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裁判态度坚决, 无论乔纳森怎么辩解，他都不为所动，似乎是认定了乔纳森想要骗取点球。
“你不能愚弄我, 球员。”主裁判用口音奇怪的英语说道，“回你自己的位置去。”
“可是——”
“我有经验。你们这些假摔大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主裁判又说, “快走。你不想再吃一张黄牌吧。”
乔纳森当然不想被罚下场, 只好不甘心地走了。路过波尔图的防守区域时，中后卫卡瓦略不加掩饰地对他送上嘲笑。
哎呀，真讨厌。
明明什么都没做。
少年气鼓鼓回到位置，狠狠跺了两下脚, 随后又对草皮道了歉。
“别往心里去, 球场上这种事太多了。”永贝里安慰道, “我们现在还领先呢, 快打起精神来。”
乔纳森点点头，回给瑞典人一个很用力的“嗯！”
但同时, 那句‘球场上这种事太多了’不断在他耳边循环播放。
波尔图门将开出门球。
双方重新回归拼抢。
而从这天起, 乔纳森对‘假摔’有了全新的认识。
*
菲利普·因扎吉走进更衣室，所有人都围着电视机在看，这可不太寻常，于是他扒着马尔蒂尼的肩膀艰难挤进去。
“你们看什么呢？”因扎吉问。
卡卡坐在最前面的地板上，听到动静回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巴西人指了指电视屏幕, 用他为数不多会说的意大利语回答：“欧冠，正在直播。”
“欧冠？”因扎吉很是惊讶，“我记得国米不是今天，你们在看哪队？”
“阿森纳和波尔图。本来没想看, 换台的时候偶然看到罗赛蒂在给黄牌，就多看了两眼。”加图索受不了这种挤牙膏式的问话方式, 索性一次性全都解释清楚。
罗赛蒂啊，因扎吉记得这家伙，是上赛季被意大利足协评为‘意甲金哨’的裁判员。不过和鹰眼科里纳比起来，他还差得远。
在因扎吉和不少球迷眼中，罗赛蒂应该去配副眼镜。上个月他才刚刚在AC米兰和尤文图斯的比赛中看错了因扎吉的假摔，收到尤文图斯球迷的强烈谴责。
尽管在那场比赛中因扎吉是受益方，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罗塞蒂的不屑。
说不定这次又是误判，因扎吉心想。
于是他也这么问了：“罗塞蒂把黄牌给谁了，是不是又出错了？”
不少人扭头看向因扎吉，用眼神反问‘你觉得呢’
就连一向不怎么发表看法的舍甫琴科也忍不住开口吐槽：“错得离谱。慢镜头里清清楚楚，是中后卫来不及收脚绊倒那小孩，罗塞蒂却给了他一张黄牌。”
“你真应该看看那小孩当时脸上的表情，委屈死了。”马尔蒂尼笑笑说，“我觉得罗塞蒂是想用这次证明自己，结果玩砸了。现在中场休息，他们几个裁判肯定会聊这件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会的。罗塞蒂不会因为误判就在下半场补回来，阿森纳危险了，波尔图就是这赛季的黑马，说不定到时候会和我们遇上。”加图索接过话来说道。
菲利普·因扎吉没说话，他想，阿森纳的小孩，难不成是乔乔？
“你们说的那小孩，是红头发吗？”因扎吉问。
“对对，红头发！”卡卡有点激动地回答，“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人，还以为是染出来的，但他们说不是。真的很好看，像是，像——”
想了半天卡卡也没想出具体的形容词，或者他想出来了，但不知道该怎么用意大利语表达。
“——像个森林精灵。”因扎吉补全了这半句话。
卡卡打了个响指，用实际行动表达赞同。
马尔蒂尼看了因扎吉一眼，“你认识他吗，菲利普？”
“当然。”因扎吉很自然地回答，“小组赛的时候阿森纳5-1国米，他梅开二度，上了《Il Giornale》头版。你们都不看报纸的吗？”
“噢，是他啊。”加图索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我就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因扎吉耸耸肩，没把他其实私下里也认识乔乔的事说出来。那样太麻烦，队友们又都是爱八卦的人，说起来会没完没了的。
“现在比分什么情况了？”因扎吉再次问道。
“1-1，平着呢。”皮尔洛终于睁开眼睛说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阿森纳先进，后面波尔图扳平。再过几分钟就到下半场，大家的看法都挺一致，感觉阿森纳后劲不太足。”
“是吗。”因扎吉点点头。
电视画面切回了比赛现场，双方球员正在从通道向场上走，镜头先是对准了引起争议的主裁判，接着又对焦在乔纳森身上。
加油，乔乔。
*
果然，下半场刚开始波尔图便夺回了主动权。随后靠着连续向阿森纳后防发起冲击，波尔图渐渐控制了局势。
阿森纳这边坏事频发。
先是亨利的进球被判越位无效，随后永贝里和基翁分别受伤，温格无奈只能将两人换下。
到第50分钟，阿森纳原本齐整的队伍被换掉一半，场上情况也越来越惊心动魄。
很快，波尔图后场发动进攻。
左后卫瓦伦特带球到中场，观察后他起脚长传。阿列尼切夫右侧禁区停球，莱曼出击破坏掉他的射门，但没能控制住球，后点德科补射，索尔·坎贝尔艰难将球挡出底线。
【基翁的离场对阿森纳影响很大，波尔图几次进攻到门前，阿森纳后场显得非常慌乱，幸好坎贝尔能力在线，否则波尔图早该开始庆祝了。】
54分钟，德科开出右侧角球。
双方在禁区内混战，第一点第二点全被波尔图抢到，坎贝尔和劳伦两次解围，随后第三次，门德斯外围得球，在距离球门15码的位置左脚大力射门。
千钧一发之际，乔纳森从右门柱后方杀出。
‘一定要赶上啊！’
几乎是拼了命，乔纳森用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滑铲把自己甩出去，门线上，球打在他的小腿前侧被挡出。随后莱曼慌忙开大脚解围，球被送往前场。
【天呐！门前极限解围！乔纳森立功了！】
然而解说员口中的功臣此刻还躺在门前，他能感觉到草皮把整条右腿摩得火辣辣地疼，险些让他流下眼泪来。
“乔乔，你怎么样？”莱曼弯腰轻拍他肩膀问。
乔纳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现在的关注点全都在球上。
“我、我挡出去了吗？”他抓着莱曼的手问。
“挡出去了。”莱曼狠狠揉了少年头发，“如果没有你，那球肯定就进了。”
没进就好。
乔纳森缓了几口气，在莱曼的帮助下站起来。挥手告诉场边准备往里冲的队医没事后，他跑回前场继续比赛。
镜头一直跟随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他站住后，摄像把镜头推进，给了乔纳森右腿一个特写。
可以看出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就连球袜也有几处颜色变深。
嘶——
乔纳森弯腰把袜子往上拽了拽。
疼就疼吧，总比吃牌好。
另一边，米兰的更衣室里，因扎吉正皱着眉看直播。
肯定磨破了，他想。
随后因扎吉遗憾地吹了口气。
唉，乔乔啊乔乔，怎么不趁机把比赛暂停呢？让队医上来给你治一治喷点止痛喷雾什么的。这种情况下，组织进攻效益不大，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小孩，也太实诚了。”加图索摇摇头说。
“估计是怕裁判再给他一张黄牌。”马尔蒂尼一针见血，紧接着他对乔纳森的门前救险给出了最高程度的评价，“那滑铲真漂亮，同等情况下，我不敢保证能做到那种程度。”
“你就是再让他自己来一次都不一定能做出来，明显他当时是真急了。”加图索说，“不过我还是觉得阿森纳不行，踢得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运气太差，波尔图进球是迟早的事。”
因扎吉不予评价，但他也觉得阿森纳这次比较危险。
果然，在第58分钟，阿森纳换人，埃杜替下永贝里。趁着他们中场还没配合到一起去，波尔图连续打出反击。
瓦伦特左侧边线附近长传，麦卡锡在前点力压劳伦头球攻门，莱曼没能救下这球，眼睁睁看着皮球钻进球网。
【球进了！阿森纳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啊。】解说员可惜地说，【2-1，波尔图用最实用的反击将比分反超。】
比分领先后，波尔图的球员们开始耐心地来回倒脚。
这导致阿森纳全队更加急躁。
乔纳森也急，但他还留有理智，想着通过边路和亨利配合破掉波尔图铁桶一样的防守。他观察了身前防守球员的位置，先是瞬间启动，然后掉头返回。用和上半场如出一辙的方式带走防守球员的注意。
“给我给我！这边！”
【阿森纳还没有放弃！看看这次——】
埃杜听到了乔纳森的呼喊，送出中场长传。
【给大了！】
乔纳森多花了几秒才把球得到，随后射门空间被堵，回想着刚刚场上的站位情况，乔纳森禁区边沿起高球传中。
后点亨利被卡住身位。
中路坎贝尔插上，波尔图门将出击。
乔纳森紧张地看向门前，角度问题他只看到坎贝尔飞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几声惨叫。
【老天！禁区内‘撞车’了！】
解说员把场面描述得生动又形象，面对出击的门将，中路插上的坎贝尔没能刹住车，他左脚踩在了巴亚手套上，右脚紧接着一个跨步，本想跳过去，结果正中巴亚的屁股。
两人滚作一团。
[哔——]
主裁判暂停了比赛。
巴亚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坎贝尔也摔得不轻。乔纳森迅速赶往‘案发现场’，他心里知道，这次糟了。
不出所料，没过多会儿，主裁判对坎贝尔出示了红牌。
对阿森纳来说，这张红牌不仅意味着在接下来的15分钟内他们少打一人，还意味着在次回合的比赛中，索尔·坎贝尔被罚停赛，无缘上场。
几乎是立刻，阿森纳回到主场翻盘的希望也破灭了。
*
比分落后，防守是最没用的，但如果只剩10人应战，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比赛的最后，阿森纳全队撤回半场拼尽全力防守，然而德科的进球让比分来到了3-1。
全场比赛结束，阿森纳1-3不敌波尔图。
英国媒体用【损兵折将，铩羽而归】来形容这场比赛的枪手，乔纳森真摔收到黄牌也被进行了报道，这点没有什么争议，而他出色的发挥被不少报纸评为【本场比赛唯一的亮点】，他们给乔纳森打出了平均9.4的高分。
《泰晤士报》的评价则更直白：“从这场比赛中我们能看到阿森纳整个赛季的缩影。开头势不可挡，中途走向下坡路，最后时刻崩盘。2002/03赛季是这样，或许这赛季也会是。”
赛后，针对坎贝尔的红牌，双方爆发了一小波争吵。
面对采访温格表示：“下场比赛我们当然希望基翁还能在队中，那次事件并不是恶意的，那不是他的行事方式，门将把事情夸大了。”
他完完全全支持球员。
“当然基翁确实踩到了他的身上，但我感觉那或许是无法避免的。”温格又说，“我理解助理裁判为什么会摇旗提醒主裁，但守门员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夸张。他身上有一些我无法欣赏的东西。”
教授并没有指明他无法欣赏的到底是什么，但在外界看来，这很明显是在指责波尔图门将巴亚有诈伤嫌疑。
之后温格还提到了乔纳森的黄牌，他用‘无妄之灾’来形容这一事件，“我不知道主裁判是怎么想的，但无论怎么看，乔乔是被绊倒而不是假摔。”温格说道，“或许欧足联不会为我们开启撤销判罚的先河，但人们有权知道真相。”
穆里尼奥的回击则毫不逊色。
他表示：“维克多·巴亚对我讲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他倒地扑球，基翁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这一下让他感觉有一点疼痛。对于基翁的情绪我可以理解，当他们被一支身价仅是他们八分之一的对手控制了全场比赛时，他们当然会很不愉快。”
随后对乔纳森的黄牌，穆里尼奥没说太多，只对记者表示他相信主裁判的判罚，“他能稳住身子，但仍然摔在了草皮上，或许人们都被他精湛的表演欺骗了。”他说道。
在双方持续的嘴炮中，次回合悄然举行。
……
尽管温格在第二回合的比赛中作出了正确的调整，增强优势边，将乔纳森移向中路，尽最大可能扰乱波尔图的中卫，也率先取得了2球的领先优势，但基翁和永贝里的缺阵还是让他们在防守方面有了破绽。
最终，波尔图将比分扳为1-2，虽然客场落败，但以总比分4-3的优势晋级欧冠1/4决赛。
看着穆里尼奥在海布里球场肆意庆祝，乔纳森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比赛他又被评为了mvp，但那有什么用呢？如果可以，他宁愿拿这两场的好表现换球队晋级。
想着想着，伦敦上空飘来乌云，没多会儿便下起小雨。
乔纳森抬头望天，随后用袖子擦掉脸上雨水。
没关系的，他对自己说，输就输了，要往前看。而这些经历，都将成为他们在欧冠路上的宝贵经验。
总有一天阿森纳会站上欧冠之巅，乔纳森坚定地想。
同时他也相信，那天不会太远。
*
连续三个赛季没能在欧冠有所突破，阿森纳更衣室的气氛很不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拉长着脸。
直到乔纳森返回，情况才有所好转。
亨利最先来到少年身边，“你还好吗，乔乔。”说着，他拽掉乔纳森头上的小揪揪，蓬松的红发立刻散落下来。
“我？我挺好的。”乔纳森甩甩头发笑着看向亨利，“今天我没被犯规，没受伤，也没被冤枉黄牌，为什么这么问啊，Titi。”
亨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像揉面团那样揉着乔纳森的头发，嘴里小声嘟囔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的，对于他们这些球场老人来说，胜负已是常态，尽管输球让人难过，但他们会自己调整好。但乔乔，这才是他经历的首个真正的职业赛季，而这也是他头一次从杯赛中出局。
所以比起欧冠出局，亨利更在意乔乔的反应。他不想他因此一蹶不振。
好在太阳终究是太阳。
当乔纳森扬起笑脸回头看他的时候，亨利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回去好好休息，最近这两场比赛你可是累坏了。”法国前锋很是欣慰地说。
“怎么回事？”乔纳森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你听起来就像温格先生，Titi。”
“那是因为——”
“赶快去洗澡吧，不然等会儿你要臭了。到时候上了车，我就去和丹尼斯先生还有莱曼先生坐一起。”乔纳森笑出两颗虎牙，随后还做了个捏鼻子的动作。
亨利：……
“你这小孩，净拿我开玩笑！”法国前锋挽起袖子，“不喜欢我的味道是不是，那好，我就让你闻起来和我一样！别跑！”
“哈哈哈哈哈！”
乔纳森当然不会站在原地，他拔腿就跑，亨利在后面追，两人在阿森纳不算太宽敞的更衣室里来回追逐打闹。
更衣室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球员和教练们自动分成两队，一队是支持乔纳森快跑的，另一队是支持亨利抓住乔纳森的。
双方在加油鼓劲甚至是提供帮助上展开角逐。
最终，亨利用一件外套把乔纳森包住按在了地上。少年挣扎半天，但就像被网住的鱼，怎么也回不到水里。
“好吧好吧，Titi赢了！”
随着乔纳森认输，更衣室里支持亨利的一队开始欢呼。而亨利也站起来接受众人的膜拜，甚至还把乔纳森扛起来转了一圈，仿佛展示猎物那样。
等所有人闹够，维埃拉站了出来。
“很高兴大家没被失利击倒，欧冠虽然出局，但赛季还没结束，这两场比赛暴露了我们的一些问题，现在到了困难时期，我想我们是时候开个会了。”他说，“这周日晚上，大家把时间安排好，都到我家去。乔乔你是第一次参加，什么都不用带。”
乔纳森很是惊讶，“我们自己开会吗，那先生怎么办？”
“Boss还会另给我们开会，这个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博格坎普解释道，“这是我们的一种传统，每赛季到了关键的时候都会开一、两次。”
“这样啊。”乔纳森点点头，“我会把时间错开的，不过——我想问，我可以带波波去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只能把他送到狗狗日托班去了。”
更衣室里一阵哄笑。
“当然，你当然可以带小狗来我家，非常欢迎。”维埃拉笑着说，“我家也有养狗，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在院子里玩。”
“那太好啦！”
*
球员们在更衣室商量开会，温格也在接受媒体采访，他表达了对没能晋级的惋惜，也调侃了阿森纳可能在欧冠的确运气不好。
结束采访后，温格返回更衣室。
路上，他有点自嘲地想：出局也好，本就人员不齐，三线作战更是艰难，现在欧冠出局，可以专注国内联赛和足总杯了。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出声叫他，温格回头看，发现是穆里尼奥。
“我必须得说，你今天的打法很聪明。”他仰视着温格说道，“竟然让乔纳森踢伪中锋，我是真没想到，效果会有那么好。不过还好，我的后防线顶住了，你就差一点就能打败我。”
这话说得很是狂妄，但温格还是同他握了手，并很有风度地说道：“祝贺晋级，希望只有冠军才能击败阿森纳。”
“这是当然。”穆里尼奥主动放开了手，“但我还没说完，你今天的打法很聪明，可还不够聪明。”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你，面对这样一场必输的比赛，我不会让那孩子上场，以免打击他的自信。”穆里尼奥用他葡语味儿的英语说道，“你知道自信对一个天生好球员来说有多么重要。”
温格听出来他这是意有所指，狠狠皱起眉头，“就算你赢得了晋级资格，也没资格指挥我排兵布阵。”
“我没在指挥你，我只是想对你说，别耽误那孩子了。”穆里尼奥扬起下巴，随后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说：“让那孩子跟着我吧，跟你只会限制他的成长。”
*
温格同穆里尼奥的谈话进行了一刻钟，险些发展成肢体冲突，没人知道那次谈话最后结果如何，但梁子算是结下了。
当晚，《太阳报》将抓拍到的乔纳森仰头擦掉雨水的画面放在了头版，并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的报道，最后竟变成了：
【当乔乔哭泣，伦敦城也下起了小雨】
除此之外，其他媒体也对阿森纳欧冠出局进行了报道。比如《每日电讯报》和《卫报》，像《体育图片报》和《世界体育报》等外国媒体也罕见地给了阿森纳一个版块，他们引用了温格对自己球队的评价，一致认为本赛季的阿森纳实力足够，就是缺了点运气。
《曼彻斯特晚报》一反常态没有嘲讽老对手，原因无他，只是在阿森纳被波尔图淘汰的同一天，曼联也1-1平，总比分2-3被摩纳哥淘汰。
值得一提的是，和乔纳森并称为英超双子星的小小罗也在赛后被媒体抓拍了一张‘哭泣’的照片。
而事实是，他搞丢了发带，正尝试用袖子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不知道等回去，等小小罗看到自己和乔纳森双双被媒体贴上‘哭包’的头衔后，他会作何感想。
恐怕会哭笑不得吧。
*
回俱乐部后，温格几乎没怎么提出局的事，只是让球员们赶快回家休息。乔纳森先泡了会儿冰浴，之后又去做了按摩，几乎是最后出来的。
“我回家啦，晚安，戴安小姐！”他背上包，和前台道别，准备离开。
但前台却叫住了他。
“等一等，别走乔乔，刚才有人找你。”戴安说道，“是个男人，听口音不像伦敦的。我本来想请他进来，但他不肯，我只好让他在停车场等你。”
乔纳森愣了片刻，“是我社区的朋友吗？”
“不知道。”戴安耸了耸肩，“他只说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
乔纳森谢过前台后向停车场走去。
刚过了指示牌，他就看到一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站在那里，男人也看到了他，紧接着对他招招手。
少年困惑极了。
从记忆中搜索好半天都没找到任何有关信息。
直到男人来到他面前并摘下墨镜冲他充满笑意地眨眼睛，乔纳森这才反应过来究竟是谁。
“呀！是你啊菲利普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菲利普·因扎吉对乔纳森的反应很满意。
这说明他伪装到位。
意大利前锋哈哈笑了两声又把墨镜戴回去。
“我想来，就来了。”他回答道，随后假意谴责说：“怎么这么冷淡，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我太高兴太惊喜了，一时间手脚不听使唤！”乔纳森扑过去给了因扎吉一个热情的拥抱，“菲利普先生这次来多久，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地方，虽然我还要训练，但完全有时间带你四处转转！”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
“哎？”乔纳森睁大眼睛，“是，专门来看我的？”
“对呀。”因扎吉微笑，然后捏了捏少年的脸，“乔乔你这意大利语说得真不错，比上次我们通话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了！为了和菲利普先生能更好的交流，我有用心去学！俱乐部的翻译官都说我学得快呢！”乔纳森很是骄傲地说，“不过目前我学会的不多，也只能够日常交流，并且不可以太快，太快的还是会听不懂。”
因扎吉竖起拇指。
“能日常交流就很厉害了。”他说，“相信再过几个月，你跟我聊天就不用再靠比划了。唉，什么时候我学英语也能像你一样快啊。”
这句话就说得比较快，乔纳森没听太懂，只能一个劲的笑。
而就在这时，‘咔嚓’一下，一道亮光闪过。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拿着相机的狗仔正坐在停车场外的树干上。
是的，为了挖掘新闻，他们不惜冒着危险到树上去。
乔纳森摇摇头冲树上大喊：“别拍了！上面风大，好危险，快下来！”
狗仔听到了他的呼喊，但没有停手。在发现自己被偷拍的正主看到后，他又连着猛拍了好几张。
“哎呀，真是，怎么说他们都不听。”乔纳森扁扁嘴，然后推着因扎吉往停车场里面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到我家去，不然这些家伙也不会放过你。”
因扎吉也正有此意。
然而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乔纳森还没来得及去考驾照，所以他们离开俱乐部的交通工具只能是——
自行车。
看着面前的两个轮子，因扎吉陷入沉默。
“上来吧！”乔纳森骑上车子，然后带着灿烂的笑容转身拍了拍后面的座位，“别担心菲利普先生，我技术很好的，你只要抓紧我就不会摔下去。”
因扎吉：……
伟大的圣母玛利亚啊！
意大利前锋在心里发出感叹，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孩竟然每天是骑自行车到俱乐部的。
