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想算什么?”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配合了,丘凉心塞塞地问道。
宋见霜微微后仰,背靠着椅子,手指随意地拨弄着桌上的铜钱,神态慵懒。
算什么呢?
说实话,有李崇淋几次三番添乱,再有丘凉的神情莫测,她还挺想算算姻缘的。
宋见霜看了眼丘凉,话到了嘴边,却总觉得有些羞于启齿。
她抿了抿唇,手指捏住一枚铜钱,突然感到一点耳热。
“你怎么脸红了?”丘凉心底稀奇,这个女人到底想算什么,怎么突然脸红起来了。
宋见霜闻言偏过头去,语气不自在道:“房间里太热了。”
她侧过身子,视线落在窗户上,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抹红。
像一层清透的白雪下,藏着纤薄的胭脂。
一向淡漠冷静的人,此刻羞红着脸颊,双眸微微躲闪,不仅添了一分娇艳,还透出些许不曾有过的婉转风情。
“你的耳朵怎么也红了!不会生病了吧!”丘凉两眼打量着宋见霜的脸,啧啧,这个女人不知道想算什么,耳朵和脸都快成煮熟的螃蟹了,那叫一个白里透红。
宋见霜眼底划过一次羞恼,慢吞吞道:“我没病,是房间里太热了。”
从未有过的羞窘,让她只想赶紧略过这个话题。
丘凉一无所觉道:“我怎么不觉得热,明天都立冬了……”
话没说完,她就被宋见霜瞪了一眼。
“你还想不想分银子。”这个傻子再揪着不放,一辈子都别想分银子了。
丘凉微微一愣,忽然福至心灵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你想算什么,害羞成这样。”
不会是想算姻缘吧!
丘凉心中瞬间响起警铃,千万别算姻缘,她不想又算到自己。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闭嘴。”宋见霜的语气含羞带怒,彻底打消了想问姻缘的心思。
这个傻子若是看到了她在未来跟哪个人卿卿我我的场景,还不得取笑死她。
宋见霜收回思绪,脑海里渐渐有了方向。
爹爹会在除夕归家,官复原职,娘亲在府里也无病无灾,大哥大嫂,算了,不值当地为他们浪费一卦。
“第一卦就算两位皇子明日在公主府会有什么动向吧。”皇子的身份总是令人在意的,尤其大皇子和二皇子中不仅有一个是算计了爹爹的人,还有一个可能会发动宫变。
宋见霜很是在意这一点。
摇完铜钱,她便伸出手去,熟门熟路道:“摸吧。”
丘凉:“…”
丘凉看着神色从容又平静的人,心里有一丝无语,这公事公办的语气,真就把她当成看相工具了吧。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个期待,一个无奈。
片刻后,丘凉松开手,沉沉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有过一次什么都没看到的经历,她已经做好了技能随时消失的准备,所以还算镇定。
“什么都看不到了……”
宋见霜蹙眉,今日还不曾算过,按理说还剩四次。
怎么会又看不到了。
“要不我们再试试?算算别的?”丘凉拿起铜钱,边摇边在心中问,明日是否一切顺利。
随后,她便握住宋见霜的手。
宋见霜见她如此,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在发现丘凉双眼微微失神时,她不自觉地握紧了丘凉的手,这是又看到了?
没错,丘凉又看到了,看到了公主府,看到有人向宋见霜发难,看到文安公主好意相护。
“我问的是明日是否顺利,我看到有人与你起口舌,文安公主出面帮了你。”
一松开手,丘凉便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又能看到了,她心里却并不踏实,这技能时灵时不灵的,太不稳定了。
“你在公主府可曾看到有男子参宴?”宋见霜想到什么,向丘凉求证道。
或许不是不灵了……
“应邀的好像都是女子,并无男子身影。”丘凉脑中闪过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见霜,难道说?
宋见霜与她对视,点头轻道:“如果我没猜错,文安公主应该只邀请了女子,不曾宴请男子,所以两位皇子明日并未出现在公主府,既然人没到,当然没有任何动向了。”
换言之,若所问之事与她们毫无关系,有可能就会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于,若想知道一些与她们无关的事,则需要问卦之人与事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反之则什么都看不到。
比如她们之前能算到宫变,算到皇帝的生死,是因为那一切关乎着宋家的存亡,关乎着丘凉的生死。
再比如说肖二公子,因为是问卦之人所求之事,所以才能看到。
有了这个猜测,丘凉便想验证一下。
她犹豫了片刻,道:“这一次问我的前程。”铜钱落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丘凉垂眸,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她看到神机妙算铺子逐渐扬名,看到皇帝微服私访,看到自己受诏入宫,成为钦天监监副,官职从四品,位于宋监正之下。
“你看到了什么?”宋见霜小心问道,这个傻子的前程是什么,她隐隐有一种预感,丘凉的未来或许会跟她有关,跟她选择走的那条路有关。
“没什么,普通人的一生罢了。”丘凉松开手,神色恍然,原来她的官是这样来的。
宋见霜没有追问,或者说是下意识地逃避,不去想自己猜测的那一种可能。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丘凉捡起铜钱,递给宋见霜:“你还想算什么?”
宋见霜接过铜钱,随手一摇:“文安公主的母妃既然成了皇后,那文安公主是否被立为了皇太女?”
答案是有。
“文安公主会在明年春日登基为帝。”丘凉的心情很是复杂,如果她们方才的推论成立,也就是说文安公主能不能成为女帝,和她们之间是存在某种联系的。
她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穿成一个痴傻小村姑,竟然能掺和到皇位这种大事里去,太惊人了。
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宋见霜也在沉默,她想到的更多,若文安公主能成为女帝,那她选的那条路是不是就会变得容易些。
“要不要算算你的前程?”丘凉见她沉思不语,主动打破了沉默。
“好。”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里各自存着事。
不一会儿,丘凉皱眉:“我没看到任何画面。”
又不对了,今天她们只算到了明日是否顺利,丘凉的前程,文安公主是否会成为女帝,按照一天四次来算,还差一卦。
宋见霜怔怔收回手:“又看不到了吗?”
难道她们猜错了,并不是没有关系便看不到,有关系也会看不到?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她盯着丘凉的手,不确定道:“今天已经问过四卦了。”
还有第一卦,算两位皇子明日在公主府的动向,所以说即使没有关系,即使看不到,这一卦也会占用次数。
丘凉点头:“这个可能也有,明日再试试看。”
事情急不来,她们还有明天,总能弄清楚的。
看着丘凉还算淡定,宋见霜忍不住道:“若你的未来与我开的那个铺子有关,并非你所求,你可以拒绝。
她到底是动摇了。
丘凉是无辜的,那条路有多艰险,她心知肚明。
她可以不顾生死,但她不能罔顾丘凉的生死。
“跟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丘凉笑笑,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宋见霜开那个铺子不仅是为了赚钱,具体是为了什么,她其实能猜到一些。
没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想看看未来能因自己发生什么改变,能否如宋见霜所愿。
无形中,一个人的心境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响。
丘凉捡起一枚铜钱,看了又看,她想要的自由或许可以更快意一些。
这话让宋见霜无法反驳,未来如何,都是个人选择,她有她的路,丘凉也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但在某一段时光里,她们的目标或许是一致的。
在这一刻,她们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无须言明,我知,你懂。
宋见霜心里开阔了许多:“丘凉,有时候我总想自私一些,但有时候又不忍心,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但我想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是无憾了,若你今后看到自己深陷泥沼,就离开京城吧。
去避开那泥沼吧。
她拿出进京那天为丘凉置办的房契、名碟,以及一千两银票。
丘凉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来,笑道:“说好的三千两,还欠我两千两,赚够银子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宋见霜也笑:“见利忘义。
“没办法,我就是俗人一个,宋小姐还是想着怎么把本钱赚回来再给我分银子吧。 丘凉把东西收好,有意转移话题。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次日,宋见霜装扮一番,又让小橙子给丘凉送去了一身衣物。
“啧啧,你倒是把自己打扮得跟仙女一样,我就是个道士。 丘凉换好衣服,看到宋见霜的时候,面上闪过惊艳。
小橙子在一旁笑道:“我们小姐说,丘姑娘这样更像得道高人。
宋见霜淡笑不语,既然丘凉不抵触,那就趁早扬名。
到了公主府,宋见霜递上请帖,就被丘凉轻轻碰了碰肩膀。
“前面那两个女子,左边那个会与你起口舌,小心。
昨日,她看到的画面里,就是此人拦住了宋见霜,神情不忿。
宋见霜闻言看了过去,随后淡淡一笑:“无碍。
原来是老熟人,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老熟人是当今左相褚相爷府上的千金,褚宁莲。!
