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
白布包裹住了林千诺全身, 除了眼睛,没有再露出一丝皮肤,她再像人本质上也不是个人, 早些年当寻游商人时总会被别人当成妖怪喊打喊杀。
后来她就成了现在这样,把自己包裹起来, 至少别人只会觉得她身上是不是有伤或者疤痕,而不是见着她人就开始喊打喊杀。
林千诺看了看精神病院的方向, 直接像幽灵一样飘过去, 飞的速度却要比在地上走快, 不到半小时, 她就飘到了那所在郊外的精神病院。
人气弱的地方总会围绕各种怪物鬼魂, 精神病院附近并不少,有些是死在了精神病院中, 无法逃离, 有些是仇人就在精神病院里,每天都在试图报仇。
飘过的鬼魂看见了林千诺这个一身白的新人,飞过来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来新人了。”
“这是新人吗?看不清她的样子。”
“是不是死得太恐怖了不好意思见人啊?”
……
林千诺没管身边这些鬼魂的絮叨,站在精神病院外的一棵大树上辨认了一下方向, 径直往尚凯辉的房间飘去。
到了对应的位置,林千诺才发现尚凯辉的房间竟然没有窗户, 连个风口都没有, 明明感应到墙壁后面就是他的病房, 却找不到门以外的入口。
而且周围居然没有鬼魂,把尚凯辉送进精神病院后来废掉他的修为是林千诺接的单子内容, 她过来就是跟下单人接头了, 结果周围一个鬼影都没有, 太奇怪了。
在房间附近实在找不到下单人, 林千诺至少离开这片区域,绕到了鬼魂多的地方,艰难在一群奇形怪状的怪物里找到了安静看星星的下单人。
看到下单人没事,林千诺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次白跑一趟了呢。
林千诺从半空中飞下来,悄无声息落在那个穿着校服的鬼魂身后,走过去时有风吹过,帷帽上的白玉坠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穿着校服的长发女鬼回头看过来,露出一张稚嫩的脸:“你来了?”
“怎么没去守着?你的愿望不是想让他跟你一辈子在一起吗?不论你是人是鬼是美是丑。”林千诺无奈地问。
当时她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直接愣住了,她看不懂,而且大受震撼,重复确定了好几遍。
回临城算是林千诺的计划之一,她总要回来跟尚家清算当年的事,清算完她就可以安心找让父母死亡的仇人,只要她手头的货物够多,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
故地重游,林千诺安置好自己的基本生活后打算去她的母校看看,十年没回来,有些怀念那种单纯的日子,虽然好像每天都要在被人霸凌跟打回去之间重复。
为了不吓到人,林千诺特地选了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跟幽魂一样飘进去,以前没有修为,她有时候会被人关在厕所里到天黑,她等不来人,只好把厕所门窗都砸掉。
倒也不是出不来,而是全部砸掉的话她的怒气能下降一点,这样第二天不至于把关她的人打死,况且,门窗损坏只是赔钱,人损坏她赔不起人。
私立学校里只有初三跟高三有晚自习,专门给那种需要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准备的,老师们也会在这段时间给他们开小灶。
林千诺十几岁的时候中二病没那么严重,不过也想着要是学校里的怪谈传说是真的,就把那些霸凌她的人全部弄死,那她一定每年都来给那些怪谈传说上供。
夏天的月亮把世界照得亮如白昼,可以看清楚整个学校,根本不担心看不清被东西绊倒。
学校这些年改了一点布局,教室也变换了,十年前的校园怪谈可能已经不能和现在的校园对应上。
林千诺走着走着,来到了那个她后来经常访问的校医室,习惯使然,当江婉琳那些人对她的霸凌手段逐渐狠厉的时候,她差不多三五天就得来一次这,身体都有条件反射了。
校医室外有一排用来休息的长椅,林千诺少有在外面坐着等待的时候,现在校医室不开门,她就坐到了长椅上怀念自己逝去的青春。
夜晚风有些大,林千诺帷帽上的皂纱贴着脸,她感觉被布条包裹住的地方有些闷,没忍住把皂纱撩起来卡在帷帽上,血红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彩色的光芒。
感受了会儿寂静,风带来特殊的气息,林千诺偏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嗅到了宝物的味道。
寻游商人各有自己寻宝的本事,比如业内有个挺出名的寻游商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养了一群寻宝鼠,但凡他能打赢的宝物,他都会收藏起来,不一定卖,主要喜欢囤。
林千诺犹豫了一下,起身逆着风的方向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东西,万一真是校园怪谈之一,她就顺手抢掉对方的宝物。
哦不,寻游商人的事怎么能叫抢呢?
这叫收集。
校医室在学校中一个相对来说很偏僻的位置,因为校医室配备休息室,休息的地方肯定要安静为主,这就导致它必须建设在校园角落中。
林千诺循着气息一直往学校边缘走,那边是废弃的老宿舍楼,从林千诺高中入学开始正式弃用,学校一直说修,可始终没拿出个章程来。
老宿舍楼并不是给学生住的,私立贵族高中的宿舍都很好,条件比一般大学还要优越很多,家长们年年资助,老宿舍楼以前是给留校值班的老师们住的。
后来学校场地扩大,又有了新的教师宿舍楼,这栋旧宿舍楼自然闲置下来。
偏生它又太偏僻,改成什么大楼都不方便,要是给学生当活动楼吧,万一出了什么事老师们来不及处理,家长肯定投诉,这宿舍楼就留了下来。
毕业后回来拿毕业证书的时候林千诺偶然听见别人说旧教学楼打算改成艺术楼,专门给艺术生用,画画、跳舞之类的,那么偏僻的地方,总有喜欢安静的学生过来练习。
而现在这栋楼还闲置着,看不出有修缮过,或许十年前的计划依旧没有被家长通过。
林千诺站在楼下感念了一下当年被四五个人堵在这楼里揍的时期,那时候她还刚褪去林家千金的光环,有人立马就来给她教训,四五个人上来就动手,她第一次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胳膊也断了一根。
父母第一次到学校出面要给说法,林家也让校方处理这次动手的学生,然后那些人停课三周,记过一次。
不痛不痒的惩罚,林千诺当时没说什么,等他们重新上学那天,重新约了他们到校外,全部推到马路中间,连带林千诺自己都跌出去,无论别人怎么看,就是她骑车不小心撞过去了,要是他们被碾死,那就是他们自己倒霉。
事后查出来,林千诺的手臂又断了,那些人中有一个被路过的货车撞断了腿,日后可能会有些跛脚,鉴于这次是因为林千诺骑的电动车刹车突然坏了,最终赔偿的是保险公司。
那几个动手的人后来再也没听别人撺掇跟林千诺动过手,变成瘸子的学生最后转学了,他无法拒绝其他江婉琳跟尚凯辉的命令,可他也惹不起疯狗一样的林千诺。
转学前那个人还问林千诺,她当时不怕死吗?
明明开着车的林千诺比他们而言,更容易被撞死,可她还是坚定地冲了出去,想跟他们同归于尽一样。
林千诺的回答也很简单:“只要你们死了,以后还有人敢对我动手吗?”
可惜的是人都没死,后来林千诺就跟学校里的人打到了毕业。
当林千诺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余光见到一个穿着校服裙的女孩儿从楼里走了出来,她剪着可爱的空气刘海,一头长发垂在身后,像极了小说里那种漂亮温柔的女主角。
对方看到林千诺帷帽下被白布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头,吓得尖叫一声,顿时嘴巴裂开,右眼眶里的眼珠子掉了出来滚到林千诺脚边,而女孩儿张大的嘴巴里,是一堆红红白白的东西,似乎还有蛆虫在蠕动。
好好一个漂亮女孩子,尖叫后不成人样。
林千诺不得已把撩起来的皂纱放下来挡住脸:“那个……你眼珠掉了……”
鬼都被她吓到了,更别说人,林千诺有些不太高兴,心想,她哪里有这么恐怖,没见过木乃伊啊?
看不见脸后女孩儿总算慢慢冷静下来,顾及是也想到了自己已经是鬼的事实,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捡起自己的眼珠,吹吹干净灰尘后塞回去。
神奇的是,把眼珠塞回去后女孩儿又变回了原来的可爱模样。
林千诺有些惊奇地看着她的脸,发现这女孩儿她好像认识,很久之前了,没见过几次,印象不深,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女孩儿顺顺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她有些奇怪地快速扫了眼林千诺的头跟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问:“你是新来的鬼吗?”
“我是人,过来找宝物的,你要是有宝物的话,把宝物给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林千诺轻声引诱,她在女孩儿身上嗅到了另外一股气息,应该就是她装上去的那颗眼球。
能让鬼魂克制变回原本模样的眼球,说不上多珍贵,可眼球往往是有一对的,女孩儿掉了右眼球后双眼都变成了黑漆漆的洞,把眼球装回去后两只眼球又都正常起来。
要是能找到一对,说不定会有些特殊的功效。
女孩儿歪歪头:“我不知道什么宝物,我要去上课了……”
说完,女孩儿慢吞吞往教学楼那边走,林千诺想了想,也没跟过去,而是去找刚才被风吹来的气息位置。
林千诺找了一圈,发现旧宿舍楼后面有一棵高大的枇杷树,那种每年春夏会长果子的枇杷树,春天开白色的花,春末结青色的果子,夏初就是金黄的琵琶。
南方的学校里总会种一些果树,花很好看,果子很好吃,然而学校年年都警告学生不能吃,问就是刚撒了药。
今年的枇杷已经结果,林千诺站在树下,伸手摘下一颗琵琶,仔细闻了闻,里面确实有股特殊的味道,长得好的花草树木必然要用最好的肥料。
比如说,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尸体,果树一定能长出最娇艳的花、最甘甜的果子。
完全成熟的枇杷很容易就能把皮剥下来,果肉软糯中带着一点点脆,特殊的口感,清甜不腻,十分好吃。
林千诺砸吧一下嘴巴,打算把果子全部摘掉,这样她就不用再去进货了,一年就一次的水果真的好贵。
刚找出布兜打算爬树摘枇杷,那个女孩儿忽然出现在树下,对林千诺说:“你别摘了,这是死人种出来的果子,你不害怕吗?”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你觉得我可怕吗?”林千诺面无表情地反问,虽然重重遮掩下,女孩儿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女孩儿沉默了,她承认刚才有些反应过度,可谁出门就见着个木乃伊,都会害怕啊。
鬼也有胆小鬼的,为什么不能害怕?
林千诺歪歪头,帷帽上的坠子叮铃作响:“你的另一只眼珠在树下吧?我只要树下那颗眼珠,你开个条件吧。”
埋在树下的可能是尸体,也可以是尸体的一部分,能把果子养得这么好,底下必然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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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我无法做到的,肯定会在你说完后拒绝,相对来说,你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就算我拒绝了,也不亏不是吗?”林千诺轻声引诱。
“可是在你之前,也有别的寻游商人,他们没有答应。”女孩儿脸上满是失望。
林千诺十分好奇,一般来说,寻游商人都找到这了,不太可能会拒绝:“哦?我听一下,说不定,别人做不到的,我能做到呢?”
女孩儿似是鼓起勇气:“我想跟我心上人在一起,生生世世,无论我是人是鬼、是美是丑,他要永远陪着我,绝对不能后悔!”
听完这个要求,林千诺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寻游商人都拒绝了。
寻游商人再奸商也是商人,多少有些作为人的底线,女孩儿的要求很可能需要拆散别人的姻缘或者需要绑定一个活人来陪她一辈子,那是作孽,有损阴德的事,能不做其实最好不做。
入道的人一般来说都阴德有亏,不能算天机,不能沾阴私,很多厉害的人其实都活不长,想要修炼,都要躲着,小辈入世历练也有一个度,超过了就是在玩命,并不是每个人的功德都能够一直抵消窥探天命必须付出的代价。
林千诺思忖了会儿,问:“你先说你心上人是谁,要是个好对象,这亲我给你说了。”
言下之意,对方要是个十恶不赦的,这活也不是不能干。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嘛。
女孩儿面露羞涩:“我心上人叫尚凯辉,是我的同学,他说,如果我是个绝世美人的话,他就会跟我在一起,我一直记得他的话,可是,我不够漂亮,要是有一天,他能跟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熟悉的名字发音让林千诺有一阵恍惚,她迟疑了一下:“是高尚的尚、凯旋的凯、光辉的辉吗?”
“没错,他是我的心上人,他还亲手喂我吃下了很多奇怪的东西,说我要听话,遵守约定,他一定是爱我,所以,我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女孩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血红的眼泪一直从眼眶中流出,可她自己意识不到。
林千诺原本以为是个让人遗憾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是她不曾注意到的悲剧,许久,她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确定不变了吗?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即高兴起来:“你同意了?真的可以?”
看着女孩儿脸上兴奋的表情,林千诺慢慢叹了口气:“可以,等你实现愿望,这棵树,就归我了。”
“没问题。”
这一晚林千诺回到家思考了很久,她原本还做了好几个报仇的方案,反正尚凯辉跟尚家不能好过,她当年承受过的痛苦,尚凯辉跟尚家人都应该也体会一遍。
可是想想女孩儿嘴巴里蠕动的蛆虫跟埋在树下的眼珠,终究是没忍心,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晚上,林千诺再次去学校找到女孩儿,给她一段白色的丝线。
“这是什么?”女孩儿问。
林千诺将丝线一端系在女孩儿的手腕上,说:“这是一种叫相思虫吐出来的丝,它们跟蚕一样,一辈子只吐一次丝,丝线两端绑定两个人,他们的命运就会连在一起,生死与共。”
“我喜欢这个东西,像月老的红线一样,不过……它为什么不是红的呢?”女孩儿有些不解,相思的话,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闻言,林千诺抬起头,帽檐跟着微微抬起:“红的是姻缘,白的,当然是孽缘啊,你先系上了,他将反复体会你每天承受的痛苦,并且,你的痛苦会因为他的分享而减轻,只要线不断,生死也不能隔断你们。”
女孩儿轻声笑起来:“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相思线可以隐藏气息跟身形,林千诺拉着线的另一头去找尚凯辉,给他系上,于是,一直被困在学校中的女孩儿,终于可以离开学校,去到她心上人身边。
林千诺护送女孩儿到尚家别墅外就不继续跟着了,她最后告诉女孩儿:“要想他完全跟你在一起,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每天不要离开他身周直径五米的范围,距离太远的话,他承受到的痛苦有限。”
女孩儿表示明白,穿过了有着八卦阵跟镇宅符保护的尚家别墅,安全到达尚凯辉身边。
相思线就是这么一种特殊的东西,它可以判定连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同等的东西,离开学校中的眼睛后女孩儿的气息很浅,自然被尚凯辉的盖过了。
所以尚家别墅里的东西才没有发现有鬼魂穿过层层防护,给主人带去了无限的噩梦。
相思线逼疯一个人需要一定的时间,林千诺趁这段时间去做了别的报仇准备,女孩儿则是每天都坚持待在尚凯辉身边,看他一天天逐渐变得暴躁易怒。
尚凯辉本身就很阴晴不定,他脾气上的问题别人并不觉得奇怪,加上每天夜晚他梦见自己承受女孩儿死前的那些痛苦后醒来,都会忘记梦中的内容,是以他从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过。
第二年,尚凯辉婚礼那天,林千诺故意出现在婚礼上,按照她估算的时间,尚凯辉应该已经到极限了,他只差一点刺激。
于是婚礼当晚,在尚凯辉跟江婉琳说着白天林千诺出现的事时,林千诺就在酒店天台上,她等着另外一个人上楼跳下去,同时也催动了相思线,让尚凯辉提前承受了女孩儿被杀那天的事。
梦中看见的场景突然出现在眼前,尚凯辉猛地伸手掐住江婉琳的脖子:“你别说了!都是你的错!”
江婉琳也不是吃醋的,当即跟尚凯辉打了起来:“笑话!你自己杀了林千诺全家,现在跟我说是我的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告诉你打林千诺一顿上学迟到而已,你自己有病!控制不住杀了人还怪我,没有我们江家,当年你就被qiangbi了!”
女孩儿那种要被杀死的恐惧完美嫁接到尚凯辉身上,他听着将江婉琳的话,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杀掉了,顿时恶向胆边生,对着江婉琳招招下狠手,最终江婉琳因为身上的法器少,不敌尚凯辉,还被对方连魂魄都撕碎了。
他们打起来后林千诺就没关注了,这一晚她其实安排了三个单子,都是为复仇做准备时慢慢收集来的,想着刚好合适,就定在了同一天。
下面在厮杀,楼上的在预备自杀,都是一出好戏。
林千诺估摸着情况差不多了,就回家睡觉,毕竟早上她可能还要被接去做笔录,不能不在家。
按照女孩儿的要求,林千诺在案子结束后过来最后对尚凯辉本身进行一些处理,正式让两人“在一起”,接着就可以去挖枇杷树了。
女孩儿打量了一下林千诺:“我看到他杀了个人,那个人……是你吧?”
从一年前起,女孩儿一直跟着尚凯辉,看着他作孽,看着他当江家的舔狗,看着他跟江婉琳结婚,再看着他杀掉了好不容易追求到的江婉琳。
死了的人不会出现,除非她本就不会死。
在尚凯辉这个案子里,很令人在意的,就是林千诺的存在,她太刻意了,像极了死去的林千诺回来复仇,包括半夜出现在学校里。
林千诺缓缓撩开皂纱,再一点点拉下脸上的白布,露出下面说不出什么质感的皮肤,那张脸古怪又可怖,像恐怖绘图中的异形怪物。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一个人呢?”林千诺反问。
女孩儿再次被她吓到了,跟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眼珠子差点又掉出来:“可是……她没死啊……我拼命给警方发消息,可他们还是来迟了……”
林千诺一直知道给警方发照片的除了尚凯辉本身,另外七张都是女孩儿发的,她发现光是打印无法让警方确认房间后立马发了一个邮件给小苏。
鬼魂的便利就在这了,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操纵机器。
“知道吗?世界上有很多种东西,可以让人死而复生,我也给尚凯辉吃了点,”林千诺一边说一边把布条缠回去,再拉下皂纱,“人死了可以靠特殊的东西死而复生,人活着吃下去,他的感知就会无限放大,一直体会到生命迸发的感觉。”
在配电间里掐着尚凯辉时,她手上的鲜血不免被紧张的尚凯辉吞咽进去,而林千诺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复活药,所以尚凯辉才会慢慢被清晰的头脑弄得疯狂。
他其实不是在发疯,他只是受不了高速运转并且时时刻刻都在细胞重生的大脑,一个人想太多东西还会发疯,更别说他越想脑子越清晰,不算疯,可也很难做出正常的举动。
女孩儿不解:“在配电间里,那个血人就说自己是林千诺啊。”
“那是我,林千诺在房间里躺着呢,要是我不假装那一下,尚家就会想办法遮掩过去了,那江婉琳不就白死了?”林千诺耐心解释。
“这样吗?”女孩儿想了想,没有深究,“你说得好像也是,我确实看到了那个林小姐一直在睡觉,说起来,你要是也认识以前那个林千诺就好了。”
林千诺听后愣了一下:“你认识另外一个林千诺?”
