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傅大总裁有没有喊出那个称呼, 反正等两人走出楼梯间的时候,他的脸色臭的厉害。


    沉熠心情颇好地将已经拖到地面上的围巾重新缠好,扫了走廊一圈发现没人后侧身冲傅眠弯弯眼睛,伸手整理对方凌乱的衣领,语调轻快:


    “中午不能去上面陪你吃饭了。”


    某人掀起眼皮瞥他一眼,表情还是阴沉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原则被打破的不爽,可憋了半天还是要问:


    “为什么?”


    喉咙里闷出得逞的轻笑,整理衣领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对方敏感的喉结, 沉熠说:


    “下午要和同事出去调研, 就商量好中午一起出去吃。”


    有人没说话, 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显然是不高兴。


    见人这样,沉熠轻啧一声,手搭在傅眠后颈安抚性地捏捏,脸向前凑近一点,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层暗色调的围巾,直视对方,沉熠说:


    “别不高兴嘛,老板。”又贴近一些,两人隔着柔软的围巾接了个吻,


    “我晚上会准时到家的, 毕竟我可是已经拿到报酬了。”


    在对方想要扒下围巾之前, 他往后撤, 眨眨眼睛, 嗓音含笑:


    “我会好好服务的。”


    *


    “我们公司业务还挺广的。”沉熠悠悠在数据板上打了个勾,边说边示意林江江完成了。


    林江江比了个OK的手势,把手中资料还给旁边店长:


    “我有点担心你的考试成绩了,你培训怎么听的啊?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了解我们公司。”


    沉熠把数据板收起来,心说我要是了解也就不站在这儿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过肯定会过得。”


    就是可能不太光彩,毕竟已经被顶级大BOSS潜规则了。


    说着抬手看看手表,问:“这不是最后一家吗?现在干嘛,回公司吗?”


    林江江闻言也看了眼手机,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想了想露出社畜娴熟又狡猾的微笑:


    “肯定不啦,这时候回去王主管那个烦人东西肯定会让你今天就把数据整理出来的,又得加班。”


    “我们就踩点回去就行,那时候他急着走才没空管我们。”扭头看了一圈,提议道,


    “这我有经验,我们在店里溜达一圈再回去就差不多时间了。”


    当她还是个小菜鸟的时候,这些都已被前辈们倾囊相授。


    沉熠却有些兴致缺缺只想回家逗小狗,刚想问林江江早退有什么影响,却无意间瞥见一件让他略感意外的商品。


    他走过去,拿在手里仔细查看,然后举给林江江看,问:


    “我们公司还卖这个?”


    在他手里的是一个粉色的四方盒子,封面是卡通的拟人小牛举着一颗巨大的草莓。


    一盒草莓牛奶。


    在一众冰冷的科技电子产品中夺人眼球。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林江江耸耸肩也走过去,


    “咱们公司旗下很多产品的,但跟食品沾边的只有这一个,而且这么多年好像一直亏损吧,我们市场调研都不做它的,但是不知道上面为什么一直不砍掉,年年倒贴进去。”


    沉熠垂下眼,睫羽微颤,想起家里角落那堆牛奶箱,耳边林江江还在说:


    “不过啊,听说好像是我们大老板特别年轻的时候收购买的,这么多年都亏损还不砍我猜可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年轻气盛摔那么大个跟头肯定要纪念一下,,”二十多岁的林江江沉稳地点点头,


    “能理解,毕竟我也是东西买亏会气得半夜睡不着的人。”


    “ ”


    这点感动全被这姑娘搅和了,沉熠把牛奶轻轻放回去,似有掩饰地捏捏眉心,突然说:


    “我请你吃饭吧。”他抬起头,围巾有点耷拉下去隐约露出牙印,语速很快透出些急,


    “你随便选一家餐厅,吃完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回公司了。”


    “我有点事要急着回家,不能和你在这里逛了,得先走了。”


    林江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青年眉眼柔缓下来,露出一种她还没见过的神情,声音也轻轻的:


    “我得回家喂小狗了。”


    *


    17:47


    熠:可能要加班,还有几家没查到,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饭。


    公寓电梯间里,傅眠垂眼看着聊天框上这句话,静默良久后手指缓慢在屏幕上敲动——


    F:好,用我去接你吗?哪里?


    对方倒是很快就回复了,只是内容并不值得高兴。


    熠:不用


    简短且生硬,甚至没有原因。


    唇线不自觉抿成一条线,下颚有些紧绷,傅眠深吸口气压住内心的躁郁,手指无意识在手机边缘摩挲滑动,他控制不住地想,才上班第一天,午饭就没有在一起吃,现在连晚饭也要错过了。


    狭小的电梯间中沉闷的空气逐渐变得黏稠,宛如泥沼,人陷进去不能呼吸只有无尽束缚。


    午饭没有和自己吃,和同事,下午调研,和同事,现在晚饭也要和同事吗?


    电梯铃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却没有将脸色阴沉的人从阴鸷幻想中唤醒,傅眠走出电梯间,平静在电子锁上输入密码,只是眼睫颤动,眼眸黑沉,其中漩涡急速涌动,好似下一秒滔天巨浪席卷而出。


    拉开门的一瞬,有闪过无数次的念头再次浮现,沉熠我要把你——


    “同桌,你送的牛奶好好喝。”但这次有声音打断他的臆想。


    有人靠坐在客厅茶几上,身体后仰,一只胳膊撑在玻璃茶几上,一只胳膊举着一瓶牛奶往嘴里送,长腿自然耷拉下去,看见进门的傅眠弯弯眼睛,向他晃晃手中纸盒,吸管被他咬的扁起来,


    “好喝,我喜欢。”


    身后房门合上发出一声巨响,傅眠却什么也听不到了,耳中发出巨大嗡鸣,世界在此时颠倒混沌,只有眼前一抹蓝白清晰无比。


    还是和高中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白色体恤外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被人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拉链重量坠着衣角垂在手边,下身是同色的运动校裤,裤腿稍稍有些短,裸出一截并不纤细但苍白的脚踝,青色血管浮在皮肤表层,时而被下垂的裤脚遮掩,脚下是双全新的白的耀眼的球鞋。


    沉熠右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毯,把牛奶盒随手放在一边,姿势原因,他一动略低的体恤领口就下滑些,锁骨若隐若现,但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上面的红痕。


    自下颚蔓延到锁骨,连同肌肉牵动的肩胛,冷白皮肤上全是点点斑斑的红痕,像是雪地上的红梅印。


    没有站起身,沉熠就这样坐着,虎牙尖在同色衣领衬下更加洁白,他问:“喜欢吗?”


    傅眠站在原地望他,黝黑的瞳仁此刻更是吞噬所有光线,眼球连转动都已遗忘,直至酸涩到下一秒要流出血泪,他才记起要眨眼这回事,慢慢走过来,和斜坐在茶几上的沉熠对视。


    冬季天黑的早,室内没有开灯,只有不远处落地窗映着城市灯火,星星点点浮在明净的玻璃上,晃得客厅半明不暗。


    沉熠朝他伸出手想要相握,衣袖随动作牵动露出冷白瘦削的手腕,校服衬下那种青春的飞扬与青涩一下子全部又回来了。


    不,傅眠眼神恍惚一瞬,握住对方的手却缓慢半跪下去,不是又回来了,是一直就没有消失。


    他跪在地毯上,拉过沉熠的手,手背向上,青色筋络像是生命与激情汇合而成的河流泊在这白皙又薄弱的皮肤之上。嘴唇颤抖,声带疼得如同被刀片搅过,声音低伏,像是回应现在的沉熠,也像是告诉十年前的沉熠:


    “喜欢。”


    神情宁静又虔诚,唇先碰到对方的手背,已经弄不清是谁的体温低,那种微凉的触感一下子燃烧他的心智,忘记一切的,他将唇印在手背上而后伸出舌舔吻,顺着那青色河流自手背到腕间。


    沉熠垂眸望他,感受滚烫粗粝的舌面在皮肤游走,而他神色平静,只是纵容。


    昏暗客厅内,有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校服,一个穿着西装。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一个爱着,一个爱着。


    知道傅眠对校服很有执念,但没想到这么大。


    沉熠躺在地毯上,手在对方发间穿梭,侧颈被舔得湿漉漉的,他忍着痒低声:


    “先去卧室,这儿没东西。”


    傅眠跨坐在他身上俯身吻他,正好磨住对方紧实有力的腹肌,他没说话,在百忙之中伸出一只手头也不抬的抽出茶几下层的收纳层。


    还是满满一抽屉。


    “”沉熠瞥了一眼,忍不住问,“这东西有保质期吧?”


    傅眠轻咬他的喉结,哼笑着慢慢直起腰,修长手指在衣襟处拨弄几下衬衣被他甩到一边,领带却握在手里:


    “几年的保质期,这不几个月就用完了吗?”说话间他将沉熠的双手拢在一起,吻了一下手背,将他的双手推到头顶,然后领带就缠在手腕处,纯黑的领带愈发衬得腕间筋络色.气蓬勃。


    沉熠有点懵,傻傻看着傅眠的动作,问:“你干嘛?”


    傅眠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


    “你今天享受就行了。”


    “不是”沉熠挣了挣,别说,不知道傅眠怎么系得,一点都不勒手但是完全挣不开。


    他看着坐在上方的男人,默了默:“你玩也行,能不能先让我把衣服脱了。”


    外套还在身上穿着呢。


    谁知道傅眠笑了笑,一只手下滑撑开松紧带一隙钻进去,一只手在沈熠陡然加重呼吸的脸上轻抚:


    “不需要,你穿着更好看。”


    有点不太妙,沉熠望着他本能觉得他今天不太对劲,但实在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纵他想破天也难以想到是搞情.趣发的两句不回来刺激到这小心眼了。


    这样也算把你绑起来了。傅眠温和地注视着身下人,此时漩涡沉在柔和的眸光下让人看成不出异常,不能把你关起来这样绑着也可以。


    他胡乱摸了两把觉得对方状态差不多了,随意伸手去够抽屉里的盒子,温声去问:


    “今天用什么味的?”


    沉熠瞅了瞅他,斟酌两秒,谨慎开口:


    “都行?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呗。”


    傅眠又俯下身去吻他,唇含住沉熠的舌,力度轻柔地吸吮,舌尖自对方舌尖一点点向内滑动,画圈一样的舔吻,这种接吻方式是沉熠最喜欢用的,现在被他用来用给沉熠。


    唇齿交缠间沉熠听到这人含糊带笑的话:“那用草莓的好了,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吗?”


    紧接着听见一阵细碎的扒拉声,随后覆在身上的人一顿,微直起身笑叹气:


    “好像正常的没有这个味道啊。”虽然嘴上说着为难的话,面上却不见苦恼,坐在胯骨处往后挪挪听到身下人的闷哼,傅眠说,“那玩点不正常的好了,今天用螺旋的好不好?”


    “”沉熠瞟了他一眼,被对方挪压的那一下搞出生理泪水闪烁在眼尾,面色酡红,仰躺在地摊上微喘气极力压抑胸膛起伏,校服散乱在身上,内里的白色体恤已经被汗浸湿。


    和梦里一模一样,傅眠几乎是一瞬间就迷失掉所剩不多的神志,抖着手把东西撕开,一边低下去去吮咽津液,一边做最后准备。


    “我说”沉熠扭头避开他的索求,喘气问,“你不能把我裤子脱了吗?”


    挂在那里很难受啊。


    傅眠扫了眼,只看见骨节分明的脚踝和隐约浮现的筋脉,拒绝:


    “不能,好看。”


    浓郁的草莓香爆发在整个客厅,不知是不是草莓牛奶的香气。


    *


    说不上这感觉是好是坏。


    反正在沈熠同样不甚清明的脑袋里只剩对方全身肌肉紧绷颤动,大腿内侧抖得打颤,眉也蹙着,却还是要咬着牙往下坐的样。


    全新的体验,他眼里全是茫然,微抬眼就看见上面慢慢晃动,也在不断摸索的某人,磨得他有点难受,但更重要的是那种感觉全被对方赋予的感受。


    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想象,这种完全被别人带领的感觉。


    脑袋正胡乱不知道想些什么,就听见有人闷哼一声,接着频率大起来显然是得了趣。


    垂眼望着仰躺在地毯上的沉熠,傅眠神思混沌,微坐直,在两人都不稳的呼吸中撤回身后保持平衡的手,问:


    “你很喜欢我今天上午那样叫你吗?”


    慢慢去拽着沉熠被绑起来的双手,攥着对方手指从自己胸膛下滑,看对方那张迷茫同时又被情.欲俘获的脸,这让他有种巨大的成就感,从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笑:


    “那你摸摸,这个是我很喜欢的。”带着沉熠指尖划到小腹处,隔着一层滚烫的皮肤去抚摸形状。


    “ ”


    简直了。


    挣不开领带,沉熠猛地坐起来,不知道为何有人却一下子软下来,跪也跪不住的跌坐下去,这下更是尾音抖颤起来。


    还坐在沈熠身上,呼吸发抖,傅眠双臂揽住对方肩颈,说话倒是很不客气:“操,你干什么?”


    沉熠眨巴眨巴眼,这个姿势像是把直着腰的傅眠抱在怀里一样,此时脑袋恰好抵在对方胸膛:


    “你不是让我享受吗?我躺累了,坐起来享受。还有,”他晃晃手腕,轻微的动作就引来对方一颤,


    “能不能给我解开?”


    “不不能。”有点太深了,腰快直不起来了,但是塌下去好像会更深,却还是咬着牙拒绝,这种掌控赋予对方快乐的感觉太好了,他不想失去,


    “不能。”于是又重复一遍。


    沉熠和他对视,见人态度强硬也不生气:“ 你别后悔。”


    反正总有办法拿捏他。


    抬脸面向傅眠,沉熠舌尖舔过自己的虎牙,紧接着在对方痴迷的眼神中从锁骨一路而下,这个姿势太方便了,连头都不用低就能触到胸膛,于是那单侧虎牙尖就这样轻松又灵巧的划过,带来微弱的痛感和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酥麻。


    “我□□不能”自己都很少碰的地方就这样被虎牙摩擦划痛,骤然眼前陷入白光,话语破碎的不成样子,丝毫不见刚才的气势。


    “话说错了吧,同桌。”沉熠笑眯眯的,他身上还套着校服,冰凉的衣链在对方身上划出红痕更带来疼痛的快.感,“现在是我操.你吧?”


