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了又走,基本没有揽客效应的陆仁和宁软软不同,谭草似乎才是黎秋月真正的开门红,她这个位置并不算好,但有手艺打底香气引诱,客人虽然不像之前一样大排长队,却也时不时就会来上一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客人多了,也不是每一位都省心。
“唉哟,这酸辣粉不就是粉丝放了点辣椒和醋嘛,光头粉卖九块钱也好意思,五块钱卖我得了。”
面前的大爷已经喋喋不休十分钟了,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哲学,就为了让黎秋月把酸辣粉降价卖给他。
闹钟楼的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打卡上班的社畜们已经逐渐归位,只有前面的摊子才能分得一二客流量,她这个摊子虽然香,可今天不顺风,想要招揽客人就有点悬,大爷也是看出这一点,才一直在她的摊子前磨蹭。
【他以前也来过你们摊子吗?】
黎秋月用眼神问程姐,早上程姐把所有的食材打包卖给宁软软后,就把车开走了,然后拖着自己的凳子在黎秋月这边占了个位置,准备围观新人的生意打发时间。
【没有。】
程姐无声的摇摇头,黎秋月顿时觉得脑袋更疼了。
合着她还是第一位幸运嘉宾?!
“这红薯粉丝又用不了多少钱……”
大爷喝了口水又开始念叨,黎秋月叹了口气,试图跟大爷说明白粉丝跟粉丝真的不一样:
“我这不是机器做的红薯粉,是人工做的水粉,早上才出来的,成本真的不小……”
好么,这个时候的大爷就突然耳朵不行了,黎秋月努力把额角的青筋摁下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豆腐掉在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苍天啊,大地啊,有没有好心人来救她一条命啊,给个耳塞也行啊,她不想再听紧箍咒啦——
“来两碗酸辣粉。”
老天奶真的溺爱了她一下吗?!
黎秋月猛的抬头,恰好对上跑的气喘吁吁的客人的视线,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客人在她眼里是发着金光的。
她也不看被挤到一边的大爷的脸色,迅速用漏勺将剩下的粉条一捞,然后就皱了眉。
“就剩一份了,你要吗?”
二两粉丝一碗汤,十斤水粉刚好做五十份,前面捞粉丝的时候还要靠食物秤计算重量,后面做多了手感就上来了,颠一颠漏勺就知道水粉是多还是少。
这漏勺掂着轻飘飘,不用上秤就知道没有四两重,黎秋月也不知道客人会不会买,但不管会不会,她都不会卖给那个纠缠的老爷子。
刚刚也是她被长篇大论绕糊涂了,拢共这么点粉丝,她自己都能吃了,三两口下肚直接跑路,这老爷子还能一直在这边等着?
“要,给我打包。”
黎秋月正琢磨着解决水粉的一百零八种方式呢,就听到客人毫不犹豫的下单,那她也不用想其他的处理方式了,起锅烧火,走你!
“蓝宝到账九元。”
黎秋月从没觉得这个声音这么悦耳。
她一手把酸辣粉递给顾客,一手利落的收拾东西,嘴上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大爷,用眼神跟程姐做了道别,就一拧把手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程姐被这个堪称逃难的架势弄得直乐呵,但她也不是傻的,乘着大爷被黎秋月逃命的速度惊住,抄起椅子就往视线死角跑——她车还在附近呢,总不能扛着椅子走回去吧。
骤然失去所有目标的大爷本想发火,又赶上没有客流量的小吃车集体跑路,一堆只有名字不同的电三轮在大爷的左右连续不断,等大爷从这个震撼场面回神的时候,目之所及除了他空无一人。
大爷:……
“请问,您知道这边酸辣粉摊子去哪里了吗?”
远处飞快跑来两个人影,高一点的小姑娘很有礼貌的问道,可惜这个话题恰好踩着了大爷的雷区,他难得不想乐于助人,而是选择转身就走,可只看到他一个活人的两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放过仅有的线索,于是大爷难得体验到了被自己纠缠的感受。
还是双倍的自己。
大爷:……
现世报是不是来的太快了点?
“酸辣粉卖完了,摊主收摊走人了。”
缠人者人恒缠之,没有散发金光的英雄救大爷于水火,为了自己耳根子的清净,他只能憋屈的做出回答,然后乘着两人不注意加快脚步开溜。
“死心了吧,赶紧回去打卡,不然回头人家再出摊,你连买酸辣粉的钱都掏不出来。”
谭草没好气的点点搭子的脑壳,都说这个时候小摊都跑了,这个死心眼的愣是不信,非得冲到街上问出个答案才甘心。
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让吃快点的时候怎么不听话?还一根根的品尝,现在好了,东西卖完了摊子也收了,就对着空荡荡的大街傻眼了。
不对,这话怎么这么像是当妈的在教训女儿?
意识到不该说的谭草及时闭紧了嘴巴,抓着搭子一路飞奔回去,慢吞吞的电梯也不等了,一口气爬到了公司的楼层,然后滑到门口,赶上最后三十秒的打卡,也亏两人穿的是运动鞋不是高跟鞋,不然这么一长串急行军下来,高低得跌个十七八跤。
“真想吃,下班再去瞅一眼。”
谭草一边超高频小碎步的走向工位,一边悄悄跟搭子咬耳朵,搭子也被今天打卡的生死时速吓着,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
“虾仁滑蛋,清蒸白丝鱼,香菇冬笋,还有什么清淡点的菜推荐吗?”
黎秋月坐在小桌前问道,被酸辣的味道浸了这么久,她只想吃点清淡的东西。
“可以来一份我们的招牌素面,厨师专门从静安寺学的,滋味很不错。”
服务员中午吃的就是这个,别看没有肉,吃起来香的嘞。
“那也来一份,再来瓶矿泉水,要冰的。”
冬天喝冰水的人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服务员也不惊讶,应了一声就往后厨走,回来的时候顺手将黎秋月点的几个菜挂了售罄,新来的两个女孩子看一道菜没有,再看一道菜还是没有,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客人您好,很抱歉打扰您,那边的客人托我问句话。”
黎秋月正跟换了冷冷配音的官方撕扯呢,服务员开口的时候对面刚好落败,让本来情绪不怎么好的黎秋月多了几分耐心。
“怎么了?”
黎秋月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女孩从头到脚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放在旁边的包上的LV倒是显眼的很。
“那两位问您愿不愿意换其他的菜,三个菜可以给您五百元转让费。”
服务员说着都有些羡慕,这个餐馆的特色就是一人食,主打小份菜,黎秋月三个菜加起来也就不到五十,转手就是十倍的利润。
老天奶啊,都是您的孙女,什么时候也让我发一笔这个财吧!
“可以,但她们不能自己点吗?”
送上门的外快,黎秋月连犹豫都没有就接收了,只是心里还有些奇怪。
“您点的是最后一份。”
服务员的语气像是吃了好几片柠檬,什么叫运气,这才叫运气!
“我懂了。”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黎秋月没有辜负她的姓氏,在瞬间理解了一切。
“素面也送她们吧,我刚好想吃自助餐了。”
收到钱的黎秋月买三送一,也不等服务员回答就出了店
门——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思想揣测人性,拿钱走人是最合适的选择。
任你千般算计万种陷阱,人都跑了也无处施展。
赚了外快的黎秋月飘在大街小巷……没有小巷,三轮车的尺寸太大,进不了迷宫般的巷子,她暂时不知道去哪里解决午饭,索性碰到路口就左拐,过了五六个弯后,她神奇的跑进了一个小区,到了个拐角的小店门口。
小店是家招牌都褪色的面馆,开在居民楼的一楼,简单的两三张桌子,应该是管的不严的时候办下来的。
黎秋月一边猜测一边墙上的营业执照,嗯,一零年之前的了,还是家老店。
黎秋月刚毕业的时候被人盯上了,为了寻求庇护,她以实习的名义去市场监督管理局当了临时工,没有工资,只有每天二十的餐补,虽然只干了一个多月,却也把内勤学了个七七八八。
前几年政府一直在推行电子化流程,新出的规定就是除了村里的房子和可商用的房子,一律不能进行餐饮服务,严格到什么地步?
你开个文具店,门口摆个烤肠机卖烤肠,都得要小食杂证,黎秋月到现在都记得它的全名:小餐饮小食杂店食品经营许可证!
“现在还能吃饭吗?”
把吃面叫做吃饭其实有点别扭,叫多听多,习惯以后也就没什么了,黎秋月说的自然,女人应的自然。
“能吃,肉丝面三鲜面排骨面都有,想吃什么自己点。”
开店的女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圆脸大眼身形敦实,看上去就像是村口最寻常的大娘。
“这个招牌庵面是什么?”
后面特意标注了全素,居然还跟最贵的牛肉面一个价。
“就是素高汤煮的面……就一碗的分量了,你要是买的话,我把这个面的故事送你。”
黎秋月对自己的运气有些无语——怎么哪里都赶上最后一份啊。
“扫码付钱了,你先把故事说了,再去煮面。”
但黎秋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女人口中的故事很感兴趣。
第212章
“这面是我婆婆研究出来的,当年改革开放,婆婆就靠着这面供我老公读了大学……”
女人一句话给故事定了调,黎秋月双手托腮着听,她以为自己会听到上一辈人的故事,没想到女人从她的上上上辈开始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黎秋月关于循环的认知是在这段话的重复中第一次建立,比数学上的循环定义更早。
这是大人不想动脑子的时候,用来敷衍孩子的常用故事,但是在几十年前,真的有这么一座山,只不过山上不是和尚庙,而是尼姑庵,里面住着个老尼姑。
村里人不喜欢老尼姑,一方面是她占了现在虽然谁都看不上,但以后没准会有用的,坍塌了大半的尼姑庵;另一方面,就是尼姑虽然裹得严实,但露出来的手和脸,都带着恶心的红包。
村里人都说,这老尼姑没准是白房子里逃出来的,不然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是这个模样,老尼姑也不辩解,只一点点修缮着尼姑庵,过着自己的日子。
这种单方面的厌恶一直持续到某一年的夏天,村长的独孙溺水,老尼姑跳进池塘救了独孙的命为止,村长家里感激她从鬼门关拉回了全家的根,不但送了东西感谢,还请了大夫帮着老尼姑看诊。
也就是大夫来了,村里人才知道老尼姑得的不是脏病,而是怪病,平常接触也不会传染,除非是跟男人睡了,男人才会被传染上,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夫说他以前也看过这种病,只要生了孩子男人再跟她睡,她和男人就都能好。
可坏就坏在生娃这一点上:老尼姑小时候的日子过的不好,本来就不容易怀孕,这次救人,大肚子的事情是彻底没了指望。
这件事情跟风一样传遍了村庄,老尼姑终于不用担心有人半夜爬墙——红了眼的男人连猪羊都照捅不误,老尼姑再怎么磕碜,好歹是个女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个会传染的危险体,请来的路费都要几个银元的大夫亲口说了,沾了她的身子,一年没怀孕,男人就得死,鹅狗鸡鱼哪个不比老尼姑安全,实在不行动动双手,也比没了命强。
再加上村长一家听到老尼姑身上的惨剧后,让被救了命的小孙子磕头认了干亲,允诺当自家人养老,那些心思不纯的更是有多远跑多远,老尼姑也总算是在这片土地扎了根。
就这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按,老尼姑有一天晚上起夜的时候觉得不对劲,推开门,地上躺了个青黑色的胎记长了半张脸的小女婴,哭声还没风声大。
“我奶奶说她出生就把家里人吓得不行,以为是恶鬼错投了人胎,生她的娘跪着男人们放她一条生路,她才被连夜丢到了尼姑庵,赤条条放在石阶上,别说保暖的布料,连个挡风的篮子都没有。”
农家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水流带着木盆,娃娃裹着襁褓都是富贵人家才能办到的事情——木盆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啊,怎么能够随意舍弃呢,农家媳妇洗衣服的时候弄丢了木盆,被婆家打死都会说一句活该。
布料也是一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旧社会的资源匮乏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穿不下还能纳鞋底的好东西,怎么能给顶没用的婴孩呢。
所以小小的女童就这么被丢在了尼姑庵门口,要不是老尼姑起夜的时候心头一动,她根本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但她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老尼姑看着她脸上的胎记就猜到了个大概,收养她既是不忍心,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照顾的人,村长家的小孙子已经成婚生子,并不是个没良心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父母爷奶要孝顺,老尼姑年纪大了,生活总有些不方便,有个人看着就会好很多。
村长家里倒是没什么意见,那户连夜上山的男人虽然自以为隐蔽,但一个村里的谁能瞒得了谁,只要不沾上他们,好歹是同村的血脉,活下来也不是不行。
现在给口饭吃,长大没准还能换点彩礼回来,长成那样的脸虽然忌讳,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性子起来了,关灯都一样。
关键老尼姑也不是没眼色的,把孩子带进来的时候她就说了,这个女娃的口粮她自己出,
最本质的矛盾没有了,大家也就欢欢喜喜的当做女娃真的是被狼叼来的。
老尼姑有点文化,给小婴儿起了个兰陵的名字,取的是鬼面将军的典故,应和了她脸上的胎记,村里小孩玩得好的时候叫她兰兰,生气的时候就叫她烂脸,兰陵也都应着——大家都一样,气头上来了什么有杀伤力的话都说,她也没少叫肿眼泡黑心肝狗爹养。
兰陵慢慢长大,也摸清了自己的身世,哭了两天吃了碗老尼姑的面条,就只当自己是小尼姑,再不提什么家里人,老尼姑年纪越来越大,身子渐渐不灵便了,兰陵出去的也少了,忙前忙后的在尼姑庵照应。
新种花成立几年后,好几天起不来床的老尼姑去找了村长家里,说把尼姑庵留给兰陵,当天晚上就一睡不醒,兰陵哭的嗓子都哑了,冬天停灵,抓着老尼姑的手硬是不肯让她入棺,办白事的都说老尼姑没白养兰陵一场,这个女儿够孝顺!