女孩儿点点头:“当然了,我们一个学校的,后来她被人爆出来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在学校过得挺惨的,而且,我的死,多少跟她有点关系吧。”
遇见的时候林千诺就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眼熟,可她始终想不起来,现在女孩儿一说,林千诺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人。
最开始,尚家并没有决定跟林家联姻,那时候他们家还高攀不上林家,他们让尚凯辉接触的对象都是一些可能对尚家有好处,但不会越过尚家去的女孩儿。
后来尚家决定跟林家联姻,是因为尚凯辉在学校里发现了林千诺不会道术,完全就是个普通人,比她大一岁的林森泽道术已经很强了,林千诺却什么都不会,她连八卦阵都不会画。
正经的玄门世家千金尚家高攀不上,可一个非常有名的世家中出了个普通人的女孩儿,尚家多少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于是在林千诺满十六周岁后尚家就去林家提亲,说两个孩子玩得还可以,想定下来。
那时候林千诺在林家不受重视,就完全由林家决定,无论把她嫁给谁,反正最后都是一样的生活,她并不知道,自己跟林家的缘分只有十八年,完全不应该让林家操控这段缘分。
林家看林千诺的态度没有十分抗拒,尚家又一直说孩子两情相悦,早点定下可以让孩子安心学习之类的就同意了。
订婚只是双方定了个名义,真正如何要等他们大学毕业后再说。
那时候似乎就有人在林千诺前面出现过,她来问自己是不是林千诺,面上有紧张跟隐隐的自卑。
林千诺不知道她是谁,不过有礼貌地回答说是,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女孩儿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什么话也没说就跑走了,后来林千诺就再也没见过她。
一段不到两分钟的回忆,加上那时候不少人都会来看一下她有多漂亮,林千诺就把这个事情抛在了脑后,加上学校那么大,见不到很正常,就从没怀疑过,忽然消失的女孩儿,可能是死了。
林千诺静静看女孩一会儿,问她:“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边?不跟着尚凯辉吗?”
“尚家把尚凯辉的房间封死了,每天只有一个时间段会送饭给他吃,里面贴满了符咒,其他鬼过不去,我能进去,但不想在里面,连天空都看不到。”女孩儿郁闷地说。
本来女孩儿以为,自己天天折磨尚凯辉,让他每天都清醒地体验一遍死亡会很痛苦,等看到尚家的作法她才明白,论变态,还是比不过尚家人。
尚凯辉在那个封闭的房间里生不如死,而且他的修为已经提前被尚父废掉了,根本不用林千诺过来再废一遍。
“你不忍心吗?”林千诺想,如果女孩儿现在后悔了,她也可以不收取报酬,毕竟她算是害死女孩儿的间接凶手。
女孩儿却摇摇头:“我很忍心,可是我不想跟他连在一起了,尚家现在不会让他好过,我看到那些也不舒服,想换来世……”
林千诺伸手拉住那根相思线:“都可以,在你付出报酬前,有要求都可以提,确定的话,我就断了它。”
随后女孩儿又考虑半小时,笃定地说:“确定,我看到他遭报应了,那我也可以安心走了,你只要那颗眼珠吗?”
“对,我只要那颗眼珠,以及,会把枇杷树一块挖走。”林千诺微微颔首。
“那我们回去吧,我把眼睛挖出来送给你。”女孩儿应道。
相思线被林千诺收回来,两个非人物种再次回到了那个高中,有一瞬间林千诺心中闪过个念头——临城私立贵族中学,梦开始的地方。
关于她跌宕起伏的第二段人生,确实是从这里开始的。
跟着女孩儿走到那棵枇杷树下,女孩儿摸摸树干,她说:“当年我被埋在这里的时候,这棵树还没我膝盖高,现在也长成大树了。”
飘过的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周围一下子阴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风的温度急速下降,吹得林千诺帷帽上的白玉坠子疯狂摆动,发出急促的撞击声。
风声中夹杂着锁链拖动的声音,林千诺微微偏头,没想到鬼差来这么快,可能是附近有被的人死亡,刚好就过来了。
随着锁链声渐渐清晰起来,林千诺安抚了一下慌乱的女孩儿:“你该给我报酬是在人间最后要做的事,没做完他们就走不到这里,放心吧。”
有时候地府真的有意思,明明希望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生老病死,可又总是给机会让鬼完成心愿,鬼差到来的时机好似总那么巧合,摸鱼拖时间也要凑个最巧合的时候到达。
女孩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想做点心理准备……还有,我能知道你拿到我的眼珠后……想做什么吗?”
对于这件事,林千诺没隐瞒:“我是个商人,只做买卖,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眼珠凑在一起有什么功效,不过就跟给你用的相思线一样,总有需要它们功效的人来买,我现在跟你要眼珠,就跟进货差不多。”
“那好吧,这个也给你。”说完,女孩儿挖出了右边眼眶的眼球递给林千诺。
失去这颗眼球,她又变回了惨死的厉鬼模样,双眼空洞,杂乱的头发垂在地上,嘴巴被撕裂到耳朵边,说话时嘴巴张合可以看到里面蠕动的蛆虫跟一些不知名的物体。
有眼球时干净的校服裙现在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
阴差在同一时间从黑暗中浮现,其中一个鬼差抬手拉出一份长长的卷轴,开始宣读女孩儿的姓名、生卒年、死因。
“杨悦婷,生卒年……死因,噎死、疼痛、恐惧到脾脏破裂、心肌梗死。”
后面的死因听得林千诺一阵毛骨悚然,蓦地看向两个阴差,忍不住发出惊呼:“噎死?”
阴差冷漠的眼神转移到林千诺身上,没有说什么,带上这个叫杨悦婷的女孩儿转身走上了一条没有光的路,很快,黑暗完全吞噬掉他们的身影。
那是黄泉路的入口,等入口完全消失后,天上的乌云终于散去,重新露出了月亮来,光明再次照亮大地,唯独枝繁叶茂的枇杷树下依旧阴风阵阵。
林千诺握紧手中的眼珠,单手捏诀直接拔起整颗枇杷树,在树根最中间的地方,连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珠。
两颗眼珠像是有了回应一样发出两种颜色不同的光芒,树根下的那颗是红色的,林千诺手上那颗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光芒交错在一起,一段独属于女孩儿的死前回忆慢慢浮现在林千诺眼前。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林千诺:阴差好像想把我也带走,可惜不可以,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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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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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2-09-25 01:54:59~2022-09-26 04:2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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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死因
女孩跟尚凯辉在一起的起因是个恶作剧, 她的长相比较可爱,在一群青春期的少年眼里,女性被恶意地分为了乖乖女、太妹和biao子, 任何人都明白,十几岁年轻人脑子里基本是些不能过审的东西。
杨悦婷很乖, 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还长了一副非常可爱的脸, 尚凯辉他们就打赌, 要用几天让这个女孩儿对自己死心塌地, 还心甘情愿被他们玩弄。
这群人几乎是轮番上阵, 杨悦婷并不是完全不够警惕, 她确实拒绝了大部分人,然而尚凯辉是个非常懂怎么讨女孩儿欢心的人, 他要讨好的千金太多了, 比如林千诺、江婉琳。
于是在所有人都尝试给杨悦婷送礼物的时候,尚凯辉另辟蹊径在杨悦婷生理痛的时候给她送了一板止痛药、一瓶热水和两片暖宝宝。
生理期的女性因为疼痛跟体内激素失衡,往往会变得暴躁又敏感脆弱,这几样东西刚好是那个时间段最需要的东西, 而很多人包括父母,都不一定会给女孩子准备。
尚凯辉送了药, 可以说是打掉了杨悦婷的防备, 后面尚凯辉再跟她接触就简单很多, 只是还没确定关系,但打赌明显是尚凯辉赢了, 跟班们纷纷夸赞尚凯辉多厉害。
后来也确实如此, 杨悦婷无法拒绝尚凯辉若有似无的追求, 如果她再十年后上网的话, 会看到很多女性博主都在呼吁不要被任何人PUA,尚凯辉对她的手段就是如此。
先是贬低她的样貌,再到家世、教养等等,本就因为家庭教育对自己身为女性而非常自卑的杨悦婷,在尚凯辉的打压下一度失去自我,打压后尚凯辉又会给出适当的表扬,让杨悦婷以为自己在尚凯辉身边是对的,只有他才会真的爱自己。
十几岁正是混乱的年纪,尚凯辉把人拐带上床几天就没兴致了,他身边有太多女性,杨悦婷不过是个玩笑,根本不值得花太多心思去应付。
杨悦婷是非常传统的女性,她的家庭教育告诉她,如果跟一个男性在一起了,她就必须跟这个男性结婚,不然她就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biao子,所以杨悦婷在父母无形中施加的压力下,非常极端地要跟尚凯辉在一起。
因为那是她唯一的救赎,她已经把自己第一次给尚凯辉了,无论尚凯辉多花心,她都要从一而终。
尚凯辉对杨悦婷很不耐烦,对方家世虽说也不差,可到底不是江家、林家那样值得巴结的人家,况且杨悦婷一看脑子就不太好,在家里估计就是个花瓶,根本不值得在一起。
保守的女性在自己的贞节问题上非常执着,尚凯辉本就对杨悦婷不肯分手的事很烦躁,家里又让他去讨好林千诺,这样的话方便日后他跟林千诺联姻,要是这时候传出他已经跟别的女孩儿厮混,别说林家什么反应,他父亲会在林家知道前先打断他的腿。
尚父的动作很快,在尚凯辉还没完全处理好杨悦婷的时候就已经快刀斩乱麻地把未婚夫妻关系给定下了,并且还警告尚凯辉,让他三天内处理掉杨悦婷。
要是尚凯辉自己处理不掉,尚父不仅不会让杨悦婷好过,连尚凯辉都要被家法伺候一遍。
为了不受皮肉之苦,尚凯辉在杨悦婷又一次围过来之后让人羞辱了她一顿,并且告诉她,自己已经跟更漂亮、成绩更好的林家千金林千诺订婚,杨悦婷如果识相的话就自己退学。
杨悦婷不敢置信,明明之前还说只有爱她一个人的尚凯辉忽然对自己这个态度,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找林千诺,想知道自己差在哪里,让尚凯辉不要她。
当天杨悦婷就去找了林千诺,在见到林千诺后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尚凯辉不选她了,漂亮啊、成绩啊,都是假的,不过是因为她姓杨不姓林而已。
哪怕林千诺就是安安静静在自己作为上学习,周围的人都下意识拥护她,因为她很好的家世,能够跟林家搭上关系,说不定少奋斗好几年,如果她是个男的,她也会选林千诺,而不是杨悦婷。
见过林千诺后杨悦婷说不清自己对尚凯辉是个什么感觉,好像自己需要跪舔的人,其实也在像哈巴狗一样给别人当仆人,所以,是她不够好,还是说她不够好的人,本身层次就低得可怜呢?
尚凯辉他自己过着那样的生活,所以觉得别人都跟他一样,其实完全可以不那样的。
现在的杨悦婷还不知道,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摆脱被人操控的命运,可就在她还茫然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尚凯辉很突然就找了过来,带着一群人把她扯到了旧宿舍楼里。
下午放学后学校没多少人,旧宿舍楼这边更是安静,尚凯辉他们不说话的话,杨悦婷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整栋楼好像与世隔绝。
尚凯辉阴沉地盯着杨悦婷:“我好像告诉过你别再来找我,你听不懂话吗?”
“我没有找你啊……”杨悦婷害怕了,尚凯辉并不是一个人把她带来这里的,周围还有好几个男生,都是尚凯辉平时的跟班,周围没有人,还把她手机给收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后果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尚凯辉放她离开。
只要能离开,什么要求她都可以咬牙答应。
然而尚凯辉说:“是吗?你不来找我,就去找林千诺了?你跟她说了什么?”
杨悦婷暂时松了口气,她急忙解释:“我什么都没说,就是去看看她是谁而已,以后我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我就是好奇,因为你说她很漂亮,我真的只是去见见她,什么都没说!”
“哦?”尚凯辉意味不明地伸手抚上杨悦婷的脸颊,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眼睛,“那你现在看到了,觉得怎么样?”
“林小姐确实很漂亮,我、我确实比不上她,我自惭形秽,明天我就退学!”杨悦婷感觉自己生平第一次把脑子转得这么快,试图说出更多让尚凯辉满意的话语来。
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放过自己了,杨悦婷在心底不停地祈祷。
尚凯辉忽然笑了下:“是啊,她很漂亮,我不相信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嫉妒使人丑陋,你现在就丑得不行,还试图说谎遮掩过去,既然你有眼无珠,那就不需要眼睛了……”
话还没说完,杨悦婷根本没反应过来,尚凯辉抚摸她的手指猛地插进了她的左眼里,抠烂了她的眼皮,硬生生挖烂了她的眼球再一点点掏出来,甚至拉出了她的经络。
骤然的疼痛,让杨悦婷几乎晕过去,她感觉像一根锥子硬生生从自己的眼眶扎进了头骨里,那种疼痛无法形容,甚至没办法思考,好像脑子临时启动了防御机制,疼痛到迟钝。
人的生理反应就是遇见无法承受的疼痛时会反胃,杨悦婷忍不住呕了一声,可她中午没吃东西,根本吐出来什么东西。
尚凯辉看见了,忽然捏着那颗软烂的眼球塞进杨悦婷嘴巴里:“我记得,你今天中午都没吃饭,特地去看林千诺了吧?来,吃点东西,别饿着了,好吃吗?
那一瞬间,杨悦婷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事情,她好似被这件事震惊到了,尚凯辉挖出了她的眼球,塞进了她的嘴巴里,而且她因为生理反应一直往下咽东西,直接将眼球吞咽了下去。
等迟钝的脑子慢慢转动,杨悦婷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吞了什么东西下去,急忙去抠自己的喉咙想把东西吐出来,加上她眼眶和脑袋疼得厉害,总觉得自己好像迟钝很多。
其实这时候她已经被吓得有些心梗,一个人是会被疼死的,哪怕后面尚凯辉没有做别的事情,杨悦婷还是活不成,她太疼了,加上被吃了自己眼球的事情震撼到,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心脏其实也在一阵阵发疼。
尚凯辉给旁边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个男生立马戴上手套捂住杨悦婷的嘴巴跟脑袋,不让她把咽下去的眼球吐出来,同时还有个男生上前来抓住杨悦婷无意识挣动的手。
捂住杨悦婷嘴巴的男生将她脑袋抬起来,此时杨悦婷跪在地上,这个姿势让她像待宰的家畜一样,露出脆弱的脖子,鲜血在眼眶中积蓄,让她感觉右眼似乎也在慢慢泛疼。
这些男人杨悦婷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她跟尚凯辉的时间里,从来没被尚凯辉带出去过,其中有的人在打赌时给她送过礼物,她也不太记得对方谁是谁。
只见尚凯辉招呼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男生,尚凯辉问他:“东西带来了吗?”
男生点点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子交给尚凯辉:“带来了,这个是我的失败品,刚好不知道怎么处理,你想要,就拿去用吧。”
杨悦婷惊恐地看着那个盒子,她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可尚凯辉问别人要,肯定会用在她身上,莫名的,她觉得那绝对是会让她死掉的东西,这一刻,她忽然后悔自己轻易被尚凯辉的糖衣炮弹打动,要是她没有心动,或者她聪明点,在尚凯辉第一次警告她的时候就赶紧离开这个学校,那现在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盒子被尚凯辉打开,顿时散发出一股子恶臭,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杨悦婷也想跟着一起闭气,奈何她疼得厉害,本就是在努力喘息以缓解疼痛,还被人捂住了嘴巴,根本不可能再停下呼吸。
那股恶臭冲进鼻腔,杨悦婷被熏得头晕眼花,被人扔进屎坑里估计都没这么痛苦。
尚凯辉满意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举起来给杨悦婷看:“看到了吗?这可是好东西呀,要不是易大少失败了,这东西可轮不到你用,还不快谢谢易大少。”
对方的话杨悦婷已经顾不上了,她满眼惊恐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看不出形状的物体上布满蛆虫,除了蛆虫外还有不少扭动的虫子在物体上钻来钻去,配上那股比死尸还臭的味道,可以令人产生条件反射的呕吐欲望。
看着杨悦婷脸上的表情跟眼睛里的恐惧,尚凯辉好心解释:“啊,给你说明一下,这个啊,是被生挖出来的脑子,易绝他要炼制一个可以吃掉别人脑子的小鬼,培养材料就是还鲜活的脑子,可惜这个脑子坏掉了,浪费也可惜,不如给你当晚饭吧?”
