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妥,父女俩都一起上西天了。
简直是大不妥。
丘凉斟酌了一下,镇定道:“姑娘的面相贵不可言,似得天地庇佑,我等窥探不得。”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不是我算不出,实在是你的面相贵不可言,有天地拦着,谁也算不出来。
似是而非,准也不准。
丘凉心底忐忑,这位公主自知身份,想必也挑不出理来吧。
文安公主确实没有为难丘凉的意思,她转而看向宋见霜:“宋小姐以为此卦何解?”
何解?
宋见霜已经按照卦象找到了卦辞,此乃第二十九卦:坎。
主危机重重,进退皆险之兆。
爹爹说过,坎乃大凶,是最不吉利的一卦。
往大了说是英年横死,往小了说是疾病难救。
宋见霜本想找一种委婉的说法,按卦辞来解,但看到丘凉异于寻常的表现,她迟疑了。
迟疑之下,她不自觉地看了眼丘凉。
丘凉微微摇头,此卦不可解。
谁嫌脑袋多了才敢说皇帝活不长,她们不是神仙,救不了世,也救不了皇帝。
宋见霜意会,平淡道:“正如我这位朋友所言,姑娘得天地庇护,我等皆算不到。”
文安公主:“…”
可你们俩这眉来眼去的明显是算到了什么!
难道父皇不能长命百岁?
这俩人是真算准了不敢说,还是算不出来装神弄鬼?
可是人家不说,她也强求不得,尤其是在这种没有表明身份的情况下。
“有劳二位,打搅了。”文安公主沉思片刻,起身离开。
是真是假,她迟早会知道。
见少女干脆地起身离开,丘凉总算是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开门第一卦这么凶险。
公主算皇帝,还算了个死。
她们俩的运气真是绝了。
宋见霜正想问问丘凉看出了什么,竟然连说都不能说,铺子里就又走进来两个人,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个黑脸少年。
一看到来人,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见霜,你何至于此,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定会拜托大皇子帮伯父说话,求圣上从轻发落。”
男子五官硬朗,肤色很白,只是这种白不是那种天然的白皙,倒像是敷了面一样。
他一开口就透着熟络,显然是认识宋见霜的。
丘凉一听就来了兴致,宋见霜的桃花是真多啊,眼前这位倒是比在宋家村时的那几位有气派多了,而且还是个化了妆的。
没想到古代男子也这么爱美,脸上跟涂了一层面粉一样,配上他过于硬朗的五官,莫名有些滑稽。
“公子要算卦吗?不算别挡我生意。”宋见霜微微蹙眉,语气泛凉。
与爹爹的谋算不同,她是不打算嫁入世家的,况且她对这位李公子并无心动,若真说有什么感觉,那大概是厌烦。
厌其纠缠不休,烦其自作多情。
此人名唤李崇淋,乃四大名门之首李家的嫡长孙,其祖父曾任左相,现归宁在家,其父如今是兵部尚书,李家乃世家之首,一向拥护大皇子。
“算,我算。”李崇淋失落地点头,眼神幽怨。
直看得丘凉起鸡皮疙瘩,这一幅痴男样儿,太肉麻了。
宋见霜敲了敲桌子,眸光冷凝,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宋见霜的长相集合了宋夫人和宋监正的长处,五官明艳,笑起来尽显妩媚。
这样的长相稍作装点便能艳压群芳,但她平时却不怎么着妆,反而总是冷冷清清的,似是敛起了那份与生俱来的美艳。
不张扬,却内秀,举手投足透出一股子清雅意味。
此刻那双潋滟的含情眼彻底冷了下来,像一尊神圣又庄严的雕塑,隐隐给人几分压力。
李崇淋愣了一下,识趣地拿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道:“我想算姻缘,我与你的姻缘。”
说罢,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见霜,眼里势在必得。
宋见霜面不改色道:“摇卦吧。”她很有原则的,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李崇淋深吸一口气,摇起了铜钱。
待他摇完,就见宋见霜轻启红唇,冷冰冰道:“我的姻缘已定,公子的缘分不在这里,请回吧。”
“见霜,你别这样,你的姻缘什么时候定了?”李崇淋面露苦笑,一副伤心落寞的模样。
他就不明白了,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宋家只是一届寒门,宋见霜怎么就舍得屡屡拒绝他。
他出身名门,不仅势大财厚,还前途坦荡,明明是最好的夫婿人选。
其实李崇淋并不缺女人,他虽没有娶妻,但家里的外边的,柔美多情的,小家碧玉的,莺莺燕燕,他沾染过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是他就喜欢宋见霜这股劲,外表妩媚明艳,性子却坚毅果敢,看着像一朵盛开的牡丹,靠近后才发现是一株高山寒梅。
这样的女人征服起来才有成就感,适合娶进门做当家主母。
不像那种哭啼做作,上赶着送上门来的,太小家子气,让他没有征服/欲。
“宋见霜你不要太过分了,也就是李兄不跟你计较,你一个罪臣之女哪来的底气,信不信小爷砸了你的店,三百两就换你这两句话,你怎么不去抢。”李崇淋身后的黑脸少年一听就不痛快了,不等宋见霜开口,便愤愤指责道。
宋见霜看都不看黑脸少年一眼,淡淡道:“一卦三百银,你们要是想赖账,请便。”
她哪里抢了,她明明算了一卦。
虽然没看卦象,也没找卦辞,但那就是结果,绝对包准。
因为,她不嫁李崇淋。
黑脸少年还想再说什么,被李崇淋瞥了一眼,他咬了咬牙,憋住了。
“见霜,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有难处,尽可来找我。”李崇淋握拳,心里也很憋屈。
宋家已经沦落至此,宋见霜难道就想想出路,罪不及出嫁女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信宋见霜不懂。
明明有大路可以走,好好的美人为何想不开非要在崎岖小道上苦撑,等到抄家的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若不是顾忌着宋监正的身份,若不是想让宋见霜彻底为他折服,李崇淋早就没耐心了。
“慢走,不送。”宋见霜直接送客。
一旁的小橙子当即走上前,仆随主子,当然没有好脸色:“两位公子请回吧,不要挡了我家小姐做生意。”
跟谁耍横呢,一口一个罪臣之女,老爷还没被发落呢,他们就搁这铁口直断了,都什么人啊。
落井下石也没这么落的。
小姐说得对,这位李公子嘴上情深义重,心底里根本瞧不上宋家。
“不用送,小爷还不稀罕来呢。”黑脸少年冷哼一声,扯着李崇淋就想走。
李崇淋却占着椅子不起身,执拗道:“见霜,我还想算一卦。”
宋见霜扫了眼门外:“一日三卦。”
“刚才是第二卦,我现在算第三卦。”李崇淋也知宋见霜向来对自己不假辞色,没看刚才进来时,直接只叫公子,连个姓都吝啬加上。
他也是按规矩来的,一日三卦还没完呢。
宋见霜也不理他,直接看向小橙子:“去告示上添一句,一人只取一卦。”
这是变相拒绝跟李崇淋纠缠了,一天三卦,但一人一天只能算一卦,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李崇淋再好的气度也绷不住了,语气沉了几分:“见霜,做生意最好不要朝令夕改。”
干脆明说不想给他算得了,还为了他现添一条规矩。
如此重视,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我们小姐说改就改,这是我们小姐的铺子。”小橙子在门口写着告示,还不忘帮自家小姐回怼一句。
李崇淋无法,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就在丘凉以为这位痴男要离开的时候,谁料人家也当场改口:“既然我今日不能算了,那就让江兄来算。”
……黑脸少年江三郎被按在座位上,一脸茫然,他算什么?
李崇淋目光炯炯道:“江兄就算宋小姐的姻缘定在哪里?”
江三郎忙配合地掏出三百两银票,豪气万丈道:“对,小爷算你的姻缘定在哪里。”
丘凉直接看呆,这位李公子还真是能屈能伸,好操作。
宋见霜看着眼前的闹剧,叹了一口气:“两位公子才高识远,当思建功立业,执着于儿女情长实非明智之举。”
她的目标是达官显贵,要的是一个多,不是只对着一个人,这钱赚得不开心。
“少废话,开门做生意,我们也没坏你的规矩,算吧。”江三郎语气很冲,他又不心仪宋见霜,他喜欢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才不爱这种冷冰冰的。
高傲得像比他聪明多少似的,让人不痛快,真是白瞎了美貌。
女人就应该放低姿态,仰望男人,把男人当作天,柔顺听话才惹人喜欢。
像宋见霜这种宁折不弯的性子,娶进门也不会安心守着后宅,寻常男子根本降不住啊。
江三郎心底直叹气,可惜了他这位李兄,明明出身高贵,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要做个痴情种,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不如他看得通透。
宋见霜见状,也不多说了:“请摇卦。”
看完卦象,她又是连书都不翻一下,便道:“我的姻缘不在京城,不在世家。”
此话拒绝得太明显,李崇淋尝试消化了一下,消化不了。
原来宋见霜一直不答应他,是因为他出身世家,但出身是他能决定的吗。
他直接忽略掉脱离世家这条选项,离开家族他吃什么喝什么,靠什么封官拜相,为了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不值得。
但是好不甘心啊。
李崇淋这下好似吃了个软钉子一样,那叫一个难受。
“见霜,你知我的心意,两情相悦当不顾身份与世俗,我不可能随你堕入寒门,百善孝为先,我实在不忍让长辈失望……”
“橙子,关门送客。”
宋见霜越听越听不下去,还堕入寒门,往上数几代,谁不是寒门,堕什么堕,寒门是地狱吗。
你们世家难不成是天庭,把自己捧那么高,怎么不在天上待着,跑下来惹人嫌。
简直不知所谓。
小橙子领命,当即就拿起了门后的扫帚,雄赳赳道:“两位公子请吧,别让奴婢为难。”
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走就走,不过一个罪臣之女,小爷看看你能横到几时。”江三郎生怕自己被打到,拉着李崇淋就往外走,这个没眼色的丫鬟,万一没轻没重真伤到他怎么办。
主要是被人家拿扫帚赶出去,太丢面子,他丢不起。
小橙子瞪了他们一眼,说谁横呢,就是横也是这些个人没脸没皮,狗追耗子,犯jian。
啊呸,小姐才不是耗子,但他们真是狗。
丘凉看得咋舌,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可怜的孩子,眨眼就送进来六百两银票,下次多来啊。
“回神了。”宋见霜用手指戳了一下丘凉放在桌上的手背,这傻子瞎乐呵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看她的笑话?
