到的仿佛这是她家里一样。
耿序眉头挑了挑,跟小许一起走进院子。
“小闻,你家那口子回来了,快下来。”葛大姐又冲楼上喊道,跟孙大姐一阵挤眉弄眼的。
闻从音抱着棉布、棉花下来,听见声音,错头想看一眼,谁知道脚下太滑,一个错步险些摔了。
得亏前面有个人扶了一把,她这才站稳了,虚惊一场吓得她后背都冒冷汗,拍了拍胸口,“谢谢,谢谢。”
“哎呦,都两口子还谢什么。”
孙大姐笑嘻嘻地揶揄道。
闻从音抬头这才发现搀扶住她的是耿序。
“我来吧。”耿序直接一把抱起那些棉布、棉花,“要放哪里?”
他的手掌厚实有力,掌心很热,在闻从音手背擦过时,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掌心厚厚的茧。
闻从音耳根泛红,捏了捏耳朵,从楼上下来,指着孙大姐旁边的桌子:“孙大姐旁边,回头孙大姐拿回去,帮咱们做衣裳,一人一身。”
孙大姐忙道:“耿团长,我手艺活很好的,这四身衣服过年前肯定能做好,给你们送来。”
“大姐,您这么有心,也帮我做一身。”
小许调侃道。
孙大姐嘿嘿笑道:“小许,给你做可以,你拿什么跟我换,人家小闻许诺换给我家两碗红糖糍粑,一碗汤圆。”
耿序心道,他说呢,孙大姐这人一向无利不起早,怎么会无端端地帮忙做衣服。
小许道:“我给你家送柴火,打水去,行不行?”
孙大姐正要说话,耿序看了小许一眼,“小许,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
“是,团长!”小许不敢闹腾了,并腿敬礼后离开。
孙大姐跟葛大姐互相使眼色,葛大姐咳嗽一声,给两孩子量好了身材,对闻从音道:“小闻啊,老耿的身材你就自己量吧,回头把数告诉孙大姐就成,我看,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准备晚饭了。”
“那行,那你们慢走。”
闻从音答应一声,送了两个大姐出去。
孙大姐还把那些棉布、棉花大包小包地扛走了。
耿向阳这会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跟耿序分享这几天的事,他如数家珍地说起这几天吃的什么。
闻从音进门后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一杯姜枣茶出来,递给耿序:“刚才煮的茶,你先喝一杯去去寒。”
耿序嗯了一声,接过水杯,还没喝一口就闻到浓郁的姜味,他抿了一口,里面加了红糖,耿团长若无其事地把茶放下,道:“你们这几天看来过得还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葛大姐她们都挺照顾我们的。”
闻从音下意识地说道。
向阳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耿序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而是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去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然后提着刚才进屋拎进来的行军包去院子外面。
闻从音在厨房忙活,竖起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在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时,悄悄推开窗户缝隙往外瞧。
耿序将提来的水倒进面盆里,行军包里的衣服都倒了出来,喊了向阳出去帮忙洗衣服呢。
向阳也是傻小子,火力壮,脱了鞋就进面盆里踩,然后就叫了一声:“好冰,冻死人了!”
闻从音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抬头一瞧,叔侄俩都朝这边看呢。
闻从音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洗菜,今晚多了个男人,怕是要加两道菜,当兵的都能吃。
隔壁赵团长吃饭一顿饭能吃四碗,馒头能吃八个,简直跟无底洞一样。
第19章 第十九天第十九天
耿序听了耿向阳说了半天闻从音做饭怎么怎么好吃,一直半信半疑,直到亲口尝了一口回锅肉、醋溜土豆丝,他才相信闻从音的厨艺的确不错。
“这辣椒是孙大姐给的,她家辣椒倒是不错。”闻从音给两个孩子布菜,见耿序吃得香,便道:“你要是能吃辣,回头我可以做点儿别的。”
耿序嗯了一声,喝了口汤,“你的厨艺比食堂的好。”
耿向阳嘿嘿笑道:“叔叔,我就说你肯定喜欢,你不在家的时候,婶子给我们做了好些别的菜呢,婶子还说,过年的时候做糖醋鱼,那条鱼就在厨房里养着,好大一条呢。”
闻从音跟赵丽娜都不是吃饭的时候爱说话的,有耿向阳这个话痨在旁边说话,餐桌的气氛倒是热闹了不少。
晚上,闻从音在书房里看书,有些心神不定,手上的黄帝内经越看越模糊。
耿序擦着头发从外面进来,推开门,瞧见她身体一僵,眼
睛弯了弯,将毛巾挂在旁边的椅子扶手上,对闻从音道:“你过来一下。”
闻从音脑子里懵了下,她捏了捏手指,做出若无其事地模样走过来,“有事吗?”