……不过莫名跟他很搭就是了。
见因扎吉迟迟不上去，乔纳森歪头问：“菲利普先生不习惯自行车吗？”
“也不是。”因扎吉摇头，“只不过我还没坐在后面过，要不我们换换？”
“哎？”
“真的，从来都是我带别人。”因扎吉毫无负担地说着假话，随后隔着口罩挠了挠下巴，“你坐在后面指挥方向，我来骑。这样好不好？”
“也可以啊。”
乔纳森几乎是立刻答应下来，他把车子交给因扎吉。因扎吉上去，捏了捏车把，随后冲乔纳森抬头示意，“上来！”
“好耶！”少年欢呼着跳上后座，“出门先右转，走到头再左转。”
因扎吉低头看见后面乔纳森晃动的小腿，忍不住也跟着心情愉快起来。他拨了几下铃铛：“你可抓稳了，我们走咯！”
*
“哎呦！”
不远处树上的狗仔差点惊的掉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自信车上越走越远的两人，险些忘记拍照。
“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狗仔小声揶揄，“看来这次必须起个劲爆的标题，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新闻学。”
第52章 【震惊！伦敦城的太阳从不接受美女求爱，原因竟是为他！】
由于边走边玩, 两人花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乔纳森家大门口。看着高耸又复古且缠满了藤蔓的大铁门，以及铁门后漂亮的花园，因扎吉由衷发出感叹：“不愧是森林里来的精灵, 就连住处都这么有童话风。”
乔纳森只听懂了其中的几个单词，但这不影响他明白因扎吉是在称赞他家的景色。少年笑起来, 道了谢, 紧接着用很缓慢的语速讲解了他对这里进行改造的全过程。
“原本这里就有很多植物，但常年没人打理，所以显得很荒凉。树林那边是汉普斯特德区，常有小孩子来玩, 他们管这里叫‘吸血鬼之家’, 我觉得很有趣, 就没有改变整体风格。”
吸血鬼之家？
菲利普·因扎吉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同时在心里出现一幅非常刻板印象的画面：阴森的古堡，乌云, 铁栏杆, 暗色的荆棘。
随后他抬头看向乔纳森的房子：阳光明媚的宅院，生长着嫩叶的植物，松鼠架子，漂亮的鸟窝。
完全不沾边啊。
面对因扎吉疑惑的眼神，乔纳森笑得更开心了。
“我没有进行大改, 只是清理了杂草，种了蔷薇和一些不知名植物，又加了些装饰，给路过的小动物提供食物和水。”他语气轻快地说, “就这些，我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可能是上帝眷顾吧。”
因扎吉悄悄看了乔纳森一眼。
这小孩，好像很喜欢把自己的成果归功于上帝。
不过——
这么短的时间能把‘吸血鬼之家’改造成‘童话里的森林小屋’，普通人应该很难办到吧，不管是繁琐的工程还是对房屋的设想，内心不纯粹还真做不到这种程度。
因扎吉再次发出感叹，乔乔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啊。
*
介绍完外景，乔纳森带着因扎吉进入屋内。刚一进去，就看见姜黄色头发的少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说：
“我回来啦！”
因扎吉有些惊讶，换鞋的动作都慢了几秒。他想，乔乔家里是还有其他人吗，怎么事先没跟他说？
刚想到这儿，他听见一阵‘哒哒’的声响，随着声响越来越大，因扎吉看见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从里面冲出来，仿佛一个小型龙卷风。
“波波！”
乔纳森蹲下身张开双手，小狗一跃跳到了他身上，兴奋地对着主人又闻又舔，乔纳森也用力揉小狗的头。
噢，原来是这样。
菲利普·因扎吉恍然大悟，所以乔乔刚才的话是在对小狗说，而不是因为他家里还有别人。
其实不完全是。
乔纳森每次回家都会打招呼，不单单是对波波，还是对他家里所有的玩偶和家具，他们都是他的朋友。
“快进来吧，菲利普先生。”乔纳森把小狗放下，带着因扎吉来到客厅，“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我去拿喝的，想来点什么？”
“都行。”
因扎吉也没客气，非常放松地往沙发上一坐。等乔纳森转身去了厨房，他开始观察看到的一切。
嗯，怎么说呢。
乔纳森家给因扎吉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不是个足球运动员的家，这是某个学者的家。
首先，房间里非常整洁，不是那种样板房的清洁，而是明显经过主人细心打扫后、带着爱意和温馨的感觉；
其次，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并没有展柜，大部分球员都会在那里放一个柜子，让宾客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荣誉；
最后，房间里到处都摆放着书本，并且是因扎吉完全不会感兴趣的类型，同时它们绝对不是摆设，因为每一本上都有反复翻动的痕迹，其中几本下面还带有乔纳森做的笔记。
“让我看看——”
因扎吉在沙发上翻滚半圈，从上面的架子上随手拿下一本书来翻看，封面上印着高楼大厦，中间用英文写着书本名称，“Great Ga什么什么，天呐，好高深的文字。”
（《Great Game》后面还有个小标题，译为《伟大的博弈-华尔街金融帝国的崛起》）
带着十二分的敬佩，菲利普·因扎吉翻开了这本书，然后他发现，书里遍布乔纳森手写的内容。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小狗哒哒哒跑到沙发边，立起来歪头好奇地看着因扎吉。因扎吉也注意到了小狗，他把书拿下来放到小狗面前，做了个‘哇哦’的口型。
“你的小主人简直是个博士。”因扎吉边给小狗看书边说，“天呐，他们阿森纳这是要做什么，主教练是‘教授’，球员又这么爱学习，你说，下一次我不会在诺贝尔奖的颁奖礼上看见乔乔吧。”
小狗听不懂，但小狗知道这人是主人朋友，于是边听因扎吉絮絮叨叨边示好样地用鼻子去碰他。
“哇，看起来你们已经认识了。”这时乔纳森带着饮料回到客厅，看见小狗和因扎吉一副和谐友善的样子，他笑弯了眼睛，“介绍一下。波波，这位是菲利普先生；菲利普先生，这位是波波。”
因扎吉清了清嗓子坐起来，对着小狗伸出手，“你好，幸会。”
小狗很配合地把爪子搭了上来。
“这感觉真奇妙。”菲利普·因扎吉握着小狗的爪子看向乔纳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朋友也叫波波吗，他们的手感几乎一样！”
乔纳森愣了一下，他没听懂‘手感’。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维埃里和你的小狗摸起来手感一样。”因扎吉也笑，并且招手让乔纳森过去，“来，你也感受一下。哈哈，我要用这个笑话他。”
乔纳森走过去蹲下，伸手梳理小狗后背上的卷毛，“波波是我最好的朋友，相信你的波波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确实。”因扎吉趴在了沙发上，“等夏天你来意大利，我介绍你们认识。他还不知道我俩说的是一个人，到时候乔乔你得帮着我点，不然他肯定捶我。”
一激动因扎吉语速又快了点，乔纳森只听懂了前面要介绍给他新朋友，郑重地点了头。
“等我去意大利，菲利普先生可要好好带我去玩！”
“米兰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不少东西都只是用来糊弄游客，我带你去……嘿！你竟然拿了啤酒！”
因扎吉正跟乔纳森说夏天带他畅游米兰所有的夜场，突然一抬头，看见乔纳森手里拿的饮料竟然是四罐啤酒。这可给因扎吉惊讶坏了，他赶忙拿过来一罐仔细看，真的是啤酒，不是什么包装像啤酒的果汁。
天啊！
他的森林精灵竟然——
“我有很多酒，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乔纳森带着两颗虎牙很俏皮地冲因扎吉眨了下眼睛，“如果你不喜欢啤酒，我还有红酒和烈酒。”
因扎吉看着乔纳森，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还以为你会拿果汁和牛奶来。”他慢吞吞说。
“果汁和牛奶我也有，平时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当然不会太多，不然就不长个了。偶尔晚饭的时候我会来一杯红酒，有助消化。”乔纳森认真回答说。
说得也是，因扎吉想，托尔金笔下的精灵也很能喝酒，到了乔乔这儿也不奇怪。只是——看着这样的脸蛋很难把他跟喝酒联系到一起呢。
‘呲’的一声，乔纳森拉开了啤酒罐的拉环，接着他把罐子递过去，“来，尝尝英国的啤酒。”
因扎吉接过啤酒。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说实话，他尝不太出来英国的啤酒和意大利的有什么区别。
不过今天最大的惊喜已经在他眼前了。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乔乔。你就像一幅漂亮的油画，每次看都有新的发现。”因扎吉笑着举起啤酒罐，“敬我们伟大的友谊。”
*
他们一直聊到很晚，也没有什么固定话题，就那么天南海北地聊。黄昏，乔纳森做了晚餐，不算很丰富，但绝对美味。因扎吉本不抱期望，但吃到最后，他对乔纳森的牛排赞不绝口。
晚餐后他们来到院子里。说来也怪，明明白天还下了小雨，到了晚上天空中却一片乌云都不见了踪影。月亮挂在空中，即使没开灯也把乔纳森的花园照得亮堂堂。
转到后面，因扎吉发现了一棵大树，树干粗到他和乔纳森两个人张开手都不能完全抱住。而更重要的是，这树上有个秋千。
“哈哈！乔乔你还真有情调！”
因扎吉迫不及待跳了上去。
现在是早春，秋千的铁链和木板都带着凉气，因扎吉着实被冰了好一下，不过这也没有消磨掉他的热情。
“来吧。”因扎吉朝乔纳森招手，“我好久没跟人一起坐过秋千了，这是你定制的吗？”
乔纳森双手在背后扣住，接着摇摇头：“不，它是我自己做的，花了几个星期呢——等我一下。”
自己做的？
没等因扎吉惊讶，乔纳森突然跑开了。
再回来，他手里拿了两条毯子。
因扎吉伸腿把秋千停下来，问道：“这秋千是你亲手做的？”
“对啊。”乔纳森抱着毯子笑得开心，“刚搬来的时候我就看到这棵树，他实在漂亮，不搭点陪衬太可惜了。”
因扎吉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了句：哇哦，厉害！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呢，”乔纳森笑起来，还做了个伸手指天的动作，“菲利普先生，你往上看。”
“嗯？”
因扎吉抬头看去，随后他猛地睁大眼睛，“这是——”
在这棵大树上，赫然是一座树屋。这树屋不大，做工也不精致，甚至称得上粗糙，但却给人带来另一种原始的风味。仿佛它原本就是要出现在树上的，和自然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工业文明的痕迹。
“这，这——”因扎吉好半天说不出来，他看看树屋又看看乔纳森，“别告诉我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乔纳森点点头。
“是我做的，只不过还没完成。”少年说着绕到后面去，随后一个简易的升降梯落了下来，“上去看看，我保证很结实，不会掉下来的。”
菲利普·因扎吉才不在乎会不会摔下来，有这样的好地方他当然要上去看。在乔纳森的操作下，他率先爬上了树屋。
由于屋顶还未完工，坐在里面只要仰头就能看到月亮，旁边的星星也是清晰可见。
“真好啊！”因扎吉躺了下来，“真是天堂般的生活。”
乔纳森也来到树屋，他在因扎吉身边躺下来，然后把毯子递过去。两人占满了为数不多的空间，导致他们的小腿只能搭在树屋外。
“我打算把这里当做冥想屋，需要静一静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乔纳森说。他不知道‘冥想’的意大利语怎么表达，干脆用了英文单词，最后再把它解释一遍。
因扎吉倒是不在乎这些细节，他的全部注意都在这树屋让人有多么惬意上。如果再来点红酒，那就太好了，因扎吉想。
“红酒啊，我找找——”
乔纳森坐起来，从窗户那儿伸出手去，然后在树干上一阵摸索，真让他摸出半瓶来。
意大利前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现在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乔乔你怎么变出红酒的，难道上帝他老人家也在这儿？”
“不是啦，其实是前不久我放上来的。”乔纳森笑着说，“当时我就想，等树屋完成我在上面可能会想喝一点。仔细找找的话，上面应该还有啤酒和糖果，以及两本杂志。”
那些就用不着了。
因扎吉拿过那半瓶红酒，因为没有杯子，他就和乔纳森一人一口那么喝着。
月光下，树屋里。
来自异国的两位好友对着瓶子共饮红酒。
很有趣的画面。
等半瓶喝完，因扎吉偷偷看了眼乔纳森，见对方到了微醺的状态，终于开口说出了他此行真正想说的话：“我看了你的比赛，可惜了，阿森纳很强，有机会更进一步的。”
乔纳森像个金鱼那样在空气里吐泡泡，好半天才有点反应，他坐起来，靠着树屋的门框，把两条小腿收回来蜷在身前抱住，随后有些丧气地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是啊，好可惜。”他说，“我以为我们足够强了，但是，但是……”
“杯赛考验的不只是球队的实力，还有很多方面。”因扎吉单手撑头看过去，月光下，他看到了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乔纳森，“我不是盲目安慰你，也不会说什么‘阿森纳只是缺了点运气’，我只想说——难过就发泄出来，总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乔纳森没听懂前半部分，但他捕捉到了‘难过’和‘发泄’，随后他摇了摇头，更紧地抱住膝盖。
“我其实不难过，也明白比赛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只是——我感觉我们的付出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我们有好球员，我们训练非常努力，我们在赛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可晋级的却不是我们。”
少年说着说着就收不住了，并且不自觉换成了英语。
因扎吉也不在意，他希望乔纳森能把被淘汰的难过发泄出来，无论是用意大利语还是英语。
“在几个月前，我有想过被淘汰的可能性，毕竟阿森纳在欧冠里是一支年轻的队伍。我们没有多少经验，不知道怎么平衡训练。阿森纳在欧冠，听起来就不像皇马和AC米兰那样有底气。可是我们输给了波尔图。一支同样年轻、同样没多少欧冠经验的队伍。”
“其实我自己真的没有很难过。我经历过很多，输球这样的事在我看来算不了什么。但是，当我看到我的队友们，他们明明很难过却要装出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还努力安慰我的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幸运的家伙，希望下个赛季我能把幸运分给我的球队，我的队友们。没有伤病，没有莫名其妙的黄牌，这样的话，就算是输，我们也会心服口服。”
不知道说了多久，乔纳森因为缺氧感觉头晕目眩，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因扎吉。菲利普·因扎吉原本撑着后脑的手来到了前面，他支着下巴眯眼看着乔纳森。
“菲利普先生？”
“我没睡着。”因扎吉把眼睛睁大了一点，然后笑起来，“别担心，虽然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但是乔乔，你认真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迷人。难怪在米兰都有人给你写情书。”
乔纳森怔住了，他没搞明白后半句的意思，但他清楚的听见因扎吉说‘没听懂你说了什么’，这时乔纳森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呀！真对不起！”少年一下脸红了，赶忙道歉，“明明是请菲利普先生来玩，我却在那里自顾自地大吐苦水……”
因扎吉摆摆手。
他今天本来就是想让他发泄的，首个赛季欧冠15强出局，还是输给名不见经传的波尔图，换谁都会不好受。
“其他的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你好点了没。”因扎吉问。
“好多了。”
“那我今天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因扎吉敬了个很不正规的礼，然后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我们下去吧，这树屋里活动不开，还是下面自在。”
“嗯。”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地面。
因扎吉拍了拍身上，随后帮乔纳森分担了一张毯子，他把毯子堆在肩上，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乔纳森。
“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到欧冠的。”他说。
乔纳森回给意大利前锋最灿烂的笑容：“我也相信。谢谢你，菲利普先生。”
*
第二天早上，乔纳森向温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打车送因扎吉去了机场。在回来的路上，他意外在书报亭的多份体育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头像。
【枪手新星同陌生男子幽会，性向成谜】【震惊！伦敦城的太阳从不接受美女求爱，原因竟是为他！】【北伦敦上演“罗马假日”，乔纳森与陌生男子骑车嬉戏，举止亲昵】
乔纳森：“……”
这些小报，还是那么会取标题。
然后，等回到俱乐部，他还没来得及换训练服就被阿尔塞纳·温格和大卫·邓恩请去办公室喝茶了。原因就是那些令人震惊的小报标题。
整整齐齐三张报纸摆在桌面上。
每张上面都有不同的照片，场景不同互动不同，但主角都是乔纳森和那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男子。
温格推给乔纳森一杯茶。
他看上去很淡定，但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旁边的大卫·邓恩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我们叫你来没别的意思，乔乔，主要就是、就是想问问，你被拍到的时候，旁边那位、那位，你们——”
面对温格的询问，乔纳森眨了眨眼睛，“菲利普先生是我朋友，他知道了我们比赛失利，特意赶来看望我。”
听到前半截，温格和邓恩松了口气，但听到后半截，尤其是‘特意’的时候，他们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那你们骑自行车是？”
“还不是因为我没有驾照还不能开车。”乔纳森扁扁嘴，“菲利普先生也很震惊来着，如果我是开车来的，可能就不会有这些报道——”
说着他拿起一份报纸，上面印着的赫然是因扎吉骑车载他路过喷泉时故意让水喷到他身上的画面，“不过这照片抓拍得可真好啊，你们说我能不能联系这个狗仔把照片要过来？”
温格：……
邓恩：……
因为好看所以从狗仔手里要照片，恐怕乔乔还是第一个这么想的。而且如果他这么做了，那肯定又免不了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报道。
不过这也能说明他们确实不像报道里说的那样，只是很好的朋友，瞧，媒体的煽动力真不能小看，就连一向理智的温格和邓恩都差点信了。
“还有什么事吗，温格先生，邓恩先生？”乔纳森问，“没有的话我要去训练了，得把之前的两个小时补上才行啊。”
“咳咳咳——”
大卫·邓恩险些被口水呛死，温格拍了拍他的后背帮忙顺气，随后扭头对乔纳森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可以了乔乔，我们只是想了解下情况，没什么大事，你回去训练吧。”
很快乔纳森离开了办公室，还顺便带着那三张报纸一起。他是真的想找那狗仔把照片要过来，如果不行的话，从报纸上裁两张下来也是可以的。
“拍得真好看。”
少年反复看了那几张照片，心想，要不他也买台相机来，学着自己照相。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因扎吉的合影被拍得像艺术品，还因为这种被保留下来、能够长久回味的瞬间真的很让人心动啊。
*
回到更衣室，乔纳森和‘神秘男子’的事又被队友们好好嘲笑了一番，直到周末，一年一度的更衣室会议在维埃拉家举行，绯闻也就逐渐被淡忘了。
星期六的晚上，乔纳森带着小狗来到了维埃拉家，开门的是维埃拉的妻子。她穿了一身淡金色的丝绸长裙，在看到乔纳森和蹲在他脚边乖巧的卷毛小狗后，她轻笑起来。
“大家都是带着家眷来的，即使没结婚，也带了女朋友，只有你，带着小狗来参加。”她说。
然而屋子里放着音乐，乔纳森没听清，“什么？您说——”
“没什么。”维埃拉太太偷笑几声，然后错开身子，“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吧。”
乔纳森点点头，然后抱起小狗走进屋子。可能是看他模样乖巧，维埃拉太太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还捏了捏乔纳森的脸蛋。
“没关系的，你可以把他放下来。”她说着揉了揉小狗头顶。果然啊，帕特里克说得没错，是个好孩子，她想。
“我和帕特里克的狗狗平时也不限制进屋。”维埃拉太太补充道。
等乔纳森松开波波的牵引绳，维埃拉带着一众球员从里屋走了出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很放松，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会议更像是来开派对的。
“我应该没有迟到吧。”乔纳森笑着打了招呼。
亨利搭上少年肩膀，“你来得正是时候，蔓越莓小饼干新鲜出炉，我给你留了几块，不然全让罗伯特那家伙吃光了。”
“嘿！”罗伯特·皮雷向他的法国老乡投去不赞成的目光，“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明明大部分都进了你的肚子！”
亨利做了个鬼脸，赶紧捂上乔纳森的耳朵。
“不听他胡扯。”
