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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秦研究楼。


    实验室。


    老钱从会议室拿完资料出来,正到工位的台式电脑前坐下,准备将资料录入系统,方便归纳,以及秦宁以后阅览。


    他右手移动鼠标,左手翻开文件夹,停在数据那页。


    再抬头,打算新建文档,却见往常几秒开机的电脑正闪现蓝屏,无数字符滚动加载,越来越多。


    老钱叫来实验室稍微懂计算机知识的同事,但对方接连敲击几个键,电脑也没恢复原样。


    同事说:“不如先用这台电脑吧,再晚些,秦先生该过来实验室,就没时间做这个。”


    老钱点头,从电脑面前站起身,转移到旁边另一台电脑。


    坐下后,他不由转头看蓝屏的电脑屏幕,心下奇怪,实验室电脑每隔一段时间会送去检查维修,前两天刚送回来,怎么又出问题。


    他满心疑惑,可也没多想,打算录入结束,再让柯松过来看看。


    柯松对计算机非常熟悉,上次公司监控出问题,这孩子熟练操作,恢复出bug的视频,让公司不少人大开眼界。


    老钱这么一想,转头就给柯松拨去电话,对方爽快答应,两人愉快约好时间。


    等老钱将数据录入结束,柯松刚好过来,他先是重启电脑,接着在键盘上熟练敲打,又是检索,忙碌得紧。


    老钱他们围观一晌,看看时间,又各自回岗位忙自己的事。


    两小时后,柯松将电脑重启,恢复成正常的屏幕状态。


    老钱特别高兴,好一阵夸奖,让柯松非常不好意思,他抓抓自己头发,咧嘴笑着。


    “我也没那么厉害,钱叔你夸过了。”


    老钱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归正题,问:“小松,实验室电脑这啥情况,会不会再蓝屏?”


    柯松想了一瞬,说:“是电脑病毒,我加固了防护,如果不是有人恶意攻破,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以防万一,先将所有重要资料备份,避免被恶意攻陷电脑的黑客利用。”


    老钱点头,应了声“好”。


    柯松解决完问题,很快就离开实验室。


    老钱立即转移到电脑面前,先将资料备份,传输到更保险的地方。


    私立医院。


    秦宁眉宇间透露着恼意,“季应闲,你放开我的手。”


    季应闲牢牢扣住,眉间深拧,执拗道:“不放,我一松手,你立马就要去追温辞那个小白脸。”


    秦宁:“……”


    刚才还是黑莲花,现在直接是小白脸。


    季应闲见秦宁果真视线朝门口睇去,脸色阴沉的问:“你到底喜欢他哪里?脾气,还是脸?”


    季总心头冷笑,喜欢哪点,就让哪点消失。


    秦宁无奈又无语,季应闲怎么跟抢糖吃的小学鸡一样。


    他尝试挣脱季应闲的手,奈何五指相扣,实在难以摆脱,他转而看向室内的汪海。


    “汪海,你先出去。”


    汪海老早就想原地消失,他觉得自己显得特别碍眼,闻言点头,立刻退出病房,并顺手带上门。


    等病房门合上,秦宁抽动自己的手,“放开,不然我生气了。”


    季应闲确认秦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把手松开。


    秦宁揉了揉手,退后半步。


    季应闲见他的动作,一时紧张,问:“我弄疼你了?”


    他一直控制力道,深怕捏疼秦宁,对方皮肤细嫩,稍微大力些,就容易留印擦破皮,他心中留意着。


    秦宁抬头看季应闲,黑眸纯澈。


    “没有。”


    季应闲松了口气,“不疼就好,你给我看看。”


    秦宁没动,而且把手背在身后,很防备的盯着他。


    季应闲被他这举动给逗笑了,“宁宁,你防着我做什么?”


    秦宁干净秀丽的脸却格外平静,“别随便碰我。”


    “我怕你疼,你给我看看。”


    “季应闲。”


    秦宁喊住他。


    季应闲低头看他,“怎么了?”