再一打听,兰陵这几年家里家外都操持的好,那鬼面虽然骇人了点,但这不还有佛祖压着吗,就动了说亲的心思。
当然,真正的好儿郎是舍不得的,但谁家没几个老大难的歪瓜裂枣啊,配这个鬼脸正好。
“都说孝期不能成婚,这些人偏要赶着来说亲,就为了在百日热孝之前入洞房。”
大姐说着都被气笑了,她也算是老思想的人了,但听着这些人的话,还是觉得没有感情全是算计。
黎秋月没说话,只是表面安静的继续听故事,但心里活跃的很,甚至给自己配了个音:
【旧社会早上挂白晚上披红是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必须报团取暖,新社会还这样,那种花不是白成立了吗!】
兰陵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个时候的社会压力比现在大得多,在被拐着弯介绍好几回后,她半夜哭嚎吓走了墙外徘徊的人影——进去是不敢的,村长家还有关系呢,但要是兰陵被吓着了,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第二天的清晨,尖叫划破长空,婶子冲进黄泥屋的时候,惊恐的发现兰陵的手上和脸上,长出了跟老尼姑一样的红包。
医生看不出红包的来源,只强调不要封建迷信,但村里的流言传的可快——这是老尼姑的魂回来的时候干的,她要兰陵当尼姑,替她守着尼姑庵。
在这之后,兰陵终于能放心的睡个好觉,又过了几年,她在**中捡到了女人的婆婆。
准确来说,是这个女孩儿救了兰陵,逃荒的灾民多数良善,但也有小部分化了抢掠的蝗虫,十二三岁的女孩眼睛像是狼崽子,被爹娘换了以后逃出来扮了个男的,跟着起了歪心思的灾民一路到了尼姑庵,用石头帮着兰陵把人给砸晕了。
哦,对了,女孩爹娘有了肉也没走多久,就被一大群的红眼睛盯上,来了个锅中团圆,这帮吃的膘肥体壮的也没有好下场,被子弟兵包围还敢反抗,秉着从严从重的处理方式,都喂了花生米。
兰陵把人交给了村子,问过女孩儿的打算,尼姑庵里就多了个小尼姑,村里人也没意见——交出去的男人说他只是探查情况的,后面还有一批人等着,摸清了村里的存粮就会过来。
这个时候粮食就是命,帮着逮住男人的小姑娘就是他们的福星!
确定小姑娘能留下,兰陵就在征求小姑娘意见的情况下改了名字,不叫大妞了,叫保安,通饱安,意思是能安稳的吃饱,当时兰陵其实也想了玉珍红梅之类的流行名字,但小姑娘就认定了保安,年轻的时候还好,到了新世纪……
“我婆婆天天嚷着要改名。”
女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笑,黎秋月觉得有些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把牙齿露出来透风,毕竟这个名字真的……
为了感谢保安,村里硬是一人凑了一把粮食,给保安当口粮,今年又是饥荒的最后一年,粮食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地里也终于有了一次丰收,看着终于长出来的粮食,福星的帽子就这么被牢牢扣在了保安身上。
保安是个心思灵活的,没事就往黑市跑,倒腾东西全都换成了吃食,努力把自己和兰陵的身子骨补上去,因为兰陵自认为是尼姑,不吃荤腥,她还专门找了细面,用蘑菇和豆芽熬了高汤,煮素面给兰陵吃。
几年过去,保安长成了大姑娘,破四旧的风潮也来了,尼姑庵的牌匾被摘下来,成了普通的民居,为了不变成靶子,保安只能放弃放尼姑的想法,选择成亲。
“我婆婆是个有心思的,她说去别人家只有受气的份儿,倒不如招男人上门,也不让男人当赘婿,生的孩子就跟男人信李,只一起住在尼姑庵里,还要给太婆养老。”
嗯,这个村子叫李家庄,后来改名叫李家村。
保安的条件算不上苛刻,不少人家都心动了,她挑来选去,选中了外村的李大柱,理由也很充足——李家村的多数人家姓李,李大柱有这个姓氏,就算是半个本家。
而且李大柱的父母都在别的村子里,按照现在安土重迁的活动范围,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见个面,上面虽然公婆俱全,却也跟上门差别不大。
兰陵还专门去李大柱的村里问了一圈,确定了这个男人能干,也是个好脾气才点了头,谁知道这根柱子是被白蚁啃过的,看似齐整顺溜,芯子已经烂了!
结婚还没三天呢,这个李大柱就对保安动了手,好在保安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直接开启了无规则格斗竞技赛,保安在黑市把营养补了上来,李大柱是个男的,在没有家里人的帮助下,每每也都能打个旗鼓相当,但总体来说,还是李大柱输多赢少。
毕竟保安还有个兰陵帮忙。
两人就这么对战了一年,村里从大惊失色到习以为常,本以为这种互斗要在两夫妻之前持续一辈子,新的转折点来了:保安怀孕了!
两人之间的战斗第一次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局,而李大柱在暴力欲和繁衍欲的对抗中熬过了十个月,等到瓜熟蒂落大胖小子出世,等到保安出了月子要办满月酒,终于一脸激动的去请家里人了——
酒席办完,拳王争霸赛就能重新开幕了!
然后他就死了。
走路的时候不看路,一头跌到旁边的河沟里,恰好有头牛路过脚滑,他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压死了,还是折断腿的牛的哀嚎,才让他的尸体被发现。
而更可笑的是,这头牛是李大柱家负责喂养的,但他们家懒得很,牛饿的不行才跑出来,结果弄死了他们报喜的儿子。
保安听到这个消息气的发疯,大闹了一场李大柱家,直接跟那一帮子懒货断了亲,但因为放话说以后不嫁了,就守着儿子李凤祥过日子,还得到了不少同情和支撑。
寡妇拖着老小的日子算不上好过,但人六劳四的集体主义帮了保安不少,儿子算不上争气,初中没上中专,高中没考上大学,最后嚷着先成家后立业,娶了媳妇又继续读书。
“当年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放弃学业,感动的不行。”
女人说着说着就冷笑起来,都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她硬是不信,要不是婆婆拉了她一把……
复读第四次的时候,李凤祥总算是考上了专科,她们还为了孙子/儿子/丈夫/爸爸的成功高兴,没想到这人改名换姓,随口乱说了一个学校,就一去不回。
村里流言疯长,女人抱着女儿哀哀哭泣,好在婆婆和太婆都是可靠人,花了两天的功夫,就决定去城里找人。
“她们还说是接到了那位的信,让我们去过好日子,我当时也傻,竟然就这么信了。”
有主意的两人带着没主意的两人上了火车,自此背井离乡,开始打拼家业,正所谓四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级,大生意不敢碰,卖点吃的却不难。
祖
孙四人去了京城,在公安局附近租了个房子,开始卖面条,靠着黄花菜和豆芽熬出来的素高汤起步,几十年下来也有了些产业,就到了昌南养老。
而李凤祥的妻子招娣,也改名叫新生,女儿李花,也成了李无双,不再是先开花后结果,而是独一无二。
“故事很好听,但好像没怎么提到面条。”
黎秋月从俗套的美好结局中回神,指出了其中的漏洞,还不等女人反应,黎秋月就抢先提出了补偿措施:
“说说里面的那个凤祥吧,说了他的结局,我就不投诉了。”
黎秋月说完这句话后笑出了八颗牙,摆明投诉就是玩笑话,女人也看的明白,但她乐意配合,只是……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最后的结局。”
李凤祥她们无意中见过一回,混的跟乞丐一样,还断了一条腿,要不是脖子上那道花朵一样的疤痕,她们都差点认不出他。
后来也再没见过他的踪迹,只听李家村的老乡说冬天冻死了一个乞丐,脸被划烂了,没人知道他是谁,倒是脖子上有个花样的疤。
最后的几句话说完,女人也不再磨蹭,把食材挨个整理出来,准备开始做素面。
第213章
素面的汤是早就熬好了的,黄芽菜配着黄豆芽,加上红白两种萝卜,配了玉米黑枣和西芹,还有荸荠甘蔗,小火慢炖又滤去杂质,熬出一锅鲜香无比,又清如水的素高汤。
女人从水中捞出肥厚的香菇剪掉根,泡发完的黄花菜干切成段,黎秋月在女人揭开盆子的时候看到了水面上的浅黄色,对价钱彻底没了意见——
麻油在浸泡干货的时候倒下去,泡好的干货入锅会奇香无比,但小磨香油贵的很,不少人知道这个关窍,也舍不得下本钱,这家面馆愿意这么干,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早上才买回来的笋子,漂亮不?”
女人举着冬笋在黎秋月面前展示了一圈,笋子白生生的,手指在最底下一掐,都能留个鲜明的指甲印。
“嫩!”
