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苏蔓青这么一说, 心急的苏老三顿时炸了锅,“青丫头,这些田地你家都种多少年了, 我们动都没动, 咋就成了我们家的,这去哪说都没这道理。”
“没事, 只要产权上的名字是你们的不管你们种没种过,就都是你们的。”
苏蔓青之前那么干脆利落让这帮亲戚分了家产那是因为快到六月三十号了, 1950年的6月30日可是中央颁布《中华人们共和国土地改革法》的日子, 从这天起, 全国都将按照土地法重新划分土地。
当然, 地主阶层也将被清算。
能迅速甩锅,此时的她就跟六月天吃了雪糕一样惬意。
看着苏蔓青那张美丽到张扬的脸庞, 苏老大内心是恐惧的,但求生欲还是让他镇定着情绪露出一张堪称慈祥的笑脸,语气诚恳。
“青丫头啊, 你是女孩, 之前我们是怕你家产被外人谋夺了去,才暂时分了你家田产,其实也不叫分, 只能说是暂时保管,我跟你几个叔伯早就商量好了, 如果你被欺负回了娘家, 咱们就物归原主, 毕竟我们跟你爸可是亲兄弟, 我们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虽然不知道苏蔓青为什么突然回村, 但连嫁妆都抬了回来, 苏老大猜想肯定是在萧家出了什么事被扫地出门。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这边说点好听的,给点温暖,肯定能把没什么处世经验的青丫头糊弄住。
只要扔出烫手的田、地产,就算装孙子他都愿意。
看着把自己当傻子耍的苏家几兄弟,苏蔓青内心冷笑不止。
我可真是谢谢你们为了我好,呵~
“对对对,青丫头,确实就是大哥说的这样,你是女孩,早晚得嫁人,我们一合计可不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做法可能不太妥当让你伤了心,但那毕竟是做戏,做不得真,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当叔伯的不容易,说起来,你可是老四唯一的后人,我们不帮衬你帮衬谁。”苏老二脑子也迅速开动补圆漏洞。
苏家两兄弟前后这么一说可就高大上了,顿时把算计侄女家产的事变成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与操心。
“真的吗?”苏蔓青感动坏了,一脸激动地看着几个叔伯。
一看糊弄有门,苏家几兄弟也激动了。
“当然是真的,青丫头,咱们可都流着一个祖宗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像外人说的那么不堪,之前闹腾的那些都是表象,是假的。”苏老三也跟上几个哥哥的节奏。
“大伯,可我至今还记得当初五婶骂我的那些话!”
水灵灵的大眼里迅速积满泪水,此时的苏蔓青看起来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早就躲在暗处观看的五婶迅速冲了出来,然后一脸自责与心疼地抓向苏蔓青,“青丫头,都怪五婶之前话说重了,可之前要是话不重,你肯定不肯把家产分出来,不肯分,你嫁人后家产可就保不住嘞。”
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避开五婶伸来的手,苏蔓青一脸茫然。
“五婶,可当初我并不想嫁人,是你们逼我嫁人的,如果当初我不嫁人,就不存在有人算计我家的家产。”
五婶与苏家几兄弟顿时被苏蔓青的话噎住了。
粗糙的脸皮狠狠抖动了几下,内心无比焦灼的苏老大深吸一口气接着哄骗道:“青丫头,你是女孩,嫁人是必定的,如果当初你五婶不给你介绍人,也许你自己看上谁就结婚了,我们只是早一步断了你被算计的可能。”
“是吗?”苏蔓青看向苏老大的目光多了一丝信任。
“当然是真的,青丫头,你看,知道你带着孩子回家,我们这不就赶紧把田契,地契给你送来了吗?”说到这,苏老大再次扬了扬手里的契书。
终于把事情全部圆上了。
“可五婶还是让我伤心了,我当初真是以为……”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五婶,苏蔓青一脸伤心难过的样子。
“啪啪啪——,是我不好,都怪我做戏做过了头,青丫头,五婶给你道歉,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知道不出点血不行了,五婶也算狠,直接拍了自己几巴掌,每一掌都很用力,脸颊迅速肿了起来,甚至还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不狠不行,她家大哥也偷偷转了老四家好多田产,按照新政策,可都算是地主阶层,为了自己家,为了大哥,她不得不在苏蔓青面前低声下气。
“五婶,我爸妈的死……”苏蔓青非常记仇。
“扑通。”见五婶连自己的嘴巴都打了,苏老五也干脆利落面朝苏家大宅跪了下去,指天发誓道:“四哥,四嫂,是我不是人,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恩情,当初你们救了我,我一时心慌没敢说出真相,对不起,四哥,四嫂,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青丫头,你们放心,以后我一点会好好对青丫头,我发誓。”
戏做到这份上,苏蔓青才用手轻轻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
“爸,妈,你们安心地去吧,我会撑起这个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没有说原谅苏老五两口子的话,苏蔓青看向苏家大宅一脸坚定。
“青丫头,你看?”
跪也跪了,脸也打了,苏老大不得不继续之前的话题。
没时间了,他们得尽快把田、地产还给苏蔓青。
“大伯,我跟孩子匆匆忙忙赶回来,我们都还没吃饭……”话苏蔓青只说一半,但她知道苏老大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老五家的,赶紧去通知你几个嫂子来给青丫头跟孩子做饭。”听话听音,苏老大顿时知道苏蔓青是什么意思,立刻吩咐五婶,同时几兄弟也帮忙着把苏蔓青的嫁妆箱子都抬进了苏家大门。
“辛苦几位叔伯了。”
当空手掌柜的苏蔓青一点都没觉得指使几个长辈有什么不对,很是自然地牵着早就目瞪口呆的几个孩子跟着进了家门。
大伯娘几妯娌来得很快,她们不仅从各家带来了不少的粮食、鲜肉、腊肉,青菜,还招呼在家的孩子都过来帮忙打扫。
苏家占地面积大,自己打扫的话肯定费神又费力,有了免费的劳力,苏蔓青顿时把堂兄妹致使得团团转,人多力量打,饭做熟的功夫,整个家就被擦洗得焕然一新。
就连院子里栽种的绿化植物都被再次剪出了形状。
坐在餐桌前,大毛三兄弟看着丰盛的午餐猛吞口水,红烧排骨,蒸腊肉,油汪汪的炒青菜,白花花的大米饭,这……这真的是他们的午餐吗!
“别看了,快吃吧。”
端起碗筷,苏蔓青给几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块排骨才开动。
别看几个伯娘嘴毒又爱算计人,但做饭的手艺还过得去,吃着香喷喷的大米饭,苏蔓青心情更好,好到同意一会就陪同几个叔伯去县城更改田地契的持有人。
一顿饭吃得母子四人都无比满意。
放下碗筷,苏蔓青都觉得有点吃撑了。
主要是几个伯娘知道苏蔓青挑剔,不仅卫生过关,就连送来的青菜掐的都是最嫩的,这让在萧家没好好吃上饭的母子四人一不小心就都吃撑了。
挨个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苏蔓青笑得一脸温和,“一会跟我去趟县城。”
“我们也要去吗?”二毛大眼闪烁了一下。
“嗯,一起去。”没跟几个孩子多解释,苏蔓青回了卧室,打开抬回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这里萧旌旗留给她的,里面是一些纸质的文件,看着上面盖着的红色印章,她才用原主曾经上学的挎包装了起来。
就在苏蔓青在卧室里整理该带的各种证件材料时,大毛几个孩子也在打量苏家前厅。
很大,很漂亮,就像他们曾经的家一样。
“你们说,她为什么要带咱们去县城?”摸着带着软垫的太师椅,二毛精致的脸上有着隐约的担忧。
早就把前厅所有家具都摸了一遍的大毛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落地瓷瓶一脸开心,猜测道:“县城可多好吃的,妈妈肯定是带咱们去吃好吃的。”
跟着苏蔓青不仅有肉吃,还有白米饭,他一点都不排斥跟苏蔓青出门。
看着没心没肺的大毛,二毛把视线转移到一直没说话的三毛脸上,“我听说县城可多人了,要是不小心走丢,可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听到二毛的话,三毛脸上闪过一丝害怕。
他还小,就算聪明,但对于二毛问的这个问题还是很害怕,爸爸不在身边,他们就这么跟着才认识几天的新妈妈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说实话,他内心既矛盾又害怕。
“我们为什么要走丢,牵着妈妈的手就好了。”大毛对于两个弟弟的杞人忧天很是不理解。
“要是牵不到手怎么办?”
二毛脑海里浮现被丢弃的凄惨画面。
“那……那我们就自己抓住妈妈的衣角,这样肯定不会走丢。”大毛磕巴了一下就找到了办法。
“好吧。”看着自信满满的大毛,二毛跟着三毛回到了餐厅,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用菜叶子包起米饭捏成团子塞进了衣兜。
“我也带。”
跟过来的大毛虽然没有意识到两个弟弟为什么这样做,但非常自觉地也给自己包了两个饭团子塞到衣兜里。
等母子四人再相聚时,几个孩子脸上的神色各不同。
看了一眼几个孩子那鼓鼓囊囊的衣兜,苏蔓青立刻知道里面装了食物,不过她并没有拆穿,而是很自然地牵起大毛的手往大门走去,“走,我带你们去县城逛逛。”
就在母子四人各有打算时,蹲在苏家大门外的苏家几兄弟也愁眉苦脸。
“大哥,你说她信了吗?”苏老三狠狠踩了踩地上爬过的蚂蚁,脸上都是不确定的担心。
“要是不信咱们不亏死了吗?”想到送进老四家的那些精细米面,老二的脸颊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是心疼了。
“大哥,青丫头不会是耍我们的吧?”回想起在苏蔓青手上吃过的亏,苏老五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忍不住站起身走近苏家大门看了看。
门关得严实,啥都看不见。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青丫头不知道政策下来了,这样还有可能糊弄过去,毕竟这么多田产、地产,是个人都会眼红。”把手里的烟杆在石头上磕了磕,苏老大也是一肚子的难过。
幸好村长早一步得到消息,不然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几兄弟打着如意算盘时,身旁紧闭的苏家大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大四小,几兄弟眼里闪过诧异。
“大伯,孩子小,又是第一次跟我回家,我不放心他们单独在家。”挎着布包,苏蔓青一边带着孩子锁门一边跟苏老大等人解释了一句。
解释完还敲了敲隔壁张氏家,拜托对方帮她照看照看家门。
张氏看着苏蔓青身后不是善茬的苏家几兄弟,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最终还是咽下了关心的话语,点头同意帮苏蔓青照看家门。
“青丫头,咱们借了村长家的马车,你跟孩子都上车,这样速度也快点。”
苏老五很热心地帮苏蔓青把几个孩子都抱到早就等待在一旁的马车上。
“我走得慢,确实容易耽搁时间,也好,各位叔伯,我就不客气上车了。”知道几个糟心叔伯担心的是什么,苏蔓青也没客气,直接坐上了车。
苏家庄去县城可不近,她可不想用脚步丈量尺寸。
马车本来就不大,坐上苏蔓青母子四人后也就只余一点位置,这个位置最终年龄最大的苏老大坐了上去,其他几人跟在马车后面走路。
马车行走在一片沃野中,到处都是被风吹得浪起的稻谷。
绿油油的,非常动人心弦。
“大伯,咱们这的田地可真好,这稻子长得一看就比别处精神,秋天一定能大丰收。”看着连绵的稻浪,苏蔓青觉得心情更好了。
别说她心情不错,就连三个孩子也忘了之前的担忧,兴致勃勃地看着四周的景。
远处是起浮不绝的高山,一条大河顺着村庄蜿蜒流淌,连绵的稻田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农人,他们甚至还眼尖地看见在河里玩耍的小朋友。
苏家庄的景比柳树村好,玩的地方也多。
看着满眼都是兴奋的苏蔓青母子,苏家几兄弟怄得快吐血,苏老大只能五味杂陈地支吾的一声,回答道:“这片最好的田都是你们家的。”
要是没有新政策,这些田可都是他们的!
这一刻,苏家几兄弟都觉得心痛无比,这么好的田,他们还没捂热就要吐出去,想想一点都不甘心,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丝大逆不道。
要是……
苏蔓青脑海里虽然有整本书的剧情,但从小不管事的原主还真不知道眼前这片如此美的田全都是他们家的。
看着在田地里细心劳作的一些人,她立刻知道都是她家的佃户。
就是租种他家田的农民。
不过以后这种职业就没有了,土改后,人人有田种,户户有土耕,再也没有地主阶级。
垂下眼帘,苏蔓青没有遗憾自己没有当上大地主,她知道时代在发展,政策在转变,她只要顺应历史总能把日子过好。
马走得快,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到了县城。
县城外围还留着高高的城墙,只是城墙上残留着一大块一大块的黑斑,苏蔓青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战争留下的创伤,也是历史的见证。
全国解放了,进出城没有任何手续。
马车一路带着众人来到了县政府。
现在不是后世,很多职能部门都集中在县政府,田、地产变更的部门也在里面。
留下苏老五照看着马车,苏老大神色拘谨地带着一行个人小心翼翼走进了政府大门。
半辈子的农民,他们一直都害怕跟‘官家’打交道,要不是这次牵扯到全家的命运,他们也是不敢自己来办事的。
再次敬畏地看了一眼三层楼高的县政府,苏老大熟门熟路地来到上次办理田、地产过户的办公窗口,然后捏着一大摞田、地产契书拘谨地对工作人员说道:“同……同志,麻烦帮我们办一下田、地产权转让。”
正在低头书写的工作人员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苏老大,然后热情地说道:“同志,响应国家政策,全国停止一切产权转让办理。”说完还指了指一旁的墙上,“同志,上面都有关于政策的相关内容。”
“停……停止办理产权转让?”
磕磕巴巴间,苏老大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早就看到墙上贴着的告示,算计了一切的苏蔓青暗自笑得肚子都疼了,此时见苏老大一副天塌的样子,她赶紧装出一副不知情的诧异神色。
“同志,土地要改革了,以后国家会按照人头分田地,你放心,只要是农民都会有田种,有粮吃。”见苏老大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工作人员还热心的解释了一句。
“大哥,什……什么情况?”
苏家几兄弟识字不多,并不能完全理解墙上告示的意思,但他们已经听明白了工作人员最开始的那句话。
停止办理产权转让,那他们就是绝对的地主成分。
这怎么行!
老四吃肉的时候他们只轮到喝了点汤,好不容易老四死了,算计了家产的他们还没轮着吃肉就要承担地主阶层的责任,他们绝对不干!
