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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追凶


    “你最近请假挺频繁的。”


    纪冰擦桌子的动作一顿, 站起身,叫了声,“少爷。”接着解释道:“最近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处理, 我都是提前一天跟苏姨说,不会耽误工作。”


    许赋端起佣人送来的水,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说,能帮的话我们家会尽量帮忙。”话落,他仰头喝了一口水,猛地咳了出来。


    佣人忙接过杯子,准备扶着他, 被抬手阻止, “没事。”然后又看向纪冰,指了指吐在地上的水, “辛苦你了。”


    纪冰还没说话,就见宋棋走进来, 朝这边看了一眼,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大步上楼。


    许赋也没再停留, 转身上楼去了, 纪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这才去拿拖把。


    卧室内, 宋棋把手里的文件袋打开看了眼, 里面是几张A4纸, 和一支黑色的录音笔, 许赋则坐在落地窗边的休闲椅上,他面前的小圆桌上放了一个红木雕花的盒子,不大,是个首饰盒,上面的凤凰雕的栩栩如生,口中还衔着一颗绿宝石,通体碧绿,毫无杂质,价值不菲。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翡翠玉镯,成色稍暗,绿不够浓,细看还有其他杂色,是次品。


    远远比不上盒子上镶嵌的那颗绿宝石。


    许赋拿起玉镯套在手腕上,举起手,窗外的太阳光照在上面,他转了转手腕,轻声笑说:“哥,好看吗?”


    宋棋捏着文件袋的手一紧,掀开眼皮看过去,许赋又问了一遍,他才回:“好看。”


    忽地,许赋别开脸,忍不住咳了好几声,然后放下手,把玉镯取下来,拿起盒子里的软布,低着头,一边擦一边说:“我听父亲说姐姐手里已经有不少股份,几个老董事都向着她,她要跟我对着干。”他停下动作,看向宋棋,“哥,你帮谁?”


    宋棋沉着脸,没说话。


    许赋又倏然一笑,把镯子放进盒中,“其实我对许家的家产真的没有兴趣,许氏给谁我也不在乎,可我在乎你。”他说:“我们是兄弟。”


    他盖上盒子,上锁,扭头看向宋棋,“你还在怪我吗?”


    “什么?”


    “妈妈车祸的事,我是比你知道的要早。”许赋抱着盒子,站起身,“可我也没办法,我没有证据。”他自嘲地笑了下,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然后又问:“你想妈妈了吗?我没有一天不想她。”


    宋棋只是看着他,又看向他抱着的红木盒。


    许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这是妈妈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他起身走到一扇门前,按下指纹,门自动打开。


    这个房间在他卧室内,进门往里走,左手边进去,门锁的指纹只录了两个人,他和宋棋。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密室,除了他们两人,还没人进去过。


    站在门口,许赋回头,笑问:“你不会背叛我吧?”


    宋棋顿了几秒,才说:“不会。”


    “这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他又忽然皱起眉,抿了抿苍白的唇,“其实也不一定,毕竟你不是妈妈亲生的。”


    接着,他抬步往门内走,喃喃低语:“这个世上只有我爱她,只有我爱她……”


    门关上,尾音消失不见。


    宋棋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眼尾微微泛红,把手上拿着的文件袋放在小圆桌上。


    没多久,两人就出门了,并交代苏姨不用准备他们的午饭,不回来吃。


    下午一点,苏姨在厨房接了个电话,挂了后,出来找纪冰,“你现在去给少爷送个东西。”


    纪冰拧了拧抹布,问:“送什么东西?”


    “一个文件袋,说是放在他房间里,得现在立马送去医院,急着要。”


    纪冰放下抹布,被苏姨拽着上楼,知道她不识字,怕她不知道文件袋是什么样的,就跟着她进去拿。


    推门进去,文件袋放在桌上很显眼,苏姨拿起来,正准备递给她,就看见袋子上有字,下意识读出声:“心理诊断报告。”她又觉得奇怪,没听说少爷去看过心理医生,然后又顺着卧室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第二个文件袋,装着其他病症的。


    没找到,虽然在这工作的年头长,但也不好揣测主人家的事,赶紧让纪冰拿着送走,还不忘叮嘱一句,打车去,别忘了问司机要□□。


    坐上出租车,纪冰拿着文件袋低头看起来,上面总共写了六个字,她只认识一个‘心’。


    “心理诊断报告。”她低声自语,心里想着这里面会写些什么。


    阮雨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也有这个,只不过都在董园那里,知道她不识字,自然也不会拿出来给她看。


    她迫切地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一直毫无收获,文件袋很轻,她用手摸着平整的袋面,拿起来凑近看,试图看到里面的东西。


    无果后,只好稳稳拿在手中,看了眼车窗外,静默半晌,问:“师傅,能问你个事吗?你知道心理诊断报告是什么东西吗?做什么的?”


    “就是有心理疾病的人看完医生,医生给出具的诊断结果。”


    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你平时离宋棋和许赋远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俩每个月都会去看心理医生,医院是他俩一起去的,就是不知道给谁看,也许他俩都看,反正总归有一个心理有毛病,或者两个都不正常……”许雅的话在她脑中浮现,还没等细想,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喂,苏姨,怎么了?”


    “不用送了,少爷又不要了,你回来吧。”


    挂了电话,纪冰忙说:“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


    心理……


    不正常……


    她把这些话在唇舌间滚了几遍,她不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很重要,但跟宋棋和许赋相关的,她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了,她看不懂写的什么,又看了眼司机师傅,也不想这么莽撞的去求助一个陌生人。


    “心理,心理医生。”想到这,她赶忙给董园打了个电话,“董阿姨,你有方医生的手机号码吗?对,现在就要,是我同事想找她看病,我帮忙问问。”


    联系上了人,约好地方,纪冰给司机师傅说了个地址,出租车拐了个弯,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纪冰回来后,先把文件袋放回原位,走出卧室,关上门。


    她脸色苍白,朝楼下走去,径直走进房间。


    方医生的话犹在耳侧。


    她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大段的名词解释,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摘取出两个信息。


    患者姓名:宋棋


    诊断结果:慕残


    【作者有话说】


    PS:慕残是指一个人迷恋残疾人或是热衷于成为残疾人,一般可以分为慕残者、扮残者和自残者。


    其实写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只能说我冰没有上帝视角。


    小提示:文件袋到纪冰手里的时候,录音笔不在里面。


    第92章 追凶


    许氏动荡, 董事们纷纷站队,会上,许昌运彻底黑了脸。


    许雅笑看着他, 翘着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散会后,偌大的会议室内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你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让他们都为你说话。”


    许雅叹了口气,放下腿,站起身,只说:“每个人都有软肋,爸,这还是你教我的。”


    “你……”许昌运一时语塞,怒瞪着她。


    “想控制住一个人,只要拿捏住他的软肋就行了, 父母, 朋友,妻儿。”许雅走到他身后, 单手扶住他的椅背,微弯下腰, 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过, 跟你比, 我还差远了。”


    “你拿到许氏又能怎么样, 我永远都不会认可你。”许昌运呵笑:“你跟你妈那个贱人一样, 都让我厌恶至极。”


    许雅陡然沉了脸色, 站起身, 走到一旁, “你认不认可我,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倒是你那个宝贝儿子,你确定他拿到许氏以后,不会反咬你一口?”


    许昌运被噎了下,冷哼了声。


    许雅瞥了他一眼,一副把他看透的表情,“没把握?控制不住了吧,还是后悔杀了他亲妈?他可是一直记恨着呢。”


    字字都戳在许昌运的心坎上,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许雅哼笑:“你可千万别说你有多疼爱这个儿子,你这种人啊,压根就没有心。”她拉了一把椅子,面对着他坐下,继续道:“一开始,你应该是真的想把许氏给他,毕竟他的确是你亲儿子,还操心他的身体,后来呢,你发现这个亲儿子养不熟,就开始庆幸他身体不好,才华不够,当傀儡正合适。”


    “一个药罐子傀儡,任你摆布,连读个大学都是在本市读。”许雅笑说:“怎么?怕他飞出去以后控制不住?”


    许昌运睁开眼,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要不是你急着吞了许氏,我也不会这么早退位。”他看着许雅恨道:“我哪怕把许氏给一个外人,都不会给你,我一想到你妈,再看着你这张跟你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倒胃口。”


    “可在你还不知道许赋的存在时,不是准备把许氏给我的吗?”许雅咬牙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后来许赋出现了,你就把我当垃圾一样踢掉。”


    “要怪就怪你妈,她自己不能生了,我好声好气跟她商量,在外面生个儿子抱回来给她养,就当她亲生的,一样叫她妈,她还是许家的太太,是她自己不同意。”许昌运提到这,怒到握紧双拳,“还他妈背地里给我下药,我找了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怀上的,我当时还纳闷,以为那些女人不干净,有问题,呵,搞了半天,问题出在我这。”


    “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药吃的太多,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我也没想到那个按摩女竟然会怀上,阿赋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也是因为那些药导致的。”


    许昌运:“如果不是你妈,我就会有一个健康的儿子,不,应该会有好几个,从小养在身边,不怕养不熟。”他斜睨着许雅,“至于你,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许雅微垂着眼,面无表情,沉默片刻,搓了搓手,不再提及过往,“我的东西就永远都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手指轻点桌面,许昌运笑了下,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是吗?今年还剩几个月,别高兴得太早。”


    *


    许赋和宋棋又大吵了一架,原因未知。


    在知道了那份心理诊断报告之后,纪冰倒是没有别的动作。


    她在捋思绪,心里觉得奇怪,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像是一步步指引着她该怎么走。


    也怀疑过杨则天是不是把照片的事情说了,但细想起来,又不对。


    如果宋棋和许赋知道了她的目的,应该会想方设法把她赶走才对,可如果不知道……


    她问过苏姨,的确是许赋让她送的那份报告。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宋棋有心理疾病,然后跟阮雨的事情有关?


    还是说许赋知道这件事,故意引导她,让她怀疑宋棋?


    可若是这样,那许赋就应该是知道她的目的,然后宋棋不知道?


    或许杨则天只跟许赋提过照片的事,毕竟他们两人都见过阮雨的照片。


    如果这样分析的话,假设宋棋就是那个人,当初两人都看了照片去了巷子,宋棋犯了罪,许赋是知情人,然后杨则天在偶然的情况下跟许赋提及了那张照片,知道了她跟阮雨的关系,只有宋棋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么如今,许赋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宋棋?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他想除掉宋棋,当初宋棋犯罪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报警处理。


    现在又是为什么?


    而且以他在许家的身份,想除掉宋棋简直轻而易举,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她不懂。


    也兴许是另一种可能,这一切都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们都不知道,亦或是,他们并不是那晚的罪犯。


    纪冰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有些事情仿佛是联系在一起,但又断开了,是巧合,也可以不是。


    她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一个有人提前布置好的漩涡里。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阮雨的情况在一天天好转。


    我该现在抽身吗?她这样想着。


    心有不甘。


    但她又迷茫着,总觉得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到了现在,她反倒比刚开始更清醒些,不再那么操之过急。


    她也想看看,是真的有人在操控,还是巧合。


    下午,许赋和宋棋去了医院,傍晚的时候起了风,宋棋打电话过来,让纪冰把许赋的外套送去。


    纪冰到了医院,两人刚好下楼。


    穿上衣服,许赋握拳抵唇,咳了几声,说:“谢谢你,辛苦跑一趟。”他的气色仍旧不好,不过相比以前,纪冰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他眼神柔和,还是微微笑着,纪冰想到那天在福利院,那些孩子都很喜欢他,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令人无法把他和罪犯联系在一起。


    “哎,是你们啊。”正准备走,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截停了脚步。


    苗玉手里拎着保温桶,快步朝这边走,在他们面前站定,笑说:“可真巧,你们是来这看望朋友吗?”


    许赋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说:“你也来这里看朋友?”


    苗玉:“对。”然后提了下手里的保温桶,“我来给她送点饭。”


    她今天穿了一条黄白格子裙,长袖的,袖口有一圈蕾丝边,裙子长度到小腿,风吹过裙摆微扬。


    “你穿这样出来,不冷吗?”许赋笑着问道。


    苗玉说:“是有一点冷,不过还好,下个月就降温了,这个月得抓紧时间臭美。”她对许赋和宋棋的印象极好,又是同龄人,说话也放得开,看许赋脸色憔悴,担忧地关心了几句。


    宋棋站在许赋的侧后方,视线落在地面,没动也没说话。


    纪冰本来站在宋棋的身侧,刚才见苗玉过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半边身子都藏在宋棋身后,她担心苗玉会提及那天在医院撞见她的事,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认出她来,但她不想在许赋和宋棋面前提起阮雨。


    不过幸好,苗玉只跟许赋聊了几句就走了。


    她背着一个米白色的双肩包,右手拎着不锈钢保温桶,背对着他们快步往前走,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像是赶时间,她加快步伐,小跑起来,转个弯,消失不见。


    接着,纪冰就听见一直没说话的宋棋,沉声说了句:“把她操了。”


    *


    苗玉住的地方离慧慧家并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她把慧慧送回家后,本来能早点走,但慧慧的爸妈硬是拉着她又吃了一顿饭,饭后还切好了水果让她吃,盛情难却。


    慧慧在医院吃的晚饭是她做的,慧慧的爸妈是工厂流水线的工人,经常加班,而且慧慧去看心理医生,费用并不便宜,她刚开始提的时候,就被慧慧拒绝了,对她来说太贵了。


    最后还是苗玉说,她有一个资助人,人很好,帮她渡过难关后,还继续给她资助,即便她说不需要,对方只说没关系,让她用在别的地方也可以,然后她就把钱分成了几份,捐给福利院,也捐给山区,买很多书本和衣服送过去,还帮助一些听障人士渡过难关。


    她捐出去的每一分钱,用在什么地方,买了什么,都会一一列好单子,跟资助人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钱用在了什么地方。


    所以慧慧的事,她也跟对方提了下,她手里的钱是够的,就是想问一下对方愿不愿意这样做,得到允许后,她又去找了慧慧,出了这笔钱。


    对此,慧慧的爸妈都特别感激她,虽然她说了不用,不是她出钱,但每次面对这种热情,她又不好拒绝。


    本来想让她留宿的,但她不放心家里的狗狗,明天还要早起遛它,而且她不太喜欢睡在别人家里。


    “苗玉,都快十点了,让她爸送你回家吧。”慧慧妈说道。


    “不用了阿姨,我骑自行车,很快的。”


    “那到家记得打电话报个平安。”


    “哎,好。”


    路灯明亮,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苗玉背着书包骑上自行车,哼着歌。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自由,无拘无束,自从家里的担子没了之后,她很珍惜每一天的生活,然后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她租的房子是老破小,租金便宜,家里就她一个人和一条小狗,爸爸去世,妈妈带着弟弟改嫁,就只剩她一个人。


    十七岁,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了,跟着一个师傅学刺绣,闲下来的时候就做做手工饰品,她喜欢安静的生活,一坐就是一整天。


    路灯坏了几盏,还没来得及修,苗玉只好放慢骑行的速度,前方隐约看到一个横在地上的广告牌,她半握着自行车的闸,脚下没有再蹬。


    广告牌很大,她拐了下车把,刚想绕过去,广告牌突然动了。


    “啊——”


    她只来得及呼叫一声,就陷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很明显了,已经很明显了!比起知道谁才是罪犯,过程也很重要~~一个人是实施不了的!(加油,奋斗jpg.)


    第93章 追凶


    深夜, 废弃的工地,四周树木杂草。


    苗玉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慧慧妈妈。


    她躺在地上, 悠悠醒来,药劲刚刚散去,头还有些晕。


    用力眨了下眼,入眼仍旧一片黑。


    她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黑色的东西罩住脑袋,什么都看不见。


    动了动身体,手脚也被绳子绑住。


    “救命,救命啊——”


    她惊惧不已,不停呼喊,翻滚着, 试图挣脱束缚。


    几分钟后, 汗液浸湿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仍旧没有逃脱。


    “救命——”她哭喊:“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


    没人回应她。


    她浑身不停颤抖,吸了吸鼻子, “说话, 有没有人啊, 救命——”


    还是没人回应。


    喊累了, 她侧躺着, 手腕和脚腕被绳子勒出了红痕, 裙摆滑到了膝盖, 月光下, 那双腿好似发着莹白的光。


    四周很静, 一楼空旷, 只能听见飒飒的风声。


    忽然,人走动的脚步声传入她耳中。


    她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整个身子往后挪动,眼泪又滚了下来,带着哭腔,声音发抖,“你,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只听‘咔嚓’一声,刚响了一声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仍旧没有人回应。


    粗糙的水泥地擦伤了她的双腿,膝盖上都是灰尘,周围没有门窗,一阵风袭来,吹起了她的裙摆。


    倏忽间,扬起的裙摆被人压住,‘呼——’有人往她的腿上吹了口气。


    苗玉急喘着,瞪大眼,浑身颤栗,想往后挪动,但裙摆被压住,她害怕得直哭,“你到底是谁?想要什么?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呜呜呜呜——”


    突然,她的脚腕被人抓住,腿上感觉到一阵热气。


    这人还在往她腿上吹,也不说话。


    她逃脱不了,也就僵硬着身体没敢再动,怕惹恼了这人。


    又吹了几下,她的裙摆被往下扯了扯,盖住双腿。


    苗玉一动都不敢动,呼吸都快停滞了,她闭上眼,半晌,这人也没有其他动作。


    ‘咔哒——’


    静谧的夜,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这声音离得并不远。


    “救命,救命啊——”苗玉忽然扯着嗓子喊。


    祈祷这声音是人发出来的,能来救救她。


    几秒后,她猛地被拽了起来,扯掉罩住头的东西,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被一双手蒙住了。


    不是有体温的双手,像是戴着手套。


    接着,她耳朵上戴着的助听器被扯下。


    什么都听不见,恐惧感被放大,她颤抖着,泣不成声。


    ……


    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炸响这个夜晚。


    苗玉紧握着助听器,顺着一条小路拼命往前跑。


    身后传出的打斗声,她也全然听不见。


    她看到闪烁的警笛,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哭嚎着,不停地奔跑。


    得救后,她坐在警车内,哭个不停,一直害怕地发抖。


    警察赶到废弃的工地时,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地上只有一部手机的残骸。


    外面的杂草地上,倒是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和明显的脚印。


    只不过第二天,许昌运接到一个电话后,发了很大的火。


    许赋和宋棋又吵了一架。


    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警方只说没抓到人,天太黑了,监控也没拍到,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她。


    苗玉因为害怕,也没再敢一个人走夜路。


    她锁紧门窗,蒙在被子里,给她的资助人发短信。


    【先生,我昨天被人绑架了,吓死我了】


    过了许久,对面才回【你现在没事了吧?有受伤吗?】


    【没有,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来得很及时,但还没有抓到绑架我的人】


    对面回【人没事就好,以后出门要小心点】


    【嗯嗯,但我又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绑架我,问他他也不说话】


    【傻丫头,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不是坏人又怎么会绑架你】


    【说的也是,我以后一定小心,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我有点害怕,想跟你说说话】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你忘啦,我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的】


    苗玉立马回道【我知道,但我想跟你说说话,你如果想回应的话,敲敲手机就好】点击发送,苗玉躲在被子里,揉了揉通红的双眼。


    这次的时间更久了,对方还没回复。


    苗玉吸了吸鼻子,刚打了字【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还没点击发送,就收到了回复。


    【好】


    她咧开嘴,开心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省略号的部分,下下章的作话还原真相~~~(快写完了,怒吼jpg.)


    第94章 追凶


    距离苗玉被绑架, 已经过去了三天。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纪冰接到了阮雨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回来吃饭。


    她说了声好, 阮雨听出她情绪不太对劲,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最近工作很忙,有些累。


    阮雨没有怀疑,心疼地说要是太累的话,换一份工作吧。


    纪冰笑了下说好,过段时间就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阮雨不敢耽误她的工作,就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董园接到了苏伊琳的电话, 说是想请她们晚上出去吃个饭, 顺便聊一聊最后一次手术的安排。


    董园不想拒绝,但已经跟纪冰说好晚上回来吃饭, 只好让苏伊琳来家里吃,关于手术的事情, 正好让纪冰也听听。


    纪冰像往常一样把菲菲送到幼儿园, 或许是她情绪外露的太明显, 连菲菲都能感觉到, 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有啊。”纪冰强撑着笑了下, 她的脸色很差, 黑眼圈也很重。


    菲菲不相信, 撅着嘴问:“没有才怪。”


    纪冰捏了捏她的脸, “下车了, 不然你该迟到了。”说完, 她先打开车门下去,刚准备把菲菲抱下来,坐在副驾的保镖早就站在车边候着了,伸手把菲菲抱了下来。


    菲菲整理好小书包,仰头看着纪冰,“姐姐,有什么烦心事的话,晚上可以跟我说哦,我保证一定会保守秘密。”


    纪冰淡笑了下,说了声好,就催促她快进校。


    菲菲冲着她挥了挥手,说了声放学见,转身跑了。


    董园今天调休,下午带着阮雨出门转转。


    本市的海洋馆挺出名的,董园打算带她进去看看。


    阮雨小声嘀咕:“要不然等纪冰休息的时候,我们再去吧。”


    董园佯装不满,调侃道:“什么事都想着她呀,跟我就不能去了?”


    “不是不是。”阮雨忙解释:“我是说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呀。”


    董园说:“等她休息了,你们两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可不想当电灯泡,今天你就陪我去,我想看。”


    阮雨笑了笑,说好。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从海洋馆出来,阮雨还在说:“我能看到里面的鱼在游。”


    董园笑说:“等你手术做完,就能看见到底是什么鱼在游了。”


    阮雨心中期待,心里想着等眼睛好了,再跟纪冰来一次,就能跟她讨论哪条鱼看起来比较漂亮了。


    这么想着,她低头笑起来。


    许赋和宋棋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杨则天也不在家。


    别墅内只有佣人们在打扫,主人家全都不在。


    纪冰见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活,出门去接菲菲。


    走到大门口,刚坐上车,车门关上,看见司机,她愣了下,“怎么是你?”


    老林笑了笑,“司机临时有事,许总让我来顶班。”


    纪冰从车内后视镜中盯着他那张憨厚的脸,片刻后,她摸着口袋里的手机。


    在老林发动车子之际,出声制止,“你先等一下,忘了个东西,我回去拿一下。”


    事发突然,她只见过老林一面,即便他那天是被许雅带进来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信任他。


    首先,司机早上并没有说下午来不了,而且保镖也不在,这就很奇怪。


    她每次去接菲菲,保镖就一定会跟着去。


    很谨慎,她一只手搭上车门,一边问他。


    老林说保镖家里有事,中午去跟许总提了辞职,下午就回老家了,他诧异道:“许总没跟你说吗?”


    他的脸很具有欺骗性,压根想不到他以前还撞死过人。


    仅仅是这点,就让纪冰心里发紧。


    她觉得杨则天说的没错,撞死过人,还坐过牢,他开的车,谁敢坐?