少年被现场的气氛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任由亨利和皮雷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像小孩子那样把他抢来抢去。很快，维埃拉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茫然，大笑着把他解救出来。
“真应该让你看看自己的表情，哈哈！”维埃拉帮乔纳森整理了上衣，“我敢说你没想到打开门会是这样，对吧。”
乔纳森点点头，“我想象中的更严肃一点。”
“话题很严肃没错，但我更希望在艰难的时刻每个人都能放松下来，或许你听说过琴弦绷得太紧会断掉。”维埃拉按了按他的肩膀解释说。
然后，枪手队长把乔纳森推到了自助餐桌旁：“先好好玩吧，吃的都在客厅的桌子上，请随意，等再晚一点，人全都到齐了我们再正式开始。”
维埃拉走后，乔纳森看着桌面上的美食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他的紧张一扫而空。
“Okay。那就让我看看，有什么小点心好吃吧！”
*
过了快一个钟头，维埃拉终于决定讲话，他拿了一只高脚杯，然后用叉子敲了敲杯口吸引众人注意。
“我想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欧冠的事我不想多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现在，我们已经29轮联赛不败，不要小瞧自己，这是一项伟大的成就！”
“我还记得赛季前，在奥地利的时候，乔乔曾说过：既然上赛季我们可以做到主场不败，那么这赛季为什么不能全部不败呢？38轮联赛，已经过去了29轮，全部不败，我们就快要做到了。”
“所以打起精神来，各位，我们还有两座奖杯需要追逐。距离上一次捧起国内的两座奖杯有多久了大家还记得吗，没错，整整5年了。这次，我们要把两座奖杯带回伦敦，让球迷们看看，我们是——阿森纳！”
“可能有人会说，‘我们很累了’‘我们需要休息’‘再过两天吧’，我说，不，不行，不能过两天。要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从下一场比赛——下一场第30轮，我们要在海布里迎战曼联，这将是我们最后一场大战。”
“跨过曼联这座大山！我们将是——invincible！”
维埃拉煽起了所有人的情绪，在场的每个人都跟着他一起激动地大吼。然而就在这时，随着‘哗啦’一声，两个小家伙冲进了会议现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引来不少人惊呼。
乔纳森好奇地看过去。
“呀！波波！”
是的，原本白色卷毛的小狗此时身上沾满泥巴，已经变成了黑色，和这里的原住民一起尽情撒欢。
“天啊——”
乔纳森扑过去按住小狗，可是小狗以为主人在和他玩，径直冲上来，对着乔纳森一阵猛蹭，成功把乔纳森也变成了大花脸。
“看你做的好事，坏波波！”
周围人大笑起来。
尤其是维埃拉，尽管被打扰了演讲，但他一点也不生气。
“这不是他的错，乔乔。”维埃拉摆摆手说，“上午下雨，我忘记把花园的门关起来了，这才让他们跑出去在泥里滚。”
“哎呀——”
乔纳森抱着小狗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擦掉脸上的，维埃拉的狗狗也钻了过来，一甩毛又弄了乔纳森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
“真可爱！”
“快看，现在我们这里有三只小狗！”
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当然了，玩闹归玩闹。
正事不能忘。
联赛第30轮。
主战曼联，他们势在必得。
第53章 【一更】繁忙的夏天
鉴于本赛季首回合英超双雄的‘群殴’事件, 次回合的对战还没开始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目前，阿森纳以77积分位列英超榜首，高出排在第二名的切尔西11分, 而排在第三名的曼联，和阿森纳的分差达到了惊人的15分。
现在距离联赛结束还剩9轮, 理论上来讲, 切尔西和曼联都还有夺冠的可能性。当然，大部分媒体认为他们希望渺茫。
此前，阿森纳已经追平了利兹联（8503/74）和利物浦（1987/88）创造的英超联赛29轮不败的开局纪录，如果此战再胜曼联, 那么枪手将创造新的纪录, 并赛季双杀曼联, 踩着老对手的‘尸体’加冕英超冠军。
因此无论是曼联还是阿森纳都知道, 这一仗的意义已经不仅仅限于积分榜上的3分。
对亚历克斯·弗格森爵士来说，两年前的老特拉福德, 凭借着维尔托德的进球, 枪手们在红魔的主场大肆地庆祝着自己来之不易的联赛冠军，全场的曼联球迷死一般的沉寂。
如今，考验再一次来临。
据知情人士透露，弗格森牌吹风机再次启动，已告知曼联更衣室本次伦敦之行的唯一目标：在未来的10天内, 联赛和足总杯中，他要两胜阿森纳。让枪手主场告负、记录被毁，让温格得了冠军也感到如鲠在喉！
赛场上针锋相对，商场上也互不相让。
上周二, 面对铺天盖地的‘王朝覆灭论’，曼联对外公布了半个季度的财政报告, 已显示自己独一无二的经营理念和逐步攀升的经济实力。
曼联CEO吉尔表示：“人们都在谈论曼联王朝的终结以及阿森纳的美好未来，不过千万不要忘了，他们将是一家负债2.5亿至2.8亿英镑的球会，这个数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的，新球场的建造永远是阿森纳绕不开的话题。
目前高层仍在追寻政府补贴的可能性，但这个概率和曼联赢得英超的概率一样，都非常渺茫。
大卫·邓恩和阿尔塞纳·温格时常就此讨论，但以他们现在的手腕，还不足以‘逼迫’政府就范。不过当他们在温格家或者办公室聊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从不避讳本就待在那里，或是偶然推门进去的乔纳森。
所以这事就像烙铁一样印在了他心里。
可不要忘记，阿森纳的少年前锋乔纳森·墨菲在英格兰人口普查的官方名册上用的是乔纳森·赫尔福德的名字。
以及他还有个伯爵的头衔。
经过女王认证的那种。
或许这能派上用场，乔纳森想。
再有，就是从2003年开始的商业热身赛的问题。
去年的美国行让曼联赚得盆满钵满，同时他们还与纽约扬基队确立了长期合作关系，进一步扩展北美市场。所以该项赛事的许多赞助商都与红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毫无疑问成为了兵工厂进军北美市场的最大阻力。
不过据记者调查，阿森纳高层并不着急。
副主席大卫·邓恩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北美的比赛对英格兰联赛树立在外形象绝对有利，目前我们仍在寻求合作。当然，与曼联相比，我相信阿森纳的吸引力并不差。”
其言外之意就是：北美这块蛋糕必须有我们一份，曼联能找赞助商，我们阿森纳也能，抢占纽约？没关系，那我们就瞄准洛杉矶和迈阿密。阿森纳绝对能成为曼联那样的豪门俱乐部。
*
所有的争端最后都要回到赛场上来，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天，曼联名宿高登·麦克奎恩接受采访表示，摆在曼联面前的挑战极为严峻，关键在于他们凌乱不堪的后防能否顶住枪手的狂轰滥炸。
“亨利太可怕了，他简直就是一个怪物，在我职业生涯以及至今的看球经历中，我不记得还有什么球员和他一样。”麦克奎恩说道。
除了蒂埃里·亨利，麦克奎恩还提到了阿森纳阵中另一名天才球员——乔纳森。
“我不得不说，能拥有乔纳森这样的球员是英格兰的幸运。尽管他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现在已经能看出他身上可怕的破坏性。”
麦克奎恩表示：“如果你对他采取人盯人，他会摧毁你，如果你不采取盯人，他一样会摧毁你！”
于是，英超双雄赛前的较量从各自的整体表现来到经济能力，又从经济能力比到商业活动，最后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双方阵中的年轻人上。
尽管弗格森给了苏格兰小将弗莱彻更多的出场时间，但他对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喜爱有目共睹。
“他将是一只高飞在上的雄鹰！”弗格森爵士是这样形容他的。
而与其相对的，阿尔塞纳·温格也有他的宝藏。虽然乔纳森比小小罗还小上一岁，但在面临财政问题无法破费买人的阿森纳阵中，伦敦城的太阳显然承担起了更多责任。
《每日镜报》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形容成被富贵人家悉心培养的公子，而乔纳森则是贫苦人家早早担起家庭重任的小儿子。
据统计，总共拥有800万英镑财产的小小罗在英格兰20岁以下富豪排行榜上名列第五，而效力于埃弗顿的年轻前锋鲁尼则以300万英镑在这一排行榜上名列第八。
在这一排行榜上，巨富理查德·布兰森的两位爱子分别以10亿英镑和12亿英镑排在前两位，远远抛开其他对手，哈里王子排名第三。
而乔纳森只有区区3万英镑的周薪，还不足以让他上榜。但因其小伯爵的头衔，《每日镜报》把乔纳森放在了第十一的位置上，财产列则打了个鲜红的问号。
《太阳报》更加注重戏剧性，他们将弗格森换上小小罗的照片和温格换上乔纳森的照片放在一起，中间还加了个大大的闪电图形。
标题：谁会成为主宰比赛的关键？
由于媒体一波又一波的造势，民众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所有人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双方赛场对决。
然而到了比赛当天，首发名单一经公布，所有人都傻了眼。
原来温格和弗格森对自家孩子的大夸特夸全都是烟雾弹，无论是小克里斯蒂亚诺还是乔纳森全都被放在了板凳上看饮水机。
*
海布里球场的主队替补席上，乔纳森身穿橙色的替补背心坐在那里，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在听到温格宣布的首发名单中没有自己的名字时，他是有一点沮丧的。但没关系，他相信温格先生，而且，替补球员同样重要。
有时候，替补席的厚度也是决定比赛走向的关键。
【各位球迷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看2003/04赛季英超联赛第30轮的现场直播。本轮比赛迎来焦点战，双雄阿森纳和曼联将在阿森纳的主场进行次回合的对决。让人惊讶的是，在首回合奉献精彩表现的两位小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和乔纳森均未出现在首发名单上。】
【阿森纳这边，维尔托德同亨利联袂锋线，小将克里希则替代了因伤缺阵的阿什利·科尔出任左边后卫。】
【曼联那边，杰姆巴同罗伊·基恩搭档后腰，加里-内维尔解禁复出，斯科尔斯搭档范尼出任双前锋。】
伴随着解说员的讲解，双方球员步入球场。
替补席上的乔纳森抱着亨利和皮雷的外套，托着下巴暂时放空自己，任由思绪飞往球场之外。
为什么政.府不肯给他们补贴来建设新球场？
在伦敦兴建这样的建筑不仅能提供更多岗位，还会在未来为经济和旅游做出贡献，并且还会给政.府上缴地产税，难道这些筹码还不足以让他们提供一部分资金支持吗。
想不明白。
乔纳森食指在脸颊上敲了敲，心里悄悄在今夏的行程表上增加了一项带星标的内容：通过英足总连线请体育大臣吃晚餐，尝试套话，最后去找财政大臣协商。
这么算下来，今年夏天要办的事情还真不少。
首先是赫尔福德庄园完工，可以对外开放收取游客门票，同时还要关注是否有其他业务可以展开；其次是和耐克公司的广告代言协商；以及转会问题，这个当然可以忽略不计；接着就是政.府补贴球场的事。
以上行程皆可自由调配时间，除去这些还有不能调配时间的，比如他的大学申请和入学典礼。加上他情况特殊，还要提前和校方协商，听课时间和作业量都是要解决的难题。
更别说他还答应菲利普先生要到意大利去玩。
乔纳森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找个经纪人的决定。如果他有个经纪人或者助理什么的，那么不少麻烦事都不用他亲力亲为。
当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唉。
伦敦城的太阳此时有些忧郁地想，如果一天能有48个小时就好了，那样他就能兼顾所有的问题，还不用挤压睡眠时间，导致身体素质下降，永远无法达到5英尺，做不到像Titi那样扛着后卫进球。
就在这时，有人拽了拽乔纳森的袖子。
“在想什么呢，乔乔？”他问。
乔纳森向左扭头看，是杰克·威尔希尔。他今天也来到了比赛现场，是亨利的小球童。
不过小球童怎么会出现在替补席上？
“杰克，你不是应该在场边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乔纳森压低声音反问，同时他把手里的外套搭在前面的椅背上，防止被转播镜头拍到。
“我和朋友换了位置，他在场边捡球。过来的时候我还碰到了普里莫拉茨先生，他说没关系的。”威尔希尔笑着说，随后男孩突然嘴巴一扁，有点扭捏地嗡嗡说道：“其实，主要是…我好久没和你说话了，乔乔。”
乔纳森被小杰克的话惊讶到，随即笑弯了眼睛。
他拉过威尔希尔的手说道：“怪我，好久没去看望你。明明我们训练场相隔不远，我保证以后常去看你。”
“我没有怪你，乔乔！”威尔希尔急切地反驳道，“一线队成员的生活很忙，我完全理解！你不用花时间到青训来，我可以来找你，这都没有问题的！”
“我怎么能让你来回跑。”乔纳森捏了捏威尔希尔的鼻子，“下次青训日我记得是Titi要过去，到时候我和他换，我去。”
“这样好吗？”话虽然这么说，但杰克·威尔希尔脸上还是露出期待的神情。
“就这么说定了。”乔纳森拉过他的手印了个章，“我还没问，杰克，你现在踢得感觉怎么样，顺畅吗？”
“我感觉——特别棒！”威尔希尔小声欢呼，“能在梦想的俱乐部踢球，就像做梦一样！而且教练还夸了我，说我下赛季或许能跳级，直接跟着u14一起训练！”
乔纳森做了个‘好耶’的手势，“那真是太好了，杰克！时间过真快啊，期待你升上一线队的那天。”
“嗯！”
想到能和乔乔一起并肩作战，威尔希尔幸福得快飞起来了。不过很快，他想起来自己在俱乐部偶然听到的一件事，对乔纳森招招手，示意他贴过来。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乔纳森笑着侧耳过去，“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是——有关欧洲杯的消息。”杰克·威尔希尔小声说，“我听到教练们说，桑蒂尼已经在准备大名单了，你很有希望能随队一起到葡萄牙去！”
欧、欧洲杯！？
听完威尔希尔的话后乔纳森直接愣住。
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那么，如果再算上欧洲杯的话，乔纳森飞速思考，天呐，他这个夏歇期的行程表几乎满到爆.炸！
见他半天没反应，威尔希尔有些疑惑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乔乔，乔乔？你还在吗？”
“嗯……”
“你好像，好像不是很高兴？”威尔希尔问，“能进大名单，能去欧洲杯不好吗？”
乔纳森露出个有些艰难的微笑。
对他来说，参加欧洲杯好，也不好。
“我——”
这时，主裁判吹响了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声。
两支球队的攻防节奏是近年英超联赛中罕见的迅速，这边进攻未果另一边立刻抢断反击，力量和身体对抗充斥赛场的每一个角落。
45分钟战罢，虽然还未能取得进球，但无论是现场的球迷们还是电视机前的球迷们都看得热血沸腾。
球员们陆续返回更衣室。
乔纳森活动活动肩膀站起来，拍了拍威尔希尔头顶。
“走吧，我们也回去。”
*
下半场开始，双方再次展开激烈的拼抢。
在温格的示意下，乔纳森脱掉外套开始在场边热身。看到‘太阳’有所行动，附近看台的球迷们送上掌声和欢呼。乔纳森也抽空对他们挥手致意。
15分钟的休息并没有让两边的球员们冷却下来，下半场开始，双方延续了之前的快速攻防转换，场面更加激烈。
第48分钟，斯科尔斯中路尝试一脚远射，被科洛·图雷封堵，阿森纳抢回球权，就地展开快速反击。
图雷中路带球，交给维埃拉，亨利当即启动，维埃拉一脚直塞给过去，亨利突入禁区右侧，面对卡洛尔和希尔维斯特的防守，他灵活扣球转向，但卡洛尔绊预判成功，伸脚阻拦。
【哦！禁区内摔倒了！】
亨利坐在地上，冲主裁判张开双手施压，然而裁判波尔不予理睬。曼联后卫卡洛尔趁机上前一步，对主裁判抱怨亨利有假摔骗点球的嫌疑。主裁判同样没有搭理他。
海布里的球迷们为卡洛尔送上嘘声。
乔纳森在场边二次热身，他看得清清楚楚，卡洛尔的确碰到了亨利，但同时他也认为，那种程度的触碰还不足以绊倒身体素质爆.炸好的Titi。
所以这么看，主裁判的判罚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在经历了大半个赛季的磨炼，看过不少球场上的灰色地带后，乔纳森的思想也有了转变，他想，如果刚才能给他们个点球，那该有多好。
第54分钟，范尼在边线处接到弗莱彻传球准备突破，但还没等他转过身来，维埃拉早已大踏步跟上，紧接着，法国中场抬起右脚狠狠地踩了过去。
“啊——”
尽管维埃拉的右脚先碰到了皮球，但由于惯性，他的鞋底还是带到了范尼的脚背，荷兰人惨叫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老冤家再次发生冲突，有人倒地了！】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本场比赛中不止一次上演，每当范尼拿球时，海布里便会响起一片嘘声，是阿森纳的球迷嘘声攻击的头号目标就是他。显然他们忘不了双方首回合交锋时范尼和维埃拉之间的恩怨，那张红牌全拜他所赐。
但相比起之前的冲突，这一次的程度更深，立刻引.爆了海布里潜在的火.药桶，双方球员围绕在地上的范尼和旁边的维埃拉迅速聚拢在一起，互相间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主裁判暂停了比赛，双方在场上几乎上演全武行——可以看到，表现最激烈的竟然是平时不露声色的皮雷，在很隐秘的角落里，他出手推了加里·内维尔一把】
当场上起了冲突的时候，乔纳森正要回到座位上坐好，但还没等他屁股挨着凳子，就听见旁边不知道谁喊了句：“打起来了！！”
于是乔纳森‘唰’地又站了起来。
不过很快，在主裁判的控制之下，双方队员较快地恢复了冷静。乔纳森没赶上两边动手的高.潮部分，但他却赶上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另一幕。
在主裁判艰难分开阿森纳和曼联球员的同时，温格和弗格森居然在场边吵了起来，完全无视第四官员的警告，开辟出第二战场。
尽管他们平时通过媒体吵架的次数不少，但在场边相隔不到两米面对面的掐起架来，实属罕见。
主裁判烦不胜烦，直接跑到场边将两位主帅分开，并警告他们再有下次就把他们双双罚上看台。
转播镜头从温格和弗格森身上转到双方替补席，乔纳森站在那里满脸惊讶的表情被拍个正着，随后摄像大哥又把镜头对准了曼联替补席，找到了同样难以置信的小小罗。
两人张大嘴的表情如出一辙，不少球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看来两边的小孩也都是第一次见教授和爵爷这么激动的吵架场面，据说他们两个明面上是对手，私下里却是好朋友，不知道今天过后，在他们心里是否会对对方留下不同的印象呢？】
*
第54分钟，曼联率先打出换人牌子，萨哈换下杰姆巴。
这次的换人效果立竿见影，基恩中路断球，交给斯科尔斯，斯科尔斯给到右路索尔斯科亚，阿森纳小将克里希经验不足让他成功底线传球，范尼前点轻巧一漏，后跟上的萨哈补射空门入网。
【球进了！阿森纳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1-0，下半场第85分钟，曼联在海布里球场领先！】
眼看落后，阿森纳也打出换人牌子。
撤下一个中场，换上一个前锋。
乔纳森上，皮雷下。
上场前，温格拉着他做最后的布置：“亨利那边已经带走了后卫的注意，乔乔你就看准肋部不断试探前插，下底不用考虑，这部分让劳伦来。”
乔纳森认真点点头。
“明白。”
*
上场后，乔纳森在右侧不断找寻空档，险些复制了萨哈上场不到3分钟便为球队建功的事迹。
可惜经过不久前的冲突，双方球员都有些火气憋在心里。
第74分钟，永贝里右路和乔纳森打出配合，乔纳森连续晃过弗莱彻和加里·内维尔直塞门前，可惜禁区内无人包抄。
2分钟后，亨利开出左路角球，曼联门将出击脱手，但阿森纳的球员们反应慢了半拍，没能抓住机会，随后门将抢在坎贝尔之前将球没收。
很快，比赛进入最后阶段。
曼联仍1-0领先。
阿森纳全队明显都有些着急。
又一次分球失败后，乔纳森看着地面深呼吸。决不能让曼联在海布里带走胜利，否则这赛季的全部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留给阿森纳的时间不多了，看看这次。】
第88分钟，劳伦后场带球，右路和永贝里撞墙配合后下底传中，乔纳森突入禁区，加里·内维尔紧随其后。而就在乔纳森触球操作的一瞬间，他感觉后方一阵怪风袭来。
瞬间，乔纳森意识到，内维尔这是要铲球了。
就在这不到1秒内，乔纳森必须做出决定。
于是——
【禁区内摔倒了！天啊，内维尔这次的铲断可真凶啊，为了守住胜利，曼联这是下了血本，乔纳森还没有起来，看样子伤得不轻。】
其实没有。
乔纳森躺在那里，脸贴在草地上，抱着右小腿。加里·内维尔的确碰到他了，也碰到球了，但没有很严重，如果放在平时，乔纳森这时候已经从地上跳起来告诉大家他没事了。
但是。
今天他做出了选择。
无论如何，必须继续下去。
主裁判吹停了比赛，赶忙跑到禁区内查看乔纳森的情况。伦敦城的太阳在裁判界的好名声是人尽皆知的，波尔很是担心地想，能让乔乔倒地不起，该是伤得多严重啊。
“你怎么样？”主裁判问。
乔纳森摇摇头没说话。
“需要队医吗？”主裁判又问。
乔纳森抬起一只手。
“我、我还好，再给我几分钟——”
那就是需要队医。
主裁判当即招手让阿森纳的队医上场，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指向点球点。
【哦？比赛的最后迎来转机！乔纳森为阿森纳赢得点球！让我们看看究竟是红魔带走三分，还是枪手守住不败。】
本次判罚让曼联球员非常不满，双方挤在一起，差点演变成第二次混战。而场边的温格和弗格森先球员一步吵了起来，温格对于内维尔的那一下出脚很不满意，他冲着场边的弗格森抱怨，弗格森也很是激动，似乎在旧事重提，两人时不时伸手比划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不过这些乔纳森就不知道了。
队医给他的小腿喷了止痛喷雾，永贝里和坎贝尔有意挡在他身边，不让混战波及到他。随后亨利抱着球走到他身边。
“还疼吗，乔乔？”亨利问。
“这个嘛——”
见乔纳森这副表情，亨利心里全明白了，“你这个——咳咳！”现在还不是时候，法国前锋手挡在嘴边咳嗽好几声，这才压住面上的惊喜恢复往日平静。
“那乔乔，你想自己罚吗？”亨利又问。