    秦宁眼睫微垂,“你别喜欢我,我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


    原著中,男主最后会跟官配修成正果,尽管作者并未大篇幅描述两人的感情问题,但故事尾声,两人确确实实是暧昧的,就差捅破中间那张纸的时机。


    季应闲喜欢他,又能喜欢多久。


    或许只是新鲜感,他和最初不同,让季应闲对他产生兴趣,最终,他的选择会回归剧情。


    秦宁深陷原著剧情时,没察觉眼前这人的靠近,他无形之中被对方困在阳台夹角。


    “那你告诉我,我该喜欢谁?”


    男人沉越声线不紧不慢的落入耳中,字字敲击在耳鼓。


    秦宁霎时从思绪中抽离。


    他倏然仰头,撞进黑海般深邃的灰蓝眼眸,眸底是炙热的热浪,狂烈得好似要卷着他共同沉沦。


    季应闲双臂压在秦宁两侧,将他落在墙壁与怀抱间,再轻轻俯身,高大身躯笼罩的暗影将秦宁紧裹,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束缚着他的一举一动。


    舌尖抵住上颚,嗓音暗哑。


    “你说我该喜欢谁?”


    秦宁被他那近乎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不禁偏开头,可心脏却不可按捺的猛跳一下,脸颊渐红。


    “……你该喜欢应该喜欢的人。”


    应该喜欢原著作者为你规划的官配,而不是一个原本该下线领盒饭的背景板。


    走原著剧情,让一切回归原点。


    他靠男主太近,而男主也离他太近。


    倏然,下颚被略带粗粝感的指腹掐住,迫使着他抬头。


    两道视线交汇,胶着在一起。


    季应闲骤然拉近距离,薄唇微动,近在咫尺,几乎低头便能吻下来。


    “应该喜欢的人?”


    “秦宁,我看你从来没明白我的喜欢。”


    “在我这里,就没有应该喜欢的人,只有真心实意的喜欢,满心装的都是一个人,谁也别他妈想逼我。”


    “老子就是喜欢你,这辈子喜欢,下辈子喜欢,下下辈子还喜欢,你甩不掉的!”


    秦宁被他这番剖白惊讶得睁大眼睛,哑言不语。


    季应闲胸膛起伏,目光落在秦宁这张讶然的秀丽脸庞,脸朝着秦宁靠近。


    温柔地贴在温凉柔软的唇瓣,轻轻亲了下,又极其不舍的退开。


    “说话啊。”


    他催促的说了句。


    秦宁愣然道:“哪有人把表白说得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首次表白的某人不争气的红了耳尖,羞赧道:“我就是做鬼也要喜欢你,缠着你,看你敢去喜欢什么小辞温辞的。”


    “你敢喜欢,我就弄死他。”


    秦宁:“……”


    秦宁又气又好笑,“你几岁了,还是小学生么?幼稚。”


    他伸手去推季应闲,掌心触碰到一片硬朗又结实的胸膛,炽热温度好似要灼烫他。


    秦宁一下收回手,神色不自然道:“你先让开。”


    季应闲挑眉,“你先答应我,不答应,我就不让。”


    秦宁瞪他,“我生气了。”


    季应闲看他生气的样子,心说,生气也好看。


    但他还是改口道:“不回答也行,你把你给我看看。”


    秦宁在两者间斟酌,最终不情愿地把手递过去。


    季应闲一把握住,在手心捏了捏,跟捏软面团似的,秦宁不高兴的抽手,他又连忙握紧,但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弄疼秦宁,松了点力道。


    他仔细看了看秦宁的手,白皙细嫩,没有红印,捏着很舒服,亲起来肯定也舒服。


    然后,秦宁手心就被亲了下。


    季应闲的动作非常温柔,柔软薄唇在掌心擦过,却如同激起一丝细微电流,全身酥酥麻麻的痒。


    秦宁拿回手,脸颊红烫。


    他微恼道:“你干什么?”


