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我一辈子啊。”
那整个漫长的考试月都很忙碌, 温池雨考完最后一门时,沈赴野还在忙。
她又去找了次陆君梅,这次她态度没之前那么激烈, 但还很硬。温池雨没多说什么, 在店里呆了会儿接到小兮的电话。
电话那头, 小兮声音已经带着醉意,温池雨连忙问了地址赶了过去。
“池雨, 他那个破队好像要散了。”小兮抱着酒瓶,情绪很低落。
温池雨问服务员要了被温水, 将她手里的酒瓶拿过来,又把温水抵到她唇边,“喝一点, 不然胃难受。”
小兮呆滞的看了温池雨会儿, 听话的张口喝了大半杯, “比赛垫底,赞助方撤资, 运营也一团糟。你说他怎么这么没用?”
温池雨偶尔会听南栩说阿阔那个队的情况,“还有希望的。”
“差不多了, 现在就死撑。”小兮撑着下巴,看向温池雨,“你说人怎么这么复杂, 我看去年风光无限过得好难受, 看他今年一败涂地过得差也难受。”
温池雨眨眨眼,“人本来就是这样, 又不是有固定模版规定好。”
小兮安静了几秒没出声, 她喝得不算多, 只是很多情绪想借着酒精还发泄。
“小雨。”她忽然叫温池雨。
温池雨将温水递过去, “还要喝么?”
小兮摇了摇头,突然问:“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样的?”
这个命题太大,温池雨一时不知怎么说。
“你觉得沈赴野爱你比较多,还是你爱他比较多?”小兮换了一种问法,问完,自己先笑了下,也不管温池雨的答案,“我觉得是他。”
她回忆起以前来,“你还记得以前有阵我老找宁小怡麻烦么?你知道是为什么么?你知道十一中的监控谁装的么?你知道以前缠你的男的为什么老实了么?你不知道的多了。”
她看着温池雨愣住的表情笑了下,手捏了捏她脸,“他啊,是那种要做你天,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哪怕什么都没有,连命都能给你的人。你啊,玩不过他的,他脑子太好心思太深,他把这些都用在你身上,你哪还有什么招啊。”
温池雨没管突然翻涌起来的情绪,静了会儿,抿着唇,问小兮:“你呢?”
“当然是我。”小兮自嘲了下,“阿阔那个傻逼渣男,当我面还能泡女人聊骚。”
小兮说完嘴角自嘲的弧度更大,拿过被温池雨放在一旁的酒,又灌了一口,“我才傻逼,真他妈没用,还想着那渣男。”
后来小兮都怎么拦不住,又喝了几瓶酒,酒精烧得脑子不正常时拿出手机给阿阔打了个电话。
温池雨扶着她,不让她从椅子上摔倒。听着她又骂又哭好一会儿,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拿过放在她耳边的手机,电话那头阿阔还没挂断。
温池雨说:“她喝多了,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阿阔嗯了声,声音很晦涩,“你们在哪儿?”
温池雨说了地址,阿阔在那头又沉默了会儿,“离我很近,等我下,我送你们回去。”
温池雨微愣看向小兮的侧脸,她这段时间很忙,瘦得下巴都尖了。头发又剪短了些,还染了个蓝灰色。
电话挂了,温池雨坐在她旁边,手指轻轻帮她将眼尾晕掉眼线擦掉,然后声音很轻地说:“傻不傻啊。”
阿阔来得很快,十分钟都没有。他走进店,一眼就看见了小兮和温池雨。
温池雨一个人扶不动小兮,阿阔看了几秒,上前直接半搂的架起小兮。温池雨看了他们一眼,拿过旁边小兮的包和外套。
阿阔的车就停在店外,上车到了小兮公寓楼下,阿阔停下车将她抱着进电梯。
温池雨知道她公寓电子锁密码,开了门,阿阔将小兮放到床上。温池雨看了他一眼,他走向客厅,温池雨帮小兮换好睡衣,又去卫生间拿过卸妆水和化妆棉帮她将妆卸了。
做完这些,她走出房间,准备去厨房帮她倒杯水放在床头。路过客厅见阿阔还没走,他点了根烟,表情看起来不大好,看见温池雨,被沈赴野教育多了下意识将烟掐了。
“她男朋友呢?”阿阔问。
温池雨看了他一眼,“分了。”
阿阔骂了句脏话,“她什么眼光。”
温池雨没说话,将水倒好,走进房间放好又出来。
阿阔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温池雨摇了摇头,“我还有事,不用送。”
她其实挺多话想和阿阔说,可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没资格在说什么。
阿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多不算晚,但……
“你去哪儿我都送你,我也没什么事。”
温池雨是真有事,她婉拒了阿阔,自己离开,又去了陆君梅的馄饨店。
那会儿馄饨店里还有客人,温池雨没进去,她点了杯奶茶,坐在旁边奶茶店的店外长椅上。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陆君梅关掉店里的灯出来锁门。
陆君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温池雨笑了笑,叫了声阿姨,然后就跟着她,一直跟到她的家。
很久很久的老小区,墙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没有灯空气里散发着垃圾发酵过的味道。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陆君梅在单元楼下停了下来,看向温池雨。
温池雨在零下的冬夜室外坐了两三个小时,整张脸都被冻得有点红,“阿姨,我想和你聊聊我自己的事。”
可能是看她被冻得太可怜了,也可能她和她女儿一样大的缘故,陆君梅沉默的看了她会儿,允许她上楼进了家门。
刺眼的白炽灯被按亮,不到六十平的房子暴露在视野里。房子很老旧,还算干净,到处还放着陆佳佳的照片。
“要说就说,说完快走。”陆君梅扔下冷漠的八个字。
温池雨好脾气的笑了笑,“我父母走的很早,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所以被欺负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忍。”
陆君梅一愣抬眸看向温池雨,温池雨也看着她,“装听话装懂事装没事,都是为了那个最在乎的人,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给她惹麻烦。”
“我看见佳佳照片第一眼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陆君梅冷眼:“你知道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老师批好的卷子发下来我拿不到,背后被造谣,课桌被乱画,东西总是不见,都是同学但他们却有默契的都不和我说话。最怕要合作做什么,因为永远没人配合。这些可能每一件都是小事,老师家长或许觉得无足轻重,但伤害真的很大。”温池雨声音轻轻小小的,平静又有力量,“我这样过很久,他是第一个主动向我伸手的人。是因为他,我考上了京大,离开了落后守旧的小镇。”
陆君梅唇抿得很紧,“你说这些无非还是说沈赴野是无辜的。”
“他本来就是无辜的。”温池雨说。
那会儿温池雨说完,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很久。温池雨没说话,就让气氛这么安静着。
不知过了多久,陆君梅动了下,她从房间里拿出那本日记本递给温池雨,温池雨刚要接过,她又往内内收了下。
“他真的那么好?”陆君梅问。
温池雨点了点头,“好,好到不愿意让他满身污水,随时都可能被污蔑。”
那晚离开陆君梅家时,温池雨又看向陆佳佳的照片,冲着她淡淡笑了下,相框里的陆佳佳也在对着她淡淡的笑。
楼梯道里很黑,声控感应灯早就坏了。温池雨脚步不快不慢的走下台阶,脑子里全在想刚刚看完的陆佳佳的日记。
她多数在提自己和学校里发生的事,提到沈赴野的篇幅是从中后期才开始变多的。沈赴野并不认识她,只是偶然有一次他无意帮了她。
温池雨看完,好像跟着她一起参与旁观了,沈赴野在高中最意气风发的那些日子。
他母亲离开的很早,父亲不爱他,长大的环境严苛又恶劣,还得承受巨大的压力。后来被那样污蔑践踏,他为什么还能保持最初的底色。
温池雨想不明白,只觉得心很软。
那个点,沈赴野还在小教室里刚忙完,正看着手机,见温池雨很久没回他消息刚准备打电话过去。
正巧晚上出去见人的陈牧川回来,和他聊今天见的这个人情况。
“技术出生人挺实在的,开的条件也不错,就是看中我们能力,不然也不会专门联系系里绕着弯找我们。”陈牧川说完看向沈赴野,“我们只需要按照他想法来,做出来赚不赚钱不用考虑,这项目需要的引擎算法我觉得当作练手挺好的。”
沈赴野放下手机想了会儿,“行。”
陈牧川笑了下,“那行,那我去沟通。”
沈赴野点了下头,他站起身套上外套,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电话里电子音刚响了两声,他听到什么,忽然侧头看过去。教学楼黑漆漆的楼梯里,台阶上坐个了人,而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她手机震动亮了起来。
沈赴野皱了下眉,脚步脚步走过去。温池雨还没站起来,她抓着他衣服下摆可怜兮兮的冲他说:“我腿麻了。”
他上前弯腰,将她抱起来,“怎么不…… ”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温池雨亲了下。沈赴野动作一顿,眼眸垂下,温池雨脑袋已经埋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她情绪很浓,不管不顾的就说:“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啊。”
沈赴野在那一瞬心跳快到要疯,他不知道温池雨能不能听见。
但温池雨还觉得这样不够,仰起头又说:“你看过个新闻么?医学生拿刀捅前男友二十多刀,刀刀避开重要器官,男生受了重大创伤还被判定为轻伤。这个事是我们解剖课必讲案题,所以…… ”
温池雨越说沈赴野眼底的笑意越明显,“所以…… ”
沈赴野接过她的话:“所以你要我一辈子啊。”
忠贞不渝,生死不离。
作者有话说:
注:医学生捅前男友新闻那整句来自网络。
第62章 Fn.