黎秋月竖起了大拇指,她自己去市场上挑冬笋,也就是这个水平。
“冬笋要现煮现炸,等一下哈。”
需要泡发的各种食材只要把握好时间就行,哪怕是要泡上一天一夜,期间还要揉搓帮助吸香的香菇也能提前准备,可只能当场制作的冬笋不行,出锅耽搁上一时三刻,就比老白菜帮子还难吃。
也因为这个冬笋,素面向来是老人家才会点的,她们在面馆中聊八卦,在门口晒太阳,有足够的时间等待素面出锅,年轻人吃饭都跟打仗一样,除非碰上休息日,不然很少能够享这种口福。
“没事,慢慢来。”
黎秋月正在参与“是冷妈就打茶叶蛋一百个耳光”的活动,啪啪啪的扇在兴头上,现在就是摆个佛跳墙在她面前,都得等她打完这把。
切了滚刀块的竹笋下了清水锅,放一点盐提起自带的鲜味,滚水去除不多的涩味,捞起来沥水的冬笋块下转身就进了油锅,植物油和麻油混合出奇异的香味,一股脑顺着失水的冬笋往里冲。
圆圆的油面筋用小剪刀剪出口子,放到加了香油的水里煮软,捞出来单独放在小碟子中,挤挤挨挨的显出憨厚的可爱。
重新起锅烧油,宽油旺火烟往上冲,黎秋月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黄花菜和香菇下锅,只听到刺啦一声响,菌菇的香味就飘遍整个屋子,然后被抽油烟机飞快的排出。
黑木耳一起加进去,刚捞出来的竹笋进锅翻拌均匀,再舀上一勺子泡发香菇的水进去烧上小半盏茶的功夫,收汁的时候倒一点油面筋,也不需要其他的调料,调味的生抽来一小勺,糖来上狠狠的一大份,翻炒均匀出锅,就是上好的浇头。
素面是女人婆婆为了给吃素的太婆补充营养,专门研究出来的,当年她们初来乍到无以为生,就靠着这个面摊站稳了脚跟,婆婆的技术在人来人往中不断精进,当年甚至可以左边煮面右边炒浇头,面进碗里的时候,浇头刚好到了出锅的火候。
她就差多了,只能分别炒制,没有在出锅的瞬间进行接触,味道终于不够圆融,当年京城派出所胡同口的素面婶婶也终究成了传说。
女人想着叹了口气,从清水锅里把第二次浮上来的面条捞出来,放到清水里漂洗一边,往碗里一扣,将咕噜噜冒泡的热高汤冲进去,浇头全怼到面上,把面盖的只露出四分之一的模样。
“还好反应快。”
女人控制住差点一把葱花撒下去的手,她们家用的葱都是自家种出来的,早上现摘现切,香得很,不少来吃面的客人都喜欢让她多加点葱,她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但素面不能这么办——佛家忌五辛,葱姜都在其中。
“有点烫,慢慢吃。”
女人将碗放到黎秋月面前,刚扇了茶叶蛋五千六百八十四个嘴巴子的黎秋月爽快的付了五分钱的小游戏体验费,看着自己“嘴巴子之神”的称号,觉得这钱花的可太值了。
“谢谢。”
黎秋月一边把面条扯出来几根,一边温温柔柔的跟女人道谢。
面条的味道很好。
手工的面条在足够细长的同时保证了嚼劲,过凉水后又多出几分柔韧,素菜熬出来的高汤清清爽爽,跟肉汤比起来毫不逊色。
香菇软嫩,黄花清香,木耳弹滑,笋块和油面筋一口下去全是汤汁,明明是宽油旺火炒出来的浇头,每一口却都只鲜不腻,再配上劲道的面条和滚烫的高汤……
黎秋月喝掉最后一口汤,满意的呼出一片白雾,在导航上将这个地址记录下来,备注成以后打牙祭的地方,才上车回家。
今天的蛋白质摄入略有不足,但超量的碳水弥补了这一点,黎秋月满意的一觉睡到天黑,然后开始纠结是出去吃晚饭还是点外卖。
不吃饭的选项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别人五分钟不吃饭就要饿死是玩梗,她一顿不吃就得进医院是真实写照——吸收效率下降,只能通过足够的摄入量进行弥补。
点开手机上的几个app,黄袋鼠一如既往的抠搜,蓝骑士倒是给了张大额优惠券,黎秋月翻了翻手机,才知道是狗场也看中了外卖的蛋糕,饿死了么的平台跟狗场产生了联动。
至于为什么黄袋鼠跟狗场大战,蓝骑士会主动加入……上一场类似的战斗是加多宝和王老吉,最后没了的是同款竞品和其正。
但话又说回来……
“这种新闻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黎秋月从浏览器爬到小红书,最后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致外卖兄弟的一封信……”
黎秋月上次就是看到这个标题直接划走的,毕竟说的是狗厂都说是给兄弟的信,没说给姐妹,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而这个信又是战争的转折点,也难怪她没有印象。
了解完前因后果,黎秋月爬到狗场的平台转了一圈,发现薅羊毛的机会已经错过了,也就丝滑的退出,去饿死了么的平台点餐。
虽然券是两个平台都能用的,价钱也差不多,但兄弟厂自然有兄弟支持,姐妹就先不奉陪了哈。
“一份肉筋,一根火腿,一份金针菇……差不多了。”
炒菜吃的就是个上桌下筷,外卖除非有闪电侠的速度,不然采用多好的保温效果,都没有现场吃来的舒服,黎秋月也不为难自己,直接点了个湾仔饭团,优惠一用,比现场点单还便宜点。
饭团被送来的很快,味道普普通通,胜在量大管饱,黎秋月本来还打算饭后吃个水果补充维生素,结果啃完饭团就开始饱了,只能先去睡觉,打算明天再吃点素菜均衡营养。
周二,早,六点。
黎秋月打着哈欠爬起来,先去菜场逛了一圈,把酸辣粉的原材料买好,顺便购入一副格外漂亮的猪骨架,才匆匆去费姐那边拿定好的水粉,结果刚下三轮,就看到费姐蹲在锅
边流眼泪。
啊这……
一般情况下,黎秋月是不会打扰伤心的成年人的,问题是她是卡着时间点出门的啊,在这边多耽搁一会儿,出摊迟到,昨天就白折腾了。
“那个……费姐……”
思来想去的黎秋月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美味点,用力咳嗽的几声被无视后,只能一边活动脚趾一边出声。
费姐的脑袋唰一下抬起来,黎秋月看着女人通红的眼眶,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五分钟后。
黎秋月拖着一百斤水粉,有些茫然的骑向闹钟楼。
“所以你就这么多买了八十斤水粉?”
程姐有些无奈的问道,好心是好事,但别人随便求一求就心软,很容易吃大亏的。
五十份和五百份可不是一个概念。
“她哭的太可怜了……”
黎秋月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但费姐实在是跟以前帮过她的人太像了,尤其还都是单亲妈妈,碰到的事情又这么相似,实在是让她没办法不移情。
那个单亲妈妈是黎秋月刚毕业时候的邻居,负债累累才成功离婚,靠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也是碰到了下大单付定金的跑路,然后生活每况愈下,最后为了女儿的学费跟家暴的丈夫复婚,本来想着以后还能离,结果就碰上离婚冷静期出台……
再听到这个单亲妈妈的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家暴”被打死了,女儿不想跟着让她出示谅解书的亲戚生活,也接受不了父亲坐几年牢就出来的结局,把父亲捅死以后自杀了。
这些跟黎秋月没什么关系,但那个单亲妈妈被骗了以后,走投无路之下跟黎秋月借过钱,数额不大,但当时同样负债累累的黎秋月拿不出来——
在听到单亲妈妈的消息后,黎秋月总想着,要是当时自己能拉她一把,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也就这一回,下次我不会心软了。”
黎秋月冲着程姐讨好的笑笑,她对这种正面的真情实感一向没什么抵抗力,程姐是真的担心她才说这种话。
“最好是这样。”
程姐不怎么相信黎秋月的话,但年轻人都是吃一垫吃一垫吃一垫成长起来的,她能做的就是兜底。
“真没钱了跟我说,只要数量不大……”
程姐话音未落,就被黎秋月给抢了话头:
“就给我免费支援?”
程姐翻了个白眼:
“想得美,是借,要还的。”
第214章
买粉一时爽,卖粉火葬场。
水粉比预估的多了,本来打算熬的高汤就不够了,要不是早上黎秋月捡漏了一副猪骨架,还得临时加购。
“我本来打算做小馄饨的……”
黎秋月叹着气跟程姐吐槽,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猪骨咚咚咚的砸到锅底,黎秋月又吨吨吨的开始加水。
火呼呼的舔着锅底,黎秋月趁着炖汤不用时刻看着,另起了一口锅倒油炸黄豆,浸泡了一晚上又风干的黄豆就着凉油下锅,黎秋月没放什么桂皮香叶之类的繁复大料,只抓了一把八角,飘出锅的气味就好闻的很。
“我以前炸黄豆怎么没这么香?”
程姐有些疑惑,黄豆她也做过,味道不能差,也没这么惹人流口水啊。
“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黎秋月正要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得了程姐的一个白眼:
“说人话!”
这种绕圈圈在程姐眼里跟透明的差不多。
“炸多了,知道什么时候算正好。”
黎秋月一秒面无表情,昨天她被老师压着学炸黄豆,正着炸反着炸三百六十五无死角的炸,连睡觉都是腰酸背痛的。
“跟我猜的差不多。”
程姐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点头,看的黎秋月差点就想去空间里练个菜色,然后让程姐震撼一把。
#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jpg#
#虽然是装的,但你看不出来,我就是真的.gif#
复炸后的黄豆裂开了口子,大体上却还保持着圆滚滚金灿灿的模样,在日光下耀眼的很,旁人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一碗都是黄金。
“吃白切肉不?”
程姐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碟子黄豆——小姑娘把她当小孩儿哄呢。
“吃。”
黎秋月一点不迟疑,毫不客气的用公筷叨了一片瘦多肥少的走,在酱料碟子上蜻蜓点水的一略,直接丢进了嘴巴里。
“味道不错,放了酱油和香油?”
程姐点点头,夹了个炒黄豆进嘴巴,咬的咔嚓咔嚓响。
“早上起的早,来不及做蒜泥拌盐,干脆就调了个油碟,沪市那边的做法。”
程姐不是什么天才,在事业上投入了大部分精力,厨艺方面……能煎蛋,下面,煮生菜的时候生菜熟透了是什么样子,她觉得就够了。
只要肯出钱,外面遍地都是厨房,实在要自己动手,也能满足碳水蛋白质维生素的三大基础营养,这就够了。
这个白切肉还是疫情时候物资封锁,她从冰箱底下翻出来一块不知道是韩国还是齐国的冻肉,跟着网上的视频学的,因为是困难时期的陪伴,这道菜在她心里就多了几分特殊。
但真正开始练习还是在她退休以后,一天三顿的做,尝一点就往邻居家的狗子饭碗里放,硬是喂的一条博美养成了看她先看手的习惯,确定没拎着肉带着包才肯让她进门。
实在是撑得不行。
骨汤熬着费时间的很,黎秋月闲着没事,用葱花炸了一碟子葱油,笑嘻嘻的要挟程姐教她这个白切肉的做法,程姐用白切肉蘸了葱油水,装模作样的哄得黎秋月说了不少好听话,才把要注意的关键点说出来。
“肉要选臀尖肉,带皮的那种,一个人吃也不用买太多,半斤到一斤的就行。”
程姐一边说,一边夹了白切肉往葱油碗里放,也不知道黎秋月到底有多高的手艺,明明就是用炸好的葱油烫熟了生葱,再放了点盐和水搅拌均匀,搭着肉片就成了一绝。
“洗干净的肉往锅里放,加水没过肥带瘦的肉,开大火煮上半个小时,用竹签戳进去,看有没有红色,有就继续煮,没有就关火。”
程姐一边回忆一边组织语言,她只练习这一道菜,能做到现在的水平完全跟卖油翁一样是熟能生巧,种花的菜色都讲究一个恰好和不多,谁都给不出一个特别精准的时间。
“有红色就隔一会儿戳一次,至于间隔时间你得自己摸索,我一般是戳了一次就大概知道要等多久关火。”
程姐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含糊而羞愧,经验就是这么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做菜好的人基本都会在厨房刷熟练度。
“关火以后的肉也不能立刻切,这个时候的猪肉一般没有完全熟透,要盖着盖子等它凉到不烫手的程度,切成这个厚薄,然后就能调料碟了。”
咋一听没什么技巧,仔细一想全是细节,但黎秋月已经挺满意了,空间里的老师个性不同,有些只会让她找感觉,连口头描述都不肯,程姐好歹把能说的都说了。
“我买了食物盲盒,你待会儿要来一口不?”