杨悦婷整个人抖了起来,不知道那团东西是什么的时候还可以想象它或许被吞下去后不会死,可知道那是活人的大脑,她只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死在这个东西上面了。
生肉刺身吃多了都有可能感染寄生虫死亡,别说这种明显已经腐烂的动物组织;尚凯辉说易家大少易绝用这个人脑制作小鬼的,她听说过有人养小鬼,如果尚凯辉没说谎,这个人脑里的东西必然会放了别的东西进去,人吃了肯定中毒死亡。
被人抓住脑袋,杨悦婷眼泪溢出,她想摇头求饶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尚凯辉找来个勺子,把那个脑子连带蛆虫挖出一块来,里面的脑子居然还在跳动,红红白白的混在一起,让杨悦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抓着杨悦婷的男生终于松开手,不等杨悦婷开口求饶,那个勺子直接插进了杨悦婷的嘴巴里,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在自己的嘴巴里乱窜,主动爬进了她的食道里。
杨悦婷蓦地睁大眼睛,血丝瞬间充满了她剩下的右眼,泪水跟鲜血冲出眼眶,脸庞刹那间通红,她仿佛在水里即将溺死的人,拼命挣扎起来,可抓着她的手纹丝不动,他们甚至还能继续捂住杨悦婷的嘴巴,硬逼她把那些脑子跟虫子咽进去。
蛆虫在喉咙爬动,人不可能在这种刺激下还把嘴巴里的东西咽进去,尚凯辉不满意,他还想继续喂,等了十几秒,看杨悦婷实在吞不进去了,打算帮她一下。
“让她仰起头,我灌都给她灌进去!”尚凯辉冷声呵斥。
其他男生过来帮忙按住杨悦婷,直接掰掉了杨悦婷的下巴,让她嘴巴朝上仰着头,从上而下可以看清晰看到她喉咙处在蠕动的虫子跟没能吞咽下去的红白色脑子。
尚凯辉笑了声,直接用勺子一点点挖出脑子填满杨悦婷的嘴巴,跟填塞罐子一样,每当脑子塞满了杨悦婷嘴巴的时候,就用勺子硬生生往里压,咽不下去的脑子就这样按进了杨悦婷的食道里。
杨悦婷仰着头的姿势其实不太能吞咽东西,那些东西不仅卡进了食道,还有一些细小的虫子爬进了她的气管里,不等那个脑子塞完,她忽然呛了起来想咳嗽,整个人都在抽搐着用力想把喉咙的异物咳出来。
不等她发出第一声咳嗽,尚凯辉忽然在她喉咙跟胸口按动了什么位置,随后杨悦婷发现自己明明快被憋死了,可就是无法将喉管中的异物咳出来。
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减少,杨悦婷的眼睛已经被憋得完全充血,而尚凯辉还在认认真真往她嘴巴里填塞脑子,像一个工作严谨的员工,一定要把货物填满罐子。
等到尚凯辉满意地合上杨悦婷嘴巴时,杨悦婷其实已经断气了。
人停止呼吸后一段时间里其实没有死亡,只是窒息让人进入了假死状态,这个时候进行急救的话还是能救回来的。
尚凯辉他们将自己的痕迹清理干净,拍拍手就离开了,他们这一晚还去了聚会唱歌,庆祝终于解决了一个隐藏的麻烦,日后再也不会有人到林家那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影响尚家跟林家的联姻。
由于记忆的视角是杨悦婷,并不能看到尚凯辉他们后面的动作,只是人死亡最后消失的感知其实是听觉,杨悦婷听见了尚凯辉他们还说着话,仿佛只是玩死了一只流浪狗。
天色一点点变暗,学校逐渐完全安静下来,这个时节连晚自习都不会有,任何一点动静在这样寂静的地方都会无限放大。
没有按时回家的杨悦婷终究死在了那栋无人的旧宿舍楼中,死了都无法闭上的右眼倒映出夕阳余晖,直到阳光消失,眼里唯一的光一起湮灭。
在天黑后不久,杨悦婷动了动,她没有呼吸了,嘴巴里满是蠕动的虫子,她仿佛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一样动作卡顿地站起身,摇晃着身体慢慢下楼,似乎想回家。
绕到旧宿舍楼后,杨悦婷忽然抽搐起来,紧接着就是呕吐,塞进她嘴巴里的脑子不知道为什么都变成了一条条白色的虫子,她吐了很久,最后吐出来一只碎裂的眼睛。
杨悦婷盯着这颗眼球很久,慢慢动作着试图把它拼回原来的样子,可是怎么拼都拼不起来。
怔愣许久,杨悦婷忽然抬手把自己的右眼也挖出来,将两颗眼球放在一块,跟那些蠕动的蛆虫埋在一起,她对着那些虫子许了愿。
“如果你们真的能养出小鬼,就让我活下去吧,我要跟着他,永生永世跟着他……”
第二天,杨悦婷的父母终于找到学校,现场只看到杨悦婷一个人躺在树丛里,两手都是鲜血,嘴巴里有一些特殊的人体组织,尸检后法医判定,她自己挖出了眼睛,还把它吃了下去。
父母不相信,可是法医还说杨悦婷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未婚先孕,说不定是自己受不了自杀了,平时学习压力也大,很容易抑郁的。
加上怀孕带来的恐慌,杨悦婷完全有可能是自杀。
其中有没有尚家在其中影响了结果不知道,总之,杨悦婷某一天再拥有意识,就是在这棵树下,她陪着枇杷树长大,也等着有一天,她能让尚凯辉过上跟她一样的日子。
毕竟,他们曾经约定过,要一辈子在一起呀。
——
回忆的场景从眼前消失,林千诺回过神来,手中漂浮着一红一白两颗眼球,还有一棵被她推倒的大树。
杨悦婷是被噎死的,虽说就算尚凯辉最后不动手,她还是会被这样的事情吓死,可地府判断的第一死因就是噎死,不知道法医那边给出的最后死因是什么,想来无论是什么,最终都不会落在尚凯辉身上。
两颗眼珠里,红色的眼珠被易家的特殊药物侵染,也就是那些用来培养小鬼的虫子,本来就是培养活人脑子的东西,一起放进了杨悦婷还算活着的身体里,同生挖的眼球融合,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易绝花了不少功夫培养的活人脑子小鬼没成功,却在杨悦婷的眼球上成功了。
红色眼球给了杨悦婷留存下来的机会,白色眼球是杨悦婷剩下的善念。
从小善良柔弱长大的女孩儿,就连仇恨都这般无力,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反而是尚凯辉亲手种下的虫子。
很奇异的,红色眼球的功效是感染,白色是生命,组合在一起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病毒;让红眼球附着上任何一种可以复制的东西,再配合上白色眼球的功效,就可以无限感染,简直是最强大的病毒制造机。
林千诺想起来她给杨悦婷系上相思线后,她实际有感受到尚凯辉每日逐渐变得微妙的脾气,本来她有准备让杨悦婷跟着尚凯辉三五年的,一来可以消磨杨悦婷的怨气,这样她才好去地府投胎。
二来就是林千诺担忧自己短时间内做不了最好的安排,万一出错,一切就得重头再来,所以给杨悦婷的是相思线,既可以拖时间,又可以让杨悦婷慢慢消散心中执念,一举两得。
然而实际上,杨悦婷只花了一年就把尚凯辉影响到动辄杀人的地步还是很强,如果不是她去的时候还没带上第二颗眼球,说不定尚凯辉会崩溃得更快。
现在两颗眼球都送给了林千诺,有些事或许可以做得再有始有终点,比如——向尚凯辉报仇。
尚家折磨人的手段了得,杨悦婷保留了一颗善良的眼球,不忍心再看就走了,林千诺可不是这种心存善念的人。
再好的商品也需要实验一下具体功效,林千诺将枇杷树重新种回去,把枇杷都摘掉后带着两颗眼球去了精神病院,这一次她从住院部正门进去,用隐身符躲开监控,直接到达尚凯辉的病房里。
进去后林千诺先看到的不是发疯的尚凯辉,而是满屋子的阵法跟封印黄符,镇压百年厉鬼估计都用不到这真正阵仗。
看来尚凯辉反水咬尚父一口的事真的很让对方生气啊,生怕自己儿子再跑出去乱吠;并且,阵法围成这个鬼样子,其他鬼根本不敢过来,也就是说,尚凯辉在这房间里,他将不会有任何交流对象,连自己生出来的怨念都不行。
阵法里有一个是专门针对怨念的,外头的怨念无法进来,尚凯辉自己的怨念一旦出现就会立马被阵法给打散,他要想有个人说话,大概只有自己分裂人格了。
林千诺收回看阵法的目光,找到了在角落里嘀咕着什么的尚凯辉,他应该很久没有睡觉了才对,喝了林千诺的血,生命气息时刻翻新身体,他不会感觉到困倦跟疲惫,已经鲜血中饱含的生命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让他的身体保持新鲜。
确定病房中没有监控后林千诺显出身形,走到尚凯辉身后,伸手在他脖子上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鲜血没有落在地上,反而都渗进了包裹着林千诺身体的白布下,甚至没染红她手上的白布,仿佛被她自己吸收了。
吸收完鲜血,剩余的生命气息修复了尚凯辉的伤口,而失去了在身体里拼命捣乱的鲜血,尚凯辉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突然就能控制思绪了,他好像终于病好了一样,脑子虽说没有原来那么清晰,却是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不至于一直发散。
尚凯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个人,猛地回头,见着一个穿白道袍还戴着白色帷帽的人,顿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你、你是谁?”
林千诺动了动,帷帽上的白玉坠子跟着晃动:“听说过寻游商人吗?有人用很珍贵的宝物让我来找你报仇哦,像我们这种人,真的很难拒绝这种交易的。”
“寻游商人……”尚凯辉思索了一下这个称呼内涵的意思,旋即眼睛一亮,“你是寻游商人的话,只要给你宝物,你什么都会答应的是不是?只要你让我从这里出去,我能给你世界上最好的宝物!”
听他这话,林千诺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哦?说来听听,要是很珍贵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拒绝上一个客人的要求。”
尚凯辉以为林千诺心动了,急忙说:“尚家有一个星盘,三年前在风水集市上拍卖下来的,听说出自一个上古神墓,星盘可以预示一切命运。
“尚家得到后根据星盘的指示才快速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而且能跟江家联姻!只要你救我出去,我有办法继承尚家,到时候这个星盘就当作报酬送给你!”
林千诺思索了一下他说的时间,往年的风水集市拍卖会她偶尔参与,毕竟有时候自己也会去卖点东西,买东西倒是少,她不缺那些。
拍卖会上出现的星盘罗盘太多了,这些东西几乎是看天象必备工具,古人做得多,后人只要努努力,基本都能挖出来。
一时间不确定到底是哪个,林千诺又往上古神墓这个噱头想,终于在许多记忆中扒拉出零星的一点相关信息,她迟疑着问:“那个星盘,是不是紫色的,指针是黑玉?”
尚凯辉听后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预示得很准,老头子他们用这个算了很多大事,吞了别人不少单子,所以最近三年是尚家发展最快的三年。”
闻言,林千诺沉吟半晌,语气微妙地说:“这个星盘,你知道怎么启动的吗?”
“不、不知道啊……”尚凯辉愣住了,他从来没被尚父允许单独使用过,想来都是知道结果,并不了解使用过程,林千诺的语气让他心底发毛。
林千诺无声笑笑:“这个星盘有个外号,叫逆转星盘,也就是说,它预示出来的事情,想让它正常发生的话,就需要做一些反过来的事情来推动。”
智商不太够的尚凯辉茫然摇头:“我、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当星盘预示你们怎么做会发展得更好时,其实这么做会发展得更差,那为了能够发展起来,就得做星盘预示里反过来的事,”林千诺看他还是不明白,就举了个例子,“也就是说,星盘预示你们跟江家联姻能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千万别跟江家联姻就对了。”
尚凯辉直接傻了,他们使用星盘这么久,从来没想过真正的使用方法竟然是这样的:“不、不可能啊,江家确实这三年都在变得更好,我们几乎能够跟江家叫板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让江婉琳嫁给我,你骗我是不是?”
就知道尚凯辉不会信,林千诺也不在意,只说:“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这个确实是个好东西,那我为什么不要呢?确实就是这个星盘非常鸡肋,尚家看似被星盘指引变得更好了,其实逐渐在被掏空,你们跟江家对打,迟早会输,因为你们内部其实已经被架空了。”
这倒不是林千诺危言耸听,而是她根据最近调查到的资料分析出来的,尚家最近两年做出的决定都非常激进,他们却忘了尚家本身是个家族企业。
家族企业最怕内部混乱再分配不平,加上林相忆说过尚家底下几乎所有人都对尚家领头羊的位置虎视眈眈,林千诺就更肯定,尚家内部分配其实是有问题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家庭是,家族更是。
星盘指示肯定有问题,不然星盘指示出跟江家联姻不妥的情况下,尚父未必会让尚凯辉跟江婉琳结婚。
这只能说明,尚家没有一个人会用这个星盘,他们买下了没有使用说明书的星盘,根据自己的半桶水经验随意使用,还能坚持了三年都不被坑死,已经说明他们的实力还可以了。
尚凯辉萎缩的小脑大概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他怔愣地瘫坐在原地,念叨着江家之类的话。
林千诺没心思听,继续说:“所以,你们尚家根本没有好用的宝物,不如付给我宝物的人,对方挺大方的,给了我一双眼睛,你想知道这双眼睛是怎么来的吗?”
说到这个份上,尚凯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现在可能还无法接受被尚家抛弃了的事实。
见他反应,林千诺抬起手,一红一白两颗眼珠浮在她的掌心上,随后递到尚凯辉眼前:“尚先生,你选一样吧。”
两颗会动的眼珠忽然直勾勾地与尚凯辉对上视线,他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一些:“这是什么东西?你说的宝物就是这种恶心东西吗?”
林千诺缓缓蹲下|身,帷帽下血红的双眼凝视他:“恶心?这可是好东西呀,这颗红色的眼球,可以感染一切事物,这颗白色的眼球,几乎能做到生死人肉白骨,明明是世间少有的药材,你怎么能说是恶心东西呢?”
听罢,尚凯辉立马盯着那两颗眼珠子,露出贪婪的神色:“你说的……是真的?”
“是,所以,你选一个吧,尚先生,下单的人让我特地送来的,问你选哪颗眼珠。”林千诺轻声把问题再问一遍。
尚凯辉装模做样地打量了两颗眼珠一番:“这位小姐,你刚才还说对方是找我报仇的,那我无论选哪个,你都会动手不是?不如这样,反正你也收下了这个,我们合作一下,我不选,只要你想办法让我出去,整个尚家的宝物都是你的,这两个眼珠,也是你的,如何?”
耐心听尚凯辉说完的林千诺沉默了一下,忽然说:“也就是说,你一个都不选是吗?”
“也不是,如果小姐你答应跟我合作的话,我可以按照您的心意来选,哪怕是都选也可以。”尚凯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可能是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一呼百应的尚家大少爷吧,他现在明明都被尚家放弃了,还毫无自知之明。
林千诺也不气,她直接伸手掐住尚凯辉的下巴,像当年他让人掐住杨悦婷一样:“哎,你要是只选一个,我肯定也只给你用一个,现在你既然什么都没选,那就默认你都选吧。”
说完,林千诺将两颗眼珠按在了尚凯辉的眼睛位置,下一秒,两颗眼珠各自爬出一条和眼珠颜色相同的虫子,生生钻进了尚凯辉的眼睛里。
等虫子完全爬进去林千诺收回了两颗眼珠,并且松开了尚凯辉。
尚凯辉立马凄厉地尖叫起来,他没有去碰忽然出现的眼睛,而是去抠喉咙,好像被吞进去了什么一样。
没一会儿,尚凯辉眼睛处就被两条虫子吃得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鲜血流了满面,还吐了一地,房间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纵然如此,尚凯辉依旧继续抠喉咙,接着吐出来的不再是呕吐物,而是一口口鲜血。
林千诺感觉到尚凯辉失去修为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这样的刺激,皱起眉头思索了下,只好扯下半根自己的头发准确扔进尚凯辉的眼眶里,两条虫子都避开了头发,随后头发跟融化了一样融入尚凯辉眼睛处的伤口中。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半夜打游戏去了,又写到了天亮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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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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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2-09-26 04:20:53~2022-09-27 06: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舞的黄油 10瓶;杏花京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回忆
林千诺身上的任何一个组织都拥有无限的生命气息, 救活一个濒死的人不在话下,接下来尚凯辉会一边感受眼球带来的痛苦,一边被林千诺的头发救回来, 反反复复,直到他的阳寿消耗殆尽。
两颗眼球使用前必须要先沾染某样东西, 而林千诺自从拿到两颗眼球后一直没碰到它们,都是浮在手上的, 也就是说, 现在两颗眼球会传染人的只有属于杨悦婷死前的痛苦和回忆。
进入尚凯辉眼睛里的虫子就是感染源头, 林千诺并不清楚它能附着多久, 现在拿尚凯辉做实验刚好, 他对杨悦婷做的事情,就应该让他自己也体验一遍。
虫子带来的痛处是直接反应在大脑里的, 尚凯辉现在做出的反应不是他身体有这样的痛苦, 只是他的大脑产生幻觉告诉他正在经历杨悦婷死亡前发生的事情。
除了眼球是真的被虫子吃掉了之外,他呕吐的反应来自于幻觉,以为自己被人灌了带虫子的腐臭脑仁,所以他一直在抠喉咙, 试图把东西吐出来。
融入头发后尚凯辉不可避免地清醒来过,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巴跟手, 恶狠狠地瞪向林千诺:“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千诺对他笑笑:“我没做什么, 这些事情是你对别人做过的, 按照对方的要求,你也要体会一下那种痛苦才行, 不过, 你现在还没想起来, 你对什么人做了这些事吗?”
“你开什么玩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想起来我做过什么事情?”尚凯辉吼完,过分清晰的脑子开始一条条呈现过去的记忆,让他慢慢看清楚,自己对什么人做过这种事。
就在林千诺以为尚凯辉能想起来自己害死杨悦婷的事时,尚凯辉开始报名字,还都是疑问的语气,他说一个名字就看一眼林千诺,试图从林千诺的肢体反应来判断自己有没有猜对。
在尚凯辉报的一系列名字里,确实有杨悦婷的,听着前面几个她还能觉得气愤,后面就麻木了,原来,在她失踪的十年里,尚凯辉还杀了这么多人。
并且不知悔改。
杨悦婷只是幸运了一些遇见了易家废弃的虫子,得以在断气后把自己的眼睛埋起来,不然她跟其他人的下场不会有太大区别,都是死亡、被撕碎魂魄,连转世的机会的都不给。
等尚凯辉说完名字,林千诺直接气笑了:“你手头人命这么多,难怪尚家现在放弃你了,要是留着你,谁知道那一天报应落在尚家头上。”
尚凯辉不屑地应道:“我手头再多人命,都比不过尚家那几个老头啊,我才几岁?杀再多都不到他们的零头,凭什么就是我遭报应?不是他们遭报应?”
有句老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从尚凯辉的话看,尚家把这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凡尚家不在小辈面前杀人,尚凯辉这些后辈也不会有样学样,觉得人命如草芥,杀了就杀了,反正自己不会有事。
林千诺对着尚凯辉摊手:“所以啊,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被你杀死的那些人又多无辜?你可能觉得被你杀的人倒霉,现在我看你,也觉得你不过是倒霉了点,不巧就杀了个非要你命的,要是你不服,你跟老天哭吧,说不定它哪天开了眼,就劈死尚家其他人来陪你了。”
说完后林千诺准备离开,快天亮了,她想回去睡觉。
双目失明的尚凯辉听见动静,猛地扑过去,想拦住林千诺,被林千诺闪身躲过后尚凯辉高声喊:“你不能这么走了,你至少告诉我,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我非让他死不可!”