不过明日还要再添一条规矩,只算有缘人,这样她想给谁算就给谁算。
她是真怕李崇淋疯起来天天带着人排在那儿,一日三卦全给占了,她的路还怎么走。
手指一触即离,眼前飞快地闪过一幅画面,丘凉回过神来,看向宋见霜目光不由复杂了起来。
这个女人没事碰她的手干吗,她并不想知道这一卦的结果。
“说说方才那一卦,你都看到了什么?”宋见霜心里还在想着少女那一卦,这个傻子到底看出了什么。
不仅自己不说,还示意她不要据实以告。
丘凉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不清楚你的姻缘在哪里,你要想知道自己算。”
坑了个爹的,竟然又看到了宋见霜成亲的画面。
而且跟宋见霜拜堂的人,那个笑没眼的傻/帽竟然还是她自己。
好心塞!
丘凉恍恍惚惚,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她们已经用事实证明只要有心改变,有些事也是可以避开的。
那么,她和宋见霜之间该怎么避开呢?
又是否要避开呢?
这是一个问题,很严肃的问题……
宋见霜怔了一下:“我是说第一卦,那位算自家爹爹能不能长命百岁的姑娘。”
这个傻子真是闲的,没事竟然看她的面相,还算她的姻缘。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呢。
嗯,有些一言难尽。
宋见霜心道,难道她嫁不出去?
一听是第一卦,丘凉便谨慎起来,她看向一旁的小丫鬟:“橙子,你去门外守着。”
吩咐起人来一点也不见外。
小橙子看了眼宋见霜,见自家小姐没表示,就知道以后也要听丘凉的话了,都是主子,她听吩咐就是了。
见小橙子去门外站着了,丘凉才看向宋见霜:“你对皇家了解多少?”
皇家?
宋见霜微愣:“那位少女是皇家中人?”
“你先说说你了解的。”丘凉催促。
宋见霜想了想,缓缓道:“当今圣上是先皇独子,如今膝下有三子,俱已出宫封王建府,大皇子泰王乃皇后所出,占嫡占长,虽才智平庸,但深受世家拥护,因为皇后出自四大名门之首的李家;
二皇子睿王乃贵妃所出,才干过人,礼贤下士,其下谋士众多,百官口碑更好一些,贵妃是出自寒门,如今两位皇子在朝堂上不相上下。”
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两位皇子的竞争袖手旁观,似有谁胜便立谁为太子的意思。
“还有呢,不是膝下有三子吗,另外一位呢?”丘凉问。
“三公主封号文安,其母乃…乃敌国所献舞女,据说容貌倾国倾城,传言文安公主自幼体弱多病,鲜少在人前露面,一月前才出宫建府。”宋见霜语气顿了顿,心中恍然有了一个猜测。
难不成,那位少女的身份是……
丘凉见她神色微变,轻轻点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方才那位少女应该就是传言中的文安公主。”
体弱多病?
文安公主除了看起来瘦削一些,并没有显出丝毫病态,反而神采奕奕,精神很好的样子,传言不可尽信啊。
“那她的爹…”宋见霜哑然,眼里布满震惊,文安公主的爹是谁,还用问吗。
是当今圣上,若果真如此,这一卦何止是凶险。要么英年横死,要么疾病难愈,说的是当今圣上!
那她爹爹宋监正还能在当今圣上活着的时候被放出来吗。
当今圣上推崇占卜一道,未来的新皇可未必看重,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传出过这样的口风。
可是爹爹又叮嘱她静候便可,只需把人带回京城,无需为他奔走。
宋见霜眉头微蹙,语气不由紧张了几分:“那你都看出了什么?”
能不能知道当今圣上是何时驾崩的呢。
丘凉明白宋见霜的意思,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单从面貌上并不能推断出皇帝死时的具体年龄,看穿着倒是能窥见一二,大约是冬季。
现如今是百钺一千两百年整,正值深秋,冬季不远了。
那么是今年的冬季还是说要往后几年?
丘凉思来想去不能确定,忽地,她灵机一动。
“你来算一卦,我再看相,我们合作一把如何?”
她真是聪明,明明可以仔细算一卦,再认真看嘛。
到时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算卦倒是可以,关键是你看谁?”宋见霜差点翻白眼,这个人真是装傻子装久了,想法未免天真了些。
她们进不了宫,见不了皇帝,贸然去文安公主府也没有合适的说辞。
去哪里看。
丘凉心口一塞,其实她不用看到人,只要宋见霜卜卦,她们再有肢体接触,她就都能看到了。
但这件事是秘密,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大意了!
有那么一瞬间,丘凉甚至想把这个秘密说破,可是一想起两次看到的相同画面,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这个女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相面之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得天天拉着她看。
说不定就是因为宋见霜知晓了这个秘密,未来色/诱她,她们才会成亲。
思及此,丘凉更心塞了,那岂不是说明,未来的她没扛住宋见霜的色/诱?
不可能,她的定力明明很好。
绝不会因为美色搭进去自己一生,她追求的是心动,是情之所至。
丘凉刚排除这个可能,就愣住了。
如果这样推断,未来她们之所以会成亲,难道是她对宋见霜动心了。
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不可能呢……
“你摇什么头呢,跟个拨浪鼓一样。”宋见霜看着丘凉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只顾摇头,不由好奇。
这傻子,又在想什么呢。
丘凉心情复杂地看向宋见霜,而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是觉得你言之有理,我看不到皇帝,再看到公主的可能也不大,还是别想那么远的事了。”
神情慌张,欲盖弥彰,这个傻子有事瞒着她。
宋见霜一眼得出结论,不过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那你给我看一下吧。”
“我不帮你看姻缘!”丘凉脱口而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看什么看,她才不想看到傻/帽一样的自己,不就是跟宋见霜成亲吗,笑得那叫一个不值钱,太丢人了。
那绝对不是她,肯定是原主,丘凉在心里默默甩锅。
宋见霜端起茶杯轻饮,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个傻子刚才不会真的悄悄给她看过了吧,看的还是姻缘。
“我不问姻缘。”宋见霜放下茶杯,“我想让你看看我爹爹什么时候能出狱?”
她忍住想一问究竟的心思,淡淡道。
丘凉的反应这么大,八成是没看出什么好来。
宋见霜心头一沉,难道她真的没嫁出去?
其实,细想之下,这种可能是有的。
她不想为了爹爹的前程牺牲自己的幸福,也不想勉强自己嫁一个不中意的人,若将来遇不到合心合意的,还真有可能终身不嫁。
宋见霜心底不是个滋味,丘凉却陡然松懈下来,不问姻缘就好,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扯,总不能说你的姻缘就应在我身上吧,那必然是不能说的。
说了宋见霜也不会信,少不得要怀疑她的居心。
“刚好我也心中有惑,你先给我算一卦吧。”
丘凉心中默问一声,宋见霜她爹什么时候能出狱?
随后便自觉摇起铜钱。
宋见霜看了眼卦象,懒得再问丘凉算什么,反正这个傻子每次都不说。
她翻开书,直接解卦辞:“第三十卦,离,天官赐福,灾消病散,大吉……”
话落,她合上书:“给我看吧。”
丘凉望着宋见霜的脸,心里犯难,这次该找什么借口呢。
忽地,她想到了一个说法。
“咳咳,你也知道相面占卜一类是窥天机,讲究个五弊三缺,我这相面之术更损寿数,所以不能滥用,如果想准确一些,要换一种更高深的方法。”
什么五弊三缺,丘凉当然不懂。
这些个话还是昨夜从那本讲术数的书上看到的,她干脆直接搬来用了。
“什么高深的方法?”
丘凉一本正经道:“摸骨。”
宋见霜默,摸骨?
顾名思义,要摸她……确定不是想占便宜?
她眉梢微挑,语调缓慢地问道:“摸哪里?”