他爱得死心塌地。
那瞬间, 四周特别静。
走廊楼道空荡得还有回音,好像要将他们每个细微的表情和声音都清晰放大。
温池雨睫毛轻轻眨了下,小声问他:“那你给么?”
沈赴野没出声, 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似乎在认真思考。
温池雨等了一秒, 两秒,他还不说话, 她心像他被攥着,紧紧又麻麻的。又熬了两三秒, 她受不了,“沈赴野。”
沈赴野低声嗯了下,没忍住揉了下她发红的耳朵, “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写得好就给。”
温池雨反应了会儿, 哦了声,然后问得有点认真, “有字数要求吗?”
“没有,随你。”他将她抱下那阶台阶, “腿还麻么?”
温池雨摇了摇头,“不麻,可以走了。”
发烫的手指被他握着, 台阶下了两三个, 温池雨指尖忽然划了下他掌心。
沈赴野脚步停下,低头看她, 温池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继续往下走。沈赴野歪头, 若有所思的看她, 眼底有点笑。
那晚回去后,温池雨洗完澡出来,沈赴野正在打电话。她看了看他没打扰他,想了想拿出笔和本子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电视屏幕里是半小时前,她随便打开的一个频道,现在正在放一个很老的香港电影。温池雨不爱看,只是觉得电视放着,暖色的台灯开着,房子会变得很暖。
沈赴野和陈牧川打完电话,回头就看见她低着头认真的在想保证书要怎么写。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高,她身上只穿了件他的黑T,外面随便抓了个质地很软糯的毯子披着。她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彻底吹干,有几根湿漉的发丝黏在她脖子上。她没在意,手指捏着笔,本子放在膝上。
电视的声音很轻,她在那盏台灯下,静谧又美好。
沈赴野看了会儿,心软得厉害。他放下手机走过去,伸手抱着她将她腰揽过来,圈进怀里。接着脑袋微斜,脖颈低下,然后,他吻着她了。
今晚她问他给不给她那瞬间,沈赴野挺想问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啊,他早就爱她爱得死心塌地。
他的吻随着他的心跳越来越重,他抬起她下巴,在她耳边低声哄她张嘴,然后就让她这么被迫承受住陷进爱和欲的他。
温池雨手里还抱着笔和本子,被他的吻弄得没一会儿就晕乎起来。她脸红红的,唇微张,软在他肩头,呼吸不稳的,在吸取空气。
沈赴野一手揽着她,一手拿过她刚刚在写的本子,垂眸刚看一眼。
温池雨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急急回头伸手抢过去,“这是草稿。”
沈赴野没动,看她的眼眸比平常要亮和烫,像是被什么侵染了,视线只接触一秒,都会心悸。
温池雨刚缓下来的呼吸又急起来,她咬了咬唇,声音轻轻的,“真的是草稿,等我写好了给你看。”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盯着她心思好像在别处。温池雨的心被他低下来的声音弄得酸痒,她还想叫他名字告诉他保证她会多爱他。
可她刚发出个单音节的音调,腰被他手按了下,很烫没隔着衣服,她身体控制不住微微发抖,在他腰旁的腿更是在颤。
“沈……”
他看着她,就在她清晰的视线里,动情的亲她。然后,在所有感知都被堆积起来的时候,他对她说:“你真可爱。”
温池雨睫毛颤了下,腰就被抬起,下秒更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指腹往上,一节一节的摩擦着她脊椎骨。磨人到痒,烫到要融化,他就这么亲密的漫进她身体里。
“听见了么?”他抚着她头发,在她耳边气息微重的问。
温池雨晕着的脑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全身都泛红,觉得羞,仰头去咬他唇 ,刚碰上他喉结滚了下,就被他缠着含过去吻着。
后来好像就被这么抱起,又被抵在床上,她被热度烧得意识不清睁眼,就看见眼前的沈赴野,发丝泛湿有些凌乱,下颌脖颈喉结锁骨青筋脉络,都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蓬勃的沉浸欲的性感。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头低下来,手指揉了揉眼尾。然后往下,手臂将她捞到怀里,肌肤贴着。
“是不是也喜欢了?”他声音有点发哑的问。
他们现在全部都很亲密暧昧都在一起,温池雨靠着他,心跳还很快,那个劲儿还没缓过来,软得跟什么似的,只能喘息。
就算能说出,她也不好意思承认。
沈赴野抱着她低声笑起来,手掌沿着她腰线有点不老实,“医生体力得好,带你再锻炼会儿?”
她花了两秒明白他话的意思,睁大眼睛,身体刚要躲,又被他圈回来。
这下,更亲密了。
“好累,一点劲儿都没了。”她声音小小的求饶。
他望着她,笑得有点哑,只揽紧她得腰,“不欺负你了,让我抱着。”
温池雨这下乖了,呆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也喜欢被他抱着。
这个时候情很浓也很静,他们都没说话,就这样抱着,好像就特别特别满足。
温池雨真太累了,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看了会儿她,起来去浴室拿过温热的毛巾。动作很轻很温柔,眼眸扫过他亲出来印子时,指腹忍不住会去轻轻摩擦,但见她眉头微微皱就会松开。
沈赴野整个过程耐心又细致,结束了还坐在那儿又看了温池雨好久,然后才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出来时,他路过客厅,他扔在桌上的手机正好亮了,他看了眼回了几个重要的。然后走回到沙发那儿,找温池雨的手机,准备帮她拿到房间。
手机被遗落在沙发角落里,他拿起,手指不经意碰到旁边的键,屏幕亮起,几条未读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陆君梅:佳佳的日记请你保护好,我还没有相信他。】
沈赴野眼眸顿了下,目光停滞在这条信息上很久。直到手机屏幕亮度暗下来,变成彻底黑的。
他看见黑屏上反光的自己,很没本事的,一点点在发热。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捡起被她没办法扔到地上的本子,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
她写得很工整,仿佛在对待什么天大重要的事情一样。
沈赴野没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心软的一塌度。他很想抽烟,等摸到烟盒手指又去拿旁边的薄荷糖。
可牙齿咬碎糖片,粗略的吞咽下,他那个瘾还过不去。
他回到房间,动作很轻的刚躺下,温池雨像是小猫似的闻到他的味道,主动回到他怀里抱着他。
好乖。
乖到他不忍心去亲醒她。
第63章 Fn.