耿序的眼神像刀子似的从她的脸一直看到脚,他才洗完澡,浑身热气腾腾,脸上那一点儿疤痕带出男性的侵略性,袖子挽起,手腕结实有力,“你很紧张?”
闻从音握紧手,干笑一声,“有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如果不是她的脸上表情很是僵硬,鼻子甚至冒汗,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耿序唇角扯了扯,将口袋里的软尺丢给闻从音。
闻从音接过手后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下午不是说给我也做一身衣裳,你给我量吧。”耿序站直了,双手摊开。
闻从音知道他个子高,肩膀宽,可直到这会子瞧见他展开双臂,才意识到他的身材比自己几乎大了一号,从肩膀量到手指,闻从音的眼珠子都不敢往别的地方瞧,她扫过对方的手背,只见青筋凸起,如树根一般。
闻从音不敢多看,量了下身高,软尺踩在地上,尺子往上拉,拉到对上耿序的眼神时,却瞧见对方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耿序抵着嘴唇,抿着嘴,眼里带着笑意。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闻从音咳嗽一声,故作平静。
耿序握着她的手,将尺子拉回到了腰上,“你这量法,上衣跟裤子长度怎么算?” ???
闻从音脸蹭地一下就红了,她飞快地迅速给对方量了上身长度跟腿长,量腰围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把软尺丢给对方,“你自己量一下吧,我把数字记下来,免得忘记了。”
她匆匆回转过身,去梳妆台那边拿了一张纸写下数字。
耿序遮掩过脸上的笑意,不逗她了,把腰宽、肩宽、大腿宽度报了下,然后坐在床上,看着闻从音,“这几天辛苦你了,初来乍到要适应,不容易吧。”
闻从音这会子脸上的燥热散了不少,她喝了口水,把数字写上,道:“也没什么,咱们岛上条件其实挺好,至少比去下乡当知青好得多。”
“这是当然。”
耿序道:“那些个配套设施,都是咱们军区自用,当然得建好。”
他身体往后靠,双手抱胸,就那么坐着看闻从音看书。
闻从音都被他看毛了。
就在闻从音忍不住想问他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耿序道:“明天你有空吗,晚上咱们去旅长家吃顿饭,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说起正事,闻从音就轻松多了,她肩膀放平,看向耿序:“旅长家几口人啊,要不要带点儿特产过去?”
耿序心里大为快慰,虽然跟闻从音结婚都是彼此各取所需,结得很匆忙,但到目前为止,对方的表现一直出乎他的意料。
“旅长家就两口人,他们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外面。”
耿序道:“曾旅长跟他夫人柳主任都是务实的人,不在乎什么礼物,带点儿实际不贵重的东西过去就成。”
闻从音明白了,看来旅长跟旅长夫人都是很清廉接地气的人,她合上书,想了想,“那我做一道粉蒸肉过去,顺便带两盒稻香村的点心。”
先前她在北京置办嫁妆的时候,就想着回头来这边也得分发一次糖果点心,因此特地买了不少盒稻香村的点心。
明天正好给周围邻居发一发,这样给曾旅长他们家送也是在常理之中的事。
想到这里,她跟耿序也说了下这事。
耿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一晚上,两人倒是什么也没发生就睡了,次日趁着大家还没去上班的时候,闻从音跟耿序挨家挨户送点心糖果。
赵团长点了点耿序,“你啊你,老耿,我们还当你不舍得发喜糖呢?”