丘凉顶着她审视一般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摸手…指就行。”
这个女人搞什么,跟看色/狼一样,她很正直的好不好,都是为了正事。
“哦,你摸吧。”宋见霜伸开手掌,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一旁,心里莫名紧张。
宋见霜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似白玉雕刻,尤为好看。
丘凉看了眼自己的手,嗯,很糙,原主是个做惯了农活的。
她默默吸了一下气,收敛心神。
指腹微凉了一下,便全数化作温热,让人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她握住宋见霜的手指,低头看向桌面,视线已然失去了焦点,任由画面闪过。
宋见霜抿了抿唇,这是摸骨?
就握着她的手指不动,摸的意义在哪里?
真是白紧张了,啊不对,她才不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正胡思乱想间,手指被松开了。
丘凉抬头,笑道:“恭喜,伯父会在除夕归家,官复原职。”
宋见霜不由也跟着笑了,官复原职那就是无罪释放,总算是安心了。
见她展颜,丘凉心神微动:“我能不能再求一卦?”
她有点好奇皇帝是不是死于今年冬天,谁还没有个八卦之心了。
宋见霜这会儿心情正好,闻言便点了点头:“摇卦吧。”
丘凉心中默问,皇帝是死在哪一年,而后便开始摇铜钱。
看着熟悉的卦象,宋见霜诧异道:“你这是问的什么?”
上三爻下三爻都是坎,竟是跟文安公主那一卦撞上了,都是最凶险的坎卦。
丘凉心说一声对不住了,张口就道:“我也问家父是否能长命百岁。”
远在宋家村的丘瘸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喷嚏,谁咒老子!
一听是问丘瘸子,宋见霜没了顾忌,直言道:“要么英年横死,要么疾病难救,你怕是要回去奔丧了。”
没想到这傻子对丘家人还挺惦念,也对,虽不是生身父母,但好歹把她养大了。
说起来她之所以知道丘凉并非丘家亲生的,还是爹爹透露的,那身怀变数之人是龙困浅滩,生来便六亲皆亡的命数。
这一点她也早早就摇卦证实过了。
这个傻子命途多舛啊。
丘凉才不关心丘家人,不说丘家人对原主不好,她本身对丘家人的印象就很差,老夫妻把原主当货物买卖,小儿子还是个想害妹妹的赌鬼,她会惦念才怪。
当时若不是名义上是人家的女儿,不仅被孝道压着困在丘家,还身无分文,她早就远走高飞了。
不过,这一卦是算了,接下来该咋整。
编不出碰宋见霜的理由了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一直到两人坐进回府的马车上,丘凉都没有想到碰触宋见霜的借口。
她盯着宋见霜的侧脸,手指攥了攥,不然说这个女人脸上有脏东西?
“你总盯着我看做什么?”宋见霜原本靠着车窗在看外面,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丘凉一直在盯自己的脸,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傻子就是觊觎她的美色吧,什么更高深的方法什么摸骨,无稽之谈。
丘凉打了个激灵,随口道:“没什么,看你好看。”
宋见霜:“…”
她当然知道自己好看。
用的着这个傻子说……
丘凉只能暂时歇了心思,回到宋府,看到宋夫人,她灵机一动,总算是有了主意。
从宋见霜身上找不到借口,可以说宋夫人面相有变啊,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提出摸骨,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晚饭后。
宋见霜看着坐在桌前不肯动弹的人,问道:“怎么?不舍得回去?不会是惦记那六百两银子吧。”
丘凉原本没想到这一茬,被宋见霜这么一提醒,当即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还没说怎么分银子。
“宋大小姐也说了,那是我们的铺子,既然我也出了力,当然要分银子。”未来的她八成是瞎了才会对宋见霜动心,这个女人锱铢必较,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宋见霜心道果然,这个傻子就惦记银子。
她轻笑一声:“别想了,在我收回双倍的本钱之前,你一文没有。”
“凭什么你要收回双倍。”丘凉咬牙,这下什么八卦之心都忘了,只想分银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她太清楚了。
当时在宋家村,但凡她身上有几十两银子,早就跑了,还用得着在那里提心吊胆,受丘家人掣肘。
丘家虽然养育原主长大,但也没少苛待原主,是恩是怨,丘凉这个外来者都不打算去纠结了。
只当是和过去两清,但在钱财上,她需要为自己打算。
往后不管是留在离开京城,还是四海为家,都少不了银子。
尤其她并不确定那看到未来的能力是否会一直有,她更不会为此一生待在宋见霜身边,人各有命,各有各的活法。
她图得是自由自在。
没有银子,去哪里自由自在。
宋见霜又笑了:“公平?铺子是我的,我就是公平,丘凉,要不要我提醒你,若没有我,你如今恐怕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泛着凉,似是在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丘凉迎上宋见霜的视线,愣住了。
她穿越以来就装傻,待在宋家村,面对着丘家人,心底压着无边的惶恐,脑子里想的都是银子,都是自由。
当一个人钻牛角尖的时候,往往就会局限住自己的思维和目光,忽略到很多客观存在的东西。
比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宋见霜是救她于水火,对她有恩。
哪怕宋见霜也是另有所图,两人是各取所需,她因宋见霜才逃离丘家,是不争的事实。
丘凉久久呆住,仿佛被困在顽石里许久,陡然被人砸开了一道裂缝,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一方顽石,顽石外面是斑斓多彩的世界。
而她,一直没有看清,也忘了留心去看,去思考。
丘凉沉默片刻,站起身:“我们按契约行事吧,在宋监正归家以前我听你吩咐,待他归家,我们两清。”
言下之意,是放弃了去分铺子所赚的银子。
“丘凉,那家铺子开不了太久,待事成之后我自有重谢。”宋见霜的语气缓和下来。
丘凉已经走到门前,闻言,她身形微顿,脚步停了下来。
宋见霜见状,不由缓和了语气:“我并非要挟恩图报,宋家现在也需要你,其实我们谁也不欠谁,但这种时候,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计较钱财上,抱歉,我方才的语气有些冲了。”
“宋大小姐无须道歉,该抱歉的人是我。”丘凉平静道。
午后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一片昏黄,有凉风偷偷钻进门缝,却使气氛更加沉闷。
宋见霜蹙了蹙眉,她们之间好似是说清楚了,却又好似离得更远了,彼此的联系只有那一纸薄薄的契约。
这种感觉莫名让人不痛快,
“丘凉,我希望我们彼此信任,至少在契约时间内是这样。”
“你信任我吗?”丘凉的声音很轻,似一缕微风,随后都会散掉。
信任一词,太重。
至少她对宋见霜并没有全然的信任,比如她看相的秘密,再比如那已经看到两次的成亲画面。
宋见霜默,信任是有的,比如她相信丘凉看相的能力,也坦诚宋家的一切,但又没有那么多信任,比如她需要丘凉相助去走那条路……
这条路有多长,又有多少艰难险阻,她也不知道。
但在这条路上,暂时离不了丘凉。
宋见霜犹豫了一下,不紧不慢道:“我需要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对丘凉尚且没有那么信任,又有什么理由要求这个人相信自己呢。
宋见霜不由反思,觉得自己强求了,她们本就是契约合作关系,何必强求。
又强求什么呢。
丘凉了然,不正面回答就是否定,她们之间当然谈不上信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需要银子,宋见霜需要她的看相之能。
“宋见霜,我可以再帮你摸一次骨吗?”看清了状况,丘凉终于想起自己迟迟不回房的本意。
宋见霜看着丘凉,没有作声,只默默伸出了手。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慢慢建立,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
她没有问丘凉想算什么,只无声应了。
丘凉心底哂笑,眼下倒是不用费心找借口了,她相信今后只要自己提出来这种事,宋见霜就不会拒绝。
这是宋见霜的信任方式。
尝试信任。
丘凉又坐回桌前,隔着一张桌子,握住了宋见霜的手。
晚饭前那一卦,她问的是皇帝具体死于哪一年,眼前的画面徐徐展开。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觥筹交错,舞乐助兴,百官同乐,皇帝姗姗来迟,举杯恭祝新年,殿下跪倒一片,刚饮完酒的皇帝突然口吐鲜血,骤然倒地,三公主看向一人,没来得及出声喊救驾,便被一剑穿喉。
视角一转,年轻的皇子走到龙椅前,傲视群臣,无数带刀的侍卫涌入大殿,将刀架在了众人的脖子上,画面定格在众人惊惧的脸上。
丘凉瞳孔一缩,手指微颤,她在一群人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被刀架着脖子还身穿官服的她自己!
“你没事吧?”宋见霜小心打量着丘凉。
这人原本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尤其是握着她手指的那只手,抖个不停,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难不成是算出了大凶?
她不仅嫁不出去,还大祸临头?
丘凉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一定是看错了,她平平无奇一小草民,怎么会当官,还出现在皇宫大殿上,直面宫变!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那个穿着官服的人不是自己,只是长得一模一样,面貌相同而已。
可是,真的有那种可能吗?