第 32 章
褚宁莲身为丞相府嫡女,如珠如玉地长大,小时候从来没有不顺心过,因为没有人敢让她不顺心。
但自从长大,自从知道美是能比较的,她就时常不顺心了。
而她不顺心的来源就是宋见霜。
褚宁莲身姿娇小,五官精致玲珑,每每赴宴都会花心思上妆,力求艳压群芳。
她也是做到了的,在宋见霜出现之前的每一次。
但在宋见霜出现之后,惯常奉承她的人还围在身边,虽然嘴上没有说,但那一双双看向宋见霜的眼睛却说明了一切,惊艳是藏不住的。
“宋小姐,听闻你一直染病,眼下可是痊愈了,若是还未大好,最好还是爱惜身体,省得冲撞了贵人。”
褚宁莲站在原地等着宋见霜走进院内,一出口就意有所指。
宋见霜一身淡青色襦裙,衣摆上绣着一支红梅,从腿腕蜿蜒到腰间,简单又清雅。
与褚宁莲的玲珑娇小相反,她生得高挑,五官明艳,只是淡扫蛾眉,一双眸子看过来,潋滟多情,妩媚天成。
这样的一张脸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浓艳又轻佻,偏偏她的眼睛总是淡淡的,透出一股子疏离感,生生压住了所有媚态,显得清冷又矜贵,却又格外勾人。
宋见霜走得不紧不慢,裙摆轻动,步步生莲,甚至都没有因为褚宁莲停下片刻,只平静地说了句:“多谢褚小姐关心,我已无大碍。”
大方又优雅,气度不俗。
这样一对比,褚宁莲就更显浮躁娇气,高下立见。
丘晾在一旁叹为观止,心道这位褚小姐的段数太低了,就像是一株探着头的白莲,恨不得把自己涂成五彩花来引人注意。
可她对上的是宋见霜,宋见霜就像一朵冷艳的玫瑰,明明稍作打扮便能摄魂夺魄,却总压着自己的芳华,傲然带刺,似站在缥缈云端,不屑与之争。
单是气质一出来,便胜了。
褚宁莲捏紧手里的帕子,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这个女人明明是个勾人的妖精,却爱装不染俗尘的仙子,勾着李公子的魂,着实可恨。
没错,她中意李崇淋,可李崇淋早就放出话来,非宋见霜不娶,她怎能不恨。
“有些人啊,明明已经是罪臣之女,还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偏偏一听公主府有宴,又眼巴巴地凑上来,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真是可笑。”
褚宁莲说着往前两步,挡住了去路。宋见霜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她已经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文安公主。
丘凉昨日说看到了文安公主帮忙解围,那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文安公主才是这场宴会的主人,是公主府的天。
眼瞅着宋见霜不理会自己,褚宁莲剜了她一眼,怒道:“本小姐跟你说话呢,宋见霜你…”
“宋小姐,本宫恭候多时了。”文安公主看到宋见霜,脸上便带出一抹笑意,眼底透着一丝兴味。
一句‘本宫’道破自己的身份。
“参见公主殿下。”
众人一见文安公主来了,纷纷行礼。
“不必拘礼,都入座吧。”文安公主对众人点了点头,却单独看向宋见霜,“本宫对占卜之术一直心向往之,今日终于得见宋小姐,还望不吝赐教。”
她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褚宁莲,等同于告诉众人,宋见霜是她请来的贵客,任何人都不得怠慢。
不管宋监正会选择站在哪一方,宋见霜,她护定了。
因为,她需要借由拉拢宋见霜来宣告自己的意图,无论是对占卜痴迷,还是拉拢有能之人,宋见霜都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褚宁莲心头一震,看懂了文安公主眼里的警告之意,咬了咬唇低下头去。
宋见霜眼底适时闪过惊讶:“殿下言重了,臣女不敢当。”
“这位姑娘是……”宋见霜只是面上惊讶,却没有提及之前碰过面的事,这让文安公主心里很是受用,顺势便看向丘凉。
宋见霜不由也看向丘凉,心底迟疑要不要据实以告。
有过昨日的那一番交谈,丘凉已然明白了一些宋见霜的意图,当下便回道:“民女丘凉,祖籍苍葭县宋家村人士,生来便痴傻,不日前曾得高人点拨,如今是玄门第一百八十代传人,见过公主殿下。”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至于什么玄门,什么传人,当然是胡扯的。
宋见霜适时补充道:“丘凉姑娘是我的好友,相面之术出神入化,是得道高人。”
只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丘凉的意思,扬名不仅要趁早,还要抓住机会,公主府这回几乎宴请了百官之女,是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
文安公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句没信,什么得道高人,算来算去只有一句:贵不可言。
但她有意拉拢宋见霜,自然不会拂了两人的面子。
“原来是高人,快请上座。”宴席一开,文安公主语气和善,不时笑着,让众人不要拘束,只当是寻常家宴。
褚宁莲见文安公主看重宋见霜,心里的妒意更甚,当下便端起酒杯道:“从前我只听家父说过宋大人占卜之术了得,没想到宋小姐竟能承起衣钵,还在朱雀街上开了个相面铺子,不如今日就让大家见识一番,宋小姐的占卜之术比之令尊如何。”
话里的挑衅之意尤为明显。
褚家和李家是盟友,都是站大皇子的,所以她并不在意文安公主的态度。
不过是没有根基的皇女罢了,与大皇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忿的是宋监正已经入狱,宋见霜马上就沦为罪臣之女了,凭什么还能被人高看。
宋见霜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文安公主。
文安公主的态度不知为何也微妙起来,不仅不忙帮拦着,还一脸看好戏道:“宋小姐不如露一手让大家瞧瞧,若占卜之术了得,本宫愿拜你为师。”
“使不得,不过是雕虫小技,臣女不敢当。”宋见霜闻言立即拒绝,做文安公主的师父,她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啊。
不过,若此事真的成了……
丘凉说未来已变,文安公主会成为皇太女,成为女帝,文安公主的母妃会成为后宫之首。
那么不管是她还是宋家,都前途明朗了。
宋见霜坦然望着文安公主,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思,若文安公主称帝,若女帝果真是天下女子之福,她相信这位还未成长起来的公主殿下不会介意她的野心。
文安公主看着宋见霜,倏尔开怀一笑:“本宫说使得就使得,来人,给宋小姐开桌。”
她欣赏有野心的人,尤其是有野心的女人,因为她也是。
谁说女子只能相夫教子,她偏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之能。
褚宁莲见状,忙站起身来:“既如此,我来算第一卦。”
侍女很快抬上来一张桌子,又拿来三枚铜钱。
宋见霜不徐不疾地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本黄皮书,缓缓道:“我占卜有几个规矩,一日只算三卦,一人一天只算一次,一卦三百银。”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丘凉,此时众人都围了过来,丘凉默默站到了宋见霜身后,也不显突兀。
“宋小姐莫不是穷疯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一名站在褚宁莲身边的女子语带讥讽,这可是公主府,竟然张口闭口就是银子,还立什么规矩,果然是寒门做派,不入流。说话的是李家女 李崇淋的嫡亲妹妹李海棠。
对于自家大哥非宋见霜不娶的话 她也心存不满 大哥他是名门贵公子 尚公主也是使得的 宋见霜何德何能 一再拒绝。
宋见霜面不改色道:“规矩不可破。”
既然已经知道了文安公主有心相护 她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收敛锋芒 想必文安公主也希望看到她把戏台搭得更高一些。
文安公主果然赞同道:“既然是求卦 那就按宋小姐的规矩来。”
她之前都是按规矩来 花了银子的。
公主既然发了话 众人也就不敢再开口奚落了。
褚宁莲当即命丫鬟拿出九百两银票来:“今日这三卦 我请了。”
宋见霜一点也不客气 收起银票 笑道:“不知褚小姐想问什么?”
褚宁莲眼眸一转 笑盈盈道:“宋小姐既然神机妙算 何必问我 尽管算就是。”
这样一来 不管宋见霜怎么算 她都有说辞 总归不准就是了。
宋见霜丝毫不在意她话里的机锋 从善如流道:“那我便算一算褚小姐的姻缘。”
一句话打消了褚宁莲的小算盘 你既然不说 那我就不留余地 休想扯别的。
褚宁莲咬牙 正想再说 注意到文安公主的眼神 又生生忍住了。
“好 就算我的姻缘。”
铜钱落下 卦象已出。
上三爻为震 下三爻为兑 第五十四卦:归妹。
宋见霜翻开书
找到了卦辞。
缘木求鱼 下平卦 女追男不遂 最后少女配长男 祸事不断。
褚宁莲一见她这动作 嗤笑道:“宋小姐解卦竟然是现翻书 不愧是得令尊真传 照本宣科 当真是准。”
这话是暗讽宋监正之前在祭天大典上所出的纰漏 皇家虽然封锁了消息 寻常百姓不知其中缘由 但文武百官都在场 像她们这些人知晓内情的却不少。
文安公主闻言皱了下眉 却没有打断 她对宋见霜的本事依然了解不多。
算来算去都是贵不可言 今日刚好可以看个真切 若果然是有能之人 她必要牢牢把握。
宋见霜合上书 转身牵住丘凉的手:“既然褚小姐认为我是照本宣科 那就让丘凉姑娘来解此卦。”
“不行。”!
第 33 章
褚宁莲想也没想就说了不行,她当然不信丘凉是什么得道高人,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实际上八成是个神棍。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顺宋见霜的意就是了。
宋见霜懒得跟她废话,直言道:“褚小姐既然找我问卦,就要守我的规矩,这卦辞该谁来解,我说了算,不然请另寻高明吧。”
几句话让气氛为之一静。
众人看了眼冷下神色的宋见霜,不由暗暗打量着文安公主,虽说公主今日表现的很是看重宋见霜,但有几分真意,还待考量。
这里到底是公主府,在场的贵女说穿了天也只是臣子之女,哪能跟皇家人比。
宋见霜这么有恃无恐,是吃准了公主会护着自己,还是宋家已经暗中投靠了公主府?
文安公主不急也不恼,点头道:“是这个理,本宫虽常年居于宫中,也知高人都是有规矩的,宋小姐随意便好,今日这三卦你说了算。”
此话一出,无异于是摆明了她站在宋见霜身后,不管宋家怎么选,宋见霜只要有能力,肯投靠公主府,以后公主府就是宋见霜的倚仗。
褚宁莲脸色微变,有些不好看,她咬了咬牙没吭声。
丘凉握了握宋见霜的手,便轻轻抽开,道:“褚小姐喜事将近,今年的初雪之日便会觅得如意郎君,嫁入李家。”
她看到褚宁莲嫁入李家,但那门亲事却非褚宁莲所愿,定亲当日便出了大乱子,毕竟哪个二八少女会愿意给一个老男人做填房呢。
褚宁莲本来心里正憋屈,一听自己会嫁入李家,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她一定是嫁给李崇淋了!
那这个神棍还算有些本事。
李海棠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高兴,好姐妹喜欢自家大哥,她当然知晓。
若大哥真的娶了褚相爷的千金,那是好事。
她跟褚宁莲就亲上加亲了。
见褚宁莲怔怔出神,宋见霜看向其余人:“第二卦,谁来算?”
李海棠一听就应声道:“我算,我也算姻缘。”
百钺民风开化,此间又都是女子,有文安公主震着场子,又有褚宁莲在前,问姻缘也不算失礼。
铜钱落下,宋见霜这次连书都没翻,便牵了一下丘凉的手:“你来解吧。”
她的占卜之术虽然也有理可依,但不如丘凉看得准,这么好的扬名机会,浪费就可惜了。
至于扬名的是她还是丘凉,效果都一样。两人的手轻轻一握便松开,丘凉顺势道:“这位小姐的姻缘在明年春日,如意郎君是榜上有名之人。”
她看到李海棠嫁给了一个寒门进士,也是哭哭啼啼的,很是不愿。
世家女子说是出身尊贵,到头来却不能左右自己的亲事,一切都以家族为重,终身大事沦为拉拢寒门的牺牲品,也不知是喜是悲。
李海棠皱了皱眉,明年春日?榜上有名之人?
这范围就大了。
可能是世家公子,也可能是寒门举子,但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嫁入世家,心情还算可以。
宋见霜便接着问:“第三卦,谁来?”
众人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谁也不知道宋见霜和丘凉算得准不准,但这俩人看着挺唬人的,若是算了个好就罢了,万一算出坏来,多糟心啊。
“既如此,本宫来求这第三卦吧。”文安公主饶有兴致地拿起铜钱,很期待宋见霜和丘凉会算出什么来。
是不是又一句:贵不可言。
文安公主一开口,众人不由都看向她。
公主也算姻缘吗?还是算皇家的事?
宋见霜与丘凉浅浅地对视一眼,皆心生忐忑,万一又算出不妙,她们就难办了。
不然,还是说贵不可言?
文安公主似是知晓了她们的顾虑一般,不问姻缘也不问皇家,随口道:“本宫就问今日的运道吧。”
眼瞅着今日都要过去一半了,应当与往常无异,既然是寻常,应该能听几句好话吧。
她是一点也不想听什么贵不可言了。
卦象一出,宋见霜便起身让出位置,握住丘凉的手让她坐到桌前来。
“不瞒殿下,丘凉姑娘乃玄门传人,相术在我的占卜之上,她给您相面,绝无错漏。”
这一次,她有意多握了丘凉的手片刻。
既然是算今日,若丘凉看出什么,岂不是很快就能应验,正如她们所愿。
丘凉顺从地坐下,煞有介事地盯着文安公主的脸看了看,脑海中轮番闪过方才被宋见霜握住手时所看到的画面。
不一会儿,她起身一拜,朗声道:“民女恭贺殿下,半个时辰后将有喜事临门。”
她看到有太监举着圣旨进入公主府,文安公主下跪迎旨,起身时满脸喜色,当是好事。
文安公主挑眉,半个时辰后有喜事?