    “还有不是让我享受吗?你怎么不动了?”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泥泞,又问,“还不解开?”


    傅眠倔劲也上来,这种东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而他是不可能认输的,冷笑一声:


    “做梦。”


    沉熠无甚所谓地活动活动被捆束的手腕,搭在对方后颈强摁着对方弯下腰来接吻,


    “行,绑哪里不是绑?”


    “反正一直高.潮也不会死人。”


    第62章


    不知何时, 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然变得稀疏,辉映在硕大又明净的玻璃上拉出模糊光影。


    客厅内时有男声响起,夹杂着喘,声调低沉:


    “还不解开?”


    沉熠半躺半坐在地毯上,上半身朝后靠着沙发底,抬眼望着身前人,双手手腕被黑色领带缠绕,抵在两人之间。


    如果只看上半身,像是个刚睡醒衣着凌乱的高中生,甚至校服外套还好好挂在身上。


    “休…想…”跨坐在身上比他高半截的傅眠艰难瞥他一眼,起伏不断,眼里却燃着好胜的火。


    汗水从额角一路下滑,顺着流畅自然的线条淌,最后悬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鄂,此时此刻这情景,刺激和冲击如此大,神志已然陷入混沌,全身肌肉都在发抖周身却沸起一股绝不认输的倔劲儿。


    如果不知道两个人在干什么,看见傅眠这表情大概会以为他在进行什么重要的比赛。


    只是肩膀稍挪动就引得压抑至极的一声闷哼,掀起眼皮望淌了满身汗的某人,沉熠心说《商业至尊》的作者知道你把倔强坚持这样美好的品质用到这儿吗?


    律动中若即若离的唇时不时擦过沉熠的额头和眼睛,偶尔会折弯他的睫毛带来轻痒,他后撤躲避这种触碰,仰脸望着傅眠,因运动而覆上水汽的眼睛此时湿润又明亮像碎星一样闪烁,毫不掩饰声中的喘息,沉熠低声道:


    “解开吧, ”在细微响动中他的声音暗哑又明显,混着挂壁西洋钟指针咔哒的绕转声,扩在空荡室内好似恶魔蛊惑人心的低语,


    “我的手腕好疼,都留下印了。”


    突然的对方发出一声低喘,沉熠说话的尾音也开始发飘,


    “解开吧,我保证不会乱动的,我就是想抱抱你。”


    斜瞥一眼那爆发力极强又劲瘦有力的腰,又用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傅眠,


    “解开吧,我好想抱抱你。”


    啧,腰真细,想掐。


    傅眠垂眼看他,双臂环在沈熠肩颈,低下去头拱着蹭着去和他接吻,话从啧啧作响的水声中飘出来:“真的不动?”


    明知道这小坏蛋说的是谎话,这种打结根本不会磨到手腕,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更何况在沈熠的保证中他指尖颤巍巍地将黑色的绸缎解开,更何况他也很想沉熠抱他。


    束缚随绸带的抽离一起飘落消失,沉熠拨转绕动手腕,在对方殷切渴望的眼神中伸出胳膊把人揽紧,轻轻松松两只胳膊环住腰,指尖在后背腰窝处拨弄轻划,引得人本就发颤的腰此刻更是抖的直不住。


    他倒真的没有乱动,只是扶着对方的腰,掐着人让人坐的更稳,温热的皮肤颤栗的肌肉,掌下是略有痉挛的腰,还不忘邀功:


    “我说话很算数的,不动。”


    这种事情第一次就反悔,以后就不好骗了,不好玩。


    傅眠嗯了一声,呼吸散乱,胡乱在沈熠脸上亲蹭着,含糊夸奖:“嗯,好棒很乖。”


    又得寸进尺,吮着唇舌问:“那以后我们都这个姿势好不好?”


    其实到现在频率都不快,沉熠呼吸还算沉稳,掀起眼皮望见对方显然迷失的脸,掐着腰的手稍用力:“很喜欢这样吗?”


    这让他很怀疑自己的技术啊,有那么差劲吗?


    “当然,”室内温暖如春,燥的人身上汗淋淋的。傅眠低笑,强行控制住手臂的颤抖,轻轻拉过沉熠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攥着他的指尖在暖热空气中画个圈,神情痴迷,语气痴恋,讲话相当暧昧,不知是不是在说室内暖气,


    “你看,都填满了。”


    这种全身上下被打上对方标记的感觉太美妙了,全是沉熠的气息。


    而且傅眠微直起腰又下沉,指尖就随着上滑一些,而且这是他操控的,他可以控制这种标记。


    如同他一直想做的那样,他用另一种方式把沉熠关起来。


    “能不能别…”温热的皮肤烫的指尖蜷缩,沉熠挣开傅眠的牵握,好像空气都是灼烧的,这只手落在哪里也不是,只能无措的搭在地毯上。


    他慌忙侧开头躲避湿热的舔.弄,却露出迅速红透的耳根:“能不能别老是说这样的话。”


    在这方面他永远比不上傅眠的直白,欲望袒露到可怕。


    笑闷在喉间,散出来引得空气都震动,手穿插在沈熠茂密的黑发,傅眠着迷的望着他漫上绯红的脸,吐息和话语都破碎:


    “不太能。”


    其实是一点都不能,根本忍不住,只要想到眼前这人是沉熠,沉熠在和他做.爱,他简直就要疯掉了。


    揽住对方肩颈的双臂微用力,两人就彻底靠近在一起,沉熠被他压得脑袋埋在胸膛里,硬直的黑发时不时会戳到他的下巴,扎的下颚软肉麻痒难耐。


    他低下头就垂在沈熠耳侧,滚烫的呼吸都打在耳廓里引得对方一阵瑟缩,紧密拥抱让他声音满足又暗哑:


    “我说过今天你只用享受的。”


    是谁耳侧的曜石开始闪烁?上下飞抛出耀眼纯净的光。


    光晕绚烂,对于未见过的人来说或许太刺目。


    “别,”有人眉毛蹙起来,被挑逗的不稳的呼吸此刻更是凌乱,搭在地毯上的手又慢慢放在对方的腰上,只是热量烫的他指尖蜷颤,说话更是轻声又难为情,


    “慢慢一点。”


    大概是不好意思,他睫羽颤抖得厉害,眼神躲闪着不去看这眼前翻涌的情浪。


    远处零星的灯火透过落地窗投进来,稀薄的光斜斜打在沈熠的侧脸,描摹他的眉眼与鼻梁,最终落在已然红肿已然湿润的唇。


    酒窝微陷的弧度都显出一种羞怯和难耐。


    好可爱…


    傅眠混沌发烫的脑袋这下彻底宕机,美色惑人,难免做出一些冲动荒唐的事。


    舔了舔唇,想让躲闪闭眼的人继续用那带了水雾的眼睛看他,于是捡起领带放在沈熠手里带着人往下面走,摸到腰腹衣服上黏稠的白,软声去哄:


    “帮我绑起来好不好?”指尖在酒窝洼坑里打转,意有所指,


    “溅的都脏了。”


    他太了解沉熠,不去触碰还好,一旦触及到他骨子里的占有和控制,不可能拒绝的。


    果然,这人睁开眼,神情还是羞臊又怯恼,却蜷着手接过那条领带,这种拿捏让他分外不高兴,系得有些紧,哑声:


    “坏狗。”


    明明是被束缚甚至勒得痛,傅眠却眉眼舒展,怜爱地去吻这美丽的眼睛,又吮红透的喉结,含笑黏糊:


    “我就是。”


    接着将半坐的人重新推倒在地毯上,他甚至垂眼看了眼这枷锁,赞美:


    “这蝴蝶结系得真漂亮,真棒。”


    去寻对方的手十指相扣,剧烈中试图从相握的双手寻得支撑点来平衡。


    白体恤早已被汗水浸湿,也早已在运动中上翻上去,胸膛起伏时被鲜明勾勒出线条的腹肌和人鱼线随之凸出,可惜有微凉的液体溅在上面挡的线条断断续续并不流畅。


    傅眠望着他,火堵塞住,他却自虐一般愉悦起来,太棒了,被我弄脏了,这是我的。


    耳钉光晕翻涌起伏,他在喘息的间断缓慢破碎念出今天考卷上的答语,只是换了个主语:


    “沉熠,”相握的力度加重,其他也加快,


    “甜心,”真是好符合的称呼,可爱的甜心,


    “宝贝,”我的珍宝,一切一切都比不上的珍宝,


    “小狗,哦不,”含了笑,道,“这是独属于我的称呼。”


    “心肝,”不止,是灵魂,是生命之源,


    “男朋友,”眼睛有片刻失神,随即变成要溢出来的愉悦,


    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我的,我的,我的,


    最后,他去摩挲沉熠的虎牙尖,试图用这锋利边缘带来的疼痛让自己热胀到癫狂的头脑清醒,却引出一种几近灼烫的痛。


    翻涌不息的滔天巨浪中,直通头顶的灼热中,他再次加重力度去握沉熠的手,在收紧中缓缓念出最后一个词,


    “老公。”


    太可爱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之前还算得上零星的灯火现在已彻底消失,室内室外一片暗淡,其间有声闷哼,带着难以言说的欢愉,在这空荡的空间里回荡。


    相握的手突然被对方用相同的力度加重回握,感受着什么,傅眠停下来,俯下身去吻沉熠,将他眼角的晶莹一并吻走:


    “好厉害。”他夸赞,“到现在才用了一个。”


    又伸出手去够纸盒,亲昵地蹭吻,温声询问,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依旧抛出条件,


    “还让你系着,我坐上面,好不好?”


    傅眠性格桀骜又不驯,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两人情满时也只在初夜由着沉熠用过一次,平时虽不拒绝但沉熠也明白,并不用的。


    如今愿意什至主动提起,实在是美色惑人。


    在一瞬间的激烈后呼吸与心跳皆恢复平缓,沉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伸出手平稳的将绸缎拿下来,连着上面的污秽一同团起来,扔到远处。


    有人看着他这举动眉眼难免失落,原本还热胀到疼痛的头脑一下子冷却,望着对方平静的面容不觉惴惴,心觉是不是玩过火了,只是想到有些事眸中漩涡迅疾涌动,忍不住又抓紧对方的手,力度重到吓人。


    闭了闭眼,将那股灼烫五脏六腑的郁火压下,傅眠刚想开口去道歉去哄,就听到身下这人答应道:


    “行,不用系了,你还坐上面。”


    回握对方的手,沉熠望着他的眼睛,说,


    “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傅眠今天整晚显然状态都不对,掩在这样亲密举动之后的焦躁不安几乎要溢出来,只是沉熠想了又想,也只是找出几条模棱两可,对他来说有些荒唐的原因,手搭在对方后颈轻轻按捏,他询问:


    “是我今天中午没有陪你吃饭生气了吗?还是下午和同事一起去调研你不舒服?”


    望着那双黑沉的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沉熠露出一点苦恼的表情,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普通同事之类的话,试图提出解决措施:


    “别生气,我加快速度去熟悉然后去做项目好不好?”


    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你下次可以给我发消息嘛,我看到就会回的”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生气也要直接说对身体不好”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沉熠说了一大堆,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想问问傅眠什么想法,一抬眼却见对方奇怪至极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沉熠以为他还生气,一拽对方就把人拉下来抱在怀里,低头去吻他的眼睛,安抚,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有人爱了十年很辛苦,而他早已做好要包容一切的准备。


    沉熠拥有很多爱,他拥有爱,也会爱,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教会一个孤单的跌撞十年的人如何去爱。


    爱很珍贵,每一滴都值得珍惜。


    但用在傅眠身上,不必吝啬。


    傅眠还是这样盯着他,不说好与不好,只是猛然捧住他的脸去吻他,纠缠中无声呢喃: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想要把你吞吃入腹,想要把你关起来只看着我


    “嗯嗯,知道的,别生气了。”


    可惜有人揉揉他的脑袋,柔和的纵容让他失去一切理由和力气,他不愿看到一双伤心的眼睛。


    于是只能忍耐。


    爱是忍耐,是占有,更是妥协。


    只是爱的太深好辛苦。


    希望你可以多揉揉我的脑袋。


    第63章


    林江江觉得上个月新来的叫沉熠的同事真奇怪。


    工作上倒是没有大的问题,甚至很多地方比她这个工作三年的熟练工效率还要高,就是爱睡觉,每天固定工作一做完就开始打盹,半张脸往围巾里一埋就是睡,要不就是低头看手机,好像随时随刻都有人在等着和他聊天。


    甚至会说六国语言!


    就在今天,那秃头主管又扔给她一份国外市场的调查反映表,要求在一天内整理完给他。


    其他都还好,就是有一段外文实在是看不懂, 专业的翻译软件翻出来的语句也怪得很。


    正把她急得快要和主管一样头秃时, 沉熠听见动静慢悠悠地偏过头瞅了一眼, 说:


    “嗯?这是德语啊,你怎么用法语翻译器?”


    又随手指了指这段话里的个别单词,


    “这段你跳过吧,过渡段没什么重要内容,三个数据点还西班牙语、法语,德语混着来,没必要查。” ?


    林江江当时眨巴眨巴眼,呆愣愣的问:


    “你怎么看懂的?你都认识?”


    刚刚还云淡风轻的某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说话相当含糊,不知道在找补什么:


    “一点点, 我大学在德国读的, 会一点很正常吧”


    “你大学在德国读的?!”林江江瞪大了眼,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地中海主管了,呲溜着座椅绕沉熠一圈,打量他,


    “留学海归, 会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哦你英语也很好,别装了,我那天看见你查资料没用翻译器。”


    “你这”林江江又瞧着他围在脖间每天都换颜色的围巾,超级贵的牌子,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之前在八卦群见有人提过,好像是总裁戴过同款?


    在沈熠越来越慌乱的神情里,她蹙眉质疑开口: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


    “小陈总的儿子?”