宋见霜见她面色惊恐,心里不由忐忑起来:“是不是算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但说无妨,我承受得住。
丘凉欲哭无泪,她承受不住,不兴这么坑人的,这京城不该来啊。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有活路吗。
她这会儿不仅手抖,心都跟着抖了,她招谁惹谁了。
宋见霜握住她不停发抖的手:“丘凉,你别怕,你看我都不怕。
不管是什么飞来横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娘亲教过她,遇事当思解决之法,一味地惧怕最是没用。
丘凉条件反射地抽回手,尽管眼前没有再看到什么。
她心说,你是不怕,事儿没摊到你身上,最后那幅画面里,她并没有看到宋见霜。
合着就她一个人倒霉。
丘凉深呼吸两下,倏然看向宋见霜:“宋大小姐,那三千两我不要了,我的看相之术失灵了,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借我一点盘缠,我想回宋家村。
对,赶紧走,离开京城,去哪里都行。
她绝不做官,更不会进宫。
宋见霜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紧张得不行:“是不是我们宋家要大祸临头了,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定然会做好安排,不连累你。
至于什么相术失灵的话,她直接忽略了,一听就是情急之下胡乱扯的谎话。
丘凉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是宋家大祸临头,是她自己大祸临头了。
幸亏她好奇心起,不然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掉进坑里,她连爬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宋见霜稳了稳心神,倒了杯茶递过去,静静等着丘凉平复情绪。
过了许久,丘凉才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道:“皇帝就死在大年初一,令尊归家的第二天。 !
第 26 章
“确定是百钺一千三百零一年的大年初一吗?”宋见霜大惊,眼下已是百钺一千三百年的秋末,还有几天就立冬了,离新年仅剩下三个月。
丘凉点头,看着宋见霜震惊不已的样子,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家中可有令尊的画像?”
若宋监正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大概率也会在大殿上。
“你稍等一下。”宋见霜见丘凉情绪起伏如此之大,也没有问原因,起身就去了书房,不多时便抱着一卷画轴回来了。
画轴滚动,是宋见霜闲暇之余亲自给宋监正画的一幅肖像画。
眉目传神,与真人有八分像。
丘凉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宋监正果然也在众臣之中。
见丘凉的神色一变再变,宋见霜垂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问道:“丘凉,是不是我爹又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新皇登基,清算没支持自己的老臣,宋家还是没逃过?
“原以为就我一个人被吊在绳上,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有人同难,丘凉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宋监正深受当今圣上看重,又官复原职,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下场,状况只会比她更凶险,宋监正若是活不了,宋家还保得住吗,宋见霜又是什么结局。
八成是死局。
丘凉自己尚且可以一走了之,但若是宋见霜也牵涉其中……
她心底的巨浪一再涌起,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她做不出眼睁睁看宋见霜等死的事,这件事要想办法避开,避不开也得避。
“此话怎讲?”
宋见霜不解,什么叫一根绳上的蚂蚱?难道是宋家连累了丘凉……
不等丘凉说话,小丫鬟敲门道:“小姐,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是宋见霜的大哥宋望雷,丘凉昨日见过一面。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宋见霜看了眼门窗上的人影,点头:“若是时间太晚了,你便好好歇息,我们明日再说。”
眼看着已经入夜了,也不知道大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丘凉这一会儿的心神波动太大,该好生睡一觉,没必要久等。
门开,丘凉往外走,朝宋望雷微微躬了一下身子,没有开口便去了隔壁。
宋望雷皱了皱眉,随手带上门,一脸气冲冲道:“小妹,我听说你在朱雀街上开了个铺子,有这么一回事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缺银子可以跟我说,或者直接去账上找掌柜的取,把铺子关了。”宋望雷语气不耐,满脸烦躁。
他昨天被叫回来才得知褚氏回娘家了,先是被宋夫人这个当娘的数落了一顿,去褚家接人又被大舅子骂了一顿,最后连妻子都没见着。
今天在外面又听人说宋见霜去开了个算卦的铺子,心里的憋屈顿时有了宣泄口,所以一回府就找来了。
宋见霜蹙了蹙眉,耐着性子道:“我开铺子不是为了赚钱,大哥事务繁忙,就不必管了。”
这个铺子一定要开下去,尤其在知道皇帝还有三个月就会驾崩之后。
爹爹本就独木难支,如今又深陷狱中,她需要借助这个铺子做一些事。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宋家。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做开什么铺子,整日抛头露面不说,还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我们本就出身寒门,你这么闹下去,宋家往后还有何颜面可言。”宋望雷彻底放开了脾气,好似还跟小时候一样,妹妹若是哪里不对,他就严厉喝止。
长兄如父,爹爹不在,他要撑起这个家。
一顿连贬带斥的话落在房间里,宋见霜忽然就没了说下去的心情:“我都是为了爹爹,大哥若是无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宋望雷并不怎么信:“小妹你说实话,这是爹爹吩咐的,还是你自作主张。”
稍稍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不妥,实在是烦心事都连在了一起,他没个清净。
“我累了,大哥请回吧。”宋见霜看向小橙子。
小橙子忙道:“大少爷您请回吧,我们小姐在外面累一天了,该歇下了。”
主仆一副逐客的架势,把宋望雷心底的火气又勾了起来。
“这件事我会告诉娘亲,你好自为之吧。”
待宋望雷走了,小橙子不满道:“大少爷的脾气越来越冲了,自从少夫人进门,他就没跟小姐好好说过话了,大少爷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怎么变成这样了,大哥自从娶了个世家媳妇,就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了,言语间充满对寒门的鄙夷。
其实,宋见霜知道褚氏进门,让大哥的生意好做了许多,但为了金银之类便贬低自身,她无法苟同。
那些依靠世家关心赚来的银子,她花起来不顺心,所以自打褚氏进门不久,宋见霜就没再去账上支过银子了。
从小到大,她的积蓄只有两千多两,如今都砸进铺子里了。
不成功便成仁。
宋见霜揉揉眉,不去想那些:“去请丘姑娘来一趟,算了,我过去吧。”
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就隔了一堵墙。
“跟你大哥吵架了?”方才宋望雷的声音不小,丘凉都听到了。
宋见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不必担心,铺子会开下去的。”
她最担心的不是铺子那边,大哥向来这样,雷声大雨点小,最多逞逞口舌,也做不出横加阻拦的事来。
至于娘亲那边,也不用过多担心,宋见霜自信可以说服。
眼下她最担心的是爹爹,是整个宋家的安危。
丘凉也知今晚不说清楚,她们俩谁都睡不了安省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破自己的秘密。
“我方才给你摸骨,算出了宫变,就在大年初一,皇帝驾崩,文安公主也跟着去了,文武百官皆被挟持在大殿上,福祸难料。”
百官里,有宋监正,也有她。
直到现在,丘凉还是想不通以她的身份怎么会为官,还出现在了皇宫,太匪夷所思了。
宋见霜心头一紧:“可算出了是哪位皇子?”
丘凉摇头,她是看到了那个弑父篡位的皇子的模样,但并不知道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毕竟,她没见过这俩人。
宋见霜凝了凝眉:“此事非同小可,你还算出了什么?”
“我与宋伯父都在大殿之上,文安公主被皇子一剑穿喉,就这些。”丘凉看到的画面里并没有给出太多信息,她也整理不出多少有用的。
总之,一个大坑就在眼前,且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要么被拉进去,要么跳开。
人一冷静下来,拂去了恐惧的情绪,也能好好思考了。
她可以离京,宋家却不能,更别说还有个在牢里的宋监正。
“你也在大殿上?”宋见霜是真的震惊了,一说宫变,她可以预料到爹爹必然无法置身事外,但丘凉也在,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正是丘凉最不解的地方,入朝为官,是她从未想过的事,也不是想想就能成的事。
宋见霜默然,若丘凉真的出现在皇宫大殿上,或许跟她所选的那条路有关,既如此,那条路还要继续走吗。
丘凉见她沉默不语,面色也变得惨白 莫名有些不忍。
“或许我们可以找机会看看是哪位皇子
转而支持他 不都说有什么从龙之功吗。”
宋见霜摇头:“投靠了一方 便会成为另一方的死敌 况且大皇子不仅平庸 还刚愎自用 视人命为草芥 并非明君 二皇子虽有些才干 传出了贤名 但他疑心重 私底下也是个残暴的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这些话还是爹爹告诉他的。
宋监正也是熟知两位皇子的秉性 所以才没有急着站队 他想的是不管哪位皇子继位 谁是皇帝 他忠于谁。
这样一来 新君也不会过多追究 那才是最稳妥的 从龙之功哪是那么容易挣的。
一旦站错了队 全家都完了。
可若是知晓未来是哪位皇子继位呢 那就不存在站错队的问题。
丘凉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然 我们暗中投靠 也不想什么从龙之功 只求平安顺遂 不站到对立面去就是。”
宋见霜初时觉得这个提议尚可 随后便又推翻了:“爹爹他如今在牢里 即使表态也无用处 当一个臣子失去用处 对哪位皇子来说都是废棋一枚 哪怕你有多么出色的相术 在两位皇子眼里也只不过是弱女子 若为他所用还好 若不用便是死。”
这个世道 对女子总是会苛刻些。
丘凉叹气 这是无路可走了。
两人想不到好的对策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宋见霜回房后 丘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会脑子里又都是跟宋见霜成亲的画面。
她竟然不忍心了。
丘凉心里烦闷 便走出门去 明月高悬 院子里还有个提着灯笼的小丫鬟。
“丘姑娘也睡不着吗?”小橙子一手提着灯笼 一手抱着几本书 打了个招呼。
也睡不着?