总算是没听到什么贵不可言的敷衍之词了。
她看着躬身道喜的丘凉,眼底一片审视,难道此女真是得道高人,是什么玄门第一百八十代传人?
要知道半个时辰(一个小时)过得很快,万一届时没有任何喜事发生,那丘凉就惨了。
文安公主自信丘凉没那个胆子哄她开心,既然不是无的放矢,那就是确有其事,有意思,她很期待。
众人心底亦惊疑不定,文安公主这一卦跟褚宁莲和李海棠不同,那二人一个应在初雪之日,一个应在明年春日,都需要时间去验证。
文安公主的喜事可是在半个时辰后,若是没有应验,那就是哄骗公主。
一时间,看好戏者有之,心头凝重者也有之。
看好戏的是褚宁莲和李海棠一干人,她们才不信丘凉能算出半个时辰后的事,这个什么得道高人竟然口出狂言,简直是不知死活。
此女是宋见霜保举,一旦没有算准,宋见霜也跑不掉。
心头凝重的是没有站队的几位大人府上的小姐,她们的长辈既然不去想搏什么从龙之功,要么是明哲保身,要么是心有成算,在官场上沉浮的人都是人精,子女的脑子自然也不会太差。
她们想到的是若丘凉真能算无遗漏,且今后为文安公主所用,朝堂上的局势恐怕要重新洗牌了。
要知道当今圣上向来推崇占卜一道,自从国师失踪之后,就越来越看重钦天监,看重宋监正,如今宋监正还在牢里,圣上正无人可用。
文安公主若是能运作得当,说不定就入了圣上的眼。
剩下一些没想那么多的人,则和文安公主一样心存期待,想看看一个时辰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喜事。
不同于心思各异的众人,宋见霜一派镇定,既然丘凉说了这种话,那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无须担心。
文安公主起身,命侍女把桌子收走,举杯道:“本宫言出必行,若半个时辰后有喜事盈门,本宫必拜宋小姐和丘凉姑娘为师。”
丘凉嘴角微抽,好家伙,连她也算上了,这位公主还真是心大。
褚宁莲张嘴想说什么,被李海棠及时扯了一下衣袖,眼神示意,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等着看好戏就是,何必扫公主的兴。
褚宁莲性子急躁,又骄纵惯了的,根本拦不住,当下便道:“殿下,若她们没算准呢,家父曾言,除了国师之外,百钺绝无第二个算无遗漏的人,若真的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也是事有凑巧,殿下金枝玉叶,拜师之事非同小可,请殿下三思。国师已经失踪几年了,宋监正当年被国师收入门下,只是学到一点皮毛,因为国师失踪,才一步步显露占卜之能,官拜钦天监三品监正。
可恶的宋见霜,明明都要沦为罪臣之女了,竟然还能攀上文安公主这个高枝,她绝不会坐看此事发生。
若是文安公主真的拜了宋见霜为师,她以后还怎么替李崇淋出气。
李公子那样光风霁月的世家才子,宋见霜哪来的脸一再拒绝,她替心上人不值。
文安公主抬眼看向褚宁莲:“哦?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褚宁莲以为文安公主这是态度松动了,忙道:“臣女斗胆直言,若她们没有算准,就是蒙骗殿下,当严加惩处,若是准了就赏她们几百两银子,以观后效。
“放肆,本宫的信誉被你用几百两银子就卖了?来人,送褚小姐回去醒醒酒。
文安公主长眉一横,语气不善道。
褚宁莲是丞相之女不错,但褚家也是世家,别人看不透,文安公主心知肚明,父皇早就不满世家把控朝政了,只等寻到机会,便削弱世家的权力,将这些自持高人一等的世家狠狠发落。
所以,她出宫建府以来,从不跟世家来往。
在皇帝眼里,这代表着她安分守己,不结党营私,这个时候跟世家站到对立面,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是跟皇帝站到了一个阵营。
母妃说得对,朝臣的支持只会让父皇忌惮,父皇要的不是跟世家合作站到对立面的皇子,而是合他心意的继承人。
皇帝的心意是打压世家,强化皇权。
文安公主知晓厉害,对这些世家子女才不会有好脸色。
褚宁莲没想到第一次跟文安公主打交道的下场竟是被轰出公主府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文安公主。
一句“我爹是当今丞相 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她还有些脑子,才没有说出来。
谁也没想到文安公主因为几句话就撂了褚宁莲的面子,还命人把她架出了公主府。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面面相觑,酒菜也没了滋味,可公主不发话,谁也不敢离开。
这半个时辰变得格外漫长,格外难熬。!
第 34 章
褚宁莲被架出公主府,上了马车后满心不忿。
她吩咐车夫守在路边,便掀开车窗盯着公主府。
她要亲眼看着宋见霜偷鸡不成蚀把米。
半个时辰而已,她等得。
公主府的后花园里,宴会还在继续。
文安公主在赶走褚宁莲后便暂时离席,场中只有众位贵女。
眼看着半个时辰将至,众人的视线逐渐交流频繁起来。
宋见霜与丘凉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前,面上一点也不着急。
这时一名少女走了过来。
“宋姐姐,府上可还安好。”来人姓褚,亦出自名门褚家,名唤褚榕儿。
褚家眼下分两派,一派以褚丞相为主,与李家紧密合作,暗中投靠大皇子。
一派以礼部褚侍郎为主,在朝堂上并未明确站队,态度看似中立。
宋见霜的大嫂褚氏便是褚侍郎的嫡女,而褚榕儿是褚氏二叔的女儿,亦是褚氏的堂妹。
“一切都好。”宋见霜淡淡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寒暄了一句。
平日里,她与褚榕儿接触并不多,最多算是点头之交。
至于那层姻亲关系,因为世家和寒门之间隔着沟壑,所以彼此来往并不热络。
褚榕儿抿了抿唇,小心看了丘凉一眼,坐到宋见霜身边。
“宋姐姐,我能求你的朋友为我相一面吗,我带银票了。”
“你觉得我们能算准?”宋见霜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褚家二房的小姐,看不透褚榕儿意欲何为。
“我信宋姐姐,也信你的朋友。”褚榕儿神情恳切,眼底全然都是信任,却还有点别的东西。
褚家大房有褚侍郎,在这一派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而他们二房……
褚榕儿想起爹爹褚二爷,眼底黯淡了一些,爹爹是小儿子,自幼被祖母宠着长大,吃喝/嫖//赌样样没有落下,整日到处鬼混,至今没有什么像样的差事。
这也就罢了,她也不曾妄想太多。
可褚二爷近年来越发无状,屡屡抬举妾室。
因为娘亲身为正室只有她一个女儿,那些妾室却生了几个儿子。
仗着有儿子,那些个姨娘对娘亲愈发不敬,不止一次讽刺娘亲是不下蛋的鸡,看不住男人,没有本事。
褚榕儿想到娘亲,眼眶微酸,自打她记事起,就不曾见爹爹留宿过主院,娘亲一个人如何生得出儿子。
大房褚侍郎那边又一向看不上二房,她战战兢兢长大,本只想安分嫁人,可看着娘亲整日郁郁寡欢,日子却越过越苦,褚榕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虽没有亲兄弟,但为人子女,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宠妾灭妻。
哪怕她只是一届女儿身……
褚榕儿看向宋见霜,与其说她是信宋见霜的本事,倒不如说她是在赌。
赌宋见霜和丘凉不会对文安公主胡言乱语,赌这两人将会得到公主府的倚仗。
赌自己与宋见霜交好,往后亦能得到一两分庇护。
宋见霜没有忽略她眼底的苦楚,默了默道:“你想算什么?”
今日还剩最后一卦,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褚家二房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宋府只有江姨娘一个,尚且家宅不宁,褚二爷却娶了一个又一个,褚榕儿身为褚家二房的嫡女,处境想必不太好。
同为女子,她总会多些恻隐之心。
为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诸多偏见与束缚……
一听宋见霜没有拒绝,褚榕儿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宋姐姐,我想算…算算自己的前程。”
算姻缘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开口变成了前程。
褚榕儿也想知道自己未来能否嫁一个好夫婿,一个体谅她,能为娘亲撑腰的夫婿。
但在这一刻,她鬼使神差地起了一个念头。
若她自己也有可以追寻的前程呢,若她自己就可以做娘亲的后盾呢。
宋见霜神色缓和了一些,温声道:“你先摇卦吧。”
“且慢,宋小姐不是说一日只有三卦吗?难道你这规矩还能随意更改,那还算什么规矩。”李海棠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一听宋见霜又要占卜,便大着胆子质问道。
方才好姐妹褚宁莲被架出去的时候,她一声不敢吭,可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怨。
眼下文安公主不在,她终于忍不住发作起来。
宋见霜看也不看她一眼,示意褚榕儿不必理会。
褚榕儿感激一笑,着手摇卦。
李海棠见状,色厉内荏道:“宋见霜,本小姐问你话呢。”
“不想被轰出去,你就尽管嚷嚷。”宋见霜冷冷扫了她一眼。
李海棠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随后又在心中懊恼,怎么就怕了这个狐狸精,文安公主已经得罪了褚丞相得罪了褚家,还能再得罪李家不成。
四大名门乃世家之首,李家又是四家中威望最高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但看着宋见霜冷漠的眼神,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去赌,万一文安公主不怕把世家得罪个遍呢。
就在她这么一胆怯的功夫,褚榕儿已经摇完了六次铜钱。
宋见霜看向身旁的丘凉,伸手握住她的手:“丘凉,你来帮褚小姐看一看面相。”
丘凉闻言,握了一下宋见霜的手,示意她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
相握的手松开,丘凉看向褚榕儿,眼底的惊疑尚未散去。
褚榕儿见她不语,紧张问道:“丘姑娘,我的面相…我的前程是否不妥。”
难道她不能成为娘亲的后盾?
到底还是强求了啊。
却不料丘凉接下来的话让她才沉寂下去的心瞬间活了过来。
“褚小姐的前程就在这公主府,就在文安公主身上。”
她看到褚榕儿成了文安公主身边的女官,陪着文安公主入主朝堂,甚至……
甚至还成了文安公主,不,应该说成了未来女帝的皇后。
凤冠霞帔,荣耀加身。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窗户悄悄开了一条缝,正对着后花园,对着此处。
文安公主站在窗后,看向身旁雍容华贵的女子:“母妃,你觉得她们二人可有真本事在身上?”
女子一袭紫色长裙,桃脸粉腮,双眸水润,唇色嫣红,说是有着倾国倾城之姿也不为过,
娇艳得让人看不出具体年龄来。
她正是文安公主的母妃,那位来自异国的舞女,如今已是后宫四妃之一的容妃。
“文安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容妃勾唇一笑,妩媚风流,自成一色。
文安公主也笑,是啊,她已经有答案了。
今早母妃特意求了父皇的恩准,不仅出宫来帮她操持了这场冬日宴,还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
明日起,她就不是个闲散公主了,她将步入朝堂,一点点培育自己的势力。
算算时辰,传旨的太监也该到了。
容妃摸了摸文安公主的发顶,语气欣慰道:“后宫有母妃在,朝堂就看你自己了,文安要记着母妃的话,不可小瞧任何人,能做主的是你父皇,只要你父皇不厌弃,你就永远是尊崇无双的三公主。”
当初那些人就是小瞧了她,她才从吃人的西岛皇宫爬上了那艘远赴百钺的船,用命做了一场豪赌。
一舞倾城,抓住了百钺的皇帝的心。
后宫那些女人也小瞧了她这个毫无根基的异国舞女 她才慢慢走到了今天的位子。
她想要的一定能得到 女儿想得到的也跑不掉。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 文安公主开怀道:“我去接旨 母妃且静候佳音。”
她们站在高处 看得更远 前院里 有侍女正匆匆赶来。
传旨的太监已到 喜事上门了。
“……文安公主蕙质兰心 特命其入朝观政 钦此。”
“儿臣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安公主抬起头 手里握着圣旨 眼底笑意流淌。
众人跪在地上 头也不敢抬一下 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丘凉算准了!