    菲菲是许雅的掌上明珠,就算司机请假了,她也不会让老林来开这个车,家里的司机可不止一个。


    这么想着,纪冰打开了车门。


    她迈开腿,刚准备下车,车门外突然窜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白毛巾就往她鼻子上捂。


    还没从车上下去,她根本站不起来,车内空间狭窄,躲闪不及。


    须臾,她就彻底失去意识。


    男人收起毛巾,戴好口罩,坐进车内。


    老林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晕倒在后座上的纪冰,笑了笑,说:“好了,现在出发去接菲菲小姐。”


    幼儿园门口聚集了很多接孩子的家长,菲菲心里记挂着纪冰的烦心事,想了一天,都在想着晚上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一听到放学铃声,她就着急忙慌往外跑。


    纪冰今天怎么没有站在门口接她?


    她站在校门口,心下正觉得奇怪,眨巴着眼找人,没找到,只看见停在路边来接她的车。


    跑过去,车门从里面推开,她就看见靠在后座上的纪冰,“姐姐。”


    她笑着喊了声,上了车。


    老林忽然道:“她累了,睡着了。”


    菲菲看了眼双眼紧闭的纪冰,接着看向坐在纪冰身侧的男人,很陌生。


    然后又扭头看向老林,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人捂住了嘴。


    车门关闭,很快,她闭上眼,倒在了纪冰身旁。


    男人看向老林,说:“我就不去了吧。”


    听他想退缩,老林沉了脸,“你也拿了不少钱。”这里人多,他说着把车往前开。


    男人啧了声,打着商量,“那我要小的,大的你解决。”


    “老爷说了,大的处理掉,小的绑几天,直到大小姐愿意让出股份并且在全公司人面前承认许赋少爷,让他接手公司。”


    男人嗤道:“你之前不是还帮那个大小姐吗?这么快就倒戈了?”


    “谁还会嫌钱多。”老林说:“再说了姜还是老的辣,你是不知道老爷年轻时候的手段,也小看了他的能力,在清河市,警察局局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那你之前不还是坐了几年牢。”


    “我拿了两千万,坐几年牢算什么,在大马路上撞死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直接坐牢是最省事的。”老林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还没出闹市,他踩了下油门,加快速度,“让你带绳子你怎么不带?”


    男人挠了挠头皮,“我昨天都准备好了,早上起来一慌,就给忘了,我头一次做这种事,又没经验。”


    老林不悦道:“她们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我前面靠边停一下,你去买。”


    男人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车子停下,下车前,又不放心地问:“叔,你得千万要保证我不会有事啊,我还等着回老家买房娶媳妇呢。”


    老林有些不耐烦道:“小的不过是绑几天,大小姐那边有老爷在呢,不会有麻烦,至于这个大的,没势力没背景,死了就死了,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麻烦的。”


    又道:“我跟你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当年开货车的时候还是我带的你,你喊我一声叔,我不会害你。”


    男人这才放心下车。


    纪冰是被烟味呛醒的,她动了动眼皮,咳了声。


    老林心里一惊,忙把烟掐掉。


    一扭头,就撞见纪冰睁开的双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冰看着他,说话有气无力,她浑身疲软,看了眼身旁躺着的菲菲,叫了几声,菲菲依旧沉睡着,没有反应。


    老林咬着牙,心里把那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准备的药量是一天都不会醒的,这明显就是药量没用够。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纪冰没再跟他废话,伸手去开车门,动不了,车窗同样也动不了。


    她咬了咬牙,憋着劲,侧身去撞车门,可劲太小,车门纹丝不动,连晃都不晃一下。


    老林见状,才稍稍放下心来。


    忙拿出手机打电话,“人醒了,你他妈快点,怎么会醒?你药都用了吗?只用了小半瓶?我他妈不是跟你说了倒一瓶吗?算了,绳子买到了就行,你快点回来。”


    电话?


    对了,电话。


    纪冰深吸了口气,喊:“救命,救命……”她一边喊一边去撞车门,可这辆车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她喊了几声,声音就弱下来了,左手悄悄拿出手机,拨了许雅的号码。


    车内安静,打电话的声音很明显。


    老林一听,赶忙起身去夺她的手机。


    纪冰按下扩音键,把手机塞到坐垫下面,扯住他的衣服与他纠缠。


    她有一百斤重,车内空间不够,人站不起来,想顺利地夺到手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直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喂,什么事?”


    通了。


    老林惊慌地瞪大眼,动作一顿。


    纪冰趁机快速喊道:“救命,菲菲,老林,救命——”她声音虚弱,为了节省时间,只能挑重点地说。


    嗓门不大,但足够让许雅听见。


    “你们在哪儿?”许雅慌乱的声音响起。


    纪冰侧头看向窗外,有一家装修很独特的饭店,她描述着那家饭店的样子,门口有什么。


    “你别挂电话,我现在过去。”接着,许雅怒吼道:“老林,你敢碰我女儿,我他妈杀了你。”


    兴许是声音太大,有人听见动静,伸头朝车内看。


    男人还没回来,但不能再等了,老林立马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纪冰担忧地看向还未醒的菲菲,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她的呼吸,才放下心来。


    车速很快,路旁的街景不停地后退,老林握紧方向盘,咬牙低骂。


    许雅在电话里问,纪冰提着口气跟她说车子开到哪里了,以及菲菲的现状。


    ‘哐——’


    车子压过什么东西,猛地晃了下,又快速往前行驶。


    纪冰的身体跟着晃动,许雅的声音陡然消失。


    她伸手往垫子下面摸,拿出来一看,已经挂断了。


    又往前方看了眼,正准备再拨过去,动作僵住,瞳孔猛地放大。


    阮雨挎着董园正在过斑马线,中间只有她们两人,而车子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一切不过眨眼间,纪冰咬破了唇,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朝前扑去,半截身子探过去,抢夺方向盘。


    老林没想到她会突然扑上来,车轮擦着地面发出‘吱——’响。


    车头陡转,朝路边撞去。


    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减速。


    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只见一辆本来疾速行驶的黑色轿车,突然调转车头,疯了一样朝路边撞去。


    ‘嘭——哗啦——’


    一声巨响,车头卷起一节护栏撞向路边一家卖烟酒的超市。


    整个车头都撞进去了才把车子逼停,幸好老板当时站在门口唠嗑,眼疾手快地朝旁边跑,躲过一劫,就是这店遭了殃。


    玻璃门整个爆裂,门口的酒碎了一地。


    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全碎,驾驶座上的人满头满脸的血,已经辨不出样貌,不省人事。


    纪冰紧紧抱住菲菲,把人压在身下,她的脚被卡住,动弹不了。


    碎裂的玻璃被惯性冲击,犹如刀子一般扎进了她的肩头。


    血腥味浓重。


    董园和阮雨被吓了一跳。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阮雨吓得捂住耳朵。


    董园眉头紧皱,“出车祸了,车开得太快,我刚想拽着你跑呢,要不是这车突然拐了个弯,我俩都得被撞。”


    “里面的人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帮帮忙。”


    董园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苏伊琳打来的,说是已经到了家门口,但敲门没人开,董园忙道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董园说:“苏医生已经到了,我们快回去吧,这没什么好看的。”说完,她拿出手机,帮着打了120。


    阮雨乖乖点了点头,挎着董园走了,然后掏出手机按了第二个键。


    对方接通的很快,阮雨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下班呀?苏医生都到啦。”


    纪冰趴在菲菲身上,咽下嘴里的血,稳了稳气息,才道:“对不起,我可能去不了了,最近很忙,老板想提升我当领班,让我去隔壁市的总店学习,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真的?”阮雨惊呼,但随即又问:“你不是说要换一份工作吗?”


    纪冰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玻璃插进了右肩,她左手握住手机,手肘抵着坐垫,悄悄吸了好几口气,才道:“等我当了领班,工作就轻松了。”她笑了声,脸唇惨白,汗珠不停往下滚,“工资也比以前高得多。”


    阮雨还想说什么,她见车外有人拿着工具过来,想撬车门,快速道:“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忙了,忙完这阵,我去找你。”


    阮雨恹恹地说好,又心疼地说了她两句,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董园拉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清河市的傍晚,风很轻,血腥味裹在其中,吹不远就会散了。


    纪冰的意识逐渐涣散,菲菲醒了,她听见了哭声,低声安慰:“没事,没事了,马上就没事了。”


    手机还在响着,许雅打来的,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接了。


    她下意识把菲菲抱在怀中,趴在座椅上,下巴磕在菲菲的头顶,阖上双眼,嘴里还在喃喃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出租车已经驶远,朝着另一条路往前开,听不见意中人最后的低语。


    纪冰昏迷之际,听见有人叫着,车门终于被撬开,肩头的血还在流,她有一种浑身的血都要流干了的错觉。


    然后,电话被人接通了,她貌似听见了许雅的嘶吼。


    “纪冰,纪冰,说话……”


    下一秒,她彻底失去意识。


    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老林当场死亡,菲菲哭着躺在病床上检查身体,纪冰进了抢救室。


    董园在厨房准备晚饭,苏伊琳在一旁帮忙,两人说笑着,相谈盛欢。


    阮雨坐在椅子上,抱着水杯发呆。


    【作者有话说】


    阮雨和苏伊琳饭后的一次谈话(节选):


    卧室内,阮雨脱了外套,正准备换衣服。


    ‘咚咚咚——’门被敲响,她听见了苏伊琳的声音,“小雨,我可以进来吗?”


    阮雨愣了下,把外套穿上,才说:“请进。”


    苏伊琳回头看了眼正在厨房刷碗的董园,才推开门进了卧室,反手关上。


    看了眼亮着的顶灯,笑说:“现在已经对光线适应了吧。”


    阮雨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啊,苏医生。”然后客气地招呼着,“你坐啊,我房间里有凳子。”


    “好。”苏伊琳拉过床边的凳子坐下,阮雨坐在床边,笑说:“苏医生,你是要跟我说手术的事情吗?其实我也不懂,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苏伊琳笑了声,“我是看你今晚心情不佳,所以想来关心一下。”接着解释说:“你是我的病人,身为你的主治医生,关心一下病人是应该的,而且我跟你说过要保持心情愉悦。”


    阮雨尴尬道:“这都被你看出来啦,其实也没有心情不好。”


    苏伊琳看着她,打探道:“是因为她吗?你们吵架啦?”


    阮雨反应了下,才明白她说的是谁,笑说:“没有,我们好着呢。”


    苏伊琳的笑容敛了几分,“那你怎么心情不好了?”


    阮雨想了想,没答,问道:“你知道有什么轻松点的工作吗?”


    苏伊琳疑惑地啊了声。


    “就是那种不怎么累,有固定的休息,不用加班,要求不高,工资挺高的工作。”


    “啊?”


    “哎呦,她工作好辛苦的,我好心疼,可是我又帮不了她。”阮雨惆怅地叹了声。


    苏伊琳蹙起眉。


    “你说人为什么要工作呢,不工作多好,这样我就能每天都见到她了。”


    苏伊琳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想吃酱鹅腿了,板栗也想吃,还有三十二块钱一碗的拉面,米线也想吃,臭豆腐也不错。”阮雨咂咂嘴,“等我眼睛好了,我要让她都带我吃一遍,花生米就算了,太硬,不过宫保鸡丁里面的花生米还不错……”


    苏伊琳:“……”


    这个炫耀鬼!!!


    不过炫耀鬼说了一大堆,最后又惆怅起来,“我就是想她了,想让她骑着车带我去摘槐花,我还没有跳舞给她看呢……


    第95章 追凶


    纪冰的肩头缝了十七针,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在医院住了七天。


    刚好到了十一假期,街道上的行人多了, 连去医院看病的人也变多了。


    病房内,纪冰刚换好衣服就接到了阮雨的电话,中午要去苏医生那做检查,问她什么时候能到。


    她做完手术第二天就醒了,给阮雨打电话的时候尽量控制住声线和气息,也就没被怀疑,提前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的。


    “中午我就直接到医院吧,我们在医院碰面。”


    有聊了几句,刚挂完电话,许雅就牵着菲菲走进来。


    “姐姐。”菲菲激动地往纪冰身上扑, “你没事了吧。”


    纪冰低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大腿的小丫头, 她扬起笑脸,天真无邪, 小眉头皱着,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没事了。”她冲着菲菲笑了下, 回道。


    然后抬头看向许雅, 就听许雅说:“走吧, 带你去逛个街, 买身新衣服祛祛这医院的病气, 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她笑说:“吃什么你决定。”


    菲菲举手欢呼, 接着推荐了好几家餐厅。


    纪冰看着许雅, 神色漠然, 没说话。


    许雅笑着牵住菲菲, 弯腰捏了捏她的脸, “是你自己想吃吧。”


    纪冰忽然感觉呼吸不畅,她抬手扯了扯衣领,动了几下脖子,大步走出病房,才得以大口呼吸。


    到了商场,许雅和菲菲在店内挑衣服,纪冰坐在椅子上等。


    她没问许雅有没有去调查老林为什么要绑架她们,或许也不用问,事关菲菲,许雅不可能不去调查,现在大概都已经解决了。


    不想知道许雅的解决办法,也不想去问事情的缘由。


    她眼眸微垂,疲惫地呼了口气。


    最后,许雅给她挑了一件白色的帽衫和一条浅色的裤子,“年轻人就得有朝气,你整天穿那些深颜色的衣服,人都显得老气了。”她拿着衣服在纪冰身上比划着,“要不要进去试试?”


    “不用了。”她想说不用给她买,不需要,但许雅已经自作主张买了单,像是生怕她不要,还扯了吊牌,又给她买了一双浅粉色的运动鞋。


    正好一套。


    许雅拿着衣服鞋子让她去试衣间换上,然后去吃饭,菲菲直接推着她往试衣间走,嚷嚷着都饿了,快点。


    母女俩的热情引得店员们纷纷伸头往这看。


    纪冰被推进了衣帽间,她换好衣服出来,外面已经站好了等着夸她的店员,她扯了扯衣袖,静静听着,没说话。


    自己穿来的旧衣服,许雅说直接扔了,纪冰也没说话。


    她空着手往外走,快走到门口,脚步猛地顿住。


    扭过头,就见旁边的货架上挂了几件短袖T恤,还有牛仔短裙。


    店员笑着介绍;“这些衣服是换季打折款,就只有这几件了,您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明年夏天穿,其实这天穿也行,外面再穿一件外套就可以了,早晚温差挺大的。”


    纪冰拿起一件黑色的T恤,纯黑色的,面料摸起来很柔软,她又用指腹摩擦着绣在胸口的小白兔,耷拉着耳朵,很小,是这件T恤上唯一的点缀。


    “我要这件。”


    店员:“好,我直接给您包起来吧,都是均码的,绝对能穿。”


    许雅想付钱,被她拦下了,“我自己买。”付完钱后,她转身进了换衣间,把T恤穿在了帽衫里面。


    出了店,许雅问她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还有事,你们吃吧。”


    菲菲听罢,兴致瞬间低沉。


    许雅也蹙起眉,“有什么事情不能吃完饭再去吗?现在也到吃饭时间了。”


    “我吃不下,没什么胃口。”纪冰说;“我先走了。”


    “等一下。”许雅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吧。”


    纪冰顿了几秒,点了点头。


    等到了医院门口,许雅才问:“你来医院看朋友吗?”


    “看家人。”纪冰推门下车,许雅也下了车。


    正值午时,日头挂在天上,刺眼,但并不热。


    纪冰穿着白色帽衫,袖口捋到了小臂,露着手腕和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她头发长长了些,没来得及剪,刚才在店里,店员给了一个小皮筋,热情地给她扎了一个小辫子。


    她两侧的头发有点松了,微风拂过,吹动了没扎住的碎发,刘海被抓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脸颊依旧很瘦,微微内凹,薄薄的单眼皮微垂着,盖住那双无光的黑眸,嘴唇没了血色,本就不白的皮肤透着几分病态。


    她脸上有几道被碎玻璃划破的小伤口,还没有痊愈,左边脸颊的小划痕不太明显,右额角的伤口缝了三针,看起来有些狰狞,被她贴了张创可贴盖住,下颌处的那道旧疤也被新伤替换。


    许雅走上前替她整理了下歪掉的帽子,站在她身后说:“放你几天假,你跟朋友出去玩吧,放松放松。”


    “因为菲菲吗?”


    “啊?”许雅楞了几秒,才笑说:“要不是你压在她身上护着她,后果不堪设想,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你救了菲菲,不对。”她笑了两声,说:“应该是你又救了菲菲。”


    “所以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纪冰扭头看她。


    许雅敛了笑,随即点了点头,“对,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纪冰没再多言,大步走了。


    这一幕刚好被另一辆车里的人看到,方芳好奇道:“那个女人是谁?开的玛莎拉蒂哎,纪冰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有钱人。”


    苏伊琳嗤道:“谁知道是怎么认识的,不过我敢打赌,她肯定没跟小雨说过。”


    方芳托着下巴,拧起眉,“看她们的举止也不像是刚认识的,还给整理衣服呢。”


    “勾搭上有钱人了呗,我早就说她满嘴谎话,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老替她说话。”


    “行了行了,人家又没分呢,你看不惯她有什么用,小雨喜欢啊。”


    “我这不是担心小雨被人骗吗?”苏伊琳说:“她一个小丫头,失明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谈恋爱,突然有个人关心她几句,很容易恋爱脑的。”


    方芳调侃道:“这些话你怎么不在小雨面前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苏伊琳一时语塞,瞪她。


    方芳直接拆穿她,“你不就是想给小雨留下一个好印象,等她俩哪天分了,你好去补位。”


    苏伊琳收回眼神,咳了声,不语。


    方芳:“我可警告你,她俩如果分手,可以因为感情不和,性格不合,或者像你说的小雨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无论什么原因都行,但是,绝对不能是因为你。”


    “我知道,用得着你说。”苏伊琳撇了撇嘴,“我有分寸。”


    她看了眼腕表,催促,“快点开,小雨她们应该快到了。”


    “小雨,小雨,小雨,自从你春心萌动之后,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方芳打着方向盘,笑说:“你对你前女友怎么这么冷淡。”


    苏伊琳反驳:“什么冷淡,她一天恨不得给我打十八个电话,我要忙工作,是她自己不懂事。”


    “你以前不是喜欢辣妹吗?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滚蛋,好好开你的车。”


    *


    等检查完,确定了最后一次手术的时间,纪冰松了口气。


    她上完厕所出来,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洗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小雨?”


    纪冰寻声扭头,就看见了苏伊琳,她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有些懵,“什么?”


    苏伊琳面上不虞,直接开门见山,“今天送你来的那个女人是谁?”


    纪冰看着她,没说话。


    苏伊琳继续道:“许氏集团总经理,许雅,你在她家里做女佣。”


    纪冰惊讶地看着她,神色慌张。


    苏伊琳见她这幅模样,冷笑了声,“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佣能让主人家亲自开车送来医院。”


    “你没跟小雨说过吧?”纪冰急急问道。


    苏伊琳拧眉,气道:“你要是变心了,喜欢上了别人就趁早跟她说,你为什么要骗她?觉得她好欺负?”


    纪冰只是绷着脸,问她,“你没说过吧?”


    “没有。”苏伊琳没好气道:“我敢说吗?她手术还没做完呢,等她做完手术恢复好,你自己去跟她坦白。”


    纪冰塌着肩膀,轻声道:“没说就好。”


    “你到底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苏伊琳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了,那就放过她,让别人去喜欢,你不能一边霸占着她,一边喜欢其他人。”


    纪冰看着她,反应了几秒钟。


    哦,明白了。


    “你喜欢她。”


    苏伊琳没反驳,在她以为纪冰会因此发火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只是点了点头,“我的事,你别跟她说,算我求你。”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


    苏伊琳楞在原地。


    在医院分别的时候,阮雨心疼地捧着她的脸,摸索着朝她的伤口上吹了吹,“工作别那么拼命,做不了的活就让别人去做,下次不许再受伤了。”


    她脸上的伤遮掩不了,只好说是饭店的橱柜倒了,她去扶,没扶住,玻璃碎在地上溅起来,划伤了脸。


    伤口很小,不严重,过几天就好。


    “好,我一定注意。”


    纪冰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阮雨猛地想起什么,拍着董园的胳膊,说:“你说她今天穿得很好看,也没拍照记录一下,我好知道她适合什么样的衣服。”


    董园笑说:“我没拍照的习惯,没想起来这个,等你眼睛好了,让她再穿一次给你看就行了,或者你带她去店里试衣服,总能找到合适的。”


    阮雨点头说好,又问:“她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比以前好很多。”


    董园想了想纪冰以前的样子,说:“如果从外表上来说呢,肯定比以前要好太多,她有工作有工资,穿的衣服干净合身,比以前要漂亮得多,就是瘦了不少。”


    阮雨追着她问,有多漂亮。董园无奈说等以后你自己看。阮雨就说那下次见面记得提醒她给纪冰拍照,好像还从来没给她拍过照呢,好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她跟你一样漂亮。”


    “不对,她肯定比我漂亮。”阮雨说:“快要做手术了,好期待啊。”


    她无数次地想,她们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只是没想到还要那么长时间。


    如果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话,她一定会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走。


    *


    路上,纪冰听见司机师傅打电话,说是要打官司,具体的得找律师问问。


    随后,她就问师傅,“哪里可以找到律师?我有点事情想问问。”


    师傅就载着她来到一家律师事务所,给她指完路就走了。


    她站在律所门口,面上掩饰不住地哀伤,眼角泛红,随后疲惫地呼了口气,推门进去。


    也没待多久。


    未成年,从轻……


    这些字眼听在耳中,她待不下去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天色逐渐暗沉。


    忽然,有人朝马路对面跑去,人群迅速聚集。


    有人跳楼。


    纪冰停下脚步,抬头看去,能看出来是个女孩,站在楼顶,她从下往上数了数,七层。


    “出什么事了?这么想不开。”


    “哎呦,是个小姑娘,才十八岁,今年考上了重点大学呢。”


    “那有什么想不开的?”


    “暑假的时候,被人那个了。”


    “哪个?”


    “啧,被人强了,听说是当时拍了照片和视频,被发到了她高中学校的贴吧里,好多人都看到了。”


    “卧槽,谁干的?”