丘凉偏头看向隔壁 房间里的烛火还没有灭 一道身影端坐在桌前。
原来夜不能寐的不止她一个。
“橙子啊 你都拿的什么书 能借给我一本吗。”
“丘姑娘太客气了 随意些就是。”小橙子随手抽了一本 丘凉接过书 转身回房。
直到夜半 两间房里的烛火才相继灭了。
清早起床 丘凉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这是一本史书 讲的是百钺国史。
她的心口有点热 因为她从史书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第 27 章
百钺历朝竟然出过女帝,还不止一位,怪不得这个朝代允许女子读书考科举,还允许女子间通婚,因为有一位女帝的皇后就是女子,就连传位都是抱养的旁系皇家子嗣。
既然两位皇子都不是善茬,那文安公主呢。
文安公主也死在了大殿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她们是一根绳上的。
饭桌上,宋见霜正在等着丘凉一起用饭,见她吃饭还抱着一本书来,也没说什么。
丘凉耐着性子,等到饭一吃好,忙把书摊开,道:“你看这里,百钺史上是出过几位女帝的。”
宋见霜点头,她自幼博览全书,自是知晓的。
不过,丘凉提这个做什么,还满脸激动。
丘凉激动当然是因为除了两位皇子外的第三种可能。
“你觉得文安公主怎么样?”
宋见霜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随后便思考了一下:“文安公主没有什么名声传出,不显山不露水的,我了解甚少。”
这位公主几乎是个隐形人,一直不怎么露面,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也不对,宋见霜想起昨日,开门第一卦就是文安公主,如果真是一个什么都不关心的人,怎会第一个登门,问的还是皇帝。
当今圣上推崇占卜一道,宋监正主掌钦天监,小到断天气,大到测国运,这么多年从未出错,深受皇帝信赖。
如今他身在牢中,一直没有处置,有心人必会盯着宋家。
文安公主何尝不是有心人。
丘凉的心情平静下来:“难道她无心帝位?”
宋见霜摇头:“若真的无心帝位,她就不会出现在我们的铺子里,看来这位文安公主很会隐忍。”
“那她来找你,岂不是前功尽弃。”丘凉有些不明白,文安公主昨日来时并没有遮面,若是被两位皇子的人看到了,她的隐忍还有什么用。
宋见霜的神色凝重起来:“若她营造出只是痴迷占卜一道,无心朝政的假象呢。”
要知道当今圣上对占卜一道很是推崇,文安公主此举无疑会取悦到皇帝。
丘凉对朝堂上的事到底是不太了解,仍然一知半解道:“你也说了是假象,谁会信。”
两位皇子就是再不把女子放在眼里,也会明白文安公主此举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在夺位之路上又多了一个敌人,哪怕这个敌人看起来无害。
“只要皇帝信就够了,或许百官和两位皇子不信也合了她的意,文安公主沉寂太久,需要一个契机告诉别人,她也是有资格争那个位子的。”宋见霜浅浅一笑,“猜猜她今日还会来吗。”
丘凉不由也笑了:“我猜,会。”
既然是痴迷占卜一道,当然是日日来才合理。
话说到这里,她们当下也顾不得闲聊了,只是还没等出门,就被一个嬷嬷拦了下来。
“嬷嬷,是娘亲寻我吗?”宋见霜先开口打了个招呼,来人是宋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也是宋见霜的奶娘。
“是,老夫人让小姐去她那里一趟。”王嬷嬷说完看了丘凉一眼。
宋见霜意会,朝丘凉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宋夫人找女儿过来是因为儿子,昨夜宋望雷离开宋见霜那里便去找了她。
宋望雷把宋见霜在朱雀街上开占卜铺子的事说了出来,且强烈表示这个铺子一定要关掉。
宋夫人并没有当场答应,只说等天亮问问宋见霜再决定。
“霜儿,你跟娘说实话,那个铺子是你爹吩咐的吗?”
宋见霜挽住她的胳膊,柔柔道:“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娘亲,是我自己想给人占卜,与爹爹无关。”
“少哄我,咱们家有你大哥在外面张罗就够了,你何苦也跟着奔波。”宋夫人话里并不买账,但见女儿撒娇,她的眼里已经有了笑意,只是嘴硬心软。
宋见霜晃了晃她的胳膊,轻笑道:“可是我喜欢占卜啊,女儿总要找点事做,娘亲您也不希望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这话说到宋夫人心坎里了,她虽然不同意女儿入仕,但也不想看到女儿整日闷在后宅,她出自楼上楼本家,私心里是盼着女儿有事业心的。
毕竟楼上楼就是在女子手中传承数百年而不衰,女儿迟早要嫁人,嫁人后不能只靠夫家,因为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宋夫人比谁都明白,女子的才能从来不输男子,她的女儿又打小就聪慧过人,想做什么,必然不会差。
“你要是想从商,娘就做主让雷儿把铺子分一半给你,占卜一道,路太窄了。”
对于宋见霜说喜欢占卜的话,她第一个不信,长这么大都不见喜欢,还能一朝改了性子。
“娘,那些铺子既然已经交给了大哥,再收回来只会让大嫂心生芥蒂,女儿想靠自己。”宋见霜本就无意商场,对宋望雷经营的那些铺子并不感兴趣。
宋夫人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那都是我的嫁妆,她有什么资格心生芥蒂,我就是都给了你,她也说不出理来。”
她的东西她做主,总不能因为儿媳出身世家,就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宋见霜不松口:“可是我现在就喜欢占卜一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好。”
宋夫人盯着自家女儿的脸,眼神意味深长,直盯得宋见霜心底发虚。
沉吟片刻,宋夫人拍了拍宋见霜的手,凝着脸道:“你的性子,娘不说了解十成也有八成,既然真喜欢,那就放手去做,只一条,不可入朝为官。”
这是楼上楼的祖训,也是她的信条。
有些路,太难走。
她是个自私的人,只希望女儿平安顺遂,不要去踏荆棘。
踏平荆棘会流血,而她不想看到女儿受到任何伤害。
宋见霜点头答应,眼底仿佛有什么光熄灭了,却还隐隐留下一点火星,仿佛随时都能点燃,烧起熊熊大火。
“我刚好也要出去一趟,跟你们顺路,一起走吧。”宋夫人心底一叹,有些事,拦不住。
她的太平日子也过久了,既然拦不住,那就舍出这一身绫罗绸缎去,帮女儿探探路。
如此,她才能安心。
马车一路驶进朱雀街,待宋见霜与丘凉下车后,宋夫人吩咐车夫去隔壁的后宋街。
朱雀街左边是京都路,住着的多是达官显贵,右边是后宋街,住着的都是豪商巨贾,楼上楼宋东家便住在这条街上,她是宋见霜的姨母,是宋夫人的嫡亲大姐。
马车远去,神机妙算占卜铺子的门缓缓打开。
丘凉与宋见霜刚坐定,文安公主便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笑意藏在眼底。
她们猜对了。
有心人果然来了。
“姑娘今日算什么?”宋见霜没有说破文安公主的身份,面色寻常。
这位公主能不能成为第三种选择还未可知,她们最好的期望是遇明主,而不是病急乱投医,从这个坑跳进另一个坑。
文安公主淡淡一笑:“我算家母下半生是否顺遂。”
铜钱落下六次,卦象已出。
上乾下巽,第四十四卦:姤。(gou,第四音)
宋见霜翻开书,看了眼卦辞,主吉,那就不用忌讳了。
“姤卦,他乡遇喜,功成名就,令堂命格显贵,顺应天意,自会平安康健。”
这一卦说是吉,其实也不全是好的,需注意阴长阳消,小心感情纠纷。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了,文安公主的母妃是异族送来的舞女,据说容貌倾国倾城,深受皇帝宠爱,诞下公主后便提为后宫四妃之一。
这样的人,说她感情上有纠纷,跟谁纠纷,皇帝还是别人,谁嫌命长,谁说。
在宋见霜解卦辞的时间里,丘凉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这一卦又是大凶,当然她也没有太过担忧。
宋见霜既然已经知晓了文安公主的身份,想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完宋见霜的话,丘凉稍稍放下心,主动提议道:“不知姑娘可否让我相一面?
文安公主这一次总算是听到了卦辞,心下还算满意,闻言便道:“有劳了。
丘凉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宋见霜的手,而后看向文安公主的脸。
宋见霜以为她是紧张昨夜摸骨所算出的宫变之事,也就没有抽开手。
文安公主的视线轻轻从她们的手上扫过,眼底划过一丝兴味,昨日这个女子给她看相之前好像也握了宋见霜的手。
而宋见霜当时立刻就抽开了,这一回却任由对方握着。
有意思……
丘凉直直望着文安公主,两眼失焦,状似呆滞。
铺子里一片寂静,宋见霜却不由得心神一紧,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因为她的手被越握越紧,而握着她手的人好似又受到了惊吓一般,极力忍住不去颤抖。
难道文安公主的面相有变?