闻从音抿着嘴,笑道:“赵大哥,东西我们早就买了,之前先前他不在,我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发。”
“弟妹考虑的是,那你们赶紧去其他家发吧,别耽误了。”赵团长难得细心一回,不拉着耿序谈天说地,打趣了一句就把人放了。
耿序跟闻从音没按照级别送,而是顺着两家周围邻居一家一户送过去,拢共也就十几户,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礼,闻从音看向耿序:“这礼物咱们上门送,还是托人捎过去?”
听话听音,一听这话,耿序就知道闻从音知道陈团长家跟他的事,他拿过礼盒,对耿向阳吩咐了几句。
耿向阳抱着东西,点点头,带着几个小弟一股风似的跑去陈团长家里送喜糖跟点心了。
“瞧瞧,刚送来的喜糖、点心。”
白杏将东西放在桌上,陈团长从厕所里出来,紧了紧腰带,眼睛在餐桌上的东西扫过,“稻香村的,耿序倒是大方。”
白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夸他呢,那耿序我看就是个不识抬举的,咱们家双双哪里配不上他,他要是挑那林旅长的女儿,我还不说什么,找那么个对象,昨天还给双双没脸呢。”
陈团长一听这话,脸上露出诧异神色,看了陈双双一眼,“闺女,这怎么回事?”
陈双双神色不虞,黑着脸,“没什么,都过去了。”
“双双不计较,好,大度,像我陈某人的闺女。”陈团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拉过椅子坐下,唏哩呼噜地喝起豆浆、油条。
白杏听见这声音,忍不住皱眉,她也跟着坐下,对陈团长道:“老陈,闺女的婚事你得放心上,那耿序没了就没了,咱们找个比他更强的,不能叫人看笑话!”
陈团长仰起头,“你这话说的跟那有本事的男人好像地里的白菜一样,要多少有多少。耿序那什么条件,他爷爷、他爸爸跟他妈那都是老革命,他自己也有能耐,立了好几个二等功,不然不能够30不到就当了团长。”
“他妈还老革命呢,那保不齐……”白杏眼里露出不屑,正要说出耿序母亲的事,就瞧见陈团长盯着她,白杏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总之,我不信全中国没有人比他强。”
陈团长本想打听耿序母亲的事,见白杏不说,心里暗道可惜,放下碗,“那比他强的是有啊,可那些人岁数都不小了,要找比他能耐的,怎么着也得四十多了。我倒觉得没什么,年纪大也好,男人要紧的是本事。”
白杏一听四十多,脸都黑了,“行了行了,不用你找,我让我爸妈帮忙留意,要指望你,太阳都得从西边升起!”
陈团长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道:“晚上家里不用做饭,旅长请咱们大家去吃顿晚饭。”
陈双双耳朵竖起,坐正了身体,“爸,那耿序跟他对象也会来?”
陈团长道:“那当然,旅长让我们都去,那耿序跟他对象刚结婚,更得去。”
陈双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供销社早已关门放假,闻从音得亏是上辈子自己在家的时候喜欢琢磨做点儿美食,不然这粉蒸肉还真不好做。
米粉她都是让两个孩子拿药杵砸碎磨出来的,米粉下锅加入大料、八角炒到发黄就是自制的蒸肉粉。
五花肉是三层的肥五花,大冬天的早已结冻了,切下来的一片片晶莹剔透,跟调配好的酱料、蒸肉粉混合腌制。
两个孩子爱吃地瓜,便拿地瓜放下面垫底,然后将肉一层层放上去上锅蒸。
在粉蒸肉上锅蒸的那几十分钟,左邻右舍的小孩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哎呦,小闻,你家又做什么呢,都要馋死我了。”
葛大姐一个成年人都受不住了,这香味实在太霸道,诱惑力十足,葛大姐馋的拿了一根炉边烘烤的玉米啃。
“大姐,我做粉蒸肉呢,一会儿带过去,咱们大家都能吃。”闻从音笑道:“我们俩这婚事办的简单,也没请大家吃一顿好的,趁着今天添一道菜,多少是点儿意思。”
她揭开盖,热气扑面而来,
搪瓷盘里蒸得软烂的粉蒸肉香味逼人。
闻从音把边角料给几个孩子尝了一口,葛大姐也想吃,可是不好意思,她看了眼耿序,道:“老耿,你不如也尝尝,看看什么滋味。”
耿序看向闻从音,他穿着一套列宁装,眉眼格外出挑,“给尝吗?”