    “说是这小姑娘的一个追求者,人挺疯的,已经被警察抓了。”


    “被抓了又有什么用,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让人家怎么活。”


    “谁说不是呢,而且被判的话,也就几年,出来后人家照样大摇大摆地活着。”


    “按我说,应该直接枪毙。”


    ……


    纪冰听着旁边的议论声,看着那个坐在楼顶的女孩。


    她看起来很安静,没有什么肢体动作,就这么坐着。


    在这个太平的法制社会中,每天都会有女性受到伤害,她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走在路边,出去跟朋友聚餐,去逛街。


    就被那些畜生侵害,取乐。


    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端遭到伤害。


    可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同情心,也不都是好人。


    “我要是她,我也没脸活着。”


    “这一看就是不想死的,做做样子,要跳早跳了。”


    “就是,要真想死,直接找个安静的地方投河,还用坐在这让这么多人看。”


    “她可千万别跳,她要是死在这,这边生意都得少一半。”


    “我估摸她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孩,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么一闹,大家都知道了,她以后可怎么嫁人。”


    ……


    纪冰就这么站着,看着她,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


    想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说:“没关系的,你没错,别听那些人瞎说,你还要去上大学呢,读书很辛苦吧,听说上了大学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行业,你想做什么呢?医生?律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以后呢……”


    ‘嘭——’


    “啊啊啊啊——”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


    纪冰浑身一颤,闭上眼。


    她跳下来了。


    没有以后了。


    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全都停止了,纪冰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好似感受到了那个女孩的绝望,跳得那么果断,没有人拉她一把。


    连她也做不到。


    就像她当初救不了阮雨一样。


    可现在,阮雨好了,而她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那个女孩跳下之前,仰起头,流下了一滴绝望的泪水。


    与此同时,禁锢在广场中央的罪女音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裂开的锁链掉下了一块,差点砸到把她当成景点,正在拍照的人。


    “哎,她身上的锁链掉了一块。”


    然后跟同伴神采飞扬地说着‘罪女音诺’的传说,又愤懑道:“真心疼音诺,她长得这么漂亮,穿条漂亮的裙子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要是有她的容貌和身材,只会比她穿得更短,哈哈哈。”


    然后一扭头,又对着不远处穿着紧身裙的女孩指指点点,“咦,她那么胖还穿那种衣服,谁给她的勇气。”


    “我都不敢穿,她裙子也太短了吧,长得也不好看,脸上的妆很奇怪。”


    ……


    哦,原来只有长得漂亮才能穿漂亮的裙子。


    啊,原来只有身材好才配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额……原来可以随意的对别人评头论足而不负任何责任,然后嘴里高喊着自由平等。


    在一些人眼中,所谓的自由是他们认为的自由,所谓的平等是他们认为的平等。


    我可以说你,但是你不能说我。


    我觉得这样公平,你这么认为就不对。


    这样才平等,你听我的。


    很多时候,高喊人人平等,穿衣自由的那些人,跟骂你放荡的是同一批人。


    他们自私,麻木,却又高高在上。


    *


    晚上七点,纪冰回到了许家。


    客厅很安静,只有苏姨一个人。


    “小天少爷带菲菲去她爸爸那儿了。”苏姨说:“大小姐给我们都放了假,我马上也得走,我儿子来接我,坐晚上的车,明天一早就能到家,十一假期过后我再回来。”


    苏姨又关切了她几句,纪冰说已经没事了,都好了。


    “那就好,你回房间洗个澡就休息吧,你的床单被罩我今天刚换的。”


    纪冰看着她,真诚道:“苏姨,谢谢你。”


    她回到房间,先是脱了身上穿的帽衫,接着脱裤子,把衣服叠整齐后,放进衣柜里。


    然后脱了鞋子,拿着湿抹布擦了擦鞋底,放在床边。


    洗完澡出来,她套上短袖T恤,肩头的伤拆了线,但还是胀痛,右臂又被扯伤,灵活度再次下降。


    她抬起左手摸了摸贴在胸口的小白兔,在外面穿了一件洗到发白的牛仔外套,接着从衣柜里拿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穿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又从衣柜的最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把弹huang刀。


    照片被塑料密封袋装着,照片上的两个女孩笑容灿烂,弹簧刀刀柄上系着的红色头绳已经褪了色,暗沉,一点都不鲜亮。


    她拿着刀,用手指拨动了下,冰冷的刀刃立刻弹出。


    收回,弹出,收回,弹出……


    几次后,她把刀收好,连带着照片一起装进裤口袋。


    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她薄唇紧抿,面色阴沉地上了楼梯。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捋思绪,之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天晚上从工地回来后,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就全都通了。


    在她以为很顺利的事情,其实都是安排好的,可笑的是,她还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


    ‘哒哒哒——’的上楼声响彻在这座偌大的别墅中。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来这是为了你妻子。”


    “杨则天跟你说了那张合照?”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的?”


    “在那个巷子里,我们见过你,你跟你妻子走在一起,还有出事的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们没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你,只是当时巷子里太黑了,你没注意到。”


    ‘嘭——’卧室门猛地被纪冰推开,门内坐着的人扭头看她,然后,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说】


    PS:内容有点多,忘记前面剧情的话,可以翻一下对应的章节内容哈,其实就是把当时省略的部分补充进去,下卷的写法我叫它‘视角拆分大法’,主视角是纪冰,其他人物视角会逐个拆分,所以整个下卷很短,但是得整合起来,几乎每一章都铺垫了很重要的剧情点,整体去看,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正文完结后会写人物小传,从每个人物的视角单独出发去贯穿故事线,这样看起来就会很简单明了,每个人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啦。)——带这个‘▲’符号的内容是正文中没有的,都标注了哈。


    ★从苗玉第一次出现到被绑架的整个剧情线(节选):


    (1)、第86章视角扩写(苗玉第一次出现):


    今天阳光不错,天气暖和。


    许赋穿着一身米白色运动服,脚踩白色运动鞋,外面套了一件深色大衣,似乎是跟孩子们玩累了,把大衣脱了,他柔顺的黑发搭在前额,嘴角往上翘着,蹲下来跟孩子们说话。


    像一个温暖的邻家大哥哥。


    宋棋还是休闲裤和衬衫的搭配,他的衣服很单一,同款式的会有好几件一模一样的,他肩膀宽厚,个子很高,孩子们围着他,以一种崇拜的眼神仰望着他。


    “哎,苗玉,你来啦。”院长忽地喊了声,打破玩闹的气氛。


    大家先是看了她一眼,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几岁,齐肩黑发,上身穿着粉色的帽衫,下身着蓝色牛仔裤,脚踩帆布鞋,背着黑色双肩包。


    她看着院长笑了笑,眉眼弯弯,令人忍不住想跟她一起笑。


    几秒后,她撩起一侧的头发,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还有她耳朵上戴着的助听器。


    “院长。”她应了声,声音清亮,带着十几岁女孩独有的朝气,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东西还没分发完。


    院长连忙解释了一番,然后又介绍许赋和宋棋给她认识。


    苗玉忙不迭地点头,笑说:“早就听院长提起过你们了,一直没机会见面,我今天运气真好。”


    院长介绍说:“她叫苗玉,在这里做义工,去年年底才来的,每个星期都会过来。”


    许赋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倒是宋棋,把视线落在别处,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当晚在卧室内,许赋问宋棋,“你觉得今天那个女孩怎么样?”


    宋棋心里一紧,“哪个女孩?”


    许赋看着他,想了想,笑说:“就是那个,叫苗玉是吧,长得挺漂亮的。”


    “你说过不会再做了。”宋棋压着嗓子低吼。


    许赋噗嗤笑出声,“我就是问一问,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2)、第87章视角扩写(宋棋对许赋发火):


    深夜悄然而至。


    卧室门猛地从里面打开,纪冰脚步一顿,偏头看去。


    只见宋棋也在垂眸看她。


    纪冰的视线下意识朝室内看,顶灯未开,只开了几盏壁灯,室内昏暗,隐约能看见吊着的拳击沙袋不停晃动着。


    宋棋喘着粗气,冷声问:“有什么事?”


    “没事,棋少爷。”纪冰抬手示意了下手里的托盘,“刚给小天少爷送水果。”


    宋棋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运动薄外套,他胸膛起伏着,被汗湿的背心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遒劲的肌肉。


    汗水从脸上滑到颈侧,再没入背心的领口,纪冰扫了下他探究的眼神,别开头,往楼下走去。


    她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另一扇门被打开。


    她停下脚步,回头。


    ‘嘭——’地一声,门被大力关上。


    是许赋的房间。


    纪冰疑惑地蹙起眉,她还是第一次见宋棋发火,还是对许赋发火。


    大概过了十几秒,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宋棋愤怒地低吼:“不可能。”


    然后,又归于安静。


    纪冰站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动静,就下楼了。


    ▲许赋面对他的怒火,蹙起眉,接着又笑了下,神色一派轻松自然,“最后一次。”


    宋棋:“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那个双目失明的女孩,你当时跟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现在人家都找到这来了,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她有证据吗?”许赋努了努嘴,笑说:“她要是有证据,早就让警察来抓我了,或者你现在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你……”


    许赋说:“我马上就要接手许氏,到时候会在媒体上公开露面,当然不会再做这么冒险的事。”他举起手,笑说:“我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


    宋棋瞪着他,脸色阴沉,拳头握得咔吧响。


    许赋翘着腿,姿态悠闲,“你说她穿着裙子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看吧,她看起来挺清纯的,好想弄脏她。”


    (3)、第89章视角扩写(苗玉再次出现):


    下午出院,董园和纪冰一左一右扶着阮雨。


    阮雨头上戴着遮阳帽,又戴了一副墨镜遮住眼。


    到了楼下,三人走近路往大门口去,要穿过花池,花池中间被一条小路劈成两半,左右都种满了鲜花,面积不大,合起来就是一个圆。


    中间的石板路不长,宽度刚好够两人并排走。


    纪冰左手拎着大袋子,里面装着生活用品,右手扶着阮雨。


    董园跟在后面,提着棉被,阮雨住院的这几天需要陪床,天气不冷,不用太厚的被子,提起来倒也不重。


    “麻烦让一下。”走到尽头,有一个女孩站着堵路,纪冰出声提醒。


    女孩背对着她们,没动。


    纪冰皱起眉,抬高了些嗓音又提醒了一遍。


    女孩还是没动。


    她还以为对方是想挑事儿,拎着大袋子的手刚想去推,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边喊一边朝这边跑。


    纪冰的动作一顿,等她跑近了,又皱起眉。


    苗玉拉开女孩,哧哧喘着,“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她听不见,是我让她站在这里等我的。”


    女孩的表情有些木然,然后看向她刚才站的位置,意思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忙比划着手语道歉。


    苗玉翻译说:“她不是故意的,在跟你们道歉。”


    董园和阮雨忙说没事,苗玉又跟女孩用手语翻译她们说的话。


    纪冰悄悄别开脸,没跟苗玉对视,她担心会被认出来,如果苗玉细说的话,那么她跟阮雨和董园说自己是在饭店工作的事就会被拆穿。


    没再停留,纪冰拉着人走了。


    苗玉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怎么了?】站在她身旁的女孩比划着手语问道。


    苗玉摇了摇头,同样比划着手语【也没什么,就是我跟你提过,我做义工的那家福利院,有两个好心的少爷经常去捐赠东西,我上次刚巧碰上了,那个短头发的女孩跟那两个少爷一起去的,我看见她在搬东西,但她刚才好像没有认出来我】


    ▲站在楼上的许赋和宋棋,正好看见这一幕。


    许赋眯起眼,视线透过窗玻璃朝楼下看,“我怎么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眼熟,就站在苗玉旁边那个。”


    宋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一僵,“你看谁都眼熟,该走了。”他扯住许赋的胳膊就走,没让他继续看。


    许赋收回视线,笑说:“我也不是看谁都眼熟。”


    (4)、第90章视角扩写(给苗玉拍照):


    做完心理疏导,慧慧躺在病床上睡着了,苗玉看着她放松的眉眼,松了口气,眼看着快到晚饭时间,担心她睡醒了之后会饿,趁着这个功夫出去买些吃的。


    外面天气很好,白天日光充足,此刻晚霞也很美。


    她穿着一条白色中袖连衣裙,裙子的下摆快到脚踝,头上戴着发箍。


    一边往外走,一边思考着一会儿买什么吃的。


    然后又想到最近慧慧的情况好转了些,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


    医院人来人往,她并未察觉不远处,有人恰好捕捉到这个画面。


    ▲宋棋收起手机,躲在树后。


    杨则天出去跟朋友疯玩,刚到家趴在床上,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眼,笑了下,回道【你挺长时间没拍了,技术竟然没退步】


    宋棋回:【我也就会拍点人物】


    杨则天坐起身,兴冲冲打字【你都从哪儿找的模特,给我介绍介绍呗】


    【发给你小叔,让他帮忙修修图】


    【你还没学会修图软件呢?】


    【我修的肯定没专业摄影师修的好】


    接着,宋棋直接转账。


    杨则天看着那五位数,脸上立马绽开笑容,把【你拍这些照片有什么用】删除,打了两个字【大气】,发了过去。


    然后又跟了一句【以后我要是开摄影展了,这些照片可不署你名】


    几秒后,宋棋回:【随便】


    杨则天笑容更大了,随即把照片发给杨懿,【小叔,帮我修个图】


    虽然两人之前因为学校的事情闹僵,但到底是亲人,杨则天气了几天,出去玩玩也就消气了。


    即便心底还是不满,但老揪着这件事不放就没意思了。


    杨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你拍的?”


    杨则天想了想,说:“不……”


    “技术比以前又进步了,继续保持住,以后可以去国外学摄影。”


    听着杨懿含笑的夸奖,杨则天啧了声,话头一转,“那是,等我以后开了摄影展,你别眼红就行。”


    杨懿笑了声,“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眼红。”又问:“你从哪儿找的模特?”


    杨则天随口敷衍,“模特公司呗,现在也有学生兼职。”


    听他这么说,杨懿也没细问,“好好学学软件,光会拍可不行,还得会修。”


    “知道了知道了,你尽快给我弄好,我急着要呢。”


    没说几句,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工作室内,杨懿拿着手机,无奈摇头。


    刚好一起玩摄影的朋友也在,见状问道:“你侄子?”


    杨懿点头道:“学习一塌糊涂,又不听话,我准备过两年送他出国读书。”然后打开他发过来的照片,开始修。


    朋友也凑过来,称赞:“光线结合的不错,构图也很好,这是你侄子拍的?”


    “他也就会拍拍人物,景物可不行。”


    朋友道:“能专注一样就行了,他年纪还小,以后可以多学多练。”


    照片很快就修好了,他先发给杨则天,然后找了个相框把照片裱起来,挂在墙上,记录着拍摄者的进步。


    光秃秃的白墙上,挂了整整十二个相框,三行四列的排布。


    第三行最后一个相框里,就是刚才修好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带着发箍,穿着白色中袖连衣裙的女孩,夕阳西下,昏黄的光洒在她身上,她微微扬起脸,笑得眉眼弯弯。


    而这张照片的左边,挂的是阮雨的照片。


    第一行第一张,就是刚吃完晚饭,从医院出来的张慧慧。


    十二张照片,十二个青春靓丽的女孩,穿着各式各样的连衣裙。


    她们长得各不相同,却都在笑着。


    ▲拿到照片,杨则天就顺手转发给了宋棋,美滋滋地拿着钱潇洒去了。


    许赋看着宋棋的手机界面,笑说:“我给了你五万,你全给他了。”然后拿着他的手机,放大照片,夸赞道:“你的拍照技术越来越好了,我就说她穿裙子一定很漂亮。”


    宋棋阴着脸,没说话。


    (5)、第92-93章视角扩写:


    1、许赋和宋棋又大吵了一架(吵架内容):


    ▲“我改变主意了,这次你来。”许赋说。


    宋棋拧眉,“你说什么?”


    许赋眨眨眼,“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但我总觉得不太安心,总不能每次都是我做,这次你来。”


    宋棋摇头,“不可能,我不会这么做的。”


    许赋点了点头,几秒后,说:“那我只能去找别人了,总有一些爱钱如命的。”他看向宋棋,说:“我如果找的话,应该不会只找一个。”


    “你……”宋棋咬牙道:“你何必这么做,如果你出事,我肯定也是跑不了的,你大可以放心,不过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什么?”


    “让纪冰知道,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去救,我们可以找一个隐秘点的地方,她要是去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处理掉,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要是不去呢。”


    “她一定会去。”


    “听起来不错,到时候你来处理。”


    “好,不过苗玉我也要。”


    “啧,你刚才不是不要。”


    “我得用她去引纪冰出来,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露面。”


    “行,这次听你的。”


    2、在医院再次见到苗玉:


    “哎,是你们啊。”正准备走,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截停了脚步。


    苗玉手里拎着保温桶,快步朝这边走,在他们面前站定,笑说:“可真巧,你们是来这看望朋友吗?”


    许赋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说:“你也来这里看朋友?”


    苗玉:“对。”然后提了下手里的保温桶,“我来给她送点饭。”


    她今天穿了一条黄白格子裙,长袖的,袖口有一圈蕾丝边,裙子长度到小腿,风吹过裙摆微扬。


    “你穿这样出来,不冷吗?”许赋笑着问道。


    苗玉说:“是有一点冷,不过还好,下个月就降温了,这个月得抓紧时间臭美。”她对许赋和宋棋的印象极好,又是同龄人,说话也放得开,看许赋脸色憔悴,担忧地关心了几句。


    宋棋站在许赋的侧后方,视线落在地面,没动也没说话。


    纪冰本来站在宋棋的身侧,刚才见苗玉过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半边身子都藏在宋棋身后,她担心苗玉会提及那天在医院撞见她的事,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认出她来,但她不想在许赋和宋棋面前提起阮雨。


    不过幸好,苗玉只跟许赋聊了几句就走了。


    她背着一个米白色的双肩包,右手拎着不锈钢保温桶,背对着他们快步往前走,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像是赶时间,她加快步伐,小跑起来,转个弯,消失不见。


    接着,纪冰就听见一直没说话的宋棋,沉声说了句:“把她操了。”


    ▲(这里是故意说的,就是要让纪冰听见)


    3、第93章苗玉被绑架后,省略号部分扩写(节选):


    ‘咔哒——’


    静谧的夜,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这声音离得并不远。


    “救命,救命啊——”苗玉忽然扯着嗓子喊。


    祈祷这声音是人发出来的,能来救救她。


    几秒后,她猛地被拽了起来,扯掉罩住头的东西,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被一双手蒙住了。


    不是有体温的双手,像是戴着手套。


    接着,她耳朵上戴着的助听器被扯下。


    什么都听不见,恐惧感被放大,她颤抖着,泣不成声。


    宋棋扭头,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纪冰,在黑夜的笼罩下,月光把她照亮。


    苗玉哭着跑了。


    纪冰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路,防止他去追苗玉,“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下一秒,宋棋突然朝她扑过去,两人摔在地上,滚了几圈,纪冰提前就把刀拿在手里,刚准备往他身上刺,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宋棋低下头,在她耳边快速道:“是许赋,是他强jian了你妻子。”他声音压得极低。


    纪冰动作猛地顿住。


    宋棋拽着她的手腕,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装出打斗的样子,“许赋也在这,一会儿你听见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快跑,往北边,那有一条小路,你直直地跑就能看见马路。”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做?”纪冰同样也压低声音。


    “我不想帮他做事了,总之你别问这么多。”宋棋说:“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来这是为了你妻子。”


    “杨则天跟你说了那张合照?”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的?”


    “在那个巷子里,我们见过你,你跟你妻子走在一起,还有出事的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们没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你,只是当时巷子里太黑了,你没注意到。”


    纪冰震惊不已,抖着声音,“你们,当时都在那?”


    “对。”话落,宋棋就听见了警笛声,他弓起腰把纪冰拽起来,“快跑。”


    时机不对,纪冰也没再多问,他顺着宋棋说的方向跑去,很快隐入黑夜。


    许赋从工地的另一头走来,拿着手机,正开着录像,“你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观摩,我就走远了,可现在人跑了。”他笑了声,“连纪冰都跑了,我还想拍下你杀人的过程呢,真可惜。”


    “我没想到纪冰会来的这么快,我正准备开始,她就出现了。”宋棋催促道:“警察来了,快走,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并不好抓,还带了刀,我差点被她捅了。”


    许赋放下手机,敛了笑容,“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还是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哥,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第96章 追凶


    三楼书房。


    许雅推开门, 抬手示意了下手里拿着的红酒瓶,嘴角勾起弧度,“爸, 喝一杯。”


    话毕,她走进来,脚腕一转,把门踢上。


    许昌运看了她一眼,继续盯着电脑。


    “这么晚了还忙工作。”她把红酒瓶放在桌上,再把另一只手拿着的两只红酒杯放下,并排摆好,静谧的书房内,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令人心里一颤,“你年纪大了, 要多注意身体。”


    她拿起酒瓶倒酒, 许昌运侧目,看着杯中紫红色的液体, “你想干什么?”


    许雅放下酒瓶,看着他, 直接笑出了声, “爸, 你不会以为我要给你下毒吧。”她自顾自地笑起来, 端起一杯酒, 仰头, 一饮而尽, 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抬脚勾了一把椅子, 坐下。


    许昌运靠在椅背上, 盯着她,没有其他动作,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布满阴霾,双眼毫不掩饰地透着厌恶。


    许雅瞧着他那双眼,顿了下,她长得跟她妈妈极其相似,但唯有那双眼,跟许昌运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这双眼睛不加掩饰地厌恶一个人,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回我过生日。”许雅下巴微扬,双手交叉,靠在椅背上,回忆起从前,“那年我八岁,你整天忙着公司的事情,很少回来,可那天你回来了。”


    许雅很轻地笑了下,“我当时很高兴,以为你是专门为了我的生日回来的,可刚到家你就跟我妈吵架,因为我妈去找了你在外面养的女人,你专门为了这件事回来的。”她说:“我戴着生日帽,看着面前的蛋糕,吓得一声都不敢吭,我当时想,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帮我好好过一次生日吧,然后你就冲过来掀翻了我面前的蛋糕,指着我骂,说我就算打扮成男孩的样子,也终究不是男孩。”


    “你妈就是个疯子。”


    “对啊,她就是太爱你了,爱到可以不在乎我。”许雅眼睛起了雾,“为了讨你欢心,从小她就把我打扮成男孩的样子,剪短发,从来都不让我穿裙子,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几个男生欺负我,他们嘲笑我,扒我的裤子,想看我到底是男是女,然后我就偷偷买了一条裙子穿,被我妈发现,她打了我一顿,不停地给我洗脑,说我是个男孩。”


    “她那会儿已经不正常了,好像把我打扮成男孩的样子,她就真的给你生了个男孩,你就会跟以前一样爱她,对她好。”许雅嗤笑,“她始终觉得你在外面养女人,变了心,是因为她没有给你生个儿子。”


    许雅看着他问,“爸,是这样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些事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许昌运摇头叹息,笑了下,“我就是不喜欢她了,其实刚开始我真的很喜欢她,温柔,漂亮,她家里有钱,但是我当时并不在乎这个,真的。”他说:“我当时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他爸妈也很喜欢我,觉得我上进,就给了我一家小公司让我干,我想向他们证明,他们的女儿没有看走眼,就一心扑在事业上,后来公司越做越大。”


    他停顿了几秒,胳膊搭在扶手上,深吸了口气,“公司越大我接触的人就越多,还有一些女人上杆子往我身上扑,一次两次三次,我是拒绝的,但后来没把持住,尝过一次,就想尝第二次,次数多了,我就慢慢觉得你妈太过古板,没情趣。”


    “你妈妈生完你之后身材变样,刚开始我真觉得心疼,后来越看越倒胃口,就算她之后花多少钱,恢复的再好,也比不上年轻小姑娘。”许昌运说:“之后我在外面有女人的事被你妈发现了,我就怪她没有给我生儿子,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想要儿子不假,厌恶她了也是真的。”


    他看着许雅,微眯起眼,哼笑了声,“人心是会变的,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就拿杨懿来说,你觉得他还喜欢你?他在外面就没找别的女人?”