丘凉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变了,竟然都变了。
大年初一,君臣同乐,没有逼宫,没有人死。
皇帝喝了那杯酒没有口吐鲜血倒下,文安公主没有被一剑穿喉,大宴之后,倾国倾城的女子手握凤印,执掌后宫,而皇帝在她身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丘凉倏然松开手:“令堂贵不可言。
很显然,文安公主的母妃成了皇后,皇帝这次没死,但又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成了瘫在床上的废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太狗血了。
文安公主皱眉,又是一个贵不可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阁下的相术还真是深不可测。 她被相了两次面,都没有后话,换了谁都不会开心。!
第 28 章
文安公主眼神微凛,她不便表明身份,不代表她就可以被什么招摇撞骗之徒随意糊弄。
宋见霜本想帮丘凉解释一二,唇角动了动却又抿紧。
或许可以借机看一下。
看看这位公主的为人如何。
丘凉也打着这个心思,当下便硬着头皮道:“姑娘的面相确实贵不可言,令堂更是有……”
“有什么?”文安公主问。
丘凉揉了揉太阳穴,状似懊恼道:“有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你这一卦已经算完了,请回吧。”
文安公主沉眉片刻,忽而笑开,语气温和道:“家母的命格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阁下才不便言明。”
母妃说过,万事沉住气,不可小看任何人。
丘凉点头又摇头,还是不肯说清楚。
文安公主依旧笑着:“阁下不妨直说,我即来求卦,无论吉凶当天意注定,定不会为难无辜之人。”
丘凉挑了挑眉,还真跟宋见霜说的一样,这位公主很会隐忍,那就让她看看能忍到什么程度吧。
“姑娘也说了,吉凶天定,我等只是窥天机,又没有扭曲事实,你也没有理由为难我,除非我没算准,你看我这两次有算错吗。”
文安公主笑意微顿,脸呢,这叫没算错,这叫啥也算不出来。
“阁下说得有理,我也正是此意。”
丘凉一脸得意,扬了扬下巴道:“姑娘还算明事理,其实也不是我不说,你看看外面。”
文安公主回头看向外面,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门外有几l个年轻公子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她转过头来,目露茫然,外面有什么玄机?
丘凉见她不明白,直言道:“姑娘也别装傻,外面贴着呢,一卦三百银,开门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能不能说,全看银子。
文安公主愣了愣:“不是说第一卦免费?”
丘凉的眼神顿时露出不屑:“看姑娘穿着也不像拿不出银子来的,没想到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怪不得回回都抢第一个进来。”
文安公主神色一僵,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说她?
算卦就算卦,怎么还侮辱人呢。
话说到这份上,宋见霜开口打了个圆场:“让姑娘见笑了,我这位朋友向来爱财,说好了第一卦免费,当然不会收你的银子。”
文安公主的面色缓和了一下,拿出三百两银票:“既如此,那我再算一卦,也不坏你们的规矩。”
她才不是铁公鸡,天天争第一都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宋见霜没有去接银票,而是歉意一笑:“抱歉,昨日刚立了新规矩,一人一天只有一卦。”
文安公主一听这话,便目露怀疑,这俩人不会是存心为难吧。
她忍住心底的气闷,轻笑道:“如此,便打搅了。”
语气不骄不躁,脚步不慌不忙,气度不减分毫。
待出门后,看到告示上的字,文安公主心底里那一点气闷也散了。
原来真的又立了新规矩,是她没注意看,不是存心为难就好,明日还来。
文安公主一走,宋见霜便吩咐小橙子:“先拦着,一会儿再放人进来。”
随后,她看向丘凉:“你看出了什么?”
这和昨日丘凉说的不一样,若文安公主死在宫变之上,她的母妃还能落得好?
这……对不上。
方才那一卦显示,文安公主的母妃不仅后半生顺遂,身份还会更加尊贵。
丘凉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幕,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就跟有十几l只蚂蚱在蹦跶一样。
“跟昨天不一样了,没有宫变,皇帝只是瘫了,文安公主的母妃应该是母仪天下了。”
母仪天下就是后宫之首,做了皇后。
那文安公主身为皇后之女,会有什么造化?
皇太女!
宋见霜心底恍然,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工夫,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她稳了稳神,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示意小橙子放人进来。
和昨日一样,李崇淋带着江三郎走了进来。
俩人一个面白如粉饼,一个面黑如锅底,看着格外喜庆。
不等李崇淋坐下,宋见霜便看向小橙子:“送客。”
李崇淋愣住:“见霜,今日不是才算了一卦?”
宋见霜一个眼风都不给他,看向门外:“公子去看一眼告示就知道了。”
这是她的铺子,规矩她说了算。
李崇淋耐着性子走回门外,看清上面新出的规矩之后,面色扭曲了一下。
只算有缘人……
竟然又为他立了新规矩,太欺负人了。
江三郎见状,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小爷迟早叫人砸了这个店,李兄莫气,我请你去秦河边喝酒,多叫几l个小娘子陪着。”
李崇淋站着不动,有心想回去再找几l个人来占住宋见霜剩下的两卦,但看看等在门外的几l人,他知道今日是不成了。
他是大皇子的人,来试探宋见霜是为了大皇子,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盯着宋见霜的却不止大皇子的人,没看文安公主都连来两日了吗。
眼前这几l个等在门外的人,其中就有二皇子的人。
他看了眼走进门的户部肖侍郎之子,不甘心地离开。
户部肖侍郎早已站队二皇子,来人是肖侍郎府上的二公子。
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肖二公子却一身布衣,身上也没什么挂饰,很是简朴。
宋见霜一看又是熟人,难得地没有赶人:“肖二公子想算什么?”
这位肖家二公子不曾纠缠过她。
肖二公子爽快道:“在下算算近日的运势。”
铜钱接连落下,卦象显现。
宋见霜翻着书,第四十六卦:升。
“此卦大吉,走失之人有音讯,功名指日高升。”
肖二公子面露微笑,谁不爱听好话呢。
不等他起身告辞,丘凉开了口:“公子不必忧心,明日必双喜临门。”
宋见霜与肖二公子齐齐一愣。
宋见霜愣的是,这傻子竟然又摸她的手。
肖二公子愣的是,自己竟然被看破了心思。
其实肖家出了一件事,他的嫡亲妹子昨日出门上香一夜未归,到现在都没个消息,家里不敢声张,一直在暗中寻人。
他对此事甚为忧心,一旦走露消息,妹妹的名声就毁了,除了名声之外,他也担心妹妹的安危。
肖府封锁了消息,肖二公子也自认神色如常,没想到竟然被看出来了。
看出了他一直在忧心此事。
“姑娘说笑了,在下并没有忧心之事。”他没有过多言语,从容离开。
不等宋见霜呵斥丘凉松开手,第三位客人上门了。
“姐姐,姨娘听说你在这里开了家铺子,特意让我来照应一下。”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眉眼与宋见霜有几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宋见霜多数是冷漠镇静的,看起来不易接近,这位少女则是柔柔弱弱的,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少女正是宋监正那位妾室江姨娘所生,宋府庶女:宋听梅。
宋见霜神色淡淡:“让姨娘操心了,铺子里一切都好,你若无事便回府吧。
宋听梅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而看向丘凉:“这位便是我们宋家祖籍来的丘凉姑娘吧,我今日才听下人提起,没有及时见礼,还望丘凉姑娘莫怪。
话里话外透着股委屈,意思是宋府都被正室把持着,家里来了客人,她们都不知道。
说着,她拿出一个白玉发簪塞到丘凉手里:“丘凉姑娘千万别嫌弃,这是我最贵重最喜爱的首饰了,一直都不舍得戴,还是新的呢。
“二小姐客气了……
“给你就收着。 宋见霜斜了丘凉一眼,又看向宋听梅,“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别耽搁我做生意。
宋见霜对偏院这母女俩一向没什么好印象,平日里跟宋夫人一样,对宋听梅不关心也不打扰,冷淡待之。
换了谁对破坏爹娘感情的人都没有好脸色。
尤其她这位庶妹,小心思一大堆,矫揉造作。
丘凉只觉得这发簪烫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宋听梅眼角一红,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弱弱道:“姐姐,我想算一卦。
宋见霜的脸色冷了冷:“一卦三百银。
她倒要看看宋听梅舍不舍得。
宋听梅一顿:“姐姐,我们自家人……
“自家人也要明算账。
宋听梅抽泣了一下,眼泪跟水龙头一样哗哗直流。
丘凉看得新奇,这位二小姐厉害啊,真是水做的,一言不合就泪流满面。
她突然有点同情宋见霜了,这要是换了她,心里不知道多膈应呢。
更让她惊奇的还在后面。
只见宋听梅把手里的镯子褪下来,又从荷包里拿出十几l两碎银子,哭着道:“姐姐,这是妹妹所有的家当了,凑起来差不多三百两,你能给我算一卦吗?
丘凉不由去看宋见霜,宋见霜沉着脸,不近人情道:“摇卦吧。
待宋听梅摇完铜钱,她也没问算什么,便直接解卦辞:“第四卦,蒙,妹妹应该也知此卦之意,谋望求财一场空,凡事要听劝。
宋听梅哭声一顿,捂着脸就跑了出去,好似受了多大的欺负一样。
丘凉看呆,这位二小姐绝啊。
“她这么跑出去,你就不怕外面说你欺负庶妹?