文安公主竟然被准许入朝观政了!
一时间 她们竟不知该惊叹于哪个消息。
送走传旨的太监 文安公主看向众人 道:“免礼 时间不早了 都回吧。”话音一顿 她亲自扶着宋见霜起来 又虚扶了一把丘凉 “徒儿拜见宋师父 拜见丘师父。”
众位贵女低头往外走 脚步不敢停留 耳朵却都没有漏听文安公主的话。
竟是真的拜宋见霜和丘凉为师了……
宋见霜与丘凉闻言又齐齐躬身行礼 连声道:“不敢当……”
“两位师父当得 本宫以后就靠你们指教了 来人 设宴。”文安公主轻笑道 余光瞥见还有一人杵在旁边没有离开 她微微蹙眉 看向褚榕儿。
褚榕儿原本也想跟着大家一起走的 但她方才听了丘凉的话只顾惊喜 还没来得及道谢 再想到丘凉说她的前程在公主府 在文安公主身上 她便大着胆子留了下来。
“臣女褚榕儿 因方才求宋姐姐算了一卦 还未付银票 请公主降罪。”
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
却又没有漏掉要点。
文安公主端详着这个胆大的少女 在褚榕儿的眼底看到了惊人的渴望与野心。
很好 她欣赏有野心的女人。
“本宫恕你无罪 既是宋师父的姐妹 便一起来吧。”
文安公主好心情地转身往后院走 母妃还等着呢 等着见一见她刚拜的这两位师父。
公主府外 褚宁莲先是见到有宫里的人进了公主府又出来 眼瞅着众人也都走出了公主府 她却没有看到宋见霜与丘凉的身影。
“海棠妹妹 宫里怎么来人了?”她看到李海棠 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李海棠神情恍惚道:“褚姐姐 她们算准了 真的算准了。”
褚宁莲皱眉 急声问:“谁算准了 算准了什么?”!
第 35 章
不待李海棠开口,褚宁莲心底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宋见霜是才名远扬不假,但那是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从未听说过她善占卜,不可能的。
“宋见霜和她那位姓丘的朋友算准了,文安公主明日起便要入朝观政了,褚姐姐,你说…你说我们会不会有麻烦?”李海棠回过神来,心头一阵懊悔,早知如此,她就不与宋见霜为难了。
那可是文安公主,还是个和两位皇子一样能入朝观政的公主。
皇帝此举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那意味着文安公主和两位皇子同样享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朝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得赶紧回去告诉家中长辈……
“惹什么麻烦,文安公主还能为了帮宋见霜泄私愤降罪于我们不成。”褚宁莲瞪着眼睛,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吃人。
老天爷是瞎眼了吗,怎么就那么偏爱宋见霜,给了她美貌又给了她才名,如今还给了她占卜神通。
天底下怎会有这么不公的事!
褚宁莲顾不得再跟李海棠说什么,便匆匆离去,要赶紧回府告诉爹爹这件事。
文安公主既然得罪了褚家,就休想再得到世家的支持。
入朝观政又怎样,没有朝臣拥护,在朝堂上就是独木难支,迟早沦为皇位下的牺牲品,给两位皇子祭天,她等着看那一天的到来。
公主府阁楼,文安公主走在前,推开房门,朝里面的人道:“母妃,这是宋见霜宋师父,这是丘凉丘师父,这是褚榕儿褚小姐。”
其余三人一听‘母妃’二字,心里一惊,忙一起叩拜。
丘凉低头跪在地上,勉强对上口形,跟着喊“娘娘千岁。”
这一天净下跪了,她在现在活了二十年都没跪过别人,连佛都不信,结果来到古代,跪完公主跪圣旨,跪了圣旨还要跪妃子,以后不知道还要跪什么人。
容妃浅浅一笑:“都起来吧,让本宫好好瞧瞧。”
三个人又一起抬头,起身。
容妃细细打量一番,笑着点了点头:“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孩子,文安在宫外有你们陪着,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没有打扰年轻人的世界,早早回宫去了。
马车上,容妃慵懒地侧躺在软枕上,脑子里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三人。
宋见霜姿色最盛,仪态最好,神情也最镇定,似盛放的高山寒梅。
丘凉容貌清秀,虽不如宋见霜明媚,却也神色内敛,似正在茁壮成长的青竹。
褚榕儿不及宋见霜夺目,亦不如丘凉内敛,却透着一股子柔媚,眼神坚韧,似等待时机绽放的花骨朵。
这三人中,宋见霜才貌皆有,又善占卜,可堪大用。
丘凉相术精准,与宋见霜关系非同一般,宜善用。
褚榕儿不知有何能耐,看着有些懵懂,但既然能跟另外两人一起拜见自己,依女儿的性子,至少是个有野心的,稍加引导,也可用。
进宫之前,容妃吩咐自己的心腹嬷嬷派可靠的人去打探这三个人的信息,要事无巨细。
她的女儿注定要走跟两位皇子不一样的路,站到世家的对立面,站到皇帝的身侧,女儿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很重要。
重要到要完全掌控,如此才能安心。
皇帝的两个儿子只知拉拢世家,结交权臣,却不知皇帝还活得好好的呢,一叶障目,丢了西瓜捡芝麻。
要知道皇帝才是主宰一切的人,若非如此,她的女儿也没有机会步入朝堂。
再说公主府这边。
文安公主命人备好酒菜,开门见山道:“本宫建府时日尚短,还未请封长史,不知宋师父可愿担任此职。”
本朝公主出宫建府之后可以请封两位女官,一位长史,主管公主府政令,是从四品官,一位府令,辅助长史处理大小事宜,是从七品官。
文安公主这么说,就意味着她已经有了处理府中琐事的府令,还差一个发号施令的长史。
而这话,是问宋见霜的。
文安公主只知丘凉有看相之能,对褚榕儿了解更少,但宋见霜,她早有耳闻。
京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不输男子,如今再加上一个善占卜,她觉得这样的人完全可以胜任长史之位。
宋见霜有些犹豫:“殿下也知,家父的事尚未有个定论,府中全靠家母一人撑着,臣女实在分身乏术。”
成为长史,不仅要入住公主府,还要常伴公主左右,此后,荣辱皆来自公主府。
可是她所求的那条路是为了更多女子,不是安于一府。
因为本朝凡公主府长史,皆不可入朝为官,一辈子都是长史。
哪怕眼前这位文安公主很有可能成为女帝,宋见霜仍不甘心放弃那条路,她想走进朝堂……
文案公主一滞,竟然被拒绝了,她以为如今的宋府祸福难料,宋见霜会很乐意做公主府的女官。
“那丘师父可有此意?”
宋见霜这边行不通,她便看向丘凉。
这俩人至少要留住一个,文安公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只要留下了丘凉,就等同于留下了宋见霜。
“民女只会看相,并无治理之能。”丘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在钦天监,不在公主府。
她并不想改变自己的未来,钦天监才适合她一展所长。
又被拒绝了,文安公主默默心塞了一下,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方才接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父皇没有许她入朝观政?
不然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拒绝了呢,若是放到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呢。
“哈哈哈,是本宫唐突了。”文安公主尴尬地喝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丘凉与宋见霜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一旁,褚榕儿心绪浮动,她的前程在公主府,公主府除了文安公主以外,最大的就是长史了。
她愿意!
她很愿意!
可是文安公主问过丘凉之后,就没有再继续,明显是不看重她。
褚榕儿忍不住看了眼丘凉,这位丘姑娘的看相之术是准的吧,都已经用事实证明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丘凉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几不可察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褚榕儿可是文安公主的登基前迎娶的妻子,也是文安公主成为女帝后钦封的皇后,简直太适合长史这个位子了。
这一点头,让褚榕儿的眼睛都亮了些,她莫名有了勇气。
“殿下,臣女虽不及宋姐姐与丘姑娘,但自幼饱读史书,帮着娘亲管理后宅,求殿下给臣女一个机会。”
她赌了,赌自己的前程就在公主府,在文安公主身上。
文安公主不自觉地看了眼宋见霜和丘凉,心道你们看看,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你们倒好,一个个的拒绝。
气氛霎时一静。
褚榕儿一眨不眨地盯着文安公主,心脏紧张得仿佛随时都能跳出来。
宋见霜见状,不由笑道:“褚小姐既然有此意,殿下不如给她个机会试一试。”
同为女子,她不介意帮一把褚榕儿。
丘凉也跟着道:“我观褚小姐面相亦是贵不可言,想来是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文安公主:“…”
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沉吟了一下,放下酒杯:“也好,本宫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无纰漏,便为你请封长史。
这也是她听到褚榕儿主动请缨那一瞬的真实想法。
公主府长史一位至关重要,她不能贸然用人。
眼下正是拉拢贤能的时候,她也不好区别对待太明显,设一个期限,考察一下能力,可进可退,才稳妥。
褚榕儿闻言,激动得无以复加:“臣女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虽然还不一定真的能做长史,但一切都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褚榕儿只觉得天都变亮了,呼吸也轻了。
就好像是一直待在没有出路的深井里,突然看到了一道云梯一样,只要她不出错,便可指日高升。
文安公主笑笑,看向宋见霜和丘凉:“两位师父明日可还要去神机妙算铺,本宫可否行个便利,提前定下一卦。
宋见霜笑道:“自然。
到目前为止,她对文安公主的观感还不错。
善隐忍,有气度,且不强人所难,明明已经表露身份,能以权压人要求她们立时算一卦,却仍守着她们的规矩,留作明日再算。
不得不说,文安公主行事不仅有分寸,且很博人好感。
其实文安公主即使被她们拒绝了长史之位,也可以提出收她们为公主府幕僚。
可文安公主没有说,只称她们一声师父,便以常人待之。
这无疑又是一个加分项。
有些话不如不说,效果却不会打折扣。
这一次,宾主尽欢。
回府后,宋见霜与丘凉刚到院子里,宋夫人便闻讯赶来。
“霜儿,凉儿,我听说文安公主拜你们为师了,可是真的?
宋夫人得知此事的时候,心底既喜又忧,一直惴惴不安到现在,见没有别的消息再传来,女儿也平安回府了,她才稍稍安心了些。
宋见霜看了丘凉一眼。
丘凉会意,颔首道:“伯母你们聊,我正好有事要去书房一趟,就不打搅你们了。
她还有话要对宋见霜说,关于褚榕儿,关于那位容妃娘娘。
宋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感慨道:“凉儿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咱们既然把人家牵扯进来了,就要做到以后不连累她,这事须得好好斟酌。
“娘亲放心,女儿都明白。 !