一着急,苏家几兄弟就面红耳赤地冲到办事窗口。
“同志,怎么就不能办了,我们头两天才来办理的,中间就隔了几天,这才几天咋就不一样了。”双手紧紧掰着窗口,苏老三急得把头都伸了进去。
顿时吓了工作人员好大一跳。
“老乡同志,这是国家政策,并不是个人能做主的,你们别着急,也别担心,都回去安心等着,过几天就有干部下乡处理土改的事。”工作人员虽然被吓到,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再次解释了一句。
“不行,才三四天功夫就不能办理,要是不能转让,之前的也不算。”
抢过苏老大手里的田契、地契,苏老三把它们全部扔到了工作人员的桌上,直接耍起了赖。
看着作死的苏老三,苏蔓青心情很好地看了一眼门口配枪的战士。
这年代为了地方安稳,县政府这些部门可都有战士保卫,而苏家几兄弟的大嗓门早就引起了这些战士的注意,背上的木仓都微微动了好几次。
“同志,我们有政策的……”
工作人员脾气还算不错,一边无奈地再次解释一边拿起了苏老三扔进去的产权契,等看清楚上面具体有多少田地后,刚刚还略带笑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同时对着门口的保卫战士点了点头。
早就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几个战士冲了过来。
被强势按倒在地时,苏家几兄弟还是一脸的懵逼。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被抓了!
“同志……”看着苏蔓青与大毛几个孩子,所有战士脸上的神色都非常严肃,他们刚刚可是看着苏蔓青跟苏家几兄弟一起来的,可以说是一伙。
“同志,我是军人家属。”
第一时间苏蔓青就对自己的身份做了说明,同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身上的挎包,“几位同志,包里有我身份的证明文件。”非常时期,安全第一,她没敢自己掏包。
“同志,你等等。”
工作人员小心取下苏蔓青身上的挎包翻看起来。
看着文件上一枚枚红色的印章,工作人员神色严肃的同时也肃然起敬,就连看向苏蔓青的目光也带上了温和,“同志,你请稍等,我得向上级做个汇报。”包里的东西牵扯实在是大,他做不了主。
“好的。”苏蔓青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走近战士低语了几句,然后就带着苏蔓青的挎包匆匆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几个战士也放开了苏家几兄弟。
后背没有了强势的按压力量,但苏家几兄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浑身冷汗地趴伏在地。
害怕,带木仓的战士让他们害怕。
也正是因为极致的害怕让他们此时抖得像筛糠,无法站立。
“同志,需要帮忙吗?”刚刚短兵相接,战士们并没有在苏家几兄弟身上摸到武器,加上看在苏蔓青母子四人的面份上,他们才对苏家几兄弟客气了几分。
“不……不用了。”
艰难爬坐起身,苏老大的视线一点都不敢往几个战士的身上停留。
战士们也没有强求,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远远监控着全场。
战士们退去,苏家几兄弟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艰难从地上爬起身子然后佝偻地站立着,本就畏惧的心更畏惧了,畏惧得脑子一片糊涂。
害怕留下,也不敢走。
看了一眼怂唧唧的几个叔伯,苏蔓青眼眸深处闪过讥讽。
呵~,欺软怕硬的人渣,这才哪到哪,等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抢别人家产会遭到怎样的报应。
没有等多久,工作人员就带着苏蔓青的挎包回来了,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身穿笔挺中山装的威严中年男子,男子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只戴帽的钢笔。
这打扮一看就是领导。
身姿笔挺地看着走近的‘领导’,苏蔓青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不仅是她神色自然,就连站在她身边的三个孩子也是一脸沉稳。
吴镇军诧异于苏蔓青的年轻,但并不怠慢,伸出手,他脸上是温和的笑意,“苏同志,你好,让你久等了。”
“苏同志,这是吴县长,吴镇军同志。”办理产权证的工作人员小张及时小声介绍了吴镇军的身份。
“吴同志,你好。”苏蔓青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
“苏同志,你父亲每年都给国家无偿捐赠大批粮食,是我们的革命同志,请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到你的?”虽然苏蔓青只等待了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但吴镇军不仅搞清楚了苏蔓青与萧旌旗的夫妻关系,也搞清楚了苏家几兄弟对苏蔓青的算计。
“吴同志,我想单独跟您汇报一些情况。”
看着一脸懵懂的几个孩子,苏蔓青并不想把几个孩子真实的身份宣扬得人尽皆知。
有些功勋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生的悲痛。
“好,小张,你跟我们来做谈话记录。”吴镇军认真看了一眼苏蔓青,再看向大毛几个孩子的眼神就更加温和。
看着苏蔓青与吴镇军远去的背影,苏家几兄弟脸色更加惨白。
县长对青丫头都那么客气,完了!
县长办公室,苏蔓青郑重地把挎包里的各种证件整整齐齐摆放在吴镇军的桌面上,然后才说话。
“吴同志,这是每年我爸妈捐赠给□□的粮食,这些粮食是我家全年产出的百分之七十。”说话间,她从一堆证件里推出了一份签字盖章的文件。
“对,这些都是我当初代表组织接收的,这上面的签名是我签的,你家的情况我已经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你放心,土地我们会按照政策收回来重新分配,但我给你家申请了开明绅士这个头衔,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吴镇军解放前是周边这片区域最高党领导,对于苏老四的贡献他比谁都清楚。
“谢谢,谢谢吴同志的体恤。”
苏蔓青瞬间放了一百个心,只要她家有了开明绅士这个头衔,哪怕曾经是地主阶层在即将到来的土改中也绝对不会受到牵连。
看苏蔓青脸上露出笑容,吴镇军神色更温和了,“苏同志,党会记住每一位同志的付出。”
“嗯!”
重重点了点头,苏蔓青才把另外三份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递向吴镇军,而这也是她今天愿意跟着几个叔伯进城的最重要原因。
站起身,吴镇军非常郑重地接过苏蔓青递来的战亡证明,拿着这沉甸甸的文件,他知道苏蔓青对组织有所求。
果然,苏蔓青开口了。
“吴同志,我跟萧旌旗收养了这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我们希望他们能无忧地长大,他们虽然跟着我们生活,但我们希望能保留他们各自的户口,他们都是家里的独苗,我们夫妻希望他们长大以后能继承他们父母的遗愿,做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好。”
听了苏蔓青一席话,吴镇军高度赞扬,“苏同志,你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我们一定会迅速办理。”
说完,侧头对谈话记录的小张说道:“小张,你尽快把苏同志这件事落实下来,军人为国牺牲,咱们一定要让军人的后代感受到党的温暖。”
“是,吴同志。”小张站起身郑重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离苏蔓青进城的目的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她也开口了,“吴同志,刚刚墙上的最新政策我看了,我想问问,我家情况有点特殊,我跟萧旌旗都不想孩子们的身世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能不能提前按照政策帮我们分家。”
吴镇军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苏蔓青真正的意思。
“我记得你家房子不算小。”苏老四家他去过,知道大体占地面积。
微微一笑,苏蔓青自信地接过了话头,“吴同志,按照政策分成四户刚刚好。”这样一来,她不仅保住了整栋房子,孩子们也能生活在她身边。
一举两得。
“你家情况确实特殊,我们就按照政策特事特办,一会让小张带人去你家跑一趟,实地考察后就按照政策给你们提前把房子给分了。”吴镇军跟苏老四合作多年,对年纪轻轻就失去父母的苏蔓青多了一丝疼爱。
“感谢吴同志为人民服务。”
这时代不兴说过多的感谢话语,苏蔓青干脆敬了个军礼。
大毛几个孩子虽然不太明白苏蔓青最终获得了什么样的利益,但他们还是乖巧地跟在身后对吴镇军也敬了一个军礼。
面对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敬礼,吴镇军神色更温和了。
从县长办公室出来,小张赶紧安排勘察的人员与车辆,如果今天就要去苏家庄给苏蔓青一家四口按政策‘分家’,那必须是开车去,不然时间上来不及。
“大伯,几位同志得去家里考察一趟,我先陪他们回家,我会跟几个伯娘说你们随后就到。”
歉意地看了一眼苏老大几兄弟,苏蔓青带着孩子上了停在县政府门口的吉普车。
这可是县里唯一的一辆吉普车,可见对苏家的重视。
“苏同志,你真善良。”二十出头的小张见苏蔓青对苏家几兄弟还是一脸的尊重,忍不住从副驾上回头看着苏蔓青感叹了一句,如果换做是自己,他肯定做不到对算计自己家产的人笑脸相迎。
“张同志,谬赞了。”
把苏家几兄弟耍得团团转的苏蔓青非常满意自己的演技。
“苏同志,你这言谈举止应该是上过学,我是南开大学毕业的。”苏蔓青的容貌本就吸引人,再见到对方谈吐不凡,小张顿时找到了共鸣。
客气而疏远地一笑,苏蔓青礼貌回答道:“我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刚刚毕业。”别看她才二十岁,但她确实毕业了,主要是这年头的大学只需要读两年,上学上得早,二十岁可不就毕业了。
“那苏同志可以来咱们县政府工作,政府特别缺有文化的大学生。”小张兴奋了。
“谢谢,我会考虑的。”
面对小张的热情,苏蔓青含蓄地表达了谢意。
可小张第一次在县里遇到大学生,兴奋让他控制不住多说了起来,他说着自己学校里的趣闻,也说着工作中的不容易,反正自从知道苏蔓青跟他一样是大学生后,非常的自来熟。
结婚人士苏蔓青可不想说那么多话,她先是看了一眼开车的战士,然后用手捏了一下二毛的胳膊。
“哎呀~”
清脆的童音在车里响起,打断了小张滔滔不绝的话语。
“怎么了?”
小张担心地看着二毛这个长相精致的孩子。
“麻烦停下车,二毛有点紧张,想……”苏蔓青歉意地看着小张跟驾驶员。
“哦,原来是想上厕所,哈哈。”小张乐呵呵地伸手摸了摸二毛的脑袋,然后让驾驶员把车靠边停,幸好此时已经出了城,广阔的田地也方便一个孩子上厕所。
憋红着脸,二毛跟在苏蔓青身后下了车。
他冤枉!
他根本就不想上厕所!
带着二毛走到路边一棵大树后面,苏蔓青笑了起来,“二毛,你们不是答应爸爸要保护我吗?”
“可你也没遇到危险。”二毛不明白苏蔓青为什么掐自己。
“小张同志太健谈了,我不想跟他说那么多话,你们是不是得为我分担一点。”苏蔓青不好跟孩子明说什么避嫌,干脆明说……
看出苏蔓青是认真的,二毛点头了,“好吧。”
“嗯,回去吧。”苏蔓青向二毛伸出了手。
早就在心中羡慕大毛每次都被苏蔓青牵着走,二毛很是矜持地扭捏了一下,“我是大孩子了,我能自己走。”说是这么说,但脸蛋却变得红扑扑起来。
知道二毛傲娇口是心非的性格,苏蔓青笑吟吟带着二毛在路边的水渠里洗了洗手,然后牵着小手往吉普车走。
被牵住小手,二毛得意地看了一眼车里东张西望的大毛。
大毛有点莫名其妙……
当车再次开动起来后,二毛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饭团子递向一脸温和的苏蔓青,“妈妈,吃。”这是他第一次叫苏蔓青为妈妈。
大眼忽闪了一下,三毛也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饭团递向苏蔓青。
两个弟弟都那么大方,大毛肯定不能落后。
“妈妈不饿,你们自己吃。”苏蔓青非常满意几个孩子的大方,但也没有接饭团,而是让孩子们自己吃,已经下午四点,孩子们吃个饭团也不会积食。
母慈子孝,后排座上一家四口顿时乐融融,外人一点都插不进去。
本来还想说话的小张只能遗憾地闭嘴。
县城到苏家庄的道路还算可以,虽然路面偶有坑坑洼洼,但车速弥补了不足,二十来分钟车就进了苏家庄。
吉普车一进庄,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庄里爱热闹的孩子甚至一路追随在车后。
几分钟后,车停在了苏家大门口。
车上不仅下来苏蔓青一家四口,还有穿着干部装的人员与几个带木仓的战士。
这辆吉普车经过改装,有两个后排,才能带这么多人。
“各位同志,辛苦了,请进。”打开紧闭的大门,苏蔓青叮嘱大毛带着两个弟弟在院子里玩耍后就领着小张等人对房屋的面积进行实地考察。
就在小张等人忙忙碌碌时,村里也传递着无数闲言碎语。
甚至有过分的人说苏蔓青被抄家了。
早就等着消息的五婶等人没有看到苏家几兄弟,本就担心不已,此时再听到对苏蔓青不好的传言,顿时坐不住了,直接就往大哥家跑。
她家当家的不会是被抓了吧!
气喘吁吁跑到村长家,五婶还来不及叫人,她嫂子就从门里冲了去来。
“大嫂,我哥呢?”眼疾手快抓住大嫂,五婶一头一脸的汗。
“你哥晕倒了,我去叫游郎中,你进去照看照看。”大嫂扯开五婶的手,忧心忡忡地跑出了家门。
一听大哥晕倒,五婶更是六神无主。
“大哥,大哥,你醒醒。”用力推着躺在床上的村长,六神无主的五婶脑子一热,抡着巴掌就扇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顿响,村长的脸颊高高肿了起来。
也吓住了村长家的孩子。
“姑,你干啥打我爹。”亲爹晕倒了还被打,村长家的孩子也顾不得五婶是亲姑姑,赶紧上前阻拦,几个成年的男子一时着急手上也没个轻重,五婶直接被重重推倒在地。
胳膊擦过地面,留下一道鲜红的血溜子。
“大哥,你可害惨我们家了,我家当家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想起当初可是自家大哥撺掇苏家几兄弟算计苏老四家产,五婶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怨恨与威胁。
“这怎么能怪我,你们要是不贪,能有现在的结果吗?”脸被打肿,村长就算是晕得再死也睁开了眼睛。
“大哥,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五婶气得冲过去挠了自家大哥几爪子。
“泼妇,泼妇,滚,滚出我家,以后你别想再进我家门一步。”被抓挠了脸,村长只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狠狠踹了五婶一脚。
然后五婶就被自己几个高大的娘家侄儿扔出村长家。
就在五婶亲兄妹间狗咬狗时,苏蔓青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按照政策,她家可以安排四户人家居住,大毛几个孩子单独立户头后,他们家就还是完整的家,不会有外人再住进来。
“苏同志,再见,你明天就可以来县里取新户口。”苏家门口,小张几人客气地跟苏蔓青告辞。
目送吉普车走远,苏蔓青才满意的关上了大门,提前未雨绸缪,特殊时期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文案,有喜欢的朋友们请支持一下,谢谢,么么哒~
《与穿来的将军丈夫在边疆养娃【七零】》
秦清曼一觉醒来不仅穿到了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还穿得一无所有,木屋四处漏风,外面冰天雪地,看着炕上哭声小得像猫叫的五岁弟弟,她真心希望这是一场梦。
饥肠辘辘的她上山挖野菜遇到觅食的野猪,就在她以为可以提前over时,身旁窜出一道身影一拳就把几百斤的野猪头骨打碎。
“秦同志,嫁给我吧。”沉默寡言的男人把野猪拖到秦清曼身边。
看着身材高大武力值杠杠的男人,再看看血糊糊的野猪,秦清曼可耻地屈服了。
有肉吃,嫁了!