“今天的荣誉,只是你耀眼人生的开始。”
“寒假这么短的时间还要去医院见习啊。”温秋听完温池雨说的感叹, “真辛苦。”
那会儿七点,温池雨刚到科室,住院部大楼的走廊里还很安静。
南栩哈欠连天的跟在她后面走进来, 温池雨递给她杯咖啡, 耳边听温秋在电话那头继续在问:“几号可以放假呀?柚柚生日能回来么?”
“应该是正常放假, 等确定了我和姐说。”温池雨说完,科室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 一个病人家属拿着报告走进来,见她正在打电话问向了办公室里另一个人南栩。
南栩拿着报告看了会儿, 又对上病人家属的目光,她困劲早就不见了,涨红了脸, “那个…不好意思, 我也不清楚, 我是见习生。”
她抓耳挠腮的刚要跟温池雨求救,还好值夜班的医及时走进来, 她跟看到救兵一样,连忙恭敬的叫了声老师。
温池雨电话在前几秒就已经挂了, 她也站过去,认真听着。
家属听完后,说了句谢谢离开。那上午跟着主任查完房, 没什么事就在办公室里听着带教老师在讲病例。
中午食堂吃饭时, 师兄师姐听说了早上的事,笑了好一会儿, 安慰道:“这就是对的, 我现在也说我是实习生你别急我去找我老师来。”
旁边一个师兄插话, “带教也慌, 有一次我很慌的找老师没想到老师很慌去叫来主任。”
南栩笑了笑,心情好多了。她见温池雨一直没说话,轻轻抵了下她,“在想什么呀?”
“在想得好好学习。”温池雨说。
“确实得好好学。”南栩咬了下筷子,过了两秒,肩膀塌下来叹了口气,“快点吃吧,吃完回去继续翻书。”
温池雨在医院里跟着老师忙碌努力学习时,沈赴野也在小教室里和陈牧川忙得不可开交。马上放寒假,小教室不能用,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地儿,当临时工作室用。
那地方在京大后街二楼,地方不大,几张桌子几台电脑,加上沈赴野和陈牧川在内也就五个人,环境简陋的连月浔的魔龙网吧还不如。
可谁会计较那时的环境和苦呢。
那年他们20岁,依旧年轻。北城的冬天依旧很冷,雪一场接着一场在下。
永远热闹的街道变得空荡清冷,但他们每一天都很忙碌和充实。
除夕前三天,温池雨他们科室提前给见习生放假。温池雨没什么事情做,索性带着笔记本和书和沈赴野一起去了工作室。
那天倪瑶也在,她心情很好的一直在跟温池雨咬耳朵,“昨天在一起了。”
温池雨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她又看向在和沈赴野说话的陈牧川,“终于,你们谁先说的?”
倪瑶嘻嘻笑,眼睛里都是甜蜜,“他呀,我才不会先说。”
也是两个都是骄傲的人,谁要先开口,也不会耗上这么多年。
倪瑶拉了拉温池雨胳膊,轻声问:“你们都怎么谈恋爱的啊?”
她和陈牧川是青梅竹马,几乎从出生就认识,话虽然说开了,但就感觉有点尴尬。
“就那样啊,没什么特别的。”温池雨想了想,感觉他们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再忙也要回来抱着她睡,接她上下班,哪怕地铁走路也一起无聊去度过那段时间。
倪瑶哦了声,她在旁边闲不下来,在翻之前发过的动态,翻着翻着翻到了几年前的。
她将手机屏幕移到温池雨那儿,“你看,16岁的沈赴野,国赛金奖。”
温池雨睫毛眨了下,看过去,照片里的沈赴野穿着松垮白色和深蓝到黑拼接的校服,站在颁奖台上,神情被台上的照得有些模糊。
倪瑶见她看得出神,“要是你那会儿就遇见沈赴野你会和他说什么?”
温池雨唇角微微弯起,她目光从照片移到不远处对着电脑屏幕正在工作的少年身上。
他头发好像又长了点,额前的碎发都有些遮眼,模样依旧很懒散,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下键盘被敲击的很快。偶尔旁边人会问事儿,他侧头抬眸扫过去,松散又掌控全局。
温池雨单手撑着下巴,轻轻在笑,脸上表情和语气都很温柔,“我会和他说——”
“沈赴野,今天的荣誉,只是你耀眼人生的开始。”
那天晚上,灯草老房子的客厅里。
沈赴野拿了一堆文件出来,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温池雨看了一眼,仰头问他。
沈赴野见她表情太严肃了,指腹摩擦了下她脸颊,笑了下,说得很自然随意,“我名下的一些东西的赠予协议,不是很多。”
温池雨唇角抿得很紧,目光也紧紧盯着他,因为紧绷得太用力了,她眼眶不自觉开始变红。
沈赴野看见了,心疼的将她抱到怀里。他脑袋低下,指腹轻轻揉着她眼尾,这下声音变得轻起来,哄她的意味很明显,“怎么哭了?”
“沈赴野。”温池雨觉得自己心都被他攥到一起,酸疼得厉害,只想哭。
她声音有点抖:“我不要这些东西。”
她真的不想要。
沈赴野没说话,气氛静了会儿,他轻抚下她头发,“你知道我现在做什么吧?”
温池雨轻轻嗯了声,“知道。”
她说完忽然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创业的事儿有风险,再优秀的人也会经历失败。
想通后,温池雨觉得自己被他这种孤注一掷,倾其所有的情感包围着,更难受起来。她手指无意识去抓着他的手,她分别不出自己的情绪是感动还是心疼,亦或者都有。
沈赴野垂眸看着他们两交握的手,他手掌很大,她这么握着只能握住一半。他看了会儿,反握住她的,将她整个手都包进他掌心。
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他手掌正好可以将她完全包裹住。
“温池雨。”
沈赴野的声音很低,没有一贯的懒洋洋和漫不经心,语调也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在告知她。
“我可以苦,我女人不能吃苦。”
那个时候,温池雨不知道赠予协议上那些东西具体有什么,也不知道对于他来说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他拿着这些从沈家离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灯草的老宅,他母亲留给他的股份和基金,那些是他哪怕一蹶不振,创业再缺钱也不会去变卖的。
他有的东西不多,他想把这些都给温池雨。
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他只想他爱的人,永远能在他庇护下好好长大。
温池雨又说:“沈赴野,我不要。”
十万分认真和严肃。
他捏了捏她下巴,反而笑起来,这次尾音带了点痞和狂妄,“怕什么啊,我会输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那会儿他声音落下后,四周又静了起来。
沈赴野垂着眸看她,又低声叫她:“温温。”
温池雨不看他,将脸藏进他衣服里,她呼吸有些弱,好半天都没和他说话。
他轻轻捏着她后颈,低头亲了她下,贴着她的唇又叫她,“温温。”
温池雨微微偏过头,过了几秒,才模糊嗯了声,她说的话和他说的一点联系都没有。
“今天倪瑶说花园路刚开了一家超好吃的围炉烤肉店,说有桂花酒酿年糕冰豆花。”
沈赴野说:“我们去吃。”
“家里的沐浴露快用完了,现在的味道闻得有点腻了,想换个新的。”
“我陪你挑。”
“还有几天就除夕了,我们没有一起过过一个农历新年,也没有一起过过一个生日。”
沈赴野的嗓子骤然变得涩哑起来,“以后每一年,我都会和你一起。”
温池雨哦了声,眼睛眨了眨,“那那个协议,等你将这些都做到再说。”
沈赴野静了会儿,扣着她后颈重重的深吻下来。
好久好久,她耳边传来他声音,“傻。”
第64章 Fn.