宋见霜让小橙子把镯子和银子都收起来,淡淡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随她去。
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
三卦算完,小橙子收好东西,关门落锁。
马车上,两人一路都没什么话,各自沉思不语。
回到自己房间里,宋见霜这才打量了丘凉一眼,状似随口问道:“你也觉得我欺负了她? !
第 29 章
丘凉连忙摇头:“怎么会,你又没逼她,是她自己非要算。”
这一点门道,她还是看得懂的。
她想的是方才宋见霜所说的话,那位二小姐也会占卜?
宋见霜微微扬唇,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这个傻子还不算太傻,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清宋听梅那点小心思。
至于没看清的,要么蠢,要么坏,她才不在意。
她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说起了正事:“你之前是故意想惹恼文安公主吧,想试探一下她的性子?”
丘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宋见霜注意到她在走神,便倒了两杯茶,没有说话。
丘凉此刻正心绪浮动,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晃了又晃,她是只能看到宋见霜所算之卦,只能接触宋见霜?还是换了别人也可以?
她犹豫了许久,才看向淡定饮茶的宋见霜,问道:“宋大小姐,你们家的人都能掐会算吗?”
宋见霜一看丘凉这慎重的模样,以为她算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便照实道:“我祖父出自宋家村,熬到告老也只是翰林院编修,我爹爹当年高中探花,本也要入翰林院,因缘际会被国师收入门下,才去了钦天监,家里边,我大哥对占卜不感兴趣,所以每当爹爹教导这些的时候,都是我跟庶妹在听,或许她比我还要精通些。”
宋见霜对占卜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爹爹有兴致讲,她就跟着听听,只是会照着书本找卦辞的水平。
至于宋听梅,印象中,她这位庶妹倒是对占卜一道很用心,曾多次受到爹爹夸奖。
“二小姐的占卜之术在你之上吗?”
丘凉压不住心底的念头,若她这个鸡肋的能力换了谁配合都可以,那她以后只要找个人负责占卜,她再碰触去看,岂不美矣。
“应当是的。”宋见霜说着也察觉出不对味来了,这个傻子的眼睛都亮了,好似猫见到了鱼一样。
谁是鱼,肯定不是她,那是宋听梅?
宋见霜的心情莫名不美妙了,这个傻子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请来的,又是跟谁签订的契约。
还没怎么着呢,就想挪窝了……
丘凉察觉到宋见霜变冷的眼神,呼吸微滞。
若是不坦诚一切,瞒着宋见霜去接触宋听梅,莫名地于心不安。
丘凉犹豫再三,说了实话:“其实我的看相之术并不是看面相……”
话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宋见霜听完,身子微微后仰,震惊得无以复加,她都听到了什么?
这个人是把她当傻子了吗?
蓦地,她想起初时的碰触,再到后来的摸骨。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你是想跟宋听梅也试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有歧义?丘凉迎着宋见霜的视线,恍惚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好似淬满了冰,一下能把人冻死。
她摇了摇头:“你要是觉得不妥,那就不找她。”
宋见霜面色刚缓,就听丘凉接着道:“我找别人试试。”
气氛霎时一静。
这话听着也不对劲,丘凉仰头看房梁,行吧,她闭嘴。
良久,宋见霜伸出手,与丘凉的手握在一起:“你现在能看到什么?”
丘凉反应过来:“二小姐算的是令尊。”
她看到了跟之前某一次相同的画面,宋监正在除夕归家。
不过宋见霜这是相信她了?
那么离谱的看相技能,她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女人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
宋见霜微愣,关心的是爹爹吗,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回过神来,她便拿出铜钱,一连摇了六次,也不看书了,直接问道:“我问的是宋家的前程在哪里,你看到了什么?”
既然有这种神通,不用可惜了。
丘凉的手再一次被握住,眼前的画面只有一幅,是一个人。
还是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她忍不住嘴角微抽,宋见霜问宋家的前程在哪里,为什么看到的是她自己?还是身穿官服的自己。
没错,丘凉在那幅画面里只看到了她自己,也就是说宋家的前程在她身上?
这也太胡来了,压力太大,她顶不住啊。
“宋家的前程,嗯…在宋府的某个人身上,具体是谁,我看不清。”
这话没错吧,她就在宋府。
宋见霜不死心,又摇六次,握住她的手问:“那个人是谁?”
是爹爹,是娘亲,还是大哥,或者是庶妹……
丘凉默,心好累,她就知道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果然,沦落成看相工具了。
咦?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次,眼前没有闪过任何画面,难道不灵了!
宋见霜:“…”
“你当真没唬我?”
丘凉心里正不安呢,一听这话,忙道:“我唬你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她还能看到是自己呢,这一下直接啥都没有了。
难不成是老天看她滥用,把这技能又收回去了?
也太坑了吧!
她还没干成啥事呢,这就收回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丘凉的神色不似作假,宋见霜默默收回手,安慰道:“许是次数有限,明日再试试。”
丘凉心塞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夜深,丘凉躺在床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技能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虽然她本来就是普通人,但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
早知道她就多看看财运了,这下好了,啥也不是。
这个夜注定难眠,不知有几人辗转反侧。
天才刚亮,百官上朝,一辆辆马车驶过朱雀街,直奔御街尽头的皇宫。
宋府,丘凉一睁眼,简单洗漱过后便急忙去找宋见霜。
“快算一卦,问问我何时发大财。”
宋见霜扣住铜钱:“这一卦还是我来摇吧,你不一定能看到什么,不如问些要事。”
若真的是次数有限,用在问发财上,太浪费了。
丘凉被噎了一下,心道发大财怎么就不是要事了,那是重中之重的要事好吗。
不过眼下主要是看技能还灵不灵,想到这里,她便没有争,点头同意了。
宋见霜问的还是昨天那个问题,宋府的前程在谁身上。
既然应在了人身上,索性就弄清楚是谁,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好多支持一番。
不用丘凉有所动作,她就自觉握住了丘凉的手,催促道:“能看到什么吗?”
丘凉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倒是自觉,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她绞尽脑汁想握宋见霜的手,现在变成宋见霜主动了。
“我跟你说实话,你信吗?”
好消息是她能看到了,坏消息是她又看到了身穿官服的自己。
宋府的前程怎么就应在她身上了。
宋见霜面色一喜:“这么说你是又能看到了?”
丘凉点头,眼底也有笑意,看来八成是每日的次数有限,到目前为止,她最多一天只看到四次,昨日到第五次便不灵了。
宋见霜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从容:“既然你说的是实话,我当然会信。”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刚刚看到了自己,懂吗,你们宋府的前程全在我身上,以后你对我好一点,遇到危险先保护我,万事以我为先。
丘凉一连串地说下来,两眼直放光,突然又觉得这也算是好事了,以后宋见霜还不得对她有求必应。
……宋见霜抿了抿嘴角,话在嘴边绕了又绕,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说的真是实话?
她怎么觉得这傻子哄她玩呢。
宋家的前程跟丘凉有什么关系,这个结果也太出人意料了。
让人难以置信。
“……合着你还是不信,那你以后别问我宋家的事。 丘凉偏了偏头,她还没个脾气了,不信拉倒。
“先吃早饭吧,去铺子里算完三卦再说。 宋见霜转移话题,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来以后要对这个傻子慎重点,不管真假,小心行事总没错。
不是她不信任丘凉,她都想问问丘凉,这话你自己信吗?
丘凉闷闷吃饭,放下筷子后忍不住说了句:“我没骗你,我看到的就是我自己。
放下碗筷,又喝了半杯茶,宋见霜才缓缓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觉得不合乎情理,我们宋府的前程…你毕竟是个外人,不是我的家人。
一家前程落在一个外人身上,说出去谁信。
丘凉一听这话就不赞同了:“谁说我是外人了,谁说我不是你的家人了…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样,说不下去了。
她会跟宋见霜成亲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未来既然会变,说不定现在跟宋见霜成亲的人已经不是自己了……
话欲言又止,却勾起了宋见霜的好奇心:“你不是外人,是我的家人?
难道这个傻子又看到了什么?
想到丘凉并不是丘瘸子的亲生女儿,宋见霜面色一僵,爹爹不会在外面还有女人吧!
可是看丘凉的长相跟爹爹一点也不像啊,要知道宋监正即使上了年纪,面貌也是不差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点为探花郎了,哪怕是现已经年近五十,还蓄了胡子,也被京城戏称是“美髯公 。
倒不是说丘凉长相难看,宋监正和宋夫人都是偏明艳的五官,丘凉要内敛一些,难道丘凉的长相是随了她娘亲?
宋见霜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个宋听梅那样的庶妹就够膈应的了,她可不想再多一个妹妹。
丘凉轻咳两声,这次换她转移话题了:“不说这个,我们早点去铺子里了,说不定文安公主已经等着了。
宋见霜心底起了疑,自然不好打发,她拿出三枚铜钱:“不急,我还有一卦想问。 !