    “不管他还喜不喜欢我。”许雅说:“但是我敢肯定的是,他在外面绝对没有女人,如果他喜欢上别人,他会说的,他比你坦荡。”


    许昌运不屑道:“女人的通病就是太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是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你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杨懿当年为了你放弃了他的梦想,搞成今天这幅局面,你不也对不起他,你可没资格说我。”


    许雅听罢,敛了神色,“是,我是没资格说你,过去的事暂且不提。”她掀开眼皮,咬牙恨道:“可你为什么要动我女儿,之前那次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然后,她呼了口气,站起身,垂眸看他,似笑非笑,“爸,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要不然你教教我?”


    *


    楼下卧室。


    “你来啦。”许赋说完,收回视线,低下头,指腹摩擦着腕上的玉镯。


    纪冰站在门口,干燥起皮的唇瓣冒出血珠,她看起来很疲惫,好像怎么提都提不起精神,嘶哑着嗓子:“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是我。”许赋朝玉镯上轻轻吹了口气,继续擦拭着,“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纪冰本以为她应该会暴怒,然后疯了一样地冲上去打他,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能平静下来。


    都知道啊。


    一开始就知道。


    她也就没有必要像跳梁小丑一样‘表演’给他看了。


    她不语,许赋还以为她不相信,“20XX年5月8号晚上,她是一个人出来的,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她当时笑着,看起来很高兴。”他抬起头看着纪冰笑,“她挣扎的很厉害,差点让她跑了……”


    ‘嘭——’


    纪冰抄起手边的花瓶向他砸去,许赋偏头躲过,“她,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她咬牙低吼,双目猩红,握紧拳头,整个人因气愤都在抖。


    许赋说:“没有啊,她没有得罪我,其实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他的语气太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畜生——”


    纪冰咒骂了句,掏出口袋里的刀,猛地朝他扑过去。


    许赋看着她的动作,连躲都没躲,他躺在地上,花瓶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在纪冰手里的刀落下之前,开口道:“你可以杀了我,你的宝贝妻子应该会很伤心吧,你就会是一个杀人犯,而我,才是受害者。”


    桌椅倒地,纪冰单腿磕在他的胸腹上,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左手举刀,正准备朝他颈侧扎。


    她知道这里是致命点。


    听见他的话,动作倏忽间停住,刀尖悬在颈侧,她说:“那又怎么样?”


    许赋眨了眨眼,嘴角勾起笑,丝毫不惧怕,反倒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锦瑟小区18栋203,她跟她妈妈住在一起。”


    话落,纪冰的瞳孔猛地放大,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头皮都发麻。


    “我可是许昌运唯一的儿子,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你觉得许昌运会放过她们吗?”许赋继续朝她发出猛攻,“到那时候,她们都得给我陪葬。”


    说完,他抬手推开架在颈侧的刀,看着她绝望的眼神,感觉到她的松动,侧开身,挣脱了束缚。


    许赋站起身,看了眼手背上的血,越过她,抽了张纸巾捂住,“你又没有证据去告我,你也不可能找到证据。”他回头,“因为压根就没有,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你要怎么找?”


    纪冰呆坐在地上,表情麻木,双眼无神,好似被掏空了。


    她挣扎了好几天,捋清思绪了之后,想杀了他,但看见阮雨之后,又在想,要不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就这样吧,带着阮雨离开。


    左右挣扎,周而复始。


    其实刚刚站在门口,她都没有想清楚,冲他拔刀纯粹是因为太过愤怒,他一盆冷水浇下来后,她开始发抖。


    她思虑良久,都没有想过这点。


    对啊,许赋是许昌运的儿子,很快就会是许氏集团的接班人,而且许昌运不止一次地为了这个儿子跟许雅吵架。


    在她的概念里,一命换一命,貌似行不通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规则。


    许赋见状,笑了笑,“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以前有一个单亲妈妈,她带着儿子生活的很辛苦,但他们每天都很开心,她儿子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可是她没有抛弃他,即便她生活艰辛,却依旧为了儿子寻医求药,后来,儿子上了小学,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同学嘲笑他是一个没有爸爸的野种,又因为他身体不好,总觉得他带有什么传染病,连看见他都故意捂住口鼻,他哭着回家,把一切都告诉了妈妈,然后妈妈就说,你别听他们胡说,你爸爸是个大英雄,他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去了很远的地方打怪兽,等到你的病治好了,身体健健康康的,爸爸就回来了。”


    “于是,儿子就一直等,每天都期盼着爸爸能回来,这样他们母子俩就不会再受欺负了。”


    “可好景不长,不知怎的,开始传出一些很难听的话,他们说妈妈以前是ji女,被嫖客抛弃后,大着肚子跑到这里生孩子,所以她的孩子很脏,不健康。”


    “流言四起,很快就传到了学校,儿子被同学围起来打,好像他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那些同学就是正义的化身,就连老师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而那些骂得最厉害,最难听的人,就是那些外面看起来清纯无辜的人,无法把她们和这个世界的脏污联系在一起。”许赋的语调微扬,气愤道:“可儿子亲眼看见她们与男人苟合,第二天,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神态自若地走出来,听着别人夸她们漂亮,天真,单纯,让她们离肮脏的女人远远的,谁都不知道她们裙摆底下到底有多脏。”


    许赋轻呼了口气,又笑起来,“没多久,他们就搬了家,搬到了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可突然有一天,女人出了车祸,一辆大货车从她身上轧过去。”他仰着脸,用指腹揩掉眼角冒出的水光,“儿子第一次看见,原来人的肠子是长那样的,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头跟身体那么容易就分离了。”


    “几天后,爸爸回来了,妈妈说他是个大英雄,但是他也没能保护得了妈妈。”


    “儿子跟爸爸去了一个新家,房子很大,还有佣人,可儿子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妈妈惨死时的样子,可他有了新的生活,爸爸对他很好,他应该朝前看,可儿子却无意间听见了真相。”许赋没有再去阻挡眼泪,任由它流下来,“原来爸爸不是大英雄,他是杀害妈妈的真凶,儿子报了警,警察来了没多久又走了,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


    “从那以后,儿子就在这个家里苟且偷生,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只要儿子还活着,这个家里的战争就永无休止。”


    ‘嘭——’许雅抄起酒杯砸向许昌运身后的书架。


    许昌运擦了把脸上溅到的红酒,怒拍桌子,“许雅,我可是你亲爸,你是不是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我女儿。”许雅说:“从她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给她最好的,把我以前没有过的东西,统统都给她。”


    许雅倏地一笑,眼眶潮湿,“我很庆幸,这点,我跟你们不一样,有时候我会拿你跟我妈作比较,竟然也比不出哪个更好,哪个更差。”她呵了声,“不过,我看男人的眼光可比我妈要好。”


    许昌运瞪着她。


    “对了爸,有件事差点忘了。”许雅说:“我之前从老林那听到点八卦,许赋的妈妈当年是在一家按摩店工作,你看她长得漂亮想包养她,她根本就不愿意,是你强迫她的,当时还闹到了警局。”


    “你提这些干什么。”许昌运哼道:“是那个女人不识好歹,给她钱让她陪我睡一晚她不愿意,我只好使了点手段,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去报了警。”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的女人怎么能斗得过你。”许雅接着他的话说:“你私下里给了她爸妈一笔钱,于是强jian就变成了卖yin,没办法,她只能忍气吞声,逃跑了。”


    许雅说:“我只是有点诧异,她竟然有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她啧了声,又道:“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难猜,爹不疼娘不爱,发生了这种事,估计是准备一辈子不嫁人了,没想到却怀了孕,把孩子生下来是想以后有个伴吧。”


    “可惜了,他要是不生这个孩子,还能活命。”


    许昌运:“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本来想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给我,她不愿意,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识抬举,她一个乡下来的,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非要跟我作对,装什么清高。”


    ‘哗——’许赋按下指纹,打开门。


    先入眼的是一盏盏烛灯,幽暗的房间,整整三面墙的柜子,透明的玻璃柜门里,穿着连衣裙的假人依次摆放,散在脑后的黑长发,盖住眉毛的齐刘海,右边耳垂上有一颗小痣。


    每个假人除了身上穿的裙子不同,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它们像是展示品一样被陈列在里面,每个假人面前都有一盏烛灯,透过玻璃柜门,可以方便去看它们的样子。


    门打开,有微风,烛火轻微摇曳,照亮那些假人的脸。


    纪冰站在许赋身后,视线越过他朝里看。


    即便室内昏暗,但仍旧能看清——她们在笑。


    不,应该说,她在笑。


    许赋的妈妈在笑。


    “以前我妈妈时常看着橱窗里的裙子发呆,那会儿穷,买不起。”许赋走进去,像是巡逻一样,在她们面前一一走过,背影忽明忽暗,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我当时就想,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裙子穿,让她不用再对别人露出羡慕的眼神。”


    “我妈妈的裙摆一定是最干净的,跟那些人可不一样。”走了一圈,许赋站着门口,看着纪冰,“她们像她,却又不是她,她总是穿着长袖长裤,从未有机会穿过漂亮的裙子,而她们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穿上。”


    “想撕掉,弄脏,她们怎么能像她,然后又穿着她没穿过的裙子,是在炫耀吗?”许赋骤然一笑,“不能的,这样她会不开心的。”


    纪冰看着他,觉得他的笑容阴森至极。


    她不知道他嘴里的她们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变态。


    “宋棋那天跟你说了什么?”许赋说:“他不过是拿你当枪使,他知道没有证据,你拿我没办法,想让我跟你自相残杀,你杀了我,你也会死,我要是杀了你,我也一样。”


    “啊不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许赋笑了笑,“你要是杀了我,不仅你会死,你妻子和她妈妈也会跟着陪葬。”


    “你以为老林是谁的人,许雅?呵,都是聪明人,谁能力强就为谁办事,忠不忠心取决于谁给的好处多。”


    他背对着暗室,面目可憎,纪冰又觉得他很像鬼。


    小时候听的鬼故事里,那种张着血盆大口,吃人的鬼怪。


    但不可否认,许赋的话确实威胁到她了,她不敢拿阮雨和董园去赌。


    可是……走吗?


    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楼上,许昌运和许雅面对面坐着。


    许昌运:“不过送给她一条廉价的裙子,她就开心地找不着北了,我夸她还是穿着裙子漂亮,她脸都红了。”他嗤笑道:“真是好骗,那天晚上,她害怕极了,一直哭着求我放过她,她一边尖叫,我一边撕她的裙子,一点一点的撕碎,看着她白嫩的身体慢慢露出来,其实挺刺激的。”


    “我可没有功夫听你在这里品味过往。”许雅翘起腿,“我来找你,就两个要求,第一,当着全公司人的面把许氏交到我手里,第二,把许赋赶出许家,菲菲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许昌运噗嗤笑出声,“你是在跟我说笑话吗?即便你现在已经稳操胜券,但前有车后有辙,你就算坐上我这个位置,只要我活着,你就坐不安稳。”


    “你就这么讨厌我。”许雅舔了下唇角,笑容悲凉,“我可是你的亲女儿。”


    许昌运:“说实在的,你和阿赋我都不喜欢,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肯定会选阿赋,你有些方面跟我是很像的,你想独揽大权做掌控者,我也想,许氏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放权。”


    “你有什么权?”许雅嘲弄道:“你不就是个入赘的女婿,要不是因为你娶了我妈,你屁都不是。”


    “许雅。”被戳到痛处,许昌运怒不可遏,这么多年,时常会有人背后说他是凤凰男,靠老婆,可他明明是自己努力打拼才有的今天,当初不过就是给他一家不入流的小公司,他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却被一句凤凰男所掩盖,许昌运指着她,吼道:“你不就是想得到我的认可吗?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可你,你觉得你妈喜欢你吗?她只不过是把你当作讨好我的工具,她生了你,却不爱你。”


    “是,她是不爱我,你不会以为她有多爱你吧,她要是爱你就不会嗑药死在别的男人床上。”


    “你……”


    “你睡别人,你的女人被别人睡,活了大半辈子,都被人说是凤凰男,克死了亲爸亲妈,又死了老婆,哦,最后就剩一个病恹恹的儿子,还恨极了你,许昌运,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拿捏许赋,是你太高看你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许昌运指着他的手不停颤抖,哧哧喘着,仰着头,捂住胸口,“药,药。”他嘴唇发白,上不来气。


    拉开抽屉,抖着手指,刚拧开药瓶,就被一只纤细的手夺走。


    “你,你要干什么?”许昌运惊恐地瞪着她,伸手去抢,却被躲开,“药,把药给我。”


    许雅拿着药瓶,“我都说了,答应我的要求,菲菲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来算算总账,我说过了,谁都不能伤害我女儿。”话落,她举起药瓶,往下倒,在许昌运震惊的眼神中,里面的药片悉数掉进了酒杯中。


    许昌运见状,张大嘴,急促地喘息,“你,你……”


    许雅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白色的药片慢慢溶解在红酒中,她盯着杯子,一边摇晃,一边轻声说:“爸,你为什么总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长大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你使唤,想控制就控制,想抛弃就抛弃的小孩子了。”


    她端着酒杯,抬步往外走,“许氏我是一定要的,你既然不同意,我就不能给我和我女儿留下任何隐患,别怪我心狠,跟你比,我真的差远了,爸……”


    ‘咔哒——’


    一声爸和关门声同时响起。


    许雅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喘息地怒骂,接着就是求救声,最后,木门动了动。


    她听见了细微地抓门声,是那种手指不停地抠着木头发出的声音。


    白色的药片在杯中溶解干净,门内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她感觉到脖子一阵凉意,抬手去摸,就摸到了水渍,然后她手指往上。


    脸上不知何时一片潮湿。


    她眨了眨模糊的双眼,僵直地站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几天,开个高层会议。”她嗓音沙哑,握住杯子的那只手在抖,“许氏,易主。”


    同一时间,纪冰险些滚下楼梯,她疯了一样往外跑。


    跑到院中,她又停下脚步,双腿发软,怎么也跑不动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她在脑中一直重复着。


    甘心吗?


    甘心吗?


    甘心吗……


    不甘心,可又能怎么办?


    她弯下腰,无助地抱住头。


    两年过去,她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或许再过两年,十年,二十年,她一辈子都会是这样。


    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她来到了大城市,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她仍旧是那个被困在巷子里,身无长处,满身泥泞的可怜虫。


    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爱人。


    【作者有话说】


    好了,现在只有两种选择:1、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等小雨眼睛好了就带她离开,好好生活,说服自己当作没有许赋这个人。 2、干他。


    PS:关于录音的事,其实在开文之前我咨询过律师,就算纪冰录音了也没什么用,许赋是可以反悔的,警察问起来,他可以说当时神志不清乱说的,所以要取证的话,还是得用DNA,照片视频等……这类实质性的证据,其实强jian罪是很难取证的,现在生活中很多受害者也只能自我救赎,不是每个受害者都能找到凶手。


    第97章 追凶


    恍惚间, 纪冰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许宅的灯瞬间全亮了起来,连院中都亮的不可思议,甚至照亮了每一朵花, 也照亮了纪冰的脸。


    仿若光明神殿。


    花朵依旧鲜艳,但她却正在枯萎的边缘。


    她往旁边退了几步,给救护车让路,医生从车上下来往里跑。


    没多久,她听见了许雅的哭声,许赋哀痛地喊父亲,还有一直在房间内才出来的宋棋,急呼着许老爷。


    许昌运死了,死于心脏病发。


    纪冰走了,不愿给这场大戏当群演。


    她离开了光明神殿, 踏入了黑暗。


    这个夜晚, 平静却又不平静,日月星辰隐匿, 整个天幕黑沉沉的。


    这是暴风雨前夕。


    医院内。


    三个小时前,有个小男孩被送过来, 眼睛伤得严重, 苏伊琳着急忙慌地从家里赶过来, 这会儿刚做完手术。


    她一边往办公室走, 随行的小护士说:“苏主任, 有人找你。”


    “谁?”苏伊琳眉间轻皱了下, 想不到这个点还有谁会来医院找她。


    “是个女孩, 短头发的, 我问她干什么的她也不说话, 就说是找你的, 不过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你一会儿小心点。”


    苏伊琳笑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小护士担忧道:“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吧,我再去叫个男医生,万一是医闹怎么办,多危险啊。”


    “你也说了,就是一个女孩,能有多危险。”苏伊琳说:“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没事,你先去忙你的吧。”


    她都三十多岁人了,倒是不会被一个女孩吓到。


    走廊很安静,走路的声音就会变得很清晰,一步,两步,三步……


    苏伊琳猛地停下脚步,神色颇为惊讶,“你怎么来了?”


    纪冰抬起头,走廊的灯光照在她那张憔悴的脸上,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左腿随意地伸着,右腿屈膝,她看向苏伊琳的时候,嘴角勾起,极轻地笑了下,“来找你,有点事。”


    苏伊琳盯着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又看向她干裂的唇,跟白天相比,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让苏伊琳形容的话,面前的这个人仿佛是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濒临死亡。


    她这一副像说临终遗言的样子,苏伊琳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蹲在她面前,“你是不是生病了?有去检查身体吗?”说着伸手想去翻她的眼皮。


    纪冰噗嗤笑出声,拦住她的举动,“我没事。”


    “那就是小雨出什么事了?”她心下一慌,明明白天检查的时候还好着呢。


    刚想继续追问,就听纪冰说:“她也没事。”


    苏伊琳松了口气,“你也没事,她也没事,那到底是谁有事?”


    “我有点事,不过不是看病。”纪冰说:“就是想来问你一个问题。”


    苏伊琳挑眉,“你不会是来向我宣战的吧,我是对小雨挺有好感的,但你们还没分呢。”她调侃道:“等你被小雨抛弃了,再来向我宣战也不迟。”


    又补了句,“不过到那时候,你肯定就没机会了。”


    纪冰只是笑了笑,低下头。


    “行了。”苏伊琳站起身,“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里说吧。”


    纪冰摇头,“就在这说吧,说完我就走。”


    苏伊琳看了她几秒,点头道:“行,有什么事就说吧。”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背贴着墙,站在她对面。


    纪冰的后脑勺抵着墙,脸微扬,看着她说:“我就是有一道题解不出来,所以想来问问你。”


    “解题?”


    “对,你也知道我在许家做女佣,他们家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孩子,有时候会来问我问题。”纪冰说:“就这道题,我有点不确定,想来问问你。”


    苏伊琳嘴角抽搐,满脸莫名其妙,“你大晚上来找我,就因为这个?”


    “因为比较急,我也找不到别人了。”


    苏伊琳觉得有些荒谬,须臾,她还是点头,“行,你先说说看。”


    纪冰提了口气,半阖着眼,“有一只猴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深山,山里布满荆棘,不见阳光,暗无天日,忽然有一天,飞来了一只鸟儿,这只鸟儿有着世界上最漂亮的羽毛,猴子突然觉得生活不再黯淡无光,她很喜欢这只鸟儿,渐渐地,她们成了最亲密的恋人。”


    “可有一天,山里来了一匹恶狼,盯上了这只漂亮的鸟儿,猴子被荆棘丛绊倒,没有及时赶到,这只鸟儿就被这匹恶狼拔掉了羽毛,鸟儿伤心极了,落在了贫瘠的山谷里,再也不敢高飞。”


    “猴子气极,但恶狼早已跑下了山,无法,猴子就和鸟儿一起下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纪冰舔了下唇上的血珠,继续道:“猴子见鸟儿日渐消沉,郁郁寡欢,就发誓一定要找到那匹恶狼,于是,猴子就带着一腔孤勇出了门。”


    “可路上的狼很多,那匹恶狼很善于伪装,猴子急得抓耳挠腮,突然有一天,猴子无意间看到了鸟儿的照片,这张照片拍的是鸟儿在深山里的模样,照片上的鸟儿羽翼丰满,漂亮极了,于是这只猴子就怀疑这张照片与那匹恶狼有关。”


    “之后,猴子打听到这匹恶狼可能是在一家动物园里,于是这只猴子就故意接近这家动物园里的狮子,并且顺利跟狮子一起进了动物园。”


    “这家动物园很小,里面有一头老虎,一头狮子,还有三匹狼。”纪冰笑了笑,“其实猴子眼神不太好,把他们看成了三匹狼。”


    苏伊琳认真听着,眉头皱得很紧,没有打断她的话。


    纪冰继续道:“然后这只猴子就怀疑这三匹狼中间肯定有那匹恶狼,猴子就潜伏在动物园里面找,她先是怀疑了其中一匹,可凑近看,发现不是狼,而是一只喜欢到处开屏的孔雀,猴子就只能继续找,她把目标瞄准了另一匹狼,后来猴子发现也不是,这是一头猎豹。”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匹狼了,猴子从猎豹那里得知这匹狼的确是去深山的那匹恶狼,于是猴子就去找恶狼,恶狼也承认了,的确是他拔掉了鸟儿的羽毛。”


    “可动物界的法律规定,必须得有证据,警察才能逮捕这匹恶狼,猴子找不到证据,不,应该说本来就没有证据。”她说:“这家动物园里,老虎称王,狮子排第二,可老虎偏爱那匹恶狼,狮子就想除掉这匹恶狼,于是狮子就有意让猴子进入动物园,想借用猴子的手除掉那匹恶狼。”


    纪冰很轻地笑了声,“猴子可笨了,一开始还不知道,以为自己多聪明呢。”她看着苏伊琳说:“所以现在猴子该怎么办?”


    “你确定这是题目?”苏伊琳问。


    纪冰说:“一个小故事中的题目,有解法吗?”


    苏伊琳想了想,“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吗?”


    “这匹恶狼很狡猾,抹掉了证据,深山里荒无人烟,无法取证。”


    “那只鸟儿的照片是谁拍的?”