“温温健康,温温快乐,温温长命百岁。”
那天深夜, 窗外在下北城的今年最后一场雪。
那时凌晨两点多,温池雨抱着他脖子,声音很粘, 可轻轻碎碎的, 一句话都说不全。到后面可能她自己也发现声音太软太软了, 牙齿细细咬着唇。
沈赴野的声音就贴在她耳边,手指按进她唇里, 哄着她,“别忍, 叫着好听。”
温池雨脑袋昏昏的,什么都很模糊,呼吸也有些太急, “那…那你别再这样啊。”
他低声笑了下, 唇代替手指, 灼热的喘息进她唇里。她被吻得呜咽着,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
后来好像被亲太狠了, 她鼻尖眼睛嘴唇哪儿都红红的,可怜得要命。
浴室的暖气被打开最高, 热水淋下来时,温池雨眼前层层叠叠更模糊,只感觉他动作很柔的在帮她洗头发。再接着, 浴巾包着, 全身的水汽被擦干。他抱起她,她闭着眼睛, 下巴抵在他颈窝里, 迷迷糊糊的说:“…饿。”
沈赴野垂眸看她, 眼底在笑, 床单皱巴巴的还没换,他将她放在旁边的沙发上,自己捞了件质地很软的灰色家居长裤和白色T套上。
他回头见她被毯子裹着,软软的靠在那儿,困得脑袋一下一下的往下点,下巴时不时蹭进白色的毯子里。
沈赴野看着愣了愣,笑意更明显了些,又捞了件衣服走到她那儿。
温池雨迷迷糊糊的看见他走过来,乖乖松开手里抓着的毯子,伸手配合着的将穿好衣服。
然后她手臂抱着他的腰,脸颊软软贴在他腰腹那儿,蹭了蹭,闻着他身上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
模样又乖又粘。
“想吃什么?”他低声问。
温池雨意识还有些钝,慢慢想了会儿,才小声说:“都行。”
沈赴野摸了摸她的脸,“我去做,要不要睡儿,做好叫你。”
温池雨摇摇头,将他抱更紧了一点,全身心都在依赖他。
沈赴野看着心口发软又发烫,弯腰将她抱起,一起走去了厨房。
人被放在大理石的台子上,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长袖太长手缩在里面,裤子更长,脚悬在半空,裤子漫过脚。
厨房里没开主灯,两三盏不太亮的小灯柔和的亮着。沈赴野打开一旁的冰箱,他头发还是半干还有些乱,侧脸轮廓被冰箱冷光打得有些深。温池雨歪着脑袋,看着他这样没忍住笑起来。
他听见了,偏过头过来,目光有些莫名的无辜和可爱。
温池雨眼睛弯着,软软叫他:“沈赴野。”
他没出生,只眼睛眨了下,她就这样漂亮的笑着,又说:“你真好看。”
沈赴野拿出牛奶,倒进杯子里,放进她旁边的微波炉里,手指转动按钮,加热选择了四十五秒。
接着的四十五秒,他捏起她下巴,含着她的唇,亲了亲又亲,温柔又缠绵。
微波炉电子音叮咚响起时,他呼吸微喘的抵着她额头,他们鼻息相互纠缠。他捏了捏她后颈,将两人距离稍稍拉开些,哑着声音说:“好了,过会儿你有力气了,再跟你亲。”
温池雨捧着热牛奶,袖子是十几秒前他帮她卷起的。温池雨看着他开火热水煮沸放入面条,她雨身后就是扇窗,夜沉沉昏昏的,雪不紧不慢的下着,落在叶子掉光的树上。温池雨看了会儿又去看沈赴野,这样静谧的深夜,她满心全是热潮。
后来温池雨将面条全部吃光,撑得又睡不着。他们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在看一部很老的鬼片。
看到最恐怖的画面时,沈赴野下巴放在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问她怕不怕?
温池雨摇摇头,说:“不怕。”
然后下秒,她侧着脸看他,语气有点娇,“我厉不厉害?”
沈赴野不知想到什么,声音低下来,懒懒笑了声,“厉害死了。”
**
月浔,小雨转中雨。
这场雨已经持续一周,空气里湿气的饱和度极高,四周白蒙蒙的像起了一层雾。
明天就是除夕,小镇的主街道上都挂上了灯笼,节日气氛浓厚。
佳美超市刚营业,就迎来了新客人。黄姨见温秋脸上的表情,“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温秋笑了笑,“小雨要回来了。”
黄姨也跟着笑起来,“小雨今年大三了吧,谈男朋友了吗?”
温秋说:“谈了。”
那天傍晚时温池雨才到佳美,那会儿小镇正热闹,好像在弄一个民俗活动,街巷里满满都是人和小摊贩。
温池雨有点晕车,现在脸色有点白。温秋帮她拿过行李箱,目光越过她往后看了看,又看向温池雨,“他呢?”
“今天有个会他必须得在,明天回来。”
温秋看了她一眼,“那你也明天和他一起回来好了。”
温池雨也看着她,“今天不是柚柚生日吗?”
温秋笑了下,带着温池雨去看柚柚。梁重看见她,笑着点了下头,将怀里的梁柚递给她。温池雨不太会抱孩子,她紧张的接过,一举一动都很小心翼翼。
她和梁重不算熟,只知道他和温秋在一起后,除了必要的出差,几乎都会呆在月浔。
温池雨知道他对姐姐很好,对着他又笑了下。
梁柚的周岁宴只是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温池雨为了要买周岁礼愁了很久,最后沈赴野好俗气的说就送长命锁和红包。
温池雨将礼物拿出来,递给温秋,温秋看了眼刚要夸好看,一抬眼见温池雨哪里不对劲:“你脸怎么红了?”
温池雨含糊摇摇头,她怎么能告诉温秋,她脖子下也挂了个长命锁,只是和梁柚的款式不同。
而且这个长命锁还是昨晚沈赴野亲手挂上去的,挂的时候他还一直在她耳边低呢喃说:“温温健康,温温快乐,温温长命百岁。”
晚上八九点时,和温池雨一起回来的小兮,叫温池雨出来一起感受月浔的春节夜市。
她们两手挽手,在路上买了一堆小吃,边吃边走。
“我那天酒后没说错话吧?”小兮忽然问。
温池雨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错话是哪一种。”
小兮转头瞪了她好几秒,“算了,我第二天早上看见他在我家门口,我吓一跳。”
“后来呢?”
“他莫名其妙盯着我看好一会儿,一言不发走了,狗男人。”小兮骂完忽然安静了下来,她犹豫了会儿又说,“但他昨天找我,问要不要和他结婚。”
“你怎么说?”温池雨问。
小兮语气坚决,“当然拒绝了,妈的,我才不吃回头草。”
温池雨笑起来,咬着奶茶的吸管,过了会儿,她又偏头去看小兮,笑意更深了点。
不管她决定如何,但温池雨觉得小兮好像比之前开心了不少。
“你笑什么?”小兮问。
温池雨说:“就笑。”
“那是不是温池雨吗?她回月浔了啊。”
一个甜品摊位前,有个女孩抵了下旁边正在玩手机的宁小怡。宁小怡一愣,她抬眸看过去。
人群里,温池雨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下巴缩在围巾里,和旁边的顾兮说说笑笑。漂亮得很招眼,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往她那儿看。
“感觉她比之前高中时候更好看了,是不是长开了?”
宁小怡没说话,她眉头皱得很深,表情很阴沉。温池雨确实更漂亮了,整个人自信舒展了许多,哪还有之前怯怯糯糯胆小样儿。
“感觉我们和她都快成两个世界的人了,她在北城读最好的大学,以后估计前途无量。哎,再看看我们,早知道当年就该好好学习的。”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有客人来,女孩连忙介绍桌上的甜品。
宁小怡在一边,一直没说话,她死死的盯着温池雨。脑子里全是这几年的她的经过,还有高考那几天发生的事,全都一下涌出来。她手下意识捂住腹部,好像伤口还在痛,还在流血。
温秋找了个一看就精英十足的男人,现在月浔人人都羡慕她过得好,温池雨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而她呢,成绩本就差高考只是走个过场,考完本来随便混了技校。但,她连技校都没混到,还坐了牢,出来后谁都看不起她当着她面就说闲话。甚至连她父母都懒得管她,恨不得她走远远的。
宁小怡嗤笑声,目光在温池雨身上收不回来。
直到——
“小怡姐,收摊了。”
宁小怡这才回神。
同一时间北城,阿阔的车停在酒店门口,看着沈赴野和陈牧川一行人走出来。
沈赴野看见了他车,和那行人告别走了过来。他一开车门,阿阔就闻到:“喝酒了?”