吃了程姐的不少白切肉,黎秋月投桃报李,指着还没拆开的泡沫箱说道,泡沫箱有小腿高电饭煲大,被胶带缠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
“这是什么玩意?”
程姐刚刚满足了食欲,对食物盲盒的兴趣暂时压过了食物本身。
“今天超市新上的产品,跟普通的盲盒差不多,只是里面放的是食物。”
黎秋月说完又补充一句:
“不过我猜测应该是昨天没卖完的边角料,不好放到食品区拉低档次,干脆打包估算着便宜卖了。”
商家的手段就那么些,黎秋月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打什么主意她能猜个八九分,但黎秋月选择原谅超市——她买这么一箱子也才十块钱,估计就算了个泡沫箱子的打包成本,没准还有工人的处理费用。
再想想拎着的重量,就算里面卖的是八毛钱的白萝卜,她都不亏 。
“是肉就分我一份,素菜就算了。”
程姐说的很直白,退休之前她为了在不锻炼的情况下保持良好的形象,多数时候都在啃菜叶子,要是退休后还啃菜叶子,她不是白退休了吗!
“行。”
黎秋月自己也是个肉食动物,丁点不觉得程姐过分,她把美工刀尖推出来,顺着泡沫箱的边缘划开胶带,程姐悄咪咪把脑袋探过来,然后就僵住了。
“……挺好,就当是补充蛋白质了。”
泡沫箱里有四样东西,其实说是两样也行,因为去掉品种的差异,里面就只有鱼肉和鸭血。
那扎实的手感,其实是冰袋的重量,而且冰袋还舍不得用正经产品,是直接用塑料袋装水打死结冻成的大冰块。
黎秋月仔细翻了翻鱼肉和鸭血,冲着程姐露出个勉强的笑:
“……其实我也没亏。”
鲥鱼刀鱼白丝鱼,虽然都是碎肉,但按照分量来说绝对超过了十块,更别说还有小半袋子鸭血,但黎秋月就是觉得不得劲,总感觉还不如一堆大白萝卜来的高兴。
“你喝鸭血汤不?”
黎秋月努力调整好心情,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程姐也不说破,只点点头:
“我要个大碗的。”
她快到生理期了,得以形补形。
“就一碗,多了没有。”
跟程姐斗了会儿嘴的黎秋月恢复了些精神气,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些鱼怎么做,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黎秋月想了半天,也只把锡纸碗裁开重捏,准备蒸着吃。
鲥鱼不是1988年就列入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长江鲥鱼,而是从国外进口的,数量极多,也没有本地鱼富含脂肪的鳞片,要是还按照古方中的“去肠不去鳞,软布揩血水”,只会难以下咽。
“淮南为橘,淮北为枳。”
黎秋月把鲥鱼拿出来化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海鱼已经被提前处理好了,免了黎秋月的去鳞去腮,直接咕咚丢进早上配调料时没用完的糟卤中,顺手撒一把盐,加了葱花姜片就不管了。
蒸鲥鱼要好吃,浸泡的时间都是数小时起步,要不是黎秋月这边大料不全,也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方子。
“用葱花会更好吃吗?”
闲下来的这段时间程姐也会折腾些吃食,有技术的不擅长,但葱姜去腥的基本原理还是知道的,可人家用的都是大葱叶和葱结,葱花她真的是头一遭看到。
“不是,是因为我把葱都切了,只能用葱花。”
黎秋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都喜欢自己的手快,处理材料的时候费不了多少时间,今天……
“想笑可以离远点直接笑的。”
黎秋月有些无奈的看着扭出奇怪表情的程姐,只要她没听到笑声,就可以当不知道。
“我去上个厕所噗嗤!”
程姐找了个听着有模有样的借口,只是话尾还是没藏住笑音,黎秋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当做没听到。
刀鱼的肉是最碎的,也是最少的,黎秋月分辨不出是江刀海刀河刀还是湖刀,毕竟就这么小小去鳞肉,实在看不出原来是不是带着金黄的鱼背,甚至是不是出自同一条鱼都不知道。
好在不管是几条鱼的什么部位,上蒸锅都是一样的流程,只是用来包裹的猪网油还在快递小哥的箱子里,得到了才能动手,黎秋月手里有块能同蒸的火腿,但这种食材太过霸道,没有顶配的刀鱼,做出来就是喧宾夺主。
蒸刀鱼的料备好,黎秋月便开始打量白丝鱼。
第215章
白丝鱼也叫白水鱼,是江南水乡的特产,长长扁扁,通常从鱼头分成两半来卖,能被塞进盲盒的当然没有完整的形态,半个巴掌大的鱼肉看着可怜兮兮,胜在去骨去刺而且通身银白,被冰块保存在最新鲜的时候。
“这个鱼算是最容易挑的,不管在哪里买,都选鱼身上没有一点红色的就行。”
黎秋月一边给鱼改花刀,一边顺口跟程姐说选购食材的小技巧,程姐啃着排骨嗯嗯啊啊的应着,听进去了多少不知道,却给足了情绪价值。
改好刀的白丝鱼本应该在肉上抹盐收干水分,黎秋月不想一个刀口一个刀口的刷,干脆调了碗浓盐水,把白丝鱼用竹签串了,在里面上上下下的涮一会儿,就取出来空悬在碗上。
“你要是做这个鱼,盐必须自己刷,不能跟我一样偷懒。”
不管程姐会不会做,提前申明还是要有的,黎秋月能这么办完全是仗着她艺高人胆大,要是程姐学她,鲜鱼变腌鱼都是好的,就怕做出来根本不能入口,白白糟蹋了食材。
“嗯嗯。”
啃着黎秋月给她带的精排的程姐格外乖巧,表达自己在听的同时还点了杯奶茶,在备注里写了给小费,希望能够尽快送达。
排骨很好吃,但黎秋月为了提高它跟酸辣粉的适配度,刻意加重了调味,一块两块没什么,吃多了就觉得口渴。
有了小费的外卖员来的很快,程姐下单的十分钟后,霸王茶姬就送到了她手上,而黎秋月的猪网油还离她有三公里。
黎秋月:……
就算霸王离这边只有一公里,双方的速度差距也有点太大了吧!
“可算是到了。”
送走快递员的黎秋月把袋子剪开,套上两层一次性手套,将猪网油放在鲥鱼肉的上方,然后用剪刀修掉多余的猪网油,再把刀鱼用剩下的猪网油三百六十度裹好,继续修剪。
“这个还能做什么吃?”
程姐看着只有四边还算完整的猪网油,实在想不通还能用在什么菜品上。
“不知道,”
黎秋月一边把剩下的猪网油收好,一边诚实的摇摇头。
“不过还是先留着吧,实在不行剁碎了炸成油渣当饺子馅。”
从小培养出来的思维,让黎秋月实在不太能接受食物上的浪费。
把东西收好的黎秋月用湿巾擦了手,将指尖碰到白丝鱼肉上,比之前硬了点,但大体还是软绵绵的,得再杀一段时间的水。
米饭已经煮的差不多了,是黎秋月满意的湿软软——加点水就是粥,翻一下多等会儿就是饭,一锅两吃,最后还有个加大火的锅巴。
空锅倒水烧热,黎秋月往鲥鱼肉上面放了一撮糖,倒上有鱼一半高的黄酒,在边角塞上一小勺葱花,一片生姜;
刀鱼也是差不多的调料,只是糖换成盐,上面还要放一点融化的猪油。
呼呼作响的火焰已经把水烧的冒气,黎秋月横横竖竖的摆着筷子,强行制造出支撑,把装了鲥鱼和刀鱼的锡纸碗上锅蒸,本来想把白丝鱼一起放上去的,但没杀好水的白丝鱼做熟了跟棉花一样,实在没什么吃头。
“咔嚓咔嚓”
嚼着锅巴晒着太阳,黎秋月享受了足足六分钟的悠闲,才揭开锅盖用筷子戳戳刀鱼,火候正好,出锅。
夹掉姜片舀掉葱花,黎秋月用勺子舀了大半勺子猪油,直接凑到火边烤到冒烟,然后直接整勺倒在刚出锅的刀鱼上,只听刺啦一声,本来平平无奇的刀鱼立刻冒出奇异的浓香。
“蒸锅洗净凡鱼腥,热油浇下露真容。”
被香味扑了一脸的程姐脱口而出,她最近迷上了听评书,睁眼闭眼都是定场诗,现在冷不防被这么来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模仿了起来,奈何不连贯也不押韵,只勉强称得上是顺口溜。
“说什么?”
没听清的黎秋月把脑袋探过来,程姐喝了口奶茶假装没听见,忙着分鱼的黎秋月也没放在心上,只拿了个锡纸碗的盖子,把鱼肉拨出些推到程姐面前。
“要主食不?”
粥和饭黎秋月都做了双人份,程姐要吃就给她拨,不吃黎秋月就带回去解决,碳水这东西好搭配的很,不怕浪费。
“不要。”
程姐把嘴里的奶茶咽下去,喝了口矿泉水清掉舌头上残留的味道,才抄起筷子夹鱼肉吃。
刀鱼的滋味很特别,它跟任何肉都没有相似的口感,但只要入口,你就知道它是刀鱼,蒸的时候也只要黄酒葱姜,雪白猪油,不用酸醋,不需豉油,新鲜做熟就是一道好味。
“据说以前刀鱼价廉,农家会在煮饭的时候,把整条刀鱼钉在锅盖上,蒸熟的刀鱼肉会落在饭上,吃的时候一拌就行。”
黎秋月说着就开始发馋,她吃过柴火饭但没怎么用过柴火灶,同样的米做出来的确要香一些,也不知道落下去的刀鱼会是什么好滋味。
“清明江刀能咽骨,等农历三月份,我去买点从海口游到江阴的刀鱼,找个农家的土灶台,我们一人一条去吃个痛快。”
程姐查了下刀鱼的资料,确定好刀鱼在她的消费水平以内,便打算回头带着黎秋月好好吃一顿。
“你也别觉得有什么负担,就你的手艺,我只出食材和场地费用,还是我赚了。”
见黎秋月不答话,程姐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说了些心里话。
好歹也是走南闯北吃过好东西的,程姐可太懂黎秋月手艺的含金量了,也就是这个妹妹还年轻,名声没打出去,她占了便宜才能约到人。
“现在才三月初,四月才到清明,你好好考虑下。”
黎秋月一直没说话,程姐按耐住加码的念头,也不逼着黎秋月现在做决定——她们现在的关系微妙的很,要是扯上真金白银,那以后就是纯粹的雇佣关系了,她看黎秋月顺眼,是想着做长久朋友的,红包不是不能给,只是不能现在给。
就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男女,看似只差一点儿,可要是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都会是不同的结局。
“……”
黎秋月能听出程姐的真心,她的嘴唇动了又动,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四月清明的确不远,算上今天的摆摊,也不过是五个任务的事,但她那个时候不一定还在啊。
今天早上她买了水粉,在路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医院那边说黎秋月的父母恢复的很好,至多一个月就能彻底清醒。
她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挂断电话后系统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头一动,冥冥中的直觉告诉她,黎秋月的父母清醒的时候,就是她离开的时间。
要是她能过了清明再走,当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约了时间她却提前离开,程姐……
黎秋月把熬好的高汤倒进保温桶,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有两件事情倒是清晰的很——
“……你确定吗……”
“……增加治疗频率和时间,治疗的效果的确会有增长,但并不算大……”
“……好的,那就这样。”
唐医生挂断电话,疲惫的叹了口气,开始在自己不算满的日程表上勾勾画画,给黎秋月留出时间。
她来昌南就
是想休息,没想到还是得忙,她还不能拒绝——黎秋月给的太多了。
“希望能成功吧。”
商人希望钱赚的越多越好,医生却只希望康复的病人不要再来,唐医生不知道黎秋月现在这个人格解开心结以后能不能融入主人格,但她总得试试。
刚好她前几天有了新思路,风险大,但对黎秋月的治疗效果不差,黎秋月需要见效更快的法子,下次来的时候可以跟她说说,看她愿不愿意。
“给小男生打电话?”