    “孔雀拍的,他也上了山,但他应该是不知道恶狼犯下的罪。”


    “照你这么说,孔雀拍了照片,猎豹帮助你找到了恶狼,那么猎豹是知道恶狼的行径,可以找他作证啊。”


    纪冰摇了摇头,“没有证物,口说无凭,而且猎豹是不可能站出来作证的。”她顿了几秒,才说:“因为猎豹与狮子为伍,他们都想通过猴子的手除掉恶狼。”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猴子在没进入动物园之前,就已经被猎豹和狮子盯上了。”


    “……对,没错。”纪冰说:“因为有老虎在,所以他们不敢动恶狼,而且有动物界的警察,想除掉恶狼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猴子的手。”


    苏伊琳整理了下思绪,说:“恶狼有老虎撑腰,猎豹与狮子密谋,那猴子就孤立无援了。”


    “上篇故事到这里结束了,紧接着就是下篇,情况突变。”纪冰抿了抿唇,说:“老虎突然死了。”


    苏伊琳立马道:“那不就可以除掉那匹恶狼了,猴子,猎豹和狮子都想除掉恶狼,现在恶狼孤立无援了,三个联手,正是好时机。”


    “可猎豹和狮子在等着猴子动手除掉恶狼,因为这只猴子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当作棋子,一无所有的猴子,拿什么跟他们谈判呢?猴子本来就是被他们踩在脚下的。”纪冰笑了笑,“而且,猴子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恶狼,猎豹和狮子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他们又怎么会因为一只小小的猴子低下头,让自己的双手染上血呢,所以猴子也同样孤立无援,他们想看猴子和恶狼相互厮杀,不论结果如何,都对他们有利。”


    “对了,这在期间,鸟儿修养好了,逐渐走了出来。”她说:“虽然还是不敢高飞,但比一开始好太多了,只不过这件事一直会是鸟儿心头的一道伤。”


    纪冰:“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我只想到两种解法,第一种,猴子带着鸟儿远走,当作没见过恶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第二种,顺势而为,除掉恶狼。”


    苏伊琳:“如果猴子带着鸟儿走了,不仅鸟儿心头有道伤,这也会是猴子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可如果猴子除掉恶狼,就会被动物界的警察逮捕。”


    半晌,苏伊琳问:“鸟儿对猴子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纪冰看着她,眸色认真,“比猴子的命都重要。”


    “那鸟儿呢?也是这么认为吗?”


    纪冰只说:“鸟儿本来就不属于深山,她属于更广阔的天空,而且鸟儿也结识了其他同样优秀的鸟儿,她会越来越好,认识更多很好的朋友。”她缓了缓,说:“猴子呢,其实一直都是属于深山的,她在深山长大,看见了外面飞来的鸟儿,情不自禁,可下了山以后,慢慢发现,鸟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会跟朋友们畅聊,会有优秀的鸟儿喜欢她,而猴子笨嘴拙舌的,一无是处。”


    “有时候猴子也会想,如果不是因为鸟儿受伤了,无意间进了深山,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可现在鸟儿快好了,她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她说:“其实猴子挺卑劣的,她想让受伤的鸟儿只属于她,可已经治愈的鸟儿,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猴子想放任鸟儿去飞,却又担心时间长了,鸟儿会嫌弃从深山里出来的猴子。”苏伊琳一针见血,“那到底是猴子不相信鸟儿的感情,还是因为猴子从深山里来,见过了广阔天地后,内心又太过自卑呢。”


    苏伊琳:“这就好比一颗受损的钻石掉进了土块里,时间长了,土块好像也把这颗钻石当成了土块,忽然有一天,这颗钻石和这个土块都被人捡走,受损的钻石被修补好,土块才如梦初醒,钻石仍旧是钻石,土块还是土块。”


    纪冰点头笑说:“你说的很对。”


    苏伊琳叹了声,思索了半晌,才给出答案,“如果我是猴子,与其一辈子去仰望鸟儿,再去填补内心的自卑,还不如回到初衷,拼死一搏,让鸟儿一辈子都记着我,我可是为了你去拼命的。”


    纪冰低头笑起来,轻笑了几声后,抬头看她,“那就,屠狼。”


    “对,屠狼。”苏伊琳说:“即便没有猎豹和狮子,猴子找到恶狼后,不还是得这么做,除非猴子一辈子都找不到。”


    她又继续道:“而且感情是会变的,因为鸟儿受伤落进了深山才会喜欢猴子,可后来鸟儿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难保不会有一天嫌弃深山来的猴子,就好比我,之前谈过四个女朋友,每一个我都很认真的付出过感情,所以喜欢是会变的,鸟儿跟猴子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猴子,等时间长了,感情淡了,或许也会喜欢其他猴子或者其他鸟儿。”


    “当然了,每一段感情都是真挚的。”苏伊琳说:“等有一天鸟儿变心了,猴子再灰溜溜地回到暗无天日,布满荆棘的深山吗?其实直接屠狼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如果猴子因为屠狼,被警察抓走,一辈子都见不到鸟儿的话,那就让鸟儿记住一辈子,这可是为了她牺牲。”


    “如果仅仅只是抓走,还会再放出来。”苏伊琳一拍手,笑说:“那就更好了,经此一事,鸟儿一辈子都得跟猴子绑在一起,而且猴子也安心了,心里就不会再有过不去的坎了,然后再美滋滋地跟鸟儿一起生活,抚平鸟儿心里那道伤。”


    纪冰沉默着,没说话。


    “苏主任,你还没走呢。”不远处,有个小护士伸头朝这看。


    苏伊琳扭头回道:“我等会儿就走。”


    “那就再去看一下那个小男孩吧,一直在喊疼。”


    “行。”她看向纪冰,“那我……”


    “你去忙吧。”纪冰笑说:“我的题目解完了。”


    她扶着墙站起身,“我就先走了。”


    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苏伊琳,问:“你很喜欢她吗?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她?谁?”


    “没什么。”她声音很轻,没再问,抬步走了。


    苏伊琳看着她的背影,这一幕她记了很多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纪冰的背脊微微弯着,她个子高,很瘦,有些长的头发藏进牛仔外套的领口,脚踩帆布鞋,每一步都落得很轻,但又很稳。


    她没有回头,走得很坚定。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苏伊琳才嘀咕,“喜欢她?喜欢……她是在说阮雨吗?”


    “苏主任。”小护士催促了声。


    “哎,就来。”苏伊琳转身投入工作中,没有再想。


    *


    锦瑟小区18栋,楼下。


    纪冰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一直盯着二楼的窗户,窗帘依旧紧闭,屋内一片漆黑。


    阮雨已经睡了。


    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她说失眠已经好了很多,但也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会跟以前一样爱睡懒觉吗?


    与其说她去找苏伊琳要答案,不如说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就像一个人做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决定,想去寻求另一个人的认可。


    思来想去,她实在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有时她会想,如果当初就直接不找了呢,一直陪在阮雨身边,好好过过太平日子。


    可这还会是一道坎。


    她已经不去想猎豹和狮子了,伤害是许赋造成的,那就让许赋来偿还吧。


    能力仅限于此,再也做不了其他。


    她在楼下站了一夜,晨光初露时走的。


    没上楼,也没跟阮雨告别,她怕阮雨发现了什么,阮雨那么聪明,她总是没办法好好隐藏情绪。


    苏伊琳有句话她是不赞同的,她不想让阮雨记住她一辈子,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绑住阮雨。


    鸟儿本就该高飞,她终将属于广阔天空。


    纪冰走了。


    天光大亮时,她走到了罪女音诺的雕像面前,她对这尊雕像记忆很深,就想来看看。


    广场上来往的人很少,也没看到什么旅游团。


    她走近,一步步踏上台阶,罪女音诺身上的锁链掉了一块,很快就要挣脱枷锁。


    她的头颅依旧高高扬起,纪冰伸手碰了下遮住她双眼的布,想掀开,很硬,跟雕像是一体的。


    视线下垂,她飘逸的裙摆固定在半空中,边角光滑,有的地方还缺了几块。


    这是被人mo的,时间长,摸的ren多,有的位置都变黑了。


    她抬起眼,看向捆绑在她身上的锁链,透过缝隙,能看见被摸到发黑的ru尖。


    纪冰嘲讽地呵了声。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露出鄙夷的眼神,上翘的嘴角满是轻蔑,却掀起她们的qun摆,把手伸向她们的ru房。


    纪冰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然后转身,下了台阶,背对着她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她猛地停下脚步,情绪忽然崩塌,捂着脸痛哭起来。


    紧绷了这么久的情绪轰然倒下,她想到那个跳楼的女孩,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想到那天律师说的话。


    就算有了证据,许赋坐几年牢就出来了,他才十八岁,几年过后也就二十出头,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站在她面前,站在阮雨面前,拿他毫无办法。


    她一开始想的简单了,觉得拿到证据,警察抓他,法律判他,可亲耳听见未成年,从轻,最多判几年,这样的字眼,她发现她无法接受。


    她没读过书,只是觉得抓他了,事情就解决了,可最终的结果不过就是,许赋坐几年牢再安然无恙地出来,她和阮雨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瞒着此事,以免阮雨被那些碎嘴的流言伤害。


    不能接受,但又无可奈何。


    更遑论现在压根就没有证据,即便没有老虎,没有猎豹,没有狮子,她大概也会这么选择。


    她犹豫,徘徊,不过就是贪恋那只漂亮的鸟儿。


    雨落广场商业街,她站在那里,背对着裹上外衣的罪女音诺,她捂着脸,低下了头。


    被耍的猴子弯了腰。


    【作者有话说】


    已经很清楚了哈,之前就说了没啥好人。(纪冰是猴子,阮雨是鸟儿,许赋是恶狼,宋棋是猎豹,许雅是狮子,许昌运是老虎,这就是一个死局,对猎豹和狮子来说,猴子是最干净完美的一把刀),大家不要只带入主角哈,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视角,他们也会从自身的利益出发,不能因为纪冰是主角,然后其他人就都得帮她,合作是需要资本的。(下卷的剧情已经很明朗了,不要打我,狗头保命jpg.)


    苏伊琳的主要作用就是在这里,因为她很优秀,有她在阮雨身边,纪冰能放心些,其实另一方面也说明,阮雨来到了大城市,会有更优秀的人喜欢她,纪冰觉得她是属于这里的,并不属于她成长的小巷中,或许阮雨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过客,那一点甜头,因为苏伊琳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很厉害的,也觉得她能真心对阮雨好,所以她后面才会做的那么义无反顾,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吧,毕竟许昌运已经死了。至于很多宝子们烦她呢,因为大家都站在上帝视角啦,她并不知道雨冰之间发生的一切,甚至不知道阮雨身上的故事,只是有好感,在她眼里,纪冰或许是配不上阮雨的,而且骗阮雨是事实,所以她心里有点忿忿不平。


    方芳虽然知道,但她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得有最起码的职业操守,不可以把病人的情况当作谈资,等后面苏伊琳再要执着的时候,方芳为了劝她,也会说的,只是目前觉得她只是一时新鲜,等后面知道了,苏伊琳也会对纪冰改观的,她是一个从小环境很好,成长道路没有阻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在知道纪冰不识字的时候都会惊讶,下意识会觉得这个人不学好,不会想到她压根都没机会读书,纪冰的世界不在她能接触的范围内。


    大家在看下卷的时候,会觉得有点憋屈,但纪冰这个人真的……亲妈都带不动,她的条件和能力注定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能拼尽全力去做些什么,但也激不起多大的浪花,她就是一个很微小的人物,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最终被很多人遗忘,但被爱她的人记得。


    好了,下章就是憋了这么久的剧情真相了,阮雨出事的全过程以及下卷许赋和宋棋认出纪冰之后的视角扩写,本来打算放在作话,但太多了,我整理一下,不过还是把正文放作话,单独的一章,可以省点钱哈。感谢阅读,么么哒~  (下下章就是去嘎许赋了,不过会给纪冰留一线生机的,后面再给她开个小光环,主角不能偷摸嘎人,还安然无恙哈,不然我得被锁书了,法制社会,咱讲究公正公开正义,注意一下她不是单方面嘎许赋,是互嘎,杀了许赋,或者被许赋杀,这对猎豹和狮子都是很有利的,就等着他们出手呢)


    第98章 追凶


    阮雨出事的全过程以及下卷许赋和宋棋认出纪冰之后的视角扩写(内容在作者有话说)


    PS:以下均为书中人物行为, 作者本人是一个心理十分健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比个心jpg.)


    不能少于167个字,不然发不出去啦啦啦啦啦阿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阿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从杨则天在上卷第一次出现开始:


    ▲(1)、第64章(杨则天第一次出现):


    与此同时,没有乖乖睡觉的阮雨,拿着盲杖偷跑出来。


    还特意穿着纪冰送给她的那条裙子。


    她手中的盲杖没有落地,只是拿着备用,想凭自己的本事去找纪冰。


    反正也睡不着,就给她一个小惊喜。


    她还没有试过一个人单独走,紧张之余,又有些兴奋。


    “一,二,三……”


    每落一步,她就数一声。


    杨则天已经来这两天了,正跟新认识的同龄人蹲着唠嗑呢,他皱紧眉头,磕了一地的瓜子皮。


    很多年没回来,房子许久没住人,全是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他只好住在市里的酒店。


    但在这又没认识的人,也就对这巷子熟悉些,白天闲着没事就来转转,晚上再打车回酒店睡觉。


    “卧槽。”杨则天低叹了声,瓜子也不磕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阮雨,笑道:“长得够漂亮的。”


    他当即站起身,往身上摸了摸,啧了声,小声埋怨,“相机落在酒店忘记带出来了。”


    然后他摸着口袋,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阮雨拍了张照片。


    蓝天白云,开裂的水泥地和灰色墙面为背景。


    阮雨穿着一条长裙,深粉色的,V字领,蓬松的荷叶边长袖,收腰款,外面是一层纱质的,裙摆有一道道褶,裙面上缀着很多粉白色的兰花。


    她手里握着盲杖,黑发散在脑后,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微微笑着,嘴角漾着两个圆圆的小梨涡。


    拍好后,杨则天看着照片满意地笑了,眼见着阮雨离他越来越近,却不正眼看他,心里颇为不满。


    他哪里认得什么盲杖,视线就专注在那张可人的小脸上了。


    于是,他抬手抓了抓前几天刚染的蓝发,主动打起了招呼,“哎,美女,干嘛去呀?”接着响起流氓哨。


    阮雨握紧盲杖,没理。


    脚步加快。


    见状,杨则天更不高兴了,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嘭——’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她背上打去,想让她停下说几句话,如果能再交个朋友,那最好不过,若要贸然上前拽住她不放,流氓做派,倒是不符合他作风。


    思及此,他咧着嘴笑,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阮雨吃痛地嘶了声,“你们是谁啊?无不无聊。”


    杨则天闷笑了声,流里流气地学话,“你们是谁啊?无不无聊。”他故意撇着音,夹着令人不舒服的笑意。


    阮雨气呼呼地哼了声。


    知道拿他们没办法,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是得赶紧离开。


    看她还是要走,杨则天拧着眉,都快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她竟然一眼都没朝这看,于是忙不迭地扬了扬声音,“美女,别走啊,你看我一眼,保准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旁边的同伴噗笑,“别喊了,你刚来不知道,她是个瞎子,看不见你的。”


    杨则天一愣,激情顿消,嘀咕道:“瞎子?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了。”末了,还不舍地看了几眼,转身走了。


    又在外面转了转,实在无聊,他就打车回了酒店。


    虽然对这老房子还是有点感情的,但他又不住,以后估摸也不会再往这边跑,在车上的时候就给远在国外的杨懿发消息,【我想好了,房子给我姑奶算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等到了酒店房间,他才收到杨懿的回复,【随便你,你自己做主】


    杨则天踢掉鞋子,往床上一躺,【行,那我跟姑奶说一声,明天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过一段时间吧,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问一下了】


    【在许家给我老实点,少给你婶婶惹事】


    杨则天拽过枕头垫在脑后,翻了个大白眼,【知道了】然后又发了一条,【我今天拍了张照片,你要不要鉴赏鉴赏?】


    【发过来】


    杨则天又看了看照片,美滋滋地笑了,信心满满地发过去,然后紧张地等待着杨懿的评价。


    他学习成绩不好,对艺术方面也没有什么天赋,虽然平时嘴上对杨懿各种不满,但其实他内心是崇拜这个小叔的,只是从来不说,但很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不错,光线构图都很好,角度找得也好,把人拍得很漂亮】,接着又问【这个女孩是谁?不要随便乱给人拍照,要得到别人的同意才可以拍】


    为了避免杨懿喋喋不休地教育,杨则天快速回道,【没随便拍,我提前问了,给了她两百块钱,她同意了】


    然后手指快速点着手机屏幕打字【这张跟以前的那些照片比起来,有没有更好一些?】他屏息以待,忽然有些紧张。


    【整体看当然是更好一些,小天,你一直在进步,我很高兴】


    “耶!”杨则天兴奋地在床上蹦起来,他极少得到杨懿的认可,没再回他,直接找了宋棋,想把被杨懿夸奖的照片发给他炫耀的,但又想着这么高兴的事情,发给一个人实在太冷清了,但是发给那些平时在一起玩的狐朋狗友吧,他们又不懂。


    于是,他把宋棋和许赋拉到群里,组建了一个三人群,然后把照片发进群里,抖着腿,等着听两人的彩虹屁。


    【我小叔说我这张照片拍的超级好,比之前宋棋拍的那些还要好】他说得直白,倒是没觉得会让宋棋不高兴,他小叔的工作室挂了十张人物照,全都是宋棋拍的,只不过是以他的名义给的。


    还记得给第一张照片的时候,他那次忘记带手机,想打个电话,就借用了宋棋的,手指无意间点进相册,看到了一张女孩的照片,当时他可激动了,还调侃宋棋是不是他的意中人,藏这么紧都不带出来,之后宋棋就坦白,他也在玩摄影,这女孩是个平面模特。


    他问宋棋要女孩的联系方式,也想让这女孩给他当回模特,可宋棋说人家是兼职,现在在好好读书,早就不做模特了,不要打扰人家。


    杨则天只好作罢,刚好那几天他给班里同学拍了几张,攀比心作祟,就问宋棋要照片,想让杨懿评价一下谁拍得好,刚提出来的时候,宋棋是拒绝的,反应还很激烈,不过晚上就发给他了。


    然后他就把这张照片和自己拍的都发给杨懿,先没说哪张是宋棋拍的,让杨懿先挑一张拍的最好的,没过几秒,杨懿就直接挑了宋棋那张。


    杨则天脸一黑,不过接着就听杨懿夸赞他了,以为是他拍的,难得被认可,杨则天听得高兴,也就没明说,自己认下了,杨懿说照片还稍微有点瑕疵,需要修一下,第二天就把修好的照片发给他。


    然后他就转发给了宋棋,说的也中肯,“我小叔夸你这张拍得好。”倒是没说拍的比他好。


    几天后,他去杨懿的工作室,发现杨懿把照片挂起来了,笑着说这样可以直观地去看你的进步,你在摄影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不过需要后天加倍努力。


    他看着照片,就更加解释不出口了。


    从那以后,宋棋会主动把照片发给他,说让他小叔帮忙修一下,自己不会软件,一开始杨则天还会加几张自己拍的,可每次都是宋棋赢,之后他就只发宋棋的了。


    起先他还因为宋棋比他厉害而不满,不想让杨懿再给他修照片了,可宋棋直接给他转账,一下子就吹散了所有的不高兴,爽快答应。


    一年时间,墙上就挂满了十张照片,他自己也拿了不少钱,还能得到杨懿的夸赞,何乐而不为。


    照片发进群里好半晌都没人回复,杨则天不爽地催促,【人呢人呢?】


    几秒后,许赋先发【是拍得特别好,在哪里拍的】


    【在我老家,不是跟你们说了,这几天我回老家了】


    许赋:【这个女孩是你老家的人?】


    杨则天实话实说,【就是我老家那巷子里的,特漂亮吧,我今天见到也被惊艳了,只可惜是个瞎子】


    许赋:【瞎子?】


    杨则天:【对,她眼睛看不见】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宋棋在群里发【你在哪里?发个定位给我,我们明天过去】


    杨则天哈哈笑,嘲道:【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流口水了吧,这么半天才回应】


    宋棋:【我们在这闲着也没事,刚好去你老家玩玩】


    杨则天:【可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宋棋:【我们明天一早过去,下午跟你一起回来】


    杨则天:【OK!】然后把定位发过去。


    清河市,许宅。


    许赋和宋棋刚从医院回来,收到地址后,宋棋阴沉着脸,“这下满意了吧。”


    许赋站在落地窗边,背对着宋棋,“她真的很漂亮,还是个瞎子。”然后扭头,笑说:“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宋棋把手里的‘心理诊断报告’扔到桌上,“你应该配合医生把病治好。”


    许赋走过来,翻了几页报告,冲着宋棋眨了眨眼,调皮道:“这上面写的可是你的名字。”


    “名字是我的,病是你的。”


    “所以。”许赋弯了弯唇角,“我俩注定分不开。”


    宋棋:“你答应我,只是去看看,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许赋猝然一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要是想做什么也得有机会才行啊,陪我去看看吧,我想亲眼见见她。”他转过身又看向窗外,喃喃笑道:“瞎子,应该会很刺激吧,可真让人心动。”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去了南江市。


    先是到了杨则天住的酒店,开好房间后,他们就去了杨则天的房间,听他喋喋不休地吐槽这两天很无聊,接着又说起那个女孩很漂亮,显摆自己拍的照片,之后又说起童年趣事。


    许赋和宋棋就听他说,也没打断。


    话多了,水喝多了,杨则天去了洗手间。


    杨则天带的东西很多,两个大箱子,跟搬家似的,还把画板和画架带来了,来之前还乐呵呵地跟杨懿说在老家写生,画几幅留念,得到了几句夸奖后,美滋滋地把画具带过去,画纸上也就潦草地画了两笔就没再动。


    他很懒散,想变好,想得到夸赞,但稍微一努力,没有明显的进步,他的精神头就没了,后来干脆也就做做表面工作得了,反正努不努力都一个样。


    画具箱开着,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连美工刀都没有收回去,许赋低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刀刃,弯腰去拿,想了想,手腕一转,从旁边装刀片的盒子里抽了一个崭新的刀片,用纸巾裹住,装进口袋。


    宋棋见状,朝洗手间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许赋说:“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留着防身用。”


    宋棋准备再想说什么,杨则天就开门出来了。


    没多久,他就接到一个电话,挂断后,忙说:“我不能跟你们一起了,我现在就得回去。”


    “怎么了?”