第 36 章
宋见霜点头应道,做人做事要有底线,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牵累无辜的人。
若真有大祸临头那一日,她有自信与丘凉撇清关系,不连累无辜。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凉风,宋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担忧道:“霜儿,娘亲知道拦不住你,跟皇家的人打交道,一定要慎之又慎,小心再小心。”
从前是宋监正主张让女儿为官,女儿的态度并不分明,她有心拦,拦得住。
如今是女儿自己想走那条路,她拦不住,也不想拦。
她希望女儿快乐,而快乐的前提是去做想做的事。
宋见霜望着自家娘亲,心神有些触动,原来娘亲都知道。
知道却没有像拦着爹爹那样来拦她。
难道娘亲已经不在意楼上楼的祖训了。
“娘亲,您不反对吗?”
宋夫人握紧她的手,含笑道:“我反对,你便不会去做了吗。”
宋见霜沉默,既然有了机会,她绝不会错过。
宋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家里有娘亲呢,你大哥是个见识短的,不理会就是,他要是给你添乱,我就打断他的腿。”
这个家给不了女儿助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
“娘亲……”宋见霜眼眶微红,心情复杂。
宋夫人自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牌,交到她手里:“这是你姨母送你的礼物,以后若是用得着大钱,就去楼上楼,有这个令牌在,楼上楼任何一家分店都会倾力相助。”
这是她唯一能给女儿的了。
用她与大姐多年情义换来的令牌。
宋见霜接过玉牌,说不出话来。
望着目光慈爱的娘亲,她心底酸涩不已,到底是让娘亲忧心了啊。
宋夫人欣慰地看着她,温声道:“霜儿,不管做什么,你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不然你纵使再不愿,娘亲也不许你由着性子来了。”
宋见霜用力点头,搂住宋夫人的肩膀,她的娘亲,世间第一好。
母女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宋见霜收好玉牌,去了书房。
丘凉见她来了,便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讲了出来:“若未来不再改变,褚榕儿会成为文安公主的妻子,成为未来女帝的皇后。”
宋见霜点点头:“此人性情如何,我略有所闻,先交好着,莫要得罪。”
她不会主动得罪任何人,当然也不会任人欺负。
丘凉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时才朝褚榕儿点了一下头。
“没想到,文安公主没有问姻缘,却还是让我们知道了她的姻缘在哪儿。”
宋见霜默了默,她现在对姻缘这两个字很敏感。
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良人是谁呢。
她心神微动,抬头看向丘凉:“明日第一卦帮我看看姻缘如何?”
丘凉嘴角微抽,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这个女人要看姻缘!
宋见霜瞧着丘凉的反应,下意识问道:“你帮我看过?”
她忽然想起铺子开张那日,第一卦是文安公主,第二卦和第三卦是李崇淋和江三郎,那两人几乎是问了同一个问题。
问她的姻缘。
当时,丘凉有握她的手吗?
宋见霜仔细回想,眼神逐渐幽深,她们是接触过的……
这个傻子果然早就看到了她的姻缘!
丘凉装傻:“怎么会,我没事看你的姻缘做什么,再说了我想看什么都要先在你这里摇卦,看没看过你还不知道啊。”
绝对不能承认,不然就没法解释了。
宋见霜幽幽道:“你是没有明确问过,但你有几卦并没有说算什么,而且……”
她话音一顿,定定看向丘凉。
丘凉心跳一滞,硬着头皮道:“而且什么?”
宋见霜扬唇笑了:“而且,那天李崇淋和江三郎反复问我的姻缘时,我碰到了你的手,绝不会记错。”
丘凉猛地咳嗽一声,假装被空气呛到,就是不应声。
宋见霜收起唇边的笑意,神色变得冷然:“你看到了什么?”
难不成她真的没遇到良人?
丘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便揉了揉胸口,佯装无奈道:“我忘了有没有看到,你要实在好奇,明天摇一卦就是。”
她今晚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说。
殊不知她这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成功让宋见霜误会了。
若是好姻缘,何必如此遮掩,那就说明不是好姻缘,甚至于没有姻缘。
宋见霜心底微微失落,脸色不大好看,失去了问姻缘的好奇心。
她收回心神,问起正事:“你特意到书房来等我,就为了说褚榕儿会成为皇后一事吗?”
话题转得太快,丘凉愣了一下才道:“不是,我还觉得文安公主的母妃不太对劲。”
那个容妃娘娘长得天姿国色,神情语气也和善,按理说应该是个赏心悦目又让人觉得好亲近的人。
但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可怖。
这种感觉让她隐隐不安。
“哪里不对劲?”宋见霜的注意力完全被丘凉的话吸引,脑海里想着容妃的模样,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丘凉揉了揉眉:“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对方很可怕,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可怕?
宋见霜笑笑:“能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异国舞女成为如今的后宫四妃之一,岂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只要不是敌人,再可怕也不必担心”
她们有意投靠文安公主,容妃娘娘不仅不是敌人,还是盟友。
两人说到这里,一起用过晚饭便各自回了房。
初冬的夜已经有了明显的寒意,就连月亮都躲着没有出来,星子也没见几颗。
丘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早给宋见霜看姻缘的时候,该怎么说呢?
说实话,她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未来的自己竟然会和宋见霜拜堂成亲。
若据实以告,那个女人八成不信,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的居心,毕竟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不然就说宋见霜嫁了个好人?
至于好人是谁,就说看不清吧,反正那些画面只有她看得到,宋见霜又看不到。
爱信不信,不管了,睡觉。
丘凉好不容易睡着,早上起来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警醒状态,时刻准备着应付宋见霜的姻缘问题。
早饭后,宋见霜拿出三枚铜钱,轻轻摇卦。
丘凉形如僵立,已经忘了做反应,这一刻终于来了。
要不然说实话吧,不能就她一个人睡不着,干脆拉着宋见霜一起疑惑吧。
两个人头大,好过她一个人难眠。
这叫有难同当。
决定破罐子破摔之后,丘凉淡定了许多。
“问姻缘吗?”
却不料,宋见霜并未点头,而是摇了摇头:“不问姻缘,问我老了以后是什么模样。”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不尽如人意,又何必自寻烦恼。
倒不如问点别的,问问有没有以后,有没有安然老去的那一天。
丘凉讶然,又不问姻缘了!
那她从昨晚到现在,岂不是白纠结了。
不问也好,她扬起一抹笑容,伸出手:“那就让我看看宋大小姐老了以后还是不是这么美吧。”
开玩笑的话才刚出口,两个人的手就握在了一起。
丘凉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看清那些画面之后,脑袋一阵发懵。
松开手,她望着静静等待答案的宋见霜,心情尤为复杂,苍天啊大地啊,不带这么玩她的,太坑人了!
“怎么?看到满脸皱纹的我,吓到了?”宋见霜弯唇一笑,不轻不痒地打趣一句。
她不会是英年早逝了吧,不仅姻缘不好,甚至活不到老?
“不是,你很美,子孙满堂,幸福快乐。”丘凉心底直想骂人,都什么跟什么啊。
画面里的宋见霜确实很美,不仅抱着一个小女孩,还含笑望着一对年轻男女。
那对年轻男女明显是一对小夫妻。
丘凉听不到画面里的声音,但她看得清楚,那个年轻女子跟宋见霜长得有几分相像,恭敬地献给宋见霜一幅百寿图,旁边写着:曾吾母。
落款是:女儿宋闻雪秋。
丘凉心底直呼好家伙,这个年轻女子绝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正常人,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本事能让宋见霜怀孕。
她的小心肝不由一抖,只觉得脑门有点凉,头上好像变了颜色。
不对!
丘凉猛地摇头,握住宋见霜的手道:“你再摇一卦算算自己的姻缘吧。”
如果宋见霜晚年是子孙绕膝,也有可能是未来发生改变了。
跟宋见霜成亲的那个人或许已经不是她了!
丘凉莫名觉得有点心塞,因为她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说不定是宋见霜后来改嫁了?
那她呢?
她跑哪儿去了?英年早逝了?还是携款潜逃了?
啊呸,她才没那么倒霉英年早逝,也不会做携款潜逃的事。
宋见霜抽回手,神色肃然,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你之前看到跟我成亲的人变了。”
这个傻子如此反常,又想再看她的姻缘,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晚年的她孤身一人,无人相伴左右,只有子女。
二是陪伴她晚年的不是当初那个人,她的夫婿换人了。
丘凉无知无觉地点点头,是变了,她跟宋见霜不可能有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还用想吗?
宋见霜最终会与一个男子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所以丘凉很想知道是跟宋见霜成亲的人变了,还是她未来会头上冒点绿。
宋见霜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该去铺子里了。”
明显是不想问姻缘。
“那什么,我想算算自己的姻缘。”丘凉弱弱道,宋见霜不想问,可她实在是好奇啊。!
第 37 章
宋见霜闻言,淡淡看过来,视线落在丘凉的脸上,并不作声。
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着她的目光清透又带着审视,丘凉莫名心虚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别处,随后又反应过来,心虚什么。
又没做亏心事。
顶多就是隐瞒了一下宋见霜的姻缘,那也不是存心的,谁让宋见霜的姻缘落在了她身上。
思及此,丘凉又理直气壮地看回来,迎上宋见霜的视线。
两人静静对视,一个探究,一个无畏。
片刻过后,宋见霜沉眸捏住铜钱:“今日已问了两卦,还剩两次,文安公主提前定了一卦,铺子上还要再算两卦,我们已然差了一次。”
意思是若她们两个再问一次,除了文安公主那一卦之外,铺子上剩下的两卦便无从可看,只能靠卦辞去解,没有把握做到万无一失。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有害无利。
“其实,我不是想问自己的姻缘。”丘凉犹豫了一下,说出实话。
“我知道。”宋见霜了然于心,收好铜钱和书,看着丘凉,“能告诉我你之前看都看到了什么吗?”
问的是她的姻缘。
丘凉在宋见霜的注视下翻了个白眼,直接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看到跟你成亲的人是个女子,刚才又看都晚年的你子孙满堂,觉得不合乎常理而已。”
她到底还是没说出画面里跟宋见霜成亲的那个女子是自己。
丘凉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她们之间清清白白,按理说不用太过在意这些,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心慌。
之前看到的画面里,她们何止是拜堂成了亲,还入了洞房,跟看小电影似的,从桌上到床上,那叫一个刺激。
更刺激的是,小电影的主人公之一是自己。
这换谁,谁不慌。
宋见霜深吸一口气:“你说我未来会嫁一个女子,晚年又子孙绕膝?”
她没有孤独终老,也没有英年早逝,而是中途改嫁了?