沈赴野坐进来,捏了下脖子,“没,沾到了,你先开,过会儿换我。”
他看见沈赴野脸上的疲惫,出声问:“非要今晚回月浔啊?明早出发也行。”
沈赴野拿过他车里的矿泉水灌了一口,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压缩在这几天做,除了陪她,几乎都在忙,这会儿才稍稍放松。
他依靠在车椅上,抬眸懒懒看了阿阔一眼,“你懂不懂啊?”
阿阔被他一问,脑子有点短路,“懂什么啊?”
他翻着手机,阿阔余光扫过去,看见他正在给温池雨发消息,接着下秒,就听见他说:“我见女人心急啊。”
阿阔:“……”
从北城开车回月浔需要很长时间,好在已经过了高峰,高速上没什么车。夜里的车内广播也很少,只有几个交通台在播放路况。
阿阔中途来了几个电话,沈赴野听着,和他说:“有事就说。”
阿阔嗯了声,“让我试试我自己行不行。”
沈赴野笑了声,“我觉得你行。”
阿阔挑眉,“那我肯定行。”
那会儿乱七八糟的聊了很多,很多是阿阔在聊,沈赴野听着。男人间话题很多,特别是他们这种。
到了服务区,阿阔下了车去买了几包烟,扔给沈赴野,沈赴野接了后又扔回去说在戒。
阿阔看了他两眼,贱贱又笑:“这点我挺服你的,说着的,我不可能为女人做到这地步。”
沈赴野咬着薄荷糖,手指转着手机,不置可否的说:“是她。”
阿阔在吞吐烟,一时没听清,“什么?”
沈赴野抬眸,很淡的解释:“我和她像是相互依存关系,是我离不开她,她比较辛苦。”
阿阔没听懂这个词,低头用手机搜了下,跳出来的词条很多,他找了个能看得懂的——‘互存,一种特定的关系成瘾,其特征在于对另一个人的专注和极端依赖。’
他还看到了很多治疗方式,阿阔微怔,又看向沈赴野。
沈赴野看见他屏幕里的内容,语气平静,“就你看的那样儿,挺有病的,但改不了,就靠着她活。”
阿阔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被他这口吻说得眼眶有点红,“操,他妈的那就别改。”
他们到月浔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多。阿阔本来想问他去哪儿,话到嘴边又没问,直接将他扔在佳美门口就走了。
说来也巧,那会儿温池雨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楼下有动静,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就看见沈赴野从车上走下来。
那时晨光熹微,他疲惫多天一夜没睡,眉眼很倦,但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抬头看过来,笑得特别好看。
温池雨很惊喜,似乎不敢信自己一睡醒就能看见他,她连忙跑下来,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脸色又有点心疼。
沈赴野垂眸看她,伸手握着她的手,见她不说话,低声问:“眼睛都长我身上了,还不抱我啊。”
温池雨上前主动抱住他,脸颊贴着他,声音黏黏的,“你来得好快啊。”
他唇贴在她发丝上,嗯了声,温池雨仰头,“困不困?要睡会儿吗?姐姐他们还没醒。”
她说完,声音轻了些又说:“醒了也没事,我们……我们怎么样都行。”
沈赴野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出声,温池雨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下。
他一顿,她小小的声音就钻进他耳朵里,“沈赴野。”
然后无辜又大胆的问他,“你要不要跟我睡觉啊?”
你说这样让他没她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注:互存关系的解释来源于网络。
第65章 Fn.
“今天算起来是你欺负我。”
早上七点时, 宁小怡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对方发来张照片和两条信息。
【小怡姐,温池雨的男朋友居然是沈赴野。】
【他们竟然一直在一起。】
宁小怡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信息, 将那张照片放大每个地方都仔细看了下。照片上, 女孩垫脚在亲男生, 男生垂着眸 ,手一直放在她腰上。
宁小怡冷笑了声, 她房间里地上全是空着的酒瓶。从昨晚到现在,她喝了一夜, 到现在还没睡,更可笑的是,她竟然都没怎么醉。脑子和胃疼的都快炸了, 之前就听说温池雨过得好, 但听说可亲眼看见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凭什么把她害得那么惨后, 自己过这么好,沈赴野知道她真实面目什么样儿吗?
宁小怡的心里酸涩煎熬着, 房间外,客厅里又传来父母的吵架声。
“你看你生的好女儿, 打架退学坐牢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以后还有什么用?”
“我女儿?不是你女儿啊?子不教父之过,你一天到外出轨你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谈你女儿, 别扯我身上。她这样赶紧找个她人嫁了, 在家看着就烦。”
“…… ”
十点多的时,佳美。
温池雨迷迷糊糊在他怀里先醒了过来。他睡得很乖, 一动不动, 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儿。
房间里冷, 被窝里暖, 温池雨窝在他怀里也不想起来。直到温秋在外面叫她,温池雨才磨蹭着要起床。身体刚转了下,就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脸埋在她颈窝里,那瞬间他抱她的力气很大,好像在缓解着什么情绪。
“怎么啦?”温池雨轻声问。
他睡意还未醒,没睁开眼睛,唇本能的贴了贴她脖子,声音还带着困意,模糊又低哑,“整天都在想你,确定下是不是真的。”
他边说边手掌贴着她的腰,将她按着贴紧自己,下巴在她颈窝蹭了下,接着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让她全部趴在自己身上。
温池雨和他贴着,耳朵不受控的红着,她哦了声,静了几秒,乖乖的说:“我也很想你,昨晚你不在我还梦到你了。”
沈赴野忽然睁开眼,手上揉着她后颈发丝的动作忽然重了点,趁她没防备,含着她唇,扣紧她的手,吻了好久好久,姿势也不知怎么变成他压着她了。
最后是他停下来,尽力克制着自己,声音有点沙也有点笑,“不能在这儿欺负你。”
温秋和梁重看到沈赴野从房间里出来,一点都没表现出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了。
温秋还说:“小野怎么不再睡会儿?”
“睡足够了。”沈赴野说。
温池雨坐在一旁看柚柚,柚柚估计也看脸,第一次见沈赴野就睁大眼睛盯着他看,还主动伸手要他抱。
沈赴野微微愣了下,他有点茫然的看向温池雨,温池雨在他耳边轻声说要怎么抱,沈赴野听着她的抱起柚柚。
但柚柚不知怎么回事,刚被他抱又闹起来,温秋接过去哄了哄。
那时正巧陈牧川打电话过来,他捏着手机走到店外接。好像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他耐心的听着,听完后转身去楼上拿出笔记本。
一边通话一边处理事情,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结束。陈牧川在那边说好了,他才合上笔记本。
沈赴野走下去,见温池雨正坐在店门口,裹着厚厚的棉袄,仰着头看着天不知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到她身边,温池雨感觉到他来了,仰头看他,“今天月街那边要做月街宴,就是桌子放在街道上,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八点的时候,河边还有河灯祈福活动。我们也去吧?”