    杨则天一边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前女友找到我婶婶那了,说我搞大了她肚子,问我婶婶要赔偿。”乱终出错,拿东西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放着的矿泉水,瓶盖都没拧,大半瓶水直接撒在地上,他气得跳脚,“真他妈操蛋,我就牵过她的手,嘴都没亲过。”


    他踩着地上的水走来走去,地板被弄得乱七八糟,盖上画具箱,扭头问道:“那个,确定牵手不会怀孕吧?”实在是被吓到了,不确定地问。


    许赋噗笑,“不会,你放心吧,应该是想要钱,故意讹你的。”


    杨则天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脚步慌乱,许赋垂睫看向地板上的鞋印,很明显。


    杨则天是鞋子控,属蜈蚣的,喜欢收集鞋子,也不是都穿,就是看着心里舒坦,但他确实爱捯饬自己,每次出门都带很多衣服鞋子,上衣,裤子,鞋子,每一套都是精心搭配好的。


    他收拾得急,就带一个行李箱,剩下的让酒店寄回去,跟许赋和宋棋匆匆打了招呼,说完巷子的地址就跑了,没注意到床脚落下了一双鞋子。


    人走了,酒店的人要过来收拾,许赋抬脚看了眼脚底,又往地上踩了踩,指着床脚的鞋子跟宋棋说:“把鞋子拿着。”


    “你拿他鞋子干什么?”宋棋疑惑道。


    许赋笑说:“早上走得急,我的鞋子穿着不太舒服,换换脚,反正他鞋子多得是,不差这一双。”


    后来杨则天问起,他们只说没看到,杨则天还以为是不小心丢了。


    宋棋把鞋子拎到许赋的房间,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许赋先是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副白色手套,戴好后才去拿鞋子,他坐在椅子上,拿着纸巾把鞋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有了之前的那些经验,他做事很谨慎,在清河市有许昌运保他,但在这里,他必须要小心才是。


    虽然他极其厌恶这个父亲,但许家还没散呢,他可不能死在许昌运前面。


    但他就喜欢给许昌运找不痛快,看他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许昌运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许赋找上第一个女孩的时候,被他知道了,许赋到现在都记得他那种视人为草芥的嘴脸,还笑话他做事漏洞百出,有勇无谋。


    仿佛他只是在做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那次还是许昌运帮他善后,暗地里使绊子,让那女孩的父母双双下岗,他们不得不因为生计而被迫放弃追究这件事。


    其实那次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就是那女孩看到了他的脸而已,不过女孩身上留下了指纹,在许昌运暗箱操作下,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许赋因此也长了教训,他厌恶极了许昌运那张狂妄自大的嘴脸,然后他又开始锁定目标。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到第十个的时候,许昌运终于坐不住了,他阴沉着脸,怒斥许赋做的越来越离谱。


    哈哈哈,原来他也会慌张。


    一方面是为了惹怒许昌运,另一方面是为了满足他自己。


    许赋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医生诊断是:慕残。


    其实也不够准确,或许是童年阴影太过于深刻,亦或是本身身体就不好。


    当同龄人都开始发育,只有他,不能bo起,不能she精。


    他压根就ying不起来。


    他厌恶性,很恶心,那些辱骂他母亲的女人,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撩起裙摆qi在男人身上。


    他发现他心里越恨,心理也会随之受到刺激,能够正常bo起,但只能持续几分钟,仍旧无法she精。


    所以,他要发泄。


    他找上的女孩都是不能开口说话,也听不见的,他可以肆意发泄他的不满,吐出难听的字眼,敞开他心中的邪恶,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


    把袋子罩在她们头上,然后他想怎么骂怎么打都行,反正她们看不见也听不到,甚至连喊救命都做不到,她们只能无力地挣扎,哭泣。


    暴力,欲望,谩骂……


    可以满足他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快感。


    许赋擦完了鞋子,穿上。


    这是一双白色运动鞋,两侧描了几道蓝边,黑色的鞋头并不平整,有磨损的痕迹,白色的鞋带,系的梯形结,杨则天只穿过几次,还比较新。


    他的脚是40码的,比杨则天小一码。


    其实这次无疑是一场冒险,这个女孩不太符合他的需求,她最好还是个聋子,哑巴。


    这样最完美。


    可瞎子也很好,这样就不用罩住她的头,不用担心她会看到自己的脸。


    直接看着她的脸做,跟那双漂亮的双眼对视。


    思及此,许赋咂咂嘴,倒是不介意自己当一回哑巴。


    他体内的暴虐因子在不断扩散,已经不满足于听不见,说不了话的,忽然很想听她嘴里喊救命是个什么感觉。


    那种无助,恐惧,挣扎,甚至跪下跟他求饶。


    或许往后,他又会不满足,会对能说话,能听见,能看见的女孩下手。


    他和宋棋天快黑的时候才出发,避免引人注目,转了一圈,发现这一片没有摄像头,甚至顺着马路开出十几里才会有。


    这一片政府想规划,但还没来得及实施。


    不错,满足了一个条件。


    许赋笑了笑,他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如果这次作案条件不够,他会选择放弃。


    第二天,午后。


    巷子里没人,他跟宋棋都戴着帽子和口罩,正走着,突然有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拿着长棍在追打一个年轻男人,男人没了右手,年轻女孩哭着在拦中年女人,他们赶忙躲起来。


    大门上面有门头,门靠里面安装,人要是背靠着门站,都可以躲雨,他们离得有些远,一家门前站一个,身后的大门紧闭还上了锁,没人会注意他们。


    听了几句,许赋心里明白了几分,这年轻男人和女孩恋爱,女孩的妈妈不同意。


    不过他没兴致听这些,心下有些焦急起来,想让他们快点离开。


    没多久,他看见有一家走出来一个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往这边看,他赶紧缩着身子,往里躲,去掉碍事的帽子,只露出半只眼睛。


    他视力很好,能看清这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她穿的衣服明显不合身,皮肤也不白,五官并不怎么出挑。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看热闹,喧闹了一阵就走了。


    晚上,阮雨刚洗完澡出来,摸索着往堂屋走,董园从厨房出来拉着她。


    两人都未察觉,紧闭的大铁门,两扇门中间露着的缝隙里,有一只含笑的眼睛。


    许赋舔了舔牙齿,低笑,“原来她住在这里。”


    不错,确定了具体位置,又满足了一个条件。


    又是一天,上午十点。


    他们看见那个短发女孩进了这家的大门,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她背对着他们往前走,脚步有些快,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回到酒店,许赋笑说:“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暴雨。”


    宋棋冷漠道:“下雨又怎么样,她更加不会出来,你总不会是想跑到人家家里把人掳出来吧。”


    许赋笑容微敛,“你说的也是,那该怎么办呢?”


    宋棋说:“我们得回去了。”


    “明天回去吧。”许赋说:“不差这一晚,如果今晚还没有机会,那我就放弃。”


    宋棋只好默默在心里祈祷,这女孩今晚千万别出来。


    可事与愿违,她不仅出来了,还是一个人出来的。


    ▲(2)、第68-69章(阮雨出事的前后过程):


    将近晚上十点,宋棋和许赋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


    天黑得吓人,刮起了风。


    这是暴风雨前夕。


    屋内,阮雨按了下腕上的手表。


    【下午,五点四十七分】


    “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急得在原地乱转。


    然后停下脚步,站在堂屋门口,“五点多,天还是亮的。”


    她想了想,拿着盲杖和福袋出了门,准备自己去找纪冰。


    之前被纪冰带着走了好几次,她自己也走了一次。


    所以她是有信心的。


    ‘轰隆——’


    雷声突然炸响。


    阮雨被吓得肩头一缩,“要下雨了吗?那我走快点。”


    她关上大铁门,夜风吹起她的裙摆。


    掌心紧紧攥着福袋,挥动着盲杖,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和步伐。


    去找纪冰。


    见她出来,宋棋眉头紧拧,小声跟许赋说:“我们走吧,算我求你了。”


    许赋道:“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我乖乖配合治疗。”


    宋棋沉默着。


    许赋接着道:“事已至此,这可是绝佳的条件,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我保证是最后一个,你要是不帮我的话,只能我自己来了,你放心,如果我被警察抓了,也肯定不会供出你,只是以后我妈每年的忌日,就得拜托你替我多烧一份纸了。”


    “你逼我。”宋棋隐隐崩溃,“你又逼我。”


    “这怎么能叫逼你呢。”许赋看着他说:“我妈当初要是不收养你,她就不会带你出去,也就不会死了。”他又叹道:“你也不用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之前那些你不都参与了,现在想洗脱?你洗脱的了吗?你要永远记住,我们是一体的,只要我没事,你就一定会安然无恙,将来许氏即便落到我手里,我也会交给你管,我对生意上的事压根不感兴趣。”


    “只要你保我,不仅你会没事,许氏也给你。”


    他骗了宋棋,宋棋至今都不知道他妈妈被撞的真相,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就是得把这个罪名扣到宋棋头上。


    许赋厌恶许家的一切,但宋棋就是他的续命药丸。


    如果让他选择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他无疑会选择宋棋,即便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很依赖,也很相信宋棋,害怕被抛弃。


    所以就一直给他禁锢枷锁。


    宋棋恨他也好,厌恶他也罢,只要还在他身边,怎么都行。


    他是在恶臭的河水中漂泊的烂人,宋棋就是那根救他的浮木。


    只有宋棋是真心的,他知道。


    他病情加重时,心疼他的眼神是真。


    虽然恶语相向,但好心劝他配合看医生是真。


    ……


    只有宋棋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他知道宋棋一次又一次的帮他,不过是觉得愧对他妈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警察抓,也相信他能慢慢变好。


    谁都有私心。


    宋棋是护着他的,许赋冲着他弯了弯眉眼。


    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被这根浮木救走,他想拉着浮木一起下沉,一起腐烂。


    这样,他们就永远分不开了。


    他想看着宋棋好,但又不能让宋棋好。


    因为他自己很烂。


    如果宋棋变好了,肯定会抛下他的。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宋棋看着他笑着的眉眼,他抱着妈妈的头颅时,绝望又无助的模样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一直都相信,许赋是能变好的,他只不过是生病了,等病治好了就行了。


    许赋和那些无辜的陌生女孩被他放在了天秤的两端,他还是偏向许赋,即便这样做是错的。


    宋棋闭了闭眼,声音像是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来的,“最后一次,回去之后,你老老实实把病治好。”


    许赋嘴角的幅度都变大了,“我一定保证。”


    宋棋侧头看向越走越近的女孩,整理了下双手戴着的手套。


    巷子里很黑,但离得近了,还是能看见她的样貌和穿着的。


    阮雨每走一步,就轻数一声,并不知道前面有人在等着她。


    “一、二、三、四、五……右拐……唔——”


    宋棋紧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另一条巷子里拖。


    阮雨惊恐地瞪大眼,不住地挣扎,手里拿的福袋和盲杖掉落在地。


    她蹬着双腿,想呼喊,但声音全被淹没在陌生的掌心里。


    这人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了,吓得眼泪唰唰往下掉。


    她挥手去打,这人却纹丝不动。


    ‘嘭——’


    她被扔到地上。


    “救命——”


    ‘轰隆隆’雷声骤起,这声救命与雷声相撞,瞬间消失不见,丝毫不起作用。


    她刚爬起来,腹部就被重重踢了一脚,她倒在地上,背部顺着地面往后滑了几米。


    阮雨的后背火辣辣地疼,腹部钝痛,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不过她已经顾不上了,躺在地上哭叫:“你是谁?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霍嚓’


    闪电又起,这天,像是特意跟她作对似的。


    一闪而过的光,照亮了许赋那张笑盈盈的脸。


    阮雨头发凌乱,满脸泪水,她捂着肚子,爬起来,直接跪在地上,缩着肩膀哭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没得罪过任何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呜呜呜呜呜,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她跪错了方向,这一行为成功取悦了许赋,他心里腹诽,瞎子还挺有意思。


    阮雨吓得浑身颤栗,没听到回应,她站起身就想跑。


    许赋朝着她的左膝盖踢去,只听轻微的咔吧声,阮雨猛地趴在地上,还没等痛呼,又被捂住了嘴,许赋直接坐在她背上,拽住她的头发,捂住她嘴的那只手松开。


    接着,朝地上猛掼。


    阮雨一阵头晕目眩,一时分辨不清到底哪里疼。


    她张着嘴,想喊,却只能发出气音。


    头晕,想吐。


    许赋起身,把她整个人翻过来,毫不犹豫地朝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阮雨被打偏了头,脸颊迅速变红。


    许赋提了提往下滑的手套,垂眸盯着她颤抖的长睫,眉间蹙起,抿了抿唇。


    还是不太习惯这么被盯着。


    砰——


    他握紧拳头,朝她的眼睛狠锤了一拳。


    阮雨吃痛地闷哼,闭上了眼。


    她意识逐渐涣散,像是在垂死的边缘,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还没给纪冰过生日,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跟妈妈说她恋爱了,对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纪冰现在在干什么呢?在等她吗?下午为什么没有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一切,都是梦吗?


    可接下来真实的痛感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许赋撕开裙子的领口,看着大片白皙的肌肤,他深吸了口气,体内的暴虐因子发作,不断地挥拳朝她的胸腔打去。


    每落下一拳,阮雨的身体跟着一颤,她已经无力去挣扎,颤巍巍地抬起手,想去保护自己。


    下一秒,胳膊被重击,啪嗒落在地上,手指都跟着发抖,骨头都疼。


    滚烫的泪水从她已然肿胀起来的眼角往下滑落,她绝望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


    我要死在这了吗?她想。


    可是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去治眼睛了,我还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我还没教会笨嘴拙舌的纪冰怎么说话,怎么先为自己着想。


    她说的很好的那家蛋糕店,我们还没一起去过。


    老大爷卖的烤红薯很好吃,很想再吃一次。


    妈妈为了我辛苦了这么多年,还没享享福呢,我死了,她怎么承受得了。


    朝朝说他长大以后照顾我,我还没跟他说,不用你照顾,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姐姐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还有爸爸,以后,应该可以喜欢我一点吧。


    甚至还想跟奶奶说,我不怪你当初丢了我,如果实在不喜欢我,那就多喜欢朝朝吧,这样也很好。


    ……


    半晌,她没有死,可她当时觉得,还不如死了。


    她的裙子,从下往上,被一点点撕碎。


    许赋见她又睁开眼,扬起手,朝她原本肿胀的脸又打了一巴掌。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霍嚓响起。


    站在一旁的宋棋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心里一紧,握紧拳头,别开脸,没再看。


    阮雨浑身上下只剩内衣内裤,许赋都能感觉到她恐惧的战栗,她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


    任人宰割,凌虐,却无力还手。


    许赋翘起嘴角,兴奋极了。


    不过不能发出声音,还是让他略微感到不爽,于是只能把心里的不满,用其他方式发泄出来。


    他掏出口袋里的刀片,宋棋见状,立马攥住他的手腕,许赋冲他摇了摇头,笑了下,意思是不会要她的命。


    接着,许赋挣脱被他禁锢的手腕,宋棋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许赋蹲在阮雨身侧,用刀划开她胸口的肌肤,白嫩的瓷,立马绽放出血红的玫瑰。


    他刻意收住力道,没划得太深。


    巷子里的风吹得越来越急,阮雨稍微缓过劲来,她张了张嘴,想喊,也只能喊。


    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许赋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他抓起阮雨的头发,直接往地上磕,阮雨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只留有一点意识。


    伤口的血慢慢往外冒,许赋激动地直接跪在地上,他凑近,伸出舌头,想舔,但又立马停住。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把舌头收回来,改用手。


    先把血珠擦掉,染红了白手套,见血不再冒的时候,他又用手去挤压。


    他像是在玩一个游戏似的,先划一刀,再擦拭,再挤压,乐此不疲。


    片刻后,他又皱起眉,像是不明白这血怎么流着流着不流了,明明他妈妈死的时候,那血怎么捂都捂不住。


    不应该啊,于是他又看向阮雨的肚子,给宋棋打了个手势,宋棋掏出兜里的小手电筒,打开。


    一束光直直地打向仰躺在地的阮雨,和跪在地上的许赋。


    纯洁的公主和恶心的疯子。


    许赋盯着阮雨的肚子,上面已经一片乌青,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又想,每个人的肠子都长得一样吗?


    他只见过他妈妈的,淌了一地,怎么塞都塞不回肚子里。


    这个能塞的回去吗?


    他又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般,好奇,猜想,演示……


    不过他没有演示,又收回了思绪。


    一个疯子中的疯子,他竟然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不去杀人。


    阮雨的胸口已经被他划的不成样子,血还在往外冒。


    接着,许赋收起刀,伸手扯掉她最后的遮挡,阮雨浑身一僵,猛地睁开眼。


    她感觉自己的腿被抬起来,接着有什么东西塞了进去。


    阮雨想喊,但一张开嘴,就猛咳了起来。


    许赋攥住她的脚腕,勾起唇角,笑得眉眼弯弯,然后他收回手,看着手套上的血迹,却还嫌不够。


    再伸进去,撕扯。


    阮雨嘶哑着嗓子,颤抖着双腿,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最终化成沉闷地哭嚎。


    ‘轰隆隆’


    一阵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砸在她脸上。


    疼。


    好疼……


    许赋抽出手,鲜血几乎染了他半只手,他这才满意地笑了。


    然后,拉下了裤子的拉链。


    这期间,暴力,虐待……


    从未停止。


    阮雨的眼泪快要流干,朦胧间,她感觉到耳侧有一道温热的呼吸,接着一只手按在她的胸口上,她浑身一僵,就听见一道含着笑意,如同梦魇的声音,“你的裙子真漂亮。”


    许赋实在忍不住夸赞。


    雨点越来越密集,和脚步声混在一起,阮雨听不清。


    宋棋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呼喊声,他关了手电筒,拽着许赋跑。


    跑出一段路,许赋跟不上他,脚下一滑,右脚的鞋子掉了,就这么被硬生生又拖了一段路。


    许赋把宋棋拽停,“我鞋子掉了。”说罢,转身回去找。


    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个短发女孩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霍嚓——


    又闪电了。


    如果纪冰能趁着这个空档扭头看,就能看见不远处有两张阴森可怖的脸。


    天太黑,以免被发现,鞋子没有再找,其实就算他们报了警,找到那只鞋子,也不能成为重要线索。


    想到此处,许赋又为自己的精明沾沾自喜。


    他们提前给酒店打了电话,给足了钱,酒店自然会派车来接。


    在这个暴风雨的夜里,巷子里的哭声和轿车里的笑声,同时响着。


    把不开眼的天幕劈成了两半。


    回到酒店房间,许赋让宋棋把身上穿的鞋子和衣服全部扔了。


    “没必要吧。”


    许赋说:“以防万一,扔了最好。”他笑说:“等回去给你多买几身新的,要是拿到了许氏,你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宋棋没接话,打开门回到自己房间。


    许赋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用刀片全部划烂,左脚的那只鞋子也是,包括袜子。


    然后给宋棋发信息【衣服鞋子撕烂了再扔】


    【知道】


    他又把刀片用水冲洗干净,然后折断,用纸巾包裹好,扔进厕所内的垃圾桶,带血的手套也洗干净,划成好几块,扔到房间内的垃圾桶里。


    洗完澡后,他叫了客房服务。


    酒店的工作人员把垃圾收拾走,扔到了大垃圾桶里,第二天会被运到垃圾站。


    避免引起怀疑,宋棋则第二天才叫人把那些撕碎的衣服清理走。


    做完这一切,他们又干净整洁地回到了清河市。


    (PS:把衣服都撕了,是避免被人捡去穿,毕竟没有条件去烧掉。这也是宋棋后面为什么想让许赋死的原因,因为他想洗白,他们两人的作案过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宋棋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许赋就必须死,他也是有私心的,只不过在左右挣扎,所以许雅会带老林来,间接让宋棋知道真相,从那个时候才真正起了杀心,还有几章会写宋棋为什么要这么做哈!至于那只掉了的鞋子,也是我这个老母亲的私心,想给纪冰一点希望,两手空空,毫无线索的话,实在太折磨人了)


    ▲(3)、第73章(纪冰出院时被认出来):


    三人慢慢走出医院,并未察觉不远处有人在看她们。


    “是那个被杨则天的破摩托撞伤的姐姐。”菲菲抬手指过去。


    许雅抱着她,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我们走吧。”


    她身后站着许赋和宋棋,闻言,也都朝那边看去。


    他们的视线停留了几秒,又移开。


    姗姗来迟的杨则天叫唤着,怎么不等他。


    许雅睨了他一眼,“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话毕,抱着菲菲大步离开。


    杨则天撇着嘴,低下头,嘟囔道:“我该不会被打吧。”


    许赋柔声道:“不会的,姐姐只是看起来比较凶而已。”


    杨则天看着他笑,“阿赋,你帮帮我呗,别让婶婶停我卡,没钱我活不了。”


    宋棋冷声道:“你自找的。”


    杨则天嘿了声,不满道:“宋棋,还是不是兄弟了。”


    回到家,许赋把宋棋叫到房间里,“她们怎么到这来了?”


    宋棋:“我怎么知道。”


    许赋:“你去查查,看他们想做什么。”


    宋棋气道:“你别是又想……”


    “不会。”许赋笑着摆手,“我已经对那个瞎子没兴趣了,而且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治疗的,这一年多来,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看我多听话。”


    他像是在邀功,宋棋瞪着他,喘了几口粗气,“最好是这样,我会看着你的。”


    “那你得去查清楚,如果她们是冲着我来的呢?交给别人去做,我不放心。”


    宋棋:“我会去查。”


    三天后,许赋得到了一个地址,锦瑟小区18栋203。


    ▲(4)、第74章(纪冰在摄影展遇见许赋和宋棋):


    纪冰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眼,毫无兴致。


    她单手插兜,站着不动,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让一让,别挡路。”身后倏然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纪冰回过头,被他耳垂上戴着的蓝色耳钉晃了下眼。


    视线清晰后,她眉头一皱。


    “旁边有路。”没什么语气地说道,也不动。


    对方也认出她来,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切了声,“可老子就想走这条,让开。”


    纪冰陡然沉了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故意找茬儿?


    不让。


    “杨则天,你又欺负人,我要告诉爸爸。”一道稚嫩的声音插进来。


    杨则天嘶了声,回头喊:“杨允菲,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礼貌,要叫哥。”


    纪冰抬起眼,又眯起。


    是那天那个小女孩。


    “咦,姐姐,怎么是你啊。”菲菲认出她,惊喜道。


    杨则天扭头看向纪冰,又看着菲菲,撇了撇嘴,“你至于这么开心吗?平时见到你哥我,也没见你这么开心。”


    菲菲满脸嫌弃地看他,“见到你这张又丑又大的脸,我开心不起来。”


    杨则天不满地嘿了声,刚准备给她一个脑瓜崩。


    ‘咳咳——’倏然,不远处传来阵阵咳嗽声。


    菲菲偏头,躲开他的手,扭过头,关切道:“舅舅,你还好吗?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谢谢菲菲关心。”说话这人语气温柔,眼眸含笑。


    纪冰撩眼看去,见他身侧还站着一个男生。


    个头很高,黑短发,眼眸深邃,瞳仁漆黑,鼻梁高挺,眉毛很浓,五官棱角分明。


    与其说帅,不如说凶。


    他板着脸,嘴唇紧抿,透着凶相。


    穿着一身与年纪不符的黑色西装,脚踩同色皮鞋,但又很符合他自身的气质。


    少年老成。


    他的视线紧盯着纪冰,眉头皱了下,又松开。


    反观被菲菲叫舅舅的男生,眼型偏圆,双眼皮很明显,脸部线条柔和,五官立体,但并不锐利。


    温柔中透着几分儒雅,很舒服的长相。


    他勾起唇角,微微笑着,面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许赋,菲菲的舅舅。”他走到纪冰面前,温和地笑着。


    话落,他拿着手里的方巾捂住口鼻,连续咳了好几声。


    菲菲担忧地看着他。


    听他咳不停,杨则天皱起眉,“阿赋,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进去跟我小叔说一声,就说你来过了,心意到了就行。”


    许赋又咳了几声,淡笑道:“我没事,我先去跟姐夫打声招呼,实在撑不住了,我就回去,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话毕,他又看向纪冰,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失态了,我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纪冰没接他的话,转身进了展馆。


    不认识,没话聊。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杨则天也带着菲菲进去了。


    许赋才说:“会不会太巧了点。”


    宋棋点头,“是很巧,可目前也看不出什么。”他又说:“要是有证据早就抓你了,你怕什么?”