“哦?”林千诺眼睛微微眯起,“可是你现在又能做什么呢?让你变得无能为力的,不是你父亲吗?与其恨落井下石的,不如先恨把你推井里的。”
“那也是林千诺陷害我!我就知道当年不该放过那女人!老头子被她欺骗了,我只要正常起来,尚家不会放弃我的!”尚凯辉对父亲母亲似乎还有不少期望。
有些人总是这样,他们明明问周围的人索要一切,还憎恨他们给得不够多,可遇见问题的时候,他们又非常自然地认为周围人依旧会把他们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以前林千诺总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们碰上自己坑害的人竟然不会尴尬或者心虚,只觉得全世界都要奉他们为王。
如今看着尚凯辉的模样,林千诺忽然有点明白了,因为他已经被养成这个样子了,他的世界里本来就是别人的错,哪怕他对别人不好,他也得到了受害者的纵容跟道歉,所以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他都没有任何一丝悔改跟担忧。
杨悦婷还是心软走早了,她看见的痛苦其实大部分来自于林千诺留了血液在尚凯辉身体里,那让尚凯辉大脑放大了感知跟思维,所以他痛苦,但当失去血液操控时,他就失去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这个情况有点像熊孩子,那种非常熊最后还好好长大的、还在网上到处喊着“男人至死是少年”来摆脱责任的大熊孩子也算。
他们的问题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从小被给予太多,父母没给他们建立正确的三观,长大后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什么问题,别人提起的时候,甚至觉得别人有病。
尚家在尚凯辉小的时候必然没有给他承认错误的机会,伤害了别人是别人的错,就算他打了人、杀了人,别人还得来跟他道歉,耽误他时间了。
孩子是一种惯会试探大人态度的生物,他们跟成年人完全割裂,大人都不一定能看脸色,孩子往往可以,他们一步步试探大人的底线在哪里,第一次打邻居家的孩子、第一个抢夺母亲在家中的权力、第一次打断陌生人的胳膊、甚至第一次杀人……
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尚凯辉一天天试出尚家对他的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
父母总会告诉他别过分,可当他更过分的时候一样来擦屁股,尚凯辉就会产生一种他就是掌控者的错觉。
哪怕现在他已经被父母关在这里了,他想的依旧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甚至不觉得自己污蔑尚父背锅的事有错,反而想等出去了,他要把尚家伤害自己的人也处理了,因为他们害得自己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可同时,尚凯辉又觉得哪怕自己出去就会报复尚家的人,父母等血亲依旧要来救他出去,因为他才是家里的“老大”呀,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他们又怎么敢一直不来救驾?
林千诺怜悯地看着他:“有件事好像你还不知道吧?你被送进来,是因为你母亲把证据给警方了,现在警方那边还没说什么,你父亲就急匆匆把你送了过来,什么意思,你还没明白吗?”
“什么……”尚凯辉愣住了,他的心脏猛地停跳了一下,看不见东西后感知无限放大,还有口中的异物感,令他对林千诺的话感到分外毛骨悚然。
“不能理解吗?你是你母亲跟父亲联手送进来的,你母亲拍摄了婚房里的情况,正好有你跟你父亲商量的话,所以警方折腾了快两天,江家不依不饶的,最后因为你母亲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你看,他们也不是那么能包容你呢。”林千诺语气有些揶揄。
尚凯辉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之前脑子虽然清醒,可太多信息混杂,医生还一直按照警方的要求给他做检查,昨晚检查后他忽然就被绑了起来,当他想逃跑的时候发现自己修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废了。
接着就是送进这个到处布满阵法的房间,他出不去,别的鬼魂也进不来,护士只来送饭,甚至不会打开大门,门下开个小窗子把饭盆推进来,跟喂狗似的。
一切事情他都可以慢慢想解决的办法,只要他不死,总有能出去的一天,可是……为什么母亲要留下证据?
并且这个证据还交了出去,让他成了杀人犯。
林千诺看他震惊到嘴巴也不一直吐了,继续说:“你已经是个杀人犯了,还是个惯犯,现在你身上背着江婉琳案、林千诺一家死亡案,身上最少四条人命,除了这些,你觉得,以前那些跟你相关的人为了不跟你扯上关系,有些死人,会不会也推到你头上呢?”
尚凯辉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意识到,只要他作为尚凯辉,能够活着的地方,竟然就是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只要他走出去,不说玄门里曾经跟着他的人会想杀他,甚至不用他们动手,警方就会过来送他上法场吃枪子。
见尚凯辉不再吵着嚷着要出去,林千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病房里,慢吞吞飘回家,走到杂物间,找了个木盒子将眼珠保存起来,用特殊手法关上盒子后这个盒子看起来就是块四四方方的木头。
古代很多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盒子都使用这样的结构,想打开要么毁坏盒子,要么必须知道可以移动的木条、木板在哪个位置。
房间里还有不少这样的盒子,按照从小到大排列着,林千诺装好眼珠后还在上面多封了一层符箓,避免有人虫子自己跑出来,这玩意儿碰上什么东西都会复制,可麻烦了。
尚凯辉的恩怨算是告一段落,暂时可以从林千诺的工作日程中划掉。
趁天还没完全亮,林千诺躺到了床上,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只觉得无奈。
曾经她真的恨尚凯辉毁了自己平稳的生活,要不是尚凯辉,她不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第二对养父母也不会死,可是她离开临城太久了,十年带走太多东西,包括她本来汹涌的怨恨。
时间隔得太远,她又是最近一年才回来制定计划,其中还有许多外因在,预见一个人的痛苦末路这么久,让她再保持一开始的激愤是不可能的。
林千诺翻了个身,缓缓叹气,心想:尚凯辉那性格大概很难有后悔的情绪,所以,想让他痛苦永远只有身体上的痛,精神倒是难以把他彻底解决掉。
面对这种仇人真的很无奈,他没有道德底线,你就永远无法用正常人的办法来对付他,尚家也只想出了个关着他的办法来,实际操作起来,尚凯辉并没有多受影响。
这个时候,尚家的存在就很碍眼。
尚家这么做对尚凯辉是一种制裁,可也是另类的保护跟提供给了尚凯辉稳定的生活,林千诺不爱看这种场面,她得给他们找点刺激的。
比如说,再给尚家找点麻烦,反正她仇人那么多,随便挑一个出来,估计都想反过来给尚凯辉一刀,谁让他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呢?
——
凌晨四点半,林千诺自发起来,她今天要去进货,前一晚摘的枇杷可以特价卖,不过其他水果有些少了,得进一些,至于之前剩下的,就得全部打折卖出去,不然这个天气里很快就会腐烂。
进货的渠道是许微木提供的,她家有好几个大型连锁超市,还有两个大型农场、林场,家底不是一般的丰厚,跟林千诺认识后她就开始跟林千诺商量怎么做生意。
她们认识得晚,三年前许微木到临城后她们才在风水集市中认识,第一天就听了一堆许微木的生意经。
林千诺那时候刚从荒无人烟的地方回来,听许微木念叨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认真听完后她只问了一句话就让许微木再也不跟她聊做生意了。
“许老板,既然要合作,不巧今天我忘带钱了,你能帮我付一下入场的酒水费吗?”
那天她们刚好在一个小型私人拍卖会上,林千诺过去看货的,她听说过许微木的尿性,开玩笑逗她的,谁知道许微木当真了……
她当真了!
许微木一听要付钱,立马说:“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时间了,我家宠物喊我回家吃饭呢,回见。”
接着许微木就跑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林千诺看得目瞪口呆,想问许微木是把自己修为全点速度上了吗?
令人看不懂的操作实在秀得很,林千诺后来又跟许微木接触几次,发现这人确实就这个性格,她不一定视金钱如生命,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她一定选钱。
后来林千诺要回到临城,想做点小生意制造资金流水,总不能她什么都不干就一直有钱,刚好许微木也在老城区开风水杂货铺,她就想干脆也摆摊卖点什么东西。
生意好不好无所谓,主要是得有摊子。
许微木从不放过任何商机,蚊子肉再小都不会放过,她听说林千诺想摆摊,立马展示出自家各个渠道的供应链,问林千诺需要什么。
林千诺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听许微木说自家还有个果园,她就说:“要不我摆个水果摊吧?老城区里好像没有那种卖水果的摊子。”
临城确实没有直接在路边摆摊的水果摊子,大多数被城市规划弄了店面,而林千诺遇见亲生父母后在华夏最南边的G省生活,那里靠近热带,水果遍地都是,林千诺已经习惯每天在家门口就能吃到新鲜便宜水果的日子。
老城区一些水果店离她住的房子有点远,不如她自己开一个。
许微木思索了一下,说可能不太赚钱哦。
“没关系,我又不是为了赚钱才摆摊。”林千诺这么回复许微木。
此后就成了林千诺每年固定给许家的农场一笔钱,包含了水果供应跟运送服务,缺水果了可以直接在农场官网直接订购,也可以去临城的供应中心看过批次后让人送来。
林千诺前一晚刚处理了尚凯辉,心绪不太高,想出去走走,顺便喊上许微木。
早上五点是许微木的起床时间,她一般早上起来给风水杂货铺上香,像她们这种带着传承的门第,有许多规矩,初一十五要上香,每天换不同的香烛纸钱给先人供奉之类的。
估摸着许微木弄完了日常,林千诺提着一篮子枇杷过去找她,等她慢吞吞走到,果然许微木刚开门,手里捧着个刚点上沉香的香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许微木含笑跟林千诺打招呼:“诺啊,买东西吗?”
“你能不能别一见着我就问我要不要买东西,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冤大头吗?”林千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伸手把篮子递过去,“喏,给你带的,昨晚我去母校,发现这个还挺好吃,就给你带一篮,剩下的可以卖掉。”
篮子上盖着一层布挡灰尘,许微木放下香炉后接过来掀开一看,都是洗过的,水灵灵、黄澄澄的枇杷,每个都生得非常饱满,都不用凑近,清香扑面而来,闻着就甜。
许微木拿起一个凑到鼻尖,闭上眼嗅了嗅,随后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不会直接当普通水果卖吧?”
“当普通水果卖就可以了,值不了几个钱,也就是好吃点。”林千诺无所谓地说。
闻言,许微木一脸可惜地把枇杷放回篮子了,再小心翼翼收好:“这可是阴阳目供养出来的果子,大概就这一树,吃一颗少一颗,虽然效果不会有直接吃你那么好,但这也是少有的,带生命气息的果子了。”
杨悦婷留下的两颗眼珠特殊,一生一死的属性还被留存下来,叫做阴阳目,不是那种可以看见特殊物体的阴阳眼,是这个东西的属性本来就一阴一阳。
制作条件苛刻,要眼珠一颗生的一颗死的,跟杨悦婷那样,她左眼被尚凯辉整颗挖出来,算是死掉的眼睛,可眼球完全死去前刚好被易家用的虫子感染,杨悦婷那颗算活的右眼同时随着身体死亡,一生一死两种状态循环,才有这样两颗眼珠出来。
并不是每对阴阳目都有相同的效果,有的人生出阴阳目效果就非常鸡肋,比如一水一火,属性相克就算了,合在一起也不太有进益。
杨悦婷生出的这对不一样,她本质希望活下去,所以右边的眼球附着了她强大的生存欲望,左眼被她自己吃下,她痛恨尚凯辉,恨不得尚凯辉也能体会她的痛苦,左眼就成了感染,第一个感染的东西是那些虫子,暗含了死亡的意味。
两种属性相对还刚好可以融合的阴阳目,完全是有价无市,很多人求都求不到,林千诺还把阴阳目供养出来的果子当普通水果卖,懂行的人看见都要骂一句“暴殄天物”
更幸运的一点是,杨悦婷在树下埋的明明是红色的左眼,可枇杷树长出来了饱含生命气息的果子,证明那颗眼球或许还能带走死亡,反向供应生命。
在苦难中结出来的果子,这么甜,多讽刺。
林千诺扫了那篮子一眼,说:“我的存在就跟这些果子一样,我现在特殊卖它们,迟早有一天,我也会特殊卖自己。”
许微木听了这话,存放篮子的手一顿,无奈偏头看过去:“千诺,世界没有这么非黑即白,人带点私欲很正常,活着,不就是为了享受欲望可以被满足的快乐吗?”
“你在跟一块石头谈感情?要不你也去看看脑子吧?”林千诺担忧地看着她。
“滚。”
——
两人磨蹭半天才坐上车,还是许微木开,因为车子是她的,如果林千诺在路上开出了意外的话,她心疼。
车子慢慢开出老城区,许微木忍不住跟林千诺闲聊起来:“怎么想到去批发中心看?我记得我有请人优化订购app了来着。”
林千诺看着窗外:“散心,昨晚我去收货,听说了那对眼珠主人的死因,就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资料查得再清楚,也不如亲眼看见,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怖,哪怕是林千诺这种死过许多次的人依旧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怎么让尚凯辉体会,都偿还不了他做下的孽。
许微木默默听完,好半晌缓缓开口:“要想对付他们那样的人,就得让他们自己对付自己,我们是有底线的,有底线的人,永远赢不了没底线的,你不如向知情人士打听一下,谁经常给尚凯辉出主意。”
知情人士等于林相忆和林森泽,这两兄妹平时不参与,但他们的身份在那,想知道任何事情都比林千诺费心买消息要简单得多。
“我知道,昨天已经约好了,有些人,就得送作堆才好看他们狗咬狗。”林千诺应道。
批发中心的水果十分便宜,还可以尝,觉得好了再买。
林千诺拿出单子一一对应买了水果摊缺少的,再补少量新奇货就不多买了,天气太热,水果不好存放,如果一次性进货太多,后面肯定都浪费了。
办完事刚好中午,两人又去吃了顿好的,中途林千诺还收到了林相忆发来的确认一起去母校逛逛的信息。
计划一旦开始,每天都在赶时间,林千诺庆幸自己不是人,不然普通人这么一天赶好几趟场子,比社畜还辛苦。
许微木送林千诺回家的时候林相忆还没到,她们约定的时间是学校放学后,这样不会打扰到其他人,还可以体会一下逝去的青春时光。
到了林千诺家门口,许微木看了眼时间,问:“接下来的单子,是那个跳楼那个?警方那边的进度快结案了,案子不算特别难查。”
跳楼案确实不算难查,场地限制,只要技术到位,想查清楚还是很容易的。
在酒店封禁期间,江家施压前古均就已经查到了跳楼那个人的高中信息,如果不是江婉琳一案耽误了时间,跳楼案应该是古均最先查清楚的。
林千诺点点头:“对,我跟她算是有点渊源,所以排在一起先解决,不过还是让对方死得太便宜了,跳楼,啪一下就没了,根本感受不到多少痛苦。”
“世界上还是心地善良的人多,报仇也想不出太多花样来。”许微木可惜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她们做不到的,我替她们做,当提供额外服务了。”林千诺说完,跟她挥挥手,打开车门下车。
目送许微木离开,林千诺没有摆摊,回到家查看了一遍自己另外一个账本,上面写着她预定了多少货物,需要交付什么东西,每次她要做的事情都特别多,不看一眼怕忙中出错。
林相忆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到达,门口没有门铃,她直接给林千诺发了消息问是否在家。
时间是前一天约好的,林千诺不是会迟到的人,收到消息的下一秒就直接打开了门,对林相忆说:“林小姐下午好,想着今天我们要去小诺学校看看,我就没开摊。”
“啊?这样生意没问题吗?”林相忆有些担忧,她听林森泽说过林千诺是寻游商人,可许微木是个奸商,说不定平时给林千诺的钱其实挺少的。
问完林相忆才想起来林千诺一条裙子几十万,这种人……大概不缺钱。
林千诺对她笑笑:“没问题的,我又不靠这个吃饭,实在缺钱,卖点货物就好了。”
“也是。”林相忆放下心来,带着林千诺去车上。
临城作为一个海边城市,环境跟绿化都不错,四点后阳光照下来热归热,那种金灿灿的景色莫名很暖人,让人有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两个人在路上不可能不聊天,除非有个人晕车。
林相忆在红灯的时候停下,跟林千诺说:“说起来,林小姐你比我跟林千诺大一岁吧?”
“对,”林千诺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怎么了?”
“就是觉得挺神奇的,相差一年出生还能起一样的名字,而且长得也很相似,要不是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怀疑你跟林千诺会不会是双胞胎。”林相忆感慨地说。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偏偏命运也有相似的地方——都是父母双亡。
林千诺闷笑了声:“确实像,要是我们真的是双胞胎就好了,那我会保护好她的。”
闻言,林相忆有些笑不出来,绿灯后她重新启动车子:“林小姐,你有听林千诺说过……她高中的事吗?”
在之前的口供中,林千诺都是一口带过,大概说了一些描述,不过按照常理来想,林千诺那时候身体虚弱,不可能说太多话,所以说的都会是印象深刻的事情,一些高中的细节不太可能说到,应该说,想都想不起来。
于是林千诺迟疑了一下说:“提到过,但没说得很详细,就说了她高三前忽然被人告知不是林家的孩子,很快她就换了父母,高三的生活艰难一些,却也能过下去。”
林相忆皱起眉头:“她那人啊,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要命的人,当然什么生活都能过下去,不知道林家给她灌输了什么观念,她似乎不太能理解生命对自己而言是很珍贵的东西。”
没想到林相忆会这么评价自己,林千诺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啊?为什么这么说?”