程姐调侃着回来后一脸轻松的黎秋月,她虽然没猫没狗不婚不育,却也没亏待自己,毕竟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十八岁的男人年年有,只要出点小钱,就能把她伺候的舒服的嘞。
尤其是最近几年,想吃软饭的漂亮男孩子可太多了。
“排骨汤好了,要喝一碗不?”
黎秋月没接话茬,婚恋问题就是地雷区,她选择换路走。
“来一碗,给我捞几块精排。”
程姐顺势转移了注意力,黎秋月吐槽她吃排骨没够,手上的动作却不含糊,一碗汤里大半碗的排骨,中间仅有的一根骨头显眼的很。
“熬完这锅汤,我就能休息了。”
黎秋月敲敲后背做了个扩胸运动,骨头传来清晰的几声响,她有点庆幸自己为了省钱,专门拿保温桶装了水带过来,不然这么多高汤都不知道用什么来装。
两锅汤的分量可不少。
“嗯,到时候刚好赶上午饭的时间点,你又得忙。”
程姐一边喝汤一边扎心,黎秋月刚轻松点的表情瞬间僵住,看向程姐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哀怨。
“你就不能不提醒我吗!”
要不是关系还没到特别亲近的地步,黎秋月高低得扑过去一顿挠。
第216章
黎秋月跟程姐斗嘴的功夫,鲥鱼也蒸好了,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锅盖的缝隙往外冒,明明是少脂肪高蛋白的鱼肉,鼻子接受到的第一个信号却是“这鱼肥美的很”。
不能说不好闻,只是……
“削肩细腰的美人里突然冒出个杨玉环,雏菊丁香里蹦出朵大牡丹。”
黎秋月费劲巴拉的跟程姐描述自己的感觉,程姐在心里狂点头。只觉得黎秋月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就是这种格格不入的不一样,所以……
“待会儿多分我点。”
程姐以前有个客户特别喜欢张爱玲,具体表现为他没事就念叨张爱玲的三恨:
“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鲫鱼多刺,三恨红楼短篇章。”
当时的程姐刚入社会不久,还短暂的崇拜了一下这个客户,直到她发现这个老男人对张爱玲根本不感兴趣,在她面前这么说是树立人设想泡她为止。
毕竟真的喜欢张爱玲的人不会把她的四恨说成三恨,也不会把鲥鱼说成鲫鱼,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只是爱吹牛的中年男人被营销号洗脑,他的手也不至于放到她的大腿上。
被欺骗的程姐愤怒的咬下客户的一块肉,靠着这个订单奠定了升职,然后找人调查出了这个男人的男女关系,秉着维护公序良俗的理念报了警。
客户是个软饭男,名声没了婚也离了还留了案底,没多久就从这座城市消失了。
程姐跌的心理素质很强,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只是对权利有了更多的渴望,顺便也好奇起了鲥鱼的味道。
“要是能尝到正宗的东北菜和鲥鱼就好了。”
程姐夹起蚕豆大小的鲥鱼肉,有些感叹的说道,这鱼再好,终究不是喝着长江水长大的正宗品种。
黎秋月:……
“姐,克制住,不然你的钱刚掏出来,就得去踩缝纫机。”
什么叫正宗的东北菜啊,那是国保大杂烩,小鸡炖蘑菇够常见吗,原型叫猴头炖飞龙,后来不让做了,就变成榛菇炖野鸡,再后来野鸡也成了国保,才演变成现在的小鸡炖蘑菇。[1]
再说个几乎是东北菜代表的地三鲜,土豆茄子青椒,不放一点肉都好吃,但这个的最初版本是老虎,熊和梅花鹿,除了养殖的鹿肉,有哪样食材是能不踩缝纫机就到手的?
“姐,我不太想在劳保用品店里买到你做的商品。”
黎秋月的话里带着十成十的真心,但随意挑起话头的人已经忘了这个危险的话题,正在沉浸式品尝鲈鱼。
鲥鱼带着海鱼特有的滋味,比鲈鱼的口感要稍稍粗糙一点,能明显感知到鱼肉中的油脂,鲜是最突出的感受,多嚼几口却能感觉到鲜味的迅速流失,本来还行的鱼肉也飞快的变得难以下咽……
“有点像甘蔗。”
第一口很甜,多嚼嚼就成了渣,比甘蔗好的就是强咽不算难。
程姐乘着鱼肉还带着滋味,匆匆将其吞下肚子,做出奇怪但准确的评价,心里也有点失落——黎秋月的手艺足够好,但这个鱼肉实在太差,典型的强软件带不动弱硬件。
别说什么没有不好的食材,只有手艺不够的厨师,厨艺和食材的品质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才是被认可的道理。
“白丝鱼总算是腌好了。”
匆匆吃了小半碗饭的黎秋月没有程姐的复杂心思,她正忙着重新用筷子搭出支架,准备把白丝鱼上锅。
蒸鱼多数都讲究个清淡口味,配料也总是相似,白丝鱼也没有特立独行,葱花姜片配料酒,滚水蒸出鱼香来。
“下次再也不买这种盲盒了。”
盖上锅盖的黎秋月气咻咻坐下来,用冰袋糊弄就算了,食材给边角料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好歹统一一下啊,弄得吃饭都得分三次,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点外卖。
省的这点钱全在时间上补回来了,还增加了气出乳腺结节的概率,实在划不来。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它们是怎么让所有人都不满意的。”
黎秋月上网看了下本地的团购群,发现不少买了这个盲盒的正在激情发言,被口口的字眼不断出现,语音都是六十秒的版本,群主弱弱的想让大家换个地方发泄,被骂的头都不敢抬。
看上去很可怜,黎秋月却没什么同情心,主要是她也被这个群主坑过,没退群的重要原因就是买菜的自提点一个范围内只有一个,这个群主占着茅坑,他们只能忍一忍,业主们对这个群主的看法都很一致——
加他们的时候嘴甜,推链接的时候频繁出现,赚他们钱的时候不手软,有问题从来都装聋作哑,要是连情绪宣泄都不让,他们还留着干嘛?
一个两个的退群威胁,群主可以潇洒的置之不理,甚至主动把人踢出去形成震慑,但大规模退群……从现在开始,攻守易型了!
“没准超市也不会卖了。”
程姐看了眼那个大号的泡沫箱,因为那对神经病父母的狗鼻子,各行各业,底层高层她基本上体验了个遍,超市的一些套路也清楚。
这波盲盒有很大可能就是拍脑袋决策的耗库存,东西消耗完了再诚恳的道歉,承诺以后吧不再办类似的活动,罚酒三杯也就事情结束,至于超市的恶评和公信力……那些是高层要考虑的东西,底层第一个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让自己被优化。
超市的口碑下降可能会让利润减少,然后明年裁员,但库存问题解决不掉,负责人这个月就得下岗,也别说什么劣币驱逐良币只看短期利益,三十五岁的失业门槛在这边摆着,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黎秋月没听懂程姐的意思,不过随口的感叹也不需要什么后续,她玩了会儿游戏,白丝鱼就到了出锅的时候。
长长的一小条,舌尖一抿就散成了丝,是跟其他柔嫩的鱼肉不同的口感,鲜味像是并不随着白丝鱼肉的化开减弱,而是化整为零,让每一个味蕾都品尝到这种细软的滋味。
好吃,爱吃!
熬高汤的火很大,吃饱的黎秋月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热,她下意识的去翻泡沫箱的冰袋,却发现泡沫箱的角落破了个洞,青色的柠檬严丝合缝的卡在上面。
黎秋月:……
“卖葡萄咯——”
旁边有卖大棚水果的小三轮路过,黎秋月招手让她停下来,选了串好看的的青提付了钱,女人听着绿信的入账声,亮着眼睛跟黎秋月道别,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脸看不出表情,但黎秋月猜测嘴巴应该是向上翘的。
“喝不喝冷饮?”
黎秋月从旁边的自助饮料贩卖机里面买了两瓶雪碧,便从泡沫箱上扣柠檬边问程姐,已经被喂的有些撑的程姐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黎秋月就又开了口。
“青提柠檬水跟酸辣粉简直是绝配,就是做起来要一个多小时。”
嗯?!
程姐摸摸自己的肚子,想到昨天的酸辣粉滋味,突然觉得自己的消化能力也没那么差。
“给我留一杯。”
想想自己肚子瘪下去的速度,又补了一句:
“一小杯就行。”
黎秋月应了一声,把青提放到水里一枚枚洗干净,想想又怕有农药残留,干脆把果皮给扒了,碧盈盈的果肉在锡纸碗里颤巍巍,黎秋月想了想,没跟老师教的一样把青提切两半。
有时候人要讲究变通,老师做这道菜品的时候还是在民国,用的是葡萄,冬天的葡萄是从温泉庄子长出来的,把青提连皮切开一方面是冬天的反季水果价比黄金,果皮也不敢浪费;另一方面是那个时候压根没有农药和化肥的影子,吃了也没什么危险。
其实黎秋月还有个小猜测,但师父没提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时候的水果品种相对原始,葡萄的味道不差,籽却不少,剖开比较方便挑籽。
但现在不一样,工业化的发展利大于弊,但终究还是有弊的,就算人家说这是不用农药化肥的有机水果,黎秋月也不可能放心,而且青提切开是为了让果肉的味道放出来,现在整个果子都露出来了,切开便有点多此一举。
毕竟黎秋月买的是无籽青提。
青柠檬也就鸡蛋那么大,小小一个看着格外可爱,但不妨碍黎秋月一切两半,将汁水挤进堆好的青提果肉中,再把榨干汁水的柠檬切帮薄片,同样丢进青提里。
白糖往里面放一点,雪碧吨吨吨倒进去,搅匀后把锡纸碗放到冰袋上,盖上保鲜膜的盖子,冰镇好以后就能直接喝。
民国的老师用的是可乐,不过无所谓,碳酸饮料同出一源。
“要是有车载冰箱就好了,冰镇的青提气泡水很好喝,可带着沙冰的才是一绝。”
黎秋月一边满意一边遗憾,觉得自己贪心不足又惋惜没能做到最好,没尝过的程姐有点期待:
“是【好吃到身边的人死了都不会发现的地步吗?】”
为了将这个梗原汁原味的表达出来,程姐玩梗的时候用的是韩语,黎秋月大半都没听懂,但她抓住了关键词,一本正经的回答:
“是的。”
第217章
两锅高汤熬完,黎秋月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到了中午的饭点,一批批人从楼里出来又在摊位面前停下,多数都是随便选个人少便宜的摊子,但也有些在下班前就打好主意。
“两碗……酸……辣粉。”
谭草跟搭子气喘吁吁的跑到黎秋月的摊子前,一句话硬是被急促的呼吸拆成几段,人跟被大风吹过的芦苇草一样左摇右晃,还强撑着掏出手机扫码。
“蓝宝到账十八元。”
“这个排骨是浇头吗?”
餐费的收款音和疑惑的问句同时响起,黎秋月手上不停,脑袋上下点点作为回复。
“九块钱两块……老板你这价钱也够黑的。”
一碗酸辣粉才九块,浇头都赶上主食的价钱了。
“老板也要恰饭嘛。”
黎秋月也不说什么当天现杀的黑猪精排,只摆出愿打愿挨的架势,她偶尔喜欢玩一把火眼金睛的小游戏,商品主打一个有缘者得。
年轻的人哟,来猜猜这个价格是明珠弹雀,还是物美价廉?