    许赋噗笑,“我不是怕,我只是很烦这种麻烦,你尽快解决掉。”


    “如果她们只是搬到这里生活,不是冲着你来的呢?”


    “那最好不过。”


    ▲(5)、第77章(纪冰和宋棋在校门口遇见):


    宋棋偏头看了那女生一眼,眉头拧得更紧,视线挪开,刚想说话,就看见站在围墙边的纪冰。


    纪冰同样也盯着他,没什么表情。


    杨则天顺着宋棋的视线看过去,顿时面露不悦。


    下一秒,抬步朝纪冰走去。


    其余三人见状,也跟着走。


    “喂,你来干什么?”杨则天走到纪冰面前,没好气道。


    纪冰眨了下眼,看着杨则天,薄唇轻启,吐出俩字,“等人。”话毕,垂眸看着他的鞋,他今天穿的白色板鞋,很新。


    杨则天上下扫了她一眼,撇了下嘴,追问,“你等谁?”


    她收回视线,“你不认识。”


    “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


    纪冰没答,他的语气透着不屑,仿佛高人一等,听起来很不舒服。


    “行了。”宋棋出声打圆场,“走吧,回去。”


    他不想让杨则天跟她纠缠太多,换句话说,如果她真的是为了那件事来的,那就别让杨则天再搅合进去。


    杨则天有些意外地看了宋棋一眼,又看向纪冰,他把损坏的摩托车和被停掉的卡,都归责到纪冰身上,所以看她就格外的不爽。


    “你把我害惨了,你知道吗?”这么想着,他直接说出声。


    “不知道。”纪冰淡淡道,黑眸紧盯着他。


    心下暗道:他跟杨懿是叔侄,却又不像叔侄,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玩世不恭,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看不透。


    纪冰无法透过他们的语气和皮相来判断,就像当初她无法看透王春梅一样。


    或许是她年纪小,阅历不够,又或许是对方隐藏的太深。


    以前她没有这种感觉,也不会深想。


    可自从来到这里,她才知道,人心都蒙一层皮。


    听她这么说,杨则天气得瞪大眼,提了口气,抬手指她,刚想开骂,宋棋催道:“还不走?”语气已然不悦。


    杨则天的脾气秉性令他厌烦不已,这人自大又虚荣,他不喜欢,平时跟他相处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知道在许家,杨则天要比他有地位的多。


    接着他又道:“是你自己对新买的车操作不熟练,把人家撞了,这事已经翻篇,你没必要记仇。”


    像是为了赶快走抛出的话,又像是替纪冰解围。


    其实不然,他没那么好心,只是不想让那件事越滚越大,即便他至今都记得纪冰在那个雨夜痛哭的场景,但仍然激不起他多少同情心。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或许见到那个双目失明的女孩,他会有那么一丝心软,但对纪冰不会。


    他们并不认识,完全就是陌生人。


    纪冰看了他一眼,对方皱眉的样子有些凶,看着确实不耐烦。


    所以她误以为是前者。


    杨则天不悦地哼了声,没再揪着纪冰不放,只道:“我得跟我女朋友去拍照。”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宋棋说:“别乱给人拍照。”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很排斥这种行为。


    杨则天啧了声,辩解道:“什么叫乱给人拍照,我给以前的女朋友都拍过,当然得一视同仁,不能委屈现在的。”话音刚落,他又笑出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技术,连我小叔都夸我,说不定我以后也是个大摄影师。”


    挎着他的女生点头附和,“对对对,那我就是大摄影师的女朋友。”


    杨则天挠了挠她的下巴,笑的一脸暧昧,“那你可加把劲,好好对我,不然我可不要你。”


    女生撅着嘴撒娇,忙说好,把他搂的更紧,生怕他跑了似的。


    杨则天笑哼了声,显然很受用。


    站在宋棋身侧的女生,羡慕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着宋棋,动了动嘴,“宋棋,你去拍吗?”她紧张地搅着手,眼神期待。


    可惜宋棋理都没理她,跟杨则天说:“阿赋还在家。”他想提醒杨则天,正牌少爷在家里,他们出去玩并不合适,而且今天许昌运回来了,要是知道他们出去玩,估计又得敲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杨则天立马敛了笑,语气有些不耐烦,“他哪天不在家。”


    “他最近病又重了些。”宋棋紧接着又补了句,明确提醒他,“许老爷今天出差回来。”


    杨则天面色一僵,随即叹了口气,“知道了,走吧。”


    他把相机装进背包里,“下回再给你拍,我得回去了。”


    女生点了点头,虽心中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


    拉好背包拉链,杨则天又看向纪冰,“你怎么还在这?”


    纪冰还是那句话,“等人。”


    说着,她看向校门口,微仰着头,仿佛真的在寻找什么人。


    宋棋看了她一眼,拽着杨则天走了。


    但他心里猜到了七八分,纪冰来这,就是为了那个女孩。


    ▲(6)、第80章(纪冰刚进入许宅与许赋碰面):


    许赋微微一笑,诧异地看了纪冰一眼,又看向苏姨。


    苏姨解释说:“她叫纪冰,是大小姐招来的,以后负责接送菲菲上下学。”接着又说到菲菲在校门口差点被掳走的事,多亏了纪冰,夸赞了一番。


    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许雅气极,昨晚回来砸了很多东西,没人敢多言,全都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等她发泄完,再去收拾。


    “那可真是巧,看来我们家与你有缘。”许赋听完,笑着说道。


    心里又不免责怪宋棋办事不利,但她是许雅招进来的,想再赶出去,却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许赋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套头毛衣,下身穿着同色的休闲裤,脚踩家居拖鞋,柔顺的黑发搭在额前,圆润的眼睛含着笑意,透着真诚,他嘴角往上翘起一个弧度,唇色很淡。


    单手插兜的姿势,略显慵懒,有一种病态的贵公子模样。


    “是挺有缘的。”纪冰说:“我挺喜欢菲菲的。”


    这句话她在许雅面前也说过,面前的这个人是菲菲的舅舅,她真诚地又说了一遍。


    许赋点了点头,“菲菲也挺喜欢你的。”话毕,他低头咳了起来。


    苏姨忙道:“少爷,您快进去吧,今天外面起了风。”


    说着想去扶他,被许赋抬手制止,“没事。”他轻声说,又连咳了好几声,再开口时,明显虚弱了几分,他看着纪冰,淡淡笑着,“我这幅破身子就这样,你别见怪,我先上去了,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苏姨说就行,她是这里的管家。”


    纪冰点了点头。


    许赋转身往里走,缓步上了楼梯。


    他心里压着火气,看见纪冰,哪里还能不明白。


    就是冲着他来的,虽然目前构不成什么威胁,但长期呆下去,也是迟早的事,他得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


    ▲(7)、第83章(许赋找纪冰整理衣柜):


    许赋笑说:“她们都不太愿意打扫我的房间,因为我有点洁癖。”


    纪冰看着他,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早上走得急,衣柜让我翻得有点乱,我刚才试着整理了一下,但我不太会叠衣服,又弄得乱七八糟。”许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好似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或者你教我怎么叠,我自己整理就行。”


    让少爷亲自动手整理,这怎么可能。


    “我来吧。”纪冰只好这么说。


    “那麻烦你了。”许赋说着转过身,领着她进了卧室。


    站在敞开的衣柜前,许赋指了指里面凌乱的衣服,“就这些,其他的地方都不用打扫,把衣服叠整齐,外套挂起来就行。”


    纪冰看着这些衣服,点了点头,“好的。”


    “不过要,咳,戴手套。”许赋忍不住咳了声,他转身去把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轻微的噪音和灌进来的冷风,接着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窗帘。


    全遮光的深色窗帘,如果不开灯,即使在白天,房间内也是漆黑一片。


    纪冰抬眼看向头顶亮着的艺术吊灯,许赋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又掩唇咳了几声,说:“早上开着给房间通风的,回来忘记关了。”


    他笑了声,无奈道:“我这身体,医生说不能吹冷风。”


    说罢,他指着拐角的矮柜,“那里面有手套,在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含笑的双眸盯着纪冰,又有些抱歉道:“我的习惯也不好,整理衣服和床上用品,都要戴手套,不然我就浑身别扭,我这个人是挺麻烦的。”


    纪冰看了眼他翘起的唇角,摇了摇头,“不会,我来收拾就好。”


    她走到矮柜那,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好后,开始收拾衣服。


    许赋站在她身后,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是他十五分钟前给宋棋发的消息。


    【你说我把她杀了怎么样?】


    宋棋:【你不会的,她是许雅招进来的人,你如果杀了她,许雅趁此机会咬着你不放,你等同于自杀】


    【不是还有许昌运】


    宋棋:【现在公司内部一团乱,已经不是许昌运的天下了,你不要小看许雅,许昌运现在根本拿捏不住她,别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


    【可我就想这么干,还是用之前的方法吧,我戴着手套,杀了她之后,你回来抛尸】然后又追了一句,【我很快的,不会让许雅发现】


    宋棋没有再回。


    其实这只不过是玩笑话,在许宅内,杀了许雅亲自招进来的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到时候许雅就可以死咬住他不放,轻而易举就能除掉他,或者是让许昌运退位作为条件不除他。


    但难保她坐上那个位置后不会反悔,到那时,他不过就是案上鱼肉。


    现在,他都要怀疑纪冰是许雅故意招进来对付他的了,不论他们谁死,对许雅都有利。


    他杀了纪冰,他就是个人人喊打的杀人犯,纪冰杀了他,那么,皆大欢喜。


    呵。


    许赋收起手机,盯着纪冰的后颈,说:“裤子和裤子放在一起,毛衣就和毛衣放在一起,这样归类好后,我比较好找,麻烦你了。”


    他的语气很真诚,令人难以拒绝,纪冰想到那天晚上,许雅打翻蛋糕后,他仍旧可以和颜悦色地说晚安,一点脾气没有。


    扪心自问,她自己也很难做到。


    到底是不在意?还是在装?


    纪冰搞不懂,她觉得许赋比杨则天要难懂得多。


    当然,杨则天也有装的可能性。


    她想起以前饭店的同事,磕着瓜子对着电视机侃侃而谈,说着一些买不起的名车名表,分析着这个比那个有钱,那个又不如另一个,又夸张地说,有钱人家都是没有感情的,尤其是兄弟姐妹多的情况下,一个个都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下一秒,她又把思绪关闭,不再往外延伸,她有她的目的,许家内部的事情与她无关。


    这么想着,她眼尾不自觉地扫向紧闭的房门,感到有些不自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身就会滋生一些尴尬的情绪。


    但许赋是主,她是佣,这么想着,倒是把这种情绪冲散了些。


    只不过她总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以前做过这些?”忽然响起的声音,令纪冰心里一紧,她觉得这个声音离她很近,索性往旁边挪了几步,状似不经意地回了下头。


    许赋离她两米左右。


    “是做过。”纪年也有衣服分类放的习惯,她以前经常做。


    “怪不得,看你很熟练的样子。”


    他这是夸赞吗?纪冰动了动嘴,觉得应该得说声谢谢吧,然后又觉得怪怪的。


    她闭上嘴,没说话,继续收拾。


    “要不然我跟你一起收拾吧,这样也能学习一下,以后我能自己做的,就不麻烦你们动手了。”许赋说着,去抽屉里拿了一副白手套戴上。


    微笑着朝纪冰走来。


    心里思索着掐住她脖子的手法,哪种最好,最快可以令她死亡。


    “咚咚咚——”


    他刚走了没几步,敲门声忽然响起。


    许赋还没说话,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纪冰扭头看去,是宋棋。


    他看了眼许赋,接着视线下垂,看向纪冰,最后视线落在她戴着的白手套上。


    眉头轻拧了下,说:“收拾好了吗?”


    纪冰站起身,如实道:“还差一点。”


    “我来吧。”宋棋走进来,把手里拿着的几个文件夹放在桌上,径直朝墙角的矮柜走去,熟练地拉开抽屉,拿出手套,一边戴一边说:“你去厨房帮忙吧,让厨师加一道小炒牛肉。”


    纪冰感觉他说话貌似有些微喘,“好。”她又看向一旁的许赋,“那我先下去了。”


    她走后,许赋脱下手套,笑说:“回来这么急啊,真怕我在这杀人?”


    宋棋也脱了手套,稳了稳呼吸,“谁知道你又突然发什么疯。”


    “放心,我可没这么傻,不过你得尽快把她处理好,我不想再看见他,在我眼前晃悠,碍眼。”


    宋棋:“我只能尽量,她是许雅那边的人。”


    许赋看着他,倏然一笑,“你说,许雅知道那件事吗?我就想啊,怎么会这么巧,外面这么多人她不招,偏偏把她招进来了。”


    宋棋说:“我不知道,兴许只是巧合罢了。”


    许赋直勾勾地盯着他,几秒后,噗笑,“希望如此吧。”


    ▲(8)、第84章(许赋和宋棋知道纪冰口中的妻子是谁):


    杨则天倒吸了口凉气,拿着照片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差点跳起来。


    他捏紧照片,满脸震惊地看着纪冰。


    像是因为她的话,又像是因为别的什么。


    “什么照片?”许赋有些好奇地探头。


    杨则天睨了他一样,立马把照片捂住,赶紧塞回到纪冰手里。


    他清了清嗓子,脸色有些不自然。


    纪冰出去后,许赋问他,“那照片上是什么?你这么惊讶?”


    杨则天就把在巷子里调戏了阮雨几句的事说了,然后又惊叹:“没想到她们俩是两口子,这也太巧了吧。”


    许赋和宋棋对视一眼,那张照片上是什么,心里已经了然。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许赋笑说:“不过是一些不懂事的言语轻谩,她不会怪你的。”


    杨则天嘿笑两声,“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挺尴尬的,多有损我形象啊,我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趾高气昂,吆五喝六的。”


    许赋无奈一笑,“你还知道你是这幅德行啊。”


    杨则天挠挠头,尴尬地笑了。


    宋棋站在一旁,没吭声。


    ▲(9)、第84章(许赋和纪冰在卧室倾诉):


    她把早餐送进许赋的房间,刚准备走,就听许赋说:“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


    纪冰想,她是佣人,没有对主人家说不的权利,即便她并不想这么做,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许赋笑了下,似乎叹了口气,情绪相较于之前有几分低落,“把门关上吧。”


    纪冰依言照办,然后按照他的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桌上摆放的早餐,许赋看起来并不打算吃。


    他叹了口气,视线下垂,好像有些难过,“我妈妈不是ji女。”


    突然的一句话,纪冰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好静静听着,她觉得许赋可能只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


    接着,他缓缓说道:“我跟许雅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妈妈出身不太好,她以前是在按摩店做按摩的,也是在那里跟我父亲相识的。”提及妈妈,他抬起头,眯起笑眼,眼神没有聚焦,似乎是在回忆。


    “不过,她在我12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说到这,他情绪低落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见了,“我之前都是跟我妈妈一起生活的,她去世以后,我就被父亲接回到这里,姐姐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一点都不想接手公司。”


    纪冰默默听着,眉头轻蹙了下,她觉得这些话,许赋不应该跟她说,她应该直接跟许雅或者许昌运说。


    如果他态度坚决的话,许昌运和许雅大概也不会因为他的事情而吵架。


    又或者,许雅只是单纯厌恶许赋?


    她不再深想,这些都不是她该考虑的。


    此刻,她心里只想着时间可以过快一点,她得赶在杨则天放学之前,去校门口堵他。


    不知过了多久,许赋类似于倾诉般的声音结束了,纪冰端着餐盘准备出去。


    他又突然问:“对了,你在这里工作,你妻子在哪?她也在这座城市吗?”


    纪冰眉头皱了下,她不觉得许赋在跟她倾诉完后,就可以探听她的私事。


    这并不是交换。


    于是,她回答的很谨慎,“不在。”


    门被关上,许赋嗤道:“还挺谨慎。”然后给宋棋打电话,故意道:“她快要发现我了,你说怎么办吧?”


    ▲(10)、第88章(许赋已经怀疑宋棋):


    “你们去哪儿玩了?”刚进门,许赋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们逛街去啦。”菲菲扬起脸回道。


    纪冰抬头,许赋站在二楼,单手扶着楼梯扶手,身子微弯,过道的灯没开,他整个人像是隐入黑暗,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纪冰眼睫颤了下,只能看清他嘴角翘起的弧度。


    接着,宋棋从卧室出来,纪冰的视线又转到他身上,他从许赋身后走过,从楼梯下来,一半身子刚踩进光里,“你们干嘛呢。”杨则天大咧咧的嗓门从门口响起。


    纪冰转过身,看了一眼他那张笑嘻嘻的脸,显然今天心情很好。


    紧接着,许雅也进来了,她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有工作要忙,她目不斜视,径直上了楼梯,擦着宋棋的肩头过去。


    宋棋扭头看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许赋也看向宋棋,然后别开眼,看着菲菲,继续刚才的话题,“去逛街啦,买的什么?”


    他语气含笑,像是真的开心,也真的好奇。


    菲菲高兴地跟他聊起来,拿出买的玩具给他看。


    杨则天瞥了眼,兴致缺缺,摸着肚子,嘴里喊着苏姨,跑去厨房找吃的了。


    纪冰盯了许赋几秒,发现还是辨不清他的样貌,亦或是辨不清他这幅皮相之下的样貌。


    宋棋侧着脸,一半身子陷入黑暗中,更是人鬼难辨。


    “这种人都是有心理疾病,才会做出这么反人道的事情。”她脑中响起许雅说的话。


    那么,有病的是一个?还是两个?


    她摸不清,看不透。


    他们太干净了,说话也无一丝错漏。


    她找不到。


    (PS:这里没有扩写啦,只是这里许赋确定宋棋已经背叛他了)


    ▲(11)、第91章(许赋和宋棋谈话):


    许赋拿起玉镯套在手腕上,举起手,窗外的太阳光照在上面,他转了转手腕,轻声笑说:“哥,好看吗?”


    宋棋捏着文件袋的手一紧,掀开眼皮看过去,许赋又问了一遍,他才回:“好看。”


    忽地,许赋别开脸,忍不住咳了好几声,然后放下手,把玉镯取下来,拿起盒子里的软布,低着头,一边擦一边说:“我听父亲说姐姐手里已经有不少股份,几个老董事都向着她,她要跟我对着干。”他停下动作,看向宋棋,“哥,你帮谁?”


    宋棋沉着脸,没说话。


    许赋又倏然一笑,把镯子放进盒中,“其实我对许家的家产真的没有兴趣,许氏给谁我也不在乎,可我在乎你。”他说:“我们是兄弟。”


    他盖上盒子,上锁,扭头看向宋棋,“你还在怪我吗?”


    “什么?”


    “妈妈车祸的事,我是比你知道的要早。”许赋抱着盒子,站起身,“可我也没办法,我没有证据。”他自嘲地笑了下,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然后又问:“你想妈妈了吗?我没有一天不想她。”


    宋棋只是看着他,又看向他抱着的红木盒。


    许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这是妈妈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他起身走到一扇门前,按下指纹,门自动打开。


    这个房间在他卧室内,进门往里走,左手边进去,门锁的指纹只录了两个人,他和宋棋。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密室,除了他们两人,还没人进去过。


    站在门口,许赋回头,笑问:“你不会背叛我吧?”


    宋棋顿了几秒,才说:“不会。”


    “这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他又忽然皱起眉,抿了抿苍白的唇,“其实也不一定,毕竟你不是妈妈亲生的。”


    接着,他抬步往门内走,喃喃低语:“这个世上只有我爱她,只有我爱她……”


    宋棋心里发紧,他知道许赋已经怀疑他了。


    不,应该说是确定。


    他无法预判许赋接下来会做什么,他可能会发疯,又可能不会。


    但许赋是不可能去自首的,那等同于摧毁他的‘功绩’,践踏他那并不存在的自尊。


    假使许赋去自首,他也不怕,没有证据证明许赋做的那些事,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许赋做那些事的时候,他在场。


    许赋很谨慎,他同样也很谨慎。


    那些无辜的女孩拿许赋没办法,许赋同样也拿他没办法。


    许赋有一点想错了,他觉得只要把宋棋拖下水,他们就可以一辈子纠缠,宋棋可以一直当他的浮木。


    可只要宋棋够狠,浮木也可以离开脏水,独自生根发芽。


    (PS:让纪冰去送‘心理诊断报告’的电话是宋棋打的,原话是:“喂苏姨,阿赋说他房间里有一个文件袋,得马上送到医院,他急着要,让纪冰送吧,阿赋说她对医院熟悉些。”然后再掐着时间给苏姨打电话,让她通知纪冰不需要了,因为宋棋说是许赋要的,所以后来纪冰问起,苏姨当然说是少爷要的,也就没有提及宋棋)——总共快两万字,窒息!(掐人中jpg.)


    第99章 追凶


    许昌运一早就被送去火化, 许雅签完字就走了。


    她找了搬家公司,这个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杨则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着急忙慌地搬到了杨懿那里。


    许雅带着菲菲搬去她名下的一套别墅。


    家具不用搬, 只需要收拾衣服,鞋子,首饰这类东西,动作很快,一上午就搬干净了。


    搬家工人把东西一箱箱往车上装,装完后,率先出发往目的地开去,那边有管家接应。


    许雅牵着菲菲从楼上下来,许赋摸着腕上的玉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


    “真是辛苦了, 还要让许少爷亲自泡茶。”


    许赋没理会她的嘲讽, 冲着她笑了笑,“你以为你赢了吗?”


    许雅站得笔直, 姿态高傲,“当然。”


    “幼年丧母, 如今丧父, 丈夫也远离你。”许赋看着她沉下来的脸, 呵笑, “或许我说的还不太准确, 应该是, 生母厌恶你, 她生了你, 却一点也不爱你, 生父更是讨厌你, 他宁愿把许家给我这个养不熟的私生子,都不愿意给你,连你丈夫也不爱你,他满世界地跑,一点都不想陪在你身边。”


    “你还弑父。”许赋说:“许雅,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胡说八道什么。”许雅黑着脸,低吼。


    许赋轻笑,“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说:“许雅,你晚上会做噩梦吗?”