    沉熠:


    “不是,”这有点太离谱了,那点被揭穿的慌乱全被女孩的脑回路打败,沉熠忍不住问,“你知道陈鹏小陈总多大了吗?”


    “具体的不知道,”林江江老实回答,


    “不过我之前在公司碰到过一次,我觉得有四五十了。”


    沉熠:陈鹏飞这就是你白天上班晚上泡吧的后果,要不你还是去种两年土豆调理调理吧。


    看他这表情,女孩突然笑起来,语气轻快:“哎呀我开玩笑的,我们公司创业历程上都有写的,小陈总和大老板是高中认识的,那肯定是同龄人了。”


    “不过你真的不是某某老总的儿子吗?你这条件怎么应聘到这儿啊?你能把王主管顶下去啊!”林江江歪歪头,眼睛里满是疑惑,随后又开玩笑殷切道,


    “真的不是吗?是了我也不会怎么样你的,顶多抓到有钱人要狠狠搓一顿!”


    沉熠心虚地垂下眼不与她对视,笑着搪塞:“想我请客就直说,乱说什么呢,什么谁的儿子”


    害怕多说多错,他说完这句话就逃也似的回到工位上,摆弄了一下早已整理好的资料:


    “不说了,你赶紧整吧,我这儿还有点没搞完。”


    真奇怪


    林江江又瞥了一眼坐在工位上看似认真埋头工作的某人,望着他那永远摘不下来的围巾,心中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但耸耸肩,林江江却没再探究,也扭头回去伏案处理文件。


    都是成年人了,有个秘密很正常的,非亲非故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但是有这样想法的她,一定没想到她会在一周后的早晨看到什么。


    *


    京城的冬天总有千万般不好,但总有一点是好的。


    那就是无论何时你抬头看,天空总是轻盈湛蓝的,白云破碎的泊在这光滑蓝晶上,阳光拢着,像是钻石表面一闪而过的光辉。


    不过和地下车库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照不到,这里只有冷冰冰的白炽灯。


    “值得表扬,特别棒,”


    质感冷淡的白光从天花板洒下,落在沈熠的眉眼随着他向前的步伐一点点向下,镀到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口罩上,话飘出来染上面料的柔软,


    “这两天都没乱啃,特别棒。”


    虽然嘴还是肿的,但只要戴个口罩就好,不用再披围巾。


    托嘴巴的福,公司这几天的中央空调正常运行。


    “要是能以后上班把我放到路口就更好了。”他走到车头前面,对刚刚关上车门下来的傅眠说。


    对方哼哼两声,对表扬全盘接受,对建议全没听见,快走两步靠过去,伸手拢了拢沉熠敞开的外套,轻轻拽拽衣角:


    “那有没有奖励?”


    有点太近了,反正正常的老板和员工不会这样。


    沉熠往后退两步,傅眠搭在身上的手就这样滑下去,他扫了一圈空旷无人的停车场,语气纵容的问:


    “你想要什么?”


    有进步,哪怕很小,也值得嘉奖。


    手落空后垂下去,傅眠扫了眼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扯扯嘴角向前一步逼近,将人压坐在引擎盖上,眼眸黑沉,他直视着沉熠:


    “亲一下,”语气轻柔,手却已经攀上对方耳侧缓缓将口罩取下来,指尖滑蹭柔软的脸颊试图让酒窝显现。


    已经沾上体温的口罩被摘掉,冰冷干燥的空气进入鼻腔带来微弱的痒意,沉熠坐在汽车引擎盖上,长腿自然耷拉下去,他眨眨眼,望着越靠越近的某人,神情有些犹豫:


    “现在吗?”


    “对,”一说话就显出酒窝,指尖趁机沿着边缘打转,傅眠垂下眼,过长的眼睫随之下垂,弧度锋利的掩住眸中情绪,他低声诱劝,


    “没人会看见的,我们来这么早,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就亲一下没人会看见的。”


    真讨厌,为什么没人看见。


    沉熠直直看他两秒,好似被他的话劝动,表情慢慢松动,抿了一下已经红肿的唇,朝他招招手:


    “就一下。”


    不安的坏小狗。


    傅眠贴近,闻言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低声附和:


    “嗯,就一下。”


    其实真的就一下,不管心里因为沈熠隐瞒这段关系的做法产生多少的阴鸷臆想,但在唇肉相触的一瞬望见对方半阖眼睛下轻颤的睫羽,藏起来的想法压过了一切,别人绝对不能看到一丝一毫这样的沉熠。


    于是真的触了一下就要分开,可惜还捧着对方脸的双手还未放下,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姐真是谢你啦,要不是你今天早上绕道来接我,我上班肯定要迟到的!”轻快的脚步伴着女孩子欢快的话一同传过来。


    “江江和我客气什么?你别嫌早就行,大老板这两天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来的特别早,连带着我”这道听起来就雷厉风行的女声和高跟鞋踩地哒哒的声响越来越近。


    还都是熟人,林江江和林秘书。


    从声音的远近判断出大概有几秒的缓冲来迎接两人的到来,沉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想站起来。


    可惜屁股刚离开引擎盖就被人按着肩膀又坐下去,不知道傅眠怎么想的,竟然一敞大衣摁着沉熠脑袋把人裹进去,掩的只剩下耷拉在引擎盖上的长腿。 ? ? ?


    弯着腰被猛地按进对方胸膛,甚至鼻梁被砸的发疼,还不等沉熠挣扎,这人就紧了紧外衣,低声道:


    “别动。”


    嘴唇肿成这样,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


    动作之间那两人已经走近,林秘书一眼就看见自家老板那辆低调的黑色奔驰又停在固定车位上,正暗道不好,老板又比她来得早了,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和一个男人的腿?


    没办法,被挡的太严实了,这视角只能看见坐在车引擎盖上那人的下半身。


    只是站着那人的背影太熟悉,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周身气质令人难忘。


    林秘书:……这不是我顶头上司吗?


    那埋在他怀里的某人不用猜也知道了。


    林秘书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到最后只能低着头拉住后辈妹妹的手快速前进假装没看见。


    也不知道老板刚刚听见自己说什么了没有…


    林江江倒是傻愣愣的,级别差太多她压根不知道天天被大家挂在嘴边的傅总长什么样,更不可能透过一个背影就认出来。


    只是看到这两人明显亲密的姿势下意识噤声,跟着秘书姐姐快步向前,不过还是没忍住侧眼望过去,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


    两个男的诶,没见过。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望着坐在引擎盖上那男人眼熟的外套和鞋子,一时宕机,嘴巴快过脑子,张口疑问就飘出来:


    “沉熠?”


    林秘书步伐一滞,拉着后辈妹妹的手一松,眼就想黑。


    天啊,你个傻姑娘,什么场合啊,你现在打招呼!


    显然是听到林江江喊他,沉熠一僵,随后在傅眠怀里挣了挣,从大衣里钻出来歪歪身子,尴尬地探出脑袋,表情僵硬:


    “呃…哈喽?”声音干巴巴的。


    话了傅眠就把他的脑袋又摁回来,克制地捏了一下肩,低声说:


    “把口罩戴上。”


    真讨厌,被人看到了。


    沉熠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乖乖把口罩戴上,然后站起来,朝对面的两个人尬笑:


    “哈哈哈…好巧啊,今天天真蓝啊…”


    地下车库哪来的天空。


    林江江笑眯眯地望着他俩,压根没认出来旁边这位是公司的大boss ,甚至调侃开口:


    “哟,小沈,不介绍介绍?这位帅——”


    话说一半就被旁边林姐用力握了把手,林江江下意识扭头想问林姐怎么了,就见平时一向冷若冰霜的前辈姐姐竟笑的格外紧张,话语也是相当客气,对着沉熠旁边那眉眼冷峻的男子:


    “早上好,”林秘书扫了一眼女孩,字语清晰,“傅总。”? ? ?


    林江江眨眨眼,脑袋又宕机。


    哪个傅总?


    第64章


    听见林秘书的问好, 傅眠面色不变地应了一声,没去看她反倒是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江江,扭头语气温和, 假模假样地问沉熠:


    “你们认识?不介绍介绍吗?”


    沉熠心说你就装吧,是谁每天晚上看见林江江发来工作上的消息脸黑的能当碳,一天要问八百遍和同事干什么了,天天酸的要喝醋,现在还问这位是谁。


    他嘴角轻扯,掩住下半张脸的口罩也掩住叹气,却抬起手在傅眠殷切的目光下满足对方,胳膊搭在对方肩上亲密的揽住:


    “认识,我同事。”紧接着对双眼空空,目光呆滞的林江江略带歉意和心虚地说,


    “咳, 江江,这是我男朋友, 傅眠。”


    有人的嘴角几乎要压不住的往上翘, 却还要故作矜持向女孩伸出手:


    “初次见面,很高兴会认识你,我是沉熠的男朋友,傅眠。”


    望着男人递过来的手,林江江猛地回神,颤巍巍地伸手与他一触即分,笑的干巴巴:


    “啊哈哈哈, 真是巧啊,世界也太小了,没想到傅总您是沉熠的——”


    “男朋友。”傅眠接住她的话, 眼角眉梢的意气掩不住,甚至又重复了一遍,


    “沉熠的男朋友。”


    “啊是啊哈哈哈男朋友男朋友”


    “对,男朋友。”


    “啊对…哈哈男朋友”


    “…”


    就知道会这样,沉熠痛苦地闭闭眼,下意识地去捏傅眠的后颈让他收敛点,结果手一放到脖颈就看到对面两个女人尤其是林江江惊骇的眼神。


    沉熠:


    正想收回来,傅眠却又扭头微笑看他,握住这只刚放下去的手,语气亲昵,柔得要滴出水:


    “怎么了男朋友?”


    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桥,而是今早的沉熠。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带一把铁锹来上班,这样现在他就可以直接给自己埋进去不用现场找地缝钻。


    有气无力地把手从傅眠手里收回来,在对面两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他一眼,沉熠扭脸对林江江温和地说:


    “上班时间不是快到了吧,江江你还不去打卡吗?”


    旁边表情麻木,一直没说话的林秘书闻言急忙抓着后辈妹妹的手就往出口走:


    “是啊是啊江江,都快上班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傅总,小沈先生我们先走了,再见再见…”


    也是难为林秘书,踩着一双职业高跟鞋还能拉得依旧呆愣的林江江踉跄。


    明明是去上班,可两人的背影平白看出一丝慌忙的逃窜。


    沉熠望着两人的背影惆怅叹口气,捏捏眉心对待会儿回到工位上怎么解释发愁不已,想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扭头问问某人刚才怎么回事,一侧脸就看见对方幽幽的眼神。


    傅眠盯着他,还带着笑,语气却酸的要命:


    “江江?你们关系真好。”


    “…”无力吐槽,沉熠吸取教训先扫了一圈空旷的停车场,


    “先上车吧。”话了,不去看傅眠,他拉开汽车的后座车门先行钻进去。


    见人根本不搭理他,傅眠酸气都腌入味了,也只能咬牙上车。


    进去也不老实,后排宽敞的座椅不坐,非要爬到沉熠身上跨坐在腿上,个子本来就高,这样的姿势更是稍一抬头就能碰到车顶,就这样也坐着不下来,双手搭在沈熠肩头就想去摘他的口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人家有名有姓的,你那么叫她多不尊重人。”没说两句就暴露原形,酸的收不住,


    “关系多好啊?也没见你叫过我眠眠…”


    沉熠任由他把自己刚戴上的口罩摘下来,眉眼温和,手却捏痛对方后颈:


    “你别给我倒打一耙啊,你要是觉得眠眠好听,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再也不叫棉籽了。”


    “别啊,”不去管后颈的疼痛,傅眠急忙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地亲蹭着,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当然是这个好听。”


    这是沉熠的特有称呼,是两人之间特有的旁人无法插足的亲昵,他怎么会不喜欢。


    拱在沈熠颈窝里,湿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他难得坦白低声道:“我就是不高兴,他们都离你好近”


    怎么可以这么近,这是他的领地,他的宝贝,别说摸一摸,就是看一眼他都要生气。


    搭在后颈的手力度放轻,安抚地按捏,沉熠手穿在傅眠柔软的黑发里一下一下的揉抚,无奈中带着纵容:


    “所以一把把我塞到衣服里?”


    其实刚才动作快点可以躲掉的。


    傅眠没说话,蹭在他颈窝。


    “怎么这么爱吃醋?”


    男人还垂头埋在他的侧颈,正在舔吻他温热皮肤下泵涌血液的动脉,血管鼓胀,生命鲜活的昭示着激情,唯有这时刻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沉熠的存在。


    “你不懂”话从相触的皮肉溢出来,闷闷的。


    他的感情浓烈的像一团火,害怕其间温度灼烫沉熠,只能抑制再抑制,直压到下一秒就要爆裂开,他才拿出来向沉熠展示,看吧,这是一朵花,温和且美丽。


    但傅眠从不敢让沉熠去触摸,岩浆一样滚烫的温度太可怕,也从不敢向沉熠去索要,欲望如同火焰可以吞噬所有。


    于是忍抑再忍抑,或许总有一天火焰会不可控制的爆发开来,火光与硝烟遮蔽所有连同他一起湮灭


    “不懂就不懂嘛,那我要怎么做你会好受一点?我这个议题做完就可以去做项目了,这样好不好?”沉熠把人从颈窝里揪出来,直视他的眼睛,语气依旧温和。


    他捏捏傅眠的耳垂,从容且平和,也许在生活中许多地方他都不比伴侣做得好,但总有一点,他在感情上能给予对方少许引导。


    他在爱里游刃有余,此刻正在耐心地教导蹒跚的伴侣,由衷希望对方能自在地与自己前行。


    感情是双向的,爱情是并肩的。


    这些他可以用一生去教导,去证明。


    “好不好?”于是,他又问一遍。


    沸腾着即将爆发的火山再一次平静下来,也许就在下一秒它还会再次颤动,但直到对方给予的养料消失之前,它不会爆发。


    压抑极其痛苦,但有人知道在这深深忍抑之下他想得到的是什么。


    “好。”于是,他答应了。


    挑出紧贴皮肉的银链,傅眠将吊坠握在手心一点一点收紧,平稳呼吸中可以听到胸膛内清晰的心跳声,他说:


    “戴好久了,换一个好不好?”