黎秋月也不担心排骨卖不完——
“没卖出去的都给我,我保证不压价。”
在客人来之前,程姐拍着胸脯保证,她上午的确吃的酣畅淋漓,但不妨碍她下午回家享受第二顿。
“要吃吗?”
排骨的价钱对程姐来说不算什么,却足够让谭草和搭子犹豫,感性告诉她们摊主的酸辣粉味道这么好,排骨应该也不差;理智却说九块钱算不上一个小数,昨天加班三个小时才拿到了十块钱的加班红包。
“有点贵……”
谭草有些犹豫,在她的童年生活中,量大管饱才是最重要的,味道排在相当后面的位置,即使现在已经能够挣钱了,她第一时间考虑的还是实不实惠。
酸辣粉不贵,但她很少吃,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这种食物被打上了不划算的标签。
“也是。”
搭子有些忧郁的看着装着排骨的容器,觉得要是食堂有黎秋月的手艺,或者黎秋月有食堂的分量和价格就完美了。
世界上怎么就不能有国宴的手艺,食堂的价格,自助餐的分量,还二十四小时能享受的美食呢。
“你想的也太美了。”
震惊的谭草做出犀利的吐槽:
“乙游男主都做不到在商场叱咤风云,在家里贤夫良父。”
这还只是两面,搭子的念头跟大学生要一手抓考研,一手抓考公,一手抓教资,一手抓实习,一手抓论文,一手抓创业,一手抓对象,一手抓孝顺父母,一手抓人情往来有什么区别?
“人总是要有点幻想的嘛。”
搭子倒是乐观的很,毕竟上班的日子这么苦,不催眠一下自己,给点盼头可怎么过日子啊。
“叮咚!”
“叮咚!”
……
熟悉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搭子下意识的一抖,本来活泼的表情瞬间变得木然,不是头一次看到搭子变脸的谭草头皮发麻,连声音都下意识的压低了。
“周扒皮发来的?”
周扒皮是她们老板,不姓周,但夜半三更找人改方案,下班时间堵门让大家被迫加班是经常的操作,便喜提了这个外号。
“你说什么时候灭霸才能打响指呢。”
搭子答非所问,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按照你的运气,可能会是消失的那一半。”
谭草也没有打击搭子的意思,按照她抽卡向来大保底的运气,她也是被消灭的存在。
“无所谓,反正不亏。”
搭子想到刚刚老板发来的加班通知,讲人生理想未来,就是没提到半毛钱的钞票,就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要加排骨吗,味道不差的。”
女声将她从低落的漩涡中提留出来,搭子看着黎秋月往酸辣粉里加胡椒粉,又放熬好的红油,深呼吸两次后扫码付款。
“来一份排骨。”
老登不会改变加班的决定,那她至少不能亏了自己的嘴——饥饿的时候套麻袋打人都跟挠痒痒一样。
“排骨分开放,一碗一块。”
付了钱的搭子严肃的说道,满脸高兴的程姐嘴角下去了些。
“吃,好吃我们再加!”
酸辣粉摆在小桌上,搭子说的豪气冲天,谭草咬了口排骨,咽下对中二好友的吐槽,只狼吞虎咽的把排骨下肚,又狗狗祟祟的冲着搭子的碗伸筷子。
等搭子从激昂慷慨的情绪中回神,就发现自己的酸辣粉上面平平整整,好像那——么大的排骨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草!”
谭草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根据以往的经验,她要是在搭子叫她单字的时候没有采取正确的行动,三秒以后她就完蛋啦!
她只是想小小的手欠一下,没想真把人惹火啊。
“老板,再来两份排骨!”
谭草当机立断,炸毛的搭子捕捉到关键词,缓缓平静下来,在听到付款成功的女音后,眼神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柔和。
好姐妹当然要相互包容,只是一点点控制不住的手欠,她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排骨都是标准的精排,瘦肉呈现出久炖的入味颜色,吃进嘴里却一点都不柴,清晰的甜味本来应该和酸辣粉冲突,两者却达成了诡异的和谐,让味道更上一层。
“我刚刚居然还说它贵……”
搭子吃着吃着,差点哭出了声,谭草没弄懂搭子的脑回路:
“它不贵吗?”
谭草承认排骨是她没尝试过的美味,也认为这个价格很实惠,但不妨碍她同时觉得贵。
日常吃是不可能的,也就是打牙祭的时候才舍得买。
“贵。”
搭子回答的毫不迟疑,她跟谭草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多,消费观念也颇为相似,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在吃到黎秋月做的食物之前,味痴尝不出入口东西的好坏,为了存钱每天都吃食堂。
“但贵不是它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没吃到排骨之前,搭子一直觉得肉的味道都差不多,尝了排骨真的开了味蕾,才知道菜跟菜真的不一样。
“我们下班以后拍个视频吧!”
吃掉谭草给的两块排骨,搭子不计成本的追加了排骨和酸辣粉,把自己吃的只能坐在椅子上喘气,才低声对谭草说道。
“你想通了?”
谭草有些惊讶,现在就业的环境很差,不然她们也不会在周扒皮这边一待这么长时间,周扒皮虽然毛病一大把,但工资却总是准时发放的,别看有且只有这么一个优点,在公司里已经算不错的了。
就像是有些人的爹,在自己的眼里缺点一大堆,放到外面已经算是上品货——全靠同行衬托。
周扒皮的公司饿不死人,但也只能算是饿不死,交了房租水电,买了油米菜面,工资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三位数,至于打头的数字是3还是2或者1,全看有没有什么意外开销。
俗话说穷则思变,捉襟见肘的日子过久了,谭草便琢磨着增加收入,节流是不可能的,钱都花在了必要的地方,生活质量再往下压,省下来的钱都会以进入医院的方式消失,倒是开源还有些搞头。
谭草打算做自媒体。
网络时代流量为王,虽然大部分网红都是公司培养,但也有少部分是靠着天时地利一飞冲天,谭草没指望自己是天降紫微星,她只想用心经营账号,有一小小小撮粉丝,每月多一点收入。
这个目标并不难达成,直到她看到自己辛苦剪辑出来的成品。
谭草:……
风景美丽,人物漂亮,画面流畅,事件有趣,每一个点单拎出来都很出色,结合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自己都觉得作品不行,发到网上自然也没有什么水花,网友们的评价也一针见血:
“像是伪人的产品,教科书版本的ai味儿。”
谭草觉得他们的嘴巴好毒,但是描述该死的正确。
发现问题的谭草努力记性改变,结果是努力努力白努力,她在剪辑上的天赋好像点错了,越是拼命,成品的科技与狠活的味道就越浓。
忙忙碌碌半年多,喜提粉丝三十五。
二十五个是谭草从小到大的同学,剩下的是个是亲人。
谭草:……
这些都还好,毕竟人生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真正让她破防的,是一个她剪辑出来的一个做饺子的视频。
饺子是茄子馅料的,为了拍这个视频,谭草忍痛贡献出了妈妈的独家配方,做好的饺子带着回甜,里面是猪油煸过的茄子丁和蘑菇丁,不油不粘不腻,明明饺子是煮的,茄子和蘑菇却神奇的保留了干香的口感。
为了这盘饺子,谭草还专门写了个动人但不起鸡皮疙瘩的文案——然后这个用心的视频爆了。
爆的是别人的二创作品,底下好吃之类的评论密密麻麻,那个用她的视频素材的营销号还有点良心,@了她,但网友们来了又走,粉丝只长了一百。
听着不少,但那个二创的涨了十万、
谭草当时就道心破碎了。
她本来想着这条路自己走不了,结果看到了搭子的剪辑视频,心里的火焰悄悄重新点燃——搭子的视频很粗糙,却充斥着生命力,或者说是活人感。
谭草当时就觉得搭子肯定是她的天选合作伙伴。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两人合作的第一条视频,点赞破百万,收藏过十万,转发过五十万,涨粉五万,接到的广告直接让两人的收入翻倍。
但她们只发了这一个视频——味痴让搭子的物欲很低,增加的收入能刺激谭草,对搭子却没什么意义。
“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谭草有些好奇,之前千遍万遍的劝,这人就会说个不字,今天居然主动提合作了。
“因为我想尽情的吃排骨。”
第218章
黎秋月的酸辣粉昨天就靠着味道打出了小小的人气,今天的饭点除了被香气吸引过来的消费人群,剩下的都是客带客,午休时间从开始到结束,黎秋月的手就没有停下来过。
“老板能快点嘛,我要迟到了。”
穿着粉色外套的女孩第三遍催促,隔上几秒就要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眼神中除了对食物的渴望,就是对全勤的担忧。
“好了。”
黎秋月把锡纸的边缘往里一拢,把封口完成的碗往打包袋里一放,还没来得及打结,早就付完款的女孩就抄起袋子冲着闹钟楼的大门一路狂奔。
脚下的高跟鞋至少有六厘米。
“姐,你穿高跟鞋能跑步吗?”
黎秋月看了眼逐渐缩小的粉色背影,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问程姐,她以前为了提高自己的海拔也穿过高跟鞋,但哪怕是难度最低的三厘米粗跟,也是五步一扭十步一摔,让她觉得自己哪怕蹦跶一辈子,都不会再穿这玩意。
然后社会告诉她,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新找到的工作比之前的工资多五百,但是上班必须穿着补足海拔线的高跟鞋,别人都是两三厘米就够数,黎秋月个子最小,八厘米才能勉强融入。
穿的还是细高跟。
上班的第一天,黎秋月彻底明白了美丽刑具的含义,但五百块够她付花呗借呗信用卡的利息,她干不下去,就要被利滚利的雪球压死。
也是当时年轻,不知道还有只还本金的操作。
一起上班的女孩子们发现了黎秋月对高跟鞋的生涩,每天都默契的把黎秋月往后放,前面有人挡着,黎秋月崴脚和摔倒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也不会引起关注,就没有被辞退的风险,靠着同一批
员工的主动帮忙,黎秋月硬生生把八厘米给穿习惯了。
嗯,脚腕得了习惯性扭伤,来这边之前也没有治好。
“能啊。”
程姐回答的很自然,当年她陪老板去外国出差,合同都签完了,就等着参加晚宴以后坐车去机场回国,结果当天晚上这个小国就发动了战争,信号断绝道路封堵,嗖嗖嗖和轰隆隆不绝于耳,之前拽的二五八万的保镖跑的无影无踪。
举办晚宴的酒店被炸蹋半截,备用的衣物显然是找不回来,她跟老板商量后,准备先去住处把护照和卫星电话拿到手再做打算,穿着高跟鞋走路跌跌撞撞,让程姐在心里骂了一路宴会的正装规定。
什么狗屁的女士入场要穿高跟鞋,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是个什么王八蛋样子吗!
“听着很危险,但您也没跑啊。”
黎秋月被程姐历险记弄得提心吊胆,却还是准确的抓住了关键点,程姐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的给了黎秋月一个毛栗子。
急个啥啊,高跟鞋+狂奔的梗放到小说里也是个小高潮,她不得铺垫铺垫?