宋见霜直觉不可能,她若是嫁了人,无论对方是女子还是男子,必然是让她动了真心了的。
而她不觉得自己在对一个女子动心之后,还能再恋慕上别的男子。
确实有些不合乎常理。
“那个女子是谁?”疑惑了一会儿,宋见霜又回到了那个会令她动心的女子身上。
是我……丘凉握了握手指,‘是我’两个字已经到了齿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会是你吧?”宋见霜语气微妙,眼神莫名。
这个傻子纠结成这样,一提起这件事就欲言又止,欲盖弥彰的,除了关乎自身,她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丘凉一愣,差点以为是自己没忍住把实情说出来了。
这个女人也太敏锐了吧。
她嘴角一抽,义正词严道:“怎么会,我才不会娶你,那个女子,我还没见过。”
“也是,我怎么会嫁你呢。”一个掉进钱眼里的小傻子,宋见霜一听那人还没出现,莫名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思绪转得太快,没有人注意到心底掠过的那一丝怅然。
丘凉瞪眼,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能嫁她了,她还不乐意娶呢。
话已至此,两人没有再执着此事,一起去了朱雀街,神机妙算铺子开门。
李崇淋昨日守了一天,回府才从妹妹李海棠嘴里听说文安公主的冬日宴也邀请了宋见霜,不仅如此,文安公主最后还拜宋见霜为师了。
虽然没有行正经的拜师礼,但谁也不会傻到认为文安公主是闹着玩的。
这件事透露出来的消息是,不管牢里的宋监正是什么态度,宋见霜以后就是公主府那一派的了。
李崇淋原本是想着带人直接堵了这个铺子,把三卦都占下来,眼下却不得不歇了心思。
李家拥护的是大皇子,若是从前,纵使宋见霜跟公主府有了牵扯也无所谓,娶了宋见霜,还拉拢了公主府,一举两得。
可如今,文安公主都入朝观政了,那就意味着是另一条道上的人。
老话说一家不奉二主,他若是娶了宋见霜,不说他们夫妻两个立场不同,就是大皇子那边,少不得要对李家猜忌一二。
事业与女人不可兼得啊!
李崇淋低叹一声,招呼人走了,先看看局势再说。
万一大皇子能跟文安公主联手对付二皇子呢,这个万一要看大皇子的意思,他不能擅作主张。
“李兄,咱们不算了?”江三郎愕然,一连两日都弄这么大阵仗,还没怎么着呢,就鸣金收兵了?
李崇淋回头看了眼铺子,微微摇头:“容后再说。”
于是,聚在铺子外的人呼啦啦又散了个干净。
回府之后,李崇淋便被爹爹叫到了书房。
李尚书语重心长道:“今日散朝后,大皇子透了个口风,希望我们李家与褚相爷能立场再鲜明一些,帮他加重在朝堂上的筹码。”
文安公主一入朝,两位皇子虽然不至于感受到威胁,却一致想给文安公主一个下马威。
李崇淋皱眉:“大皇子此举有些操之过急了,公主说到底是一届女流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李尚书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说破天去,大皇子是主子,他们是臣子,主子尚且年少,热血冲头,他们不好把话说得太明,免得惹主子厌烦。
既然不能逆着,那就只能顺着了。
“褚丞相有意将嫡女嫁入我李家,你觉得谁可娶。”
此人要么是李家举足轻重的人物,要么是李家的未来继承人,李尚书此刻便是想问问儿子的意思。
其实依他的意思,李崇淋娶褚家女并非上策,有了褚丞相那么一个做权臣的岳父,儿子以后的路虽然会更加顺畅,但于名声上总归有些不好听。
“爹,儿不想娶褚宁莲。”李崇淋一下就猜到了李尚书的意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褚宁莲就是个烦人精,不仅骄纵跋扈,还总仗着是丞相之女屡次纠缠他,他躲还来不及,才不娶那个女人。
他的妻子应是宋见霜那样的美人,带出去羡煞旁人,关上门来销魂蚀骨。
既有当家主母之能,又才貌不俗,以后对子嗣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父也觉得你娶褚家女不妥。”李尚书对褚宁莲有些印象,一个被宠上天的小丫头,未来怎能做李家的主母。
但这样一来,该怎么答复褚相爷呢。
他眉头一皱,想到一个妙策:“崇淋,你觉得你二叔如何?”
李二叔年近四十,虽没有入仕,却才名远扬,丧妻多年未娶,是个痴情种。
最重要的是,李二叔还是李氏一族的族长,在身份上是拿得出手的。
“二叔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褚宁莲会不会愿意。”李崇淋有些担忧道。
李尚书低笑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褚丞相点了头,由不得一个小丫头胡闹。”
父子两个商定之后,李尚书便去说服自家二弟去了。
再说这边,文安公主散朝后,回府换了身衣服便直奔朱雀街。
到了神机妙算铺,却被小丫鬟告知里面正有人求卦,她便安心在门外等了下来。
铺子里,一个头戴斗笠男人拿出三百两银票:“在下想问家师现在何处?”
他说完便自觉摇起了铜钱 一看卦象 便面色一黯。
上坎下震 第三卦:屯。
乃身处困境之意 跟他之前所占卜的那些结果差别不大 都是下下卦。
师父他老人家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还能否平安归来。
宋见霜看了眼卦辞 淡定道:“此乃第三卦 屯 屯者难也 令师恐怕身处困境。”
“别人也算出了这些 你还能算出别的吗?”男人语气低沉 他一直关注着京城动向 尤其是宋监正一家 毕竟师父失踪后 直接利益关系人就是宋监正。
若师父还在 宋监正哪会有出头的日子 所以他才是第一个知道宋见霜在这条街上开占卜铺子的人 也知晓宋见霜之前是假意称病 实则是远赴祖籍宋家村 带回了一个女子。
更知道宋见霜自开这个铺子以来在外面算过的每一卦。
此女可以说是算无遗漏 所以他来了。
闻言 宋见霜看了眼丘凉。
丘凉会意 接过话来:“若客人想再算清楚一些 可否让我为你相面。”
“不必了 告辞。”男子一听 转身就走
明显是不想摘下斗笠。
待他走后 宋见霜便道:“看一下。”
“我们今日就剩下两次了 还被文安公主预定了一卦 再帮他看 今天的次数就用完了。”丘凉不甚理解 不明白宋见霜为何要为一个藏头露尾的陌生人看。
宋见霜轻笑一声:“你觉得他为何不愿摘下斗笠 甚至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
铺子里只有她和丘凉 若是不相干的人 方才那个男子就算想遮掩身份 也大可拿下斗笠再戴上 除非……
“他是你认识的人。”丘凉反应过来 说出了宋见霜心里的猜测。
她才来京城不久 认识的人也不多 但宋见霜就不一样了。
不仅是官家小姐 还自幼在京城长大 认识的人很多。
此人既然担心被宋见霜认出来 想必身份不一般。
宋见霜含笑点头 轻轻握住丘凉的手。
片刻后 她松开手:“可有看到什么?”
丘凉拧着眉头 道:“画面很混乱 有令尊 也有容妃 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看着好像是在皇宫 因为有太监和宫女的影子。”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画面是割裂的一块块碎片 看不到重点。
宋见霜沉眉 爹爹…容妃娘娘…鹤发童颜的老者……!
第 38 章
蓦地,宋见霜想起了一个人。
有一个人可以把这些琐碎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是爹爹的师父。
那位失踪了近八年的国师大人。
没有人知道国师的来历,只知他一直陪伴在先皇左右,先皇驾崩以后,国师又为当今圣上所倚重。
八年前,国师突然不知所踪,爹爹也开始在钦天监崭露头角。
如果她没有记错,国师在爹爹之前还曾收过一位徒弟,是爹爹的师兄。
此人在国师失踪之后,也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方才那个男子说不定就是国师的大徒弟,齐挽澜。
宋见霜幼时曾见过齐挽澜几面,印象中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英俊倜傥的挽澜伯伯了。
见她神色怔忪,丘凉不由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宋见霜正想说什么,就见文安公主走了进来。
“宋师父,丘师父,本宫没打扰你们吧。”
宋见霜笑道:“见过殿下,不打扰的。”
就是打扰了也不能说啊。
文安公主坐下:“宋师父不必多礼,我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请两位师父占卜一二。”
之前那些问父皇问母妃问皇兄的话都是托词,真正要紧的事,她没有问。
眼下已经领略了这俩人的本事,就无须拖了。
“殿下请问。”
文安公主低声道:“我想问国师可还活着。”
父皇最大的心事便是国师的下落,她如今以痴迷占卜做幌子,理应关心国师,最好是能找到国师。
宋见霜眼帘低垂,还真是巧了。
才走了一个问国师的,眼下又来了一个。
更巧合的是,文安公主也摇出了一样的卦象,屯者,难也。
丘凉心知文安公主事大,且关乎她们的前程与生死,不待宋见霜表示就伸出手。
却不料,宋见霜竟躲开了:“臣女算不出国师的下落,还请殿下恕罪。”
文安公主没有追究,又看向丘凉:“丘师父要不要看一下,本宫与国师可有缘分?”
她能不能找到国师,帮父皇解决这桩心事呢。
丘凉虽然不知道宋见霜为何要躲,但她反应快,明白宋见霜更了解京城与皇家的事,于是便拱手道:“民女无法从殿下的面相上看到关于国师的下落,还请殿下恕罪。”有些事既然不明白,那就跟着宋见霜做,总不会出错的。
文安公主轻叹一声:“两位师父不必如此,国师失踪这八年来,父皇不知找了多少能人异士,皆无消息,是本宫强求了。”
谁也不知道国师是生是死,为何突然下落不明。
这几乎成了皇帝的心病。
文安公主没问到答案,又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便早些回公主府了。
她今日第一次上朝观政,还需回去整理一番思绪。
目送文安公主走出铺子,宋见霜示意丫鬟小橙子关上铺门,守在外面。
她这才握住丘凉的手:“看一下国师的下落。”
丘凉没有多问,专心看起了眼前的画面。
须臾之后,她惊讶道:“之前那个男子的师父,就是我在画面里看到的那位老者应该就是国师大人。”
因为她又看到了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四肢绑着铁链,伤痕累累,像是被困在了一处地牢里。
最惊人的是,丘凉看到那一幅画面的同时,国师竟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似是与她对视了一般。
宋见霜了然点头,她猜到了。
“若我所料没错,国师的失踪应该与容妃娘娘有关,甚至于我爹爹也参与其中,而文安公主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此事要慎重。”
文安公主为了却皇帝的心病,想知道国师的下落,偏偏自己的母妃是重要嫌疑人。
宋见霜不敢去赌,若她们透露一二,文安公主是会去质疑自己的母妃,还是会想办法堵住她们的嘴。
丘凉也想到了宋见霜的顾虑,这京城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尤其是跟皇家人打交道,一环扣一环,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简直太吓人了。
出了铺子,宋见霜便问小橙子,之前第一个来求卦的男子去了哪个方向。
小橙子指了指隔壁:“小姐,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去了楼上楼,到现在都没见出来。”
宋见霜闻言不由抬头看去,楼上楼一楼是大堂,只能用饭,入住则在楼上。
二楼一个雅间里,戴着斗笠的男子站在窗前,不闪也不避,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们。
宋见霜微微一愣,此人应该就是国师的大弟子,爹爹的师兄,那位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齐挽澜伯伯。
可是她不明白。
齐挽澜既然有心遮掩身份,为何会这么大意,就像是故意让她知道似的。
人就在隔壁楼上楼。
宋见霜心下疑虑,再看向二楼时,窗前已经不见人影。
“怎么了,那个人你真的认识?”丘凉也看到了那个戴斗笠的男子,见宋见霜状似沉思,她开口问了问。
宋见霜回过神来:“或许是位故人,我们先回府吧。”
齐挽澜此举到底何意,难道就不怕她找上门去戳穿他的身份吗?