    换一个不戴在脖子上的。


    “嗯?”思路跳的太快,沉熠一时没跟上,只是笑眯眯的问,


    “你又要送我东西了吗?”


    傅眠却没有与他对视,垂眼望着手心里佩戴多年依旧闪耀的鎏金曜石,雨滴状的星在掌中下落,被握紧,就像是一颗被紧紧握住的星星。


    他只是说:“是啊,下周,下周我们去瑞士滑雪好不好?一直要去一直没去,刚好你下周议题也能结束,我们去滑雪,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手心坠星滚烫,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行啊,”这种事情沉熠一向随他,笑着点吻他的唇,指腹摩挲傅眠左手腕骨,


    “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好啦,这回换一个好的,一百年都不坏的那种。”


    低低笑一声,傅眠松开吊坠,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去吮吻他的唇,“哪里有那样的手表”


    “怎么没有,这你就不懂了吧”沉熠任由他亲吻,说话间虎牙偶尔咬到对方,


    “就算没有,我每年到瑞士给你买一个,买到一百个,也算一百年没有坏。”


    忍不住加深这个吻,指尖抚摸因话语而牵动的酒窝,傅眠抵着沉熠的鼻尖,近似叹息的笑:


    “那我只好努力活到你送我第一百个手表了。”


    总是舍不得你希望落空的。


    沉熠也笑起来,却没说话,摁着傅眠的后颈去和他接吻。


    今天,距离去瑞士还有七天。


    *


    “不是小林同学你有话就问呗,你这样看的我害怕。”


    工位上,沉熠放下手中的资料,认输似的朝林江江竖起双手。


    好家伙,这姑娘两大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上下来回扫视几十分钟了。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林江江嘿嘿一笑,呲溜着椅子就过来,讨好的将果汁递给沉熠,扭扭捏捏,


    “那个我就想问问咱部门经理真的要辞职吗?”


    “?”沉熠接过果汁的手一顿,眼里净是茫然,“你看我半天就想问我这个?”


    “当然了!”林江江看了看四周又靠近一点,小声道,


    “我和隔壁组小赵争论好几天了,你又不是没看到,现在有内部渠道我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啦,”她用胳膊肘肘沉熠,


    “快说快说,待会儿我就去找小赵打赌,嘿嘿,这次我要压五十大洋!”


    《商业至尊》立在沈熠肩头,这两天看太多辣眼睛的画面有点精神不振,听到这话竟来了点精神,感叹一句: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搞黑幕!”


    这是重点吗?


    沉熠无语的唔囔一声,回答:“没辞。”说着随手拧开果汁送进嘴。


    “啊?”林江江颇为失望,这个经理烦人程度只比王主管少一丢丢,没走真是可惜了,想着就打算接着向沉熠查证其他八卦,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对方口罩因喝水而摘下来,仰起的下颚底有一块特别明显的牙印。


    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狗咬的。


    林江江:好像知道同事每天戴围巾的原因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败给自己的好奇心,没忍住问:


    “全是总裁咬的啊?”


    那他牙口挺好的呀。


    “咳!咳咳!”沉熠一口气没喘上来,果汁呛进气管咳得昏天暗地,,来不及倒顺气擦了水迹就慌忙把口罩戴上,


    “你乱说什么啊?能不能问点有营养的话题?”


    行叭,林江江心说你还不乐意了,我在后面吃狗粮都没不乐意,又问:


    “那你现在来上班是干嘛?你在我们组纯粹浪费时间啊。”


    太勤劳了,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一定天天在家躺着睡大觉。


    #这个b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不是,”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沉熠直接道,“主要后面负责了个项目,对公司底层运行逻辑不太清楚,来了解一下。”


    “哦哦,”林江江并不意外,只是好奇道,“你和傅总刚谈恋爱吗?我之前没在公司听过你的名字啊。”


    “也不是”沉熠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我们高中就认识了,陈鹏飞,哦就是小陈总,我们几个是高中同学。”


    林江江闻言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高中?那不是十多年了吗?我去,爱情长跑啊!”


    “也不是”沉熠心说原来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啊,所以到底怎么搞的,两个人现在才谈上?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跟林江江解释,干脆放弃:“行了别八卦了,你不是要和小赵打赌吗?赶紧去吧,一会晚了让他打听出来就没先机了。”


    林江江倒也不纠结沉熠话讲一半,反正老板真实情史听多少都是赚,呲溜着椅子又回自己工位,没去找隔壁小赵却拿出手机,点进某个聊天八卦的内部水群——


    AAA战神:要不是徐秘书,要不是李副总,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单身。


    再犟滚粗拆那:扯吧你,你问问大boss知道这两人的全名不知道,就单身就单身就单身。


    是江不吃姜:^_^


    是江不吃姜修改了昵称:


    无敌好寂寞


    第65章


    18:00


    F:下班。停车场等你。


    手机振动, 把压在下面睡觉的《商业至尊》惊得一拍翅膀飞起来:“地震了!地震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即将掉落的手机,沉熠单手打开屏锁低头查看,另一只手轻松掐住书精的翅膀:


    “老实点吧你, 睡成这样地震来了你也不知道。”


    扫了一眼聊天框内容,他松开正在哼唧的书精的翅膀,抬眼望了下面前正散发着幽幽白光的电脑屏幕,鼓鼓腮帮,打字道——


    熠:TAT,你先走吧, 我还有个表要改, 改完一会儿打车回去。


    怕人不走在停车场傻等,沉熠想了想,接着道:


    熠:我想吃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你可不可以给我做?


    嗯, 都比较简单,不费工夫。


    还想再说什么,身后林江江就拍拍他的肩打招呼:“小沈我先走了啊。”


    话罢又看看沉熠还亮着的电脑,面露同情:


    “那老登还让你改呢?他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你那表完成度多高啊!”


    林江江说着神情就带了点私人恩怨的愤愤,


    “他肯定就是嫉妒你上回提交的方案把他侄子的比下去了,听说本来打算给那个小登铺路的。”


    “要我说你就跟傅总吹吹枕边风, 让他滚蛋。”


    沉熠失笑, 没对林江江这发言有任何表示, 只是朝人招了招手:


    “行了, 赶紧走吧你,不是要看电影吗?”


    女孩一拍脑门,拎着包就要往外跑:“忘了忘了,林姐还在楼下等我呢,我先走了啊,你也赶紧吧,明天再改也不迟!”


    望着女孩慌忙的背影,书精也说:


    “是呀,我们明天再改嘛,我好困,这里没有书架睡觉好不舒服的。”声里的倦意挡都挡不住。


    没注意已经黑屏的手机,沉熠揪揪书精的羽毛,视线已经又移到电脑上:“怎么又困了?你不是刚醒吗?是不是这两天晚上在书房看电影看到很晚没按时睡?我就不该信你,下次一定要把电脑设置个定时关机,我看你还玩不玩。”


    书精被戳中真相也不敢开口,哼唧两声也只好拍拍翅膀飞到沉熠肩头,陪他一起工作。


    一时之间市场部空荡荡的工作区域只剩下哒哒的打字声。


    冬天天色沉得快,不过六点室外已是一片昏黑,明净的玻璃窗上映出远处零星人烟灯火。


    沉熠犯懒没开灯,整个工作区内光线暗淡,唯余他面前的电脑屏幕微微泛着白光,冷感荧光打在他的脸上,也打在架在鼻梁上的银丝无框眼镜,光晕透过镜片模糊他的眉眼,连同质感冰冷的眼镜一齐衬得他气质清冷矜贵,有种漠视一切的性感。


    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傅眠就这样靠在不远处的柱子看了良久,目光描摹了一遍又一遍,流连在沈熠戴了眼镜的眼睛上不舍得挪走分毫。


    直至空中那道视线越来越灼热,烫的沉熠都有所察觉的扭过头来,他才在对方惊讶的表情里走近。


    “怎么上来了?不是说先回家等我吗?”沉熠眨眨眼,说话时一闪而过的虎牙尖和酒窝立刻冲淡了那份冷淡。


    傅眠挑眉,随手将食盒放在工作桌上就跨坐在沈熠身上:


    “我可没答应你要回去。”说着伸出手去碰沉熠架在脸上的眼镜,指尖沁凉的触感将他眼神染上深一层的迷醉,低声呢喃,


    “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反正周遭也无人,他要坐沉熠也随他去了,双手放在对方腰处使人坐的更稳,无视书精痛苦的哀嚎,沉熠笑了一声把傅眠在脸上作乱的手握着拿下来:


    “防蓝光的,不看电脑戴它干嘛?”


    又扫了一眼被放在桌子的食盒,他问:


    “怎么,要陪我在这儿吃饭?”


    傅眠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听到询问嗯了一声,手又抚上沉熠的脸,舌尖快速且用力地划过上牙带来些许疼痛,却没有使他热胀的头脑有一丝冷静,压着这人的脑袋就吻上去,话语含糊:


    “本来这样想的。”


    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想做。


    书精已经十分熟练的躲在书桌下方,翅膀一捂商业至尊四个字就自暴自弃的躺在书桌下。


    虽然没在床底,但是在桌底也没差。


    沉熠捏着他的后颈,亲吻的间隙言语警告:


    “差不多就行了啊,一会儿饭凉了。”


    “没事,凉了再买。”傅眠把银丝眼镜摘下来,舌尖小心翼翼地舔吻他的眼尾,连睫毛都被濡湿,


    “别在这儿写了,去我办公室写呗。”顿了顿,又说,


    “戴上你的眼镜。”


    沉熠:那张床真的忘不掉了吗?


    他被舔的难受,轻轻合上眼睛,刚合上薄弱的眼皮就立刻传来湿热的触感,连带着滚烫的吐息一同打在眉眼。


    这么亲下去指定得出事,于是沉熠掐着傅眠的腰,想把人拖远点。


    谁知道还没动,啪的一声整个工作区的灯都被打开。


    两人一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听见王主管那大嗓门从走廊开关灯处传过来:“谁在那儿呢?”


    连带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一同走近。


    “艹。”沉熠低骂了一声,望了眼还喘着气显然没反应过来的傅眠,情急之下脑子不太灵光,一伸手直接把人塞到工作桌下,椅子一拉堵的严严实实。


    就想这样坐人腿上公开的傅眠:? ? ?


    还没等他挣着要出去,沉熠就弯腰呼噜一把他的脑袋,低声哄道:


    “你听话,我就把眼镜拿回家。”


    傅眠正要伸出去的手一滞,抬起眼,神色不明地凝视沉熠片刻,最后用力拽了几拽他的裤脚,竟窝窝囊囊钻进去了。


    在桌底差点被压到的书精:


    龙傲天你的骨气呢?你不可一世的狂傲呢?


    见人不情不愿地钻进去,沉熠慌忙坐直,朝着刚好走近的主管微笑:


    “是我,主管。”


    王主管走到他工位旁,没打量他径直看向电脑屏幕:


    “小沈还在改啊?”说话倒是蛮不客气,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要多吃苦,你看你这个文件做的,毛毛糙糙的,一点都沉不住气能行吗?”


    随即瞥到傅眠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餐厅logo十分显目,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撇撇嘴:


    “这样子可不行啊,多吃苦多干活,别那么爱出风头,很多事你到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了,那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表情意味深长,说话意有所指:“你看你前两天交的方案,是不是头脑一热就交上去了?年轻人做事要想清楚嘛,这回碰到主管我能跟你在这儿说两句,你要是碰到别人怎么吃亏都不知道!”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王主管眼睛一眯,颇为不满地问他。


    沉熠抬腿轻轻踢了一下马上压不住要爬出来的某人,移动椅子更贴近书桌把下面堵满,干笑道:


    “没有,看电脑时间太长眼太干了,面部痉挛。”


    王主管斜眼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并不买账,但也没多究只是道:


    “你写吧,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必须交到我的办公室。”


    话罢转身又离开工作区,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上忘记的东西后离开。


    沉熠注视着他的背影,捏捏眉心把椅子挪开,伸手把傅眠拉起来,不去看他阴沉的脸色只温声去问:


    “刚刚我踢到哪儿了?疼不疼?”


    傅眠冷笑一声:“就你那蚂蚱大的劲挠痒都不够,怪不得”什么人都能爬你头上。


    他话到一半舍不得骂,把自己憋了个够呛只能问,


    “刚才干嘛不让我出来?他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我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沉熠把键盘挪到一边摁着傅眠在工作桌上坐下,自己垂眼看他:“你说为什么不让你出来?堂堂公司总裁从员工办公桌下爬出来,你想吓死谁?”


    低头吻吻男人眉眼,他揉捏傅眠后颈,低声道:


    “别那么生气,不值得,下属工作出现问题按规矩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动气。”


    傅眠搂住他的脖子,使人被迫压下腰接吻,恨恨地吮咬沉熠的唇:


    “他讽刺谁呢,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


    自己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怎么能在这听人阴阳怪气还赔笑。


    无奈叹口气,沉熠轻轻后撤与人分开拉着椅子坐下,抬起脸望他:


    “领导阴阳两句多正常,你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创业更难吧,怎么到我身上你就受不了了?”揽住又追着跨坐上来的傅眠的腰,沉熠弯起眼睛调侃,


    “心态有所下降啊,傅眠同志,看来资本的糖衣炮弹已经腐蚀你的意志,这可不行啊。”


    傅眠坐直凝视他,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侧颈,双臂张开把沉熠整个人揽进去,低声:“怎么能一样?”