说实话,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是个不珍惜生命的人。
怎么说呢,高中时期她从玄门林家换到了普通的人家中,此后必定要遭受一些欺压,她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要发狠反击回去,不然对方会变本加厉,那不是漠视生命,只是在面临两难情况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林相忆在红灯的间隙偏头看了眼林千诺,发现她很惊讶,就解释说:“林千诺是个非常矛盾的人,林家把她培养成了一个默认没什么大作为的深闺小姐,但是……我见过她在被人推下楼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想办法站稳,而是伸手拉住推她的那个人,一块滚下去……”
“……然后呢?”林千诺一下子没能想起来这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然后对方的肋骨断了三根,说是滚下去的时候压的,林千诺脑袋磕在了拐角栏杆上,昏迷了一天,说真的,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哪一天先把自己整死了。”林相忆无奈又难过地说。
说被人推下楼林千诺还没什么印象,要说磕到头她就想起来了。
这个事情不是林千诺不爱惜生命,那是她先听见了别人推她的计划,说是想推她,等她条件反射想抓住什么的时候反过来倒楼梯上,可以污蔑她推别人下楼。
学校霸凌的手段就这么几样,林千诺几乎都经历过一遍,可以说是应对自如,当她发现真的有人推自己的时候,干脆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硬生生拖着对方跟自己滚下楼梯。
在滚楼梯的过程中,她狠狠撞断了对方的肋骨,最后假装自己磕在了栏杆上,其实她是装的,只要她比另外一个人更严重,不管如何都要查监控,查出来是别人推她的,那她就成了被霸凌的小可怜。
况且,当时林相忆就在不远处,别人想传谣言都传不了,因为林相忆一定会去查监控,而那个监控拍摄角度会清晰看到林千诺是被推的那个,她只是慌乱中拉住了推她那个人的手。
还没进医院,林千诺就直接呼呼大睡,晚上睡醒了也不动,坚持了整整一天,得亏林家的教育,她可以保持一个动作很久不动,说训练形态什么的,站着她都可以装雕像,别说是躺着。
一天后她终于平安醒来,家长喜极而泣,学校更是松了口气。
林千诺没想到这个事情在林相忆心里成了她不爱惜生命的证明,有些心虚地抹了把脸:“唔……可能是……环境变化比较大,她在林家一直被管着,没人管之后就……放飞了自我。”
这个理由不是林千诺胡说的,她在林家确实过得比较乖巧,忽然发现换了父母后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被管着,那当然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个纵容的家庭会养出任性的孩子,林千诺在玄门林家时完全是被当作一个联姻工具培养的,可另外的林家养父母是她亲生父母的家仆,知道这是真小姐,那当然是尽可能满足小姐的要求。
两种完全不同的家庭环境,让林千诺在成长的最后阶段逐渐变化,本来可以好好将两种特质慢慢融合,她又碰上了逃亡的生活,若不是亲生父母救下她,现在她就算活下来,可能也不是现在的性格。
林相忆对林千诺说的可能性不置可否,毕竟她也无法探究林千诺到底为什么能够在以得体的千金小姐面目示人的时候,背地里打人从不手软,反正那时候她是没敢问的,怕听到令自己害怕的答案。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她们的母校,林千诺回临城后其实来了很多次,最开始的怀念心情早就散得一干二净,然而现在还是不得不装出好奇的模样来,不然解释不了她为什么对一个没来过的学校那么熟悉。
刚好遇上放学时间,林相忆一边介绍地方一边跟林千诺说起曾经林千诺在这些地方做过什么。
很快两人走到了校园里的紫藤花林荫道上,林相忆说:“后面还有一片枇杷树,林千诺带我去摘过,特别酸,再往前走就是去校医室的校道,她后来经常受伤,来的次数太多,我连怎么给她包扎都学会了,然后这里……”
跟曾经陪伴自己的人走过一样的地方,感觉很神奇,有种时间重置了的感觉,林千诺正沉浸在林相忆这种回想美好回忆的絮叨中,见她停下,有些疑惑地偏头看过去:“林小姐?然后这里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凌晨起来赶的,写得手都要废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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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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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后续
林相忆看着侧前方的位置, 眉头皱得死紧:“我看错了吗?前面是不是有人?”
听了她的话,林千诺跟着看过去:“好像是有点人影吧,我们过去看看?”
“行。”林相忆没有拒绝, 反正她们就是来看一下学校而已,如果有人的话她们换条路走就是了。
学校有种一堆低矮的灌木丛, 春天的时候还会开满奇怪的叶子跟白花,路过的学生有时候控制不住就会伸手去揪, 只要不是春天, 这种树基本都有些秃。
等走近一些, 她们人影还是没见着, 这边的树木茂密许多, 加上平时过来的人少,都是情侣过来玩, 她们走到了林荫道边缘也没看到人, 不过声音倒是能听得清楚。
一个女生说:“他不承认,还让他妈妈来找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去找我爸妈把这个事情掰扯清楚, 到时候死的就是我爸妈了,我爸妈跟我肚子里的证据, 只能活一个。”
熟悉的话重新出现在林相忆耳边, 她愣住了, 这句话她听说,在十年前送林千诺到校医室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再来一次, 还是听见了这样的话, 会不会是十年前她听见的就不是人的声音?
可是也不对, 后来她有心打听, 确实发现有这个事,但具体是谁根本打听不出来。
那时候她虽然忽然变成了林家的大小姐,可到底不是一开始就在林家长大的人,别人并不能确定她在林家有几分地位,顶多不惹她,却不会把她当成真正的大小姐那样尊敬,这也是她明明护着林千诺然而没几个人听的原因。
交换的身份一下子让两个女孩都必须面对别人的恶意,只是一个没有被伤害,一个被极端伤害了。
林千诺注意到林相忆的神情,她没有出声,毕竟,过来就是让林相忆重新见到这一幕,不然她跑了这么多次母校找各种证据,真的没必要还拖上林相忆来一次,毕竟演戏装第一来还是挺难的。
树丛后的声音继续传来,似乎是另外一个女生的声音:“要不你还是打掉孩子吧,你们家只是给易家打工的,要是闹到易家老爷子那去,你们家被辞退的话……你爸妈会死的吧?”
在易家奋斗多年才走到了目前的位置,有钱可以把女儿送进贵族学校里,哪怕她成为不了什么富家少爷的妻子,也可以跟不少千金小姐当朋友,这段时间的友谊很重要,说不准就是一辈子过命的交情了。
为了个被□□出来的孩子葬送父母半辈子的努力,完全不值得。
后面第一个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可是……明明错的不是我,为什么还要低头……”
“那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啊,想活着……有时候不就是要低头吗?”
“如果怀孕的是他就好了,他怀孕了,我一定对他负责……”
“你在说什么胡话?男的不会怀孕,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带你去跟他母亲说,你别说话,道歉我也替你来,态度好一点的话,他们不至于为难我们,然后我带你去医院,别害怕。”
两个女孩儿的谈话只到这里,最后两句是林相忆没听过的,她有些震惊,急忙跑出林荫道冲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可是灌木丛里根本没有人,林相忆来来回回找了两三遍还是没看见。
站在半人高的灌木丛中,林相忆看向树荫下的林千诺:“林小姐,刚才你听见了吧?”
林千诺迟疑着点点头:“我听见了,怎么了?”
“我……”林相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感觉,她听过那些对话的前半部分,可是后面两句她没听过。
十年前送林千诺去校医室路过这里,听完前面的部分后声音几乎就听不见了,她们以为是两个女孩儿走远了,之后就先去了校医室,如今却听到了原本没听见的最后两句话。
闹鬼了不成?
林千诺留出时间给林相忆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有些人的执念很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执念,所以在原地怎么都散不去,也就是一般人说的闹鬼。”
闹鬼未必真的有鬼,地府又不是吃干饭的,只是有些鬼生前执念太深了,就算它们死后报了仇、投胎,依旧会留下一些无法释然的执念在原地。
听完林千诺的话,林相忆整理了一下思绪:“不是,这段对话我以前听见过,送林千诺来的时候……可是刚才,它多了后续……”
不同寻常的事情一开始很容易令人感到害怕,就好像你某天回家吃了半个苹果,留下半个在冰箱里想第二天早上再吃,结果你第二天打开冰箱发现苹果变成了一整个的。
现在你是要怀疑自己根本没吃过苹果、还是苹果自己长回来了?
林千诺顿时也跟着皱起眉头:“后续是什么意思?”
此时林相忆放松了些,她先将十年前的部分跟林千诺说了一遍,接着重点说自己第一次听到最后两句话。
有了最后两句话,这件事的结果就不一样了啊。
之前林相忆跟林千诺都以为,女孩儿之后应该是去堕胎以求富二代家放过自己,无论她是否愿意,为了父母,她都只能这么做,可现在多了后面两句话,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首先就是女孩儿的朋友带她一起去的,她们行动或许并没有惊动父母,两个弱小的女孩儿后面会遇见什么情况根本不得而知;其次就是怀孕女孩儿小声说的那句话。
她说要是怀孕的是男方就好了,会不会这就是她的怨念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林相忆说不好,她进了林家十年,修炼迟了很多,天赋也不是非常高那种,修为进度慢,林家透露给她的消息就少,平时更愿意跟林森泽说。
现在这种情况让林相忆自己来说的话,她是同意林千诺的,可能这就是女孩儿经久不散的怨念,甚至留到了十年后。
默默听完林相忆的解释,林千诺适当地说出一句:“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高三吧?你有听说过退学之类的八卦吗?学校流传消息应该还是挺快的,尤其怀孕这种事,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类似的传言?”
“怎么说呢……”林相忆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太多了,就我们班自己都有意外上床忘记带套最后怀孕只能去打胎的,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个……”
尤其两个女孩儿聊天的时候没说男方的名字,她更无从猜测是谁做出□□这种事还让人去打胎。
在父母眼里,十几岁的女孩儿跟人上床怀孕就是贱,就算女孩儿是被□□、□□的,第一时间都会怀疑自己女儿不检点,比如说穿了漂亮衣服跟留长头发。
好像只要女孩儿打扮得跟男生一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很多时候就算女孩儿们意外怀孕了,为了不被父母责骂、亲戚说闲话,她们都会什么都不说,默默做出一些可能留下一辈子痛苦的事情。
林千诺沉默了一下,随后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看一下转学的名单。”
“转学?”林相忆不解。
“对,像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不会还让那女孩儿留在这个学校里的,万一传出去,对自己儿子名声不好,以防万一,还是一次性解决掉比较好。”林千诺平静地说出理由。
林相忆恍然大悟:“你说得对,那今天先逛到这,我带你去校长室看看,他那的电脑可以查所有资料。”
闻言,林千诺有些好笑:“你这么熟练?”
“不熟练也不行啊,林千诺总是被针对,要想拿第一手资料不被人抢先,只有校长这边的权限最大,我当然要死死捏在手里。”林相忆一边走出灌木丛一边无奈地说。
高三那一年回想起来,真的每天都过得心惊胆颤,她们永远无法知道那些闲得发慌的同学会做出什么来,真的很恐怖,在吃饭的时候随手往林千诺饭盒里扔沙子图钉都是家常便饭了。
林千诺每次都默默把饭倒掉,看起来就像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后面林相忆每天都跟她一起吃饭,别人敢往林千诺的饭盒里扔,可不敢往她的扔,于是林相忆一直多准备三明治面包之类的东西给林千诺。
事实上,林千诺自己也有带别的食物跟零食,她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别人要膈应自己还不做准备。
而且每次有人给她扔了沙子她就等人上厕所了把对方关进隔间里,然后往对方头上倒一整桶带石子的泔水,摆明了互撕的事,完全不用看脸面,反正她每次都能不留下证据,气都气死他们。
回想起来,林千诺还是得感慨一句,被偏爱的就是有恃无恐,她在玄门林家的时候可不敢这么玩,怕被林家父母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而另外一对养父母对她稍微有点隔阂,却也是真的当主家小姐对待的,导致林千诺温柔贤惠面容下,其实是个非常耿直的性子。
你打我一分,我就还你一分,不多不少,仿佛一杆宁折不弯的称。
就是林相忆隔着半个校园,课间走动不方便,别人更不会跟她说林千诺的闲话,反正她不会信,导致林相忆一直以为林千诺非常之可怜,每天都担心林千诺会被江婉琳那些人整死。
林千诺默默跟着林相忆往校长室走,想着林相忆这孩子是真的好骗,对于林相忆数落她的那些话都默默听着,反正说的是十年前那个林千诺,跟她水果摊老板林千诺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林千诺:弱小可怜无助但能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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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码字不小心睡着了,先更这么多,我吃个饭再写后面的,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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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退学
去校长室途中林相忆说了些过去找校长的事, 要监控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后来校长慢慢厌烦,惹不起这些少爷小姐, 直接把校长室的电脑权限放开给林相忆,反正有事让林家担着。
使用权限本来应该在毕业后收回去, 然而林相忆毕业后马上被林家派出去历练,回来林千诺就失踪了, 她一直觉得林千诺的死亡有问题, 不然怎么她在的时候一直没出事, 她走了没多久就出事了呢?
所以林相忆归还权限的事一拖再拖, 第二年学校又换了校长, 她有校长室电脑权限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竟是留到了现在,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不能的话她再找人想办法去。
留存了十年以上的贵族学校建筑是别的学校不能比的,教学楼很高还有电梯,林千诺跟林相忆乘坐了电梯到校长室,发现周围的人都走完了。
学校不是考试期的话基本没有晚自习, 下午四点就会放学,一个小时左右教学楼里一般就没什么人了, 艺术生跟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有另外的楼, 教学楼放学后确实人少。
林相忆按照记忆摸索到校长室, 有些庆幸地说:“还好校长室没搬走,我看一下怎么进去, 以前这个是密码锁来着……”
现在校长室也是密码锁, 不过换密码了, 林相忆试了三个以前用的还是没能打开, 她想了下,拿出手机上学校官网看一下目前的在职人员找认识的。
高层这些年换了不少,走的走,高升的高升,林相忆从校长一路看下来,发现教导主任试她当年的班主任,看来这些年混得不错。
班主任们的联系方式不会变,方便老生跑档案的时候联系,现在又是下班时间,林相忆就给班主任发了条信息问是否有
LJ
空。
特殊学生的号码老师们更不删除,班主任很快回复说她有空,目前在学校的行政楼办公室里,有事的话可以在八点前过去找她,八点后的话可以另外约地点。
林相忆看到信息松了口气,对林千诺说:“我以前的班主任有空,她现在升教导主任了,有查看档案的权限,要是她的权限不够,我再问她要校长的联系方式,以林家的面子,办这些事还是很方便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她?”林千诺顺着话问。
“她说她在行政楼那边,我带你去,行政楼有点偏。”
两人从教学楼下来,还得走过大半个校园去行政楼,不过学校的大楼规划都是经验之谈,以前闹出过事来,布局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林千诺要假装第一次来,所以好奇地问:“说起来,为什么校长室在教学楼里,老师们的办公室却在行政楼?而且行政楼还在离教学楼那么远的地方。”
对于林千诺的疑问,林相忆并不意外,她解释说:“一开始我也不懂,每次还嫌行政楼很远,找老师问问题特别麻烦,后来我才知道,学校事为了防止学生欺负老师。”
“啊,可以想象,像尚凯辉那样的学生应该不少吧?”林千诺表示理解,老师们说不定只是在上课时候点了名字,学生都有可能对他们动手。
当老师辛苦、钱少又不得一句好,给少爷小姐们上课本就战战兢兢,没必要连下课时间都搭进去。
林相忆叹了口气:“不能说像那样的学生多,应该是大多数都不把老师们放眼里吧,富家小孩儿未来不一定在国内上大学,成绩不归老师们管,就没有可以威胁他们的东西,一言不合还可以让家长辞退老师换新的,这样子哪还有老师敢跟学生多接触。”
“确实。”林千诺认同地点点头。
行政楼在学校里就像孤儿一样,单独一栋,不跟任何楼有连接,像教学楼那边理科生其实占了三栋楼,每层楼都有走廊互通,文科生也一样,全部单独占一片区域再用走廊连接大楼。
只有行政楼离校内所有楼都远,中间有的甚至隔了长长的校道,像独立于校园之外一样。
路上人少,林相忆干脆开车过去,要找人还是宜早不宜迟。
林相忆很熟悉去行政楼的路,她在回到玄门林家前就是班干部,一天要跑一次行政楼,怎么走估计学校内除了老师就她了解。
路上从看见参加活动的学生到渐渐遇不上人,加上周围高大的树木,她们好像走进了林子里似的,仔细听还能听见虫子微弱的叫声。
“这边好安静啊,以前也这么安静吗?”林千诺随口问,她以前不怎么过来这边,主要是远,要是来这边整人,不管是其他学生还是她自己,一个来回快一个小时,怎么想都很麻烦,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过来。
林相忆思索了会儿,点头:“差不多吧,放学前老师们会走动肯定热闹点的,放学后老师就很少待在学校里,所以这段时间非常安静,宿舍楼都比这边有人气。”
老师们谨小慎微到这个地步,可见学生们平时会多嚣张。
“其实变成这样,我还听说是因为以前有个学生看一个老师不顺眼,后来他就在教学楼里直接把老师的腿骨打断了,那个老师很快被辞退,听说那条腿肯定是治不好了,一辈子都是瘸子,那次之后校长就把所有老师迁出了学生活动范围,教学楼里只留下校长来处理学生问题。”林相忆继续说。
听完,林千诺有些讶异:“你从哪里听来的?学生们自己会流传这种事情吗?”
同样在学校三年,林千诺就没听说过,她们入学时这所贵族学校已经存在好多年,行政楼很早就是现在这个状态。
林相忆回道:“我送资料的时候在行政楼外面听说的,有一个数学老师收到了学生的告白信,是个女老师,班里的一个男生给她写信,其他老师劝她谨慎处理,不然行政楼日后就要搬出学校了。”
要不是刚好撞见,林相忆也不会知道行政楼搬到校园边角上是因为这种原因。
总之,不少老师受到了学生的迫害,为了安抚还愿意留下的老师,校长必须做出决断来,老师们可以远离教学区域,可学校里总不能一个监管学生的大人都没有,于是校长室没搬。
这也是后来林相忆总是直接找上校长室的原因,学校里的老师们权力不大,与其找他们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间,不如直接找校长,毕竟校长手里才有学校所有档案的最高权限。
林千诺轻叹一声:“这学校果然不好待,辛苦小诺了。”
她能活到毕业,真的要感谢林相忆经常在她身边,要是林相忆跟林家一个态度,林千诺再能打,始终都双拳难敌四手,说不定不到毕业就被“自杀”了。
说话间到了行政楼,林相忆就近找了个停车位停车,林千诺先下车往行政楼看过去。
行政楼看起来有些像教堂的风格,听说建校的时候校长信基督教,所以要求设计师在学校内建立一个教堂,不一定要宣传教义,主要是放着,有些要出国的学生如果信教,偶尔可以来做个礼拜。
临城有些很老的中学本身就是外国人建的,也都自带教堂,后来学校不信教了,教堂就留下来开放给别的教徒。
至于林千诺他们的母校,除了第一任校长,其他校长都没有信基督教的,这教堂慢慢闲置下来,加上它离校门有些远,做不了礼拜,慢慢成了学校的特殊礼堂。
后来再发展一段时间,学校有了更新、更大的礼堂,这栋小楼再次被腾空,应该一直持续到林相忆说的老师被打事件才重新启用。
学校没有翻新过,里面的布局还是曾经教堂的模样,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原本用来祷告的地方放满了书架,应该是老师们用的,学生有个大图书馆。
林千诺对路不熟悉,跟在林相忆身后走,绕过了那片书架后走忏悔室后面的楼梯上楼,到楼上后布局清晰不少,就一条走廊,是一个环形。
门前的牌子清晰记录着每个年级的科任老师,林相忆对这些换过位置的办公室不熟悉,于是打开手机重新看了眼班主任发来的信息,对方有说位置。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她们还得往上走一层。
二楼基本没人,三楼还有点声响,估计是行政相关的老师都在这了,工作繁忙,想走也走不了。
路过几间有人的办公室,林相忆找到了信息中提到的门牌号,敲了敲门,等里面说“进来”才推开门,里面有三个办公桌,不过只有一个人在。
林相忆挂上笑容走进去:“老师好,挺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电脑后的班主任抬起头,刚要打招呼,猛然看见林相忆身后的林千诺,顿时吓得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等等……林千诺?”