第18章
夕阳下, 苏蔓青看着三个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笑得一脸温和,在这种特殊年代,她终于凭借自己的智商与演技摆脱了地主阶层的束缚。
从今以后她自由了, 真正自由了。
“妈妈, 晚上我们睡哪?”早就留意着苏蔓青,见苏蔓青脸上露出笑容, 大毛立刻乐呵呵跑过来牵住苏蔓青的手,他对于新家无比的期待。
招了招手, 等二毛、三毛也跑到身边, 苏蔓青才放开大毛的手蹲下身子平视着几个孩子,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你们是想一人住一间房还是住在一起。”
那么大的房子就他们母子四人,就算一人一间也住得开。
“妈妈, 我们想住一起。”几个孩子早就商量过的,都是未满十岁小孩,哪怕最大的大毛胆子再大晚上也是不敢一个人睡的, 还是住一起安心。
“那你们想跟妈妈住东厢房还是单独住在西厢?”
苏蔓青作为现代人, 很尊重孩子们的个人隐私与意愿。
“想住在……”几个孩子转头打量起东厢、西厢,都是对称的一厅两室,跟妈妈一起住东厢也能住得开, 但要是住西厢房,他们就有三间房。
有更多的地盘。
“妈妈, 我们能住西厢房吗?”西厢与东厢就隔着一个院子, 不远不近, 既能看到苏蔓青的房间又有个人的独立空间, 二毛率先做出了决定。
“你们俩的想法呢?”
苏蔓青没有立刻同意, 而是把视线转到大毛、三毛脸上。
每个孩子都有选择权。
“妈妈, 我也想住在西厢。”三毛的大眼忽闪忽闪,长长的睫毛带着说不出的雀跃与调皮,对于宽敞漂亮的新家,他也非常喜欢。
“我也想住在西厢。”大毛见两个弟弟都做出了选择,也赶紧表态。
“好,以后你们就住西厢,我现在带你们去看看房间,看看还需要添置一些什么东西。”牵起三毛柔嫩的小手,苏蔓青率先走向西厢,跟在她身后的大毛、二毛非常眼热地看着苏蔓青空着的那只手。
好想牵上去。
苏蔓青知道另两个孩子的心思,但家里三个孩子,她只有一双手,做不到牵两个扔一个,既然不能做到一视同仁,干脆就只牵着三毛。
最小的孩子得到更多的照顾也属正常。
推开西厢带着玻璃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齐干净的小厅,小厅里摆放着配套的贵妃榻,桌椅,看着那精致的雕工,难得的好料材,苏蔓青觉得应该收起来,这东西真等到划分地主阶层就打眼了。
她不能给政府添麻烦,也不能连累萧旌旗。
打眼的东西收一收,换一套结实耐用的普通桌椅,以后这里就改成孩子们学习的书房。
打定注意,苏蔓青才带着孩子们进了北房,北房靠窗的位置是炕床,又大又宽,别说躺三个小孩,就是睡三个高大的成年人都没问题。
“妈妈,好漂亮的房间。”
活泼好动的大毛摸了摸床上厚厚的褥子,然后转身就跑到另一边摸起大衣柜。
别看这里是农村,但苏家的生活质量还算不错,配套的家具都用,炕床对面是一整排大衣柜,里面放着几个伯娘今天偷偷还回来的被褥。
看着那些被洗晒得干干净净的被褥,苏蔓青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不费一兵一卒就讨回被偷走的东西,也不知道几个伯娘知道田、地产无法更改后的真相会不会气得呕血。
她非常期待。
“妈妈,这里以后真的就是我们的房间?”看着漂亮的大房间,大毛兴奋得到处摸摸,二毛也激动得小脸蛋通红,他喜欢风景如画的苏家庄,也喜欢新房间。
“当然是你们的房间,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生活、学习。”放开三毛的手,苏蔓青温柔地把小孩推向大毛、二毛,她看得出几个孩子此时非常兴奋,非常开心,作为开明的家长,她不打算拘着孩子的天性。
“谢谢妈妈。”
几个孩子知道这是苏家,是苏蔓青的家,此时苏蔓青把自己家分给他们,他们感动坏了。
“你们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房间,以后西厢房你们自己打扫,扫不干净就等着变花猫。”苏蔓青有意引导孩子们自己的事自己做。
“妈妈,我们一定会打扫干净的。”
大毛非常大声的表态,二、三毛也跟着猛点头。
“衣柜留一扇我放被褥,剩下的一人一扇,你们自己分配,选好告诉我,以后你们的个人物品就放在自己的衣柜里,妈妈不干涉。”说完这句话,苏蔓青就去了对面的南屋,南屋也是一间卧室,跟北屋一样的配置与布局。
看来这间房可以当作客房或者等孩子大些分出来单住。
搬了新家,有了独立卧室,兴奋的几个孩子行动很快,衣柜的选择按照年龄大小依次排序。
苏蔓青很尊重孩子们的选择,把衣柜里原有的被褥整理整理集中到留出来的那扇衣柜,然后才把孩子们从萧家带来的衣服按照他们选择的依次放入。
每一扇高大的衣柜里都只放着孤零零的一套换洗衣服。
还浆洗得发白。
“妈……妈妈,我们家太远了,带不了太多的东西,我们……我们……”小脸蛋红扑扑的,二毛想跟苏蔓青解释为什么只有这么点个人物品,但回想起当初离家时被亲戚扣下的无数衣服鞋袜,他眼里都是不甘与气愤。
明明都是他家的东西!
明明都是爸爸妈妈给自己买的,可都被亲戚家的那些小孩瓜分了。
想想就无比的委屈。
跟二毛一样委屈的还有大毛、三毛。
他们两家的条件也不错,新衣服也有好几套,可爸爸妈妈一牺牲就都被亲戚家的孩子瓜分了,能抢到这套带走的衣服还是因为亲戚家小孩嫌弃衣服太旧,不好看。
几个孩子年龄都还小,还无法完全隐藏情绪,苏蔓青把孩子们的委屈都看在眼里,然后带着几个孩子到小厅的贵妃榻上坐下,笑吟吟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妈妈给你们做新衣服,有爸爸妈妈在,没人还能像以前那样抢走属于你们的东西。”
“真的吗?”
几个小孩都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认真看着苏蔓青。
“真的,爸爸妈妈说话算话。”苏蔓青本身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既然孩子们认下了她这个妈妈,她当然会好好保护几个孩子。
“妈妈,你真好。”
激动无比的大毛热情地扑进苏蔓青的怀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护,也感受到了来自苏蔓青的慈爱。
这个新妈妈他喜欢!
摸着大毛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苏蔓青对一旁眼热无比的二毛、三毛张开了双臂。
早就羡慕肆无忌惮撒娇的大毛,七岁的二毛、六岁的三毛顿时顾不得性格的别扭,也扑进了苏蔓青的怀里。
母子四人静静地拥抱着,谁都没有打破平静。
时间缓缓流逝,看着院子里光影的慢慢变换,苏蔓青放开怀抱,依次亲了亲三个孩子的额头,然后站起身说道:“妈妈要做晚饭了,你们要不要来帮忙?”
“要。”虽然只经过几天的接触与熟悉,但三个孩子对苏蔓青的信任却是日日高涨。
也愿意帮着干活。
“走,咱们做好吃的去。”苏蔓青开心地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西厢房。
跟在苏蔓青身后,三个孩子各自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们记得新妈妈亲在额头上的感觉,想着那带着温度的柔软触感,三个孩子的脸上都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穿过院子,就在母子四人打算进厨房时,敲门声响起。
乌黑灵动的大眼里闪过了然,苏蔓青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吩咐道:“你们去厨房帮妈妈看看柴火够不够,妈妈一会就回来。”说完就走向大门。
看日头,苏家几兄弟应该是回来了。
门外果然是几个怒目而视的伯/婶娘,一个个咬牙切齿面带凶残,看着开门的苏蔓青,她们恨不得从对方身上狠狠咬下一大块肉。
苏蔓青一点都不想跟她们掰扯,“我不想听什么废话,要想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别得罪我,我不仅是光荣的军人家属,我爸妈还是县长认可的革命同志,就拿我本人来说,我有知识、有文化,是大学生,县政府正缺人,我随时都可以去县里上班吃国家粮。”
说到这,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笑意并没有到底眼底。
“马上就要土改了,我劝你们赶紧夹着尾巴做人,看在你们今天送回来的那些东西份上,我就不加入土改工作队了,不然你们知道等着你们的是什么!”
政策下只要顺水推舟,苏蔓青可以让这些糟心亲戚活得生不如死。
目瞪口呆看着强势无比的苏蔓青,几个伯娘突然就感觉到了陌生,陌生得让她们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这哪里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分明就是狠心的妖孽。
“各位伯娘,回去吧,天色不早,我家小孩饿不得,我得回去做饭了,失陪。”淡漠地看了一眼几个愣神的伯娘,苏蔓青关上了家门。
随着苏家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震惊到失神的几妯娌终于回了神,回神的她们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无比的后怕。
刚刚苏蔓青说的话她们听懂了。
回想着当家的在县政府的遭遇,几妯娌再也不敢在苏蔓青家门前停留,各自满脸仓惶地各回各家。
警告了几个伯娘,苏蔓青心情很好的进了宽敞明亮的厨房。
厨房里,几个孩子早就排排坐在了灶膛前。
苏蔓青一进门,孩子们的目光就齐刷刷扫了过来。
看着三张紧绷而担心的小脸蛋,苏蔓青心中残留的一点不快也消失不见,露出笑容,她打开橱柜看了看,米,白面,鸡蛋,花生,这些都是中午几个伯娘算计自己时送来的。
拿出面粉和面,她宣布道:“晚上咱们吃饺子。”
“哦耶,吃饺子,吃饺子。”三个孩子立刻开开心心响应。
“大毛,你带两个弟弟去隔壁张奶奶家要点韭菜,咱们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苏蔓青之前用块腊肉跟张氏换了一个夏天的蔬菜,现在需要韭菜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让孩子们去讨要。
韭菜这东西割一茬长一茬,家家都不缺。
他们家也就她爸妈不在了才缺。
“妈妈,保证完成任务。”听到吩咐,大毛开心地站起身。
“出门左边那家,记得要有礼貌。”苏蔓青有意锻炼几个孩子的处事能力,在萧旌旗打完仗回来前他们可都要住在苏家庄,早点让孩子们融入村里才是当务之急。
“知道了,妈妈。”
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弟弟的手,大毛雄赳赳出了厨房。
这孩子是真胆大,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苏蔓青让他去隔壁要韭菜他就真的开开心心去,出门前还知道顺手拿了个小菜篮子。
乐呵呵看着几个孩子离去的背影,苏蔓青用力揉着面团。
隔壁,正在院子里择菜的张氏犹豫地看了看苏家,苏蔓青回来了,她在想要不要送些青菜过去,之前对方可是用一大块腊肉换了一个夏天的蔬菜。
就在她犹豫间,听到大门敲响的笃笃声。
敲门声并不大,但很有节奏感,一听就不是村里人的敲法,把手在腰上的围裙上擦了擦,张氏起身去开门,然后看着门外三个从高到低依次排列的三个孩子笑了起来。
这三个孩子她认识,是跟着苏蔓青回苏家庄的。
估计是男方家的三个‘拖油瓶’。
“张奶奶好。”作为代表,大毛对着张氏礼貌喊人。
“诶,还知道叫我张奶奶,乖,真乖,小孩你叫啥?”看着三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张氏挺稀罕,这三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虽然一般,但干净整齐,长相又斯文又白净,跟村里天天就知道胡玩的小孩一点都不一样。
“张奶奶,我叫大毛,这是我弟弟二毛,三毛。”
大毛非常自来熟地介绍起两个弟弟,介绍完就乐呵呵看着张氏接着说道:“我家今天包饺子,妈妈让我上张奶奶家要点韭菜。”
“韭菜有,你们进来等会,我去给你们装。”
张氏知道苏蔓青打发三个孩子来讨要韭菜应该是走不开,也不多耽误时间,接过大毛递来的小篮子就往厨房走,她之前刚好洗了一大把韭菜。
“你叫大毛?”
就在大毛三兄弟跨进张家等着张氏时,头顶一侧突然传来一道贼兮兮的声音。
抬头,大毛三兄弟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趴在高大的榕树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嗯,我叫大毛,你叫啥?”
大毛挺好奇小孩的肤色怎么能那么黑。
“我叫狗蛋。”吸溜了一下鼻子,狗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然后兴冲冲对大毛几人说道:“我们明天去河边玩,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他看大毛顺眼,就想邀请小孩一起去玩。
“好呀,好呀。”今天进城时大毛早就看到围绕着村庄的大河,此时一被狗蛋邀请,立刻就点头答应。
自从离了家,他还没有跟小伙伴们好好玩过。
“狗蛋,你个兔崽子又爬树,看老娘不打死你个混蛋玩意。”装了韭菜出来的张氏刚好看到趴在树上的狗蛋,顿时火气上涌,要不是树下站在大毛几个孩子,她真是恨不得脱下鞋底子砸过去。
“糟了,我奶来了。”
被怒吼,狗蛋也吓了一跳,立刻麻溜地顺着树干往下溜。
本就洗得快透光的裤子顿时遭了殃,被粗糙的树皮一磨,立刻光荣牺牲露出了可怜的小鸟。
“哈哈哈~”大毛完全就是个不知道客气的小孩,看着狼狈的狗蛋,立刻笑得前俯后仰,就连素来喜欢端着的二毛跟三毛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我明天去叫你们。”
趁张氏还没到近前,狗蛋捂着小鸟撒丫子就跑没了影。
“这兔崽子,脚下长毛了吗,跑那么快,摔不死你。”张氏对自己那调皮的大孙子无奈极了。
当着人家奶奶的面大毛三人也不好再笑遛鸟的狗蛋,接过张氏递来的篮子说了声张奶奶再见就欢欢喜喜转身进了自家门,一进家门他们就闻到了香喷喷的鸡蛋味,只要一想到一会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蛋饺子,几个孩子嘴里的唾液都比平时分泌得旺盛了一些。
“妈妈,韭菜来了,给。”
提着水灵灵还带着水珠的韭菜,大毛骄傲地递给了苏蔓青。
活像韭菜是他清洗的一样。
“谢谢大毛,二毛,三毛,你们真是妈妈的好帮手。”苏蔓青当然知道韭菜是张氏清洗的,但孩子们没有怯场拿回韭菜她已经非常满意。
“嘿嘿~”
被苏蔓青表扬,大毛摸着后脑勺笑得见牙不见眼。
至于二毛、三毛,忽闪的大眼里也有着笑意,就连小脸蛋也红扑扑的可爱无比。
“妈妈,张奶奶家有个小孩叫狗蛋,他刚刚……”巴拉巴拉,大毛一点都没有为狗蛋隐瞒,直接把对方的糗事当作笑话说给了苏蔓青听,二毛、三毛也参与了补充。
见几个孩子出门一趟居然认识了新朋友,苏蔓青也笑得不行。
这个狗蛋还真是个活宝。
想了想苏家庄周边的环境,苏蔓青一边切韭菜一边叮嘱几个孩子,“你们记住,不能单独下河玩耍,不能跟不认识的人走,不认识的人给的吃的不要吃,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就跟妈妈说。”
大毛几个孩子是外来的,她除了担心孩子们的安全问题还担心庄里的小孩欺生。
“知道了,妈妈。”看着苏蔓青切完韭菜准备拌馅,几个小孩忍不住对着已经炒好放凉的黄灿灿鸡蛋摸了摸肚子,好香,他们饿了。
几个孩子毫不掩饰的馋样苏蔓青都看在眼里。
还别说,这纯天然的鸡蛋炒出来就是香,可以说是村里一家炒鸡蛋,半村人都能闻到,这种香味是现代任何鸡蛋都无法比拟的。
笑了笑,苏蔓青给三个孩子嘴里都塞了一块鸡蛋,才吩咐道:“去烧水,我包饺子。”
她在萧家已经见识过大毛烧火的能力,见几个孩子饿了也没客气,直接安排大家干活。
“好的,妈妈。”
嘴里嚼着香喷喷、油汪汪的鸡蛋,三个孩子积极地分工明确地配合起来。
大毛烧火,二毛舀水进锅,三毛也积极把木柴递向大毛。
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苏蔓青非常满意地切剂子,擀皮,拌馅,包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如同金元宝一样的饺子在纤长的手指里成型。
“哇,妈妈,你包的饺子又大又圆好可爱。”
看着竹篾上的一个个如同士兵一样整齐排列的饺子,大毛完全不吝啬赞美之词。
“你们要不要试试?”