可没想到乔纳森却摇了摇头。
“你现在正是冲进球纪录的关键，而且这一球关系到我们的整个赛季。”他说，“所以Titi，就交给你了。”
亨利感觉胸腔一阵热气翻涌。
“嗯，就交给我吧。”法国前锋起身跺跺脚，“下次，下次给你做球。”
*
时间来到91分钟。
主裁判平息了场上场边的混乱，蒂埃里·亨利站上罚球点。他的准备动作很平常，助跑也短，但踢出来的射门一击致命。
【球进了！！最后时刻，亨利为阿森纳扳平了比分！曼联没能如愿从海布里带走三分，枪手创造新的英超最佳开局纪录！不败还将继续！】
第54章 【补更】国际足联百年庆典
“这就是阿森纳~”
“阿森纳！阿森纳！阿森纳！”
“我们都爱你！阿森纳FC！”
比赛结束后, 球员们回到更衣室，一墙之隔的地方，球迷们正在高唱着庆祝。尽管今天只是一场1-1的平局, 但因为对手是弗格森的红色帝国、因为这是阿森纳赛季不败的重要里程碑而不同。
海布里就像是有魔力那样。
这点所有人都赞同。
“30场不败！我们保持了30场没有输球！”维埃拉挥舞着球衣在窗前和不远处的球迷们对唱。
廷斯·莱曼也挤在他身边，和雷·帕洛尔, 劳伦, 吉尔伯托·席尔瓦一起，他们堆在更衣室仅有的两扇窗子周围，一起将气氛推向最高.潮。
作为今天的功臣，乔纳森此时并没有在更衣室里, 他正和亨利接受记者的双人采访。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单人赛后快讯, 但乔纳森担心记者会询问他被内维尔侵犯摔倒的事, 因此拽上了亨利帮忙。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 采访出奇的顺利。
似乎没人看出内维尔的放铲给他带来的伤害低于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乔乔棒极了！在比赛最后5-10分钟的时候，我曾想：哦不, 见鬼的, 这次是真的糟糕了，我们可能在海布里输掉赛季的第一场联赛，还是输给曼联。但紧接着他就突破上去了，像一只幽灵，我敢肯定内维尔也是这样想的, 他拦不住乔乔，所以只能放铲。”
亨利勾着乔纳森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道。
“感谢这个点球，我们保住了平局。当然能获胜是最好的，但曼联铁了心的要粉碎我们的纪录, 我很高兴没让他们得逞。”法国前锋补充。说完他扭头看向乔纳森，顺手揉乱拿一头鲜艳的红发, “你的腿怎么样了，乔乔？”
乔纳森一惊。
随即他感觉到亨利在暗暗捏他肩膀，让他放松。于是乔纳森立刻明白过来，Titi这是有意把话题往他身上引，希望他能适应赛后的问答环节。
“嗯——还有点痛，但已经不影响啦。”少年扬起笑脸对着镜头说道，“正如Titi刚才所说，后卫的放铲是对我们最好的褒奖，因为那代表着他们用正常的防守手段无法让我们停下。还有就是，能帮到球队真是太好了。”
Awww——
记者带着满脸快融化掉的陶醉表情看着乔纳森，看了好久，直到身后的摄像提醒才回过神来。
【抱歉。】记者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么，过会儿回去，你们有什么打算，会庆祝一番吗？】
“庆祝当然是会庆祝的，毕竟今天我们达成了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亨利说道，“不过我们不会庆祝太久，联赛还没结束，我们还有8轮的挑战要应对。”
乔纳森点点头，“是的。曼联的确是我们最大的对手，但我们不能因此轻视其他球队。我知道很多人会拿阿森纳上个赛季最后崩盘来说事，但请相信我们，这赛季我们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最后一个问题，乔乔。】记者翻过笔记本，【请问你怎么看待大家对你和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以及韦恩·鲁尼的关注？你认为你已经超越了他们吗？】
乔纳森笑起来，“这个问题好怪啊，哈哈，能得到大家的关注是我的荣幸，要怎么看呢，用眼睛看吧。”少年捋了捋头发说，“其实，我觉得还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些，这才是我和克里斯参加英超的第一个赛季，韦恩是第二个，人都是会不断成长的。相信我们都会成为了不起的球员。”
*
结束采访后，亨利带着乔纳森往回走。一路上乔纳森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法国前锋在少年侧面的额头上亲了一大口：“高兴点啊，乔乔，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亨利抬了抬下巴，随后弹了乔纳森的额头，“我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乔乔，没关系，人人都有第一次。”
“Titi，我——”
“嘘，别说话。现在听我问你。”法国前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加里·内维尔是不是在禁区对你放铲了？”
“是。”
“那他碰到你了没有？”
“碰到了。”
“他是不是先碰到的你，再碰到的球？”
“对。”
“那这不就是犯规吗，毫无争议。”亨利得出结论，摊手说，“你只不过是用你后续的反应加深主裁判的印象，让他不敢轻易放过犯规者，仅此而已。要我说啊，只是点球便宜他们了，内维尔应该吃一张红牌。”
乔纳森抿嘴笑了一下，停下脚步。
“但是Titi，我觉得、我觉得我表现得很糟糕。”他犹豫着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那里，也不说话，裁判先生就默认了我受到很严重的侵犯。我这样做会不会……”
亨利顿了顿。
哦，他现在明白乔乔的意思了，这孩子是觉得主裁判和大家是真心为他受伤难过，所以这样就会显得他很坏，很假。
“你要这么想——如果内维尔没有凶狠地放铲，你也就没机会放大自己的伤情，我说得没错吧。”
亨利再次搭上乔纳森肩膀，边缓慢往更衣室走边开导他：“这不是你的错，内维尔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而你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点球，你是阿森纳的英雄！”
他是，英雄。
乔纳森抬头看向亨利，眼睛比平时更亮，仿佛被雨水掀起波澜的山中清泉。
“在我看来，利用规则和假摔完全是两码事，在学习完那样的技巧后，你仍然可以坚持做自己。”亨利说着推开更衣室的大门，“只要别做到皮雷那样的假摔大王就好，成为他们那种人需要有一颗能顶住骂名的大心脏。”
“嗯！”
真诚的笑容再次回到乔纳森脸上。
亨利捏了捏他的脸蛋，心想这样好多了，刚才采访时那就是个假人，才不是乔乔，我们乔乔就是最好最棒的小孩！
“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罗伯特·皮雷带着标志性的山羊胡冲到门前，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看了眼乖巧的乔纳森，然后瞪向亨利：“你刚才对乔乔说我什么坏话呢？”
“没有，我那是夸你，夸你来着。”亨利嬉笑着躲开皮雷攻击，然后飞快拿上沐浴露和身体乳跑向淋浴间，“快来吧乔乔，我帮你找好位置了！”
“就来了！”
乔纳森也拿上自己的毛巾和洗发水准备去洗澡，刚转过身，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皮雷揪住领子拽了回来。
“别急着走啊。”
法国中场像拎什么小动物那样把少年带回眼前，随后他摸着下巴眯起眼睛说道：“Titi是个软柿子，你不用怕他。好乔乔，告诉我他刚才都说我什么了？”
“嗯，也没说什么呀。”乔纳森歪头笑着回答，“真的是夸你，罗伯特先生，夸你有颗大心脏，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中场大将！”
“是吗。”皮雷将信将疑看过去。
乔纳森用力点头。
他把皮雷抓着他衣服的手指一根根撬开，然后带着洗发水和毛巾飞快跑进淋浴间，几乎是用了刚刚在场上冲刺的速度。
“我去洗澡啦！”
看着少年一溜烟消失的身影，皮雷撇撇嘴。
顶着最纯真的脸说着最假的话。
哼，小骗子。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阿嚏！”话音刚落皮雷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搓了搓鼻子，转身嘟嘟囔囔回到柜子前，“看来3月份还是凉啊，得多加两件衣服。”
*
等乔纳森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外面的球迷散得差不多了，更衣室气氛趋于平静，话题也转向更私密，更生活化的内容。
见他出来，维埃拉招招手，“乔乔快来，我们正说到你呢！”
“嗯？”
乔纳森擦着头发走过去，“说我什么？”
“今年是国际足联成立100周年，下周有个庆典活动，就在伦敦。”冰王子说道，“我们在说谁带你去看看。”
“是那个百年庆典吗。”乔纳森听说过这个，但他看到的消息好像不太一样，“我记得这个不是在5月份举行吗，而且是在巴黎，怎么跑到伦敦来了？”
“是在巴黎。”亨利说，“但那个是正式的庆典。下周这个是以球员为主的。”
“以球员为主？”
“对。上个月国际足联公布了贝利评选的百大球星名单，下周就是名单上的人去参加典礼。”维埃拉解释道，“说白了就是个晚宴，很多人都会去，我们想着，正好下周没比赛，带你去见见世面。”
听上去不错。
乔纳森把毛巾搭在脖子上，“都有谁在名单上啊？”
“我在。”博格坎普说，“还有Titi，帕特里克，罗伯特都在。”
“那你们不要带太太去吗？”
“要带，所以这不是在商量解决办法。”
原来是这样。
乔纳森走回自己的柜子前，甩甩头发把东西收拾好：“没关系啦，我可以在电视上看，给你们加油！”
“他们不行，我带你去。”皮雷吹了声口哨。他去年开始就和妻子分居了，目前正在进行离婚手续，“不过乔乔，我在想，为了报答我，你到时候是不是得穿条裙子再扎两个小辫子啊——哎呦！别打别打，我就那么一说！”
皮雷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队友们的一致殴打。
乔纳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罗伯特·皮雷也不是第一天开这种玩笑了。
他换上衣服笑着说：“罗伯特先生还是把这个难得的机会留给女友吧，我是穿不了裙子，扎不了辫子的。”
“就是，净在那儿瞎扯。”亨利狠狠抽了皮雷一毛巾，随后他看向乔纳森，“带你进去没问题的，到时候乔乔你就跟着我，不会有人拦你的，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弟弟，跟我一起来的就行。”
亨利的话引来更衣室一阵哄笑。
“你弟弟！你怎么会有这样白皮肤红头发的弟弟哈哈！”
“还不如让博格坎普带着，说是他儿子兴许有人信。”
“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别搭理他乔乔！”
屋子里闹闹哄哄，话题很快就跑偏了。
看着滚成一团打闹的众人，乔纳森脸上的笑意从眼底直达心里，他想，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坐大巴返回训练场后，温格简单讲了几句就解散了队伍，乔纳森本想赶快回家学习，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被前台叫住。
“等一下乔乔，下午警局来了电话，那边说饼干的检测有结果了。那位警探还说，已经把报告发到你邮箱里，尽快查收。”
乔纳森停了几秒。
说真的，他几乎快要忘记那回事。
“谢谢你，戴安小姐。”乔纳森对前台道了谢，随后走到她电脑前，“不麻烦的话，可以让我登一下邮箱吗，我等不及回家再看了。”
“当然没问题。”前台坐着转椅往旁边退了两步，把电脑让出来，“你直接开网页就好——呀！不要看那个！”
乔纳森对电脑不是很熟悉，本想打开邮箱，却不小心关闭了网页，露出了后面的文档。而那文档上似乎写着什么文章，乔纳森发誓他在上面看到了他，亨利，博格坎普，还有皮雷的名字。
前台瞬间脸爆红，赶忙凑上去，慌张关掉文档，然后主动帮乔纳森打开了邮箱的登录界面。
“我、我写着玩的。”她磕磕巴巴说，“好乔乔，你就当没看见好吗。”
“哈哈，戴安小姐紧张什么，我本来就什么也没看见。”乔纳森对前台笑出两颗虎牙，“帮我看看这个邮件吧，我好像没找到它。”
前台松了口气，接过鼠标帮乔纳森查看邮件。
“噢，可能是他们这个账号太少见，被自动分类到垃圾箱里了。”前台从垃圾箱里点开邮件，里面有很多字，还有两张照片附件，全都是专业术语，“我看看——嗯，结论在这里。”
顺着前台戴安小姐的手指，乔纳森看过去。
“可以放大吗？”他问。
“没问题。”前台把图片放大，然后拖到最后一栏。在看清楚实验室给出的结果后，乔纳森和戴安两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检测结果显示，神秘人送来的饼干不含任何有毒添加。
“这，好奇怪。”戴安拧起眉毛难以置信地说，随后她把剩下的结语念了出来，“是普通牛奶饼干，手工制作，可惜没检测出DNA来。唯一不好的在于制作时使用的牛奶并不新鲜，食用后可能会导致腹泻。”
真的好奇怪啊。
乔纳森看着报告单上的结论出神。
他现困惑的不得了。
饼干。
到底是谁想让他拉肚子？
第55章 偶遇米兰大猪×足球皇帝的问候
星期五的晚上, 乔纳森来到温格家，主教练亲手帮他换好西装，并仔细整理好前襟后襟。
他拍拍少年肩膀：“行了, 这样就好。”
“哇，谢谢温格先生！”
乔纳森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随后他停下来, 思考片刻转身问道：“我是不是再戴个领带？毕竟是个正式的宴会。”
“不用。”温格摇头，“你这身本来就是中规中矩，没什么花纹，也没装饰, 要再弄个领带, 看上去会像推销员。”
推销员的说法逗笑了乔纳森。
“好！那就听温格先生的！”
少年转回去, 对着镜子扒拉几下头发, 又整了整领子，袖口, 还有腰线, 最后伸手去柜子上拿他的双肩包，准备到门口去等亨利来接他。
“那我就先——”
“等等！”
温格叫住了乔纳森，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中把背包夺了过去，随后解释说：“穿西装就不要背这种运动系的双肩包了，不搭调。”
少年眨了眨眼睛, “那我的东西怎么办？”
“你有什么非拿不可的吗？”温格问。
“这个——”
乔纳森努力回想。
他的背包里什么都有，水杯，零食，各种维生素, 小狗的网球，火腿肠, 水笔，笔记本，相框，香蕉……
艰难选择了半天，他选出两个必不可少的：“钥匙，还有手机。”
阿森纳主教练点点头，“这些放在兜里就够了。”他说，“包先放在我这里，等你回来找我拿。”
随后他把钥匙和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乔纳森。
“好吧。”少年有点泄气，似乎是在和背包道别，他小声叫了一连串的名字出来，“再见，Kev，Fifi，May……我会回来接你们的。”
温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别过脸，假装看表，实际对着地毯偷偷轻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是亨利到了。温格把乔纳森送到门口，和车上的弟子远远打过招呼后，他最后给乔纳森整理了领口。
“别想那饼干的事了，说不定是某个球迷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温格安慰道，“玩得开心。”
“嗯！我其实挺高兴里面没有乱七八糟添加剂的，就当是个小插曲，已经结束了。”乔纳森给了温格一个大大的拥抱，“回头见，温格先生。”
*
“等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有记者拍照你就假装是路过的。放心，门口的保安不会为难你的。”亨利边开车边叮嘱道。
“就你话多，我们乔乔当然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妻子妮可·梅里笑着说。
她和乔纳森同坐后排，和大多数枪手太太团成员一样，她也十分喜爱这个刚成为一线队成员的少年。在乔纳森刚坐上车时，妮可还亲切地拍了乔纳森的手，并且帮他把扣到倒数第二个的领子解开到倒数第三个。
“嘿！妮可！”亨利在前排看了个清楚，发出不赞同的抱怨声，“你干嘛给他领子开那么低，他还是个小孩。”
妮可·梅里敲了下丈夫的靠垫，提醒他好好看路，同时说道：“乔乔已经85岁了，正该是散发魅力的时候。”
“什么？等等——”
亨利惊讶地差点踩了刹车，“给我等一下，乔乔你什么时候满85岁了？”
“就今年呀。”乔纳森笑着回答。他并不反对开领口的行为，相反，多解开一个扣子能让他更轻松些。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还想给你过生日呢。”
“哎呀，谢谢你们，但我不过生日的。毕竟没人知道我准确的出生日期，官方文件上那个也只是当年的院长根据推算得出来的日子。”乔纳森卷了一缕头发缠在指头上说。
亨利感到一阵心酸。
和快乐的乔乔一起生活久了总会忘记他糟糕的童年，而正是这样，伦敦城的太阳显得更加宝贵，也更加让人怜爱。
“噢，乔乔——”
“其实这样也好，想什么时候过就什么时候过啊哈哈！”乔纳森有意岔开话题，他看向车窗外，然后兴奋地欢呼：“瞧啊，伦敦大剧院，我们到了！”
*
伦敦城是个小地方，开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乔纳森跟着亨利下了车，典礼现场来了很多人，不光有大牌球星，还有他们的助理和保安，不远处记者们挤在一起，闪光灯不断启动。
“跟紧我。”
亨利说完向通往广场的红毯走去。
乔纳森跟在后面，好奇地朝周围张望。这是他第一次走红毯，感觉非常新鲜。不仅仅是身后疯狂拍照的记者们，还有两边即使被拦住也要大喊着倾诉对球星们崇拜的球迷。
和夜场还有酒吧不同，这里给他的感觉不是吵闹。
乔纳森也说不上来这到底始终什么感觉，夜晚，富丽堂皇的大剧院，红毯，穿着正式且时尚的人们，记者，球迷……那些声音、画面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很快，亨利带着他来到剧院正门。
短短几分钟，法国前锋已经被4、5家报社拍了照，和两位数的球打了招呼，而擦肩而过的更是数不过来。
他们中有些人乔纳森认识，有些不认识。
像巴西的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齐达内，贝克汉姆，这些他一看就知道是谁。还有些长头发身上带着酒味的，说着听不懂南美语言的球员，乔纳森欣赏他们的潇洒不羁，非常想上去自我介绍，和他们认识一番。
但是为了不给亨利添麻烦，乔纳森忍住了交朋友的冲动。
“Titi我们还有多久能进去？”他小声问。
“说不准。”亨利偏过头回答说，随后他很隐蔽地指了下不远处，“你看那边，贝利就在那儿，过会儿他会到这儿来，还会和我握手。”
乔纳森点点头。
这样的话，那他再等等好了。
蒂埃里·亨利看出了少年被禁锢的难受，低头偷笑两声，拽过乔纳森的袖子对他说道：“不想在这里瞎转也行，你先进去，里面有自助餐。无聊的话也可以找人聊天，这里是伦敦，人人都爱他们的太阳。”
“那你这边……”
“放心，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亨利抬抬下巴示意，“快去吧。哦对，还有件事，乔乔，记得把你的电话铃声调小一点，不然大厅里有回响，所有人都会看你。”
乔纳森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然后在下面和亨利碰了拳。
“那我就先进去啦！”
“嗯，过会儿见。”
*
乔纳森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宴会的正厅，果然如亨利所说，所有的服务生都认识他。乔纳森笑着和每个人打了招呼，还给其中几个阿森纳球迷签了名。
随后热情的服务生们给他开了绿灯，从后厨端了一整盘过会儿才会上的意大利小方披萨。
不过很快，一小队人鱼贯走了进来，乔纳森认出来其中有国际足联当值主席约瑟夫·布拉特。
于是他匆匆和服务生们道谢，然后带着那一盘子美食躲到角落去。
倒不是因为害怕被发现不在邀请名单上被赶出去，乔纳森从不担心这样的问题，躲起来不过是因为他确实有些饿，想要不被打搅地享用他的小方披萨。
为了今天的晚宴他特意没吃晚餐，而且温格先生也说了，今晚他不用考虑任何营养问题，想吃什么‘垃圾食品’都可以。
乔纳森把盘子放在桌角，边吃边听国际足联的高层们商量过会儿的讲话顺序。然而正当他吃完了第一块准备去拿第二块的时候，乔纳森惊讶地发现，他的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空空如也了！
“耶？我的披萨——”
惊讶之际，少年一扭头，就看到在自己身后更加隐蔽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深色头发，身材高大，样貌俊朗的青年。
并且还拿着他的披萨一脸自然地吃着。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乔纳森问。
听到声音，青年猛地从他和披萨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完全没听清、或者没听懂乔纳森刚刚的问题。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乔纳森的脸，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你啊。”
耶？
这位先生，好像认识他呢。
并且刚刚那句话听上去是意大利语。
少年不敢断定自己就是正确的，只好边笑边试探着换成意大利语：“这位陌生的先生，你是认识我吗？”
“你会说意大利语？”
青年显得比乔纳森还要惊讶，“他竟然会说意大利语，更衣室肯定不敢相信，还有贝卢斯科尼……”他小声念叨，随后抬头回答说：“嗯，我和队友看了你的欧冠比赛，和国际米兰还有波尔图的。”
乔纳森眨了眨眼睛。
“请问你和你的队友是哪家俱乐部的球员呀？”他问，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对不起，我没看过英超以外的比赛，对其他地方的俱乐部了解不多。”
青年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我们是AC米兰，和被你5-1击败的国际米兰共用同个主场。”他说完吃掉最后一口披萨，拍掉碎屑后朝乔纳森伸了过去，“你好啊，阿森纳的25号，我是亚历山德罗·内斯塔。”
乔纳森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但今晚能来到这里的球员，肯定都不是小角色，加上又交到新朋友的喜悦，乔纳森兴致勃勃和对方握了手。