闻从音:“……”
都问了,她还能说不给吗?
她主要是看耿序可能不好意思跟小孩子一样吃,所以才没问,但既然人家有这个意思,总不能苛刻他,她夹了一筷子,汤勺在下面接着,要递给耿序。
对方直接就着她的手吃了,然后点点头,“做得是不错,肥而不腻,还有一股子米香。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都先过去吧。”
葛大姐嘴巴张了张。
不是。
这老耿,太不是人了吧。
怎么不说让她也尝尝呢。
第20章 第二十天第二十天
“坐、坐,都不要客气,别见外。”
曾旅长家是一栋两层小楼,红砖白墙,屋子里收拾的很简单,客厅很大,但并没有太多摆设。
他五十多岁,可头发眉毛都很浓黑,整个人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闻从音跟耿序、葛大姐两家进来,就瞧见客厅那边已经有人来了。
葛大姐低声哎呀了一声,“那陈彩兰她怎么也在这里?”
闻从音也看到陈彩兰了,她正坐在陈团长一家旁边,脸上堆满笑容,看上去十分热情,“这是耿团长媳妇吧,看上去真年轻,真漂亮。”
她表现的若无其事,仿佛先前跟闻从音的矛盾不存在一般。
闻从音对她笑了下,对曾旅长道:“曾旅长,我家做了道菜,这会子有点冷了,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厨房那边,热一热。”
曾旅长道:“哎,那怎么好意思,我叫小刘出来拿就是了。”
他起身刚喊了声小刘,闻从音就道:“旅长,真不用见外,我顺手拿进去,您跟我说下厨房在哪里就行。”
曾旅长见她这么说,便也没有客气,指了指西边,“我家厨房在那呢,我爱人跟小刘在里面做菜,你拿进去就行。”
闻从音让两个孩子在客厅跟耿序一块坐,自己捧着粉蒸肉进了厨房。
厨房里热火朝天,两个妇人正在忙活。
听见动静,其中一个妇人回过头,看到闻从音的时候却愣了下。
闻从音也愣了愣,“是您?您是……”
柳川禾脸上露出笑容,“小闻,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你们家会过来呢,这是到了?”
闻从音瞧了下柳川禾身上的穿着,戴着的眼镜,心里隐约明白对方的身份了,笑道:“原来您就是旅长的爱人柳嫂子。”
她端着粉蒸肉进去,“我们家刚到,刚才在家做了粉蒸肉,想着给大家添一道菜,现在有点冷了。”
“小刘帮忙热一下。”柳川禾招呼着,让小刘接过粉蒸肉,然后招呼闻从音出去,“这里面都要做好了,咱们去外面,瞧你身上今天穿的这么漂亮,可别弄脏了。”
“柳嫂子。”
一见到柳川禾出来,陈彩兰就迫不及待地起身。
柳川禾摘下围裙,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冲着众人点头示意,“饭要做好了,大家去餐厅那边坐吧,老曾,今儿个女人孩子多,你们可不许抽烟。”
曾旅长才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闻言无奈地看了爱人一眼,手指夹着香烟,满心不舍。
陈团长忙道:“没关系,就一根烟有什么。”
“这要是在你们军区,我不管,你们男人互相熏着去,今天我可不答应。”柳川禾说道。
曾旅长没奈何,只好把烟掐了。
白杏揶揄道:“旅长感情也怕媳妇。”
曾旅长一本正经,他边招呼众人落座,边道:“怕老婆好啊,从古至今,多少英雄都怕老婆,那戚继光也怕老婆,可见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这个毛病。”
葛大姐笑道:“老赵,听见了没,你可学着点儿曾旅长。”
闻从音跟耿序落座,闻言忍俊不禁。
陈双双突然开口,好似天真一般问道:“那耿团长怕不怕老婆?”