不,或许齐挽澜就是在等她找上门去。
宋见霜心底起伏片刻,凝眉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丘凉见她如此,便没有打扰,一路上都很安静。
回到家,宋见霜吩咐小橙子准备午饭,让丘凉一个人先吃,便离开了。
宋夫人院里,见女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示意丫鬟退下。
“霜儿,可是遇到了难事?”
“娘亲,您记不记得爹爹有位师兄,名唤齐挽澜,曾来过府上几次。”
宋夫人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了。”
宋见霜问道:“那您对他可有了解过?他是个怎样的人?”
宋夫人回忆片刻,答道:“我听你爹爹提过几回,他这位师兄生来便开了天眼,能看见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才被国师收入门下,他在占卜一道上的天赋远胜你爹,国师曾多次对外表示,他就是自己的接班人。”
可惜了,自从国师失踪,齐挽澜也跟着不知去向,倒是便宜了她家老头子,占着国师弟子的便利,一步步在钦天监站稳脚跟,成了天子近臣。
“还有呢?”宋见霜继续问。
宋夫人摇摇头:“其余的,娘亲就不知道了。”
齐挽澜虽然是自家老头子的师兄,但到底是外男,每次登门,她都只张罗好酒菜,并没有怎么接触过。
最多是打个招呼,听宋监正念叨几句。
宋见霜在宋夫人这里没问到太多信息,对要不要去楼上楼见齐挽澜一面仍拿不定主意。
她暂且不去想这件事,转身回房。
一进院子,就看见丘凉拉着小橙子的手不放,嘴里念叨着什么“你给我摇一卦,就摇一卦……”
小橙子满脸的生无可恋,早知道这位丘姑娘的酒量这么差,她绝不会答应拿果酒来。
时间回到两刻钟前,丘凉看着满桌好菜,不由想起了进京路上,在楼上楼喝到的那一壶爽口橘子酒,就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宋府还真有。
小橙子也没在意 小姐既然吩咐让她好生招待了 丘凉要果酒 府里又有 她便去拿了一壶来。
谁知道一壶酒喝完 这位丘姑娘就成这样了 非要扯着她摇一卦看看。
看什么看 她又不是小姐 哪会懂什么摇卦的事。
若换了男子这么扯着她 早一脚踹过去了。
好在宋见霜来得及时 小橙子一见自家小姐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小姐 你可回来了 丘姑娘好像醉了。”
“我没醉 我脑子清醒着呢 我就想试试是不是非宋见霜不可 你这小丫鬟怎么…”
“丘凉!橙子 你先下去吧。”
丘凉话说到一半 就被宋见霜喝止。
她一愣神 手松了松 小橙子忙甩开她的手退下 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丘凉好似缓了一下才看清宋见霜 嘟囔道:“你凶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和别人一起占卜能不能看出什么 万一在你这里能看到四次
在别人那里也能呢 那咱们一天就能看八次了。”
宋见霜揉了揉眉心 坐到桌前:“此事我自会安排 橙子不曾接触过占卜一道 就是试也该紧着会占卜的人试 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我脑子清醒 手脚听使唤 不信你试试。”丘凉说着就站了起来 原地转了二圈 而后身子一歪 趴在了地上。
宋见霜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 长长叹气 看来以后要拘着点这个傻子 若是在外面喝成这样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都说了 少不得会坏事。
丘凉醉了尤不自知 一骨碌爬起来 茫然望了望 视线黏在了宋见霜脸上。
“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好像。”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宋见霜身前 两眼呆呆地望着。
宋见霜真想一盆冷水泼丘凉脸上 给这傻子醒醒酒。
忽地 她唇角微弯 盈盈笑道:“是吗?跟你哪位朋友长得像?”
丘凉又凑近几分 俯视宋见霜。
两人之间仅有一拳之隔 宋见霜身子后仰 靠紧椅背。
她的手已经摸到了盛满温茶的杯子 随时准备泼出去。
丘凉端详片刻:“一个讨厌的女人 不提也罢。”
宋见霜捏紧杯子 咬了咬唇 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来:“那你说说 那个讨厌的女人嫁给了谁 你真的不认识吗?”
“我悄悄跟你说啊 这话你可别告诉她 其实我认识 还熟得很呢。”丘凉嘿嘿一笑 满脸得意。
“哦?不知那人是谁?”!
第 39 章
正午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
宋见霜笑得温柔又明媚,手里的杯子紧了又紧,这个傻子竟然真的瞒了她。
她倒要看看丘凉为何要瞒她,那人又是谁。
丘凉一点也不犹豫,张口就道:“那人英明神武,人美心善,优雅大方,举止有度,谈吐不俗……”
一连串夸人的话说出口,都不带重样的。
宋见霜觉得若是自己不打断,这傻子可能会一直夸下去。
不过,至少确定那人不是眼前这个傻子了。
毕竟这些形容词跟丘凉一点都不沾边。
“我知道了,那人很好,你先说她是谁。”
丘凉神秘一笑,缓缓弯腰,与宋见霜对视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几乎是呼吸可闻。
只见她眉梢微动,轻轻道出两个字:“秘密。”
宋见霜深吸一口气,笑得危险:“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绝不告诉旁人。”
“我怎么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给我银子。”丘凉接话很快,好似就在等这一句话。
宋见霜再次深呼吸,呵呵,她真是小瞧了这个傻子,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拿她的姻缘消息换银子。
她拿出今天收入的六百两银票,默默递了过去。
“银子给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丘凉接过银票,睁大眼睛看了看,摇头道:“才六百两,不行,太少了。”
宋见霜攥紧茶杯,忍住强烈想泼过去的冲动,面不改色道:“你看错了,是六千两才对。”
丘凉揉了揉眼睛,只能数清六个一,她不由看向宋见霜。
宋见霜弯唇一笑,神色格外的柔和。
丘凉晕晕乎乎地看着手里的银票,大笑道:“六千两!哈哈,我发达了,明天就休了宋见霜携款潜逃,她以后爱嫁谁就嫁谁。”
宋见霜:“…”
她想她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我不问了,银子还我。”她猛地伸手,一把拽过银票。
丘凉傻眼:“哎?你怎么还反悔呢,你把银票还我,我多透露点消息给你怎么样。”
宋见霜收银票的动作一顿,问道:“什么消息,先说来听听。”
丘凉盯着她手里的银票,脑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眼里只有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我跟你说我和宋见霜洞房那晚可刺激了,那叫一个天雷动地火,你想不想听,把银票还我,我就展开跟你细说。”
宋见霜脸色一沉,眸神冷凝,宛若盛满了冰碴子,一眼看过来能把人冻死。
她闭了闭眼,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听,滚。”
还天雷,天上要真有雷,就该劈这傻子头上,不然她就要忍不住打人了。
丘凉完全领会不到她此刻的心情,仍旧不依不饶道:“你怎么这样,说好的给我银票,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宋见霜不想听丘凉再喋喋不休,抬眸朝着门外喊道:“橙子,送丘姑娘回房。”
小橙子应声进门,看着手舞足蹈还在念叨不停的丘凉,面色犯难:“小姐,这…”
“拖回去,拖不回去就找人绑回去,我回府之前,都不许她出房门。”
出了府门,宋见霜直接吩咐马车去朱雀街的楼上楼。
齐挽澜又站到了窗前,似乎正在等她一般。
宋见霜吩咐车夫一番,让他守在楼下,孤身走了进去。
二楼,齐挽澜已经打开房门,站在了门外。
宋见霜走到他面前,驻足问道:“阁下是在等我?”
齐挽澜不语,只示意她进门。
宋见霜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唤了一声:“挽澜伯伯?”
齐挽澜点头,房门一关,他便拿下了斗笠,笑吟吟道:“多年未见,见霜都成大姑娘了,快坐。”
宋见霜坐下,目露不解:“挽澜伯伯,您为何这身打扮,这些年又去了哪儿?”
齐挽澜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并不显老态,好似才人到中年,实际上却已是五十岁的老者,比宋监正要大上十岁。
他不徐不疾地倒好茶,这才开口:“见霜,你爹爹入狱,是我的手笔。”
一上来就丢出个晴天霹雳,让宋见霜愣在当场。
许久,她才从纷乱的思绪里找回自己的冷静:“伯伯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爹爹真的跟国师失踪一事有关,齐挽澜是为了帮国师报仇?
齐挽澜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因为他欺师灭祖,不堪为人弟子。”
这话,宋见霜一时间不能苟同,她还不知事情全貌,发表不了任何意见。
齐挽澜见她沉思不语,长叹一声:“算算时间也八年了,师父失踪那一日是大雪天……”
八年前的寒冬,师弟刚入钦天监,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漏刻博士,做一些唱时、报更的杂事,还不是如今的正四品监正大人。
自打师弟舍了翰林院编修的差事,主动去了钦天监,师父的眉宇间便时常堆满愁绪。
齐挽澜一开始不懂,后来见师弟屡次向师父提及当早择幼主辅之,他才懂了,师父愁的是师弟野心太大,不守本分。
齐挽澜还记得一天,大雪不停,有人飞鸽传书,约师父一见。
师父出门前面色凝重,再三叮嘱他立即隐姓埋名藏身于楼上楼,且要暗中守护师弟的嫡女,守护好宋见霜,自此便杳无音讯。
齐挽澜这些年一边暗中留意宋见霜,一边多方查探,才隐约找到一点眉目,约师父出门的人是师弟。
楼上楼果然是安全的,那位东家曾受过师父的恩惠,一直帮他遮掩行踪,他才躲到现在。
往事说完,齐挽澜沉沉看向宋见霜:“现在想想,师父他老人家许是早有预兆,知道在劫难逃,所以才如此安排。”
听完长长的一席话,宋见霜并没有多少触动:“这些只是伯伯的一面之词,我如何信你?”