沈赴野说:“好。”
温池雨知道他会同意,脸上的笑容很漂亮,拉着他进去,吃午饭。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下午又没什么事做,温池雨又犯困起来。她钻进被窝里,手指一直拉着沈赴野的手,沈赴野坐在她身旁,本来在看邮件,见她粘人,直接连人带被子将她抱到怀里,抱着她看。
温池雨迷迷糊糊,睡又睡不着,困又困,有点闹。她凑过去看他的屏幕,密密麻麻的,看一眼就更困,“看不懂。”
他低笑了下,温池雨牙齿咬了下他肩膀,“你嘲笑我。”
“没。”他懒声道。
她牙齿没松,细细磨着他薄薄的肌肤,“就有。”
她在他怀里不老实,抱着他脖子,就在他脖子里乱亲乱咬。本来十分钟就能看完的邮件,被折腾的半个小时,沈赴野都不知道邮件内容在讲什么。
下午两点时,温秋洗好水果在门口叫他们出来吃。但连续叫了两声,都没有人应。
梁重在一边,见里面很安静,说:“估计又睡着了。”
温秋点点头,又再说:“开夜车回来太辛苦了,以后不能这么赶,太伤身体了。”
但一门之隔。
温池雨从小长大的房间里,软软绵绵的床上。小女孩发丝黏在脖子上,眼眸里含水,满脸潮红,手指指关节发白无力的抓着沈赴野。
她不敢叫出声,身上衣服散了,那人在下压着她亲得又凶又深。她彻底受不了,呜咽要出声时,他抬头咬住了她舌头。她像是抓到什么,紧紧抱着他。
沈赴野顾忌着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往下,来来回回,将她虎口都磨红。
闹了很久,温池雨终于睡了。沈赴野将她手擦干净,抱着她重新拿起没看完的邮件继续看。中途有一场不太正式的电话会议,他带着耳机,将声音调低。温池雨听到他声音,往他怀里又埋了埋。沈赴野声音顿了一秒,继续低声说。
那一觉睡到傍晚,沈赴野从门外拿着水果进来,喂了颗葡萄进她嘴巴里。温池雨只醒了一点,但葡萄太甜了,她小松鼠一样咀嚼吃掉,然后又张开嘴巴。
沈赴野笑着又喂了一颗进她嘴巴里,温池雨侧身,将脑袋往他腰那儿拱,声音糯糯黏黏的撒娇:“还要。”
沈赴野看了看手里的水果盘,喂了个切好的西柚进她嘴里。温池雨还以为是甜甜的葡萄,没防备的一咬,整个嘴巴里又苦又酸。她被酸得睁开眼睛,迷茫了两秒,刚要瞪沈赴野。
那个人已经低头吻下来,将她嘴巴里的西柚抢走,接着安抚的喂了颗葡萄给她。
温池雨已经从他腰那儿,爬到他腿上,脑袋趴在他肩上。她不知想到什么,看了看手,上面红印还在,她脸红了下,低头习惯性又咬他。
他看见了她脸红的全过程,闷声笑得肩膀胸腔都在颤。
她小声控诉,“你说不欺负我的。”
沈赴野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今天算起来是你欺负我。”
温池雨脸更红了点,那些画面在她眼前自动播放。那会儿正是下午日光最好的阶段,白色窗帘隔着只剩下朦胧的光。他眼尾沁着红,克制又隐忍,可手指的温度要将她烫伤。然后…… 非要这么算的话,好像…… 好像……
确实是她欺负他吧?
“喜欢吗?”他贴着她耳边问。
温池雨咬着唇,埋在他颈窝里,好一会儿才嗯了声。
他低声笑得更加蛊人,指腹蹭着她脸颊,“喜欢也要忍忍,被姐姐知道温温这么贪不好。”
哪有啊。
但,因为他这句话,温池雨从房间出来就不好意思面对温秋,感觉自己哪哪臊。
傍晚六点多,沈赴野牵着温池雨的手出了佳美。月街上比昨天还热闹,她看到什么都想买,队伍再长也要排,沈赴野在她身边搂着她腰,陪着她和付钱。
站了会儿,温池雨抱着他,脑袋埋进他怀里。他让她重心放到自己身上,手指摸了摸她的脸,低头温声问她:“累了?”
温池雨点头。
“要抱吗?”他问。
温池雨连忙摇头,这里到处都是人,怎么能那么抱呢。
他看见后面的长椅,“去坐会儿,我来排。”
“不要。”她抱紧他,“要和你在一起。”
沈赴野笑着,低头吻了下藏在大衣里的她。
温池雨觉得人太多,虽然有大衣挡着,但还是觉得有人在看他们。她有点羞,声音在他唇下含含糊糊催他,“快点亲啊。”
沈赴野觉得小女孩真的太可爱了,他有点故意,“慢点不行么?”
温池雨嘴唇有点红,还留着几小时前的牙印,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沈赴野的,“要快点。”
他拖着尾音哦了声,笑得更坏了点,“温温总和我这么说。”
温池雨一愣,反应了两秒,知道他在说什么,连忙垫脚伸手捂住他嘴巴。他笑着纵容了她会儿,才拉过她的手,放到手心。
宁小怡站在不远处,看着温池雨和沈赴野的亲密互动。她早就发现他们两了,街巷里人再多,可他们两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沈赴野对着温池雨纵容的笑,压着她吻,亲昵的搂着她腰,眼里视线里只有她。
宁小怡每看一秒都觉得刺眼,可她又忍不住看。
他们买完冰淇淋,又在月街上随意的逛,冰淇淋太凉了,温池雨没吃几口就递给沈赴野。沈赴野接过,继续吃。
他们走到月街宴那边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室外风大,沈赴野帮温池雨将帽子带好,又低眸检查了下,她外套拉链有没有拉好。
吃饭的时候,温池雨吃的少,可她好像一直在喂沈赴野,旁边人看着也不顾,就要喂他。他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对着她什么都能接受,莫名乖的她喂什么就吃什么。
快八点时,他们往河边走,排队买了个河灯。
温池雨十分认真的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写完后,沈赴野帮着她放进河里。
沈赴野放好灯,转身就看见温池雨闭着眼睛十指交叉特别虔诚。
“在求什么?”他问。
温池雨眨了眨眼睛,“本来想求神明保佑我的爱人,但后来想了想,我的爱人就是我的神明。所以,想让神明在爱我的时候,也多爱自己一点。”
沈赴野眼眸微动,手指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站在河边的比较隐蔽处,距离放河灯的人群有五六米的距离。身后波光粼粼的河水上,有着无数盏昏黄的河灯。河灯外白色的罩子上,写着无数祈福的话。
但没有一句比眼前这个女孩说的还要动人。
沈赴野喉结滚了下,刚要说什么。温池雨忽然,走近他了一步,眼底清澈,眼眸里全是他。
那个时候,不远处的街巷里小店的在放《梦中人》,歌词正唱到那句——“这分钟我在等,你万分钟的吻。”
接着的下一秒,眼前的小女孩就这样带着她所有的爱,朝着他亲来。
就在要吻上时,身后忽然有女生叫他——
“沈赴野。”
第66章 Fn.
“沈赴野,你别害怕。”
宁小怡守在佳美门口很久, 直到大年初三下午才终于看见沈赴野一个人出来。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他走得不快不慢,一路都在打电话, 拐了几个弯, 直走转弯进了魔龙网吧。
宁小怡一路跟着, 在网吧在外面,深吸了口气。
过年期间网吧里人不多, 只有几个学生模样人在打游戏。见沈赴野进来,都抬头去看。
沈赴野没在意, 他走到阿阔旁边坐下来,阿阔见他来,扫了他一眼:“真难得啊, 前两天怎么都叫不出来, 今天怎么回事啊?池雨妹妹终于觉得你烦了啊?”
沈赴野没出声, 唇勾了下,低头伸手按了下开机键。
宁小怡进来时, 网吧里有女生正拿着手机大胆的往沈赴野身边靠。而他身边的阿阔咬着烟,对着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 还一副看戏的模样。
沈赴野没看他们,电脑开机了,随便打了个游戏也没认真打, 视线总往放在桌上的手机看。
阿阔看见了, 更嘲笑他,“你有劲没劲?”
“没劲。”他说。
阿阔笑起来, 下巴微抬对那个女生说:“看见没, 被女人管得严, 你没机会了。”
女生也洒脱, 笑了笑回自己位置上。
“她去哪儿了啊?”阿阔问。
“小姨家。”他说。
阿阔斜眼,“你怎么不去?”
沈赴野没说话,阿阔故意拖着嗓子哦了声,“不让你去是吧?”
沈赴野随他怎么说,就懒懒窝在椅子里,漫不经心玩着游戏。玩了没一会儿,又拿起手机。
阿阔说了两句,一抬头目光看见宁小怡。他和宁小怡不算认识,又这么久没见,看了好几秒才认出她。他脸色猛地一变,操了声,语气惊讶又恶劣,“宁小怡?”