耿序一怔,众人有些错愕。
闻从音唇角勾起,笑着说道:“他要是娶了别人,那可以不怕,可娶了我,就不一样了。”
曾旅长饶有兴趣,问道:“这话怎么说?”
闻从音笑道:“我是个大夫,大夫是给人开药打针的,你们说,谁看到大夫跟你说要吃药,要打针,不害怕?”
众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柳川禾也忍俊不禁。
陈双双脸上笑的有些勉强,她眼神落在闻从音的打扮上,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打扮了一番,挑了一条碎花布拉吉,外面罩着一件灰绿毛呢大衣,还特地戴了一对珍珠耳环。
这一路过来,不少男人都偷偷看她。
陈双双本来自信,自己足以将闻从音比下去。
刚才一进屋,她就留意闻从音的穿着了,见她不过穿着普通的针织毛衣搭配长裙,脸上不施脂粉,身上更是除了手表以外,没有其他的首饰。
更是觉得自己赢定了。
可现在,闻从音的一句话,却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小刘很快跟警卫员小刑一起把菜送上来。
今天人多,四家人加起来得有十五人。
柳川禾跟小刘做了八道菜,加上闻从音送来的菜,正好是九道,每道菜不敢说色香味俱全,但也是饭量很大。
“有日子没吃柳主任做的辣子鸡了,瞧着这辣椒,就知道肯定好吃。”白杏夸赞道。
柳川禾笑道:“你们爱吃就多吃点儿,今儿个多亏小刘帮忙,不然我自己可忙活不过来这么些道菜。”
“柳阿姨,这粉蒸肉是谁做的,瞧耿团长家两个孩子吃的那么香甜,头都不抬,我就知道肯定好吃。”
陈双双笑笑,调侃一般说道。
葛大姐在给小闺女夹粉蒸肉,听见这话,手上动作一顿,她虽然神经比较粗,可听着总觉得陈双双这句话不太舒服。
柳川禾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白杏心里咯噔一下,双双这孩子,她先前在家里也没怎么生气,白杏还以为她对耿序的婚事并不放在心上。
可现在这孩子接连说的话,分明就是在给闻从音使绊子。
白杏并不是生气女儿给人使绊子这点儿,而是觉得这么做太粗糙,太显眼,容易落人话柄。
耿序笑了下:“这道菜是我爱人做的,我家两孩子特别爱她的手艺,你们也别客气,尝一尝,给点儿建议。”
陈双双脸上表情僵住。
粉蒸肉是闻从音做的?
赵团长拿勺子舀了一口,粉蒸肉回锅加热,热气腾腾,五花肉裹着米粉,入口后满嘴喷香,他诶了一声,拍着桌道:“老耿媳妇这道菜做得好啊,这肉太香了,比之前的东坡肉还好吃!”
曾旅长惊讶,“小闻还会做东坡肉?”
闻从音笑道:“我打小跟着姥爷过的,姥爷手艺不好,就只能靠我自己,糊弄着糊弄着就学了不少菜,大家觉得好吃,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做的不合大家胃口呢。”
“怎么办,我吃着也觉得好。”柳川禾看向耿序,“怪不得耿序跟你相亲后就拍电报回来说要结婚,这小耿眼睛毒啊!”
相亲后就发了电报?
闻从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做出好奇模样,“哪天发的电报?”
柳川禾道:“就十三号那天啊。”
十三号?