苏蔓青一边快速包着饺子一边问道。
“我们也可以包吗?”几个孩子顿时惊住了,长这么大,他们还没亲手包过饺子。
“当然可以,不过要是包不好煮露馅你们得自己吃。”苏蔓青按照现代教育方式教育几个孩子。
“好。”
能亲手参与,几个孩子不在乎吃露馅的饺子。
“院里有井,大毛你带弟弟们去打水洗手,注意一点,别掉进去。”虽然水井口经过加高与缩小,安全性能高,但苏蔓青还是细心地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妈妈。”大毛带着两个弟弟迅速冲出厨房。
傍晚,欢快的稚嫩嗓音在院子里响起,无比的热闹,也充满了人气。
透过厨房窗户看着院子里互相友爱洗着手的三个孩子,苏蔓青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她喜欢这样的热闹,这样的热闹让她觉得真实。
让她知道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快速包着饺子,眼见没剩几个,苏蔓青停下了手里的活。
“妈妈,我们洗好手了。”
举着干干净净的小手,几个孩子再次回到了厨房。
“来,我检查检查。”苏蔓青挨个检查才准许孩子们把手伸向面皮,同时那起一张饺皮说道:“我先示范怎么包,你们认真学,能不能不吃露馅的饺子这可就是关键。”
“嗯嗯。”
三个孩子把脑袋凑在苏蔓青的身边用心学习。
几个孩子都是聪明的孩子,只认真看着苏蔓青包了几个饺子后就包得有模有样,虽然奇形怪状,但到底还是没有露馅。
不满地看着手里刚刚包好的饺子,二毛、三毛都皱起了秀气的眉。
作为完美主义者,他们非常瞧不上自己的劳动成果。
“行了,第一次包能包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咱们先煮饺子,等下次再练习。”看着越来越黯淡的天色,苏蔓青点起了油灯。
昏黄的光线下,锅里上升的水汽使得整个厨房温馨无比。
加了一把柴火,水瞬间就开了,苏蔓青把包好的饺子全部下到锅里,这年代没有冰箱,院子里的水井就是天然的冰箱,吃不完的饺子晾凉用篮子吊掉在水井上方,明天煎一煎,也是难得的美味。
“妈妈,妈妈,饺子煮好了吗?”
跟苏蔓青熟悉了,大毛是真的非常热情,热情的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苏蔓青身后,他饿了。
“再等几分钟就煮好了。”好笑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转悠的大毛,苏蔓青干脆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小孩那秀气的鼻子,瞬间,鼻子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那是残留在手上的面粉。
看着大毛鼻尖上白色,二毛、三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心虚的苏蔓青赶紧把手背在身后,然后用眼神警告了一下二毛、三毛,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幼稚的行为。
面对耍赖的苏蔓青,二毛、三毛更是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看着锅里翻腾的饺子,大毛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
“没有什么!”
二毛、三毛异口同声否认。
都是躺一个被窝的兄弟,大毛对两个弟弟多少也有点了解,带着怀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就看到手指上沾上的面粉。
刚刚妈妈刮了自己的鼻子!
大毛瞬间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结果等他转头看向苏蔓青时,不管是苏蔓青还是两个弟弟都已经开开心心在盛饺子,谁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闻着空气中饺子的香气,大毛瞬间不再管鼻子上面粉的事,“妈妈,熟了吗,饺子熟了吗?”
香喷喷的饺子馋得他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熟了,你们去拿碗筷,小心些,别摔了。”苏蔓青心安理得指挥几个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做家务,然后端着一大盘饺子去了餐厅。
香醋,酱油,葱花,辣椒,苏蔓青做了两种蘸碟。
在不知道孩子们能否吃辣的情况下,辣椒单独用一个盘子盛着,能吃的自己加。
饺子汤一人面前放了一碗。
“等等,等凉一些再吃。”苏蔓青虽然是第一次当妈妈,但也还算是细心,等大盘里的饺子差不多能入口时才让几个孩子动筷子。
早就等得焦心无比的孩子一听可以开动,筷子立刻伸向了自己早就看着的饺子。
他们夹起的都是苏蔓青包的饺子。
一个个肚大且圆,不管是苏蔓青还是几个孩子都不能一口吃下,只能按照自己的嘴型大小一口一口咬着,虽然馅里只滴了些香油,但却提升了饺子的美味。
美味让几个孩子空不出嘴赞美。
看孩子们吃得香,苏蔓青也比平时多吃了一点。
等放下筷子,母子四人直接‘葛优躺’在了椅子上。
“妈妈,饺子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回味着饺子的味道,大毛砸吧着嘴,要是以后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饺子就太好了。
苏蔓青知道调料有限,饺子只是胜在新鲜,要说绝对美味肯定不够级别。
但她知道大毛回味的不仅仅只是饺子的味道。
还有情怀。
“以后咱们包其他馅的饺子。”怜爱地依次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苏蔓青起身把碗收到厨房,然后就着锅里的热水清洗起来。
“妈妈,我喜欢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大毛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苏蔓青的腰,这一刻他心中已经把苏蔓青当作了真正的妈妈。
“妈妈也喜欢大毛。”
手上有水,苏蔓青没有摸大毛的头,但是回复了孩子的情感需求,说完,她眼角看到厨房门闪过的一角衣服,立刻猜到应该是二毛、三毛,于是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每一个爸爸妈妈都喜欢。”
“嗯。”
重重点了点头,红着脸的大毛不好意思地跑出了厨房。
结果刚一跑出厨房就被两双手拖到了院子一角。
看着一脸冷意双手抱胸的二毛、三毛,大毛内心毛毛的,忐忑问道:“怎……怎么了?”他好像没惹到两个弟弟吧!
“马屁精!”
异口同声,二毛、三毛给了大毛会心一击。
“我怎么就马屁精了,我是真的喜欢妈妈,自从爸爸妈妈过世,就没有人给我做过饭,也没有人这样细心教导过我,更没有人关心我冷了还是饿了,只有妈妈,只有妈妈真心关心着我们,我喜欢新妈妈。”
说着说着,大毛脸上闪现落寞,他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对不起。”
原本三毛是觉得大毛有献殷勤的嫌疑,但听了这番话,他再也不小心眼了,自从爸爸妈妈不在后,他们真的只有在苏蔓青这感受到不需要回报的母爱。
“我……我也喜欢妈妈。”拉着大毛的手,二毛眼里都是真诚。
“你们不生气了?”大毛诧异两个弟弟的改变。
“不生气,妈妈很好,我们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得到妈妈全部的爱,我们嫉妒妈妈对你好。”二毛终于别别扭扭说出了刚刚他跟三毛生气的真正原因。
大毛更诧异了,“妈妈喜欢我们每一个,没有单独喜欢谁。”
“嗯,我们知道了。”二毛、三毛重重点头。
偷听到几个孩子的对话,苏蔓青放心地转身离开,孩子们还小,在遭遇父母双亡后,性格也各有变化,她只要慢慢引导几个孩子一定不会还是书里的结局。
人定胜天。
初夏时节,晚上还有点凉,苏蔓青烧了一大锅水让三个孩子好好洗了澡才把孩子们送回房,看着孩子们躺下,她拿出一本书靠坐在炕头看了起来。
“妈妈,你要陪我们吗?”
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大毛很吃惊,同时他也觉得油灯下的苏蔓青特别温柔,温柔得就像记忆里的妈妈一样。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二毛、三毛也在偷偷看着苏蔓青。
“妈妈还不困,我陪陪你们,你们安心睡吧。”孩子们刚换了新家,苏蔓青担心孩子们会不安,她打算等孩子们睡了再回房。
“妈妈,你给我们讲故事吧!”
激动的大毛根本就睡不着,看着沐浴在柔和光线里的苏蔓青忍不住提了一个意外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要求。
苏蔓青只愣了一秒就笑了起来。
她可以感受到几个孩子的紧张与期待,从来没有跟孩子相处过的她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放下书开始讲睡前故事。
“从前……”
温柔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在寂静的夜里给孩子们带来了安心与安宁,听着听着,三个孩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只一会的功夫,他们就睡熟了。
给孩子们掖了掖被角,苏蔓青没有马上就走,而是靠坐在炕头看了半个小时的书才把油灯调到最小,然后离开了。
孩子们第一次来苏家,她担心孩子们有陌生感晚上会害怕,留盏灯是照明,也是心理上的安抚。
惦记着几个孩子,苏蔓青晚上起了两次夜去西厢照看三个孩子。
见孩子们睡得安稳,四点多她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早餐,苏蔓青是在鸟语花香中醒过来的,感受着照射在身上的阳光,她满足地睁开了眼睛,一睁,面对的就是三双乌溜溜的大眼。
“早。”
很自然地跟三个比自己还早起的孩子打招呼,苏蔓青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妈妈早。”
洗得干干净净的三个孩子对苏蔓青弯起了好看的眉眼。
“饿了没?”穿着睡衣的苏蔓青很自然地掀开被子起床。
“不饿。”昨天晚上吃了那么多饺子,肚里有存货的三个孩子并没有觉得饿。
“嗯,大毛带两个弟弟出去玩会,妈妈一会叫你们吃早餐。”
把窗户撑开换气,苏蔓青看了一下天色,估算应该七点多,于是迅速整理了床铺去洗漱。
大毛也带着两个弟弟去院子里玩耍,男孩子,就算没有玩具,他们也能踢石子玩半天。
收拾完自己,苏蔓青进了厨房,她打算熬点米粥配昨天剩下的饺子。
凉好的饺子在锅底刷上一层薄薄的油就能煎出金黄的色泽,咬一口除了香浓的汁水,外皮更是焦香酥脆,好吃得可以把舌头都吞下。
母子四人美美吃了一顿早餐,把厨房收拾好,苏蔓青才郑重看着几个孩子说道:“妈妈要进城一趟,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说到这,她提醒道:“今天没有马车坐,得走路,可能得走两个半小时。”
她是按照三毛的脚程来算的。
如果是她一个人,走一个半小时勉强也能到。
“妈妈需要我们保护吗?”二毛记得昨天县里那个小张同志交代妈妈今天进城去拿什么户口,去的是县政府,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果没危险,他不打算跟着去,他知道他们还小,会拖累妈妈的脚程。
知道几个孩子都聪明,苏蔓青明说道:“我去县政府拿户口,没有危险。”
“妈妈,我们不去了,在家等你。”
三毛体贴地拒绝跟随。
“妈妈给你们做了腊肠饭,温在锅里,中午饿了大毛就带两个弟弟一起吃,妈妈会尽量早点回家。”煎完饺子苏蔓青就有先见之明给孩子们做好了午饭。
“妈妈,我们等你回家。”
在苏家睡了个安稳觉,三个孩子对苏家有了归属感,被留下也不害怕。
“你们要有什么事就去隔壁找张奶奶,如果不认识的人敲门别开门。”看着三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苏蔓青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
“妈妈,我们知道了。”三个孩子乖巧地送苏蔓青出门。
深深看了一眼三个孩子,苏蔓青最终踏上了去县城的路,边走边思考,苏家庄离县城太远了,进一趟城非常麻烦,要不她买一辆进口自行车吧。
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三大改造,她又歇了心思。
算了,萧旌旗回来前她还是低调一点,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要是真有谁看自己不顺眼,自行车这种东西肯定会成为最佳借口。
深深叹息一声,苏蔓青迎着朝阳努力往县城走。
就在苏蔓青离开家不久,苏家大门被敲响了,正在大毛跟两个弟弟猜测门外是谁时,狗蛋那清脆的小嗓音飘了进去,“大毛,大毛开门,咱们去玩了。”
“去吗?”大毛蠢蠢欲动地看着两个弟弟。
“去看看。”
二毛舔了舔嘴唇,对于跟着狗蛋去玩一点都不害怕。
“那咱们走。”带着门钥匙,大毛三兄弟开开心心开门锁门,然后跟在了狗蛋身后。
“他们在河边等我们,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狗蛋今年九岁,比大毛大一岁,但个头却没有大毛高,也没有大毛结实,唯一能超过大毛的就是那身黝黑的肌肤,真是黑得反光。
可见没少在太阳下跑。
村里孩子在河里的玩耍基地离庄子并不远,四个小孩打打闹闹十几分钟就到了河边。
河两岸是垂下来的大柳树,给河面与河堤留下了大片的阴影,确实是夏天玩耍乘凉的好地方。
“我来了!”
远远看到河里跟自己一个肤色的小孩,狗蛋兴奋地冲了过去,边冲边脱衣服,一看就是要下水。
“哥,妈妈说过不准我们下河玩水。”
眼看大毛也打算脱衣服,二毛面无表情地扯住了对方的胳膊。
大毛:……弟弟什么的好讨厌。
“下来呀,大毛快点下来,河里可凉快了,还有鱼。”一头扎进水里的狗蛋冒了头,同时诱惑着大毛三兄弟下河玩耍。
“不去,我们不会游泳。”
三毛也抓住大毛的另一只胳膊,嘴里还吐出了残酷的事实。
听到三毛的话,大毛身子一僵。
他们好像确实不会游泳。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随着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毛幼小的身子被撞得飞了起来,然后直直落入河水里。
“三毛!”