宁小怡眼里只有沈赴野,她昨晚在河边忍不住出声叫了他。但他像是没听到,温池雨好像听到了,但她刚要侧头看过来,就被他搂着吻住。
那一幕更刺激着宁小怡,她心态失衡到爆炸。凭什么温池雨有沈赴野这样的男人爱着,她一定要让沈赴野知道温池雨心机有多深。
宁小怡现在全身都憋个劲,她一定要戳穿温池雨,让她失去这一切。
阿阔皱着眉,“你来干嘛?”
宁小怡没理他,直接开口叫沈赴野名字,“沈赴野。”
阿阔嗤笑出声,“出来了就老实点,现在都不是小孩儿了。”
宁小怡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沈赴野,“你知道高考时候那事是温池雨一早就计划好的吗?那女的你别看长得比谁都无辜,其实心机重得要死,出事前她特意问过我满十八没。她故意等我满十八岁才做这些的,你别被她装可怜骗到……”
“说够没?”沈赴野抬眸打断她,他脸上没表情,看起来很冷。
宁小怡一抖,沈赴野的反应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牙齿用力咬着唇,眼睛瞪得很凶,满脸都写着不甘心。
这些话在她脑子里想了好久,从她被带走被关进去,她就无数次在脑子里复盘那些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反复的想温池雨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和每句话。她一边觉得温池雨不可能拿高考来堵,一边又觉得自己怎么就那次点那么背。仇恨扭曲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酝酿了好几年,这些是都她猜的,是没证据,但她知道就是温池雨计划的。
“你不甘心个什么劲儿?”在一旁的听了半天的阿阔问。
宁小怡还只盯着沈赴野,她继续重复着那句话,“沈赴野你别被骗了,你不懂她那种心思。”
沈赴野懒懒撑起下巴,像是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
但在宁小怡还想说什么时,他忽然看向她,嘴角轻扯的弧度有些轻蔑,“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阿阔插话,“对啊,你什么好人啊?”
宁小怡一愣,想说什么,但嘴巴张开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我……”
沈赴野懒得等,也懒得听她废话,“温池雨她无论怎么着,我都会做她帮凶,替她善后。懂么?”
最后他语气不耐烦到极点的赶人,“别自以为是来我这儿装圣人。”
他的意思是,哪怕那些全是温池雨做的,他也没关系还会帮她。
宁小怡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时候网吧里很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他们,宁小怡觉得自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送上门来被人侮辱。
她僵了僵身体,再不甘心,也走了。
阿阔见她走了,看向沈赴野,“野哥你别说,你看人够透的,也真会打击人。”
那一句句转往宁小怡心尖上刺啊,人家明显就过来挑拨离间的,他还一个劲护短。
不过——
阿阔:“她说真假的啊?池雨妹妹能干那事么?”
沈赴野不以为意,“你听她扯。”
阿阔点点头,“这女的估计就看不得人好。”
那天沈赴野一直都在魔龙,心不在焉的很,直到他手机震起来。
阿阔神经敏感,余光第一秒就扫到了那个备注,是温池雨。
果然,下秒,沈赴野拿起手机,靠到椅背上,他眼底有点笑,晃悠悠的接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沈赴野没先说话,阿阔挑眉看了他一眼,心里骂他装。都在这儿等那么久了,不就是等这电话么。
温池雨估计在问他是不是还在魔龙,他回:“在啊。”
后面不知温池雨在对面不知说什么,他低笑了声,语调懒洋洋的,“是有女的。”
阿阔听见了,目光又回到他身上,觉得有点好笑。
没几分钟,沈赴野的电话挂了,人站起来拿起放在椅背后面的外套,边穿边往外走。阿阔瞧着他背影啧了声,然后又啧了声,感叹道:“男人啊。”
另一边温池雨挂了电话,温秋在旁边看着她,“打给小野的啊?”
温池雨嗯了声。
“这次回来感觉你开心了很多,气色也好多了。小野也比三年前看着要好,真好。”温秋回想着之前的样子,“忽然感觉回到了从前,但比从前要好。”
“姐,我要去接他回来了。”
温池雨和温秋在分叉路口分别,温池雨沿着幽深狭窄的巷子往魔龙走。
她唇角一直弯着,低着头不自觉的在数脚下青石板的块数,耳边响起刚刚电话里他的语气,她笑意更深了点。
沈赴野总说她可爱,可他一些小举动,也真的好可爱。
温池雨走了会儿,忽然感觉到什么,脚步停了下来。那种已经快被遗忘的害怕和恐惧,在这瞬间突然向她袭来。温池雨还没转身去看身后,头发已经从后被人猛地抓起,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压着撞到墙上。
宁小怡发狠的拽着温池雨的头发,“你把我害那么惨,你怎么敢回来的啊?”
“□□,你是专门回来跟我炫耀的么?就是想让我看你多得意是么?你们家人是不是都这副骚贱样,一个个心眼多的,还特会弄男人?”
温池雨用力推开宁小怡,宁小怡没想过温池雨回还手,被推到地上,一时有些微怔。她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任她欺负的那个低着头永远怯懦的温池雨。
“你…… ”
温池雨看着她,表情很平静,这种平静又让宁小怡熟悉,好像高中的时候温池雨每次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所以那会儿她就瞧不起她,觉得她是垃圾。
“温池雨。”
“宁小怡。”温池雨打断她,“我现在不会忍你了。”
宁小怡冷笑了声,她忽然想到什么,眯起眼,“你知道你姐捅我的那刀,我有多疼吗?我在医院住了那么久,缝了那么多针,居然这连轻伤都不构成。我后来知道沈赴野替你姐去顶罪,我又气又恨但我又觉得很爽。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你姐一个小镇老女人的人生有什么的,沈赴野真要顶罪成功进去了,那付出的代价才叫大。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语气一变,看着温池雨的目光也变了,“你说如果当年沈赴野真的顶罪成功了,算不算你毁了他啊?你敢说高考那天那些事,你没故意?”
温池雨静着脸看她,没出声。
宁小怡笑了起来,手又要去拽温池雨的头发,还没碰到温池雨,又被温池雨推开。
宁小怡力气比温池雨大,她这些年打人和被打的经验都不少,温池雨不是她对手,她手抬起刚要扇温池雨巴掌,手腕被人拽住,然后整个被甩了出去。
她抬头,看见沈赴野十分紧张的在检查温池雨有没有受伤。
温池雨乖乖的任他检查,“我没事没被打,我现在很厉害会还手。”
沈赴野不信,他整个人十分紧张,非要将她整个人全部都仔细检查一遍才行。温池雨感受到他手在抖,身体也在抖,连呼吸都在抖。
温池雨鼻尖一下就涩起来,她想起之前那次她被宁小怡围着,他带走她,保证着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沈赴野,沈赴野。”
她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温柔的安抚他:“我真的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好好的。”
“沈赴野,你别害怕。”
宁小怡觉得他们真可笑,她还在这儿呢。
寒冬的风太冷,宁小怡觉得被捅的那个刀伤,更疼了。
她看向他们,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刀。
第67章 Fn.