    也绝对不能一样,他一路走过来,那么累那么苦,创立晨睿的时候,夺权叶家的时候,被好多人背叛的时候,夜色如此漫长,每一秒都无比难捱,唯一坚持的理由就是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就是想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就是想将世上美好的一切都献与他。


    绝对不是像这样来受气的。


    或许,傅眠轻抚他的后背,眸色深沉,或许当初他就不应该提出这件事。


    根本不知道对方所想,沉熠手掌贴在傅眠脖颈,感受温热皮肉下血液的泵涌,捏捏对方耳垂,他乖乖埋在傅眠颈窝里学着对方拱人的样子去拱他,语气含笑:


    “行行行,不一样不一样,那老板大人我可不可以吃饭了,好饿的。”


    不舍得松开手,傅眠慢慢从他身上爬下来,把食盒掂过来:


    “吃。”


    说着自己却从旁边空工位上拽了个椅子,坐在电脑前去看那张表。


    “你干嘛?”沉熠刚把食盒打开,一抬眼就见这人已经拿着键盘敲起来。


    男人直视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我帮你改改。”只是说着眉头皱起来,粗粗浏览一遍,


    “你这做得挺好的,细节处理得都够到位了,这表拿到高级别的会议也完全够用。”


    又冷哼一声,道,


    “我就说你们那个上司故意为难你吧。”话了还是仔细修改润色一番。


    有点荒唐的好笑,亿以下项目都不亲自过目的傅总现在对着一张普通的市场调研报告逐字逐句的修改,时不时还要琢磨一下如何精进。


    这想法逗乐了沉熠,他笑眯眯的指尖一勾,就把桌子一旁的银丝眼镜轻轻架到傅眠鼻梁上,捏着对方的下巴打量:


    “嗯,好帅。”


    的确好帅,尤其对方还西装革履,镜框一压就把那点狂傲压下去,愈发显得脸部线条流畅,沉然中高智感扑面而来。


    傅眠哼笑一声,显然对他的夸奖很受用:


    “你知道就好。”


    穹顶深黑无垢,一轮冷月嵌在黑绒幕布,月光莹莹镀在明净玻璃上,倒影出室内一片温馨。


    今天,距离去瑞士还有六天。


    第66章


    第二天一早沉熠就将这份表放到王主管办公室的桌子上。


    秃头领导还没来, 沉熠也不急,回到工位上去看项目的资料。


    他神色专注,墨棕色的瞳眸浅浅盛着一洼糖浆,目光追逐着白纸上的黑字,稍一挪动就闪出碎光,这种认真的气质混着早晨清冷的空气一同将他从浮世剥离出。


    只是还没看两页资料,手机就振动起来。


    能听出消息不止一条,手机振动得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起来,到最后连带着办公桌都有轻微震感。


    轻飘飘的白纸也发颤, 轻叹口气, 看也不看屏幕弹出的信息条, 沉熠径直打开回复——


    熠:你不用上班吗?怎么这么闲?


    熟悉的聊天框很快出现新的内容——


    F:刚下早会,休息一下很正常。


    :所以能不能去楼梯间?戴上你的眼镜。


    :哦忘了,昨天晚上玩坏了。


    :没事, 一会儿再买一个,所以今天晚上能不能还戴眼镜?


    :我们接着玩,互换一下角色,我当…


    沉熠看了两眼就把手机放下,今天没戴围巾也没戴口罩,绯色透在脸上像是傍晚的赤霞,只好把下半张脸埋在高领毛衣里, 唯余微微泛红的耳根。


    清透的日光从玻璃外透进来, 并不强烈的光线落在他浅色的外套, 晒出羞臊和怯恼。


    许是等了一会儿见沉熠不回他, 这人只好收起这些口无遮拦,问了句正经事。


    F :什么时候去做项目?不是说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吗?


    熠:你不是说要去瑞士吗?那就回来再说嘛,不过我现在已经在看资料了。


    熠:市场部的话, 今天这个表交完没问题就能结束,也没事情干,要不这两天在家陪你?


    刚好陪你过生日这句话还没被他打出来,对方已经飞快的发来消息:


    F:一言为定。


    随后生怕他反悔一样反复确认。


    F:今天最后一天是吧?


    :是吧?


    :是吧?


    没两秒这句话就爬满屏幕,见他问的急,沉熠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删掉,慢吞吞地打字——


    熠:是。


    不过他这人蔫坏,偏偏还要再说一句逗逗小狗。


    熠:但要是主管给我打回来,我就要重写了,一直写到他满意为止。


    还想说点什么继续逗他,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沉熠猛回头,就见林江江朝他挤眉弄眼,无声做着口型,神色紧张:主管。


    主观?猪倌?猪獾?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女孩说的什么意思,一转眼,王主管那张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的脸却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他交的表格,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敲两下,道:


    “跟我进来。”


    衰得要命,摸鱼被讨厌自己的上司逮个正着。


    自认倒霉,沉熠将手机摁灭塞进外套口袋,随着主管进去。


    于是当然没看到某人的回复——


    F:他没机会给你打回来了。


    *


    “你看你写的这是什么?”


    王岩明短粗的食指指着方案的某处数据,斜眼去瞥旁边青年。


    沉熠闻言靠前凑近去看,看着数据有点迷茫,这处还是傅眠专门加的,非常出彩的一笔。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哪有问题,只好问:“这不是挺清晰挺直观的吗?”


    啪的一声,王岩明将方案狠狠扔到办公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声调倒是平稳,就是内容不好听:


    “就你厉害。”


    “我怎么要求的?我说让加了吗?”


    说着他一拉椅子坐下去,斜睨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沉熠,苦口婆心:


    “年轻人,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做事之前好好动动脑子。”


    “你做成这样,交上去你能让谁好过?你太年轻,刚进社会,这里面的道道你都不懂,傻着脸就硬莽。”


    他拨拉拨拉文件,轻飘飘就扔到沉熠脚边,意味深长,


    “有时候做人比做事更重要。”


    文件夹摔在地板上不知磕到哪里竟咔哒打开了,里面几张白纸散出来,凌乱一地。


    “……”沉熠垂眼看着地板上的几张纸,白纸黑字掩住地板上的两片白瓷地板拼接处的黑色缝线。


    掩住一条笔直,不弯折的线。


    “这样吧,”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见他不吭声还以为被自己的话镇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作体贴,


    “看你也改了那么长时间了上面也急着要,这次就算了,不过这名字就不能写你的了,年轻人嘛,为自己的冲动负点责。”


    “懂点事。”


    话罢他就斜望着面前的青年,等待他的回复。


    “呵,”可惜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一声冷笑后王岩明就见这人弯腰将散落一地的文件慢慢捡起来,握在手里整齐。他目光直直压过来,神情平静,语气更是平静中隐着锐利:


    “您要是不满意,您就自己做。这么看不上眼就没必要拿走去交。”


    “年轻人?”沉熠重复着慢慢咀嚼,低笑一声,听不出其中意味,总归不是什么好意,


    “哪比得上您好为人师,多吃了几年白饭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照您这逻辑,您干脆找只猪拜师算了,毕竟它吃过的饭比您走过的路都多。”


    他神色冷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过去:


    “叫你声领导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你!”王岩明气的眼前发黑,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捂住胸口喘粗气,手指着沉熠颤颤巍巍正欲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在此时突然被打开。


    林江江探头钻进来,没注意室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只是匆匆通报:


    “主管,傅总,呃总裁带人来巡视了。”虽然说是向王岩明通报,但林江江的脸一直面向沉熠,说话间挤眉弄眼,促狭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沉熠一愣,墨棕色眸子本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冻结住了糖湖,此时却化得无影无踪,糖浆又一点一点淌出来。


    他深吸口气,那点不愉快和愤怒立刻烟消云散,看也不看身后中年男人,转身径直走出办公室。


    阳光已经浓墨重彩,直射进明净的玻璃晃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沉熠抬脚又落脚,每一步都落入地板上的光色里,身后被拉长的阴影拨的明暗变幻。


    他抬眼,明明是一群人站在那里,可他只能看见一个——站在人群正中,不时有人神情谄媚的朝他说话,这人却只是抬眼望他。


    目光专注且笔直,与之前很多年都一样。


    有一瞬沉熠的心猛地抽搐,那种绞痛几乎要让他落泪。


    其实没什么,他只是在想,只是这样他就觉得委屈,他就觉得愤怒,那傅眠呢?过往的十年他又是如何走过来的呢?


    甚至走的那样专注,走的那样笔直。


    一定很辛苦。


    沉熠…他手指微蜷,睫羽不受控制的颤动,他想,沉熠你一定要更爱他一点,你一定要多爱他一点。


    对方过往有太多的苦难他没有知晓,没有并肩,恍然之后所能做的也只是余生握紧他的手。


    至少承担痛苦可以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可惜这情绪被身后粗鲁的碰撞打断,沉熠被冲过来的王主管撞得一个踉跄,将将扶住旁边的桌子稳住身形,抬眼就看到刚才还一脸指导江山模样的中年男此刻笑的跟一朵多皱的菊花,伸出双手就想去握傅眠的手:


    “傅总怎么有空亲自来我们市场部一区了,真是有失远迎。”


    沉熠:……老登,等着吧!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吹枕头风。


    傅眠的眉头从沉熠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松过,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一看就知道沉熠状态不对。更别提把人撞得要摔倒的这一下,简直快心脏骤停差一点就要上去察看。


    只是想起沉熠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勉强忍住站在原地,于是就看面前这男人更不顺眼,抬手重新扣了遍西装扣避开对方的手,语气淡淡:


    “王主管这话说的,我不能来巡视吗?”


    王岩明伸到一半的手落空僵住,听出傅眠话里的不悦,却没想到哪里得罪这位见都没见过的公司创始人,只能归根于自己从办公室出来的太慢没有第一时间迎接。


    他干干赔笑了两声,尴尬收回手给自己台阶下:


    “傅总您这真是幽默,那不知您今天来是想巡查什么呢?”


    拦拦一旁正欲解答开口的林秘书,傅眠望向沉熠,语气倏地温柔下来:


    “正常工作巡视罢了。”


    话了,看着沉熠,指示道:


    “你说说,最近市场部一区做的具体工作。”


    说话时看着沉熠,又是这样的语气,自然是让沉熠说的。


    回望回去,沉熠看着他的眼睛叹口气,心说幸亏你站最前面,不然眼神都快拉丝了,谁猜不出来我们俩的关系。


    但还是无奈纵容,这么多人呢总不能不给总裁面子,于是清清嗓子开口:“傅总,我们这个月工作主要是——”


    可惜还真有人要撞枪口上。


    “胡闹!”王岩明回头低斥一声打断沉熠的汇报,“傅总问话轮得到你插嘴?”


    继而又扭过头来对傅眠殷勤道:“傅总见谅,这是我们组新来的员工,实在不懂规矩,做事毛毛躁躁的。”


    “这不,我刚才才把他做的表打回去,所以才晚出来迎接您…”


    他说的点头哈腰,傅眠听的眉头紧锁,沉熠更是气的啼笑皆非。


    索性也不装了,将毛衣袖子挽折上去,露出一截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声调不高却一下子盖住王主管的谄媚:


    “哦抱歉,那傅总我现在问问你,我能插嘴吗?”


    他说这话时没笑,眼眸微垂,睫羽自然下垂遮挡其间情绪,神色浅淡,语气也平静,这冷淡模样莫名让傅眠想起昨晚他在床上戴那副银丝眼镜的情景…


    喉结不自觉滚动,他直视着沉熠,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


    “当然能。”


    别说嘴,哪儿都行。


    沉熠笑了笑,洁白虎牙与冷淡神情形成强烈冲击对比,简直要把某人迷晕过去,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卷着一沓纸,沉熠将它在手心敲了敲,说了句让旁边王岩明听不懂的话:


    “那傅总,主管说我的表是垃圾怎么办啊?”


    语气温软又轻飘飘,像带了勾人心的尾钩。


    王岩明听得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但也调整好表情准备当着众高层的面告沉熠辱骂上司一状。


    谁知还没开口就听见傅总那冷冽声线回荡在不算空荡的工作区——


    “嗯?王主管,你对我修的表有什么意见?”


    “哦对,”在所有人震惊且迷茫的眼神里,在沈熠的默许中,傅眠顿了顿又开口,语气里的愉悦掩不住,


    “你这位新员工是我男朋友,表是昨晚我帮他改的。”


    今天,距离去瑞士还有五天。


    他们的关系在全公司公开。


    第67章


    依旧是这如同被利刃切断而成的悬崖口,有人伫立于此,头顶是颤动不已的墨色天空,银蛇撕裂天空,血红的岩浆淌出来,连同颗颗急速坠落的陨星一齐拖着尾焰划破穹顶。


    瑰丽的, 震撼的,恐怖的。


    可屹立在悬崖的人却不再抬头,他右手紧握成拳,用力到颤抖,仔细看有抹金光溢出来。


    缓慢又缓慢,他将右手抬起移至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在狂风和雷电的怒吼中低不可闻——


    “这样不好吗?”他问,神色平静, 只是漆黑瞳孔中漩涡急速涌动好似下一秒就要扑出滔天巨浪。


    “不好,你握得好紧, 很疼。”另一道声音响起, 清澈明亮,飘在这漫天火光中像清晨的第一抹沁凉湿雾,仔细辨别声音来源,会发现是从男人紧握的右手里传出来, 流金闪烁。


    “你松手不好吗?”手心金光闪烁。


    男人沉默良久, 眼眸黑沉折射不出一丝光线, 右手却越握越紧:


    “不好——”薄唇轻启,声音低沉中带着深不见底的偏执,只是话说至一半穹顶突然震动,天边传来一声震醒世界的雷响。


    紧接着是强烈白光闪过——


    “!”傅眠猛地睁眼, 额头还挂了层薄汗。


    “吵醒你了?”还未等他清醒,身旁有道男声传来,距离很近。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沉熠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身子朝外斜出,一只手还搭在床头柜上像是在够什么东西。


    这人见他瞧过来,索性把手收回来,又端正靠坐在床头拢了拢被子,防止刚刚的扯动导致漏风:“想喝水,但是杯子没拿住不小心摔到地板上了,还好里面没水。”


    话罢侧眼看看傅眠有些难看的脸色,以为是被自己突然惊醒没睡好,轻轻伸手擦去他额头的汗,低声问: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手掌温暖干燥,触在额头传来一阵暖意,这温度安宁了傅眠心神,摇摇头拒绝了沉熠的提议,伸出胳膊在自己一侧的床头柜拿了水杯递给他:


    “你喝。”许是刚睡醒,声音又干又涩。


    接着也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肩贴着沉熠肩膀,看他喝水,眸光略一扫就发现对方面前有本翻开到一半反扣着的书。


    又靠近一些,没有直接伸手拿过来看封面,他只是问:“看的什么?”