“很高兴认识你！亚历山德罗先生！”
没想到这个称呼把内斯塔逗笑了，而且不是平常的笑，是那种和他整个人气质并不搭配的憨憨笑声。
“亚历山德罗先生，哈哈！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乔纳森有点茫然地看着他，“那么，我要怎么称呼——”
“叫我桑德罗就好。”内斯塔终于不笑了，他看了乔纳森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掌感受那一头柔软的卷发。
啊。
的确和他们在更衣室里猜测的一样，手感真不错呢，内斯塔想。
乔纳森扬起笑脸。
他完全不介意被才认识的新朋友揉头发，因为他知道大家都对他的头发非常感兴趣，他为它们感到自豪。
“好！”乔纳森热情回应道，“那桑德罗先生，看你好像很喜欢我拿过来的小方披萨，要不要跟我到后厨去，我们再拿一些来吃？”
听到后厨内斯塔来了兴趣，“你知道怎么去后厨？”
“嗯，可以找我的朋友们帮忙。”乔纳森说着眨眨眼，“桑德罗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在伦敦朋友可多了！”
内斯塔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那就拜托你了。”
*
见乔纳森带了内斯塔去，后厨的服务生们比之前还要热情，乔纳森以为这都是因为内斯塔是个非常出名的足球明星，殊不知那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人的热情都源自两个帅哥同时出现实在养眼。
回到大厅，两人的盘子都满满当当，内斯塔甚至在后厨里又吃掉了两个馅饼，引得乔纳森不断偷偷看向他的肚子，怀疑那里面是不是装了个神奇的扩容口袋。
刚出来没几步，又一个长头发的意大利人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桑德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们找你好半天！”他说着就要拉内斯塔往门口走，“知道你不喜欢镜头，但我们总要一起合张影。”
然而内斯塔还是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悠闲样，“你平时可不这样，西斯科，这么着急。知道吗，你打断了我和新朋友享用美食。”
“新朋友？”来人愣了一下，随后才发现旁边的乔纳森。
乔纳森对他挥了挥手，随后自我介绍道：“你好呀，我是乔纳森，大家都叫我乔乔。”
“噢，你也好。”对面下意识回应了这声招呼，“我是弗朗西斯科·托蒂，我来、呃，我来找他，该去合影了。”
内斯塔嚼着披萨，听到合影发出‘嘟’的一声。
“和大家一起拍照吗？那赶快去吧，别耽误了。”乔纳森说。然后他很自然地接过内斯塔手里已经被清空的餐盘，歪头笑眼弯弯，“回头见，桑德罗先生！”
内斯塔不太情愿地跟着托蒂走了，边走边扭头对乔纳森挥手，“再见了，乔乔！下次我请你吃正宗的披萨卷，米兰城最好的店！”
“好！”
*
和两位意大利人告别后，乔纳森看了眼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准备用手机联系亨利，然后找到皮雷和博格坎普他们，一起去吃甜点。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棕发男人走了过来，把两个用过的空杯子塞给了乔纳森，并且说着乔纳森听不懂的语言。
似乎是德语。
刚开始乔纳森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他意识到，对面是把他误当成宴会的服务生了。
男人仰着头，说了好一会才离开。
大概是对服务不满意吧。
乔纳森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这无伤大雅，他没觉得有多冒犯，只是把杯子交给了真正的服务生，随后便办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博格坎普看到。乔纳森不认识错把他当服务生的家伙，但博格坎普认识。
因此在之后的宴会上，冰王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同样来参加的荷兰教父，约翰·克鲁伊夫，紧接着克鲁伊夫又把它转告给了足球皇帝弗朗茨·贝肯鲍尔。
于是等宴会结束，足球皇帝亲自压着那目中无人的小子来给乔纳森道歉。而他的名字是，洛塔尔·马特乌斯。
“你必须向这位小先生道歉，洛塔尔，如果你稍微多看两眼就会发现，他不是本次宴会的服务生。即使他是，也不应被你那样无礼对待。”贝肯鲍尔说道。他的英语很标准，但也很冷，声音里还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乔纳森非常惊讶。
虽然他从报纸上看到过贝肯鲍尔的事迹，但从报纸上看到和现实中见到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没对我怎么样，那两只酒杯也只是顺手的事。”乔纳森看了眼蔫巴巴的马特乌斯，很好心地解释道。
“或许你没因此受到伤害，但对他来说，他把你当成可以随意使唤的下人。”贝肯鲍尔说。他站得笔直，颇有几分老派绅士的味道。随后贝肯鲍尔看了马特乌斯一眼，“说对不起。”
“我很抱歉，我不应该那样对你。”马特乌斯很是乖巧的低头道了歉，带着很明显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是现学的。
如果只从这里看，完全看不出他平时是个‘生命不止折腾不休’的人物。当然了，谁让带他来的是贝肯鲍尔呢。
“我接受你的道歉。”乔纳森看着他认真说，“但你的态度确实应该改一改，贝肯鲍尔先生说得对，服务生不是你能随意使唤的对象。”
马特乌斯没怎么听懂，但仍然点了头。他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天知道贝肯鲍尔今天怎么突然跟他在这方面较上劲来，明明都退休那么久。
很快，在足球皇帝的示意下，马特乌斯飞快离开现场。
等他走后，贝肯鲍尔看向乔纳森，终于肯说出他非要压着自家球员来道歉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你，阿森纳的天才新人，伦敦城的太阳。乔纳森·墨菲，我非常看好你的天赋。”贝肯鲍尔说道，“现在我是拜仁慕尼黑的挂名主席，我很清楚球队需要什么，需要一个年轻的、有活力的超级球星。”
乔纳森静静地看着他。
贝肯鲍尔和乔纳森对视，他并没有把乔纳森当成一个不满20岁的年轻人来对待，而是当做和他一样有阅历、会思考的成年人。
说实话，这样让乔纳森感觉很舒服。
“阿森纳给不了你的，拜仁都能给。”贝肯鲍尔对眼前少年的认真反应很满意，他笑了笑最后说道，“别误会，这不是正式的转会请求，但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第56章 【一更】在死敌主场夺冠
拜仁慕尼黑, 一个对乔纳森来说陌生又遥远的名字。
他对这家德国俱乐部的全部印象都来源于报纸，以及训练间隙队友们的只言片语。他知道拜仁是德甲巨人，是和皇马并称为欧洲德比的豪门俱乐部, 也知道他们最近几个赛季成绩低迷，急需重整旗鼓返回巅峰。
或许他们需要他, 但无论如何, 乔纳森都无法将自己和拜仁慕尼黑联系在一起。他是伦敦人，他不会离开心爱的俱乐部。
作为对足球皇帝尊重表现的回报，乔纳森认真且郑重地回答了对方，没有留下一丝可能性。
他说：“很抱歉贝肯鲍尔先生, 我不会考虑这条建议。拜仁很好, 甚至有可能会带我更好发展, 但是, 这里是我家，只要他们还想要我, 我就永远不会走。”
贝肯鲍尔笑了。
这样态度鲜明的回答让他对眼前的年轻人更加欣赏。
“我已知晓你的态度。但正如我所说, 这不是一次正式的邀请。我保留我的看法，在未来，会有拜仁的工作人员和你的俱乐部接触。”贝肯鲍尔说道，“未来是瞬息万变的，我仍然期待你穿上红白球衣的那刻。”
说完, 足球皇帝再次和乔纳森握手。点头致意后，他礼貌地转身离开。乔纳森也回到阿森纳的小圈子里，可刚一回去他就被几人围住，几乎是哄孩子一样尝试从他嘴里套出和贝肯鲍尔交流的内容来。
“就告诉我们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吧, 乔乔。”皮雷拿着小蛋糕在乔纳森眼前晃，还用蛋糕上的樱桃梗去戳他的脸, “说出来，这最后一块就是你的。”
维埃拉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乔乔，跟我们说说，那贝肯鲍尔是不是想把你拐到德国去？你悄悄地说，只有我们几个听得见。”
哈哈！
好隆重啊。
乔纳森笑着接过皮雷手里的小蛋糕，“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你们不拿点心贿赂我，我也会告诉你们啊。”
他说着把顶上的樱桃揪下来丢进嘴里，半开玩笑地回答道：“贝肯鲍尔先生说很欣赏我，也很看好我的天赋，还说如果我能到慕尼黑去，他就把我培养成超级球星！”
“什么！”皮雷大惊失色，“好个足球皇帝，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想要拐带我们乔……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其实维埃拉一开始也被骗到，但随着皮雷的反应引来乔纳森偷笑，维埃拉咂咂嘴，这才回过味来。
“臭小孩，逗我们玩呢是吧！”法国后腰对乔纳森亮出拳头，随后他看向还揉着脑袋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皮雷，“你清醒一点，罗伯特，看到没，乔乔笑话我们呢，贝肯鲍尔肯定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皮雷瞪向乔纳森，“你在拿我们寻开心吗？”
“哈哈哈哈！没有啦！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而已。”乔纳森学着刚才内斯塔的样子飞快吃掉小蛋糕，然后赶在维埃拉和皮雷扑上来收拾他之前大笑着跑开，“别过来！再追，我回去告诉温格先生！”
“好好好——”
“还学会告状了是不是！”
维埃拉和皮雷对视一眼，随后双双挽起袖子，朝着乔纳森追过去。
“站住！别跑，让我们逮到你就完了！”
看着那边在宴会大厅追逐嬉闹的三人，荷兰教父克鲁伊夫笑眯眯喝完了高脚杯中最后一口酒。
“我是真喜欢这孩子。”他放下酒杯对旁边的博格坎普说，“看着他，我总能回想起最早接触足球时那种纯粹的热情与爱意。”
“这就是乔乔，人人都爱他，阿森纳更衣室也是。”博格坎普回答。他着重强调了阿森纳的名字。
克鲁伊夫扭过头去，“点我。”
“没有。”博格坎普没有回眼神，仍然看着不远处快乐的少年，“我只是想说，注定不能拥有的，就别再想了，只会让自己烦恼。”
克鲁伊夫轻笑一声。
“说得也是。”他转身敲了敲酒杯口，这样也好，他得不到，贝肯鲍尔也别想得到，“走吧丹尼斯，我们到那边去。”
说完，荷兰教父带着得意门生找足球皇帝落井下石去了。
*
宴会圆满结束，这一天乔纳森收获满满，不仅吃到了平时没有的美食，还交到了新朋友，并且在宴会即将结束时还和球王贝利合了影。
好事多得足以让他忘记生活中的不愉快。
转眼到了初夏，英超联赛步入尾声，各大报纸的头版再次被阿森纳能否夺冠占领，其中不乏唱衰他们的。不过唱着唱着，联赛来到第33轮。这次赛季末崩盘的换成了切尔西，他们用两连败将自己和榜首阿森纳的积分拉开到15分。
因此，阿森纳本轮客战热刺，获胜即可提前5轮夺冠。
对枪手来说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仅能夺冠，还能在北伦敦德比对手的主场庆祝夺冠，一想到能够在白鹿巷唱起阿森纳是冠军，不少枪手球迷激动得彻夜睡不着觉。
当然，前提是阿森纳赢下比赛。
*
比赛日这天，下午，球员们和往常一样登上前往白鹿巷的大巴。但这天注定不同寻常，车沿着七姐妹路缓缓前进，一路上都有纵情高歌的球迷对着他们展示横幅或者围巾。
人们并不是下午才走上街头的，一整天，白鹿巷都人山人海，徘徊在球场外的人们和成功入场的一样多，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区域聚集了超过10万人次。
对于大部分阿森纳球迷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联赛夺冠，而是击败托特纳姆。就连许多曾为阿森纳效力，退役后来到球队工作的前球员都是这样认为的。
球迷们火爆的助威声让乔纳森的心也随之猛烈跳动。
他今天进了首发名单，温格什么解释也没有，就那么平静的，在前一天的训练后宣布了这一消息。
说实话，乔纳森有些紧张。
当一场比赛被印上‘打赢即可夺冠’以及‘必须保证不败’的标记时，球员们无形中就会感到压力，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球员通道里，乔纳森用亨利教给他的呼吸方式缓和自己。
很快他就会发现，这没那么难。
是他把比赛想得太复杂了。
阿尔塞纳·温格排出了较为常规的阵容，门将莱曼；后防线上基翁伤停，科洛·图雷取代了他的位置，搭档热刺旧将坎贝尔，左后卫阿什利·科尔，右后卫劳伦；中场吉尔博托·席尔瓦作为拖后中场，在他身前是维埃拉和皮雷；锋线上就是为球迷们津津乐道的新赛季三叉戟，亨利，博格坎普，乔纳森。
相比之下，热刺那边排出了全主力阵容。
但今天主动不属于他们。
仅用时3分钟阿森纳便在白鹿巷取得了进球。
热刺角球开出，外围被吉尔伯托抢到，巴西中场直接转身向前传递，吹响反击的号角。亨利接球突进，前场左路直传博格坎普，荷兰人巧妙停球，外脚背那么一拨，直塞门前。
门将凯勒站位过于靠后，而热刺后防线又来不及回撤，无人防守的维埃拉中路铲射空门得手！
几近完美。
此后，阿森纳稳稳掌控住场上局势，直到第25分钟，主场作战的热刺才终于有了第一次射门。
托特纳姆没能像赛前他们队长说的那样阻击阿森纳。
到上半场结束，阿森纳已3-0领先。
或许会有人批评乔纳森的碌碌无为，称他在场上隐身，那一定是因为他太激动错过了下半场。
下半场开始，伦敦城的太阳接管了比赛。
《每日镜报》称他的表演精彩绝伦。
乔纳森在前场游刃有余，接连晃过后卫，险些在10分钟内收获帽子戏法。可惜随着热刺加强中场防守力度，乔纳森的首个单场打进三球还是没能在首个赛季上演。
而他打进的第二球最是赏心悦目。
第53分钟，吉尔伯托中场断球直塞右路，乔纳森肋部内切后横向盘带，随后左脚射门，后卫拉住了他的人，留不下他的球。
这球在后来被评为了周最佳。
终场前，维埃拉和热刺中场布朗在拼抢中发生争执，随后导致了长达15分钟的紧张时期，先是热刺队长雷德克纳普背后飞铲皮雷得到黄牌，接着皮雷报复性推倒对方同样吃到黄牌。
双方互不相容，在那15分钟里，共有4张黄牌和1个点球产生。
热刺的点球。
不过这些都只能算是阿森纳前进路上的小插曲，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枪手向着他们心中的重点进攻。
终场哨响起。
阿森纳5-2战胜热刺。
【阿森纳是冠军！】解说员激动地呐喊，【这难忘的一刻将永远留在阿森纳球迷的心中，今天，他们在死敌的主场白鹿巷加冕英超冠军！What a game！What a team！What a pleasure！！】
*
“啊啊啊啊啊啊！赢了！”
“我们是冠军！”
“Vamos！！！！”
“阿森纳！阿森纳！阿森纳！”
当终场哨响起的那一刻，乔纳森其实是感觉很平常的。就仿佛他们赢下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并没有给他带来额外的欢愉。
但紧接着各种大喊大叫声涌入他的耳朵。
有看台上的球迷们，还有身边疯狂庆祝以至于抱住他又唱又跳，漫长飞奔的队友们。
随着这些喧闹和呐喊声，乔纳森的血液才逐渐沸腾起来。似乎只有在被集体接纳、包围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他们刚刚完成了一件多么富有意义的事情，才能切实体会到那种隐藏在身体每一个细胞中、对胜利的追求与渴望得到满足后的极尽舒畅。
赢了。
他们赢了！
英超联赛。
冠军！
乔纳森冲着队友们跑去，然后张开双手尽情感受胜利。突然，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是博格坎普。
“丹尼斯先生？”
博格坎普脸上带着获胜后的笑容，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背过身，示意乔纳森到他后背上去。
“来，乔乔，上来。”他说，“趁着球迷们还没‘暴动’，我带你好好见识下夺冠后的场景。”
没有犹豫，乔纳森跳上冰王子后背。
“Ohhhhhh！”少年朝着远方的球迷挥手，“看呐！冠军要来啦！注意闪避，冠军来啦！”
“等等我！”
就在两人即将跑远之际，三叉戟中的另外一位跟了过来。亨利脱掉球衣在手里挥舞着，然后冲着乔纳森和博格坎普狂吹口哨。
“快来！Titi快来！”乔纳森一手抱着博格坎普的脖子对亨利大喊，“再不赶，你就要赶不上我们了！”
博格坎普却不这么想。
他把乔纳森往上拖了拖，然后加速冲刺。
“不管他！我们走！”
*
其实在赛前，当地的警方曾找到阿森纳的大巴上，他对球员们说：“夺冠后不要庆祝，我们不希望发生混乱。如果你们进球了，也别跑向看台，请友好合作。”
球员们无法接受这个要求。
就连乔纳森也是。
不要庆祝？
那简直太愚蠢了。
自然而然地，大巴上阿森纳球员们同那名警官争论。
有人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赢了就是赢了，为什么不能庆祝？”还有人表示：“如果我们进球了，那就要庆祝，无论是不是在热刺。”
但当那名警官一再强调：“不，请别这样。我们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无论是对球迷们还是对你们。”
于是阿森纳的球员们答应了。
然而托特纳姆球员们的所作所为激怒了他们，在比赛下半场，在明知翻盘无望的情况下，热刺的防守球员对乔纳森进行了凶狠的防守，有时候甚至在他刚刚触球时就连人带球一起放倒。
而在最后时候，靠着激怒廷斯·莱曼获得点球后，一位名叫塔里科的球员围着阿森纳的前场三叉戟不断嘲讽，同时“耶耶”地叫着。一直叫到每个人心里都泛起鬼火。
所以阿森纳的球员们还是庆祝了。
大肆庆祝。
在死敌的主场。
在比赛最后的10分钟里，不少主队球迷相继离场，留下来的，则在阿森纳开始庆祝后不断向场内扔东西。
啤酒罐，鞋子，硬币，吃剩的炸鱼薯条，假牙，甚至还有人类贴身衣物。
不过这些都伤害不到球员们。
博格坎普和亨利带着乔纳森来到球迷们能扔到最远距离的分界线，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相拥庆祝。
于是剩下的热刺球迷也走了。
到最后，球场内空空如也，只剩下阿森纳的球员们。
就像是——
占领。
“来啊！都到这边来！”
由吉尔伯托·席尔瓦牵头，阿森纳的球员们手挽手跳起了康康舞，他们跳向彼此，同时大喊着“冠军”。
科洛·图雷甚至在队友的簇拥下玩起了杂耍。
这真是最棒的一天！乔纳森心想。
没过多久，温格从更衣室出来，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球员们疯狂庆祝，然后平静地穿过场地，到达他们身边。
看得出来，他不想引人注目。
乔纳森是最先发现的，“温格先生来啦！大家，他在这儿！让我们把他围起来吧！”
球员们哄笑着把主教练围住，然后在他身边转着圈的唱歌。原本是一首令人心情激动的《We are the champions》，但从阿森纳球员们嘴里吼出来就变了调，而且不只是一个调，每个人唱的和每个人都不一样。
温格成功被逗笑了。
随后他和所有人挨个拥抱，庆祝胜利。
很快，乔纳森想到了一个问题。
“奖杯呢？我们的冠军奖杯在哪里？”他问。
“在这儿！”说话的是副主席大卫·邓恩，他单手拎着奖杯从更衣室跑来，同时还带着比赛刚一结束就返回更衣室避难的索尔·坎贝尔。
“来，乔乔，拿着！”
乔纳森欣喜地接过奖杯，然后他发现，这个奖杯不是真的，而是由塑料制成的仿制品。在看到少年脸上从惊喜转化为失望的表情后，在场的所有球员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以为是真的！”皮雷趴在乔纳森肩膀，边说边笑，“提前夺冠是没有奖杯的，只有到最后一轮才会发放！”
乔纳森打眼看了一圈，“你们都知道？”
所有被他看到的人，不是移开眼神假装若无其事地吹口哨就是低头憋笑，就连大卫·邓恩也清了清嗓子遮掩笑意。
“哎呀！”
少年气哼哼抱起胳膊背过身，“明明知道是假的就不告诉我，害我白高兴，你们这些坏人！”
这样可爱的撒气行为又惹得周围一阵笑声。
“别急，乔乔。胜利的果实只有到最后品尝才会香甜。”温格揉了揉乔纳森的头发，微笑起来，“而在最终捧起英超真正的冠军奖杯前，还有两项挑战等着我们去完成。”
乔纳森回过头去。
他知道教授说的两项挑战都是什么。
一是保持赛季不败。
二是在足总杯决赛中击败对手。
就在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
助理教练博洛·普里莫拉茨张牙舞爪从通道跑到众人面前，边喘气边说道：“你们知道吗，今天是双喜临门啊！”
他带来了隔壁曼联比赛的结果。
“他们出局了！”普里莫拉茨大声欢呼，“足总杯！他们1-2输给利物浦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是的，最近的曼联相比前几个月更为动荡，弗格森官司缠身，费迪南德的禁赛上诉没有通过。
在1-4输给了同城的‘表妹’曼城后，他们又在足总杯半决赛中不敌红军利物浦，三线出局，即将颗粒无收。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乔纳森是有点同情爵爷的。但随后队友们的庆祝声响起，他也只好把这样的想法藏在心底。
显然比起自己的成功，老对手的失败更令人激动。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足总杯决赛的对手终于确定了。
5月底。
温布利大球场。
阿森纳将战利物浦。
第57章 【二更】不败夺冠，记录永存
在2003/04赛季的英超联赛中, 利物浦的名字似乎很少被提及。
论星光，他们比不上大牌的曼联；论凶猛，他们不及33轮保持不败的阿森纳；论豪放, 他们够不着猛狂砸7500万英镑彻底洗牌的切尔西。
但这不意味他们不强。
在阿森纳欧冠被波尔图淘汰联赛接连平局更衣室被曝‘气氛像停尸房’的时候，利物浦连胜狼队和朴茨茅斯, 稳稳占据英超第四名的位置。
而在曼联1-4不敌曼城, 切尔西遭遇‘滑铁卢’之际，红军再次用一场4-0的主场大胜强调他们的实力。
后面的事大家都清楚。
2-1，利物浦击败曼联杀入足总杯决赛。
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捧杯的机会。
温格明白，阿森纳也明白。
5月中旬, 枪手保持联赛不败, 赶在英超最后一轮举行之前, 足总杯决赛在温布利举行。当天下午, 提前两小时，阿尔塞纳·温格率队来到这座雄伟的球场。