“前半段路除了有点累其实还好,我们真正碰上危机的时候,是离酒店只有百来米的拐角处。”
她们去谈生意的国家很小,基建程度也就一般般,虽然她们住的地方已经算是首都,却还有不少地方是种植田,两边耕地夹着中间的水泥路是常事。
“你知道青纱帐吗?”[1]
程姐突然问黎秋月,这个听起来很美的词语是她以前很长时间的噩梦,在她搬去镇子上读高中之前,每次去学校都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土路,两边的甘蔗比人都高,要是弟弟不上学,她宁可第二天补功课也不会一个人去学校,当然父母也不会允许她单独上学。
前几年有个姑娘,勤快本分还能读书,年年都是第一,结果有一天走在这条土路上,就被人拖进了甘蔗林……
污了她的二流子趾高气昂的上门提亲,因为生病才没有送姑娘上学的爹被硬生生气死,当娘的受不住当场疯了,姑娘躲着村里的流言蜚语,最后在发现自己不停干呕以后跳了河。
没死,但孽种没了,被救回来的姑娘安安静静的养了一段日子,晚上带着她疯了的娘拎着刀上了二流子家的门,姑娘抹脖子,当娘的放火,从屋子里拾起的骨头都是黑的。
灭了满门也不是结束,当娘的拎着火把一家家点,当女儿的换下卷刃的柴刀,拿着二流子家的刀接着杀——村里都沾亲带故,二流子敢上门也是仗着有人帮忙,姑娘动手以后就没打算活着,自然也不会放过帮凶。
杀不了人就砍断手脚,刀被夺走还有手肘膝盖,哪怕在地上爬,她还有一口能咬断男人子孙根的牙!
姑娘最后被砍了头,当娘的跳河不知所终,村里人想把当爹的挫骨扬灰解恨,却发现棺材早就不在原地,才知道这女娃早就做好了打算。
要不是警局听到惨案来得快,把姑娘的尸体带走,姑娘连全尸保不住——灭门的二流子姑且不论,当时逼着姑娘嫁人的也被砍死好几个,胳膊腿跟身子分离的也有七八个,还有被手肘膝盖顶碎蛋的,生殖器直接被咬下来的……
这些是人身上的损失,疯娘几乎将所有的屋子都点了,虽然多数人保住了自己的钱票,但屋子本来就是个值钱的大件,几乎是家家有损失,户户有哭声。
连警局都不敢给姑娘立碑,连棺材都不敢帮着置办,只从内部凑了一身衣服,裹了一床席子,悄悄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才算是把尸体给保住了。
打那以后,村里打老婆的都少了,毕竟谁都不知道那姑娘死前说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净赚”的话被多少人听进了耳朵,几人一起走甘蔗林更是成了铁律。
“那个姐姐有点可惜。”
金凤凰眼看着就要羽翼丰满,却硬生生折在了山沟沟里,黎秋月不喜欢这种结局。
“是啊。”
程姐同样感叹,那个姑娘的聪明是在大领导那边挂了号的,哈工大都发了录取通知书,还允诺可以爹娘可以跟着一起走,她那天去学校是为了拿毕业证,结果……
本来他们的村子出了这个姑娘,是被重点扶持的,但因为凤凰陨落,特大杀人案轰动全国,直到前段时间,村里才摆脱了贫困的帽子。
“青纱帐……前两年听过,但没有亲自去过。”
黎秋月是好奇心重不是蠢,自己的安全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那种连人都看不见的路有什么好去的,真碰上什么事哭都来不及。
不过看了青纱帐的图片以后,黎秋月总算明白为什么年代文里人们滚苞谷地能不被发现——玉米长的比人都高!
“聪明的选择。”
程姐想摸摸黎秋月的脑袋,黎秋月下意识的往后一仰。
“我刚洗的头。”
作为新时代的老古董,黎秋月的陈旧思想让她不太能接受油手能用免洗洗手液洗干净的概念。
“没说你……差点被你带跑题了。”
程姐又给了黎秋月一个毛栗子,继续讲故事,她当年也算是叱咤风云任意闯,有最奇绝的峰峦见证张狂,现在的平静生活才更像是梦一场。
两人小心的避让着炮火人群,顺着大路的边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酒店,可就像所有即将成功的事情都会出意外,平静的青纱帐也终于在最后的一百米显出狰狞的本色。
一个男人从高粱地里钻出来,跟她们面对面的碰上了。
刚享受完六岁双胞胎滋味的男人看着月光下的美人,刚刚下去的火气瞬间起来了。
微风吹过,程姐嗅到男人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手上端着枪,明晃晃的月光打在挂在腰上的刀面上,显出深色的痕迹。
在种花的古装剧里,有些将领会用“待此城破,三日不封刀”来鼓舞士气,士兵进了城就是烧杀抢掠的恶鬼。
程姐只用了零秒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跟老板对视一眼,就直接扑了上去,一拳砸到了男人的嘴巴上,然后忍着疼将拳头尽可能多的塞进去,将男人下意识的叫声堵在了喉咙里。
士兵三五成群才是正常,程姐不敢赌这个士兵跟其他男人的距离。
老板没有发表什么智障言论,在程姐堵嘴的同时飞快上前,将敲碎一半的高脚杯砸的只剩下柄,毫不犹豫的对着男人一戳!
老板本来是想要拿杀伤力更大的啤酒瓶防身的,但宴会的现场没有这种低价的东西,高脚杯还是她从香槟塔顺出来的。
“唔唔唔!”
男人的另一颗眼珠睁大到极限,嘴巴因为疼痛下意识的合拢,程姐抬起手臂咬上去,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啪!”
轻微的爆裂声响起,男人本来要掐住程姐脖子的手下意识的往下,捂住了自己的第三条腿,拳头塞到男人嘴巴手里的程姐转眼就是一头的冷汗,要不是手指还能动,她差点以为手被男人给咬断了。
“拳头可以拿出来了。”
老板利落的把杯柄一拔一插,确定男人彻底失去视力后,便帮着程姐把手拔出来,顾不上查看令人心惊的牙印,两人抓紧时间用土堵住了男人的嘴,防止他召唤同伴。
“咚!”
“咚!”
“咚!”
“快走。”
石头最后给木棍来了一下,确定三十多公分的长度大半都进了太阳穴,老板才让程姐起来,准备抓紧时间前往酒店。
“这个得带上。”
程姐脚软的走了几步,又回来把男人的枪拿走,她没学过开枪,但酒店有信号的话,她可以紧急学习一下操作流程,实在不行还能拿着唬人。
“还是你想的周到。”
老板从男人的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烧开系着匕首的结,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第219章
程姐和老板不敢确定男人是不是跟人一起出来的,也不敢久留,匕首往男人的脖子上抹了一把,就继续往酒店跑,高跟鞋不好掌握平衡,跑几步就往旁边歪,脚踝疼的不行,却根本不敢停下来,倒下来又继续往前跑。
最后五十米铺的是碎石子,十几步倒下好几次,两人爬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腿软,最后只能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往前。
众所周知,两人三足在没有默契的情况下,五步一扭十步一跤是正常现象,程姐和老板还有个高跟鞋的debuff,没几米就双双倒在地上。
尖锐的石块划破了手臂,好在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却没流多少血,程姐看了看几十米外的酒店,没有挣扎着爬起来,而是摸了石头往鞋跟砸。
“啪!”
程姐想把用石头砸下来的高跟鞋跟往口袋里放,却发现礼服为了美观没做这个设计,只能放到旁边,等一会儿一起攥在手里。
见老板看着她的动作,程姐还以为老板没想清楚这么做的好处,刚想低声说明白,就看到老板摸起另一块石头,啪啪两下让高跟鞋爆改了平底鞋。
“这刀子一点都不好用,不然削平还能更好走一些。”
老板一边割腿上的丝袜一边抱怨,她穿的西装口袋也是个摆设,要装东西只能另想奇招,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危险,有着充足的物品利用经验。
“回去要好好投诉下保镖的公司。”
程姐砸掉另一个鞋跟,走起来依旧有些
跌跌撞撞,但比之前还是好多了,她一想到跑路的保镖就觉得牙痒痒,要不是卫星电话在那个人身上,两人至少能得到一些消息,哪需要像现在这么胆战心惊。
两人回酒店一方面是为了拿护照,更重要的还是要得到对外界信息的交流渠道——她们至少要知道前往大使馆的大概路线。
“至少酒店还有备用电话。”
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板倒是淡定的很,性别和体型在这边的确有优势,但只要回了种花,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老板摸摸自己的半边耳垂,这是在熊国谈生意的时候被绑匪顺手绑成人质,官方救援的时候造成的,比起子弹在身边划过的生死一刻,今天的惊魂一刻其实还好。
起码手脚还能动。
最后几十米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但是酒店已经变得乱糟糟一片,两人乘着前台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进去,然后发现行李已经没了。
程姐:……
老板:……
保镖是下定决心在这边当黑户了吗?
“穿拖鞋还是明天买鞋?”
程姐一边从隐蔽处找到卫星电话,一边问道,东西单独藏是她的习惯,结果今天真的派上用场了。
“先把需要的东西收好,我问问大使馆的位置。”
老板皱着眉头开始打电话,程姐把桌上的方便面拿出来,又把冰箱里的饮料和水一股脑拎出来——保镖可能是觉得她们行李箱装的东西都不差,卖二手也值钱,但战争时期,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呼!”
衣架能挥舞出风声,程姐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始拆花洒,她有些遗憾凳子不是松垮的次品,不然两人的攻击力能直线上升。
“大使馆离我们这边大概三公里,明天早上八点到九点,从我们到大使馆的范围都属于不开火的和平区。”
一个小时三公里,只要不碰上意外,提前到达是没问题的。
老板随手把装了鞋跟的丝袜丢进垃圾桶,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断水了,泡面只能干吃。”
程姐看着面前的三包袋装方便面,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下去多找点食物,就听到玻璃破碎的声响,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老板:……
程姐:……
那一天晚上,程姐学会了怎么用丝袜打绑腿。
“保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黎秋月对大团圆结局表示满意,但程姐的故事结束在回国的飞机,还没到惩治保镖的戏份就没了。
“我明天还想吃排骨。”
程姐把话题扯开,黎秋月的摊子生意比昨天好得多,虽然酸辣粉因为数量太多没卖完,但排骨早就没了,也让程姐的打算落了空。
“可我明天准备做红汤牛筋。”
黎秋月在上午就跟菜场的人定好了食材,现在还要做排骨……程姐的分量好像也就是多一口小锅?
发现没有想象中麻烦的黎秋月陷入了沉思。
“牛筋也行……你不是说不会做牛肉吗?”
程姐本来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思,有牛筋已经是意外之喜,生怕再拿乔黎秋月反倒不听,程姐直接就打蛇随棍上,说到一半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黎秋月:……
死脑子,快想啊!
之前说不会做只是不想做,但现在计划有变,唐医生那边的治疗次数可都是用钱来换的,酸辣粉的浇头不少,可还有什么比牛赚钱更快呢。
冷静,冷静。
黎秋月努力回忆自己刚刚的话,突然灵光一闪:
“牛筋又不是牛肉。”
这话听着有点像是借口,但结合黎秋月的厨艺又很合理,程姐没再问下去,只提前给自己定了几斤,让黎秋月临时朝着菜场那边加了个单。
“老板回去就报了警,保镖因为偷窃进了局子,出来以后就被公司辞退了,在业界的名声臭了也找不到工作,据说后面听到国外工资高,就出国工作了。”
程姐用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结局,黎秋月却有些愤愤不平:
“他就这么出国赚钱了?命也太好了吧!”
这可是差点害了两条人命啊!