    沉熠小心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听人问便拿起来向他展示,道:“没什么,看点随笔。”


    傅眠随意扫了眼标题,心脏还未从刚才梦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不自觉去寻沉熠的手想十指相扣,习惯性地夸赞道:


    “这书我读过,作者思想很有深度。能读书真厉害。”


    装作没听见傅眠最后哄小孩似的夸奖,沉熠嗯了一声认同他前面的话,任由对方握紧自己的左手,只是问他:


    “要不要一起看?”


    总觉得小狗情绪不太对。


    明明昨天好好的,关系一公开某人嘴都要笑歪了,晚上回家也是,热情的不得了,怎么一觉睡醒又蔫蔫的。


    傅眠自然答应,但脑子还混沌着抽痛,心神难以集中,于是说:“能不能念给我听?”


    没说行与不行,沉熠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捏了捏,另一只手单手翻过一页从首行开始读起。


    卧室内窗帘半拉半拢,少许日光从窗外透进来径直投到木质地板上,照的木纹纹理清晰可见。


    光线通透,映出空中上下翻涌的细小尘埃,混着男人轻缓明亮的嗓音一齐荡开。


    “上帝不许诺光荣与福乐,但上帝保佑你的希望”[1]


    读到这一句时,傅眠嗤笑一声,音调很低但还是引得沉熠的注意力打断了朗读。


    不可避免的扭头去看他,沉熠笑眯眯地问:


    “怎么了?小狗主人对这句话有何见解?”


    傅眠还在往他身边贴近,贴到最后快把人挤下床去还犹嫌不够,干脆伸出双臂揽住他勾得人往自己一侧倒去,书从沉熠手边滑落丢到一旁被面上。


    望着这双澄明的眼眸,傅眠说:


    “见解没有,这句无非是些人生道理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在想,要是上帝像书里那样存在,那也太逊了。”


    “怎么说?”这姿势勾得沉熠不舒服,干脆一卸力又躺回床上任由某人靠贴。


    指尖轻轻在脸颊浅陷的坑洼处打转摩挲,傅眠直视沉熠的眼睛,低声道:


    “如果连这些都不做到,都不许诺,还算什么神明?还不如我,”


    眼中漩涡一闪而过,卷走所有折进眸中的光线,语气蛊惑,


    “至少我要给予你全部光荣与福乐,”


    沉熠挑起眉毛正打算说话,却见他又道,


    “但我不保佑你的希望,”


    鼻尖抵住鼻尖,胸膛贴住胸膛,心脏同频跳动,血液同速奔涌,有人低语似呢喃:


    “我要让你全部得到。”


    希望依旧是渴求,还是未满足的欲望,而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世间将不会有你渴求未得到之物。


    沉熠静静望他,两人过长的睫毛混在一起偶尔会带来麻痒,他却没有闭眼也没有后撤,只是静静望着男人,到最后轻声问:


    “你要当我的上帝吗?”


    如果你想,那也可以。


    对方却低笑一声,唇瓣摩擦,呼吸纠缠,抚上沉熠的侧脸:


    “才不要,比起这个我更想当你的”他说着慢慢靠近,轻咬对方的耳垂,字语混着湿热吐息一齐飘进耳朵,消匿在空气里。


    这语调轻缓的话语却刺激那只贴在傅眠脖颈的手掌难以自控地收紧,又在一瞬后放轻力度。


    指腹摩挲对方脖颈上的红痕,沉熠望着傅眠,眸光沉静,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那就如你所愿。”


    随后他贴近傅眠的唇,给他迟来的早安吻。


    清透日光逐渐变得炽热,再次投进室内落在木制地板上将其炙烤的温热,光线游离在空中模糊远处景色。


    啪嗒——


    被面翻涌中,有东西从床上跌落。


    喘息中被子里有一条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胳膊探出来垂下去,在地面胡乱摸索几番将这东西捡起放在床头柜上。


    “什么东西?”一道较清亮的男声问。


    “没什么,书掉下去了。”略低沉的男声回。


    接着就无人再开口,只剩下衣服摩擦和被面翻动的声音。


    不止过了多久日光再次偏移,从地板行至床边为浅色的床单镀上道金痕,一路斜照到床头柜上,敞开的书页被染上金晕。


    那只将它捡起的手又拾起它,修长手指乱翻两页,最终目光在一处凝顿。


    “你怎么又看起来了?赶紧来洗,一会儿时间赶不上了。”


    沉熠靠在浴室门上朝床上某人喊,松散睡衣在锁骨处微敞开,白净皮肤露出大片吮咬出的红痕,他嘟囔:


    “快点吧,这都几点了,下回就不能跟你睡一张床上…”


    傅眠轻笑一声,将书连同一些东西一齐放回原位,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


    “那你睡哪?家里只有一间卧室。”


    说起这个沉熠面上就闪过一丝无语,没好气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大个平层公寓只装修一间卧室的?”


    话语之间男人已经走近,勾住他睡衣腰部下垂的腰带缠绕在指尖,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只有两个人,只睡一张床,为什么要第二个卧室?”


    感受着从沉熠身上传来的湿意,轻拽腰带,傅眠接着问:


    “还有,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洗?响应国家号召,节约水资源懂不懂?”


    沉熠叹口气,直接把手中的毛巾盖在对方头上,推着这人往浴室里走:


    “你说呢?你确定我们俩一块洗能节约水资源?你能不能节制一点?赶紧吧,电影一会儿开场了。”


    话罢,他不等对方再开口直接关上了浴室的门,然后忽视浴室磨砂窗上某人不甘心的手印和拍打声,打算去衣帽间换衣服。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床头柜上被人反扣着的书,日光落在上面显出已经卷翘起来的书页。


    沉熠想了想,走过去将书合上重新放回了书架,他没有注意到这不是他正读的那一页,也没有注意到在这满页黑字中的一段话——


    “于是沟壑越挖越深,忠心越表越烈,勇猛而至暴行,理性崩塌,信仰沦为一场热病。”[2]


    或许,就算注意到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也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


    第68章


    “所以…我让你选电影, 你选了个恐怖片?”


    电影院售票区前,沉熠抬头皱眉看着面前硕大的电视屏幕,上面播放着正上映的影片的片段。


    他低头看了看刚刚从自助取票机取出来的电影票,又抬头看看屏幕上眼流血泪,面色狰狞的女鬼,没忍住问旁边人。


    “怎么了?你不是让我随便选的吗?”


    站在一旁的男人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冷色调的外套愈发衬得他气质不羁冷峻,像是把不屑于藏锋的利剑。


    但如果仔细去瞧,就会发现站在大厅屏幕下方的这两人的外套, 是同一款式的不同颜色。


    显然是相当满意今天的衣着,傅眠从出门到电影院这一路,都要时不时从口袋里伸出手将外套上的褶皱抚平,此刻在人潮拥挤的电影院大厅内更是始终注意与其他人的距离,坚决避免被撞到。


    他神情轻松又正经, 说出的话也是相当善解人意:


    “没事,要是你怕了你可以躲我怀里。”


    话临了又伸手抚了抚外套, 朝沉熠方向挪一步避开在厅内乱跑的小孩, 故作苦恼的抱怨道,


    “你说你非要我穿这身出来干什么?现在搞得我都不敢动了。”


    “…那只是个外套。”沉熠将电影票塞进口袋,看了眼时间就扯着傅眠上衣衣角往播放厅走,来都来了,管它什么影片,不看太亏,


    “还有什么叫我非要你穿?那感情你真就想大冬天穿着风衣出来啊?”


    这衣服上辈子肯定救过你的命。


    “哎哟你别拽, 拽皱了都…”傅眠心疼的把衣角从沉熠手里拉出来,轻轻抚平上面的折痕,然后想用手代替自己的衣角塞进对方手中。


    却不料被沉熠一把拍开, 一脸无语:


    “还牵手干嘛?你不得赶紧回家找个保险箱把衣服放进去?在外面多危险。”


    本是调侃的话,却没想到傅眠脸上真出现些许犹豫,好像真的想这样做。但到最后还是坚定地伸手去握沉熠的手,神情认真:


    “不行,先牵手。”说着将右手手指挤进对方指间,标准的十指相扣。


    两人谈话间已经走近相应的播映厅,电影还未开场厅内光线不算暗淡,但人倒是一个没有,空荡荡的,两人的低声对话在静谧的空间里存在感强烈。


    任由对方扣住自己的手,沉熠站在过道上环视四周,对着票根皱眉:


    “你包场了?”


    本来就是想体验一下影院的氛围才来的,不然直接在家里的影音室看更舒服。


    “…没,”傅眠面色坦然地回答,只是顿了顿又说,


    “但是我是看哪个人少买哪个的,这个压根没人。”


    沉熠:……那不说明是烂片吗?


    他迷茫地看着傅眠,再一次无法理解他是怎么想的。


    人家都是反向买股,别墅靠海。


    我们是反向买票,看尽烂片吗?


    他不理解傅眠的脑回路,傅眠也不理解他这欲言又止的眼神,还以为是沉熠害怕在没人的环境里看恐怖片。


    于是神情了然地开口安慰,可语气里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没事,不用害怕,反正也没人到时候你就趴我怀里,我保护你…”


    他默默想了一下那场景,只觉这两张票买的真值。


    沉熠闻言无声瞥他一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心说是谁之前玩恐怖游戏用手柄把电视砸出个大洞?


    但见人眸光闪动,显然是期待不已,他又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下去。


    算了,望着前面巨大的电影幕布沉熠想,算了,不行一会儿装一下,对方今天心情不好又临近生日,装装哄他好了。


    于是电影开场后就出现这一幕:


    影片里:老房子里若有若无的鬼影闪过,作死的配角尖叫。


    沉熠:眨眨眼,迟疑地把脑袋蹭到傅眠颈窝里,做作地瑟缩一下,语气可怜:


    “啊,真可怕。”


    啧,这电影真差劲,鬼魂上面的吊线都没P掉。


    他又随意瞥了眼大屏幕,手却抓傅眠外套抓得更紧。


    这反应让某人的眼角眉梢都上扬,他温柔地握住沉熠的手,轻拍对方的背,安慰道:


    “没事,都是假的。”


    怀里人柔弱地应了声,手却还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开,脑袋埋在怀里不肯钻出来。


    这行为极大满足了傅眠内心那点大男子主义和保护欲,他简直要笑出声来,嘴角已经压抑不住的翘起来。


    废了很大力气把那股得意劲儿摁下去,他平下嘴角弧度,爱怜地去吻沉熠的眼睛,温声道:“没事的,要不我捂住你的眼睛好不好?等到不吓人再叫你起来看。”


    沉熠还没应,倒是一旁飞着的《商业至尊》大呼小叫起来:


    “捂着我的!呜呜呜呜呜捂着我的!好可怕…求你了沉熠呜呜呜呜…”


    这叫的可比沉熠真情实感多了。


    真是…沉熠猛地从傅眠怀里坐直在半空里一抓,在对方不解惊愕的眼神中又倒回怀里,声音软又轻:


    “那好叭…”


    噫,他对自己的话感到深深的恶寒。


    说着伸出一只手盖住书精封面的标题,心中纳闷这小东西都看这么多电影了,到现在竟然还怕这种粗糙烂制的鬼片。


    更大的诱惑在眼前,于是无视刚刚那点不对劲,傅眠轻轻用手覆住沉熠的眼睛,郑重承诺道:


    “我会保护你的。”


    对方过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掌心带来瘙痒,傅眠垂下眼颇为可惜地想,早知道不来看电影去鬼屋了,这样可以直接把沉熠搂进怀里。


    将人的脑袋更深的摁在怀里,他指尖在沈熠眼尾打转,看似认真的看着电影剧情实则心神全部集中在身前。


    不知过了多久,播映厅上方的管道静默流出暖风,烘得沉熠昏昏欲睡。


    他强打精神,伸出手拿过傅眠在脸上作乱的手,问:


    “现在我能睁眼吗?”


    傅眠勉强分出一点注意力掀起眼皮望了一眼幕布,啧,典型的烂片大尺度环节。


    不明白为什么女主角前一秒怕得要死,这一秒看到淋浴头就非要洗澡。


    于是又垂下眼,屈起手去碰沉熠因闭合双眼而微颤的睫羽,他说:


    “不能,那个怨灵还在杀人。”


    沉熠:你当我听不懂中文吗?