见到三毛落水,大毛跟二毛顿时着急了,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也跟着跳下了河。
就在三兄弟在河水里沉浮时,苏蔓青前进的路也被挡住了。
“苏蔓青,你回家为什么不通知我?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红着眼睛,陈向东看向苏蔓青的目光中是热烈的情意。
能灼伤人那种。
微蹙着眉头,对于一直纠缠原主的陈向东,苏蔓青可没什么好感,“我结婚了,请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你居然敢背着我结婚!”陈向东眼里所有的情瞬间转成了怒。
“你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结婚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懒得搭理人,苏蔓青打算绕过对方接着走。
一只手狠狠抓向苏蔓青的胳膊。
早就提防着的苏蔓青侧身,狠狠踢了过去,正中男人脆弱的地方。
“苏蔓青,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弓着身子,陈向东看向苏蔓青背影的目光除了难以置信还有仿若妻子红杏出墙的暴怒。
“出门没看黄历,真倒霉!”苏蔓青眼眸深处带上了担忧,书里有陈向东的描述,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标准的无耻小人。
这样的人在这特殊的时代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第19章
此时的苏蔓青可以说是心情超级不好。
遇到陈向东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这人喜欢原主,但原主对对方一点感觉都没有,面对对方的纠缠那是避之如蛇蝎, 但偏偏这个陈向东超级自信, 自信到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脸色。
不管原主怎么拒绝, 怎么避让,都认为原主是在欲擒故纵。
知晓前因后果的苏蔓青非常想说一句去你大爷的欲擒故纵!
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知道出手一定要谨慎, 必须做到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一定要打其七寸, 不然后续就会有连续不断的麻烦。
沉着脸, 她没管身后陈向东气急败坏的威胁,径直往县城走去, 眼看城门在望,她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出手就废了陈向东的行动力, 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没什么行人的路上肯定不安全。
宁可先出手也不要让自己陷入可能的危险。
遇到陈向东, 苏蔓青在心情不爽的同时也改变了原计划,她原本除了去县政府领取几个孩子的独立户口,还打算买点布料给几个孩子做套新衣服, 再买点肉回去,甚至还打算给孩子们买点糖, 但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不管家里的田地现在在不在自己名下, 但曾经多年属于原主父母, 甚至现在在田地里劳作的很多人还是他们家的佃户, 在即将到来的土改中, 哪怕她父母对佃户很好, 收的租子也很合理,但人心有的时候真的不太经得起考验。
苏蔓青知道,她该低调做人了。
思索着怎么摆脱困境,她来到了县政府。
再一次进入县政府,苏蔓青发现跟之前有了不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喜笑颜开的人,这些人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手里还都拿着笔记本,铅笔。
略一思索,她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刚刚组建的土改工作队队员。
看来,他们县的土改要开始了。
带淡淡的忧心,苏蔓青来到了户籍办公室。
“苏同志。”叫住苏蔓青的不是户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而是负责田、地产办理的小张。
“张同志。”想起昨天县长对小张的交代,苏蔓青立刻知道小张为什么在户籍办公室,看着人,她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分,“张同志,孩子们的户籍是不是办好了?”
“对,都办好了,我想着你可能快到了就来这边看看,这些户籍是县长特意交代我加急办理的,我可不敢假手于人。”办了事,小张当然要领功。
“张同志辛苦了。”苏蔓青很上道地感谢。
“不……不辛苦,为人民办事是我应该的做的。”看着苏蔓青那张漂亮的脸蛋,小张突然就觉得有点心慌,脸也烫了起来,眼睛也下意识避开了苏蔓青的目光,然后把几张户籍证明递向苏蔓青。
接过户籍,苏蔓青一一查验,见没有出错就赶紧收进斜挎的包里。
这几张纸可是能保住苏家的大房子,大意不得。
“张同志,我看外面院子里好热闹,这些人都是县里的干部吗?”收好户籍,苏蔓青看着办公室窗外的人群故意好奇地问道。
“那些人啊,哦,他们都是各区,各村庄来培训的人员,土改马上就要开始了,工作队也得补充一些了解当地情况的人员,他们是农会干部。”面对苏蔓青时张延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细心地回答了问题。
甚至在回答问题的间隙偷偷看了苏蔓青好几眼。
苏蔓青的长相不管是在大城市还在这里都是他遇到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可惜对方结婚了。
忍着变快的心跳,张延脸上的红晕又多了一分。
苏蔓青察觉到了张延的目光,微微侧身避开,然后微蹙着眉头一脸担心,“张同志,你说我家会不会被牵连,虽说我家田、地产都被几个叔伯转到他们几家,但这些田地毕竟曾经都属于我家。”
在外人面前她一句叔伯的不是都不会说,就演一副纯良温柔的人设。
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苏蔓青,张延热心道:“苏同志,你放心,县长说了,已经给你家申请了开明绅士头衔,文件估计快到了。”
“那要是土改时文件到不了我家会不会被误会?”苏蔓青脸上还是担忧的神色。
看着苏蔓青的担忧,张延笑了起来,透露道:“苏同志,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误会,因为我会参与你们村的土改工作,有我在,肯定会传达县长的指示,毕竟你家情况特殊,不仅在咱们县,甚至是省里都报备过的,没问题。”
“感谢各级领导的关心与理解,也辛苦张同志。”苏蔓青瞬间放心了。
在这种绝对优势下,她一点都不怕陈向东使坏。
“不……不辛苦。”面对苏蔓青的微笑,张延再次脸红了。
看着脸红的张延,苏蔓青立刻收回了笑容,然后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点都不喜欢遇到烂桃花。
看着苏蔓青远去的背影,张延内心是惆怅的。
这苏同志怎么才二十岁就结婚了呢,要是再晚几年结婚多好,唉!感叹着,几分钟后他突然想起了忘记说的正事,然后追了出去。
就在张延追出门的时候,苏蔓青再次遇到了陈向东。
他们居然在县政府大院里再次相遇了。
看着风姿卓越长相绝美的苏蔓青,陈向东内心是火热的,但刚被踢的地方也再次隐约疼痛了起来,皱着眉头,他高傲地仰起四方脸,鼻孔朝天地质问道:“苏蔓青,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跟你毛关系?傻逼!
淡漠地看了一眼陈向东,苏蔓青直接走人,她相信只要对方还有点理智就不会在这种地方闹事,这可是县政府,不是四处无人的偏僻马路。
“苏蔓青,我告诉你,我是你们苏家庄土改工作队的组长,你们村的土改工作由我负责。”这是来自陈向东赤/裸/裸的威胁。
“我丈夫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你可以试试是你嘴巴厉害,还是我男人手里的木仓厉害。”苏蔓青可不是个能受人威胁的人,立刻讽刺道。
震惊地看着神色淡然的苏蔓青,陈向东还真不知道对方嫁的是军人。
“军人又怎样,你家有那么多田地,可是标准的大地主,我相信深受迫害的劳苦民主一定有自己的话要说,你放心,我一定按照政策办事,绝对不会出错!”只要一想到陪在苏蔓青身边的是个大老粗,陈向东又嫉又妒,同时也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
“呵~”
送了陈向东一句呵呵,苏蔓青懒得搭理神经病。
“苏蔓青,你会后悔的!”目光阴恻地看着苏蔓青,陈向东觉得下/身更疼了。
他绝对不会放过苏蔓青,他一定要让苏蔓青来求自己!
“苏同志,苏同志……你等等。”就在陈向东脑海里已经臆想着怎么收拾向自己求饶的苏蔓青时,一道热情的呼唤声传来,看着匆匆赶来的张延,他的脸色更难看。
该死的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招蜂引蝶。
“张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苏蔓青可以不搭理陈向东,但张延是一定要搭理的,毕竟对方对她跟几个孩子还算关照。
“苏同志,留步,留步,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没有留意到一旁脸色难看的陈向东,张延径直走到苏蔓青身边,热切地说道:“苏同志,你不是大学毕业了吗,我昨天回来后跟县长说了你的情况,推荐你来县政府工作,县长同意了。”
苏蔓青瞬间意动。
要是能在县政府工作肯定会让陈向东对自己忌惮。
“不行!苏蔓青不能在县政府工作!”就在苏蔓青打算答应时,一旁的陈向东气急败坏地拒绝了。
“陈……陈向东同志?”刚注意到陈向东的张延非常诧异,他记得苏蔓青跟陈向东没什么亲戚关系。
对方代替拒绝,有点不合时宜了吧!
“张延同志,按照土改政策,苏蔓青家可是标准的大地主,你推荐一个地主家子女进县政府工作安的什么心,这不是扎劳动人民的心吗!”陈向东张口就给张延戴了顶与人民为敌的大帽子。
他的声音很大,惊动了院子里正在交流的培训人员,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制造了舆论的陈向东非常得意。
他相信早闻苏蔓青会向自己屈服。
冷眼看着陈向东那丑恶的嘴脸,苏蔓青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等着对方被打脸。
一旁的张延见陈向东误会,又见那么多谴责的目光聚集在身上,赶紧解释道:“陈向东同志,你误会了,苏同志他们家情况特殊,确实是地主,但她父母是我们的革命同志,解放前对我党贡献非常大,经上面各级领导批准,苏家已经获得开明绅士的称号,作为地主子女的苏同志可以到县政府工作,她是大学生。”
张延的回答算是为苏蔓青间接打了陈向东的脸,苏蔓青非常满意地看着神色更阴郁的陈向东。
培训人员可能不知道开明绅士这样的称呼代表着什么,但陈向东知道。
大吃一惊的同时他心中更是不甘。
立刻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使坏道:“不管苏家最终获得什么称号,但苏家在当地确实是规模巨大的地主,土改工作在即,如果让苏蔓青参与到县政府的工作中来,对百姓肯定是不公的。”
内心叹息一声,有了陈向东这句话,苏蔓青知道在这种敏感时期自己进县政府工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算了,她还是别踩敏感点,只要萧旌旗回来就好了。
“这……”张延也找不出反驳陈向东的话。
“张延同志,我去找县长反应这个情况,代表人民利益的工作人员一定要站在人民的一方,一定要以人民的情感为重。”陈向东打定主意绝对不让苏蔓青有进县政府工作的机会。
“好,好吧。”张延无奈又无辜。
他只是觉得政府正缺人工作才推荐了苏蔓青,没想到还牵扯到民众意愿。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张同志,你不用介怀,一切以我党为重。”苏蔓青虽然遗憾不能进县政府工作,但也稳得住,她身上毕竟还有好几重保障,只要自己不犯错,谨慎一点,她相信陈向东也奈何不了自己。
“苏同志,对不起,我……”
张延内心无比愧疚。
众目睽睽之下陈向东搞这么一出,以后不管定性如何,苏蔓青都不可能在县政府工作了,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就算是县长也得考虑服众的问题。
“没关系,张同志,我能理解。”苏蔓青非常的识大体。
苏蔓青的识大体让张延更内疚,想了想,他才怀着补偿的心理说道:“苏同志,你家开明绅士的证明到县里后我立刻让人给你送去。”看刚刚陈向东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挺担心势单力薄的苏蔓青。
“谢谢,真是太感谢张同志了。”瞌睡来了有枕头,苏蔓青心情立刻变好。
“希望能帮到你。”张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擅自推荐,苏蔓青也不会被陈向东针对,心情低落了几分,同时也好奇双方的关系。
他可以肯定苏蔓青与陈向东是认识的。
“陈同志是我高中的校友,每次考试我第一,他第二。”苏蔓青也不想别人误会她与陈向东的关系,非常知机地给对方挖了个嫉贤妒能的坑。
“原来是这样。”张延立刻顺着苏蔓青的话误会了。
不仅是他误会了,一直偷偷听着他们对话的培训人员也误会了。
万年老二确实有点惨,但没有心胸更让人厌恶。
“张同志,再见。”看了看日头,苏蔓青不打算在县城久留,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她有点不放心。
“再……再见。”张延有点不舍,但是还是目送苏蔓青离开。
苏蔓青的运气比较好,出城一会就遇到一辆去往苏家庄的牛车,赶车的大叔还认识苏蔓青,见苏蔓青走得艰难,天气又热,就邀请苏蔓青坐牛车回去。
按辈分苏蔓青得叫对方一声叔,既然认识,她也没矫情,感谢过就上了车。
这几次进城不是坐马车就是吉普车,真用脚走她才知道到底有远,有多累,多辛苦。
“叔,车上这些筐子是你自己编的吗?”
看着牛车上几个编织得挺精致的竹编小筐,苏蔓青回想起家里那些遭人嫉的家具有了想法。
“对,都是我自己编的,今天进城就是打算给我大闺女送去,结果不赶巧,他们家人今天都不在,我就只能先拉回去,赶集天再送。”大叔一边说一边露出纯朴的微笑。
苏蔓青在脑海里一搜索,顿时知道对方的大闺女嫁到了县城,在这个没有电话的年代,如果双方没有提前约定好确实容易错过。
错过也就只能白跑一趟。
心中有了想法,苏蔓青拿起一个小筐仔细看了看,然后才开口说道:“叔,你这手艺真好,这些小筐看着不仅精致秀气,还一根毛刺都没有。”
“那是,我这手艺在方圆几十里可是最好的。”
说到编织手艺,大叔不仅笑容更深,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自豪。
“叔,那你除了编制这种小筐,小篓,还能用竹子做其他东西吗?”苏蔓青打算做一批竹制品换下家里那些打眼的家具与器皿。
大叔从苏蔓青的话中察觉到了商机,心思也活泛起来,想了想,直接说道:“闺女,我不太会说话,你想做什么你就明说,我看能不能做。”
“叔,你能用竹子做桌子,椅子这些家具吗?不用太精致,但要光滑没有毛刺,我家有孩子。”苏蔓青见大叔实诚,干脆也明说了自己的要求。
“一般的都能做。”大叔挺自信。
“如果我自己画图纸,叔能照着做出来吗?”苏蔓青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竹制家具,但觉得按照自己的喜好一定更符合自己的审美。
大叔有点犹豫,想了想,才保守说道:“我得先看图纸才能知道能不能做。”
“大叔,那我现在就画给你看。”
牛车的速度又慢又稳,刚好苏蔓青包里有纸笔,她直接掏出纸笔就画了起来,她学过素描,简单的物体勾画没有任何问题。
几分钟后,一张条桌出现在纸上。
条桌没有什么繁复的结构,但一眼看去就是觉得简洁漂亮,无比的吸引目光。
就在大叔仔细揣摩纸上的条桌怎么制作时,苏蔓青接连又画了样式简洁的沙发、座椅、躺椅、独凳、条凳、竹席,这些东西略微精致,但又达不到精品的程度,他们家用肯定没人能挑出错。
毕竟很多老百姓家也是用竹制家具的。
“这么多?”原本大叔以为苏蔓青就做一俩件竹制品。
“大叔,是有点多,沙发最少要三套。”前厅加东西厢房的小厅,数量确实不少,苏蔓青怀疑大叔制作完这么多家具起码得三月左右。
算了,先把前厅的那些家具都换了。
就在苏蔓青打算先制作出最需要的家具时,大叔有点忐忑地开口了,“闺女,我能带着我几个儿子一起做吗?”担心苏蔓青不放心儿子的手艺,他进一步补充道:“我三个儿子的手艺都是跟我学的,比我也差不了多少。”
“可以,大叔,我相信你。”苏蔓青简直是喜出望外。
“十天,十天应该就能全部制作完成。”大叔没有吹大话,如果带着三个儿子日夜赶工,十天绝对能完成。
“大叔,我按照市场价给你结算。”
小金库满满的苏蔓青知道农民不容易,没有讨价还价。
“行嘞。”接到这么大一笔订单,大叔脸上的褶子全都笑开了,他家儿子、孙子都多,又没多少田地,平时可就靠卖点竹制品补贴家用,但村里人一般都会编,他们家也就只能在赶集的时候卖给城里人。
会手艺的人多,竞争也大,他们家就算手艺精湛,但也只能勉强度日。
今天一下就接下这么大一笔订单,收益超全年,大叔对着图纸跟苏蔓青尽心尽责沟通起来。
务求一定满足客户的要求。
就在苏蔓青与大叔对着图纸交流时,河里几个毛也被狗蛋带着一群小伙伴救上了岸。
喝了几口河水的大毛全身湿/漉漉,然后惨白着一张脸猛摇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三毛,“弟弟,弟弟……”他被吓狠了,下了河他才知道不会游泳下河不是光有勇气就可以无畏的。
河里脚踩不到底的那种无依托感让他至今害怕。
更让他害怕的是如果两个弟弟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大哥,你别晃,再晃我要晕了!”三毛也喝了不少河水,此时再被大毛没轻没重地乱晃,他觉得眼前看见了很多金色的星星。
被嫌弃的大毛听到三毛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手伸向一旁的二毛。
“我醒着,不用晃!”