“赚不赚钱我不知道,但他的命应该不算好……”
程姐欲言又止,憋屈的不行的黎秋月看了过来。
“他去的地方是缅甸。”
那年头公知盛行,猪崽的事情也没有广为流窜,据程姐听到的版本,保镖还是给了钱才拿到的出国名额。
黎秋月睁大了眼睛,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顿时散了个干净。
“这边过了饭点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啊。”
程姐的故事讲了不少时间,粉外套女孩子走了以后,直到现在都没有新客人,眼见着水粉还有一半没卖完,黎秋月终于决定采取措施。
【十五的月亮:在吗?】
信息发出去三十秒后。
【大大大凤凰:(我来了.jpg)】
看着高强度网上冲浪的黎秋月发的小狗表情包,黎秋月悄悄勾起了嘴角,手上打字的动作也没停。
【十五的月亮:讨论我的那个群,现在还能加吗?】
以前觉得不缺钱,清清静静的也舒服,现在经济压力增大,还是多多的顾客看着顺眼。
唐医生的疗效好,也是一分货一分钱啊。
【大大大凤凰:能,你等我给你发链接。】
钟桐也不问黎秋月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只干脆的甩过来一个邀请。
她这个群算是元老群了,要是别人问能不能加,她肯定只能摇头,但黎秋月问……
钟桐看了下自己的几个小号,把封建高傲舔狗中登的人设号给踢了出去,腾出位置让黎秋月进来。
是的,作为一条在网络上遨游的八爪鱼,钟桐在群刚成立的时候就用好几个小号申请进群,为了防止被精准爆破,还精心准备了六个不同的人设。
一个无孩爱猫女,朋友圈是送给自己和猫猫的各种小惊喜。
一个二胎炫娃妈,除了发孩子照片,就是微商宣传。
一个封建中年登,经典台词是“我觉得……我考考你……”,碰到无孩爱猫女的朋友圈会点赞,留下自以为深情的话。
一个时髦老爷子,周一到周四在昌南,其他时候都在旅游的路上,爬过喜马拉雅点,到过漠河边。
一个半死高中生,周末冒泡,日常哀嚎学校晚自习,吃不到东西。
一个摆摊大学生,每次自己吃的东西比卖的多,刮风下雨不出摊,主打能过一天是一天。
不同的人设有着不同的关系网和家庭背景,钟桐为了防止露馅,专门做了表格进行记录,效果很好,到现在群里都觉得七个人是七个人。
钟桐的朋友知道这件事后觉得钟桐多少有点毛病,钟桐当场给
他一顿抽,直到人改口才放了一马,然后觉得母亲把她送到道观学童子功就那个果然是有道理的。
学习是为了跟人讲道理,学功夫是为了跟听不懂人话的讲物理,什么扇过来的巴掌带着香气,那纯粹是杀伤力不够大!
男的果然就会胡说八道。
钟桐看着新进群的黎秋月,想到“这玩意有个屁用”的评语,某些刻板印象又加深了许多。
养人设千日,用人设一时,要不是中登的爹味太重,黎秋月作为新来的幸运儿,初期的破冰多少会有点艰难……
【十五的月亮:大家好。】
【十五的月亮:我发现摊主的位置了,她现在在卖酸辣粉。】
【十五的月亮:{位置分享}】
好的,摊主就不存在这种破冰问题。
钟桐看着被黎秋月三句话搅的沸腾的群,花了一点时间安慰自己:
没关系,至少小号帮忙占位了。
第220章
“是这里吗?”
舒南琴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看着已经快要重叠的地理位置,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反正外卖送完了,看看呗。”
室友不太懂她复杂的心情,用力踩了几下自行车,直接将舒南琴甩到身后,舒南琴被室友的加速弄得一愣,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来一碗酸辣粉,加一份排骨。”
确定附近只有这家酸辣粉后,室友便大咧咧的点了单,舒南琴赶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交易结束的收款音。
“你怎么这么冲动,要是不是……还真是摊主?!”
舒南琴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要酸辣粉吗?”
黎秋月自然的招呼着,舒南琴的语气听着像是之前的客人,但身上没有什么辨识物,她实在没办法精准识别。
“要!”
舒南琴今天从早上就出来跑外卖,肚子早就饿扁了,确定了黎秋月的身份,立马开始点单:
“再加一份排骨。”
排骨有点贵,但吃过黎秋月手艺的舒南琴丁点不迟疑,还庆幸最近为了减肥去跑外卖,存下了一笔以备不时之需的小钱。
“排骨卖完了。”
舒南琴一句话出口,黎秋月才想起自己差点又把这件事给忘了——她拿出马克笔走到车前面,在【排骨】的这一行迅速划掉。
她在排骨刚卖完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但那个时候生意太好人群太密,她没时间,程姐想帮她也挤不进去,最后那碗卖掉以后又沉迷故事,现在才想起来浇头还在上面写着。
“那就酸辣粉吧,多放点黄豆,我就爱吃这一口。”
黎秋月的手艺没有人会抵挡得住,但不妨碍客人们有属于自己的小小偏好。
“行。”
黎秋月一边把粉放到锅里煮着,一边用勺子舀配料了,葱花,豆芽,白菜粒,再来一勺早就熬好的复合调料,然后是舒南琴眼巴巴盯着的油酥黄豆。
一勺,两勺,三勺……
“够了够了,摊主够了。”
看着碗底被铺的满满当当,舒南琴一边感动一边觉得牙齿发酸,油酥黄豆吃的就是一个脆响磨牙,这么多嚼下来,她已经做好了晚上吃流食的准备。
不吃掉所有黄豆的选择根本没有出现在舒南琴的选项中,她没说喜欢吃,或者摊主没加量就算了,黎秋月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啊,舒南琴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没吃完的场景——
Q版的黎秋月失落的看着酸辣粉碗里的黄豆粒,想到之前舒南琴多加黄豆的要求,嘴上说着应该是客人吃饱了,其实在心里哭成了喷泉。
“冷到了?”
室友见舒南琴为什么突然打起了哆嗦,了然的问道。
早上舒南琴出来的时候死活不肯穿厚衣服,说什么骑自行车是剧烈运动,穿多了要出一身汗,骑车到处跑的时候还好,现在停下来一吹风,寒劲儿不就上来了?
“没。”
舒南琴从自己的幻想中回神,对上室友担心的脸,她下意识的摇头,两人也就下车了一小会儿,背后的汗还没冒完呢,是真的不冷。
“粉好了,可以过来端。”
黎秋月打断了这场短暂的对话,舒南琴下意识的看过去,才发现刚刚闲的看落叶的摊子面前已经排上了好几个人,为首牵着条萨摩耶,调皮捣蛋的劲儿看着格外眼熟。
再打开微信群一瞧,好么,现在来的还只是先锋小队,真正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多亏我们来得早。”
室友坐着小凳子,有些庆幸她们今天因为看着天气不好就休息,不然按照她们学校跟这地方的距离,赶到了老板八成也卖完了。
最近外卖员招聘搞的轰轰烈烈,舒南琴这个小机灵鬼看着自己开了会员后七天内免费骑的共享单车,掐掐自己比年前明显圆润的脸,看看可怜兮兮的支付账户,直接注册了骑手跑外卖。
先整个宿舍互相薅邀请羊毛,然后骑着共享单车完成新人单,几天下来钱包也鼓了人也结实了,还摸清了昌南不少好玩的地方,实属于一举三得。
嗯,送完最后一单还刚好到了老板附近,实在是太棒了!
看着她拍照以后炸开的小群,舒南琴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粉放到嘴里,只觉得本来就好吃的酸辣粉更美味了。
“老板,来两碗酸辣粉,一碗正常做,一碗不要酸不要辣。”
闻雅自然的说出了不像人话的人话,皮蛋虽然不算是玻璃胃,但顶配的酸辣粉还是遭不住的,至于会不会尴尬……她的脸在第一次问老板要不麻不辣也不烫的麻辣烫的时候就已经丢完了。
皮蛋被辣味呛的打了好几个小喷嚏,还不死心的想把脑袋往三轮车上拱,闻雅知道自家崽子的德性,手上一用力,皮蛋就成了萨摩不耶。
“不好意思,犬子有点蠢。”
字面意义上的犬子让大家也不太好意思计较,况且闻雅是真的能把狗子管住,大家也就没计较。
“不要酸不要辣的酸辣粉里能放什么?”
黎秋月猜到闻雅是给萨摩耶买的,便多问了几句。
“那个汤里面有辣椒吗?”
闻雅指着锅里的高汤问道。
“没有,就是骨头汤。”
有些人为了省事,汤里面会直接放调料,减少装食材的瓶瓶罐罐,黎秋月倒是没这个习惯。
跟这么做味道会大打折扣,白瞎了她上好的食材没有任何关系。
“粉煮好了捞起来,直接加这个汤就行。”
闻雅飞快的看完一圈配料,对上自家儿子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再三思索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再放小半勺黄豆。”
她的承受力只有小半勺,再多她撑不住。
“黄豆是放了盐调味的,没关系吗?”
黎秋月对宠物知识了解不多,但猫猫狗狗好像是不太能吃盐的。
“一点点,没问题的。”
看着听到黄豆就兴奋起来的萨摩耶,闻雅决定待会儿就去买口罩……算了,还是买个防毒面具吧。
皮蛋超级喜欢吃黄豆,但吃完以后总会放惊天动地的大臭屁,完全颠覆了响屁不臭,臭屁不响的标准定理,吃的越多威力越大,偏偏它自己好像闻不到这个气味,每次都是闻雅受罪。
但不让皮蛋吃吧,皮蛋就会充分发挥自己的美貌优势,用自己水汪汪的双眼皮大眼睛盯着闻雅,还配上一整套撒娇小连招。
闻雅:……
想到以前跟皮蛋的抗争史,闻雅就为自己抹了把辛酸泪,好在漫长的斗争终于带来了光明的前途,她已经跟皮蛋达成了黄豆的进食数量的协议。
“两份酸辣粉好了。”
闻雅还在缅怀青春,那边的黎秋月已经在叫号,一碗带着红油的酸辣粉上面的配料满满当当,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生生,只有可怜的十几颗黄豆作点缀。
“麻烦稍等一下。”
闻雅没急着把锡纸碗端走,确定双腿把萨摩不耶控制住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个类似装牙膏的软管,往清淡的碗里挤出一点红色的东西,拆了筷子一通搅拌,就跟
红色的正版酸辣粉有了三份相似。
人类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中的不同,骗狗子却是足够了。
“这是什么啊?”
闻雅的动作很快,黎秋月把粉放到锅里的功夫,闻雅已经完成了造价工程,黎秋月看过一些狗子要求公平对待的小视频,对闻雅的操作不怎么吃惊,就是有点好奇那个牙膏管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苹果胶,用苹果皮熬出来的。”
闻雅回答的很爽快,但黎秋月觉得更懵了,后面的客人队伍越来越长,闻雅也没有多解释,带着自己的两份酸辣粉,牵着狗子走人。
苹果胶是她给狗子量身定制的食用色素,具体做法就是把苹果皮清洗以后加水熬,煮到苹果皮软烂以后过滤出汁水,加点冰糖柠檬汁熬成焦糖红的糊状,毫无技术含量,适合蒙骗大狗。
至于为什么叫胶……它凝固以后是果冻一样的固体,某些时候还能充当凝固剂。
闻雅觉得要是吃完还记得的话,她可以把制作流程写给黎秋月,但现在她要跟皮蛋享受美食。
酸辣粉的料下的很重,味道很正,可能是为了符合昌南的口味,上面还撒了点萝卜干,闻雅把它们咬的咯吱咯吱响的,让刺激的味蕾有了缓冲的余地。
黄豆被炸的硬而不酥,酸辣粉也没有辜负它的名字,酸辣鲜麻一个不少,吃粉喝汤的时候却丁点不觉得油腻,水粉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进了胃部,像是冬天被点燃的风滚草,把五脏六腑都烧的热腾腾。
皮蛋吃的小心翼翼,酸辣粉虽然已经放了一小会儿功夫,但对它来说还是太烫了,但它也不太愿意忍耐,所以隔几秒就会被小小的烫一下,然后尾巴就会急促的摇摆,闻雅被甩的第一下就倒吸了口凉气,默默把腿挪开。
狗子的尾巴很可爱,不收力的时候杀伤力也是真的大,而且……
“再打到我,就扣掉你的苹果鸡肉干。”
闻雅对贼眉贼眼的萨摩耶做出郑重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