今天的人也非常多。
阿森纳的大巴花了一些时间才进入停车场。
路上, 好奇宝宝乔纳森再次拉开窗帘向外张望。
利物浦球迷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当然也很疯狂，但他们不记恨阿森纳，会用红色和白色的燃烧棒，以及难以理解的大喊大叫向本场比赛的对手致敬。
乔纳森听不懂利物浦口音，有时候他的队友们会用利物浦著名的烩菜来调侃这种口音, 乔纳森总是觉得很有趣，以至于每当他听利物浦人讲话都会不由自主回忆起那道红通通菜肴的味道。
这天天气很好，球员们沐浴着暖烘烘的阳光上场热身。在光线的加强下，一切都那么美好。
更美好的是, 就在乔纳森听着看台上他的粉丝对他的呼喊声做拉伸运动时，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了他的鼻子上。
“呀！”
少年惊叫一声, 引来队友侧目。
“怎么了？”亨利赶过来看，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看到那只蝴蝶静静落在乔纳森鼻尖，翅膀张开，两侧蓝色的花纹一览无余，“哇哦！”
“这太神奇了，我还没见过有蝴蝶会落在人的鼻子上。”亨利感叹说，“那么敏感的小生物，嗯，倒是见他们落在过狗的鼻子上。”
“说不定是嗅到了我身上波波的味道。”乔纳森说。
他边说边看着那只蝴蝶，同时轻轻地伸手过去。蝴蝶表现得非常平静，听从指引从乔纳森的鼻尖来到他的指尖，然后轻轻扇动翅膀。
“飞吧！”
乔纳森朝着阳光，很轻柔地将指尖上的蝴蝶放飞：“别在球场里，等会儿比赛开始，碰到你就不好了。”
蝴蝶在他头上盘旋了一会儿，从上空飞走了。
所有阿森纳球员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将此视为吉兆。比如博格坎普，“我从来没看到过那样的画面，太美了。”他说，“它让我相信那预示着这场比赛胜利者会是拥有乔乔的阿森纳。”
幸运的是，这神奇的一幕被一位著名摄影师捕捉到。
当蝴蝶来到温布利时，他恰好坐在正对面的看台上，而他本不是去工作。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拍下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蝴蝶停在乔纳森鼻尖上的，另一张则是乔纳森迎着光放飞蝴蝶的。
蓝色的蝴蝶，金色的光线，红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这两张照片一经问世引起业内巨大轰动，最终排进了2004年《自然》杂志榜的前三位。
有趣的是，在2007年乔纳森本人出钱将这两张照片的版权买断，随后又以2000万英镑的高价卖出，以帮助他在阿森纳股权之争中继续厮杀。
而更有趣的是，几个月后，这两张照片回到了酋长球场的照片墙上，来自那位好心的竞拍者。为表感谢，乔纳森亲自下厨宴请了对方。
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回到更衣室，基翁和皮雷还在聊乔纳森和蝴蝶的事，温格没说什么批评的话，只是在比赛临近开始前最后对着更衣室强调了一件事：“记住，用控球向前推进。”
是的，在阿森纳，谁进球不重要，重要的是球队获益。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正在收看的是2003/04赛季英格兰足总杯的决赛，对战双方是已经提前夺得英超冠军的阿森纳和目前排在英超第四的利物浦。赛前，双方主教练都表达了对这场比赛的重视，会尽可能的排出最强首发阵容，我们一起来看看双方的首发名单——】
【阿森纳这边基本沿用了夺冠那天的阵容，门将1号莱曼；后防线上基翁还未复出，依旧是坎贝尔搭档图雷，但在左边卫的位置上，温格启用了小将克里希；中场方面，吉尔博托·席尔瓦仍然在拖后的位置，身前是维埃拉和皮雷；锋线也没有改变，14号亨利，10号博格坎普，以及25号乔纳森。】
【利物浦那边同样沿用了他们主场大胜的阵容，门将杜德克；后防线上从右往左分别是，杰米·卡拉格，海皮亚，比斯坎，里瑟；中场迪乌夫，凯威尔分列两边，哈曼搭档杰拉德；锋线则是赫斯基和欧文。目前欧文近4场比赛攻入4球，状态正佳。】
随着解说员讲解，双方队长在主裁判身旁猜硬币。维埃拉没猜中女王头像，利物浦开球，他们挑走了乔纳森遇见蝴蝶的半场。
皮雷小声抱怨了一句，乔纳森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认为，上帝是指示从不在某个物件上，如果这场比赛注定是他们的，那谁也抢不走。
很快，利物浦中场杰拉德开出足球。
哨声响起。
比赛正式开始。
这场比赛踢得非常奇怪。
刚开场，双方处于一种相互试探的阶段，几分钟后终于进入正题，开始加速进攻与防守。
球迷们屏气凝神紧盯场内。
然后，当着全世界几百万观众的面，阿森纳和利物浦相继错失良机。先是亨利启动慢半拍没能接住乔纳森的门前妙传，随后赫斯基临门一脚诡异打高。
到了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欧文的射门击中立柱，博格坎普的则滑门而出。紧随其后的还有皮雷和杰拉德，两人各尝试了一脚远射，最终都飘得没边。
当然乔纳森也跑不了。
他在上半场读秒阶段的铲射没用上力气，直接射进了门将怀里。
中场休息。
双方互交白卷。
等到了下半场开始，那种诡异的气氛还在继续，并且接连的射门不中让双方球员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些怀疑，不敢去射门。
于是乔纳森迎来了他人生中首场以0-0结束19分钟的比赛。但这并不是结束，决赛，决赛，总要决出胜负。
【根据足总杯规则，双方常规时间内战平，要进入上下半场各15分钟，共计30分钟的加时赛。】解说员说道，【如果加时赛继续战平，那么就要用点球大战的方式决定今天的获胜者。】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主裁判和双方队长以及教练交代事情，球员们都来到场边休息或者补充水分。
乔纳森站在场边撑着膝盖低头喘气，尝试让心跳和呼吸恢复到赛前状态。他清楚自己身体的极限，现在还远远没到那个阶段，但是如果再来30分钟，并且还要踢点球，他就不确定自己的体力能保证射门精度维持住训练水平了。
所以。
不要踢点球。
[哔——]
主裁判吹响哨子，提醒球员们比赛即将开始。乔纳森抓紧时间喝水润了润口腔，然后快步回到位置。
逆光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只蝴蝶。
果然，加时赛第13分钟，转机出现。
利物浦中场杰拉德忙中出错，竟然一脚传球将球给到了皮雷脚下，对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皮雷自然是笑着收下。
法国中场奋力带球杀向对手禁区，然后在防守球员包夹的最后时刻送出直塞。老实说，这球给得并不好，但维埃拉的插上直接改变了这球的方向，赶在越位线上，他把球挑给了亨利。
“卡位置，卡位置！”
利物浦后卫卡拉格急忙大喊，同时他身体力行地贴住亨利，在不犯规给点球的情况下卡他射门空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亨利射门不成，竟发狠用大腿外侧将球挡给了右侧的乔纳森，就从门将鼻子前划过，不超过3公分。
“乔乔！”
此时的乔纳森无人防守，但他距离稍远，在心中飞快计算路程后，他决心把自己甩出去。
拼了！
全场在这一刻都安静了。
‘嘭’的一声，解说员碰倒了他的水杯，因为他难掩激动，和球迷们一样站了起来：【太精彩了！太精彩了！！阿森纳前场如诗般美丽的绝妙配合，亨利几乎不可能的传球，还有最后，最后乔纳森鱼跃冲顶式的进球，天呐！感谢上帝让我看到这样美丽的足球！加时13分钟，阿森纳1-0领先！！！】
在球进的那一刻，乔纳森其实是没看见的。
由于他刚刚不同寻常的进球姿势，在头顶过后他整个人扑在了草皮上，虽然有手臂支撑，但他可怜的鼻子还是被泥巴和草屑亲吻了一大口。
然后，他听到了阿森纳球迷的欢呼声。
他知道这球进了。
“啊啊啊乔乔！你真是太棒了！”亨利大叫着扑到了乔纳森身上，然后激动地揉他的头发，导致少年和草皮进行了二次接吻。不过乔纳森并不在乎，亨利更不在乎，因为他们他X的进球了！
“你看到吗，你看到吗！球迷们在欢呼，他们在高喊你的名字！”
“坚持住！我们再保持这样20分钟，只要20分钟就好，冠军就是我们的！”
更多人来到乔纳森身边，他们似乎默认了进球后揉揉乔纳森的头发能带来好运，直到最后一个动手的老好人雷·帕洛尔于心不忍，伸手把乔纳森拽了起来，并帮他拍掉草屑。
快了，就快了。
*
加时赛进行到19分钟的时候，温格用维尔托德把乔纳森换下，进球功臣和主教练拥抱，随后走到替补席，和博格坎普并排坐着。
“干得漂亮。”
冰王子祝贺了乔纳森的进球，然后递给他一瓶水，两个人用相同的姿势紧盯着场上比赛。虽然只有10分钟就结束了，但不排除利物浦进球的可能性。
不过还好，枪手的后防线经受住了红军的考验。
当美妙的终场哨响起，看着屏幕上的阿森纳1，利物浦0，乔纳森感觉自己飞起来了。是的，就是这种感觉，美好的不真实，仿佛有一片云托着他，恐怕身处天堂也不过如此了吧。
【比赛结束了！阿森纳获得了冠军，这是他们连续第三个赛季获得此项殊荣，恭喜枪手！】
乔纳森冲进了场内，然后他看着工作人员将领奖台带了上来，这感觉很奇怪。在正式进入一线队之前他不是没看过球队领奖，但他从来不知道领奖台原来是这样出现的。
他还以为是从球场里长出来的。
很快，乔纳森走过去，和每个工作人员握手，对他们说“辛苦了”，然后在领奖台周围左看右看，最终试探性地上去踩一脚。
嗯。
是塑料空心的，走起来不如地面安稳。
不过没关系。
只要奖杯不是塑料空心的就好。
随着球员们列队站好，英足总的官员们也陆续来到了球场，首先，他们给第二名的利物浦颁发了奖牌。但这样的奖牌谁会想要，利物浦的球员们在拿到牌子后迅速回到了更衣室，乔纳森看着他们的背影，心生感慨。
真不敢想象如果被颁发银牌的是他，他心里会有多难受。
但紧接着就是冠军颁奖，维埃拉捧起奖杯，两边的吊穗跟随他的动作来回摆动，“嘿乔乔，你看这是什么！”
视线来到奖杯，乔纳森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哇！”少年扑过去，可没想到维埃拉竟一把将奖杯举过头顶，任由乔纳森伸着手蹦蹦跳跳去够，“哎呀！帕特里克！快放下来，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哈哈哈这不是在这儿！你摸啊！”
“够不到！”
“你再努力跳起来。”
“啊啊！”
维埃拉乐此不疲地玩了半天，队友们也看了半天，眼看乔纳森要变成一个弹跳番茄，维埃拉这才在哄笑中把奖杯给到乔纳森手里。
“好好抱着，不许摔了！”
“当然不会摔！”乔纳森接过奖杯，他对这个银色的大东西第一感觉是重，随后才是安心。看啊，这漂亮的杯子就是对他们这赛季努力的嘉奖，“真好！”少年对职业生涯中首个重要大赛的奖杯爱不释手，“好了，你们都走吧，今天晚上我和它睡了！”
队友们在旁边笑弯了腰。
“啊哈哈哈哈哈！”
“又一个要抱着奖杯睡的！这可是正经奖杯！”
“小心上面的尖头！”
“真的不能给你，假的可以！”
随后，奖杯被传来传去，每个人都举过一遍，即使是没怎么出场过的替补门将也在球迷们的欢呼中亲吻奖杯。
一片热热闹闹中，奖杯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那个不给乔纳森奖杯，还逗着他玩的坏队长非常自然地把少年推到最前面的中间去，然后把奖杯塞进他怀里。
与此同时，亨利把一顶帽子反着扣在了乔纳森头上。
“看前面乔乔！”
随着‘咔嚓’的快门声，珍贵的一幕被长久保留下来。
乔纳森的第一座奖杯√
*
一周后，英超联赛迎来最后一轮的较量，阿森纳主场迎战莱斯特城。如果这场比赛他们还能保持不败，那么他们将成为第一支整个赛季保持不败夺冠的球队。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海布里球场座无虚席。
人们都想在现场亲眼见证信仰的球队完成这项前无古人后也不太可能有来者的旷世记录。
然而似乎是受到联赛、杯赛夺冠的影响，今天场上的阿森纳完全不在状态，每个人都像梦游一样，只半场便被莱斯特城攻进2球。
上半场结束，阿森纳主场0-2落后。
看台上一片哗然。
虽然已经夺冠，但整个赛季他们保持的不败金身难道要在这最后一场，在他们的主场，以这样不堪的方式被打破不成？
不行。
乔纳森第一个不答应。
更衣室里，气氛有些松散的糟糕。不少球员陷入纠结，他们想要赛季不败的成就，但2球落后谈何容易，并且已经联赛夺冠，即使这场落败，奖杯还是会给到他们手里。
一片沉寂中，乔纳森突然开口。
“我不想要以失败者的身份捧起奖杯。”他说。
随后他走到中间，环视所有人，“昨天我们还在一起有说有笑，谈论着赛季不败，然而到了今天，上半场0-2落后，突然就没人再提这件事了。发生什么了，我们到底怎么了？”
“是啊，我们怎么了。”亨利也紧跟着发问，对所有人，也对他自己。然后又亲自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太松懈了，太轻视对手，也太高看自己。”
“打起精神来！我们落后了！”博格坎普也紧跟着发话。
“我也不想输掉这场比赛！我们都已经保持了整个赛季，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输？”吉尔伯托大声说，他通常是冷静的，但这一次就连他也恼火起来，“做点什么！各位，我们必须紧张起来！”
“对的！而且我们不仅要紧张起来，我们还要把必胜的信念找回来！”
乔纳森跳到了正中央的桌子上，他对着空中挥拳：“38场比赛，赛季不败，现在是最紧要的关头！0-2？无所谓，不管多少我们都要扳回来！大家，想不想成为不败之师的冠军成员！Titi？你想不想！”
“想！”
“帕特里克你呢？”
“想！”
“丹尼斯先生？”
“想！！”
没有人的答案是不想，在所有人都呐喊出他们的求胜的欲.望后，阿森纳的更衣室仿佛被激活了，那支攻无不克的球队又回来了！
阿尔塞纳·温格靠在门边。
说实话，在0-2后，他也有想过这场比赛会以失败告终的可能。
但那只是一瞬。
他相信他的球员们。
温格走进更衣室，“一旦取得了某些成就，如果这时你想停下来放松缓和下，那么你就要接受你最终会沦为一个普通人的事实。”他用和平常如出一辙的缓慢语速说道，“普通人，还是不败冠军，现在就看你们的了，去吧。”
转身。
后面响起热烈的回应声。
无需更多，温格知道他的弟子们明白。
*
果然，下半场重新开始，阿森纳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加快节奏，进攻一波接着一波。
博格坎普的两次传球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前者让乔纳森突入禁区被放倒赢得点球，后者则直接助攻维埃拉扳平比分。
多年后乔纳森仍记得那次给他的传球。
那么美丽，那么顺畅，就像一名优雅的芭蕾舞者。
也正是在那时，乔纳森领悟了‘冰王子’的真正含义。
【短短5分钟！枪手连扳两球！现在比分来到2-2，他们已经实现了目标！赛季不败，老天！还从没有一支顶级联赛的球队能做到整个赛季不输一场！】
但是。
这就够了吗？
不，不够。
平局足以让他们保持不败金身，但胜利，唯有胜利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比赛来到伤停补时阶段。
最后1分钟，吉尔伯托传出了一记美妙的过顶球，乔纳森几乎不用调整就能完美停球转身。而就在那瞬间，他眼前闪过博格坎普艺术般的传球。
仿佛进入了某种奇怪的领域，在乔纳森眼前，其他人都神秘消失了，黑暗降临，场上只留下了他自己，球门，以及球门前的亨利。
‘你知道该怎么传球’
“你知道……”
乔纳森传出去了。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球鞋接触足球的声音。
而也是在这瞬间，一切又都回来了。对手的呼啸球迷的呐喊，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球进了吗。
球一定进了。
乔纳森看过去，正好看到了自己的传球到达亨利脚下，然后事情的发展水到渠成。根本用不着调整停球，亨利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直接将球打进。门将判断对了方向，但已无法阻挡。
【天啊！天啊！！难以置信，阿森纳反败为胜！】解说员几乎破了音，【比赛结束了！从上半场0-2落后，到全场比赛3-2逆转，阿森纳用最无可争议的方式拿到他们的第三座英超奖杯！现代足球史上英格兰首个赛季不败夺冠的球队，冠军属于阿森纳！】
*
说实话，乔纳森不太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和队友们疯狂地庆祝，比足总杯夺冠还要疯。他还记得北看台的球迷们高唱“我们是不可战胜的！”，还有漫天的红色银色彩带。
后面的记忆就完全被奖杯占领了。
乔纳森记得阿尔塞纳·温格双手拿着奖杯走上场，那个真正的、足有25kg重的、两边绑上属于阿森纳的红白彩带的奖杯！
真美。
第58章 【一更】花车巡游×皇家马德里
【标题：伟大的一天】
【时间：2004年5月20日】
【正文：当阿尔塞纳·温格的“不败之师”在阳光下跳起康康舞时, 他本人正站在教练席前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这位成就了英格兰足坛最非凡壮举之一的策划者对此感到完全难以置信。“我很震撼。”他说，“我一直梦想实现赛季不败。真是不敢相信。很少有主教练能说他们做到过。”
30胜, 8平，98分, 不败夺冠。在38场高节奏高对抗的比赛中, 阿森纳一次也没有丢掉勇气和品质。“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当英超奖杯被抬到草皮上时，北看台的球迷大声高唱道。
在最后的比赛中，阿森纳一度上半场0-2落后，更衣室里球员们问了自己几个严肃的问题。乔纳森跳上桌子, 像英勇无畏的首领, 维埃拉, 亨利, 博格坎普则紧跟着他振臂高呼。温格将那种气氛形容为“反抗”。再次出现在场上阿森纳已满血复活。
绕场庆祝期间，他7岁的女儿莱娅也加入进来, 戴着爸爸的奖牌在草坪上快乐玩耍。她将塑料奖杯扔向人群, 正中乔纳森的后背，随后这位小将把她抱了起来。看到这样的画面温格终于放松下来。“她这个年纪很容易就能赢得奖杯。”他笑着说。】
【来源：《观察家报》】
*
那个初夏傍晚，海布里的庆祝持续了一个小时。在此期间，整座球场的色彩比任何时候都鲜艳、都充满活力。
乔纳森还在和队友们跳着康康舞，他一点也不觉得累。直到不经意的一瞥, 他看到在球场中央那幅巨大的阿森纳旗帜上，廷斯·莱曼有些落寞地坐在那里的身影，乔纳森悄悄退出了庆祝的队伍。
“这位冠军队员，怎么不去庆祝呀？”
阿森纳门将感受到洒在自己身上的阴影, 抬头去看，果然看到了那一抹冬日火焰般的红。
“嗨, 乔乔。”莱曼打了声招呼，“我已经庆祝过了。”
他的确跟着队伍庆祝了一会儿，但显然心里还在为刚刚的点球困扰。他不应该被莱斯特城的球员激怒，尽管他试图踩他的脚。事实上，从各支英超球队发现他容易被激怒的特点后，整个赛季他都在对手罚定位球时被当作目标。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试图通过他获取点球，但他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没什么好狡辩的，这就是他的错。如果今天他们没能赢下比赛，他就是整个球队的罪人。
乔纳森在莱曼身边坐了下来：“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莱曼先生，你的位置一定很辛苦，我也不确定在接二连三被对手挑衅后我会是什么反应。”
“至少你不会跳起来掐他的脖子从而被罚点球。”莱曼用自嘲的语气开玩笑说，“你是个好人，乔乔，但我不是，我是疯子。”
乔纳森扭头笑起来，“我知道你是‘疯狂廷斯’，但现在，在这儿，海布里，你只是我们的门将。”少年抬手示意，“看看这一切吧，难道它们不比点球更值得去铭记吗？”
莱曼看过去。
庆祝的队友和球迷们，满地的彩带，还有他们的奖杯。
“赛季结束了。”乔纳森说，“属于我们的2003/04赛季结束了。今年夏天有欧洲杯，之后还会有友谊赛，热身赛。等我们回来，准备新赛季的时候，人们就不再关心你是不是冠军。”
停顿了几秒，他才说出最后一句：“所以，让我们好好享受吧，永远的，记住这一刻。”
“确实。”莱曼说。
这确实更值得被铭记。
两人在远离庆祝的地方坐了几分钟，很快有摄影师发现了他们，莱曼很冷淡，但乔纳森热情地回应了对方，还拉着莱曼一起披上队旗，摆了好几个酷帅的姿势让对方拍照。最后，他还和对方交换了手机号，请求摄影师把照片发给他。
莱曼对此不屑一顾，但还是好好配合着拍了照。
拍照结束后，庆祝也差不多进入尾声，这时，一个奇怪的球迷突然冲了进来，他张开双手，胳膊上脖子上挂满了古怪的奖牌。
“是巴克莱银行！他们制作了好多巧克力奖牌，我给大家抢了一些！”他兴奋地说道，“快来啊，先到先得！”
人群热烈地响应号召，乔纳森当然也不例外，他抬头看向门将，“莱曼先生我们也去拿吧！”
莱曼再次不屑一顾，发出‘切’的一声，“巧克力奖牌？哄小孩的玩意，我可不……”
话没说完，他看到乔纳森正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于是原本的后半句就那么咽了回去。
再说出口就变成了：“走吧，我们也去拿。”
“嗯！”
几分钟后，靠着门将身高腿长的优势，莱曼轻松帮乔纳森抢到了巧克力奖牌。他把那奖牌挂到少年脖子上，然后做了个‘嗒哒’的开花手势。
乔纳森啃着奖牌抬头看莱曼：“莱曼先生不要吗？”
廷斯·莱曼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看着眼前花栗鼠一样咀嚼巧克力的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样，又挤进人群，再次抢了一块奖牌出来。
“这个，我的。”他说着把奖牌又挂到乔纳森脖子上，“也给你，留作纪念。”
“哎？”
面对乔纳森不解的眼神，莱曼很酷地抱起胳膊，“这个不许再吃掉了，就当是我寄存在你那儿的。”
这样啊。
乔纳森瞬间明白了自家门将的良苦用心，他笑弯了眼睛。
“好哦，以后莱曼先生记得想起他来的时候就到我这儿来看看，随时欢迎！”
*
这天庆祝结束后，乔纳森回家，彻彻底底地休息了一天，然后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到了25号，他起了个大早，带小狗出去玩过后，他骑上车子赶往俱乐部。
今天是他们花车巡游的日子。
从1980/98赛季后，英格兰的两座奖杯很久没有同时出现在伦敦了，因此一路上乔纳森都能看到往市区赶的球迷。他们和他打招呼，加油，击掌庆祝，有几个球迷甚至把手里的烟火棒塞给乔纳森几个。
“加油乔乔！你是我们伦敦城的骄傲！”一个身穿阿森纳球衣，脸上还贴了贴纸的阿姨对他说道，“去吧，我们要在车头看到你！”
乔纳森笑着答应下来。
快到8点的时候，大巴车准备好了，由大卫·邓恩带队，所有球员和教练都来到停车场。这次的游街，俱乐部准备了足足三辆大巴车。