二毛虽然也不会游泳,但他跳进河里的瞬间知道用力深吸一口空气才下水,他反而是三兄弟受河水影响最小的,但在河里挣扎了一会,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
“二毛。”
没有像摇晃三毛那样摇晃二毛,大毛狠狠抱住了二毛,好一会才放开人站起身,然后怒视河里洋洋得意看着他们的苏向荣,他记得就是这个人刚刚把三毛推到河里的,他跟这人没完。
“让你欺负我弟弟,坏蛋。”
大毛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砸了过去。
原本苏向荣对大毛砸来的石子一点都不在乎,他在河里,离岸还挺远,他才不信大毛能砸到自己,结果偏偏意外发生了,飞来的石子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石子虽小,但大毛力道挺大,他这一砸,苏向荣脑袋上迅速被砸起了一个肿包。
“你……你敢砸我!”
摸着脑袋上的血包,苏向荣疼得脑袋一抽一抽的。
“你敢把我弟弟推下水,我为什么不敢砸你,你是坏蛋,坏蛋就该挨揍。”此时的大毛凶得很,想到被欺负的三毛,他干脆再次弯腰捡起几颗石子对着苏向荣砸了过去,他跟他爸学过弹弓,准头好得很。
“咚咚咚。”
一连三颗石子全都砸在苏向荣的脑袋上,肿成佛头的苏向荣再也忍受不了头上的疼,哭哭啼啼从另一边的河道上岸跑了。
呜呜呜,疼死他了,他要去告状!
看着苏向荣跑远的背影,大毛不屑地哼哼了几声,才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弟。
结果不仅收获了两个弟弟崇拜的目光,狗蛋一群小朋友也一脸敬佩地看着他。
“大毛,你好厉害!”狗蛋没想到大毛隔那么远还能一砸一个准。
“我可是练过的。”大毛比了一下弹弓的姿势,顿时小朋友们的目光更热烈,弹弓男孩们都玩过,但要玩得特别准那可就难了。
“大毛,我们改天玩弹弓啊。”
“我家有弹弓,我现在就回去取。”心急的小朋友等不到明天,立刻飞奔回家。
“大毛,你教教我们。”
有远见的小朋友开始寻找免费的教练。
“好呀,好呀。”见两个弟弟都没事,使坏的小子又被自己打跑了,大毛心中顿时没了压力,很是豪迈地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在河里漂了漂,然后就晾晒在了岸边的灌木丛上,收拾完自己,他就去给两个弟弟脱湿衣服。
二毛、三毛看了一眼周边很多光屁股的小孩,也没有矫情,直接脱得只剩小裤衩,然后排排坐在河岸上把腿伸到了河里。
河水清澈干净,大夏天玩水确实非常爽。
忙碌完的大毛再向往河水的清凉也不敢下水了,学着两个弟弟的样子坐在岸边把腿伸到河里。
小孩都有从众心理,等大毛三兄弟一侧头,河岸边已经排排坐满了光屁股小孩。
大家的姿势跟他们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先用脚撩起清凉的河水打破河面的平静,眨眼的功夫,所有小朋友就都开始了撩水比赛,比谁撩得远。
就在小朋友们玩得热热闹闹开开心心时,一道尖锐的嗓子从村庄的方向远远传来,“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家铁柱打成这样,老娘跟你没完。”
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小朋友们顿时麻溜从岸边站起身,然后七嘴八舌对大毛三兄弟说道:“大毛,你快带你弟弟跑,铁柱告家长了。”
大毛三人顿时知道铁柱就是刚刚被砸得满头包的那个坏小孩。
抓起晾干的衣服,三兄弟打算好汉不吃眼前亏。
但他们低估了来人的速度,看着飞速跳下水的小伙伴,他们三兄弟被堵在了河岸边。
扯着满头肿包的五婶看清大毛三个孩子的长相心里就是一突,但一想到自家孩子的惨样,她底气又足了起来,拿着一根树枝对着大毛三人就狠狠挥了过去。
同时嘴里骂骂咧咧,“看把我家铁柱脑袋砸得,都肿了一圈,杀千刀的,你们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狠毒,我得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们。”
“是你家铁柱先推我弟弟到河里的。”
面对挥舞而来的树枝,大毛一边分辩一边与两个弟弟分开跑,他们跑得再快也没有树枝挥来的速度快,人人都被狠抽了几下,几个孩子没晒过什么太阳,皮肤又嫩又白,被树枝抽到的瞬间就肿起了一道道血溜子。
五婶一看三个小孩还知道分散跑,立刻逮着最小的三毛追打。
三毛只有六岁,小短腿肯定跑不过五婶这样的大人,顿时被追着又挨了不少抽。
大毛跟二毛见弟弟被打,也心疼坏了。
大毛捡起地上的石子对着五婶就狠狠砸了过去,敢欺负他弟弟,他要砸死这个大坏蛋。
“哎哟。”
脑袋被石子砸中,五婶顿时知道自家儿子的脑袋到底有多疼,摸着脑袋上的血包,她转而追向大毛。
“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畜生,敢砸老娘,老娘今天不揍死你就跟你姓。”五婶知道大毛砸人的准头,脚下的步伐更快,手里挥舞的树枝也更急。
这样一来,大毛只能边跑边抽空砸一石子。
准头也没有之前那样一砸一个准。
河岸边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瞬间吸引了周边在田里干活的村民,大家纷纷驻足观望起来。
见是五婶欺负三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村民顿时看不过眼了。
“我说苏老五家的,你一个大人欺负三个小孩是真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吗?”
“小孩玩闹的事你一个大人参与干啥,显得你能耐吗?”
“苏老五家的,几个小孩身上可都被你抽肿了,你再打下去就得出人命,赶紧住手,不然有你受的。”
虽然大毛几个孩子很多村民都是第一次见到,但苏蔓青在苏家庄有名,知道苏蔓青带了三个孩子回来的村民立刻就猜到这三个孩子是谁家的。
“出了人命也是小畜生活该,谁让他们没大没小,砸了铁柱还砸我,你们看看,我家铁柱都被砸成什么样,今天这事不管谁来我都没完。”
脑袋上被砸出了血包,加上知道大毛几个孩子是苏蔓青带回来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五婶看向大毛的眼神要多狠毒就有多狠毒。
就在大毛遛着五婶跑时,二毛也赶到了三毛身边。
看着三毛身上比自己多得多的血溜子,一直很坚强的二毛眼里迅速聚满了泪水,嗓子都颤抖了,“疼……疼吗?”说话间,小手伸向三毛身上那些血溜子,但在即将摸上时,他的手又停了下来。
他身上一样有被打出的血溜子,他知道那火辣辣的疼。
“二哥,不疼。”
已经疼得一头汗的三毛还体贴安慰二毛。
河岸这边闹腾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大,大到回来的苏蔓青远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特别是五婶那非常具有穿透性的嗓子更是让她心跳加速。
来不及跟大叔说什么,她跳下牛车就往河岸跑。
她有预感,大毛几个孩子应该在河岸边。
苏蔓青跑得很快,不一会的功夫就跑到了近前,远远看着五婶还在骂骂咧咧追打大毛,她直接抓起在一旁看热闹的铁柱就是狠狠几巴掌下去。
在她手掌震麻的同时,铁柱屁股上也迅速肿起了巴掌印。
“哇——”
惊恐的哭声瞬间响彻整个河岸。
当娘的当然听得出自己孩子的声音,铁柱哭声一起五婶就惊颤地回头看了过来,等看清站在铁柱身边是一脸怒容的苏蔓青,她浑身一颤,再也不敢打大毛,嘴里的骂骂咧咧也停了下来。
“妈妈,妈妈,哇哇哇——”
看到苏蔓青,早就委屈无比的三个孩子立刻跑过来抱着苏蔓青大哭起来,再坚强他们也只是几岁的孩子,见到靠山才敢放肆的哭出受到的委屈。
看着几个孩子身上的血溜子,苏蔓青心疼坏了。
“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苏蔓青根本就不敢用手碰触几个孩子,甚至都只敢虚虚抱着他们,她心用力抱孩子会给孩子带来疼痛,会造成二次伤害。
“妈妈,妈妈——”
大毛仰着头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他自责,无比的自责,要不是他砸了铁柱那个坏蛋,两个弟弟也不会被抽得满身都是血溜子。
“呜呜呜——”
大毛哭得肆无忌惮,二毛、三毛就含蓄多了,但流出的眼泪并不比大毛少。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该带你们一起去县城的。”
此时的苏蔓青无比的自责。
“娘,她打我,我疼,好疼——”就在苏蔓青母子四人抱在一起相互内疚时,躺着中木仓的铁柱也跑到五婶身边哭得鼻涕口水横流。
扒开铁柱的裤子,五婶看着儿子那肿得发亮的屁股顿时气得差点吐血。
“青丫头,铁柱可是你弟弟。”
黑沉着一张脸,五婶要不是想起苏蔓青的警告,她早就冲过去打架了,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她把铁柱拉近苏蔓青身边,告状道:“你看看,铁柱脑袋都被砸成什么样了,有你这样护短的吗?”
“妈妈,他坏,他把三毛推到河里。”
大毛见五婶跟苏蔓青告状,立刻口齿清晰地把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这下不仅是苏蔓青知道了事件经过,就连周边围观的村民也都明白怎么回事,大家无语地看着五婶,铁柱干了坏事自找打你一个大人也好意思打人家小孩,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护短?”
苏蔓青看向五婶的目光带着森寒。
“青丫头,我可是你长辈,是你五婶。”苏蔓青的目光实在是太骇人,五婶顿时气虚了很多,狡辩道:“铁柱推一推你家孩子又怎么了,村里小孩不都这样玩?”
“我弟弟不会游泳。”大毛怒瞪五婶跟铁柱。
摸了摸大毛的脑袋,苏蔓青看着五婶慢慢吞吞说道:“你要不是长辈,刚刚挨揍的就不是铁柱,而是你。”侄女打婶娘不管对错都不占理,但姐姐教训弟弟那就是天经地义,所以她才在第一时间就狠揍了铁柱。
“你……你家小孩又没事。”五婶看着铁柱脑袋上的血包还是心绪不平。
“没事?”苏蔓青伸手抓向铁柱。
“哇——娘,救我,救救我——”被苏蔓青抓住胳膊,铁柱不仅吓得吱哇乱叫,还吓得尿了裤子,一张脸惨白惨白,他是真的怕了苏蔓青。
“青丫头,你要干嘛?”
五婶抓住铁柱另一只胳膊,吓得肝胆都颤了起来,连续在苏蔓青手里吃过亏,她对苏蔓青还是挺虚的。
“你不是说被推进河里没事吗,我把你家铁柱扔进去看看效果。”只揍了铁柱几巴掌,苏蔓青一点都没解恨。
“妈妈,我们虽然没事,但都喝了不少河水,要不是狗蛋他们救得快,我们可就都淹死了。”看着在苏蔓青面前战战兢兢的五婶、铁柱,二毛非常机智地上眼药。
“我们能证明,大毛他们都掉到河里,还都喝了好多水,是我们把他们救上去的。”河里关注着岸上情况的狗蛋也在第一时间作证。
苏蔓青顿时暴怒,拉着铁柱就往河边走。
大有要淹死这个小孩的姿态。
“青丫头,别拉,别拉,我们错了,错了。”见苏蔓青不依不饶,五婶顿时往地上一坐,利用吨位阻止苏蔓青的拉扯。
“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狠毒,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我今天就要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免得真在外面闯了祸,连累家人。”见拖不动五婶跟铁柱,苏蔓青准备动手教训。
就在此时,一根树枝递了过来。
是之前五婶用来抽大毛几个孩子的那根树枝。
看了一眼三毛,苏蔓青接过树枝就对着铁柱抽了过去,“你都十二岁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不知道不会游泳掉到河里会死人吗,真要死了人,你承担得起吗?”
骂得一点不客气,抽得也非常用力。
脑袋被大毛用石子砸肿了,屁股被堂姐拍肿了,现在还要被抽打,铁柱是真的崩溃了,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叫一边往五婶身后躲。
如此一来,很多抽打就在铁柱的躲闪中落在了五婶身上。
反正教训的是铁柱,苏蔓青抽打得一点负担都没有,就算偶尔有几次抽打落在五婶身上,这也是铁柱的不是,她才没有成心打长辈。
挨抽的五婶直接懵逼了。
担心苏蔓青真把铁柱扔到河里,她一点都不敢放开拉住铁柱的那只胳膊,如此一来,她也算是间接被苏蔓青打了,还找不到借口发作。
“知道错了吗?”
抽到树枝断裂,苏蔓青才慢悠悠来了这么一句。
“对不起,我错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被抽懵了的五婶跟铁柱同时认错。
放开铁柱的胳膊,苏蔓青冷漠地注视着五婶,“心疼吗?”
五婶:……心疼,超级心疼。
“都是当母亲的,你心疼你的孩子,我也心疼我的孩子。”
五婶:……我的可是亲儿子,你的又不是你生的,至于吗!!!
看懂五婶眼里的话,苏蔓青懒得跟对方掰扯,好心地指点了一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子不教父之过,别把孩子养废了。”
五婶:……
给几个孩子穿上衣服,苏蔓青蹲在了三毛的身前,“三毛,妈妈背你回去。”
看着身前并不高大的背,三毛缓缓趴了上去。
心疼几个孩子的遭遇,苏蔓青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
渐渐的,她感受到右肩的位置湿润了,那是三毛的眼泪。
跟在身边的大毛、二毛看向苏蔓青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刚刚妈妈给他们出气的样子太威武了,威武得向高大的爸爸一样。
“大毛,你说说从我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虽然苏蔓青揍了五婶跟铁柱一顿,但几个孩子也得受到应有的教育。
三个孩子的身形僵住了……
第20章
面对真心对他们好的苏蔓青, 大毛最终没敢说瞎话,而是一五一十把苏蔓青走后他们的行踪交代得清清楚楚。
“知道错在哪吗?”