    但窝在傅眠怀里还挺舒服的,衣服面料柔软还沾着尚温热的体温,耳朵贴在胸膛处还可以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生命具现在这方寸之地的跳动。


    这种感觉让他眉眼舒展,所以也装傻充愣:


    “啊那行叭,等不吓人了你叫我…”


    然后仗着傅眠听不见,去和书精吐槽:


    “你别捂了一点都不吓人,什么烂片啊,这票买的太亏了。”声音从相贴的胸膛中透出来,染上一层体温的暖意。


    《商业至尊》哼哼两声,伸出一只翅膀搭在沈熠手上,拢着不让人撤走,阴阳怪气道:


    “亏什么啊?花点钱让你和龙傲天玩两个小时的调情游戏多值啊?”说完音量低下去,语气悲愤,


    “就我太傻了,还以为你们真要来看什么正经电影…乐颠颠的就跟过来了。真的,我太傻了…”


    “…”大抵是真有点心虚,沉熠难得没和它争论,歪在傅眠怀里闭眼玩这人修长分明的手。


    暖气从上空缓慢地淌出来,贴近的胸膛起伏规律且平稳,这种气氛使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哪怕耳边仍时不时传来影片里的尖叫声和渲染气氛的恐怖音乐,他却在捕捉以跳动而彰显存在的生命的过程中渐渐陷入黑甜乡。


    相握的手在这一瞬即将松开下滑,却在下一瞬再次被人紧紧握住。


    傅眠没有低头仍旧目视前方,荧幕上的光影在眼眸跳跃闪烁,握紧那只手,呼吸不自觉地放缓放轻,他沉默地看着这部十分烂的电影。


    无人开口,无人说话,但有东西像是玻璃杯中涨满的水,再多一滴就会溢出来。


    *


    直至电影最后的滚动字幕已经播放完毕,播映厅内白炽灯被打开,丝丝缕缕的光从上空洒下来,压得男人眉眼柔和,他才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胳臂,低俯下身轻声去唤怀中沉睡的人:


    “沉熠,醒醒,该走了。”


    听到声音沉熠睫羽颤了几颤,艰难地想要睁开眼却发现是一片昏沉——傅眠的手还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许是感到手心眼睫的剐蹭,男人温声道:“有光,你慢慢睁开。”


    胡乱应了一声,他拿开对方的手,闭着眼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却是习惯性地摸索贴到傅眠脸侧,轻轻吻蹭,含糊道:


    “几点了?好困,我今天不想上班”


    这下意识的亲吻把傅眠的心都烫软了,几乎是难以控制的,他俯身吮吸对方的舌加深这个吻。


    纵容他这举动,神思在这迫切的索求中回归,沉熠慢慢睁开眼,眸中还残存着一些睡意,手却已经搭在对方后颈,无奈地捏捏:


    “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儿下一场的人都进来了。”


    舌尖再次划过锐利洁白的虎牙,傅眠恋恋不舍地后撤退出去,直视沉熠的眼睛,他没说话但眸中潮水汹涌,光线沉溺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戳破薄膜淌出来。


    似曾相识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沉熠一愣,可还没等他读懂那情绪,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傅眠就移开视线率先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语气已然平缓听不出异样:


    “走吧,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保洁阿姨已经推门进来,也不好坐着不走,沉熠握住男人的手站起来,将疑问埋下去,敛了心神笑着回道:


    “意面吧好不好?突然好想吃这东西。”


    无视保洁阿姨惊异的眼神,傅眠扣住他的手往外走,应允:


    “当然好,中午在外面吃的,那晚上回家吃吧。一会儿顺道去超市买菜带回去。”


    “行啊,”沉熠随口答应,弯起眼睛夸赞道,


    “好贤惠啊,棉籽。”


    “简直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嘛。”


    揉捏对方的耳垂,黑曜石坚硬的质感在指腹触感鲜明,他冲傅眠眨眼,酒窝凹陷的弧度都显出愉悦,让男人逐渐在赞美中迷失:


    “真是太厉害了,男朋友。”


    嘴角彻底压不住,傅眠掩饰地低咳一声,却不再去看沉熠,只是扣紧对方的手:


    “你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不仅我知道,交了这么厉害的男朋友,我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某人翘起小拇指勾勾男人的手心,语气轻快。


    傅眠被他夸得飘飘然,想说话但又不知说什么,沉默片刻后开口问他:“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嗯?”沉熠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干什么?”


    “没什么,”傅眠拽着他的手往前走,语气平静,


    “只是突然特别想送你东西。”


    能让你开心的,能让你愉悦的东西。


    并非此刻才有的想法,与沈熠在一起他总是有这念头,总想给予,总想将一切他认为好的东西赠与对方。


    光荣与福乐,世间一切都是你的应许之物。


    这时两人刚好走出电影院的门口,室外冰冷的空气让人精神一阵,吸进鼻腔里却带来轻微疼痛。


    傅眠停下来,回过身微笑问他:


    “有吗?”


    只要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沉熠定定看他两秒,忽然笑起来:


    “还真有一个。”


    “什么?”傅眠问。


    “但我现在还不能要,那个有时间安排的,大概”沉熠歪头想了想,手指在空中比划,


    “大概我们去瑞士回来吧,那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


    “什么东西还要等?”傅眠皱眉问,他现在真的很想满足对方的愿望,


    “加钱不行吗?”


    沉熠失笑,揽住对方的肩往停车场走:“不行的,”他语气认真些,


    “那个要在合适的时机才可以。”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消匿,只是寒风一吹还能听见男人不死心的追问:


    “真的不行吗?两倍不行三倍,加到满意为止”


    “不行的不行的”以及另一个人无奈的回复。


    *


    超市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广播里播放着流行歌,音量不小,却完全被往来的人声掩盖。


    “意面吃什么口味的?”冷鲜柜前,傅眠弯腰将一盒封好保鲜膜的生牛排放进购物车,扭头去问旁边人。


    “番茄肉酱。”沉熠跟在他身后,眼睛望着水柜里游动的鱼,随口回道。


    “行啊。”傅眠自然应他,扫了眼购物车说,


    “那去买一下酱料就走吧。”


    于是两人直奔调料区。


    这家超市体量不小,东西还挺全,起码调料区仅意面调料就摆满了好几个货架。


    沉熠上下扫了几圈,不抱希望地想找找有没有自己经常在法国吃的那个牌子,毕竟挺小众的,却没想到仔细看了几层真让他找到了。


    别的方面不好说,但沉熠算是对吃有点追求,这下找到想要的调料心情称得上愉悦,从货架上拿下来扔进购物车,他扭头对旁边还在找料酒的傅眠道:


    “这牌子的调料味道还行,我之前在法国就经常用。”


    商品琳琅满目,想要精准的找出指定的品牌不是很容易,傅眠低头认真寻找,闻言随口答:


    “嗯,我知道,那个xxx嘛。”他没回头,准确念出了那串外语。


    话罢,他皱起眉颇为苦恼地望着货架,真奇怪,难道那个牌子的料酒这超市没有吗?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沉熠的询问,明明是个问句却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好像没给你说过我在法国喜欢这个吧?”


    超市喧嚣依旧,头顶白炽灯尽职尽责的播洒光晕,驱散一切阴影与黑暗。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惜如此刺眼的光晕却仍压不住骤然升腾的阴霾。


    今天,距离去瑞士还有四天。


    第69章


    京城的冬天很干燥,空气干的像是被抽走所有水分,吸进鼻腔感受冰冷的同时是一阵滞涩,如同尖锐的椎体一点一点划破喉间血肉,强行深入肺腑。


    疼痛, 但却无法停止呼吸, 因为这是生命必要的养料。


    对傅眠来说,注视沉熠也是这样的。


    疼痛,但却无法停止。


    刚在一起时沉熠就拿以前的照片调侃过他,说棉籽你的眼睛怎么黏在我身上了。


    当时两人挨得很近,呼吸纠缠间沉熠笑得漫不经心,瞳眸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他只凝望了两秒就不可抑制地去吻他,吮咬之间反问:“黏你身上还没有发现?”


    话说完却不等沉熠回答就加深这个吻。


    因为他知道答案。


    因为他的注视从不敢长时间的停留。


    目光如此灼热,自内心深处的火山迸涌而出, 每道落在沈熠身上的目光在发出之前都会先燎烫傅眠自己的心脏,其间蕴含的热是比岩浆更滚烫的温度。


    所以他不敢与沈熠长时间的对视, 他害怕火山会喷发, 他害怕岩浆会奔涌,他害怕那层快要维持不住的屏障被打破,他害怕对方适应这感情之前先一步被灼伤。


    他害怕沉熠害怕。


    于是从不敢长时间的停留。


    疼痛,恐惧, 但无法停止, 因为这是他生命必要的养料。


    现在也是一样。


    傅眠倚靠在衣帽间的梳妆台上,这柜台面一月前还空荡荡,现在却摆满两人的杂物:沉熠懒得收纳的腕表、自己随手搁置的领夹和那顶在江城买的小狗帽子。


    凌乱的摆放,但这凌乱却流露出房间两位主人的亲密。


    可这种亲密没有让傅眠自昨晚就开始阴霾的心明亮些许,他目光落在身前不远处正在换衣服的男人背影上, 口腔内蔓延的血味在无声沉默中透出内心不安的燥郁。


    宽敞的衣帽间内只能听见沉熠换衣服细微的响动,两相静默,时间在此刻被无限延展拉长,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难捱。


    背后视线灼人,沉熠却没有回头,对着镜子动作平稳地将衬衫衣扣扣上。


    酒红色的衬衣,领口处微敞开露出小片锁骨和坠在其上的鎏金项链,衬衣下摆被塞进西装裤内,腰带一箍就显出一截爆发力极强的窄腰。


    他将衣袖向上挽了些,随意在表柜里挑出一款休闲男表带上,冰冷的黑色表带衬得他肤色冷白,暗调的酒红色衬衣衬得他面容冷淡,冷感之下是令人想要攀折的性感。


    沉熠掀起眼皮望了两眼镜子,敞开衣领处显出的黑曜石吊坠与衣服整体风格不是很搭,他沉默两秒,目光在镜面上身后某处一扫而过,就想伸出手将项链摘下来。


    指尖刚搭在后颈的暗扣处就被人按住,傅眠握住他的手绕到身前,一言不发的将有些歪斜的吊坠重新摆正,又拢合敞开的衬衣衣领,将纽扣扣到最顶端。


    等这一系列动作都完成后他才抬眼望向沉熠,眸光颤动,嘴唇开合几次似是想说话,但到最后却吐出一句:


    “要不还是换件衣服吧。”双手搭在对方肩膀处控制不住的用力,衬衣被抓出皱痕。


    沉熠凝视他片刻后缓慢垂眼,下耷的睫羽掩住眸中情绪,他伸手将傅眠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对着镜子抚平褶皱,淡声说:


    “怎么,以前监视我还不够,现在还要管控我是吗?”


    他说着又将衣领处的衣扣解开,对着镜子折好衣领,只是却没再伸手去摘那条银链。


    “沉熠”这话一出,傅眠脸上出现一种难以承受的表情,他的手想要去触摸男人,却害怕对方的再一次拒绝而滑稽的停在半空,声音低伏,艰涩的近乎恳求,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男人依旧垂眼看他,无视他想要索取的动作,语气平淡:


    “哪样?”


    简短的问句,简短的两个字,却将傅眠的心捏的生疼,无法忍受的,他伸出胳膊抱住沉熠,力度之大好像要将人嵌进骨里,


    “你不要生气”


    从昨晚到现在,没有拥抱没有吻,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一个样,他简直要疯掉了。


    傅眠把脸埋进沉熠颈窝里,呼吸灼乱地喷洒,近乎语无伦次:


    “你不要生气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这样”


    侧颈滚烫,沉熠一时分不清那是对方呼吸带来的湿热还是眼泪。


    哪个都不太好,他想,衬衣会被弄湿的。


    但却还是任由傅眠拥抱,手搭在对方脖颈处贴合着感受生命的流动:


    “我没有生气,”他直视着镜中的自己,眼眸沉静,


    “我虽然要求过你,但那已经是在一起后的事,你之前做的我可以原谅。”


    没生气是骗鬼的,从昨晚到现在这状态说他没生气鬼都不信。


    傅眠抱着人不肯撒手,也不反驳,只道:“ 那你能不能别这样和我说话”


    抱的太紧搞得沉熠很不舒服,他挣了挣换来对方更用力的箍拥,索性放弃,说:


    “可以,但你放松一点,你抱的我很难受。”没有说让傅眠直接松手,显然他也知道根本不会实现。


    这要求还在傅眠的接受范围之内,于是缓缓放松力度,忍了又忍没在沈熠脖颈处啃咬,把脸抬起来去看对方。


    沉熠也垂眼望他,见人眼角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哭了,伸出手在对方眼尾轻柔地蹭了蹭,下一秒却用力捏住傅眠下颚,沉声道:


    “张嘴。”


    不知想到什么,傅眠眸中闪过一丝窘迫慌乱,但怕人生气不敢拒绝,只好顺从地把嘴张开。


    衣帽间的灯还算明亮,但捏着人的下巴对着光线抬了几抬依旧不能看清楚。


    本来就烦,现在更是压得沉熠眉眼低沉,他不耐地啧了一声,干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伸进傅眠口中。


    口腔内湿热异常,柔软的舌肉被他双指压住,搅动中水声作响,暧昧地荡开在室内听得人面红心跳,沉熠却面不改色,在对方口腔内一寸一寸的压过去,直到摸索到口腔内壁。


    果不其然,本应光滑的地方现在变得坑洼,手指触上去凹凸不平,一摸就知道是咬的不轻。


    他皱起眉,对不老实的某人低声斥道:


    “别吸了。”


    紧接着手搭在傅眠的肩膀上一拨,就将人从面向自己拨到面向一整墙壁那么大的镜子。


    右手双指还在傅眠口中,沉熠用空闲的左手再次捏住对方的下巴微抬迫使人也看向镜子,他问:


    “又咬?”说着手指指尖狠狠摁着口腔内壁的伤口,望着明净镜面上某人微红的眼角,沉熠问他,


    “跟踪的事管不了,但这个你向我承诺过的,还咬?”指尖力度加大,涎水因口腔长久不能闭合无法吞咽而从嘴角流出来,甚至有些顺着沉熠的手淌出来滴在地板上。


    “不听话。”


    他又训了一句,抬腿顶着傅眠的膝窝迫使他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镜子,将手指从傅眠嘴里拿出来,随意在对方衣服上抹擦两下,看了眼腕表时间:


    “我该怎么罚你?”


    今晚晨睿中高层有个重要的会议,主要就是对沈熠进行新的职位安排和宣布,并对他即将接手的项目进行系统研讨,两人都必须要到场。


    真是的,时间有点紧迫啊。


    沉熠想着,手却捏住傅眠的下巴,而后自己低头,赐予对方一个缠绵至极的吻,忽视满嘴的血味,他冲镜子里还在喘气的某人道:


    “迟来的早安吻。”


    把对方领带扯掉,沉熠指尖轻巧地一粒粒解开傅眠衬衣的纽扣,下巴搁在这人肩膀处,他垂眼,语气平静却蛊惑:


    “好孩子,能站稳吗?”


    镜面明净,清楚地映出面前的一切,望着镜像中眼神已经迷离的某人,沉熠左手下滑,腕表没有被摘下来还戴在手腕上,他不太认真的弄了几下,冰凉的表带和金属零件就随着他的动作触碰刺激着傅眠的感官,他又问一遍:


    “能站稳吗?”


    得到一声胡乱的应答。


    意味不明的轻笑,沉熠右手轻拍傅眠侧脸两下,凝视着镜中人,他低声说:


    “那就站好,老公要操.你了。”


    手摁在镜墙上,傅眠极力维持住平衡,他艰难转过头,挪蹭着想去吻沉熠,却又被这人不知是第几次轻巧地避开。


    傅眠望着他,眼里充满渴求,散乱喘息中声音又哑又涩:“沉熠亲我好想吻你”


    男人哼笑一声,一只胳膊扣紧对方的腰,腾出一只手捏住傅眠的下巴强迫他扭回去去看镜面:


    “我不是给过你早安吻了吗?”