第 30 章
宋见霜想算丘凉的亲生爹娘是谁。
爹爹曾说过丘凉是六亲皆亡的命格,她心里已经对这个说法产生了质疑
若真是爹爹在外面惹下的风流账……
宋见霜看着丘凉,心思五味杂陈,人生头一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还算什么,我一天最多只能看四次,以后不知道哪天就不灵了,还是去铺子里赚银子重要。”丘凉话音一顿,怕宋见霜觉得她又只想着挣钱,便补了句,“今日就剩下三次了,以防万一还是用在客人身上为妥,免得砸了招牌。”
用在铺子里,一回值三百银,确保不会出错。
等到宋见霜赚回双倍的本钱,她还可以再提分银子的事。
技能忽然失灵,还有次数限制,让丘凉产生了危机感,她缺银子,太缺了,到现在身上也只有十几两,想跑都跑不远。
宋见霜不为所动:“铺子上我心里有数,先看完我这一卦。”
说完,她在心底默问一声:丘凉的亲生爹娘是谁。
摇完铜钱便想握住丘凉的手。
丘凉躲开,问道:“你算什么,如果不重要就别浪费了。”
宋见霜沉沉望着她:“很重要,我必须弄清楚,你先看再说。”
丘凉无奈,只能伸出手。
两手相握,宋见霜紧紧盯着丘凉的脸,不漏看她的每一个表情。
却见丘凉的脸色越来越肃重,到最后松开手时,眼角竟隐隐发红。
宋见霜愣住,难道爹爹说的是实情,丘凉的双亲真的不在了?
丘凉擦了一下眼角,心口莫名发闷:“你到底问了什么?”
那些画面太过绝望,让她这个旁观者也忍不住跟着哀伤,跟着无助。
宋见霜眼神微闪,淡定道:“我有位朋友,一直想找到自己的亲人。”
“你这位朋友是个孤儿吧。”丘凉想着那些画面里的场景,言语笃定。
宋见霜这位朋友好惨,一出生就被灭门了。
“怎么说?”宋见霜稳着神色,心底竟有一丝不忍,好在丘凉不知道这是在算自己的身世。
丘凉长叹一声:“你那位朋友的亲人都死了,既然已经平安长大,就好好过日子吧,别想着找从前,也别想着报仇了。”
她在画面里看到了一名武将,扬着丘家军的旗帜,直至战死,还是没能守住城门。
画面一转是京城丘府,手持大刀的官兵闯入,家丁,婢女,老人孩子,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拼死拦住官兵的腿,为后院那个正在生产的女人拖延着时间。
可人命筑不起围墙,手起刀落,官兵闯入后院,女人为了腹中的孩子能有一线生机,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又亲自点燃了大火。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熊熊火海中,满门惨烈,血流成河。
丘凉猜测,宋见霜的朋友大概就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活下来了。
宋见霜握了握手指:“我那位朋友的亲人是被害死的吗,仇人是谁?”
丘凉见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讲出来。
“……所以,这些事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你那位朋友了,最好还是不要执着于身世。”
更不要想着报仇,官兵是带着圣旨杀入的丘府,顾名思义,灭那位武将满门的是皇帝。
宋见霜怔怔出神,姓丘的武将,满门被灭,她不曾听说过。
若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发生在十八年前的事,她一岁多的时候。
“这样啊,是不要告诉她为妥。”
但她的朋友已经知道了,还是亲眼看到的,却不知那故事中的人是自己。
宋见霜看了眼丘凉,默默移开视线,如果丘凉知晓了一切,会想报仇吗。
在她没有弄清楚一切之前,她不仅不会告诉丘凉,还要拦着丘凉不要算自己的身世。
算完这一卦,两人便去了朱雀街。
马车上,宋见霜问了一个问题。
“丘凉,如果换了你,你会想报仇吗?”
丘凉想也不想就道:“当然要报仇,人活一世,就图个痛快。”
有仇不报是傻子,不然也太憋屈了。
宋见霜笑笑:“也是,总要活得痛快些。”
很快,马车停在神机妙算铺子外。
这一次第一个进门的不是文安公主,而是昨日那位肖二公子。
肖二公子神采奕奕,脸上满是喜色。
他本来只是想替二皇子来摸摸宋家的底,根本没把那一卦放在心上。
没想到爹爹今日上朝回来就从户部侍郎成了户部尚书,而且妹妹也有消息了,竟是马车坏在了半路,偶遇了二皇子,两人一见钟情,二皇子已经求了圣上赐婚。
果然是双喜临门,大喜。
“宋小姐,我今日来算算自己的前程。”肖二公子道谢之后,说明来意。
原以为宋见霜也就跟宋监正学了点皮毛,没想到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二皇子那边听闻此事之后便发了活,再试探一番,若真的是神机妙算,一定要招揽过来,若无法招揽,亦不能让她投到大皇子门下。
一卦之后,宋见霜看着卦辞,解道:“肖公子当稳扎稳打,莫要冒进,成就必然不差。”
“借你吉言。”肖二公子对宋见霜不说了解,但道听途说也明白此女不喜纠缠,先不远不近地接近着,凡事慢慢来。
待他出门,丘凉便问宋见霜:“他这一卦要看吗?”
应该不用看吧,感觉不怎么要紧。
宋见霜只说了一个字:“看。”
她想知道的并不是肖二公子的前程,她想知道的是肖二公子身后的人。
肖家是二皇子的人。
如今,不管是她还是丘凉,都与皇家牵扯不浅,这样的机会不能浪费。
哪怕不一定能看到有用的信息,也不能错过。
丘凉讶然:“这可是今日的第三次了。”
宋见霜点头,主动握住了丘凉的手。
几息过后,丘凉面色一变:“肖家投靠的是哪位皇子?”
她看到肖二公子入朝为官,与一人相谈甚欢。
那个人她看到过,正是之前算出宫变时,那个在皇帝死后,一剑杀了文安公主,坐上龙椅的皇子。
“二皇子。”宋见霜眼神微亮,已经想到了什么,“你之前看到过的画面里有二皇子?”
“没错,之前的宫变,始作俑者应该就是二皇子。”丘凉心道,这一卦果然该看,宋见霜在某些事上的敏锐要比她厉害很多。
二皇子是个狠人啊,若后来没有发生改变,他会弑父杀妹,夺得帝位,是最后的赢家。
正说着,文安公主就走了进来。
丘凉与宋见霜对视一眼,暂时不去想二皇子的事。
文安公主这次不仅是来求卦的,还递给她们一张请帖。
来自公主府的请帖,时间是两日后的立冬。
宋见霜面露不解:“姑娘这是何意?文安公主的请帖为何要赠与我?”
难道是要表明身份?
文安公主笑得高深莫测:“宋小姐到了公主府就知道了,届时一定要来,可不要拂了公主的美意。”
她就是当朝三公主,封号文安,这俩人到时候可别惊掉大牙。
宋见霜收好请帖,问道:“姑娘今日想算什么?”文安公主想了想道:“算算我大哥的前程。
她的大哥,便是大皇子泰王。
“第六卦,讼。
宋见霜找到卦辞,二人争路,势均力敌,当悬崖勒马,才能逢凶化吉。
顾名思义,争路的两人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此卦暗示大皇子略逊一筹,若及时退出,才有好兆头。
可这话,不好说啊。
让大皇子退出夺位之争,那可能吗?
就算是她如实告知文安公主,文安公主也未必会去规劝大皇子,说不定还要拱拱火,好坐收渔翁之利。
宋见霜略一思量,合上书:“令兄贵不可言。
文安公主:“…
又是一个贵不可言,若不是她自信这俩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早翻脸了。
这不是糊弄人吗。
不过,她算的人也确实贵不可言,无论是父皇、母妃,还是大皇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宋见霜也没说错。
“有劳宋小姐。 文安公主忍下情绪,不知者无罪,等在公主府表明身份,再进一步试探吧。
这次,不用问宋见霜,丘凉也知道要看。
她握住宋见霜的手,两眼失神片刻,松开了手:“文安公主的大哥应该是大皇子,他被赐了毒酒,死了。
画面里,泰王府被官兵围成了铁桶,有太监举着圣旨,端上一杯酒,大皇子喝了,当场毙命。
宋见霜默然,跟她看到的卦辞出入不大。
她看了眼门外,她直接吩咐小橙子:“橙子,关门,回府。
铺子外,李崇淋纠集了一堆好友,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算到这第三卦。
不管宋见霜选谁,都算姻缘,还是算宋见霜的姻缘。
却不料,还不等他的人进门,门竟然关上了。
李崇淋当场黑了脸,难道宋见霜又为他立了新规矩不成,先是一人一卦,又是算有缘人,今天更过分,直接提前关门,不算了。
若不是他自持修养,恨不得去拦宋见霜的马车。
李崇淋咬了咬牙,他决定了,明日不管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的了,也不理会文安公主和二皇子的人了,他直接把门堵了,全上自己人。
结果第二天,他带人守在铺子外半天,连宋见霜的人影都没见到。
宋府。
吃过早饭,丘凉见宋见霜直接带她往书房走,不由问道:“今天不去铺子里吗?
“明日立冬,我们要去公主府参宴,今天就歇息吧,往后也是三日一休。 宋见霜走进书房,示意丘凉坐下后,拿出三枚铜钱。
丘凉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即使不去铺子里,这个女人也不会放过这四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