正在关门的林千诺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愣了下,继而转头回道:“啊我是,不对,我不是那个林千诺,就是长得像。”
班主任糊涂了,她教了半辈子书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种见鬼了的感觉:“你在说什么?”
等林千诺关好门,林相忆急忙解释:“老师,她真不是林千诺,她是……这个怎么解释,林千诺当年失踪后去了很远的地方,因为跟她长得像就被她父母救下,结果发现不仅长得像,连名字也是一样的,就是想过来看看林千诺的母校,你叫她林小姐就行了。”
听完,班主任松了口气:“呼……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算了,不说这个,相忆啊,你找老师有事吗?”
班主任说着,邀请两人在办公室里的待客沙发上坐下,还给她们一人倒了杯水。
林相忆路上已经想好了借口,镇定地说:“是这样的老师,我有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最近看到林小姐后十分怀念高中时光,但是那时候没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我想来学校找一下。:”
“是同学啊?那你还记得名字吗?有名字的话,就能找到父母的档案,父母的电话号码一般不会变,你联系他们也可以的。”班主任不疑有他,有些学生想办聚会找人的时候,都会来学校查档案,毕竟这个最快最容易。
闻言,林相忆愣了一下:“名字也不太记得清了,好多年没见,就记得对方小时候长什么样,不过有退学记录的话,我应该能想起来。”
班主任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是回林家前的朋友吧?那不记得也正常,你等一下,我给你个账号密码,你去四楼档案室自己看吧。”
当年林家真假千金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大家在笑林千诺的同时,也很羡慕林相忆的运气,忽然飞上枝头当真凤凰,比小说还玄幻,猜测她回到林家后要做什么的都有,比如抛弃过去的穷酸朋友、报复曾经看不顺眼的人等等。
谁都没想到,回到林家后,林相忆选择的是跟着林千诺玩,若不是林家态度微妙,江家跟尚家也不敢那么欺负林千诺。
如今林相忆过来说想找个朋友,班主任很自然地以为是她想见见以前不再联系的朋友,这么多年过去,要是对方过得好,自己成为林家千金后放弃对方的愧疚感说不定能少一点。
拿到了账号密码,班主任把四楼档案室总电脑的位置告诉林相忆,说每晚学校的电脑会在晚上九点整锁掉,每一台都是,校长室的也不例外,除非用校长专门的要是去图书馆总档案室里开锁,不然就连校长室里的电脑都打不开。
林相忆接过写着账号的纸条后十分疑惑地问:“怎么加了这个规矩?我记得以前电脑只会关闭,不会锁呀。”
不锁的话只要通电就能重新打开,要是锁定,有账号密码照样不能使用,非常麻烦。
班主任有些尴尬:“额……相忆啊,你有没有想过,就是你偷太多资料了,新任校长怕你手里的权限……什么的,就改了。”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放着她!
林相忆震惊了,她只是忘了归还权限,也没有偷很多资料啊!
干笑两声,林相忆匆忙跟班主任告别,拉着忍俊不禁的林千诺跑出办公室。
去往四楼的路上,林千诺好笑地看着她:“原来你说找校长要的档案跟监控录像,是偷的啊?”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多难听。”林相忆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
其实林千诺很感激林相忆曾经愿意为她做这些,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她的名声肯定会被败坏得干干净净,是林相忆花费心思、时间、精力帮她从校长那边找到了大量的证据才免于她被各种诬陷。
林千诺收敛笑容,认真看着林相忆:“谢谢你为了林千诺做这些,辛苦你了。”
听罢,林相忆有些赧然:“没有什么啦,我本来就看不惯尚凯辉他们的行为,就像今天我来找档案一样,只要我遇见了,能帮的就搭把手,毕竟对我来说,这些都不算很为难的事。”
“就算是这样,也要说谢谢,虽然可能……并不是你帮助的每个人,还能亲口对你说感谢。”林千诺说到后面,声音逐渐低下来,为她自己,也为林相忆现在查的女孩儿。
周围太安静,即使林千诺慢慢放低声音,林相忆还是听见了,她脚步一顿:“你……是在说林千诺,还是留下怨念的那个女孩儿?”
林千诺缓缓看她一眼:“我觉得……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对视一会儿,林相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沉默地抬脚继续上楼。
能活着留下怨念的人很少,有这种天赋也不会被逼迫成那样,对方有很大可能已经死去,况且死得冤枉,不然难以留下怨念,隔了这么久还不散去。
四楼是教堂的顶楼,区域不大,采光也不是很好,设计师不知道怎么想的,顶楼的玻璃位置并不向阳,非常阴森,尤其现在太阳即将下山,更照不亮四楼内部。
林相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明,试图在楼道里找到电灯开关,看了一圈没找到:“怎么没有开关?声控的?”
说完林相忆就放重了脚步,可还是没灯。
走在后面的林千诺环顾一圈,说:“这边没有照明设施,应该是学校晚上没人,电脑到九点后又会锁掉,没必要装。”
“这样啊,行吧,好在有手机照明,不然咱们还得去买个灯。”林相忆无奈地说。
四楼的布局跟三楼明显不一样,如果说二楼三楼还是环绕教堂一圈的话,四楼就是整个教堂的楼顶,走廊非常暗,左右两边都有房间,感觉就是打开门进去也见不着光。
好在门上依旧有门牌,可以知道每个房间里保存的档案是什么。
两人走了找了一会儿发现一间门派是“总档案室”的房间,门没锁,可以直接进去,里面很大,一眼看不到头,天花板那么高的书架遮住了窗户,显得门边更加阴暗。
进门后左手边靠墙有五台还在运行的电脑,上面可以看到整个学校的监控录像。
林相忆快步走过去,选了一号位的电脑退出录像,接着就是登录页面,她按照班主任给的账号密码登录,显示的是临时管理员01。
从这个账号看,班主任还是很谨慎的,没直接给工作人员的账号,而是给临时管理员,这样的话要是林相忆从这里拿走了什么档案就跟他们学校的老师没关系,是林相忆自己拿走的,用的账号也跟他们无关。
大概是查过不少档案,林相忆驾轻就熟地打开了往届学生存档,往回推十三年,也就是她进入学校那一届。
学校存档按照年级来,要想查某一届的学生,得从他入学那一年查起。
事情发生的时候林相忆已经高三,还留在学校里的学生,不是跟她一届就是往后两届,如果都没有,那就只能再往前找了,这样的话,她们十年前听见的声音就已经是怨念,而不是本人。
贵族学校有钱,系统很快,哪怕是整个年级保存下来的庞大档案依旧很快查找结束。
林相忆看着这一届的档案,一边看筛选条件一边嘀咕:“学生姓名、学号……是否退学,这个,选‘是‘。”
点了退学后出现了不短的一列名单,后面还备注了退学原因,在她们这一届里,有人因为出国、疾病退学,还有人选的是特殊原因退学。
“这么多人,怎么区分是不是啊?”林相忆感觉有些头疼,她没想到退学的人这么多,不可能都查一遍的。
林千诺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看:“你忘记把性别筛选出来了,应该是女生。”
“啊对!”林相忆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继续把名单筛选掉,去掉男生后剩下的女生就不多了,总共三个,理由都是出国,她们都是艺术生,提前拿到了国外的录取通知书,直接就去念大学了。
这样看来,出事女生就不是跟她们一届的,接着林相忆先从她们的两届学妹里找,高二的也没有,直到在高一的退学名单里找到了两个同一天退学的。
林相忆精神一振,急忙看向备注:“两个人同时退学,退学原因……从事特殊性工作,骚扰学生进行诈骗、诈骗金额巨大,故按退学处理……这是什么?是说她们卖yin?”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不好意思,我昨天嗑褪黑素嗑大了,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失眠后心脏一直疼,好怕自己猝死了。
今天少一点,我还是想调整一下作息,心脏真的太疼了,生怕哪天猝死在出租房里都没人知道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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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检查
学校给出这么严重的退学理由, 基本上不会再有别的学校敢收她们,等于是一辈子都被毁了,就算有, 也是那种给混混蹭学历的高中,上不上其实结果没有太大差别。
林千诺思索了一下, 说:“这个诈骗,会不会是男方母亲给了封口费, 又说她们诈骗才定的罪名?”
“啊?什么意思?”林相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之前刷视频刷到的, 如果豪门男主的母亲给了你钱让你离开她儿子的话, 她可以在你收下钱后告你诈骗, 因为那个钱不是赠予或者转让, 没有证明,所以可以告女主是诈骗。”林千诺解释说。
林相忆从没想过还能有这种不要脸的操作, 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真的假的?那这两女孩儿不倒霉透了?”
卖yin这事估计是看那个女孩儿确实怀孕了, 而且怀孕时间很好推算,男方母亲或许为了避免掰扯不清,不如直接把女孩儿打成仙人跳想骗钱,这样一来别人不仅不会同情女孩儿, 还会唾弃她。
当男方没有办法摆脱责任的时候,只要对女方进行□□羞辱, 一切问题顿时迎刃而解。
能做出□□这种事的男生, 他父母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做出倒打一耙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林千诺拍拍林相忆的肩膀:“先把联系方式记录下来吧,然后再看看有没有符合的人选。”
“好。”林相忆点点头, 拿出手机记录两人的重要档案。
两个女孩儿应该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家庭住址很近, 难怪其中一个女孩儿说要去帮怀孕的女孩儿道歉, 最后竟是两个女孩儿都被退学了,不知道这件事后两个女孩儿是否有分道扬镳。
这一届学生里就这两个同时退学理由还很奇怪的女同学,林相忆不放心,又往自己前面找了三届,有些人退学的理由千奇百怪,可以看出是被人霸凌不得不退学的,不过都没有高一这一对同时退学的女孩儿奇怪。
出于谨慎,林相忆还是把有可能的女孩儿都记录下来,确定没有遗漏后将这些档案全部发给了朋友去查。
看到林相忆似乎发了什么消息,林千诺好奇地问:“你在让别人查这些吗?”
林相忆发完消息后跟林千诺解释了一下:“对,还没跟你说过吧,我本科其实学的历史,但我有个朋友,学了两年后觉得历史没意思,退学重新高考,考上了法医,她在省内的检查中心工作,能接触到更全的档案,所以让她查准没错。”
这个回答是林千诺没想到,十年前跟林相忆讨论志愿的时候她确实有说过自己想学历史,知道自己身份前就已经选择文科,回到玄门林家后也没改变志愿。
不过她在大学认识那么个厉害的朋友倒是真的厉害,总有些牛人可以在中途说重头再来就重头再来,不带一丝犹豫,问题是依旧能考得很好。
退学档案查完刚好天黑,林相忆下去跟班主任感谢一番顺便道别,林千诺就没过去了,免得再次吓到人家老教师。
站在教堂门口,林千诺抬头凝望一点点变紫的天空,忽然想来根烟,每次遇见这种事情,总忍不住来一根。
学会抽烟似乎是个必然的事情,她十几岁开始遇见死亡,再坚定的心性也会累,所以在亲生父母死亡后她走不出来,慢慢就开始抽烟,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压力,偶尔还清醒太过,还抡起酒瓶子就灌。
再后来,她抽烟喝酒都是因为见的畜生多,人类这种生物,天生残忍的程度,似乎要比其他动植物更甚,教育不过是给人们批上一张好看的皮,谁也不知道皮囊下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林千诺在群里兜里摸了摸,只摸出来一把星星糖,她半年前开始戒烟,毕竟她现在是临城老城区一家水果摊的纯良老板娘,叼着烟不太合适,吃糖就很可爱。
剥开星星糖亮晶晶的糖纸,林千诺一口气吃了五六颗,这玩意儿不够甜,得塞很多颗才满足。
就在林千诺一张张数糖纸的时候林相忆终于下楼来了,她快步走过来:“久等了……你在吃什么?”
“吃糖,你要吗?”林千诺问完,从兜里又抓了一把出来。
林相忆表情扭曲了一下,不知道是从林千诺能从小小的裙兜里掏出一把糖还是二十九岁还吃星星糖开始吐槽,纠结了一下,摇头说:“不用了,我没有吃糖的习惯,你吃吧。”
大概是林相忆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显,林千诺顿了顿,开口解释:“我只是在戒烟,没有特别爱吃糖。”
闻言,林相忆笑起来:“爱吃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震惊,因为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可以带着砍刀去打人的大姐大,没想到居然会吃这么可爱的糖。”
“因为这种糖好带。”林千诺面无表情地回答。
星星糖很小,非常适合磨牙,并且同样的口袋大小,它相对来说可以带很多颗,就能吃很久。
天色已晚,两人上车后林相忆问林千诺是想回家还是去吃饭,她知道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火锅店,反正都出来了,不如撮一顿,她请客。
林千诺看看时间,说:“那我们去吃火锅吧,刚好我想等一下看看你朋友查到的消息怎么样。”
“行啊,她那边要是没活的话挺快的。”林相忆也是这么想的,有些事就在眼前,就会非常期待。
晚上是火锅店的高峰期,林相忆提前告诉林千诺店名在网上预约了,到的时候还是要排队,店员一个劲道歉,说前面还有三桌,问可不可以再等等。
两人都不是性急的人,就说可以去隔壁的奶茶店等。
出了热闹的火锅店,没想到隔壁奶茶店也是人挤人,没办法,两人只好在这条街上走走,毕竟是学校附近,挺热闹的,很多学生趁这段没上晚自习的时间出来吃吃喝喝。
林千诺在路边买了点章鱼小丸子,吃了后发现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了,以前在学校周围那个很好吃的小吃摊终究没能坚持十年。
看到林千诺在吃小丸子,林千诺举着蛋饼凑过来说:“我记得以前跟林千诺也吃过一家很好吃的章鱼小丸子,不过那个阿姨不做了,前几年她儿子要上初中,她就不做这个了,挺可惜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林千诺转了下手中的签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以林相忆这消息收集能力,学历史有点浪费才能了。
林相忆毫不在意地说:“我每年本来就是在临城念的大学,想吃某样东西的时候哪怕跑半个城市也要吃到,所以最后一次过来吃的时候阿姨就说开过那个月就不开了,毕竟孩子的学习更重要,她想换个晚上能照顾孩子的工作。”
闻言,林千诺微微颔首:“不奇怪,爱孩子的父母总会做出各种妥协。”
她们这边一直能看到火锅店里的柜台,数着第二桌结账的时候就开始往回走,顺便点了奶茶让送来。
慢悠悠走回火锅店刚好轮到她们,服务员给了她们单子跟平板,再说明一下哪里是自助区、哪些是只能购买无法打折的菜品等等,说完后林千诺跟林相忆就开始商量着两人可以吃什么。
点着点着,林相忆忽然说:“欸,你点菜的方式跟林千诺也好像啊,她也不爱吃肉,每次来都要先点很多自己喜欢的素菜,之后才会补一个肉菜均衡一下。”
听完这话林千诺手顿了顿,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吃火锅烫素菜一定不会出错,但肉菜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林千诺随手点了盘肥牛,不过并没有点其他肉菜,交给了林相忆。
林相忆看着菜单思索:“你说得对,肉菜多少有加工,万一料子不喜欢感觉不好吃,那就亏了,素菜就没这么多要求,沾酱油都好吃。”
旁边的服务员听着这话想说什么,奈何周围实在热闹,现在开口解释很尴尬,干脆就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林相忆也点完了,她特地选的六宫格,点了四个汤底跟两个清锅,这样可以什么口味都尝尝。
等服务员上锅底跟菜色期间,林相忆忽然收到了消息,她打开一看,愣住。
林千诺此时正在自助区努力往自己的碟子装水果,吃火锅没水果很容易腻,来点的酸甜的才能多吃点,等她端着满满的碟子回到卡座,发现林相忆面色凝重。
“你怎么了?不去拿料子吗?”林千诺不解地问。
“唔……你先看一下这个,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林千诺说着,把手机推到林千诺面前。
见她这么说,林千诺放下碟子,用湿毛巾擦干净手才拿起手机。
聊天页面里有不少新发来的消息。
【丁君莫:你发来的档案里,有一个女孩儿是确认已经死亡的,应该是你的高一学妹,死因很奇怪啊,档案里的记录是她跳楼死的,但我看了下图片,好像不太对。】
【丁君莫:我以我的硕士学位做担保,这图片明显是她被殴打至濒死后扔下楼摔断气的,虽然这么说跳楼死的也没错,可是她跳的楼有二十层高,在空中她就会因为本身的伤势死在半空中,这档案谁写的,莫名其妙。】
【丁君莫:我去偷看了老师的档案记录,你的这个学妹啊,没有送到省内的检查中心来做尸检,甚至没送到临城公安局的法医鉴定中心,是在市人民医院做的,所以这份报告实际检查人,可能并不是法医。】
【丁君莫:还有个问题是……我在老师的档案记录里,看到了这个尸体的最新记录,临城公安局送来重新做鉴定,时间是两天前,老师还没给结果,因为目前尸体已经火化,留下来的档案全是照片,想重新做鉴定非常不容易,大概还需要好几天这样。】
消息到这里就结束了,丁君莫就是林相忆那个退学重考的牛人朋友,发的消息很详细,说明了林相忆找的人或许没错,就是那个高一的学妹出了意外,并且被报复了。
哪怕人已经死了,男方的母亲还要把她的名声败坏掉,杀人诛心啊。
林千诺沉默了一会儿,在林相忆旁边坐下:“林小姐,这个……要不先说声谢谢吧,查这么多资料也挺费劲的。”
听罢,林相忆目瞪口呆地看向林千诺:“不是……你就这个反应?槽多得我不知道怎么吐好……虽然,好像是要说声谢谢……”
不管多想吐槽,林相忆还是接过手机跟朋友说谢谢,刚发出去就听林千诺说:“对了,怨念有提到怀孕的事,那孩子呢?”