    “不够那只有一个”傅眠顺从地抬头看向镜面,他什么样不好说,但被自己遮挡大半的男人依旧衣装完整,酒红色的衬衫甚至连褶皱都没多几折,穿在身上成熟又冷淡,色.欲无端缭绕。


    光滑的镜面上,沉熠掀起眼皮瞥他,语调漫不经心:


    “那就对了,只有一个。”嵌住对方下巴的手稍往上移,捏住他的脸颊,隔着一层皮肉戳碰他的伤口,


    “我说了是惩罚,操.你对你来说是惩罚吗?”


    说着手上用力,低眼看向傅眠等待回答,


    “嗯?是吗?”


    脸颊被捏的生疼,连吞咽的动作都变得困难,傅眠艰难的将津液咽下去,唔囔开口:“不不是。”


    是奖励。


    “那不就行了,”沉熠卸下力度,轻揉对方被捏红的颊肉随后才收回手,


    “所以不能亲。”


    傅眠神情不甘地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变成粗重的喘息,呜咽两声眸中覆了层稀薄水光,头顶灯光打下来竟掩盖住他黑沉眼瞳的本质,“那什么时候,能?”


    沉熠想了想,伸手将对方摁在镜墙上保持平衡的手收回来十指相扣:


    “你不偷懒站好,结束就亲。”


    失去支撑点有人腿软的几乎就要跪下去,全靠沉熠扣在腰间的一只胳膊揽着。


    说实话这姿势难度实在不小,现在还不让扶墙,沉熠这个小坏蛋就是在难为人,但好在作为原著中长久坐办公室还能夜御七女的龙傲天,傅眠身体素质相当不错,竟然咬牙坚持下去了。


    只是十指相扣的力度越来越大,不像是简单相握,更像是他新的支撑点。


    左手腕表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静默绕转,时间在这细长指针上一点一滴的流逝。


    扑通——


    像是彻底脱力一样,傅眠向前踉跄两步靠在镜墙上,冰冷的镜面激在滚烫的皮肤上,冰火两重天,疼痛之余竟未能带给他一丝一毫的清明。


    他喘息还乱着,不去管如雷的心跳和血液泵涌而产生的轰鸣,强行抬起还在打颤的胳膊,冲正在挽袖口的沉熠哑声说:


    “亲。”


    沉熠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昨晚到现在那点郁气被冲散,他向前两步,把傅眠搂进怀里,摁着对方的后颈,在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应和:


    “嗯,亲。”


    第70章


    “能不能换身衣服啊?”


    直到出门前傅眠还在纠结沉熠的衣服,他拽着对方西装外套的衣角,眼睛黏在衬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神情很不情愿,


    “你是去开会,不是去当模特,出门穿这么好看干什么啊?”


    沉熠任由他拉着衣角,从衣帽间的格子里挑出瓶合适的木质香水随意喷了两下:


    “你别得寸进尺啊,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好叭。”


    傅眠看他的举动眼神立刻变得警觉起来,紧了紧手里的衣角:


    “穿成这样就算了,你喷香水干什么?”


    不仅是香水,他再次抬眼仔细打量对方,潇洒随性的休闲西装,里面搭的是非常吸睛的红色衬衫,甚至头发都被精心抓了两下,简直是恃靓行凶,帅的要迷死人。


    这么多年,他几乎没见过沉熠对衣着这么上心。


    浅淡的雪松香挥发在空气里,沉熠脸上出现一点无奈的表情,他叹口气,拿起香水喷在手腕上然后抬手去贴傅眠的耳后和侧颈,双臂搭在对方肩颈像是拥抱,他低声说:


    “这瓶是我在法国带回来的, ”顿了顿, 语气平静, “你应该知道。”


    傅眠不甚高兴的表情一滞,眸中闪过一丝心虚,他确实知道,甚至还在看到照片后让人带回来很多瓶。


    衣角握在手心紧了又紧,他靠近对方,将这个看似的拥抱变成真实的拥抱,软着声音:“别生气”


    沉熠嗯了一声回揽住他,语气懒洋洋的:


    “答应你的,过去就过去,我不生气,但绝对没有下一次,懂吗?”


    傅眠自然是答应他,然后就听见沉熠说:


    “其实我是想说,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当初无意走进这家店,我闻到这个味道,棉籽,”他轻声唤眼前人,


    “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怀抱温暖又安宁,心脏规律沉稳的跳动,混合的木质雪松香萦绕鼻端,清新犹如清晨的第一抹薄雾,沉熠的声音就在这浅雾里起伏:


    “雨,我想到了雨,就是高中时候我们逃课被抓的那个晚上的那场雨。”


    清凉的,落在皮肤上恍若一片带着凉意的羽毛。


    他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高中那个夜晚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已经过去很久的,遥远且平常的夜晚,可不知为何却在那一瞬浮现在眼前。


    “所以我买回来了,”怀中人身体僵硬,沉熠安抚地捏着他的后颈,吐字清晰,


    “我本来是想带回来和你分享的那时候的感受,但谁知道”他说着笑着叹气,但语气里没有忧愁,


    “谁知道这次回来发生这么多事。”


    单身变恋爱,朋友变恋人。


    曾经相处了十年的朋友将以另一种方式与他并肩走下去。


    “这瓶香水也变得更有意义。”


    但感觉还不坏,他敛眸望着傅眠,清浅的雪松香弥漫在两人之间,对方慢慢蹭过来去吻他,温热纠缠,沉熠想,这样并肩走下去的感觉还不坏。


    “不好吗?”虎牙被人舔着,他说话时微仰头防止咬到对方,他问,


    “不好吗?我们两个身上是一个味道,而且是很有意义的味道。”


    简直就像一条无形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是无声的昭示和占有,他以为傅眠会喜欢的。


    “好是挺好…”


    只是被这样哄的次数多了,对方也没那么容易上当,傅眠蹙着眉,显然没被沉熠绕进去,


    “那你穿这么骚包干嘛?”


    搞了半天还是在意这身衣服。


    沉熠闷笑一声,对他简直没有办法,心说坏了,小狗现在不好糊弄了。


    “快走快走,开会迟到了。”他轻咳一声,推着人往门口走,坦白的样子倒也不扭捏:“前天那样公开的,林江江给我说公司八卦都传疯了,今天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呢。”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管怎么样,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他既然答应傅眠去做这个项目,又是以这样的身份,总是希望尽善尽美的,起码不能让公司其他人看到他第一眼就产生“老板眼光也太逊了”的想法。


    沉熠走到玄关处这样想着,然后像是什么出门仪式一样,他站停在原地,习以为常地捧着傅眠的脸吻了一下额头,随后才拉着对方出门,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已经刻进骨头里。


    习惯真是可怕,在一起不过两个月,有些动作已经刻骨铭心。


    他面色正常,傅眠也平静,站在电梯里时神情已经妥协,只是嘴还是不肯停下来的轻声反驳:


    “公开怎么了?我看你就是想太多,公司每天那么多事,谁闲的没事去看你是谁啊?”


    沉熠假装没听见他的话,心说前天市场部都快被你搅翻天了,没人关注才奇怪,他目光游走在明净的电梯银色表面,没忍住去回想那天的场景——


    *


    白云浮在光滑蓝天之中,丝丝缕缕并不成形,像是轻薄的雾气,平荡在蔚蓝明镜中,阳光径直打下来,投进大厦清透玻璃上,有人的声音在光线中起伏。


    “你这位新员工是我男朋友,表是昨晚我帮他改的。”


    声音的主人心情愉悦,眼角眉梢都上扬,丝毫不去管他这句话给其他人带来多少震惊。


    惊诧的目光立刻从四面八方投来,在一片压低声调的喧哗中,沉熠面色不变,甚至有闲心朝傅眠飞快地眨眨眼。


    倒是王主管那双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脑袋宕机不自觉发出一声惊问:


    “哈?”


    “这这这…”刚刚还一口一个年轻人的教训沉熠,现在倒是话都说不明白了,他干干笑两声,局促搓手,


    “傅总你真会开玩笑,幽默”


    接收到沉熠眨眼的动作,傅眠当即就想走过去,只是两人之间夹着一个人,此刻还在聒噪的胡说。


    他垂眸,无视站在眼前的王主管,绕走一步走到沉熠旁边,在一众的目光中把人按下去坐,接过对方手里的文件缓慢翻开,淡声道:


    “这位”他停顿两秒,职位太低压根没见过。


    旁边林秘书上前一步轻声提醒:


    “傅总,这位是王岩明,市场一区的主管。”


    傅眠微颔首,神情依旧冷淡,周身气质冷厉又凶悍,压迫感极强,哪怕沉熠就坐在身旁也没有丝毫改变。


    他对待工作有自己的原则和态度。


    “这位王主管,我想我没有理由和你开这样的玩笑,我的时间很宝贵。”翻看着文件,他平静地询问,


    “所以你能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满意吗?你说,小熠改不来,我去改。”傅眠啪的将文件合上,掀起眼皮扫了主管一眼,没什么感情,却一下让王岩明腿打哆嗦。


    他猛地想起之前在闲聊的酒桌上,有人在喝的醉眼朦胧之后说起很早以前,说起晨睿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那时候公司的大小事务都由这位创始人一手负责,据说对外的雷霆手段用到内部管理上也毫不手软。


    想想这些年外界对傅眠的评价,王岩明额头就开始冒汗,要是仅沉熠这一件事还好说,大不了一口咬定不符合自己标准,反正这种方案的评判没有准确的标准,真闹起来一口咬死谁也奈何不了他。


    可偏偏他内心有鬼,想起自己的侄子是如何进的公司,他就心虚的不行,生怕上层因此盯上他,顺藤摸瓜摸出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傅总,这是个误会误会。小沈啊不,沉先生这方案写得非常好,可能我刚才的说法有问题,呵呵昨晚为公司应酬时喝了不少,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呵呵,这么一想我也是在公司工作不少年头了”


    傅眠冷眼看着他,倚老卖老,仗着有几分资历就在这里指手画脚,在一瞬间眼前的王岩明和叶明然,和当初那个躺在病床已经奄奄一息还要掌控他的叶老爷子,和叶家的每一个族老重合。


    一样的贪婪,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愚蠢。


    他恶心地想作呕,手中白纸被捏的生出褶皱几乎就要撕裂,却在下一秒被人抚平。


    “主管,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悄无声息地抽走文件,沉熠站起来侧身挡住傅眠的半边,他说话间吸引走所有人的视线,手悄悄探到背后轻轻去扯对方的手,力度轻柔,却一下将某人燥郁烦闷的心扯回原处,


    “不是您说的我写的太差劲不让我署名吗?那我有点奇怪,谁那么好心要署名替我背锅呢?”


    沉熠这天穿的高领毛衣,他的下半张脸全埋在白色面料,只露出一双明亮水润的瞳眸,看着很是人畜无害,说话倒是并不柔软,他扭头,直接去问傅眠,


    “傅总,你觉得会是谁呢?”说着见人已经平静下来就想把手撤回来。


    听到人叫他,傅眠缓了缓神,用力握紧那只即将撤离的手,语调平缓:


    “我不清楚,但相信法务部会很感兴趣。”


    话音未落,那群之前一直跟在身后的下属就将王岩明围起来,真正负责巡查的人员已经神情亲切地请他到办公室去仔细核查了。


    傅眠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令他厌烦的人,毕竟一抬手就能解决的人没有资格让他费神。


    他深吸口气,抬眼低声去问沉熠:


    “刚刚是不是不高兴?看你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


    沉熠扫了一眼办公区,傅眠带过来的人现在全挤到王岩明的办公室去巡查,也不知道那办公室能不能挤下十来号人,反正是不能打扰老板谈恋爱,全钻进去了。


    他无奈笑一声,转身回望傅眠,问:“那你呢,刚才脸拉那么长,吓我一跳。”


    这不是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傅眠不欲多说,于是随便扯了个话题:“没事,那你这是不是能直接回家了?”他指指对方手里的文件,意思明显,


    “你这谁还能给你不过?”


    沉熠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拙劣地转移了话题,笑眯眯地应道:


    “是啊,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下班。”


    “刚好明天是周末,去看电影好不好?你选电影。”他问。


    换来对方意料之中的答应。


    时间缓慢靠近中午,阳光一帧比一帧强烈地投射进来,两人就这样站在桌旁交谈许久。


    直到太阳升至正上空,不算灼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渗进来,室内温度悄然升高,沉熠随手扯了一下衣领,见傅眠阴转晴才说:


    “好了,时间够久了,今天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吗?上去吧。我一会儿找你去吃饭。”他说着又笑起来,露出的虎牙显出几分俏皮,


    “这回我要大胆地坐总裁专用电梯。”


    傅眠也笑了声,见人额头都出了层薄汗,看样子是热的不轻,于是上前一步抬手想将沉熠的毛衣领折下去:


    “早都可以的,你自己非不坐我有什么办法。”


    某人害怕关系暴露总是乘得普通员工的电梯,不能直达顶层每次还要走两步楼梯。


    沉熠弯着眼睛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主管办公室的门开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来。


    自然收回手,沉熠往后退一步,两人的距离变得亲昵但不逾矩。


    关系公开归公开,尺度还是要把握好的。


    本以为这回一定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为首林秘书几人表情还是那么奇怪。


    “傅总,市场一部”巡查组组长慌忙上前汇报,在大老板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只是眼神没忍住,一直往旁边沉熠的方向瞟。


    沉熠微蹙起眉心生疑惑,本以为是这人还好奇自己和傅眠的关系,可目光一扫就扫到旁边挤眉弄眼的林江江。


    干什么?他满头雾水看着林江江不断摸她的脸的动作,沉熠下意识也去摸自己的,手刚放到下颚就一顿。


    轻轻浅浅,熟悉的手感,哪怕他自己看不见,也知道那是什么。


    他闭了闭眼,默默把被傅眠折起来的毛衣领又展开拉上去,遮住这满脸的红痕与牙印。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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