那不就是她跟耿序去上海那天。
闻从音:“……”
耿序抿了抿唇角,“嫂子,我跟小闻结婚的时候可不知道她会做饭。”
赵团长来了兴趣,八卦道:“那你们相亲的时候知道些什么啊?”
闻从音跟耿序默契地沉默了一瞬。
他俩那都不叫相亲。
后面居然能结婚,才是神奇。
闻从音觉得更神奇的是,耿序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跟他结婚呢。
不行,
这事晚上回头得问问。
见两人沉默,曾旅长等人以为他们俩害羞了。
柳川禾体贴说道:“老赵,你问这些干什么,你要不说说你跟你媳妇怎么相亲的。”
赵团长大大咧咧:“我们俩那没啥说的,俺妈带着俺的相片去她家给她家瞧了,她妈一眼就看上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葛大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少胡说,你怎么不说咱们十几岁你没去当兵的时候,天天跑我们家帮着砍柴提水啊,要不是冲着这个,你以为我妈稀罕你啊。”
众人都哈哈大笑。
赵永志几个孩子也都忍俊不禁。
今晚的晚饭总体来说可谓宾主尽欢。
陈双双在那之后,大概是因为觉得丢脸,便没怎么开口,白杏虽然对女儿的做法感到恨铁不成钢,但对闻从音也没多少好感。
可偏偏一顿饭下来,白杏也不得不承认,耿序找的这个媳妇确实不一般,面对旅长、旅长夫人还有他们,闻从音说话做事都落落大方,一点儿也不小气,局促,仪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若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闻从音的确比自己女儿懂事、会来事的多。
吃完了饭,众人去客厅那边喝茶。
几个孩子去院子里玩,丽娜不愿意,闻从音便抱着她跟自己坐。
耿序说起工作的事,对柳川禾道:“嫂子,小闻的工作怕得麻烦您留点儿心,她是大学生,在医院干的是护士。”
“小闻当护士可惜了,要当就当医生。”葛大姐喝了口茶,闻言,帮着闻从音说话:“她的医术我们这些邻居都见识过,真不比医院那些大夫差!”
柳川禾手里捧着茶,微笑道:“我也见识过。”
诶?
葛大姐脸上露出惊讶。
柳川禾道:“先前我去供销社那边买东西,身体不舒服,是小闻给我按了按穴位,还给我开了方子,我让医院周大夫看过,说方子很好,这几天吃着,也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那方子是小闻开的,你怎么不早说?”
曾旅长道。
柳川禾道:“现在不是说了,小闻,先前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闻从音顶着众人打量、惊奇的眼神,客气道:“没什么,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事,毕竟是大夫,哪里能见到人不舒服束手旁观,您这几天睡眠好多了吧?”
柳川禾颔首:“自从吃了药后,晚上睡得着了,这心悸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曾旅长道:“要不小闻你给你嫂子重新看看,看到底怎么样,要是这病能彻底治好,那不管什么药材,我这边都能找人弄来。”
他叹了口气,道:“你嫂子这毛病都好多年了,早些年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福没享受到多少,受的苦倒是不少。”
闻从音相信曾旅长这话不假。
只看柳川禾的手,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首长夫人的手,这双手粗糙变形,满是茧子。
两人住的虽然是两层小楼,但屋里的家具都很朴素,只怕还不如一些大队书记的家里体面。
陈彩兰在旁看着,暗暗撇撇嘴,颇为不以为意。
只觉得旅长夫妻是不是太给耿序夫妻俩面子了,医院里什么大夫没有,找这么个小年轻治病。
闻从音道:“旅长不说这话,我也会找日子给嫂子再看一下,不过今天这会子嫂子吃饱饭,不好把脉,还是等明天早饭前我再来,这样才能看得准一些。”
闻从音主要也是不想太喧宾夺主,今天这样的场合,没必要太露风头。
柳川禾正要点头,陈彩兰就道:“不对吧,我们医院的大夫好些也没讲究吃不吃饱就给把脉的,难道是他们不准?”