林相忆也反应过来了,丁君莫没提到孩子,于是追问她档案中是否有写到怀孕的事。
请丁君莫帮忙时林相忆说的理由是听见了同校学妹被□□怀孕的事情,本来打算帮忙,可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学生,就请她帮一下忙。
丁君莫做法医的,对这种事情很看不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加班都给要查出来。
看到林相忆的疑问,正在办公室吃盒饭的丁君莫也发现自己太激动忘说了,急忙补上。
【丁君莫:啊对,档案里有说过她的尸体怀过孕,但肚子没有胚胎,医院给出的尸检报告说她流产过,只是没流干净,所以尸体依旧算是在怀孕的状态里,可她肚子里的胚胎已经被流产去掉了大部分身体,不算有孩子。】
这话林相忆听不太明白,就多请教了几句。
丁君莫试图用通俗的语言给她讲明白,直接打电话过来,电话接起后她都不打招呼了,直接说:“相忆啊,这个呢,是这么回事,有些孩子生命力非常强大,怎么折腾都掉,然后当打胎药质量不那么好的时候,有可能让胚胎在子宫里四分五裂。
“母亲只排出了一部分胚胎的一部分,这种情况就是很单纯的流产没流干净,所以去医院流产的话,医生为了让孩子流干净,会进行一个叫‘刮宫‘的操作,保证孩子跟胎盘完全脱落。”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学妹她死前先用药流产过了,但是药效不好,所以没流干净是吗?”林相忆轻声发问。
周围太多人,林相忆用连上了耳机跟林千诺一人一个耳机听的,回的时候也不敢说太大声。
丁君莫回道:“不一定是用药,还有可能是她挨打、吃了怀孕期间不能吃的刺激性东西,流产流不干净的原因有很多的,她又是小孩子,根本不懂这些,不过我看她的档案,我觉得是殴打导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感谢大家的关心,今晚我一定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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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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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妊娠
林相忆不解, 问道:“是因为她身上有伤,所以怀疑她被殴打到流产吗?”
从丁君莫方才的描述中,林相忆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谁知丁君莫说:“倒也不是,因为我在留档的照片里看到了她腹部的伤口很多, 且非常集中,好像殴打她的人偏向于打她的腹部、胸口到头部, 手脚的伤口倒全都是从楼上摔下来造成的。”
听到这里, 林相忆整个人都受不了, 明明只是法医朋友的复述, 依旧让人觉得气愤。
语言描述就这么让人难受了, 当时面对这种情况的女孩儿又得多害怕?
她会不会一直求饶着希望对方放自己一马?
况且,她本身就是被□□的受害者了, 还得去跟男方母亲道歉, 就因为她怀孕了,甚至反被泼了一身脏水,说她□□跟诈骗,最后死于“自杀”。
世界从不优待弱者, 尤其这个弱者是女性的时候。
林相忆说不出话来,看着她这个样子林千诺拍拍她的肩膀, 随后按住耳机的收音口轻声对她说:“林小姐, 别难过, 说起来,刚才丁小姐有说, 她能找到最新的档案, 是因为临城公安局送过去了, 不妨问一问, 说不定是公安局这边有了新发现呢。”
被林千诺这么一提醒,林相忆总算想起来,打电话的时候丁君莫是有提到重新做尸检的事。
公安局不会做没意义的事,说不定真是对这个案件有了新发现,于是林相忆收拾了一下心情对丁君莫说:“谢谢你君莫,麻烦你查消息了,刚才你说临城公安局有送她的尸检报告来给你的老师重新做鉴定?”
“对啊,这个事情吧,我也没想到,看日期前两天刚送来的,老师没交给我,可能因为我不是辨别伤口方向的,我更擅长做药物实验,不过这个伤口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被打的,要我说,当年的医院肯定有问题。”丁君莫说得斩钉截铁。
林相忆皱起眉头:“君莫,我还是想……帮这个学妹正一下名,十年前我就偶然听见过这个事情,那时候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帮她,所以什么都没做,但现在又遇上了,我做不到还是就这么看着。”
有些事,曾经没去做,就会惦记一辈子,不然在想起林千诺的时候,她也不会最先想起送林千诺去校医室的回忆,还刚好回忆起那段只听见了声音的对话。
丁君莫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是想起跟你抱错的那个女孩了吧?其实相忆,这些事你不去做,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林千诺跟林相忆的情谊其实很微妙,她们是被抱错的真假千金,后来她们的身份也天差地别,只是林相忆从小就在一个有爱的环境中长大,她完全不觉得是林千诺偷走了自己的人生,她反而心疼林千诺后来要过被霸凌的生活。
她将林千诺当成自己的另外一份责任,所以后来林千诺失踪、死亡她才那么自责,会想,要是她当初历练的地方没有出临城就好了。
要是她在,尚凯辉他们动手,会不会收敛很多?
林相忆沉默一会儿,对丁君莫回复说:“不完全是林千诺的原因,我只是看不过眼,她死的时候,满十六岁了吗?我们十六岁的时候,过着安稳的生活,每天想的是怎么提高成绩、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而她的十六岁,想的是怎么活下来,这合理吗?”
每个女孩儿都应该有她们充实快乐的十六岁,条件问题可以改变,生死不可以,能活下来,对一些女孩儿而言,居然是这么苦难的事情。
丁君莫听完林相忆的话,深深叹息一声:“你啊,算了,这种事谁遇上了都难免要吐上一口唾沫,回头我会跟老师申请进跟进这个档案,有最新消息就告诉你,不过,你要是想查清楚的话,从医院下手说不定比我这更快。”
“啊?为什么?”林相忆不太明白,她很少参与要查真相的事,脑子转不过弯来。
“笨,尸体已经没有了,我们再努力也顶多是得出一些推测性的结论,但当年医院里给你学妹做尸检的人,可是真正接触到尸体的,医院出借解剖室跟停尸间都需要记录,你找你哥查,说不定比我这边更快。”丁君莫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估计是她那边有人路过。
林相忆立马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医院有尸检的记录,我能从那里找到真正给学妹做尸检的人,他手里说不定有真正的尸检报告!”
听出来林相忆的激动,丁君莫却不得不先给她泼冷水:“尸检报告不可能有的,他又不是傻子,还留下证据等着别人查啊?我只是想说,这个人能够做出假的报告,证明他受凶手指使,找到他,自然就找到了凶手,而且还能从他口中知道女孩儿当时的情况。”
“你说得对啊!他要不是收了钱,怎么会做一个错漏百出的尸检报告出来?今晚我就去找我哥,我非知道学妹怎么死的不可!”林相忆愤恨地哼了一声。
丁君莫有些无奈地提醒:“你注意点,这种信息都不能外露的,别被人倒打一耙,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是林家大小姐,想动我,也得问过林家先。”林相忆再一次觉得自己身份怪好用的。
快到上晚班的时间,丁君莫匆匆跟林相忆道别,说下次有新发现再给她打电话,林相忆也对丁君莫表示了感谢,提醒她注意休息。
等挂断电话,林相忆才发现服务员已经把菜都上完了,火锅被林千诺改成了小火,慢吞吞烧着,自己的碟子中还放了烫好的莲藕跟莴笋,这两个刚好是需要时间煮、冷了也不会难吃的菜。
林相忆对林千诺笑笑:“谢谢,刚才的事你也听见了,我会去找一下我哥,那个学妹能留下怨念来肯定死得惨烈又冤枉,遇见了,不好就这么看着。”
对此,林千诺没有意见:“应该的,你是做驱鬼这一类的吧?遇见事了就等于功德,帮个忙很正常,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我别的没有,宝贝跟钱还是够多的。”
“那先谢谢林小姐,”林相忆对林千诺笑起来,她觉得两个林千诺都很好,虽然性格差了不少,“不过说起来,林小姐你平时都要做什么?我修为不到家,遇见的单子其实很少,都没遇见过正经的寻游商人。”
林千诺一边下菜一边回忆说:“寻游商人啊,就是到处找宝贝,但并不什么宝贝都能拿,很多时候,可能跑一年都找不到半个能收的宝贝。”
人人都说寻游商人有钱有闲,没想到林千诺说起来这么惨,林相忆有些诧异:“这样吗?为什么呀?找不到宝贝的话,不就没收入了?”
“怎么说呢,宝贝这东西,就像你打游戏找宝箱,越珍贵,守宝物的怪物等级就越高,有些宝箱呢,还需要解密才能拿到,有时候是打不赢,有时候是根本想不出解密的答案,还有些就是……宝箱提醒就在这里,可你就是找不到。”林千诺忍不住吐槽起来。
当寻游商人并不是旅游就行了,过的日子基本上是她这样需要长时间的谋划跟安排,错一步就得从头再来,并不是说你看着宝物挺好拿走就可以了。
而且很多时候真的很看运气,就像给杨悦婷报仇这事,当时林千诺估摸着能有一对阴阳目就不错了,效用可能不会太好,因为杨悦婷看起来足够理智。
阴阳目两只眼球属性相对的特性会让拥有它的人变得非常异常且极端,毕竟人的承受能力就这么大,相反的念头一直在心里冲突,迟早会疯,可杨悦婷很清醒,清醒着等报仇的机会。
这样的情况下林千诺对最终能产出的阴阳目没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遇见了,不要白不要,属性差点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谁知道最后竟然是属性很好的阴阳目,一下子让林千诺不舍得卖了。
而有这样的结果,除了杨悦婷本身的特性之外,还跟林千诺长时间的准备有关系,她给够了时间让杨悦婷去思考自己的未来,等于是让阴阳目有了额外的发育时间。
每一个宝物或许就在那里,但它能否完整地得到,要看寻游商人的能力以及运气。
运气不好的,可能做了各种准备还是拿不到,只能干瞪眼。
林相忆听了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那确实好辛苦啊,不过看林小姐的身家,应该是运气跟实力都比较好的吧?”
闻言,林千诺笑着夹了一块黑椒牛腩给林相忆:“并不是,我只是去的地方……比较偏僻。”
“偏僻?”林相忆不解,“你的意思是说,偏僻的地方宝物比较好拿吗?”
“不是哦,是偏僻的地方,可以赌,赌赢了,东西自然归我呀。”林千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林相忆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好奇,可不是很敢问,感觉听了自己今晚就要睡不着了。
还好,林千诺也没再多说什么,免去了林相忆做噩梦的可能性。
吃火锅的时候林相忆就直接联系了林森泽,想让他帮忙找一下市人民医院在十年前做过的所有尸检记录。
法医作为一个难学又不太收欢迎的职业,其实每个城市都缺,很多落后的地方可能连仵作都没有,需要殡仪馆的师傅或者医院里的老医生帮忙做检查。
早期法医数量少,政府并不会另外建设法医鉴定中心,都是去跟医院借地方,等做完尸检,尸体直接交给医院的太平间,死亡记录也从医院开,公安局只留存档案跟尸检报告。
后来随着技术发展,法医部门总算慢慢发展起来,一些大城市才有了自己的检查中心,不用再去跟医院借地方跟设备。
临城倒不是这样,作为华夏第一批开放城市之一,还自带港口,无论在历史上哪个时期都很繁荣,给法医用的检查中心也是很早就设立的,不过不在公安局里,政府特地设立在了市人民第三医院附近。
因为有的尸检问题还是需要医生的协助,选那边的话,从检查中心出发,到每个医院都是差不多的距离,相对来说能减少联系的时间。
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临城作为一个早就拥有自己的法医检查中心的城市,为什么十年前的案子反而要把尸体送去市人民医院检查?不到半个城市的距离都走不过去?
林相忆不相信,她十年前就跑过林家灭门的案件,检查中心去过好几次,那边有新通的高速路,非常方便,不存在尸体送不过去只能就近检查的问题。
除非有人在其中动手脚,直接把尸体放在市人民医院就地做尸检,当父母接受了这个结果后,警方就不会再额外做检查了,如果父母自己都不追究,警方又能做什么?
就在林相忆跟林千诺快吃完的时候,林森泽忽然到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两人对面。
林相忆跟见着自己人似的,立马推给林森泽一副干净的碗筷:“哥,来,请你吃火锅,快快快,还有肉。”
其实林千诺跟林相忆都不太能吃下了,要是林森泽晚来一点,她们估计就得开始推脱责任说“某某菜是谁点的谁吃”,现在林森泽来了刚好,都给他。
看着自己面前瞬间满了的碗,林森泽沉默一会儿,长出一口气:“你们……先解释一下没头没脑让我给你们找档案是什么意思?”
“哥你先吃,吃完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这太吵了。”林相忆一边说一边努力往林森泽的碗里夹菜。
不得已,林森泽开始干饭,刚好他也忙了一天,还没吃过。
等林森泽把剩下的菜都处理完,付过钱后带着两个嘀嘀咕咕的妹妹往外面走,他开了车过来,回头想问一下林千诺两人有没有车,结果回头就看到她们凑一块说什么。
“你们先别聊了,说去哪儿。”林森泽无奈地问。
林相忆这才抬头看向他:“去市中心那家茶馆吧,那边安静,保密性还好。”
于是三人开着两辆车转去了市中心,现在商业发展好,市中心很多保密性强的商谈地点,谈事情不用担心被传出去。
刚好林森泽在这边有个一直包下来的包厢,到地方后直接带着林千诺两人过去。
到了包厢后经理过来问林森泽是否需要按照平时一样上茶水跟茶点,林森泽要了两份菜单给林千诺跟林相忆,让她们先点自己喜欢的。
吃过火锅后来喝点茶水可以刮刮油,林相忆不客气地点了自己爱吃的,而林千诺只要了一壶龙井。
林森泽看到了跟林千诺说:“林小姐可以多点一些的,说不定等会儿要聊挺久。”
“不了,林相忆小姐已经点很多了,免得等会儿又吃不完。”林千诺已经不敢在林相忆点单后再继续点了,刚才那顿火锅就是前车之鉴。
十年前林相忆就这毛病,每次都多出来,生生把一顿火锅吃成两顿——中午吃到晚上,可不就两顿。
闻言林森泽甚是同意,于是干脆自己也不点了,省得等会儿又全是他的。
茶馆送东西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经理就送来了所有东西,果然摆了半桌,给三人都倒上茶后经理安静地退出去,还轻声关上了门,服务很让人舒服。
“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查市人民医院的档案了吧?”林森泽看向林相忆。
林相忆跟林千诺对视一眼,慢慢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到后面,越说越气愤:“……做出这种事的人简直该死,欺负人就算了,还想把人挫骨扬灰,让我找到那人,我非得去把我抓的恶鬼都扔他身上不可!”
见林相忆说得愈发离谱,林森泽制止她:“祸从口出,我们干这行本就犯口业了,别说胡话;不够你说得也对,能遇上第二次,就你命中要参与这个事情,我会帮你查的,还有,最近你们多走动,免得尚家跟江家发疯,把主意打到了林小姐身上。”
两兄妹说话的时候林千诺一直在默默喝茶,忽然被提到,动作一顿:“什么?”
林森泽解释道:“这两天似乎是尚家总算从尚凯辉的事走出来,开始正式跟江家扯头花,他们打的程度难保不会在林小姐你身上做文章,以林小姐的情况,都不用说太多,硬说你是林千诺本人就足够给你带来足够多的麻烦了。:”
“这样啊?拿我当筹码来给对方推锅吗?那确实要注意一下。”林千诺若有所思地说。
尚家跟江家肯定要打得头破血流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想揭发,却也要考虑彼此是否会出现牵一发动全身的问题,毕竟他们合作很多年,许多事情彼此都有牵连,要是揭发,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可是林千诺的问题上就很好处理了,他们都认为林千诺的死要怪在对方身上。
江家可以说是尚家动的手,尚家可以说杀害林家一事是江家的阴谋,反正江婉琳死了不会说话,他们完全可以把江婉琳跟尚凯辉的聊天记录当证据。
而林千诺换了个身份还活着就是尚凯辉没有对林家下死手的证据,这说明尚家心存善念违背了江家的命令!
反正就是互相扯,也不管多离谱,只要林千诺活着,就是源源不断的话题。
面临这种情况,林森泽担心是很正常的,让林相忆多跟林千诺走动就是想让那两家知道,说归说,谁要是动手,林相忆可不会跟十年前那样无能为力。
林千诺谢过林森泽的关心,没有拒绝多让林相忆来走动的事。
鉴于林相忆想要医院的记录,还十年前的,这么去找不一定找得到,林森泽就说可能需要点时间,因为医院这些年换过系统,老系统不知道是否还在用。
如果没有在用的话,只能去医院的档案室一点点找纸质档案了。
林相忆是临城大学历史系的老师,她最近没有研究课题,比较闲,就跟林森泽说如果需要手动找的话,可以找她,她可擅长找资料了。
“你别露头了,这事我总觉得奇怪,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个女孩儿应该死得很惨烈,可消息一点都没露出来,这根本不正常,背后说不定还有势力牵扯,要是他们先斩后奏来对付你,我不一定来得及救你。”林森泽皱着眉头说。
事后报仇这种事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他更希望林相忆活着,林千诺已经死了,他不想再听说林相忆也失踪的消息。
做出杀人灭口还压下消息的人家不一定比林家强,可一定比林家疯,要是他们发现林相忆想翻他们的案底,说不准会跟尚家杀林千诺一样悄无声息杀掉林相忆,到时候林家再报仇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人已经死了,无法再回来了。
尤其是林家作为玄门世家,根本无法做出让林相忆死后还以特殊身份留存世间的事情,他们本就是驱鬼的人,不能明知这样不对还这么做。
林相忆想了想,觉得林森泽说得有道理,便保证道:“行,那我最近就只跟林小姐走动吧,不过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也给他肚子里种个娃娃!”
听到这句话林森泽愣了一下,随后急忙问:“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林相忆不知道林森泽怎么忽然急了,犹疑着重复,“我也给他肚子里种个娃娃啊……”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林森泽惊疑不定地看向林相忆。
林相忆解释说:“哥你忘了?刚才我说过我听见的怨念后续就是这个呀,学妹说,她希望怀孕的是□□她的那个人,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要是每个被□□的人都直接怀孕就好了,也让他们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很多人并不会告诉女孩子,怀孕是一件需要赌上人格跟生命的事,只有怀孕后的母亲知道这有多么痛苦,可是女性在社会的潜移默化下认为那是正常却不能说的,因为所有的母亲都这么忍受过来,凭什么你不能忍呢?
而十六岁就被□□怀孕的女孩儿被压迫到无力抵抗,她所能想到的、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让对方怀孕,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只有她经历这种痛苦呢?
如果怀孕的是男人,那她也会装作大方地去跟对方说不在意对方□□自己,可惜让对方怀孕,真是对不起了。
林森泽听了林相忆的解释,沉默许久,在林相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缓缓说:“那个……林相忆,你真的是在学校听到的吗?不是从哪里遇见的?”
“哥你说的什么话?”林相忆惊呆了,她甚至从林森泽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怀疑,“这话是我跟林千诺一起听见的!我们昨天说好一起去学校看看,听得一清二楚,你到底怀疑我什么啊?”