看着绿树丛中的村庄,苏蔓青神色很严肃, 三毛不算重, 背着也不费力,主要是热, 初夏时节的太阳已经非常爆烈,更何况现在还是一天最热的大中午。
“妈妈, 对不起, 我不该带弟弟去河边。”大毛还是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
“嗯。”苏蔓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这是不满意的表现。
二毛小心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苏蔓青, 红着脸别别扭扭开口道:“我……我也有错,我没有及时阻止大哥, 要是我能提前阻止,我们今天也不会挨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不会水, 不应该贸然下水救三毛。”
要是没有狗蛋那群凫水不错的小朋友,说不定他们三兄弟再也见不到妈妈。
两个哥哥都各自认错表态,三毛想了想, 先伸出小手给苏蔓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才小声说道:“妈妈, 我们应该早点回来, 在大哥砸了人后就回家。”
几个孩子总结得挺到位, 苏蔓青才缓和了神色, 训诫道:“大毛, 你是大哥, 你的责任尤其重大,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应该要考虑两个弟弟,你得保护好他们,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中。”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大毛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今天两个弟弟因自己挨打他真的深刻认识到错误。
“知道错就好,不过你今天惩罚坏人保护弟弟是值得表扬的。”打一棒给个甜枣,苏蔓青做得非常熟练。
“真的吗……妈妈!”
大毛震惊了,他没想到还能得到苏蔓青的表扬。
兴奋间他又有点迷茫,不是因为自己砸了铁柱才引来铁柱妈,然后连累两个弟弟被打吗?
知道大毛为什么茫然,苏蔓青脸上终于恢复了平静,“我希望你们不主动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当然要反抗,实力相当现场就可以报复回来,悬殊过大就避其锋芒回来告示我,我给你们做主。”
“懂了,妈妈。”
听了这别开生面的一番话,三个孩子在神情一震的同时也恢复了活力。
“别怕,只要不是你们干坏事惹祸,谁敢欺负你们我就欺负谁。”见孩子们走出被挨打的阴影,苏蔓青内心深处也松了一口气。
“妈妈,你是最厉害的妈妈。”
想起被苏蔓青抽打的五婶与铁柱,三个孩子开始叽叽喳喳表达着自己今天的表现与见解。
苏蔓青时不时指点一句。
太阳下,母子四人的背影无比温馨和谐,这让遇到的村民既诧异又难以理解,他们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苏蔓青跟三个继子关系这么好,好得真像是一家人。
走过石板铺就的道路,穿行在依山而建的村落,十几分钟后,母子四人终于站在了家门前。
犹豫了几秒钟,大毛先是觑了觑苏蔓青的神色,然后跑上前从一块石板下面掏出一串钥匙,乖巧把家门打开。
看了一眼藏钥匙的那块石板,苏蔓青觉得挺隐蔽,于是许可了这种办法,“以后出门家里钥匙就放在下面,不过藏的时候注意观察周围,有人的时候不能放。”
“知道了,妈妈。”
没被骂,大毛略微有点忐忑的脸上再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看着这么快就恢复活力的大毛,苏蔓青无奈得很。
进了家门的苏蔓青没有马上放下背上的三毛,而是把几个孩子带到了水井边,井旁有颗枝繁叶茂的老桂花树,树下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正是这种季节家里乘凉的最佳地方。
放下背上的三毛,苏蔓青把手伸到井旁一个大木盆里摸了摸里面晒了一个上午的水。
温热,正适合洗澡。
先把孩子们的户口收藏好,苏蔓青才去西厢房给几个孩子拿了换洗的衣服,然后依次摸着三个孩子的脑袋,说道:“你们先洗澡,我去给你们找点药。”想了想,又细心叮嘱道:“别揉搓到身上的伤痕。”
“好的,妈妈。”
三个男孩一脸不舍地看着苏蔓青。
可三个都是男孩,都还好几岁了,苏蔓青就算想帮他们洗澡也做不到,只能去正房找茶油。
茶油可是好东西,不仅能食用,也能药用,具有杀菌消炎的功能。
孩子们身上虽然有伤痕,但都没有破皮,用茶油涂抹消炎杀菌刚刚好。
就在苏蔓青在正房找茶油的时候,大毛、二毛蹲在大木盆边用毛巾小心避开红痕给三毛洗澡,数了数,三毛小小的身体上居然有三十几道红痕。
吸溜了一下鼻子,大毛湿润的眼睛里有着狠意。
一旁二毛眼里虽然还算平静,但捏着小毛巾的小手却攥得紧紧的,紧得就像小毛巾是五婶或者铁柱。
体会到两个哥哥的情绪,三毛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不疼。”
“骗人!”
两道反驳声同时响起。
红痕又不只是三毛一个人身上有,大毛、二毛身上也不少,那火辣辣的感觉一直环绕着他们,所以才在见到比他们多了差不多一倍红痕的三毛心疼得小心脏抽抽。
“大哥,二哥,咱们下次还揍他。”
小心眼的三毛从五婶抽他们的那一刻起就记恨上了,见苏蔓青还在正房,他立刻跟两个哥哥说了自己的打算,打不赢老的,还是能打小的。
“好,揍他!”
早有此心思的大毛、二毛对视一眼,与三毛达成了共识。
只要藏得深,就没人能告状。
兄弟几人相互帮忙着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后就在石凳上乖乖等着苏蔓青。
“洗好了?”
苏蔓青在正房凭着原主的记忆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茶油,又从新被子里抽出一点棉花做了几只棉签才回到院子里,刚踏进院子就收获了三双湿/漉/漉的依赖眼神。
“洗好了,妈妈。”
大毛一边回答一边用手轻轻挠了挠身子。
他觉得衣服穿在身上蹭得伤痕有点疼,还有点痒,让他忍不住挠挠。
快步走近孩子们,苏蔓青也察觉到三个孩子在极力控制往身上抓挠,第一次养娃的她瞬间明白还是自己经验不足给孩子们造成了困扰,歉意道:“把衣服都脱了,穿小裤头就行,等擦药后缓缓,消肿了再穿衣服。”
“好的,妈妈。”
反正上药也得脱衣服,三个孩子乖巧地把衣服都脱了,穿着平角小裤头的他们露出满身伤痕。
三个孩子肌肤都白,肿起来的红痕在身上就尤其刺眼,苏蔓青对五婶的怨念又多了一分。
孩子那么小,这人怎么下得去手,心也太歹毒了。
不行,还得想个办法收拾收拾五婶。
打定主意,苏蔓青开始给孩子们上药,每给一条伤痕上药她都先温柔地吹了吹,才把沾了茶油的棉签涂抹上去,但涂着涂着,她眼睛湿润起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早知道我就不把你们单独留在家了。”
她没有问孩子们疼不疼。
棍棍到肉的伤痕哪里会不疼。
“妈妈,你别哭,我们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对不起。”苏蔓青眼里的水光几个孩子都看见了,因为看清楚,他们才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嗯,以后要保护着自己,别再受伤。”
依次给三个孩子上好药,苏蔓青才把茶油收起来,茶油用途多多,得好好保存。
“妈妈,你放心,以后我们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三个孩子坐在石凳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蔓青,里面都是骄傲的坚定。
“好。”
露出让孩子们放心的笑容,苏蔓青才说道:“你们在院子里玩,我去端饭菜。”她今天没有在县城过多停留就赶回来,午饭跟几个孩子一样都还没吃。
“妈妈,我去帮忙。”大毛积极站起身。
“不用,你在院子里照看着两个弟弟,都别磕了碰了。”看得出大毛是在小心讨好自己,但苏蔓青还是阻止了,饭菜早上就做好温在锅里,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嗯嗯。”
大毛乖巧点头。
等苏蔓青转身去了厨房,他才可怜巴巴看着两个弟弟叹气,“你们说妈妈会不会嫌弃我?”
早不担心,现在才担心,你是不是担心得有点晚!
二毛、三毛惊奇地看着慢了半拍的大毛。
被两双眼睛这样看着,大毛的脸慢慢红了,狡辩道:“我今天要是不砸那小坏蛋你们就不会被打,我这样能惹事,我怕妈妈不喜欢我,嫌弃我。”
八岁的大毛已经懂点事了,想到苏蔓青毕竟不是亲妈妈,他突然就患得患失起来。
“大毛哥,你放心,妈妈不会嫌弃你。”
三毛老成地伸手拍了拍大毛光溜溜的肩膀,一脸的笃定。
“为啥?”大毛不解又好奇。
一直看着大毛表演的二毛深深叹息一声,解释道:“妈妈要是嫌弃我们就不会给我们出气,也不会给我们上药,刚刚妈妈给我上药呼呼的时候又轻又柔,我觉得特别开心,开心到就算是再被打都值得。”
回想起苏蔓青眼里的水光,大毛所有担心都没有了,“妈妈肯定特别喜欢我们。”
二毛、三毛看着大毛神奇的脑回路不想再回答。
就在几兄弟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三个孩子的视线瞬间射了过去。
“是不是坏人又来告状了,走,保护妈妈!”回想起砸了铁柱来了五婶,几个孩子的脑海里闪过苏蔓青抽打五婶的画面,顿时猜想着是不是来了比五婶年纪更大的人。
就在三个孩子冲向大门时,苏蔓青也先一步拉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外是隔壁张氏与她大孙子狗蛋。
把手里正在滴水的青菜篮子递给苏蔓青,张氏一脸的歉意,“青丫头,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是我家狗蛋带大毛他们几个去河边也不会出事,我家狗蛋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说完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站在苏蔓青身后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身上应该是擦了茶油,都没穿衣服,但身上的伤痕经过时间的发酵更红更肿。
看着都心疼。
如此一来张氏的愧疚感也就更甚,她推了推身边低垂着脑袋蔫搭搭的狗蛋,呵斥道:“狗蛋,还不赶紧跟青姑姑道歉!”
“青姑姑,对不起。”狗蛋也看到大毛几兄弟身上的伤痕,顿时被吓得不轻,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愧疚。
“婶子,没事的,不用道歉。”
苏蔓青见张氏道歉挺诚心,在阻止的同时也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菜篮,“婶子,这事怪不到狗蛋身上,是我五婶早就看我不顺眼才借题发挥,跟狗蛋没关系,我反而要谢谢狗蛋带着小朋友救了我家几个孩子。”
说完这话,她摸了摸狗蛋的头,柔声道:“狗蛋,你进屋去跟弟弟们去玩会。”
她有些话要单独跟张氏说。
张氏也察觉到了,在心里赞苏蔓青一声大气的同时也对狗蛋交代道:“好好跟几个弟弟玩,别欺负人。”说完把狗蛋推向了大毛几个孩子。
大毛三人也很懂事,乖乖牵起狗蛋的手进了屋。
等孩子们都走远后,苏蔓青才对张氏说道:“婶子,这几年我很少在家,对庄里的孩子不熟悉,今天他们救了我家三个孩子,当妈的我感谢他们,你一会要是方便就陪我走一趟,我想当面跟大家道个谢。”
“不至于吧?”张氏有点不理解。
农村地方,夏天孩子们都喜欢在河里玩耍,互相救助很正常,从来没有哪家的家长事后还特意去家里感谢。
“婶子,我跟婆家分家单过,三个孩子随我来了苏家庄,他们跟村里人都不熟悉,以后如果孩子们遇到什么危险还希望乡亲们看在同村的份上帮一把,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利用感谢提前上门混个脸熟。”
别看一句感谢算不得什么,但有的时候可以救命。
苏蔓青话语里不仅点明为什么出嫁两天就搬回娘家居住的原因,还说了长远打算。
这样一来张氏理解了。
“行,我傍晚来叫你,那时候家家都应该归家了。”张氏明白苏蔓青的顾虑后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
面对热心的张氏,其实苏蔓青还有小心思没有明说。
她去感谢,不仅是感谢,还有摸底,土改来了,她得看看庄里人哪些能结交,哪些需要远离防备。
“狗蛋,回家了。”
正事商量完,打算回家的张氏赶紧叫狗蛋。
“婶子,让狗蛋跟大毛他们玩吧,大毛他们难得在庄里有玩得来的伙伴,让他们多玩会。”苏蔓青早就看出狗蛋对她家的饭眼馋,本就要麻烦张氏,也不介意留对方大孙子在家吃顿饭。
“青丫头,这不好吧。”
张氏听懂了苏蔓青话语里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
这年代就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张氏是真不好意思让狗蛋在苏蔓青家吃饭,别看那小子才九岁,但饭量不是一般的大。
“没事,婶子,我都还没谢你之前帮我看家的事。”
回来这几天苏蔓青一直在忙着办理孩子户口的事,还真没好好感谢之前帮了她不少的张氏,更何况今天狗蛋还带着小朋友救了大毛三兄弟,吃顿饭还真算不得什么。
苏蔓青话都说到这份上,张氏也不再推辞,只是交代狗蛋别调皮就回了家。
“你家吃白米饭啊。”
张氏带着铁柱上门前苏蔓青刚好把腊肠饭端上餐桌,此时接了青菜的她直接回了厨房炒青菜,早就闻到饭菜香气的狗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桌上油汪汪的米饭,一步都舍不得离开。
甚至还在猛吞口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饭菜,他们家就算过年也没舍得吃纯白米饭,更别说米饭上还有这么多油。
亮晶晶的,带着勾人的香气。
香,超级香。
香得他光闻着味道就想吞了自己的舌头。
狗蛋的馋样被大毛几个孩子看在眼里,一上午他们又是落水又是被五婶追打,早上那点食物早就消化完,本就饥肠辘辘,此时再见到狗蛋的馋样,他们嘴里的唾液也跟着快速分泌。
“嗯,我家今天吃白米饭。”
餐桌上散发着香气的腊肠饭明晃晃的显而易见,但大毛还是礼貌地回答了狗蛋的问话,同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幸好跟着新妈妈来了新家,不然他根本就吃不到白米饭。
想起在萧家过了那几天,就算萧旌旗这个爸爸在家,大家吃的也都是硬饼子或者杂粮饭,他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香喷喷的白米饭了。
大毛在内心感叹,二毛、三毛也一样的触动。
“狗蛋,去洗手。”二毛看了看黑乎乎的狗蛋,知道妈妈把对方留下肯定要跟着一起吃饭,从小就养成饭前洗手习惯的他开始龟毛了。
“哦哦。”
狗蛋的眼睛就算再不愿意离开饭桌,但还是跟着大毛三兄弟去了院子里的水井旁。
大毛把水摇上来,大家排队洗爪子。
轮到狗蛋时,刚接触到凉幽幽的井水,他的注意力就被迅速转移,“哇,大毛,你家井水好凉,摸着好舒服。”他家没有井,吃水、用水担的都是庄里公共水井里的水,有的时候他也得帮忙用瓶子去接水。
想到公共水井离自己家的距离,他非常羡慕大毛家里有口井。
被羡慕,三个孩子一脸的骄傲。
“狗蛋,你的手怎么这么黑,洗干净了吗?”
贡献出自己小香皂的大毛看着狗蛋那洗了半天都没看出变色的手忍不住嘀咕起来。
“洗……洗干净了,我只是皮肤比较黑。”
微红着看不出的脸,狗蛋为自己的爪子正名。
“怎么能这么黑!”