陈彩兰好似困惑一样看向闻从音。
她这话问得恶毒,要是闻从音回答的不对,那保不齐还没入职呢,就先把医院的同行给得罪了。
怎么大家都能不看情况把脉,到你这里就不行?
葛大姐都听出意思来了,为闻从音捏一把冷汗。
闻从音笑道:“彩兰姐问的好,不过医院很多大夫不讲究这个,主要也是因为这年头吃饱饭的人,不多。”
陈彩兰还没来得及得意,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曾旅长等人愣了下后,反应过来,都忍不住笑。
柳川禾忍俊不禁,又叹一口气:“是这话,咱们的日子比起普通老百姓来说太好了,现在老百姓哪里能吃得饱,军人还好说,就咱们岛上那生产大队我听说年尾一家才分了十块钱。”
十块钱这够干什么的。
虽然说粮食是自己种的,可其他东西难道不需要支出。
曾旅长感叹道:“这岛上算好的,至少还能下海捕捞,咱们也没管这个,但是想吃饱,还是太难了。”
闻从音次日过来给柳川禾把脉,柳的身体明显好了些,闻从音道:“嫂子,你那药还是继续吃,我教你打八段锦,您每天早上起来打两遍,活血化瘀,另外,我看您昨天也是吃素比较多,如果可以,多吃点羊肉牛肉,补补气血。”
“好,真是多谢你。”
柳川禾道:“你去医院的事,我这边有眉目了,就是那边暂时不缺大夫,你如果过去,得从实习医生做起。”
这有什么。
闻从音都做好思想准备了,毕竟自己档案上是干了一年多的护士,人家不介意都很大方了。
“我都行。”
柳川禾打趣道:“去什么科都行吗?”
闻从音道:“嫂子,我们中医多数都是全科,我不敢吹牛,但的确去什么科都行。”
柳川禾倒是不知道这些,不过她看闻从音这人说话也不像是爱吹牛的,便道:“那这事交给我吧,过了年,初六我陪你去医院把这事定下来。你可得好好干,给咱们军嫂争争气。”
陈彩兰得知闻从音去医院的事已经定下来后,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偏偏运气不好,这从医院出来,都能碰上葛大姐跟闻从音。
陈彩兰老远看到她们过来,就想避开。
葛大姐却拉着闻从音跑过来,嬉笑着打趣道:“这不是彩兰吗?怎么见了我们就走。”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是想起有些东西落在医院,要回去拿。”陈彩兰当然不可能承认。
葛大姐嘿嘿笑道:“是嘛?我们还当你是不好意思见到我们呢,先前你不是说小闻不可能进医院吗?现在怎样,我们小闻过了年就要去医院当医生了。你陈彩兰天天说医院的人事你说了算,要谁进谁进,谁出谁出,感情都是吹的啊。”
陈彩兰险些没气死。
之前她吹嘘的时候多得意,这会子就有多丢脸。
闻从音进医院的事,是柳川禾跟医院院长亲自拍板的,谁能阻止。
“进医院就进医院,不过个实习医生,什么时候转正了再得意也不迟。”陈彩兰黑着脸,撂下这句话,气冲冲走了。
“瞧她那样,真是小人!”