    许雅拳头紧握,瞪着他,被他激红了眼,强撑着说:“跟你比起来,我好得很。”说罢她又嗤笑了声。


    “没有人爱你,你从生下来就是一个没人爱的垃圾,现在依旧如此。”许赋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妈妈特别爱我。”


    霎时间,他们像是两个相互攀比的孩童,比一比谁得到的爱多。


    “你拿到了许氏又能怎么样。”许赋盯着她,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姐姐,我就祝你,一生孤苦无依,无情绝爱。”


    许雅气喘,牵着菲菲的手紧了紧,菲菲仰起头,担忧地看着她。


    须臾,她缓缓舒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扔给许赋,“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相信我,内容绝对精彩。”她朝着许赋,不屑地哼了声,蹲下,抱起菲菲往外走。


    院子里的花,一夜之间凋零了大半,中间的圆形喷泉,失去了生机,干涸了。


    秋千被风带的微动,凉亭里都是枯枝和残花,莫名有一种凄凉感。


    他们之间的相互较量,已经分出了胜负,但又好像没有。


    许雅紧紧抱着菲菲,走得很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她被这座宅子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三十多年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在无声地呐喊。


    施舍一点爱给我吧,一点点就好。


    她抗争,不服,去抢夺一点点施舍,可到头来,只有无尽的厌恶。


    彻底踏出大门,她停下脚步,菲菲乖巧地搂着她的脖子,小手擦拭着她潮湿的脸,“妈妈,别哭。”


    宋棋一大早就拉着行李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许赋放下茶杯,一步步上了楼。


    他没给宋棋打电话,他们再次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不,应该是本来就无家可归。


    不过他倒是比宋棋强一些,他有过家,而宋棋从来都没有。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满院的残花,连后院的河水都好似不流动了,鱼都不想来。


    许赋推开卧室门,吱呀的响声尖锐刺耳。


    *


    晚上七点,乌云压得很低。


    风大,树叶飒飒响,紫荆公馆内,一些移栽过来的珍贵绿植,都被吹弯了腰。


    园丁看着一地的落叶和弯了的树枝,疲惫地叹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埋怨这鬼天气,又给他找活干。


    他把工具都放在路灯下,准备去个厕所,然后回家,明天再过来打理。


    等他走远了,纪冰弯腰从那堆工具里挑了一把斧头,走到许宅门口。


    她以为会在这里办许昌运的丧事,大门都没关,被风吹得直晃悠。


    走进院子,连一块白布都没瞧见,整栋别墅像是空了一般。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要给那些佣人们放假了,是特意腾出地方吗?


    纪冰左手拎着斧头,走进客厅,上了楼梯。


    这无疑是同归于尽地做法,可是她没得选。


    从她进入许家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许赋的卧室门敞开着,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着那间开着的密室。


    一支录音笔躺在他身侧,里面有人声传出。


    “是那个女人不识好歹,给她钱让她陪我睡一晚她不愿意,我只好使了点手段,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去报了警。”


    “你私下里给了她爸妈一笔钱,于是强jian就变成了卖yin,没办法,她只能忍气吞声,逃跑了。”


    “可惜了,他要是不生这个孩子,还能活命。”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本来想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给我,她不愿意,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识抬举,她一个乡下来的,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非要跟我作对,装什么清高。”


    “不过送给她一条廉价的裙子,她就开心地找不着北了,我夸她还是穿着裙子漂亮,她脸都红了。”


    “真是好骗,那天晚上,她害怕极了,一直哭着求我放过她,她一边尖叫,我一边撕她的裙子,一点一点的撕碎,看着她白嫩的身体慢慢露出来,其实挺刺激的。”


    ……


    是许雅和许昌运的对话,不断地循环播放着。


    许赋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他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我不是私生子,我是奸生子。”


    “原来我是奸生子。”


    “……奸生子。”


    斧头落地,在地面砸出闷响,许赋侧头,猩红着双眼,满脸泪痕,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好几秒才回过神,眨了眨眼,“你来啦。”他的脸唇惨白,说话都有气无力。


    然后又把视线移到她手里拿着的斧头上,笑了声,“你可真听话,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有的选吗?”纪冰垂睫看他,“事情是你做的,罪是你犯的。”


    许赋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你做的,我只找你,其他人我不管。


    “我只要你一条腿,然后你去自首。”纪冰给他抛出了一个选项。


    许赋听罢,哈哈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觉得可能吗?”接着,他迅速站起来,抬脚踩碎了那支录音笔。


    声音停止。


    “你杀了我之后,会去杀了他们吗?”许赋盯着她,很好奇这个问题。


    “不会。”纪冰说:“我杀不了他们,也没必要。”


    “所以你就能杀得了我了?”


    “如今,你和我,还有区别吗?”纪冰说:“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许赋愣了下,随即笑出了声,“他们凭什么活着?”他又敛了笑,用手背擦了擦眼,扭头看向那间密室。


    那些假人仍旧笑着,她们身上穿着光鲜亮丽的裙子。


    许赋忽地嘴角抽搐了下,连双唇都在抖,把哭腔压在喉咙里,“不是,不是羡慕,是恨。”他抖着声线,“是恨。”


    原来你看向那些裙子的眼神,不是羡慕,是恨意。


    我怎么就没看懂呢。


    怎么就没看懂呢……


    “我应该杀了许昌运的。”他后悔了,许昌运不应该死在许雅手上,应该死在他手上才对。


    撕破许昌运虚伪的面具,然后再把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知道我一开始是怎么想的吗?”许赋一步步走进那间密室,纪冰拎着斧头走进去,站在那间密室门口,视线一直追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好做反击。


    其实她心里发紧,没杀过人,但许赋必须死,亦或是变成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残废,苟延残喘几年再死去。


    可她把握不了尺度,心里又觉得许赋死了最好,但又想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但具体怎么实施,没有办法。


    这是无解的。


    也可能是许赋杀了她,亦或是她变成了残废。


    这么一想,她动了动不太灵活的右臂,又有点想笑。


    她本来就是个残废。


    许赋打开柜门,摸向其中一具假人的脸庞,烛火摇曳,他的脸忽明忽暗。


    “我刚开始是想杀了许昌运的。”他说:“可是这不够,于是我就整天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让许家鸡犬不宁,让他们相互仇视,偶尔再做点小动作,让他们加深矛盾。”


    “等我拿到许氏,我就当着他们的面一点点毁了,把他们辛苦建造起来的东西全部摧毁。”许赋轻笑出声,“看着他们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许昌运的债,怎么只让他一个人还呢。”许赋侧头看向纪冰,“你说你救那个死丫头干什么,不然许雅的人生又可以添上精彩的一笔,丧女。”说完他哈哈笑起来,“真可惜。”


    “你疯了。”纪冰说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对,你本来就是个疯子。”


    许赋说:“什么是疯子?什么是正常人?许昌运是正常人吗?还是许雅?亦或是宋棋?”他摇头笑道:“不,他们都是疯子。”


    “疯子,疯子……”他轻吐着这两个字,忽然又哭起来,“都是疯子。”


    下一秒,他拿起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了假人身上的裙子,然后把蜡烛扔向纪冰,纪冰侧身躲过,蜡烛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点燃了垂在地上的床单。


    “奸生子,我怎么能是奸生子。”许赋哭吼着,“这算什么。”


    遗传吗?


    遗传那个他厌恶,又恨极了的父亲,带着恶劣的基因出生,肆意生长。


    那么,他一直以来做的事,跟许昌运有什么区别。


    他爱他妈妈,但却用了错误的方式。


    六年前那场车祸,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抱着他妈妈的残肢,怎么拼都拼不起来,头身分离,肠子流了一地,半边脸也塌了,辨不清本来面貌。


    谁都无法理解他当时的心情,那种近乎毁灭性的伤害,他已经处在癫狂的边缘。


    直到他发现,造成这种伤害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妈妈口中的大英雄。


    那一刻起,他就彻底疯了。


    他要报复,发泄。


    那些所有欺负过他妈妈的人,他全都要报复,可他又很聪明的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所以他就一次次地试探,试探许昌运的权利和底线,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没有把那些无辜的女孩当人,她们只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试验品。


    全是他脑中的臆想。


    看着她们,想起那些难听的话,想象着那些话是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能瞬间激起他的愤怒。


    可他需要发泄,不想从她们口中听到任何难听的字眼,最好是听不见,又不会说话的。


    这样,他就可以尽情地释放他的愤怒。


    许赋,你胆小,自私,怯弱,你就是个孬种。


    你不过就是怕被发现,纪冰刚出现的时候,你说你烦看到她,其实你就是怕了。


    太不了解你自己了,或许你知道,只是在逃避。


    你觉得你很厉害吗?你可以为你妈妈报仇?你可以撑起她的一片天?


    不,你错了。


    有本事就去杀了许昌运,不要许家少爷的名头,不住在这栋别墅里,不要佣人簇拥,不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不去依靠宋棋。


    你的内心深处就没有一丝动摇过吗?


    有吧。


    只不过被你自己遮掩了。


    你看你多聪明啊,只知道选择弱小去欺辱。


    她们没钱,没背景,没有权势,根本无法向许少爷反击。


    都是你精挑细选的。


    对阮雨也是,如果她不是站在那个破巷子里,而是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


    你还敢吗?


    你不敢。


    你只不过在不停地给自己找借口,我不喜欢荣华富贵,我不要许氏,我不爱钱,也不贪恋权势。


    我怎么会喜欢杀母仇人赋予我的东西呢。


    所以我得做点什么,做什么呢?


    哦,对,我得保护我的妈妈,因为我很爱她。


    欺辱那些女孩来填补你内心的空缺,来寻求自我安慰。


    一边想为妈妈报仇,又一边舍不得荣华富贵。


    你还真不如宋棋。


    烂人就是烂人。


    事到如今,你后悔了,觉得荣华富贵算个屁,应该早点为妈妈报仇的。


    你的心脏又再次被往事填满,又回到最初,那个抱着妈妈的残肢,绝望的少年。


    这六年恍若云烟,散了,你竟然真的觉得你那颗心从始至终都固若磐石。


    多可悲啊。


    一个烂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烂人。


    许赋发了疯地拽下烛台往纪冰身上砸,纪冰咬着牙,冲进去,抡起斧头就朝他肚子上砍。


    ‘嘭——哗啦啦——’


    被他躲过,砍到玻璃门,玻璃碎了一地。


    裙子燃烧的很快,一个挨着一个。


    床上的被褥已经全着了。


    大火正在吞噬着这间卧室。


    【作者有话说】


    太多了,分两章写哈!会给纪冰留一线生机的,不然就真的嗝屁了~


    第100章 追凶


    纪冰再次拎起斧头, 侧劈。


    许赋拽过裙子,手腕转着圈,裙摆跟着转, 包裹住斧刃。


    纪冰只有左手能使全力,此刻斧头被桎梏住,她一边摆脱,一边用右手去拽许赋的领口。


    许赋一时不察,弯下腰,腹部被她的膝盖猛磕。


    “咳咳——”火烧起来,起了烟,他被呛得咳个不停,纪冰也并不好受。


    这间密室并不大,没有窗户, 火一烧, 烤的人一身汗,两人此时都狼狈不堪。


    可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 即便许赋身体不如同龄的健康男生那般,也不可能轻易就被制衡。


    许赋掐住她的腰侧, 朝她另一条小腿上狠踢, 纪冰咬着牙, 吃痛地闷哼, 险些摔倒, 不得不把另一条腿收回来, 许赋又趁机踢了几脚, 纪冰握紧斧头, 往后退了几步。


    幸亏斧头被裙子缠住, 柜子里的假人倒下了, 给了她一个支撑,整个人没有朝后倒去。


    许赋哧哧喘息,擦了把脸上的汗,见状,直接抬起朝她踢去,纪冰拎起斧头,斧刃割裂了裙子,她丝毫没有躲闪,手腕一转,斧刃朝着许赋的腿砍去。


    “嘶——”许赋吃痛地收回腿,幸好他反应快,低头看了眼,裤子破开一道口子,有血渗出来。


    “你今天,是非杀我不可了?”


    纪冰看了看斧刃上的血,满头满脸地汗,不停地往下滴,她舔了舔开裂的唇,“是。”


    许赋痴痴笑着,水汽浸满了他的眼眶,“也好,这样也好。”他看着纪冰,说:“那就看你的本事吧。”


    话毕,他抄起门口的椅子,疾走了几步,往纪冰头上砸,纪冰瞳孔一缩,别开头,椅子直愣愣地砸到她肩头。


    肩头的伤还没好透,她感觉伤口快要崩开了。


    “去死吧。”伴随着许赋的一声怒吼,他揪住纪冰的衣服,把她整个人往玻璃门上摔。


    ‘嘭——’纪冰的整个背部撞碎了玻璃,又被反弹在地。


    她没给许赋再出手的机会,手掌按住碎玻璃,立刻从地上弹起身,直直地扑向许赋。


    许赋被她撞出密室,直接摔在落地窗边的桌上,‘哐——’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玻璃上映着室内的火光,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却灭不了火,降不了温。


    ‘轰隆隆’雷声骤起。


    斧头脱手,纪冰压在他身上,从兜里掏出刀,想往他颈侧刺,被许赋挣扎着拖过,刀尖刺在了他肩头,鲜血顿时涌出。


    许赋急了,瞪大眼,踢着腿,猛地用力,把纪冰掀翻在地,按住她握刀的手,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纪冰用右臂拍打着,挣扎,却使不上力气。


    “你想不想知道那晚发生的经过?”他大笑着,眼泪从猩红的双眼中滚落,他疯魔了,“我先是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地上磕,就是这样。”他猛地抓住纪冰的头发,朝地上磕去,给她演示。


    纪冰得以喘息,猛咳了几声,刚想反击,就被许赋拽起肩头,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


    下一秒,她趴在地上,许赋的膝盖磕着她的背脊,一手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握刀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但却找不到机会反击。


    她满手都是血,燃烧的烟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然后她就动不了了。”许赋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拉,她被迫仰起头,干裂的唇已经流出了血。


    听着他说的话,纪冰目眦欲裂,怒吼:“你去死,去死——”


    许赋笑了两声,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她跪下来求我,想让我放过她,这怎么可能呢。”他凑到纪冰耳边,“你知道她当时有多无助吗?你不是很爱她吗?你怎么都不来救她?”说完,攥紧她的头发往地上磕。


    接着,又拽起来,“她想跑,我就朝她腿上踢了一脚。”想了想,又说:“对了,我踢的左腿,然后她就趴在地上了,跟你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


    纪冰的额头红了一大片,她缓了几秒,努力保持清醒,握刀的那只手都在颤抖,又有新鲜的血往下滴。


    “我给了她一巴掌,又拿着刀划破了她的胸口,她真白,血从她身上冒出来的样子真美啊。”许赋补充道:“我划了很多刀,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啊啊啊啊——”纪冰赤红着双眼,嘶吼着,她膝盖跪地,尝试着爬起来,又被许赋重重压了回去。


    “我打了她挺多下的,她都不能动了。”许赋忽地笑出声,“我就一点一点把她的裙子撕碎,还是这样好看,我都夸她了。”


    他咂咂嘴,说:“你不觉得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吗?”


    “你这个畜生。”纪冰颤着声音,哭吼。


    这显然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


    “她的胸很软,内裤是蓝色的,我撕开以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纪冰痛苦地嘶吼,犹如野兽临死前给人间留下的最后一声呐喊。


    她憋着一股劲,拼尽全力,侧身把许赋掀翻在地,接着迅速扑上去,往他肚子上捅了一刀。


    两刀。


    在捅第三刀的时候,被许赋挥臂打中了手腕,手一麻,刀子掉落在地。


    许赋捂住肚子,憋着劲,抬脚把她踢出几米远,直接踢进了密室里。


    他自己猛咳了起来,肚子上的血一股一股往外冒。


    密室内烟雾缭绕,纪冰险些掉进火里,许赋颤巍巍起身,走过去,按下指纹,想把密室关上。


    可试了几次,毫无反应。


    ‘砰——’


    ‘啊啊啊——’许赋痛叫,倒在地上。


    纪冰被烟雾呛得咳了好几声,眼眶通红,她满手的血,背对着火海,拿着斧头,走出来。


    又往他腿上砍下去。


    许赋再次痛叫,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肚子往后退,痛到近乎昏厥。


    血溅到纪冰脸上,再一滴滴滑到脖子,黑色衣服上有好几处已经被血浸透。


    她手握斧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许赋的样子,宛如地狱罗刹。


    先前的那些纠结,考量,已全然从她脑海中消失。


    事到如今,没有退路了。


    也不留退路了。


    鲜血跟汗液混在一起,纪冰用胳膊擦了下眼睛,喘着粗气。


    抬起斧头,砍了第三下。


    许赋痛到奄奄一息,彻底不动了。


    他左腿的骨头断了一半,血染红了裤子,断骨处已经血肉模糊。


    ‘砰——’


    第四下。


    许赋的身体一颤,瞪大双眼,张着嘴,痛呼声压抑在喉咙中。


    卧室火光冲天,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


    纪冰扔了斧头,弯下腰,拽住许赋的头发,往地上猛磕了好几下。


    接着,拖到密室门口,脸朝下,往碎玻璃上砸去,那些尖锐的玻璃扎在脸上,刺进皮肤,瞬间皮开肉绽。


    许赋只能发出几声痛苦地低吟,像是无助的小兽发出的求救声。


    纪冰却还嫌不够,把他的脸死死地压在碎玻璃上,前后拖拽,跟擦地似的,碾压。


    那些扎进去的碎玻璃,犹如刀片一样,直接切开他脸上的皮肤,深深地扎进肉里。


    许赋的整张脸已经不成样子,脸颊被划了数道口子,鼻子也在流血,嘴唇被割开几瓣,露出里面的红肉,血流了满地。


    纪冰攥住他的头发,偏了个方向,玻璃要更尖锐些。


    然后,用尽全力往地上砸。


    “啊啊啊啊——”尖尖的玻璃扎破了他的眼球,许赋终于又痛呼出声。


    他的嘴巴合不拢,声音从那些伤口中跑出来,痛感与痛感相冲,他仿佛死而复生般,忽然挣扎得很激烈。


    纪冰站起身,抬脚重重踩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又重新栽了回去。


    她垂眸,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些往事,美好的,痛苦的,像在她脑中放电影一样,快速播放着。


    想到阮雨的笑容,想到出事后,她痛苦的模样,这些跟刀斧刻在她脑中似的。


    深刻,清晰。


    那天晚上,她多害怕,多无助啊。


    可是没有人救她。


    没有人。


    这两年,阮雨的痛苦和她的悔恨交织着,无数个夜里,阮雨有多难过,她就有多痛。


    救不了她。


    她救不了她。


    她救得了来弟,救得了沈织,救得了菲菲。


    却唯独救不了她。


    她也曾畅想过未来,想见识更广阔的天空,甚至狂妄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撑起阮雨的人生。


    拿什么撑?


    是这条废掉的手臂?还是她目不识丁没有文凭,找工作都费劲?


    这两年,她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之前还抱有的幻想,一夕之前都醒了。


    终究不过是大梦一场。


    生活,不是会刷碗就可以,也不是光吃烤红薯就能果腹,也不是做了规划,就一定能实现。


    她给不了阮雨未来,从一开始,就注定给不了的。


    不过是梦,现在梦醒了。


    她也只能做到这了,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许赋激烈地挣扎着,嚎叫着,往门口爬。


    纪冰弯腰捡起了那把挂着红色头绳的弹huang刀,她顿时想起来,这把刀还给阮雨削过苹果,当时李福还笑话她。


    思及此,她弯了弯眉眼。


    连这根头绳都是她自己偷偷私藏的。


    ‘轰隆隆’


    ‘霍嚓’


    闪电和雷声同时响起,暴雨倾盆而下。


    院子里的花海已经面目全非,风很大,院门摆动地哐哐响。


    找了半晌没找到斧头的园丁,被这突然而至的暴雨打得猝不及防,正准备回家呢,就看这家的院门敞开着,不停地摆动。


    心下觉得奇怪,想去提醒这家门没关。


    他打着伞,站在门口,伸头往里看,喊了声,“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雨势这么大,喊了也没人听见,他被自己的行为笑到,然后走进了院子。


    他从外面能看到别墅里面亮着灯,应该是有人的,可能是大门坏了,想好心去提醒一下。


    等走的近了些,发现别墅门也没关严,他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怎么一股子烧东西的味道。”


    许赋刚爬到门口,纪冰踩住他的左腿,把那还连着一点骨头的腿,直接卸了。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往前爬。


    即使嘴上说着不怕死,想死的人,真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也会想尽办法挣扎,求救。


    纪冰把他翻过来,拽住他沾满血的领口,一把攥下去,都能攥出血水。


    紧接着,把他的上半身都拎起来,紧盯着他破败的脸,上面糊满了血,快要辨不清五官。


    下一秒,把手里的刀刃捅进他肚子里,旋转。


    “呃呃呃——”许赋吐了口血,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沙哑的音调。


    许赋的身体抽搐着,肚子上被钻出一个窟窿,仿若一个垂死的血人。


    纪冰luo露在外的肌肤上也全是血。


    两个血人相互厮杀,分出胜负。


    她看着许赋,眼神空洞,麻木。


    火焰烧到了她的裤脚,拍灭后,把许赋拖出房间。


    从二楼扔了下去。


    ‘嘭——’


    同一时间,别墅门从外面被打开。


    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园丁吓得伞都扔了,眼睁睁地看着楼上扔下来一个血人,屁股尿流地跑了,在雨夜里嘶吼着,“杀人了,杀人了——”


    ‘嗞’


    顷刻间,别墅的灯全部罢工,偌大的别墅伴随着燃烧的气味和血腥味,陷入黑暗。


    许赋躺在地上,从喉咙里涌出几股鲜血,再从嘴角溢出。


    他的左腿少了半截,扎进左眼的玻璃还插在上面,鲜血往下淌。


    腕上的玉镯四分五裂。


    右眼皮抖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眶里都是血,他视线模糊。


    仿佛间,他好像看到一个女人在向他招手。


    过眉的齐刘海,黑长发,右边耳垂上有一颗小痣,她笑得眉眼弯弯,最是温柔不过。


    她穿着长褂长裤,粗布的,衣服土气,但这张脸很出挑。


    忙起来的时候就把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或者直接盘起来,洗完头发会坐在门口晾干,然后有一个小男孩,坐在她旁边,笑看着她,听她说话。


    “阿赋,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


    “阿赋,我们晚上做红烧肉吃,快去把手洗干净,咦,脏死了。”


    “阿赋,洗完脸要抹香香,哈哈,不要跑,妈妈追不上你了,淘气包。”


    “阿赋,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让你跟其他小朋友一样。”


    “阿赋,妈妈不求你以后大富大贵,只求你健健康康。”


    “阿赋,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不可以偷,不可以抢,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要,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哦。”


    ……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带着血。


    他吭了声,泣着血,好像在痛哭。


    对不起妈妈,让你失望了。


    她生我,她爱我。


    【作者有话说】


    我冰是个挖眼专业户!!许赋的妈妈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他妈妈在天之灵一定很难过!(不存在任何洗白哈,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后面也会有专门的人物篇去写)


    有的宝子们可能会觉得直接烧死最简单,还要扔下楼(捂脸jpg.),不管不管,这样纪冰就彻底完了,许赋必须死,但不能死在纪冰手里,如果死在她手里,就算不用一命抵一命,也会被判很久的,等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PS:还有十章,正文全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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