    季应闲神色认真的说:“曾经有人跟我说,如果很疼,亲吻手心可以缓解,心灵将得到抚慰。”


    闻言,秦宁却是一愣。


    这话怎么听上去似曾相识。


    季应闲见他怔住,那茫然的表情特别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亲他。


    于是就亲到冰冷的书壳。


    秦宁慢悠悠拿下挡在面前的医学资料,睇他一眼,“没我允许,别随便靠近我。”


    季应闲失望的“哦”了声,但心底却说,下次趁你睡着偷偷亲。


    秦宁被他打断,没有继续深思那句话为什么会熟悉,而是看了眼时间,准备去双秦。


    “季应闲,你有时间么,陪我去双秦一趟。”


    季应闲扬眉笑道:“算约会么?”


    秦宁:“……”


    秦宁瞪他,“不算。”


    季应闲笑着拈起阳台圆茶几的素描纸,问:“你这张底稿能借我用用么?”


    秦宁问:“你借去做什么?”


    季应闲说:“借去临摹。”


    秦宁不想耽搁时间,再则,季应闲借走,又得来还,这一来一回,又是纠葛不清。


    他说:“你要临摹,那送给你,不用还。”


    季应闲眉稍发扬,“好啊。”


    医院。


    有亲戚安抚性地拍了拍温奕肩膀,“节哀。”


    温奕脸色阴沉,没有接话。


    亲戚见自讨没趣,呵呵笑了下,走出病房,跟门外的温辞对视上。


    温辞礼貌道:“二叔。”


    被称二叔的人,冷眸扫他一眼,态度敷衍的“嗯”了声,越过温辞走到门外。


    温辞始终面带微笑,不曾有丝毫怨气。


    他踏入病房时,敛去笑意,满眸悲哀的望进室内那张病床。


    温父病得太重,器官渐渐衰竭,眼看快坚持不下去了,医院这才把温家人都叫来,好见最后一面。


    说不清他啥时候就醒不来。


    温奕坐在床边座椅上,眉宇间阴云密布,病房内气氛格外压抑。


    除了温奕,还有几个人,都但都没说一句话,就安静站在病房里,一个个像假人似的。


    温奕听到走近的脚步,抬起头。


    他看见站定在床边的温辞,脸色登时一沉,“谁让你来的?”


    温辞道:“我来见父亲一面。”


    “谁他妈要你来假好心。”


    温奕腾地站起身,他动作又快又猛,近乎能听清机械发出的“咔哒”声,来自他断腿的义肢。


    温辞温温和和的喊了声“大哥”。


    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又惊人的耳光。


    温辞直接被打偏头,嘴唇破了道口子,正渗着血。


    他缓慢地抬头,左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


    温奕气得满眸血丝,“你个贱种,害我不够,还想害死我爸!当初就该让跟你妈一起跳楼最好,你这个疯子,跟你妈一样贱!”


    他抓住温辞肩头,歇斯底里地怒吼,对比沉静的温辞,他反倒更像一个疯子。


    旁边的人见他情绪激动,忙上来抱住,慌忙安抚。


    这温总还没死,两兄弟就在病床前争执,没死都活活气死了。


    有人来安抚温辞,温辞苦笑着回应,再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待众人目光均投向温奕时,他面容渐沉,朝温奕看去的目光无比冰冷。


    温奕被他活活气晕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找医生护士,温辞则慢条斯理坐下床边。


    他从被褥中拉出温父的手,动作很轻,带着敬意。


    慢慢与沉睡的温父接近,像在与病人说什么温情的话语。


    温辞唇边轻扬,“父亲,你放心走,温家,温奕,我会一个一个送去陪你。”


    秦宁他们到双秦时,时间不早,但距离下班有两个多小时。


    柯松候在大门口,正举着一把太阳伞。


    初夏的下午温度较热,怕热的人出行需要打伞。


    不过柯松是来接秦宁的。


    原本秦宁不用遮阳,谁知身体太弱,对紫外线过敏,在户外无遮无掩的时间超过十分钟,露在外面的皮肤会起疹子。


    季应闲却没让司机停,直接道:“开进去,绕到研究楼。”