葛大姐呸了一声,对陈彩兰很不以为意,扭过头对闻从音道:“小小闻,大姐相信你的本事,转个正有多难,凭你的医术,那不手到擒来。”
闻从音有些哭笑不得。
“大姐,医院实习转正需要很长时间的。”
“啊?”葛大姐呆住了,“这转正不一般是几个月的事吗?我们老家纺织厂转正也就三个月啊。”
“不一样的。”
闻从音摇头道,她们这里说的实习其实就是后世的规培,规培生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年,而一个医院实习医生能不能转正,其实更难说,毕竟这个行业特殊,能不能转正看得是你的医术。
如果不下苦功夫学习,规培三年也多的是没法转正的。
葛大姐听说要实习这么多年后,愁眉苦脸,很是懊悔自己把狠话放的太早了。
闻从音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用这么愁,兴许我会很快转正。”
“小闻,你不懂,陈彩兰那人,心眼坏,肯定会给你使绊子,哎呦,早知道你们实习转正这么麻烦,刚才我就当做没看到她了。”
葛大姐懊恼不已。
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除夕前一天的时候做撒子特地让小闺女给闻从音他们家送了一盆过来。
闻从音不知内情,回了一道红糖糍耙。
这糍粑是
向阳跟丽娜两个孩子从早上起来打的,两孩子干的有滋有味,闻从音为了奖励他们,还做了一道油炸糍饭糕。
糍饭糕就不用打了,直接将昨晚的剩米饭加点盐、葱花,拿个模具定形,弄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下油锅后米饭外壳渐渐煎炸成金黄色,再翻面。
耿序训练回来,在家门口就闻到浓郁的饭香。
“好香的味道。”他一进屋,就瞧见两个孩子拿着碗,用筷子夹着一块糍饭糕在那里啃。
“叔,小许叔叔,婶子做的糍饭糕可好吃了,你们快来吃!”耿向阳吃的满嘴油光,瞧见耿序带着警卫员小许回来了,连忙招呼道。
闻从音瞧见他们回来,回过头,从旁边拿了碗筷递给他们:“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才刚炸出来的,赶紧尝尝。”
耿序让小许把带来的东西放下,两人一人吃了四块,小许吃得不住点头,竖起大拇指,“嫂子做的就是好吃,这是啥东西,吃起来还挺不错的。”
“是糍饭糕,我婶子拿米饭做的!”耿向阳骄傲地说道。
“这还有红糖糍粑呢,你们要是愿意吃甜的,也尝尝这个。”闻从音笑着拿出红糖糍粑。
这红糖糍粑跟糍饭糕口感就不同了,糍饭糕里面的米饭颗粒感十足,红糖糍粑则是糯叽叽的,淋上黄豆粉、红糖。
小许还真爱吃这口,耿序就有些不感冒,吃了一口就放下。
小许干了一份红糖糍粑,闻从音还给他打包了一饭盒的撒子让他带回去加餐。
“这、这不太好意思吧?”小许摸摸鼻子,犹豫地看向耿序。
闻从音看在眼里,笑道:“拿着就是,这是隔壁葛大姐的手艺,你也尝尝,再说,你一路提这么些东西回来,怪辛苦的。”
小许见耿序不着痕迹点头,这才拿了饭盒,笑嘻嘻地道谢走了。
闻从音看两孩子吃得差不多,晚上估计吃不了多少,便寻思着干脆煮饺子算了,反正中午跟隔壁大姐做的饺子不少,算上今天、明晚上的都有的剩。
“那些东西是上面发下来的福利。”耿序见闻从音忙活起了别的事,抵着嘴唇咳嗽一声,提醒道,“你要不先出来看看,归置归置。”
闻从音回头看他一眼,也的确有些好奇,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来。
厨房门口放了一地的东西。
有一整个的猪肘子、一整麻袋的大米、糕点也有,但更让闻从音惊喜的是还有茶!
“这还有茶呢?!”闻从音抱起那好几大包的茶包,依次打开来闻了闻,满鼻子的茶香。
耿序眼尾露出些笑意。
别人看到这些东西,喜欢的是肘子、糕点。
她倒好,抱着一包不值钱的茶叶,那么高兴。
“闽这边盛产茶叶,这些茶不值钱,别人都不想要,都要换成别的。”耿序道:“我不爱喝酒,就跟他们换了。”
“不爱喝酒是对的,喝酒对身体没什么好处。”闻从音立刻鼓励表扬了耿团长的优良生活习惯。“倒是喝茶,还可以提神醒脑。”
耿向阳啃着糍饭糕,歪了下脑袋:“可是叔叔,这酒比茶值钱多了啊。”
而且,这酒拿来送礼走礼更方便。
闻从音欣喜过后,也意识到了这点儿。
她看向耿序,这茶该不会是特地给她换的吧?
耿序敲了下耿向阳脑袋,这小子,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