“我是盲目的,本能的,无法控制的。”
宁小怡想让温池雨和她受一样的伤, 想让她知道刀插进身体里流着血,那种疼的感觉。
她攥紧刀柄,看着眼前的人, 接着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
黑巷里夜风很冷, 温池雨猝不及防被一股力拉到身后, 回过神时,她目光看见他手臂没避开, 接着伸手直接强制的拿过刀。
他脸上神情很冷,声音也很冷, “报警。”
温池雨连忙打电话,宁小怡被按着身体贴着墙,手腕被桎梏在伸手, 她脸扭曲的看着他们两。
夜好像比前一秒更黑了一点, 温池雨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怎么的, 全身的冰冷。她鼻息间全是血的味道,沈赴野血的味道。
派出所里, 温池雨拿着刚刚警察递过来的医疗包,医疗包里只有消毒酒精和创口贴这些最基础的。
她手抖着简单帮沈赴野做了清理伤口的处理, 但他伤口太深了,伤口贯穿,整个手掌横切。血染的到处都是, 她看见他袖子里还有血往下滴。
滴到椅子上, 地面上,那瞬间仿佛鼻息间都是他血的味道。
她垂眸, 去看他的手, 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血沿着手指一点点往下滴。温池雨连忙从身上翻出纸巾, 四周真的太黑了,远处的路灯不起作用的亮着。温池雨蹲下身,打开手机后置照明灯,这才看清他的伤口。很长很深,几乎横着贯穿了整个手掌。
这附近没有药店,她现在能做的太少,而且这种伤口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肌腱。
她抿了抿唇,连忙又打了120。打完电话,她才看见他外套的衣袖已经坏了,她心更急了点,不知道手臂上有没有伤到。
宁小怡并不安静,在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她似乎心态破防到了一种地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警车还没到,四周安静的要命,除了宁小怡的骂声,只有冷冷的风声特别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温池雨捧着他的手,心揪在一起,只能做基础的止血。
风更大了,另一条巷子里的落叶都飘过来,但警车还是没到。
温池雨脸色很白,心跳剧烈。一直在看她的沈赴野,通过相触的手,感觉到她的心跳和情绪,他声音很低很轻的在叫她,“温池雨。”
“你手好冷。”
温池雨眼圈都红了,她不敢眨眼睛,怕一眨眼泪就掉了出来。她悄悄深呼吸一口,强压下涌上的情绪,口气有点凶,“你手才冷,你不止冷还伤了。”
沈赴野低笑了下,“没事。”
等了十分钟,警笛声终于传来了过来。巷子太窄,警车进不来,车停在巷口,两个警察走过来。似
也不知道哪个点刺激到宁小怡,在将宁小怡交给警察时,宁小怡的力气大到恐怖,整个横冲直撞,直接冲着温池雨扑过去。她拿出身上的另一把刀,刚走两步被沈赴野按住,但她的蛮力没被按住,她抓着他手上的手,利用的他的痛,将刀没入了他身体里。
血的味道更重了。
蓝红色交错的光,在这片漆黑里一直在晃。
警笛声比来时响,似乎要刺破这个冰冷的夜。
救护车也到了,温池雨脑袋一片空白的跟上车。她每呼吸一口都觉得整个胸腔都疼,她手里身上都是血,沈赴野的血。
车子呼啸穿过月浔的街巷,停在医院,来了更多的人,推着他走。
温池雨站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停滞了两秒,蹲在了地上。
温秋和梁重赶到的时候,温池雨还是那个姿势,怀里抱着沈赴野的外套。
温秋看到她满身是血吓坏了,“小野现在怎么样?”
温池雨说不出话里,她咬着唇,眼眶里蓄满了泪,但她憋着劲,连哭都不让自己哭。
脖子里的长命锁从里面掉出来,她看见了,耳边又想起那天他说的话,‘温温健康,温温快乐,温温长命百岁。’
温池雨其实特别怕他说这话,怕他这种替她什么都想得周到的温柔。她之前不知自己为什么怕,现在明白了。他总在做最坏的打算,他从没一天,不,是从没一分一秒觉得自己会过得好,好得长久。他受得苦太多了,多得哪怕他好起来,他也觉得这些日子都是偷的。
所以他把所有都给她,为她拼命,给她最好的,让她哪怕他不在,也会好。
“小雨。”温秋扶着她想要她站起来。
那时,沈赴野外套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温池雨一开始没心情接,可对方很执着一直在打。
她翻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沈舟伊。
“小野,你什么时候回北城啊。我和你说你爸他好像松口了,估计年纪大了也觉得之前对你太糟了,今天一直在说你,还问了你和小雨的事。你们毕竟是父子,既然他现在有点软化,你也别那么硬。”
“你从月浔回来后,回来一趟,好吗?”
“舟伊姐。”温池雨叫她。
她鼻音太重了,谁听都能听出来不对劲,沈舟伊心一下悬了起来,“怎么了?”
“他在手术室。”
手术在进行的时间不算长,医生和温池雨详细说了下他的情况。
只是除了这些伤,他之前累计的伤痛和后遗症太多了。
医生翻着片子,给温池雨看,“他才多大,怎么受过这么多伤啊?”
“骨折,骨裂,关节磨损,血管扩张,还有…… 再不好好养护,他以后得吃大苦头。”
“腹部那刀很幸运没伤到器官,右手掌心那个比较麻烦,伤到了肌腱,后期康复治疗比较麻烦。”
温池雨认真听着,医生说完后,她站起来准备回病房去看沈赴野。
还没走出医生办公室,医生想起什么,忽然叫住她,“你是叫温池雨吗?”
温池雨微怔的点了点,医生笑了下,“他是你男朋友吧,真的很在乎你,刚刚在手术室一直在叫你名字。”
病房里温秋在打电话,见温池雨回来,“梁重去派出所了,他说那条巷子里有监控,而且后来她是当着警察面的…… 梁重说判得会很重。”
温池雨没出声,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沈赴野。他脸色很白,人还没醒。
她看过他的病例,知道他进过多少次医院,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脆弱的躺在那儿。
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小雨。”温秋见她一直沉默着,又叫了她一声。
温池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姐,你知道他身上缝了多少针吗?你知道他差一点右手肌腱完全断裂吗?”
温秋要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看了看温池雨,又看了看沈赴野。
“小野他…… ”
温池雨轻声打断她,“有些人是不是不会变好的,他们就是会一直坏下去。”
“可为什么疼都打在沈赴野身上。”
“小野是…… ”温秋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温池雨,她也是受沈赴野庇护的受益者。可有时候老天就是不公的啊,不会因为努力给你回报,不会因为你爱他,他就会爱你,更不会因为你是沈赴野会格外给你偏爱,不让你承受苦难。
温池雨垂着眸,手指摩擦着他的手指,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又绕到手心,然后就这样反复好几次。
温秋注意到了,她其实之前不太知道温池雨和沈赴野之间的感情。她是个很实在的女人,她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最重要。但现在看着他们,忽然明白了一点。
原来有些爱情能够浓烈到这地步。
病房里的氛围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温秋想说什么缓解下。
但温池雨先她一步开口,女孩其实还没长得足够大,但已经足够坚韧,“我小时候想快快长大,觉得你太辛苦了,想长大后就不让你操心。我现在想他快点长大,真的好想嫁给他。刚刚签手术风险责任同意书的时候,医生从他父母问到他亲友,最后发现都不在,才问到朋友。我从不想排在他父母亲友后面,想排在最前面。”
温秋摸了摸她脑袋,“快了。”
她说完,手机又响起来,还是梁重,估计要说他那边的情况。温秋看了看他们,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那晚沈赴野没有醒,不知是太累还是失血太多。病床旁的架子上,吊水瓶换了七瓶,温池雨一直守在他床边。
有一阵可能是神经太紧绷了,反而意识变得不太清晰,就昏昏沉沉握着他趴在他身边,迷糊着。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额头和脸颊,温池雨的睫毛眨了下,又眨了下,然后睁开眼睛。
那会儿好像早上五六点,温池雨其实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她只是根据到窗外的日光,大致猜的。
柔和朦胧的日光里,他在那儿很专注的看着她。那瞬间他们两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温池雨把它归为温柔。
因为外面的刚出来的太阳很软,病房里病房里的灯光很软,吊瓶里注入身体里的药水也变得软。
她心口很软,身体很软,呼吸也很软。
就这么,好安静的,看着好一会儿。
沈赴野笑了下,伸手捏紧她床边放着的手,他说话很轻,有些费力,但还带着那股懒劲儿,“昨晚你说特想嫁我的话,我听见了。”
温池雨控制不住的,眼睛里又都是眼泪,“你以后不能这样,你能不能先想到自己?”
他想了会儿,很认真的摇了下头,“温池雨对你,我是盲目的,本能的,无法控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