别说大毛好奇狗蛋的肤色,二毛、三毛也好奇,几个孩子围着狗蛋摸摸又捏捏。
“我天天在河里游泳,沾水被太阳晒就容易变黑,嘿嘿,这是游泳的纪念品。”狗蛋对自己肤色为什么这么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教我们游泳!”
大毛三兄弟对视一眼,只要想到不会游泳吃过的亏,他们立刻为自己找了个便宜老师。
“那大毛得教我弹弓。”
大毛眼馋狗蛋水里的功夫,狗蛋也羡慕大毛砸人的准头,那个铁柱仗着比他大几岁,块头比他高大,平时没少欺负他,他也想像大毛那样狠狠砸铁柱。
“成交!”
一黑三白四双手交叠在了一起。
就在几个孩子嘀嘀咕咕说着话时,炒好青菜,做了个蛋花汤的苏蔓青端着菜回到了餐桌,看了一眼水井边自觉洗手的几个孩子,露出了笑容,“大毛,狗蛋,洗好手就过来吃饭,开饭了。”
“妈妈/青姑姑,来了。”
一听吃饭了,几个孩子立刻开心地跑回了餐桌。
四个孩子面前摆放着分量十足的腊肠饭,碗一样大,量也一样多,没有偏颇,“吃完不够再添。”说话间,苏蔓青给几个孩子一人夹了一筷青菜。
有肉有青菜,营养均衡。
几个孩子对于夹到碗里的青菜一点都没有嫌弃,青翠欲滴带着油的青菜闻着跟肉一样香。
狗蛋是第一次吃到如此有滋有味的饭菜,除了努力往嘴里塞再也空不出嘴说话,嘴与手快速配合着,几秒钟的功夫居然噎着了。
“慢点,狗蛋,没人跟你抢。”
还是坐在身边的大毛最先发现情况,赶紧伸出小手给狗蛋顺了顺胸口。
苏蔓青也被狗蛋吓了一跳,盛了碗汤递给狗蛋,安抚道:“没事,不着急,喝口汤顺一顺就好了。”
涨红着黑乎乎的脸,狗蛋接过苏蔓青递来的汤呼啦啦就喝了起来。
一碗汤下肚,他终于能说话了。
“青姑姑,对不起。”他知道自己丢人了,但九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廉耻观,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青姑姑,你家的饭太香,太好吃,我一时忍不住吃快了点,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
这话一点水分都没有。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别跟姑姑客气。”做饭的手艺被食客认可,苏蔓青当然很满意。
“妈妈,这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米饭。”大毛几个孩子也争相表态。
“好好好,喜欢吃,妈妈下次再做给你们吃。”笑眯眯看着几个吃口美食就能一脸幸福的孩子,苏蔓青的心情也随之好转,有几个孩子陪着自己,她觉得生活在这年代更加有滋有味。
一顿饭吃下来,四个孩子的肚子都溜溜圆。
下桌后,狗蛋很乖巧地帮苏蔓青把碗筷收到厨房,然后开始洗碗。
看着洗碗姿势标准的狗蛋,苏蔓青惊住了。
“狗蛋,姑姑洗就可以了,你去跟三个弟弟玩。”拦住狗蛋洗碗的手,苏蔓青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只吃了自己一顿饭就‘出卖’劳力。
“青姑姑,我家里的碗都是我洗的,我洗得可干净了。”怕苏蔓青认为自己洗不干净碗筷,狗蛋赶紧解释。
苏蔓青:……孩子,我不是怕你洗不干净,我是不好意思压榨童工。
“青姑姑,我吃了你家那么多饭,你要是不让我洗碗,我奶奶知道会骂我的。”忐忑地看着苏蔓青,狗蛋知道自己今天吃了多少米饭。
吃到肚圆。
他从来没有这么吃饱过。
不找点事干他下次再也好意思上青姑姑家了。
瞬间苏蔓青就看懂了狗蛋眼里的真实意思,想了想,她笑着不再阻拦,理解道:“那就辛苦狗蛋洗碗了。”说完这话又站在窗户边把大毛给招了过来。
“大毛,今天你跟狗蛋一起洗碗,可以吗?”
“可以的,妈妈,我会洗碗。”大毛早就想帮苏蔓青干活,对于苏蔓青的安排,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没见两个弟弟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上了羡慕吗!
妈妈喜欢我才让我帮忙做事情!
就在大毛与狗蛋在厨房里洗碗时,苏蔓青也回到水井边搓洗起泡在盆里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几个孩子的。
之前孩子们落了水,虽然衣服经过漂洗又晒干,但毕竟没有经过肥皂的洗礼,有些污渍还残留在上面,苏蔓青只能再洗一次。
“妈妈,我们能不能跟你一起洗。”
矜持地蹲在苏蔓青身边,二毛、三毛眼里带着一丝羡慕。
“行,你们跟我一起洗。”孩子们还小,又是夏天的衣服,如果苏蔓青一个人洗要不了多久就能洗完,但两个孩子想参与她也没有反对。
达成共识,母子三人开开心心搓洗着衣服。
大毛、狗蛋洗完碗也加入了洗衣服的行列,其实大家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快乐。
等带着几个孩子洗完了衣服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衣服晾好,狗蛋也回了家。
看着偷偷打哈欠的几个孩子,苏蔓青洗干净手带着孩子们回了西厢房,今天早上起得早,下午也没什么事,非常适合睡会午觉。
厚厚的褥子上铺上凉席,苏蔓青用凉水擦了一遍,等晾干后才让孩子们躺了上去,一把蒲扇轻轻扇着风,夏天了,虽然窗户都开着,但蒲扇的风更让人昏昏欲睡。
经过鸡飞狗跳的一上午,几个孩子早就精疲力竭,在苏蔓青给他们扇风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听着窗外传来的蝉鸣,苏蔓青知道夏天真正来了。
而这个季节也正是捕捉知了猴的最佳时节。
土改在即,财不露白,不能买肉吃,但也得让孩子们吃上合理的肉,看来晚上是时候抓蝉了,带着这种想过,靠在炕头的苏蔓青也在徐徐的微风中睡了过去。
今天几个孩子不仅受了惊吓,还伤着了,她得多留意些。
果然,半小时后苏蔓青醒了。
是被三毛睡梦中的哭声惊醒的。
看着闭着眼哭的三毛,苏蔓青先是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感觉没发热才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拍后背,嘴里也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耳边再听着悦耳的摇篮曲,三毛渐渐停止了哭闹安心睡熟了。
不仅是三毛安心了,就连被惊醒的大毛、二毛也在苏蔓青的歌声中再次睡了过去。
等几个孩子都再次睡熟后,苏蔓青才都摸了摸孩子们的额头,察觉没发热就出了西厢房。
她得去找找家里能藏东西的地方。
土改队随时都能下来,为了防止陈向东使坏,她得提前把家里的好家具藏起来。
苏家是带前厅的两进院子,其实严格按照四合院的规格来说只能算一进,但又比一般的一进院子大一些,多一些房间,特别是挨着大门的倒座房,东边是挨着饭厅的是厨房,西边是杂物间与洗浴间、厕所。
这里一目了然,肯定藏不住东西。
唯一能藏的也就是暂时没有住人的正房。
正房跟东西厢房一样,也是标准的一厅两室配置,这里曾经是原主父母的房间,现在因两位老人的离世而空置了下来。
检查完正房,苏蔓青没有找到能藏东西的地方。
这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消息。
微蹙着眉头,苏蔓青坐在院子里硬邦邦的石凳上愁眉苦脸,那么好的家具没地方藏可真不甘心,但家里就这么多地方,她实在找不到能藏下那么多家具的隐蔽地方。
除非有地下室。
想到地下室,苏蔓青突然站起身,然后努力回忆原剧情。
这座宅子在后世好像成了保护建筑,百年后在一次维修中发现了地下室,整个地下室都是石板铺就,做了防潮防火处理,里面不仅保存了大量粮食,还有金银古董,是苏家两老留给原主的小金库。
想起这一点,苏蔓青的内心顿时火热起来。
这座地下室能历经漫长的特殊岁月保存下来一定就是最好的藏东西处。
带着兴奋,苏蔓青开始在院子里敲敲打打。
剧情里没有过多描写,她并不知道开启地下室的机关或者位置在哪,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一甄别,但敲过院子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根柱子,她都没有找到那座神秘的地下室。
就在苏蔓青遗憾地坐在石凳上吐气时,大毛几个孩子起床了。
几个孩子还是只穿了小裤头,但他们身上的茶油经过睡觉翻滚已经消失得差不多。
拿出茶油,苏蔓青给已经消肿了很多的几个孩子身上再次涂抹上茶油,涂完温柔地说道:“别抓挠,明天早上应该能全部消下去。”
“嗯,妈妈,我们知道不能抓挠。”
三个孩子都很乖巧。
其实伤痕涂上茶油后已经不怎么痒痛,火辣感也变得微乎其微,这才是他们乖巧的真正原因。
看了一眼天色,苏蔓青想着这天越来越热,就不太想吃太热的食物,回想了一下橱柜里的存粮,她打算做容易做的鱼儿面。
这种面食老少皆宜,只要浇头好,能好吃得吞下舌头。
“大毛,你带弟弟去张奶奶家要几个洋柿子,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正在回味中午那顿腊肠饭的大毛顿时又兴奋又激动。
三毛也牵住了苏蔓青的衣角。
摸了摸三毛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后,苏蔓青才笑眯眯跟几个孩子卖着关子,“先不告诉你们,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好吧。”
砸吧了一下嘴,大毛遗憾地牵着两个弟弟出门。
这次提着小篮子的是二毛。
见孩子们出了门,苏蔓青才进了厨房,幸好他们家的厨房除了宽大,通风也非常不错,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她才打开橱柜拿出面粉。
鱼儿面做法非常简单。
面粉加盐揉搓成光滑的面团,醒上十几分钟就可以用剪刀剪成条形的鱼儿面,趁醒面的功夫,她又去橱柜里翻了翻,她记得自己成亲的那天几个叔伯为了面子还是弄了些干货在她家的。
比如木耳,黄花菜,笋干这些能放的干菜。
经过翻找,她还真在角落的一个袋子里找到这些难得的美味。
烧开水把每样都泡上些,等待的功夫苏蔓青才坐在桂花树下一边思索地下室开启的位置一边等着大毛几个孩子带洋柿子回来。
大毛三兄弟虽然只穿着小裤头去张氏家,但他们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主要是庄子里很多孩子夏天都这样穿着。
小裤头跟后世的五分裤差不过,一点都不暴露。
张氏早就习惯了大毛几个孩子每到饭点就上自己家要蔬菜的事,更别说她家狗蛋中午还在苏蔓青家吃了一顿分量十足的白米饭。
光听狗蛋对饭菜的形容,张氏都嘴馋得不行。
同时也在心中羡慕苏家还有这样的底气。
白米饭啊!就算家境不错的她们家一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上白米饭,还不是敞开肚皮吃那种,更别说苏家连炒青菜都能炒得油汪汪。
想到大孙子不客气地吃得肚皮溜圆,张氏不好意思及了。
就在她默默打算给苏家多送点蔬菜时,敲门声响起,狗蛋第一个窜了出去。
“大毛,二毛弟弟,三毛弟弟。”狗蛋热情无比。
“叫我二毛就行。”二毛不习惯除了大毛偶尔叫自己弟弟外外人叫自己弟弟。
“三毛。”三毛也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好吧,二毛,三毛。”狗蛋是个从善如流的听话孩子。
“狗蛋,是大毛他们吗?”被狗蛋挡住了门,在厨房里忙活的张氏只看到院门外一截白嫩的肌肤,想到大毛几个孩子的肤色,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出了厨房。
“张奶奶。”
面对长辈,大毛几个孩子嘴甜得很。
“诶,诶,真乖,你们今天想要什么青菜。”张氏还真不是想打听苏家今天晚上吃什么,她就是想着夏天这么多青菜,她也不知道该送哪种。
“张奶奶,我妈妈说想要点洋柿子。”
还是大毛跟张氏交流,二毛机智地把手里的小篮子递了过去。
“要洋柿子啊,行,今年洋柿子结得好,这东西能放,我给你们多摘些。”张家挨着西院墙的位置就栽种得有十几颗西红柿,此时每一株上都结着好几多红艳艳的果子。
张氏手脚利落,要不是大毛他们带来的篮子小,她都想把所有洋柿子摘给几个孩子。
接过满满一篮洋柿子,大毛几个孩子跟张氏祖孙说再见。
眼巴巴目送大毛几兄弟离开,狗蛋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
“吃一顿就行了,你还想顿顿吃,美不死你。”张氏看不得大孙子那馋嘴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大孙子的脑袋,然后进了厨房。
只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最终用大米掺和着玉米做了一顿饭,不仅如此,她除了蒸了一碗腊肉,今天的水煮瓜豆里还滴了几滴油,有了油,菜的档次立刻升了上去。
等到开饭的点,面对这丰盛的一桌,张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年不节的,他们居然能吃上白米饭。
虽然白米饭加了玉米,但这也比平时吃的杂粮饭好上太多。
看着一个个惊住的家人,张氏敲了敲碗沿,不耐烦道:“有得吃的还不赶紧吃,再晚点狗蛋可都全吃了。”她说的可是实话,已经吃过一顿白米饭的狗蛋可不嫌白米饭多,上桌开始他就在不停地扒饭。
虽然没有青姑姑家的饭菜好吃,但也比家里平时做的饭菜香。
众人一看狗蛋的吃相,哪里还顾及什么原因这么丰盛,直接干饭。
苏蔓青可不知道张家晚饭的热闹,她在大毛他们回家后就开始洗菜。
洋柿子洗好切片,用大碗装起来,泡发好的木耳、黄花菜、干笋一一洗净切丁备用。
准备工作做好,她让大毛去烧火。
木耳焯水捞出浸冷水,一会凉了再捞出来滴上香油拌上醋、大蒜,做成凉调菜,剩下的洋柿子、黄花菜,干笋过油煸炒,等炒均匀后下水炖煮。
“好香。”
随着锅里的汤汁被烧开,闻着味的大毛忍不住站起身看了看锅里。
红色的洋柿子,棕黄色的黄花菜,再加上淡黄色的笋干,非常让人有食欲。
“二毛,去花坛里摘几颗葱。”
苏蔓青想起花坛里涨势正好的香葱对站在厨房门口张望的二毛吩咐了一句。
“好的。”二毛转身兴冲冲去摘葱,洗葱。
三毛眼巴巴看着在锅台边忙碌的苏蔓青内心无比着急,他也想成为对妈妈有用的孩子。
“三毛,你去……”苏蔓青突然不知道安排六岁的三毛干嘛,但她知道孩子想参与到做饭中来,只停顿了一秒就自然地接着说道:“你去橱柜里给妈妈拿三个鸡蛋。”
几个孩子还小,营养必须跟上,苏蔓青不吝啬吃食。
“好的,妈妈。”
被安排了活干,三毛小脸蛋立刻红扑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