    司机应了声,径直驶入双秦。


    双秦内没有规划停车位,员工车辆一贯停在公司外,鲜少有车开进去。


    秦宁明白他的好意,倒也没阻拦。


    他用手机跟柯松回了信息,再抬头,车已经停在研究楼下,正好车门外是一片绿荫。


    秦宁下车。


    季应闲道:“我七点过来接你。”


    秦宁正要说不用,季应闲就赶紧让司机开车,假装听不见。


    秦宁:“……”


    他无奈一笑,转身走进研究楼。


    另一边。


    季应闲拿出手机,拨通刘助理号码。


    “刘勋,找个有经验的画家,我有事要问。”


    刘助理立刻去办。


    季应闲默然挂断通话,从随身提包中取出封好的相框,与秦宁那张素描底稿并列。


    相框中,是一张泛黄的卡通画,图案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而秦宁这张随笔素描,画的是风景写生。


    季应闲默无声息地盯着看。


    某画廊。


    季应闲不耐烦的敲了下桌面,“你看了快半小时,什么也没看出来?”


    画廊老板扶正眼镜,说:“季先生,您别急,先再让我多看看,每个学画的人都有各自绘画的习惯和特点,需要耐心的找。”


    季应闲不爽的哼了声,却也不再发文,耐着性子等。


    他等了十来分钟,起身在画廊走动,时不时撩着眼皮,看一眼墙壁上的画。


    画廊的场地很宽敞,数面白墙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分了几个场馆,有国画、油画、卡通画等明细划分。


    季应闲没学过画,也看不太懂,但他觉得自己手里那张卡通画跟秦宁画的那些,最好看。


    这些挂满墙壁的画,不及一分。


    画廊老板正在苦心寻找相似点,全然不知道某人把这里的画贬得不及人家一分,否则能当场呕血。


    季应闲又走了半圈,兴趣缺缺。


    他突然有点想秦宁了,明明分开不到一小时,他就忍不住想他。


    忽然,季总眼睛一亮。


    他摸出手机,给秦宁发了微信,发完一条就笑一下。


    远在双秦研究楼。


    老钱瞄了眼秦宁不断嗡嗡震响的手机,说:“小秦,要不你看看?”


    秦宁摇摇头,拿起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老钱沉默一瞬,继续为秦宁讲解目前的研究进度。


    秦宁也安静听着。


    等老钱说完,秦宁将先前写出来的论文给老钱看,老钱看后,给他提了几处意见。


    随后两人进入会议室。


    又过去半小时。


    在季应闲多次瞩目下,画廊老板终于缓慢摘下眼镜,揉捏着眉心,动作缓慢。


    季应闲问:“怎么样?”


    画廊老板本身是学国画,惯来平心静气,不慌不忙,于是先给季应闲倒了杯凉茶,说:“季先生,别着急,先喝杯茶。”


    季总:“……”


    季总狠盯他一眼,端起茶仰头饮尽,“哒”地一声,把茶杯搁桌面,动静倒不小。


    画廊老板把两张画并列放在桌面,手指向其中的线条,比划了一下。


    他说:“季先生,您看这两条线,走向相似,尤其是这圆圈的大小弧度,很显然有极大的相似性。”


    季应闲别的没听进去,只听见“相似性”三个字。


    他腾地站起身,带着座椅往后一退,在地面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说这两张画是一个人画的!”


    画廊老板不料他这么激动,一时间非常莫名,但又解释道:“不能这样理解,两张画有几处相同点,他们可能出自同一个人。”


    季应闲目光愈加盛炽,似喜似惊,异常浓烈。


    “但是……”


    画廊老板补充道:“又或者师从同一个人,所以画技方面,有很多相似点。”


    闻言,季应闲若有所思地坐下。


    他问:“除了这两种可能性,再没有其他的?”


    画廊老板点头,“不作他想。”


    季应闲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不错,一只手在座椅扶手轻轻的叩动,似乎在沉思什么。


    频繁出现在雪夜并数次帮助他的青年。


    悄无声息改变的病弱秦宁。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不断闪现那道身影与秦宁的脸,交错晃动。


    最终,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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