齐挽澜对此并不意外,叹道:“事情关乎到师弟,他是你爹爹,我又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其实我也不信你,但我又不得不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定定望着宋见霜,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来。
齐挽澜把纸摊开,递了过去:“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信你。”
羊皮纸上是宋见霜的生辰八字,是她出生那日,师父亲自批的命。
此命之女诞生,意味着乱世将至,而有此命之人生来便怀着一颗慈悲心,长大后必是胸怀大义之人,性子清正,不徇私不助纣为虐,一生清白,当救万民于水火。
宋见霜看着羊皮纸上的字,微微蹙眉,这是她的命,百钺国师为她批的命。
可她,并不全然信命,万事都在人为,命理之说并非不可更改。
这一点,她与丘凉已经验证过了,未来是会发生改变的。
“伯伯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您所说的一切吗?”宋见霜缓缓道。
齐挽澜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信你,见霜,我就住在这里,你以后但凡有需要,尽可来寻。”
他没有说让宋见霜保密的话,也没有过多设防,只因师父说此女可信。
他不信任何人,他只信师父。
信那个忧国忧民,待他如子的百钺国师。
宋见霜默然片刻 起身告辞 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因为丘凉之前就看到了。
国师的失踪 不仅跟爹爹有关 还跟容妃娘娘有关。
齐挽澜或许还在疑惑宋监正总说要择幼主辅佐 为何不选大皇子 也不站二皇子。
宋见霜却已经窥到了大概 爹爹不是没做选择 而是早就有了打算。
因为容妃娘娘 因为文安公主。
爹爹选定的主子是文安公主 世事还真是难料。
宋见霜心底复杂 她看好的人也是文安公主 从某种意义上 她跟爹爹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走出楼上楼 她回头朝二楼看去 那扇窗已经关上了。
想来齐挽澜今日向她道明一切 心里也是复杂和忐忑的吧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到底是太脆弱了。
回府时 已近傍晚。
宋见霜在书房待到深夜 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根线 纷乱错杂 难以梳理。
她看了一下时辰 已经过子时了 是新的一天了啊。
“橙子 去看看丘凉姑娘醒了没 若是醒了 请她来书房。”
小橙子应了一声是 转头来到厢房 朝着床上正在沉睡的人就是一声大喊:“丘凉姑娘 你醒了没。”
小姐只吩咐了 人醒就请去书房 又没说还睡着该怎么做。
身为小姐最得力最可靠的贴身大丫鬟 她当然要以小姐的事为重。
这酒鬼都睡半天了 也该起来醒醒脑子了 睡久了容易痴呆 她这是善解人意。
丘凉茫然睁眼 看向提着灯笼的小橙子 昏黄的光线下 人的五官都看不清 跟鬼一样。
“丘姑娘
你醒了啊 小姐请你去书房一趟。”
丘凉连拍胸口 心有余悸道:“你怎么也不点灯 大晚上的 吓死我了。”
小橙子有点心虚:“小姐让我看看你醒了没 反正要去书房 回来再点也不迟。”
丘凉瞪眼:“你这是来看我醒没醒?我分明是被你喊醒的。”
可恶的小丫鬟 跟她的主子一样讨人厌 扰人清梦。
“奴婢不问怎么知道你醒没醒。”小橙子嘴巴一撇 默默甩锅。
丘凉:“…”
去书房的路上 她状似随意道:“橙子啊 你们这府里有打扫茅厕的活吗 我观你骨骼清奇 当扫尽府中污秽之物 等会儿 我就跟你家小姐好好说道说道。”
小橙子一点也不怵:“之前小姐的吩咐是让奴婢把你绑起来 奴婢不忍心 才扶着您回了房 看来下次还是按小姐的话行事吧。”!
第 40 章
事实上,小橙子是连拖带拽,对醉酒的丘凉一点也没手软。
她做什么活全凭小姐吩咐,小姐那么睿智的人,才不听信别人的谗言呢。
“还有这回事?”丘凉震惊,宋见霜竟然命人把她绑起来,岂有此理。
这下,她也顾不得理小橙子了,当即就加快脚步,一路冲进书房。
“宋大小姐,你……你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啊,何至于绑人。”丘凉质问的话说到一半,迎上宋见霜冷峭如冰的眼神,默默改了话风。
随随便便就让人绑她,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万一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她情何以堪。
宋见霜放下手中的毛笔:“你喝醉酒之后都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如果记得,就应该知道为何要绑。
绑人都是轻的,若不是理智占了上风,又有要事当头,她恨不得一桶凉水把这个傻子浇个通透。
喝醉以后都说了什么?
丘凉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喝……”一个醉字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嘴边,那些因为酒醉而昏沉的记忆涌上脑海。
苍了个天,好酒误我啊。
丘凉在心底哀叹一声,顿时老实了,头低下了,话也不说了,恨不得当场化作石像。
宋见霜冷笑一声:“这是想起来了,酒品如此之差,怎能成就大事。”
她语气冷漠,就像是在训斥不听指挥的下属一般,不留情面。
丘凉安静如鸡,只想原地消失,她再也不贪杯了。
太坑人了,关键还是自己坑自己。
宋见霜眼神闪了一下,又冷起了脸:“我倒是不知,你喝醉了还会胡言乱语,存心戏弄于我,从今日起,你便每日在这书房里读一个时辰的书,以观后效。”
“哦。”丘凉恹恹应了一声,随后又反应过来,凭什么啊。
她又不是宋见霜的学生,这个女人怎么跟铁面无情的夫子一样给她布置课业以示惩罚。
可是……
宋见霜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没有当真。
与其再纠缠这个话题徒增尴尬,倒不如尽快翻篇。
于是乎,丘凉老老实实答应下来,没有多说一句话。
宋见霜顺手拿起一本书,道:“明日便读这一本《梅花易数》。”
此书亦属于占卜一道,以先天八卦为根本,随时随地皆可起卦,取卦方式多种多样。
她所选的书多是这一类的,并非胡乱安排,而是未雨绸缪。
丘凉既然叫出自己是玄门传人,怎能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往后万一她不在身边,这个傻子若是被人为难,也好自圆其说。
“好。”丘凉只想着赶紧翻篇,痛快地应了下来。
暂时揭过此事,宋见霜神色缓和了些:“坐下吧,我让橙子请你来,是想算一卦,子时已过,应当可以看了。”
算一算齐挽澜是哪边的人。
齐挽澜虽说是为了国师,到底是算计了爹爹,她不是圣人,自家爹爹被人陷害了还能无动于衷,当然,若爹爹真的罪有应得,那就另说了。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齐挽澜完全是因为私愤,还是勾结了哪位皇子
是否可信,是否该防。
丘凉看着她说完这么一句就开始摇铜钱,心里不由腹诽,怪不得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原来是想算卦。
两人已经配合多次,丘凉甚至都不用问宋见霜想算什么了,直接握住她的手,垂眸去看就是了。
宋见霜盯着丘凉稍稍失神的眼睛,胳膊莫名有些发僵。
她会跟丘凉拜堂成亲入洞房……
思绪才偏了一下,手就被放开了。
丘凉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你问的是那个戴斗笠的男子,我看到他未来跟在你身边,处处维护,甚至不惜以命相救,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宋见霜微微一怔,这个答案并不在预料之中。
齐挽澜不是大皇子的人,也不是二皇子的人,竟是她的人吗?
也就是说,下午那番对话,齐挽澜说的句句属实,国师失踪前确实让他来守护着宋见霜,而他身为大弟子,没有违背师命。
看来爹爹这个小弟子做的确实不如人。
宋见霜想得多,沉默得就久了些。
丘凉不知她在思量什么,本该压住好奇心,但想到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底还是没忍住。
既然是队友,理应消息互通。
“那个男子是什么人?”
“按辈分来算,我叫他一声伯伯,齐伯伯是国师的大弟子,我爹爹的师兄……”话头一打开,接下来的就好说了,宋见霜把齐挽澜的话以及自己的推测和担忧都说了出来。
就目前来看,齐挽澜可信,也可用。
丘凉没想到齐挽澜竟然跟宋见霜沾亲带故的,还是这么个身份。
进京这些日子,她对一些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百钺有一位国师,无人知其来历,甚至无人知其具体年龄。
传闻先帝在位时,这位国师就已经在了,后来先帝病亡,又亲自指了他辅佐当今圣上,此举无疑是托孤,可见先帝对国师是何等信任。
而当今圣上也没有薄待国师,一直尊之敬之,不然也不会看重占卜一道,看重钦天监了。
可惜的是,国师于八年前消失,其大弟子也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半路进门的小弟子,也就是宋监正。
想到这些,丘凉问道:“依你的意思,这个齐挽澜可以交好?”
宋见霜点头,就她们所掌握的消息来看,是这样。
丘凉有些不明白:“这不合情理,国师既然被皇帝看重,齐挽澜身为他的大弟子,完全可以投奔皇帝,为何要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呢?”
若说只是因为那一纸批命,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投奔皇帝,有了大好前程,不是更能好好护着宋见霜了吗。
宋见霜一听这话,就知道丘凉跟自己疑惑到一起去了,她沉吟片刻,猜测道;“或许齐挽澜觉得致使国师失踪的人不仅仅是我爹爹,还可能跟皇家人有关。”
不得不说,齐挽澜的顾虑是对的,可不是跟皇家人有关吗。
容妃娘娘和文安公主,这俩人哪一个都举足轻重。
丘凉点头:“也是,毕竟是一朝国师,寻常人哪能有困住他的本事,不过皇帝应该没有参与。”
她看到的画面里只有容妃娘娘和宋监正,并没有看到皇帝的影子。
“我也这么觉得,但国师失踪前那样吩咐齐挽澜,着实有些不对劲。”宋见霜凝眉思索,国师既然料到了会有不测,为何不跟倚重自己的皇帝说些什么,甚至也没有让大弟子去求助皇帝,只吩咐他藏起来。
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内情。
两人都想不明白,丘凉不由提议:“我们再摇一卦?看看国师为何要如此安排?”
宋见霜也有此意。
铜钱落下,手再次握到一起,松开时,丘凉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
“你看到了什么?”宋见霜问。
丘凉揉了揉眉:“我说我只看到了我和你,你信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为什么问的是国师,她看到的却是自己和宋见霜拜堂成亲。
这卦是她自己摇的。
方才她是真的一点没想宋见霜的姻缘,不会是又不灵了吧。
“我和你?我们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宋见霜下意识地追问。
随后就见丘凉的脸色跟个苦瓜一样,那叫个一言难尽。
丘凉垮下脸,叹气道:“就在你家,没干什么好事。”
所以说未来并没有改变?
跟宋见霜成亲的还是她,那宋见霜的女儿是跟谁生的?
丘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她的头发不会已经变颜色了吧。
“在这里?没干好事?丘凉,这种时候不要说笑。”宋见霜冷不丁的就想起丘凉醉酒后说的话,什么洞房,什么天雷地火的。
眼瞅着宋见霜的脸色越来越冷,似一块寒玉,看着就冻人,丘凉忙解释道:“我没开玩笑,真的就只看到你我,看到我们在一起。”
在一起拜堂成亲,她真的快郁闷死了。
说真话都没人信,就她一个人能看到,想找个作证的人都没有,她去哪儿说理去。
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不想一而再地看到那个笑得不值钱的自己,不就是跟宋见霜成亲吗,至于笑成那样吗,真没出息。
见丘凉的神色不似在说笑,宋见霜不由陷入沉默,脑子里的线索更乱了。
国师那样安排总不能真的是为了她们俩吧?
“会不会是你的能力失灵了?或者你方才摇卦时心里想着的事跟问出口的不一样。”宋见霜的目光隐隐微妙起来,这个傻子不会是嘴上问着正事,心底还在想她的姻缘吧。
丘凉当场翻了个白眼:“我发誓,我方才真的没想你…呃,我的意思是我心里什么也没想,只问了国师的安排。”
这话有点不对劲,说的好像她在心里想过宋见霜似的。
丘凉心累,她真是有理说不清了,早知道不看了,还不如回去睡大觉。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宋见霜难得善解人意,抚平了丘凉心底刚升起来的怨念。
待丘凉走后,宋见霜便抽出一本薄册,翻开,提笔。
在上面添了两句话:齐挽澜暂且可信可用,国师当年的安排疑似与她和丘凉有关。
如果丘凉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本册子上记载的正是她向宋见霜坦白自己的能力后,两人合作下所算出的每一卦。
甚至有些地方还特意做了注释,比如有皇子会发动宫变这一条旁边,特意做了记号,意为此事已经发生了改变。
宋见霜看着册子上的字,一行一行梳理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这些不甚其解的地方,或多或少的都跟那位失踪的国师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