每辆车都被红色包裹，车头印着阿森纳的标志，车身上贴着参与不败赛季的每一位球员以及每一位教练的头像。
阿尔塞纳·温格拿着英超奖杯上了第一辆车，随后博格坎普带着足总杯上了第二辆车，不等乔纳森决定，他就被亨利和维埃拉一左一右架起来拖上了头车。
“希望你没有恐高症。”维埃拉开玩笑说。
“还有密集恐惧症。”皮雷从后面探出头来对乔纳森眨了下眼睛，“过会儿啊，街上会遍布我们的球迷，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乔纳森笑起来，“我没有恐高症，也没有密集恐惧症。能带着奖杯走上街头和球迷们庆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可真是——哎呀！”
话没说完，少年不慎踩到前一夜打扫大巴车留下的清洁剂，脚底打滑，险些一头撞在围挡上，幸好亨利扶住了他。
“多亏了你啊Titi！”
亨利扶着乔纳森站好，又帮他整理了上衣下摆，这时法国前锋才发现，乔纳森今天又穿了一身阿森纳的训练服，“我说乔乔，这么隆重的日子，你怎么还穿这样的卫衣？品牌代言什么的穿起来啊。”
“还没有多少品牌找我——”
“相信我，很快就会有了。”皮雷按住他肩膀说，“不败冠军成员，还是关键战的‘救世主’，你知不知道，你那个鱼跃冲顶进球上了多少报纸的头版？”
乔纳森有些怔愣。
很快亨利把他从皮雷手里抢了过去：“他说得是真的，你也该考虑广告代言的问题了，乔乔。不过在那之前，你真的不准备找个经纪人吗，和广告商谈判非常麻烦，我只跟着听过一次，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参与了。”
“嗯，有个经纪人确实会好一些。”乔纳森点头，“等正式进入夏歇期了，我就再去约谈几个经纪人，看看谁更合适一点。”
亨利对乔纳森的反馈很满意，先揉乱他的头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墨镜给他和乔纳森分别戴上，最后亨利勾住乔纳森的脖子戴着他一路向奖杯进发。
“走，我们摸奖杯去！”
*
随着大巴车逐渐驶入市区，球迷们的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温格展示了奖杯，然后把它传递给下一个。就这样，车上的每个人都有了站在整支队伍最前面举起奖杯接受膜拜的机会。
“Ohhhhh！”
“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维埃拉举起奖杯，皮雷在一旁起哄。透过缝隙，乔纳森看着奖杯出神，就在几分钟前，他有了个奇妙的想法。
“Titi！”乔纳森拉过亨利的胳膊，“你说这个奖杯，它上面那个金色的王冠能不能摘下来？”
嗯？
亨利很是惊讶地看过去。
“怎么，你想把它摘下来戴在头上吗？”
“不。我只是突然有这个想法。”
“这个啊，没试过。我也不知道。”亨利耸了耸肩，不过话说回来，乔纳森的想法确实激起了他的兴趣，“要不我们试试看？”
“那要怎么试？”
“这不是很简单。”说完，亨利抬头对前面的维埃拉大声呼喊道：“嘿！帕特里克，把奖杯给我！”
维埃拉警惕地扭头，“你想对它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拿过来就好。”
“那不行。”维埃拉严词拒绝道，“万一把奖杯弄坏了怎么办，难道你想要一个歪歪扭扭的奖杯放在陈列室吗？”
“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是——”
话音刚落，随着维埃拉把奖杯向后拿，皮雷刚好转身。没人知道在那一刻他为什么要像个火鸡一样扇动手肘，但他就是那么做了。
于是。
随着‘当’的一声，奖杯头上的王冠歪了。
嗯，歪了。
大巴车上瞬间鸦雀无声。
但是远处的球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面两辆车上的人也不知道，这就导致突然没有了声音的头车变成了一座孤岛。
有那么一刻，温格想起了一篇著名的诗篇：《紧急时刻的祷告》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丧钟为你而鸣。
或许这有些悲观了，但此时此刻，温格的心情就如同这诗句。
维埃拉张大嘴，皮雷也呆住了。
球迷们：？？？
而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只手伸了过去，它白皙修长且指节分明，并且最美妙的是，它把奖杯的王冠推回了原位。
‘咔哒’一声，奖杯重新变回了奖杯。
在场之人无不松了口气。
“看！它没事！”那只手的主人欢呼起来。乔纳森看向众人，“为什么都拉着脸啊，我们的奖杯这不是没事吗。”
皮雷差点哭出来。
“老天啊！感谢你，我还以为我要被送上绞刑架、不，是断头台了！”
“没那么严重啦，应该是有个卡扣什么的。”乔纳森拍了拍皮雷的肩膀，随后他挤到最前面，从目瞪口呆的维埃拉手中接过奖杯，当着全体球迷的面拽了拽上面的王冠，“别慌，它真的没事！”
球迷堆发出感叹。
随后欢呼起来。
乔纳森边展示完好无损的奖杯边大笑，“就算它的王冠真的掉下来也没关系的！”他说，是激励也是承诺，“明年，我们会用一座新的奖杯纪念它！”
*
奖杯风波有惊无险，从车上下来后迅速有人接管了奖杯，据说它会被直接送往陈列室，然后用玻璃罩保存起来。
巡游结束后，就正式进入假期了。不过大部分球员都留下来在俱乐部吃了晚餐，因为今天也是欧冠决赛的日子。
击败阿森纳的波尔图黑马之姿尽显，一路过关斩将闯入决赛，而他们的对手则是另一支黑马球队，摩纳哥。
2003/04赛季实在神奇。
没有一支豪门球队进入欧冠半决赛，因此，这赛季的欧冠也被称作是近5年来最平民的一届。
“你们觉得，谁能夺冠？”永贝里坐在地上问。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波尔图。
他们希望击败他们的球队能是冠军，这样能给他们在欧冠中的失利带来些许安慰。
乔纳森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他这儿，更多的是根据双方情况和战术综合评定下来的预测，他认为穆里尼奥比德尚更胜一筹。
果然结果不出他所料。
波尔图3-0击败摩纳哥登顶欧洲。
看着电视上的颁奖现场，看着穆里尼奥俯身亲吻大耳朵杯，乔纳森心里五味杂陈。总有一天，他也要站在那领奖台上，不是通过电视看着别人，而是亲自看着温格先生亲吻奖杯。
他值得。
他们值得。
*
看完比赛后，球员们互道晚安，然后各自回家。乔纳森正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大卫·邓恩却突然凑了上来。
“你准备怎么过这个假期啊，乔乔？”他满脸堆笑地问道。
“还和平常一样，先生。”乔纳森回答，“行程表上有不少待办事项，比如庄园该营业了，大学申请，找个经纪人……”
“经纪人？”大卫·邓恩突然警觉，“你怎么想起找经纪人？”
“我需要人来帮我处理广告代言。”乔纳森毫无保留地回答道。紧接着他看了邓恩几秒，主动问：“怎么了先生，你看上去有点焦虑。”
大卫·邓恩尽量自然地笑了几声。
“没什么。”他说，“只不过是有几家俱乐部来问了你，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他们中不乏豪门俱乐部，全世界的球员都想加盟的那种。”
“是吗。”乔纳森笑弯了眼睛，“都是哪几家俱乐部呀？”
“拜仁慕尼黑，AC米兰，皇家马德里……”邓恩边说边观察乔纳森的反应，在看到少年神色不变后，他松了口气，“我很抱歉，乔乔，你太优秀了，我们不想失去你，但在那些俱乐部面前又没有优势。”
“哈哈！瞧您说的！”
乔纳森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那样：“这里是阿森纳，是我的家，不需要别的优势和理由，这就够了。”
紧张的副主席终于放松下来。
是啊，他怎么能这么想。
“我不会走的。”乔纳森换成微笑认真说道，“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
那天的后来，邓恩再次向乔纳森道了歉，并且提议送他回家。乔纳森婉拒了副主席的好心。他喜欢骑自行车，即使未来他考取了驾照，也不会改变这个传统。
回到家，乔纳森惊讶地发现，门口的台阶上再次多了一张明信片和一盒饼干。他拿起明信片查看，只见上面写着：恭喜夺冠，宝贝。
怎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加高了花园的围墙。
乔纳森有些复杂地看着手里的明信片和饼干。
可惜最终他也没想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暂时把它们收起来，期盼着未来技术发展能帮他揪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等到那时候，他想，一定要问个明白。
“Ernnnnn——”
就在乔纳森拿着饼干放到橱柜里时，小狗围着他的脚转圈，并且不断舔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嗅到了盒子里牛奶饼干的味道。
乔纳森严厉地教育了他。
“这饼干来路不明，即使它真的很香，你也不可以吃！”少年蹲下来点了点小狗的鼻子说，“忘了它吧，波波，我给你买更好吃的。”
小狗有些沮丧，但仍然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指，以示忠心。
“好波波。”
就在这时，乔纳森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自从他有手机后，会打来这里的多半是俱乐部或者商业合作方。于是乔纳森起身，快步跑去接了电话：“您好，这里是乔纳森·墨菲，请问——”
来电者的身份他怎么也没想到。
“你好，乔纳森，我是胡安·佩德罗。”对面传来一个带着西班牙口音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很专业，“此次致电代表皇家马德里，在正式接触前想要例行咨询你的想法。不用担心，你的号码是从正规途径得来的。”
乔纳森微微睁大眼睛，随后低头对脚边的小狗做了个‘哇’的口型。
真没想到，皇马竟然给他打电话了。
第59章 【二更】意大利之旅
“据我所知, 皇马现在的阵容并不需要我吧。”乔纳森问，“从欧冠你们被摩纳哥淘汰的两场比赛来看，目前你们的队伍更需要补强后防。”
“这是两方面的问题。补强后防和投资前锋并不冲突。”皇马代表胡安·佩德罗说道。
哦, 投资。
这意味着他并不是必需品。
乔纳森的语气轻快起来：“我没有别的问题了。那么，佩德罗先生今天这通电话是想知道什么呢？”
“你误会了, 这是个问候电话, 没有非达成不可的目的。”胡安·佩德罗解释道。和前些天巴塞罗那油滑的负责人相比，这位更像是个律师。
“皇马是20世纪最好的俱乐部，它的成就没有哪家俱乐部能比得上，说它是每个球员的梦想也不为过。”他说, “如果你愿意来, 我们保证用最好的资源培养你, 你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世界巨星。”
乔纳森笑起来, “我以为这个是问候电话。”
轻飘飘一句话把胡安·佩德罗噎了回去，西班牙人拿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在此之前可没人告诉他这孩子这么牙尖嘴利。
“抱歉, 开个玩笑。”乔纳森主动把话题揭过去。果然，佩德罗顺着这个台阶继续前进。
“没关系，你可以畅所欲言。”他说。
“谢谢。现在我又有了一个问题。”乔纳森尝试弄清楚对面的真正意图，“上个赛季贝克汉姆远走马德里，但他似乎有些水土不服, 从一月份开始就陆续有他准备返回英国的传闻。在经历过这个‘不算成功的投资’后，你们怎么敢再次把视线对准英格兰。”
“环境不同，适应也需要时间。”胡安·佩德罗公正地说道，“你在担心自己也会水土不服吗？这没关系, 在此期间我们也打算求购你的队友，帕特里克·维埃拉, 到时候你们可以互相照顾。”
噢——
恐怕这才是皇马的真实目标。
乔纳森夹住话筒把小狗抱到腿上，他早就听说皇马想要维埃拉，阿森纳队长防守硬朗，进攻也不含糊，正是皇马现在欠缺的球员。而自己，大概只是这笔可能交易中的附带部分。
相比起亨利，皮雷，或者任何阿森纳阵中法国帮的球员，乔纳森年轻，有天赋，还有名气，并且初出茅庐，身价较低，的确是更好的投资。
但是。
他们一定没考虑到，在离开意愿上，乔纳森比上述球员加在一起都要难搞。
“我知道了，谢谢您。”
少年揉着怀里小狗毛绒绒的头顶，心中盘算着怎么逗逗这些西班牙人。
“现在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佩德罗先生，我还想问问更具体的。”他语气天真地说，“您知道的，用来…嗯，用来比较一下。”
比较？
胡安·佩德罗大惊失色，还有哪家比他更早联系了这孩子？他有准确的内部消息，要是比他还早，那只能是赛季中途。
呸！真不要脸，佩德罗心里骂道。
不过说出口却是：“哦？还有谁给你提供了可能性？”
“我不能告诉你是谁，我答应过他要保密。”乔纳森一本正经回答说，“不过费尔南德斯先生态度可真诚啦，还说愿意给签字费呢。”
费尔南德斯？
西班牙遍地都是叫费尔南德斯的家伙，但是……如果加上足球，转会，签字费等因素，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巴塞罗那的路易斯·费尔南德斯。
佩德罗心想，无论乔纳森最后选择离开阿森纳还是留下，最重要的是，不能把他给巴塞罗那！
很快，通话结束。
乔纳森放下话筒对着小狗露出恶作剧成功般的微笑，随后他双手捧起波波的脸，“哈哈，这下他们要忙得团团转喽！”
*
转过天来，乔纳森刻意在晨跑的时候多绕了半圈，就为了去书报亭看看西班牙新闻。可惜，皇马的动作没那么快，除了一堆皇马巴萨巨星们的绯闻花边外，他没看到更有意思的新闻。
这天过得非常惬意。
上午乔纳森还是按原计划在图书馆看书，下午他开始整理自己的入学申请，然后按照伦敦政经学院官方网站上的要求分门别类归类好。至于介绍信，他相信通过英足总结识的大臣们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人脉。
意外发生在傍晚，英格兰国家队主教练斯文·埃里克森决定通过电视讲话公布欧洲杯的大名单。
乔纳森的名字不在其中。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乔纳森真的有松一口气。他愿意为国出战，但是今年，今年要做的事太多了，不能随队前往葡萄牙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当然他的队友们不那么认为，他们每个人都给乔纳森发了短信，告诉他主教练做得多么不应该，有些人还打了电话；阿森纳的球迷们也不那么认为，他们简直像炸了锅，甚至有人公开表示要揍埃里克森一顿。
起初，斯文·埃里克森并没把这些威胁放在心上。毕竟他成为英格兰的主教练也有四年了，在发现问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会挨骂。
然而他没想到那些骂名会转化成真实的攻击手段。
在名单公布的第三天，他的车子遭了殃。前挡风玻璃上被人丢了鸡蛋，车身遍布划痕，有人还用喷漆在车门上画了个很糟糕的图案。
当天晚上埃里克森就给乔纳森打去电话，亲自解释了为什么不带他去欧洲杯。
“你才85岁，并且经历了一个疲惫的赛季，我希望你能多休息。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我保证，下一期的国家队大名单一定会有你的名字。”埃里克森说。他态度非常诚恳，但事实却不是他说的那样。
乔纳森没进国家队纯属乌龙。
斯文·埃里克森并不是英国人，他是瑞典人，而当他在排大名单的时候，他的朋友们恰好在聊奥运会的事。
因此，他错误地以为乔纳森这样刚刚成年的孩子会去参加奥运会，但他却忘记了国际奥委会只承认英国为参赛协会会员，不承认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队四个国际足联成员单位，而上述四队又不愿合并组建一支英国代表队，所以英国没有足球国奥队，不参加奥运足球项目。
当然埃里克森不会承认这一切。
所幸乔纳森今年参加的意愿并不强烈，电话里，他感谢了主教练的关心，谴责了那些极端球迷，并祝英格兰队好运。
“您放心，我对这次安排没有异议。真抱歉因为我给您的生活带来麻烦，明天我就公开发表声明，不让球迷再去骚扰您。”他是这么说的。
等放下和国家队主教练的电话，乔纳森很快联系了一位记者安抚球迷。尽管还有少部分极端球迷不买账，但事态也算是逐渐平息了下来。
*
5月初，临近欧洲杯开赛，乔纳森的庄园修复工程也彻底完工。对外开放参观旅游项目的那天，乔纳森邀请了社区的大家，温格先生，邓恩先生还有小杰克一同到庄园来玩。
“真不错啊，乔乔。”伊恩·怀特看着花园里的美景感叹道，就算是在电视上，他也没见过这样美丽又复古的贵族宅院。
“恭喜你，很有迪士尼的味道。”
“大家喜欢就好！”乔纳森笑着说，随后他给了露西·赫尔福德一个拥抱，“只有我肯定做不到把这里整理得这么美观，全靠露西姑妈，我只是起到了一点很微小的作用。”
露西·赫尔福德快哭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看着一点点破败下去的庄园还能有今天，抱过乔纳森的脸连亲了好几口：“我的好孩子，如果没有你，这庄园里还是一片废墟，我也是。你救了我，也救了这里！”
乔纳森脸红了。
“哈哈！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害羞了？”文森特·墨菲哈哈大笑着调侃道，“你这工程做得真的很棒，我发誓，很多专业开发都没你细致。今天算是试营业，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告诉你，这个地方棒极了！”
其他人也紧跟着附和。
“对啊对啊，你看你这花园，太美了，到了夏天肯定有很多游客来玩！”面包店的费利恩先生兴奋地说，“我想我们可以合作，正好店里开发了新的甜点，到时候我就在这里推个小花车贩卖，绝对受欢迎！”
这是个不错的点子，乔纳森笑着答应下来。
看过花园后，他们走进大厅，这里也被重新装修过，发霉腐朽的味道被清香取代，整个房子也亮堂了许多。
趁着所有人都在，乔纳森宣布了一件事。
“三天后我打算到意大利去度假，我有朋友在那里，大伙儿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他问。
众人惊呆了。
“你、你是要请我们去旅游吗？”茉莉·卡斯柯抓紧了墨菲的手臂，脸上是完完全全地震惊，“那可是一大笔开销，乔乔！”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也算是，嗯，弥补下这些年错过的陪伴吧。”少年说着扑到汤普森奶奶怀里。感谢上帝，她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
“汤普森奶奶觉得呢？”他抬头问。
“好啊，好啊。”汤普森奶奶摸着乔纳森的头发笑着说，“乔乔想，那奶奶就陪你去。意大利的夏天，应该会很美。”
见汤普森奶奶都答应了，其他人也陆续点了头。
杰克·威尔希尔有些犹豫，他不确定他家里会不会同意，只好抬头，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乔纳森。
“乔乔，可不可以请你跟我妈妈说。”他问，“如果是你，她一定会答应的。”
“我会给你妈妈打电话的，但是最后结果我可不敢保证。”乔纳森从盘子里拿了个橘子丢给小杰克，“如果他们同意，你就跟着我，我俩一个房间——别那么看着我，杰克，你才12岁，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睡的。”
杰克·威尔希尔吐了吐舌头。
虽然不能一个人随心所欲，但能和乔乔住一起也很幸福了，他想。
阿尔塞纳·温格微笑着看他的孩子们嬉闹，随后拒绝道：“谢谢你，乔乔，但是我就不去了。我会回法国老家去，多陪陪女儿莱娅。”
“这样啊。”
乔纳森表示理解。
随后他看向俱乐部副主席，“那邓恩先生呢？”
“我也恐怕不行，你知道的，转会窗期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大卫·邓恩可惜地说道，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对了乔乔，你去意大利玩，飞机落地会在米兰吗？”
“嗯，我想先去见朋友。”乔纳森说。
“是那位带你‘伦敦假日’的神秘先生吗？”
“对，是他。”
“好吧，那注意别把自己再弄到报纸上去，狗仔的嗅觉是很敏锐的，即使你到了国外。”邓恩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我会注意的。”乔纳森没有答应得太死，他不喜欢躲狗仔，那会让他的生活处处拘谨，所以他也不太在意人们的议论，毕竟那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上伤害。
邓恩点了点头，随后话锋又是一转：“去米兰的话，乔乔，答应我，你不会玩着玩着就走到AC米兰俱乐部去，他们也对你很感兴趣。”
这种玩笑式发言引来一阵善意的笑话声。
“当然，邓恩先生。”乔纳森对副主席笑弯了眼睛，“我绝对不会跟AC米兰有任何联系的。”
*
当天晚上，乔纳森给菲利普·因扎吉打去电话，告知了对方自己准备启程米兰的打算。因扎吉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承诺会帮他预订最好的度假酒店。
“真可惜，你来的那天我有点小事，不能去接你。”因扎吉遗憾地说。他说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小，欧洲杯开赛在即，那天正好意大利队要和德国队踢热身赛，他得过去。
乔纳森很是通情达理，“没关系，菲利普先生，你能给我们订酒店已经是帮了大忙啦！”他说，“尽管去忙，不用管我。我会在米兰待几天，等你有时间我们再见面。”
因扎吉想了想：“不不，怎么能不管，是我邀请你来，现在我却不能去接你，算我失约。这样，我把我弟弟的电话给你，等你下了飞机就和他联系，我让他去接你。”
“那太麻烦他了吧，我这里人不少哎。”
“没事，西蒙尼他能搞定。”菲利普·因扎吉自信满满地说，“就这么约好了，你跟着他去酒店，我再让他带你去玩一玩，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好！”
*
三天后，乔纳森带着社区的大家和小杰克启程意大利，考虑到安全问题，他将波波交给了温格照顾。
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旅途，飞机抵达米兰机场。西蒙尼·因扎吉有些无奈地站在出口处等待，他不是不愿意帮菲利普接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他只是苦恼于对那位朋友一无所知。
按道理讲，如果你要请人去接你的朋友，而他们素未谋面，那是不是应该详细地描述一下你的朋友的外貌特征？
但是他哥哥是怎么说的？
“你不需要知道得那么细致，等他出现，你自然会看到他。”菲利普是这么说的，“乔乔从来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你扫一眼看过去，谁能一下抓住你的眼球谁就是他。”
西蒙尼·因扎吉：……
简直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真到了这天，西蒙尼·因扎吉还真的就在人群中被一下抓住了眼球。
那是个气质独特的少年，一眼扫过去，无论他身边有多少人，视线总能被直直地吸引过去。少年有着一双绿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宝石般的光亮，隔着再远都能看到，他的笑容也最抢眼。
只不过——
他穿了一身花衬衫花短裤还戴着特大号遮阳帽，看上去不像是来意大利，倒像是要去斐济岛。
“嗯，会在哪儿呢？”
少年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发现了西蒙尼。
没等西蒙尼·因扎吉做出什么反应，就看见对方扬起笑脸迎了过来：“你就是菲利普先生的弟弟西蒙尼吧，我是乔纳森，大家都叫我乔乔，很高兴认识你！”
啊，看来错怪哥哥了，他想。
能和菲利普成为朋友的人，果然都很特别呢。
第60章 酒吧奇遇
西蒙尼·因扎吉很有礼貌地欢迎了乔纳森, 为了让他听懂，还有意放慢了语速，但很快他发现, 乔纳森的意大利语比他想象得要好。
并且好很多。
“听我哥说，你才学意大利语没多久, 但在我看你好像在意大利住了很久, 没多少口音，还会用俚语。”西蒙尼说。
“因为我很认真学啊。”乔纳森笑眼弯弯回答说，“是的，我学意大利语只有几个月, 但我喜欢实践。”
“实践？”
“嗯！我每从书里学来了什么句子, 或者表达方式, 我就会找时间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去。那里每天都有好多游客, 我到处找意大利人聊天，进步可快了,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乔纳森笑着把帽子摘下来, 伸手捋了捋微湿的头发。
这时西蒙尼·因扎吉才注意到，他哥哥的异国朋友原来是红发人种。果然，在乔纳森摘下帽子显露发色后，机场大厅里开始有人不断偷看他，并且窃窃私语。
这还是在米兰。
如果在南部的话, 这种情况还会更严重。
尽管在现代文明的熏陶下，人们逐渐开始摘下对红发人种‘不正经’的有色眼镜，但刻板印象根深蒂固，歧视仍然存在。
几个操着南方口音的中年人开始对着乔纳森做些糟糕的动作, 西蒙尼·因扎吉往旁边错了几步，利用身高挡住他们的视线。
“别理他们。”他说。
“还好啦, 我向来不理这种人的。”乔纳森抬头笑笑，随后敬了个水手礼，“走吧船长，下一步我们到哪儿去？”
西蒙尼带着大家上了辆小型巴士，安顿好行李后拉着乔纳森坐到前排，边闲聊边交给他一份攻略。
“上面几个是米兰城的著名景点，游客都会去的。中间是本地人比较多的区域，再往下是推荐餐厅，左边一列是广受游客好评的，右边是我和菲利普经常聚餐的地方。最后这个是街头美食和酒吧一条街，可以晚上去。”
“呀！这可太谢谢你了！”乔纳森接过攻略。很快他发现，这攻略写得不仅详细，还在每个景点和餐厅后面加了英文标注。
乔纳森竖起大拇指，再次感谢了对方，“西蒙尼先生真是个细致的人，有了这个我们不知道能少掉多少麻烦！”
西蒙尼：“不用谢，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
没多会儿，巴士抵达酒店。
排队取行李箱时，乔纳森悄悄打量这家酒店以猜测定位，在看到较为现代化的门厅和标牌后，他惊讶地发现，菲利普先生帮忙订的竟然是那种高档型的商务酒店。
西蒙尼·因扎吉注意到乔纳森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于是走过去假装不经意地对乔纳森说：“放心吧，这里是米兰城最安全的地方，想要好好玩，选这里准没错。”
嗯，说的也是呢。
“果然还是米兰人想得周到，这次真是谢谢你们。”乔纳森再次向西蒙尼表达了感谢，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欧洲’，他还郑重地来了次吻颊礼，“感谢你，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好可爱！
西蒙尼·因扎吉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吻颊礼对于他们这样初次见面的来说有些过分隆重甚至是冒昧，但是，一想到刚刚乔纳森颇为‘决绝’的眼神，以及认真又坚定亲过来的样子，怎么会有人忍心责备他。
“我做的不对吗？”乔纳森有点茫然地问。
“不，其实你做的很标准。”西蒙尼·因扎吉憋着笑说，“但是我要提醒你两点，首先，我和菲利普不是米兰人；其次，吻颊礼只在某些重要场合以及对很亲密的人使用。”
乔纳森很是惊讶，“这样的话我刚才岂不是……”
“没关系，你才刚到意大利，这很正常。”
这时，不远处传来面包店老板嗓音很大的呼唤声：“乔乔！你们还等什么呢，其他人走远了！”
哎？
大家都走了吗？
乔纳森向周围看去，这才发现大部队已经在门厅服务生的带领下进到室内，停车场只剩下他，西蒙尼，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杰克。而杰克·威尔希尔不懂意大利语，只好坐在箱子上看从机场拿到的旅行手册。
“哎呀，都怪我，落下这么多！”乔纳森愧疚地说。
“不是不是！是大家先走，我想陪着你，没人做错事，你不用道歉的！”威尔希尔连忙摆手，接着跳下箱子，“走吧，我们跟过去。”
“乔乔！”
费利恩先生喊了第二次，乔纳森不再纠结错事的问题，拖上箱子，拉过威尔希尔的手，招呼西蒙尼往酒店大堂跑：“来了！这就来了！”
*
进到大堂里，可以看到比外表还要奢华的装修风格。左手边是两套沙发，应该是等待区，旁边有书架可以看书，还有咖啡机，中间放着个很漂亮的鱼缸，里面有很多彩色的热带鱼。
虽然还不到旅游旺季，但作为全球时尚之都的米兰，游客量全年都不会少。当乔纳森几人来到大堂，前面已经有几个家庭在等着办理入住了。可能要等上一会儿，最多半小时吧，乔纳森乐观地想。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杀伤力，尤其这会儿他旁边还有个西蒙尼·因扎吉。
前台的几个年轻姑娘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原本上班上得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短短10分钟乔纳森他们的入住便办理好了。
“谢谢你们！”乔纳森拿着房卡挥手感谢前台帮忙的姑娘们，“米兰的人们真是热情又友好啊，我快要爱上这里了。”
虽然这话出现了两处语法错误，但仍然让他收到一堆飞吻。同时飞向他的，还有众多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在这堆纸条里，甚至还有保洁小哥和另一位游客留下的号码。
“很好，我相信凭你的魅力完全可以玩转米兰。不过可要注意区分善意和恶意的。”西蒙尼·因扎吉笑着说，“好了，你快去房间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嗯！回头见，西蒙尼先生！”
和西蒙尼·因扎吉道别之后，乔纳森没有立刻回房间，他把房卡给了杰克·威尔希尔，让他先带着东西上楼休息，自己则拿着那张攻略图再次找到前台，把所有的路线和交通方式都问了个清楚。
万一有什么事，他也好迅速做出反应。
“虽说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区域，但只是相对的，到了夜里最好不要出去。”前台说道，“如果你在外面玩到凌晨1、2点，比如去了附近的酒吧一条街，在那里要注意扒手，并且千万记得坐车回来，步行一定会遇到街头的小流氓。”
乔纳森谢过了几位好心的前台小姐，给她们一人留下一朵便签纸折成的小花后，他笑着挥挥手上了楼。
他走后，负责接待的前台对着电梯口小声感慨：“能遇到这样好的人，今天的班得也算是值了。”
*
带着终极版米兰攻略，乔纳森坐电梯上楼，然后一路找到房间门口。他本想敲门，没想到房门并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
这可不行。
乔纳森小心推门进去。
他想着先吓小杰克一跳，然后告诉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他独自待在房间里，房门一定要关严。
可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去，乔纳森就看到威尔希尔穿着印有25号的阿森纳球衣，面朝窗子，蹦蹦跳跳上演进球庆祝一条龙。
“球进了！！阿森纳前锋乔纳森连过三人破门得分！来自小将威尔希尔的助攻，这是他升上一线队的首次亮相，相信他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前场组合！”
“Ohhhh阿森纳再下一城，2-0！来自杰克·威尔希尔！首次比赛就能进球，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3-0啦！阿森纳锋线联袂为我们上演精彩好戏，可怜的红魔毫无招架之力，上半场还没过半比分就来到了3-0！等全场结束，会是怎样难以置信的比分！”
哈哈！
乔纳森忍俊不禁，也没打扰小杰克的发挥，安安静静在门口看着。
一直到比分来到5-0，杰克·威尔希尔用乔纳森的身份取得帽子戏法，并模仿亨利转身滑跪庆祝，这才看到门口的乔纳森。
“啊呀！”
威尔希尔惊叫一声，脸瞬间爆红。
“乔乔，你、你都看见了？”他问。
乔纳森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走过去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表现的相当好呢，完全学到了解说的精髓！”乔纳森调侃道，“我相信你，杰克，再过几年你一定能和我成为前场最佳组合，我们大杀四方！”
前场最佳组合？
这句都听到，那基本就是从头到尾全都听见了！！！
为什么！
偏偏被看到的是正主乔纳森！
杰克·威尔希尔捂着脸在心里尖叫。
真是没脸见人了！
乔纳森露出灿烂笑容，在揶揄中加入一丝正经，他说道：“加油呀，虽然听上去不太现实，但总有一天我们能做到5-0曼联的。”
*
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后，乔纳森准备带着威尔希尔到米兰大教堂去参观。考虑到汤普森奶奶年纪大了，乔纳森也想带着她一起去。
可再见到汤普森奶奶，她已经穿好了度假裙，戴上太阳镜，和茉莉还有面包店老板费利恩先生的妻子跟妹妹加入了某个同样来旅游度假的女性小团体，她们围成一个圈，中间有两名不知道谁找来的意大利男子，一群人比比划划聊得火热。
看样子是他多虑了。
于是在和她们打过招呼后，乔纳森带着威尔希尔直奔教堂，途中闯入了无数游客的旅行照片。大部分人都很友善，愿意配合乔纳森摆出各种有趣的拍照姿势，即使他们语言不通。
威尔希尔有点害羞，和他在酒店里自娱自乐时简直是两个人，乔纳森也没有逼他，只告诉他跟着感觉走。
“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做自己。在这里没人认识你，你只是游客。”他说。
小杰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尽管他没太懂乔纳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两人痛快玩了一下午，傍晚，他们带着‘战利品’返回酒店。米兰大教堂和周边的商贩他们基本都转了个遍，唯一遗憾的是，由于人太多，鸽子吃得太饱，无论威尔希尔怎么喊都不愿意搭理他。
乔纳森倒是颇受鸽子欢迎。
期间他不是没有偷偷用面包和鸽子们做交易，希望他们多去威尔希尔那边转转，让他开心点。可是意大利的鸽子们不守信用，明明收了他的面包却不干事，最多敷衍地从威尔希尔面前溜达一圈。
这导致威尔希尔很是失望。
“没关系的，杰克。”乔纳森拍了拍他的后背，把自己没用完的饲料也交到他手里，出主意说：“今天就先这样，明天早上我们再来。趁着没人的时候，鸽子们都还没吃早饭，肯定会特别热情地迎接我们！”
于是威尔希尔的失望变成了期待，当天晚上早早睡下，就为了能起个大早，精神饱满地去喂鸽子。
其实这也是乔纳森有意为之。
在做攻略的时候他就想去附近的酒吧一条街转转，见识下意大利的酒文化，看看和英国的酒馆有什么不同。
而威尔希尔才12岁，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带他去，会被米兰骑警带走的。
*
晚上快9点，威尔希尔钻进被子。
“晚安，乔乔。”
“晚安，杰克。”乔纳森把灯光调暗，又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书，等威尔希尔彻底睡熟，他轻手轻脚关了灯走出房间。
一刻钟后，伦敦城的太阳来到了米兰酒吧一条街。
这次他学聪明了，和菲利普·因扎吉到伦敦去的那次一样，他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少。
大致转过一圈后，乔纳森选了家最有特点的酒吧走进去，随后他要了招牌套餐和一杯名字看不懂但图片很漂亮的调制酒。
酒吧内部装修很前卫，有种朋克的味道，色调偏暗，适合情侣约会。
不过可能因为今天顾客不多，也没什么情侣，悬挂在空中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不是情歌而是一场足球比赛。
看球衣是德国和意大利。
“是热身赛，今天上午刚结束的。”路过的服务生好心提醒道。
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乔纳森换位到离电视最近的位置，摘掉墨镜撑着下巴看起比赛。已经是下半场的第73分钟了，比分还是0-0，看得出两边都没怎么太上心。
但再无聊的比赛也有亮点。
对于这一场来说，乔纳森主要看的有两名球员，德国队的7号和20号。
20号是前锋，准确地说是中锋，标准的德国古典中锋，不怎么参与防守，但禁区内抓住机会的能力很强。
7号则是边前卫，位置接近边锋，喜欢玩花活，但实用性不高。乔纳森觉得他调度能力很强，或许位置后撤试试踢中场会更好。
如果能在阿森纳的话……
正想着，德国队进攻到意大利前场，20号前锋在两名防守球员的阻拦下硬生生把球扫进了球网，并且是用一个看上去就难度很高的姿势。
乔纳森刚刚还在7号身上的注意一下就被吸引走了。
【Gooooooooal！德国队打破僵局，这位年仅20岁的小将来自科隆，上赛季数据亮眼被主教练带来欧洲杯，从今天他替补登场的这十几分钟看，值得期待他在正式比赛中的表现。】
真是漂亮的进球啊！乔纳森心想，除了对门前的精准把握和强健的身体素质外，能踢出这样的进球肯定少不了平时多次的训练。
要怎么做呢？
屏幕上对这个球的回放一共放了三次，乔纳森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一秒一秒地分析，连服务生把他的套餐和调制酒端上来都没反应，还很自然地用手指沾了沾酒液在桌面上模拟德国队20号的进球路线。
直到服务生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一球真的是——
越想越漂亮。
在队友们没有给到足够支援的情况下，仅凭自己把球打进。乔纳森拿起亮片小西红柿丢进嘴里。要是他能在现场就好了，等比赛结束，他一定冲到德国队采访区和20号好好聊一聊。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吵闹声，几个醉鬼推门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黑人，梳着染过的脏辫，唱着不成调的歌和他的兄弟们一路歪歪扭扭来找了个地方坐下。
很不巧，恰好就是乔纳森旁边的位置。
“穿、穿这么多，肯定心里有鬼吧！”那梳着脏辫的黑人注意到了乔纳森，大笑着和旁边的朋友说：“要么是做地下生意的，要么——要么就是丑八怪！”
“就是就是！他还戴着墨镜！”旁边人附和道，“大晚上的，不会是被人把眼睛打肿了吧！”
随即又是一阵烦人的哄笑。
乔纳森心里叹气，要是不把自己包起来，他的发色太过扎眼。可是当然把自己包起来了，还是有人找碴。
好难办啊。
“哈哈哈哈他听见了！”梳着脏辫的黑人鸭子一样大笑起来，“喂，你遮什么，难为情了？”
这几个醉鬼的声音又大又难听，不少顾客向他们投去嫌弃的目光。乔纳森看到有人找了服务生，请对方帮忙制止那些混蛋。这很好，乔纳森不想找麻烦，所以什么话也没说，带着自己的餐盘和酒杯准备换个清静点的位置。
可没想到那梳着脏辫的黑人却跟他较上劲了。
“给我站住！”那家伙突然跳起来抓住了乔纳森的衬衣后摆，动作粗鲁，非要把乔纳森的帽子和口罩都拽下来不可，“卖粉的把货留下，要是丑八怪，那就更要留下！我们喝酒助兴！”
“——请你松手。”乔纳森皱起眉，护住自己的帽子礼貌要求道，“我不想惹麻烦。”
“你当然不想惹麻烦！没人想惹我们！”那梳着脏辫的黑人醉醺醺且傲慢地说，突然，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原本打算把这几人请出去的服务生和酒保都站在了原地，酒吧内的交谈声也瞬间消失。
“这就对了。”为首的黑人拿着小刀环视一圈，最终把刀口对准乔纳森，“你今天要是不、不把你的脸露出来，谁也别想走！”
啊哈！
乔纳森心里觉得好笑，现在一把小刀都能威胁人了吗？
在他还在社区，还给怀特酒馆帮忙的时候，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家伙了，甚至更狠的都有，一把削水果的小刀还算不了什么。
梳着脏辫的黑人开始不耐烦，他狠狠踢了乔纳森一脚，骂道：“别让我亲自把你衣服扒下来！”
现在乔纳森真的有点生气了。
“喝醉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不仅喝醉酒还持刀想要伤害别人，那可不行。”他轻声说着，缓缓抬起头，锐利的眼神如利刃般刺向对方，“这位流氓先生，看这儿。”
梳着脏辫的黑人愣了一下，“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乔纳森一个转身甩开钳制，随后就像在球场上过人那样轻巧从旁边的桌面上翻了过去，成功拉开距离。
“你——”
又是没等他说完，乔纳森拿起桌子上的装饰花瓶掂量几下，确定重量足够后把它抛向空中，用一个极为潇洒的凌空抽射把这装饰花瓶稳稳抽到了那黑人脸上，他的脏辫向两边飞起，上面的串珠让他受到了二次伤害。
“尝尝这个。”
随着脏辫男惨叫一声，那把水果刀掉在地上。乔纳森看准时机上前把刀踢开，然后一个背身放铲的动作摆过去。
力气也不大，就那么轻轻一撞，梳着脏辫的黑人和他身边同样醉醺醺的狐朋狗友们全都倒在了地上，滚作一团。
解决。
刚刚好，电视上的比赛进行到82分钟，意大利扳平比赛，来自米兰前锋菲利普·因扎吉。
只不过这次乔纳森没看到了。
他正踏着轻快的步子站到那些人面前，随后慢条斯理地摘下帽子和口罩，捋了捋额前有些凌乱的卷发，扬起下巴俯视为首的黑人。
“这招是跟帕特里克学来的！而他是世界上最棒的中场球员！”少年拍拍手得意地说。
背后放铲，还有铲人不铲球。
这些球场上不太合规的行为放到现实里意外的好用。
酒保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率先鼓起掌来。
片刻后，整个酒吧都响起了掌声。
“Bravo！！！”
乔纳森扬起笑脸，用歌剧演员谢幕的方式依次感谢各方向给他鼓掌的人。
‘呸！’脏辫男抹掉刚刚被撞出来的鼻血，咬牙切齿地瞪着乔纳森，只等背过来的那一刻，他发誓，他一定要让这不知深浅的红毛小子后悔！
就在他准备反扑的那一刻，只听旁边传来一声“小心”，又一个装饰花瓶飞来，这次少了些技巧多了丝凶猛。
随着被这记势大力沉的‘射门’正中下颌，脏辫男彻底趴在了地上。
见其他人还不死心，服务生举起手机大喊一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
听到这个，醉鬼们慌慌张张离开了酒吧。
脏辫男是被拖出去的，经过门口还被撞了脑袋，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他那几个‘兄弟’趁机报复。
不过那都不关乔纳森的事了。
倒是刚才帮忙的那位朋友他有兴趣认识一下。
“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乔纳森回头看。
从酒吧角落走出来两个青年，非常巧合的是，他们正是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德国同意大利的比赛中德国队20号和7号。
“呀！是你们啊！”乔纳森眼睛亮了，“我还真是幸运，刚才看比赛的时候就在想，要是能见到真人就好了！”
随后他来到20号面前，兴高采烈地询问对方那次射门的具体过程，包括怎么接的球，怎么抗住的后卫，又是怎么在倒地前硬生生把姿势调整好成功破门得分的。
结果不幸的是，乔纳森说了一通，两个德国人只听懂了个位数的单词。
“那个，呃……”
德国队20号卢卡斯·波多尔斯基悄悄拽了拽自家好友，也就是德国队7号巴斯蒂安·施魏因施泰格的袖子：“小猪啊，你觉得他是在说什么？”
施魏因施泰格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有可能是你的粉丝。”
“我还有英国粉丝？”波多尔斯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踢罐子的姿势还那么帅。”
“你怎么就不能有英国粉丝了，说不定是因为今天上午你那个进球，才成为你粉丝的。”施魏因施泰格越说越起劲，最后他自己都快相信了，“波尔蒂，我觉得他是想让你给他签名。”
波多尔斯基想了想，觉得好友说得有道理，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从更衣室顺来的马克笔，非常大方地将自己的名字签在——
签在哪里好呢？
左看右看，卢卡斯·波多尔斯基突然有了主意，他笑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然后在乔纳森期（茫）待（然）的眼神中抓过他的手腕，把名字签在了乔纳森的胳膊上。
有点可惜，他还没怎么练习过签名，写得不太好看。
“好了！”波多尔斯基盖好笔帽，揉了揉乔纳森看着就手感很好的头发，“你今天对付坏人做得太棒了，加油啊，我的小粉丝！”
哎？
乔纳森眨了眨眼睛。
他看看手臂上的签名又看看面前的德国队20号跟7号，两个人正对他傻笑着，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纳森：……
他好像，问的，不是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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