并不是每个人被怀疑的时候都能像林千诺那么平静的,林森泽忍不住看向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林千诺,他缓缓问:“林小姐,你也听见了?”
林千诺摩挲着浅青色的杯子,微微颔首:“是,我们一起听见的,我们一路的动作都是可以查到的,林先生要是有所怀疑,不如去查一下,不过我觉得,您这怀疑自己妹妹的行为……有些不好。”
尤其是当面怀疑,林相忆现在的心情,估计并不好受。
任谁信任亲人寻求帮助反而被对方怀疑,都会难受的。
林森泽沉默一会儿,开口跟林相忆道歉:“对不起林相忆,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有点太巧合了。”
“你在说什么啊?说清楚点。”林相忆瞪了他一眼。
“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还记得在酒店里跳楼的人吗?”林森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清楚。
警方对外公布的死亡通报就两个,一个是江婉琳,另一个就是跳楼而亡的男人,网络上对跳楼的这个男人争论不休,有的人说他是压力大自杀,有的说是豪门争夺他杀,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林相忆点点头:“我记得啊,可是这跟我学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他肚子里有个孩子。”林森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鉴于他说得太顺畅,一时间让林相忆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林相忆磕巴着问:“等等,你再说一遍,是哪里有什么?”
林森泽平静地重复一遍:“他肚子里有个孩子,而且尸检报告显示已经妊娠两个月了,也就是说,他一个男人,怀孕了两个月,可是他没有动手术做人造子宫,性取向也为女性,还是个花花公子,这样的人,怀孕了。”
信息量太大,林相忆傻掉了,嘴巴张合了几下,还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捂着脑袋,试图运行出结果,然而满脑子都是无法响应的提示。
思考好半晌,林相忆还是不知道该说啥,偏头看向林千诺,发现林千诺比较平静,便问:“林小姐,你不震惊吗?这都什么事啊……”
林千诺语气平稳:“能让男人怀孕的东西多了去了,女儿国的河水也可以,我那有一罐,你们需要吗?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这下子连林森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完全是他没想过的道路。
“咳!”林森泽轻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来,“事情就是这样,我从我做医疗器械的朋友那听说了这个事情,古均拿到的尸检报告里发现那人有妊娠情况,与他本人的情况不相符,所以古均认为这有可能是个报复案件,就把那人过往二十多年的经历都查了一遍。”
因为这个情况的特殊性,那天在酒店里时林千诺才会听到古均让小苏查死者高中时的所有档案,其他时期的档案应该是交给了其他去查,总不能只压榨小苏一个人。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这样的富二代,如果不是自己愿意去怀孕,忽然发现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会非常之恐惧,说不好真的会跳楼。
林相忆总算听明白了:“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那个跳楼的男人,就是被我学妹的鬼魂报复的?”
“是,因为很巧合,她说希望怀孕的是□□自己的男人,然后酒店里还真就死了个怀孕的男人,问题是……死掉的男人,刚好跟你们一个学校,不过他后来转学了。”林森泽又说出了不同的信息。
话音刚落,林相忆立马说:“不可能!”
她的声音有点高,林千诺跟林森泽都看过去,只见林相忆掏出手机,看了一遍自己记录的信息,发现她记录的都是女孩子的退学信息,没有男性的。
林森泽疑惑地看着她:“林相忆,为什么说不可能?”
找不到记录的信息,林相忆只好关掉:“我跟林小姐今晚去学校找档案的时候看过,没有哪个男人的信息啊,死的是易绝的表弟不是吗?我记得他,可是在我刚才看到的资料里,没有他啊,林小姐,你有看到吗?”
闻言,林千诺也摇摇头:“确实没有看到,不过林小姐,你忽略了一个情况,他们既然能把你学妹的退学理由改成那样,自然也可以不把易绝表弟的退学信息记录下来。”
酒店跳楼的人是易家人,因为是跳楼,易家没说什么,他们家本就是做小鬼的,被反噬的人很多,有些人倒霉到去爬山都能被冰雹砸死,跳楼已经算是个死得比较痛快的了。
从一开始,林千诺就知道这个事情了,所以她对于那个女孩儿遭遇的事情并不意外。
易家那群人,疯子占比大,不然也不能跟尚凯辉混一块,完全是一丘之貉,尚家不择手段,他们就是纯脑子有病,进了精神病院都得先打针镇静剂的那种。
不过这样的人,要让他们疯得痛苦,相对来说反而比弄疯尚凯辉容易,
尚凯辉是脑干缺失的残忍、没有人性,易家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做的事情让他们受影响出了问题,本质上不一样。
林相忆无法反驳林千诺说的情况,她愤恨地敲了下桌面,骂了一句:“草!那算他活该!"
“这只是我的怀疑,还没完全查清楚,今晚我还是把市人民医院的档案找出来,如果确实有联系,我们再去学校一趟,把冤魂的怨念了结一下。“林森泽叹息了一声说。
事情就这么定下,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弄清楚易绝表弟跟死去的女孩儿有没有关系,要是有,那对方就是活该,还可以去问一下女孩儿是否有未完的愿望,解决掉后算是功德一件。
天色晚了,林森泽让林相忆别开车,他分别送她们回家。
然而就在路上,林相忆收到了古均的消息。
时间有点晚,林千诺在车上昏昏欲睡,她平时就九点睡觉早上四点半起,非常规律,并不像林家兄妹那样,十二点还是夜生活。
收到消息后林相忆有些震惊,等到红绿灯,推醒林千诺,跟她和林森泽说:“哥,林小姐,古队长让我去公安局一趟……“
林千诺缓缓坐直了身体,没说话,看向驾驶座的林森泽。
而林森泽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林相忆,说:“他还说什么?“
“他给我发的短信,说有个案件需要我提供一下信息,希望我明天能到公安局一趟,什么时间都可以,如果他不在,就找小苏警官,他最近忙的……不就酒店的跳楼案?“林相忆想到了跳楼案跟她学妹之间的关系。
说不定……真的有问题呢。
林千诺思索了一下,说:“说起来,丁君莫小姐有说过,你学妹的尸检报告,是临城公安局前两天送过去的吧?以古均的破案经验来说,他应该已经猜到什么了。“
而且,是很早就猜到什么了,不然他不会在酒店封锁第一天就让小苏去查档案,可见他手里的证据不会少,就看最后案件要怎么写了。
这时候绿灯亮了,后面车子的喇叭催促起来,林森泽只能先发车,他安抚道:“先不急,我们到林小姐家商量一下应该怎么说。“
左右古均已经查到这个程度了,他找林相忆问,大概是发现林相忆在林千诺的事情上很了解,这样擅长搜罗信息的人,说不准会知道什么,与其找别人问不确定的信息,不如问她。
最重要的一点是,林相忆作为林家的千金,她有说真话的资本,别人用钱权都压不了她。
老城区比较远,晚上路不好走,林森泽后面就不说话了,专心开车。
林相忆倒是有些紧张,她忍不住跟林千诺说:“林小姐,明天我应该怎么说?我们这消息都半拉半拉的,好像怎么说都不对,我实话实说吧,古均队长说不定觉得我有病,可我要是胡诌吧,他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我多尴尬。“
“你先别紧张,还不一定是这个事呢。“林千诺半眯着眼回道,她还是想睡觉。
“不是这个事……那找我做什么?总不能是再问一遍林千诺的事吧?这个也行,他问多少我就说多少,但他要是真的问易绝表弟得罪过多少人怎么办?”林相忆再次纠结起来。
被人这么在耳边絮叨,林千诺再能睡都睡不着了,叹了口气:“相忆啊,我这么叫你吧,你认识易绝是什么时候?”
林相忆回忆了一下,掰着手指数了数:“大二吧,大一的时候基础课多,我没怎么跟圈子里的人玩,加上因为林千诺的事,他们都很防备我,大二的时候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他们带我去聚会才重新认识尚凯辉那批人,不过不熟,我恨透他们了哪里熟得起来。”
听罢,林千诺拍拍林相忆的肩膀:“所以啊,你说你不认识就好了,而且不是在说谎,你高中确实不认识易绝的表弟嘛。”
说是这么说,林相忆自己想了想,又给绕回去了:“但我大二认识了呀……”
林千诺被她说没脾气了:“姐妹,你认识他跟知不知道他得罪了人有什么关系,咱两现在也认识,难道你还能知道我来临城前得罪过多少人?”
“那确实不知道,所以古均队长要是问我,我就说不知道!”林相忆好歹自己绕清楚了,问就是不知道!
路上瞎扯一通,不知不觉到了林千诺家,附近黑灯瞎火的,巷子里就车子的一点光凉,林森泽还差点开错路,他停在一个相对熟悉的门口问:“林小姐,是这里吧?”
林千诺透过车窗看了眼,点点头:“是这里,你们要进来坐坐吗?不说清楚,大概今晚林相忆是睡不着了。”
闻言,林森泽只好招呼林相忆下车:“好吧,叨扰了。”
“没关系,我这晚上没点人气的,你们不嫌弃就好。”林千诺笑笑,下车先去开门。
随后林森泽就近找停车位,发现这边连个临时停车位都没有,只好随便找了个角落停车,下车后看到林千诺店铺的灯亮起来,屋内有些空荡,看起来像是没钱进货一样。
林相忆走进门后说:“水果少了好多呀。”
“老城区附近就我一个水果摊,平时生意还是可以的,我进货不多,三五天就能卖完一批。”林千诺说着,带他们上楼。
客厅在楼上,林千诺随便给两人倒了杯水,解释说:“喝了半晚上的茶,估计你们也不想喝了,就倒了凉白开,冰箱里有别的饮料,想喝自己可以拿。”
房子看起来挺大的,装修得有些复古,而且每个阳台上都放着不少生机盎然的植物,晚上也是花团锦簇的,淡淡的茉莉香被晚风吹进来,满屋清香。
林相忆微微眯起眼:“林小姐你这好舒服,像……电影里描述的那种森林。”
换句话说,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对此,林千诺无声笑笑:“好好布置的家都是这样的,言归正传,林先生,你觉得明天让林小姐一直说不知道,合适吗?”
林森泽思索半晌,摇头:“还是不太合适的,因为林相忆不太会说谎,以古均的断案能力,她一开口,半句话就能看出来她有所隐瞒,到时候更难解释。”
比起不怎么跟古均打交道的林相忆,林森泽现在不敢小看古均,他觉得,以林相忆的尝试,估计没三句话就被人家套出来了,直接说不知道并不合适。
“林先生说得也有道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说到什么程度合适呢?警方可不会信什么封建迷信的话。”林千诺淡淡反问。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不要讨论警方问题,很多东西是不能写的,我写了三本同系列的文,没少被编辑敲。
总之,现在我能写的都是已经改过的了,不要在评论区讨论警方的问题,官方人物必须光伟正,不然被举报就没得写了。
我要不是喜欢,真不想本本都踩线上反复横跳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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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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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无奈
林森泽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无论怎么说都很难让林相忆在自己都不清楚所有事情的时候把话说通。
警方不会相信封建迷信的事,他们只需要作为人的证据,什么死后怨念, 那不归人间的警察管,更管不到, 可作为人的话,说不定还有什么没找到的证据。
见林森泽跟林千诺都不说话了, 林相忆想了想, 道:“要不然, 我就实话实说吧?反正我是学历史的, 封建迷信一点也没关系, 而且,我说实话不会心虚。”
最重要的是“不会心虚”, 面对刑警的时候除非心理非常强大, 不然都很难控制住心虚的细微表情,刑警们自然知道怎么捕捉犯人心虚的时候,要是让刑警以为你说谎了,后面怕是很难洗清自己的嫌疑。
林千诺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杯子, 皱着眉头说:“我们是不是还忽略了什么细节?总觉得什么东西忘记了。”
闻言,两兄妹都看向她, 思忖半晌, 林千诺忽然说:“说起来, 丁君莫小姐有说过退学的人里,只死了一个吧?所以当年跟林小姐你学妹一起退学的女孩儿……她在哪儿呢?”
之前他们的重点都直接放在死去的女孩儿陈嘉诗身上, 忽略了还有陪着她去道歉的朋友, 她朋友如果就是跟她同时期退学的人, 那她还活着, 就是最好的证人!
跟古均说什么瞎话都不如把古均引去找这个女孩儿,要是能让对方开口,可比一直其他人来问到底什么情况快速多了。
林相忆一拍手:“对呀,我只要说我听见过她们聊天,并且说是两个人就行了!这样不算说谎,况且,现在能给陈嘉诗一个清白的,就她了吧?”
知道过往那些事的,已经没多少人了,或许,当年女孩儿被退学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在意,如今想要给她找个证人都不容易。
事情就这么说定下来,林森泽今晚趁早去医院找档案,争取把那个医生给找到,只有做尸检的人知道陈嘉诗真正的死因,至于林相忆,她回家去好好休息,顺便跟古均说好明天几点到公安局去。
送走两兄妹,林千诺关上门去楼上洗澡,吹头发的时候听见了有人在唱歌,歌声飘渺模糊,诡异中还带了点好听。
林千诺关掉吹风机,用毛巾擦着头发,批了一件睡袍往仓库走,没进门,在外面敲了敲:“晚上别唱歌,会吓到人的。”
随后里面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发出声音。
有一屋子奇怪的东西就是麻烦,有时候林千诺也忍不住想要不哪天把这些东西都卖掉算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这些,别人可不会来找她,便又打消了念头。
每天都想,自己能完全当一条咸鱼就好了。
安稳睡完一觉起床,林千诺慢吞吞去老城区的夜市街吃早饭,有豆腐花跟皮蛋瘦肉粥,偶尔就得来吃上一顿,沾沾烟火气。
老板问林千诺豆腐花要甜的还是闲的,林千诺说每样都来一份,豆腐花光吃一个容易腻,咸甜口一块吃才能多吃点。
七点刚过,林相忆就发消息来跟林千诺说她要出发去公安局了,会按照前一晚说好的跟古均说,还有就是林森泽在医院找了一晚上,并没有找到十年前的解剖室出借记录。
看完这消息,林千诺直接跟老板说打包,拿上饭盒就一边往回走一边给林相忆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那边有鸣笛声,林相忆应该是在路上。
“林小姐,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林相忆开着车,声音有点远。
林千诺开门见山地问:“你刚才给我发的消息说林先生找不到解剖室出借档案?这是怎么回事?”
“我哥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没找到出借记录,找完第一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不是有人把档案放进了别的时间目录下,可他找了之前十五年的所有记录都没有,现在他怀疑,这份档案已经没有了。”林相忆无奈地说。
没有记录,他们就没法找到当年给陈嘉诗做尸检的人,没有这个人想给陈嘉诗主持公道真的太难了。
林千诺听完后若有所思,她其实没有去医院看过档案,医院人多眼杂,况且这是十年前的资料了,不太好找,自己去不合适,没想到东西竟然没了。
想着目前的情况,林千诺便问:“那林先生现在打算怎么做?找不到做尸检的人,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丁君莫小姐跟陈嘉诗朋友身上了。”
开着车的林相忆时刻注意红绿灯,回答有些慢:“我哥说他去找纸质档案,一般来说纸质档案都是成批打包封存的,就算有人想毁掉,说不定手下人没耐心找,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找到。”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可能找不到的资料上,实在不行,还是从别的方面入手吧。”林千诺没有抱太大希望。
林相忆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我快到公安局了,咱们回聊,希望古均队长不要问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吧。”
“好,回聊。”
挂断电话,林千诺皱起眉头,她也没想到这个情况,倒是有点麻烦了。
拎着早饭在原地站了会儿,林千诺换了个方向往风水杂货铺去,现在要说谁还能有最全的消息,应该就许微木那了。
老城区的路四通八达,认识近路的话去哪儿都近。
风水杂货铺已经开门,即将端午,不少人来杂货铺买香烛纸钱,林千诺到的时候许微木刚微笑送走一批人,见着林千诺还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买。
“我就不买了,现在没有祭拜的对象。”林千诺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许微木自发走过来,挑走了唯一一份皮蛋瘦肉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又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要我帮忙的?看在你送我的一篮子枇杷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
早已习惯许微木开口就谈钱的性格,林千诺在她对面坐下,说:“林森泽去医院找陈嘉诗的解剖档案,没找到。”
回临城一年,林千诺许多事情都有许微木的帮忙,这些事中的细节她说不定比林千诺本人还清楚,来找她准没错。
许微木拆饭盒的手一顿,笑容小了些:“怎么可能?我收到的消息是医院留存了纸质档案,只要去找,不应该找不到啊。”
“林相忆说的,她说林森泽甚至找了十五年内所有的档案,就是没有解剖室出借的档案,现在林森泽准备去找纸质的。”林千诺将情况复述给许微木听。
“这么说的话,情况倒也还好,医院系统内的档案没有了,保不齐他去得早,能赶在纸质档案也摧毁之前见到呢?”许微木打趣说。
医院跟别的单位不一样,作为一个证据比命大的地方,所有的规则都是用人命实践出来的,所以医院不会出现档案不齐这种情况,就算一份摧毁了,一定还有备用的。
就看林森泽跟摧毁档案的人,谁去得快了。
林千诺还是担心林森泽找不到人,其实这次她接的单子是有些……难以操作的,所以她一直没有亲自接触,事发后也试图都让林相忆跟林森泽去跑。
思来想去,林千诺问许微木:“许微木,你去年到医院确认档案的时候,有多留存一份下来吗?”
许微木笑起来:“我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不另外存档呢?但问题是,现在你打算怎么把我手头这份档案给林家兄妹送去?”
关于许微木的问题,林千诺一时间也没想好,她当时没有让许微木动在医院的档案,就是想把这个事情顺其自然地出现在世人眼中,现在被人发现动了最关键的证据,再送过去就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她在背后操纵。
坐在风水杂货铺考虑了一个小时,林千诺最终说:“我选择相信古均队长,我能想到的事情,他没道理想不到,如果他在案发第二天就想到了得罪人这个问题,那他一定会想到去医院找档案。”
如果他也没找到,或许他会想别的办法,毕竟,他要找的是个能够做尸检的医生,说不定他能比林森泽更快找到人。
这么一想,林千诺就暂时不动作了,回家等,等林相忆的消息。
一上午的时间并不长,林相忆在中午十二点半给林千诺打电话的来,看到联系人,林千诺立马接起:“林小姐,你的情况看起来还好?”
林相忆似乎顿了一下,缓缓将上午的情况告诉林千诺:“林小姐,事情大概有点复杂 ,易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插手了这件事……”
前一晚林相忆就跟古均约定好了上午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她去公安局进行笔录,如果古均临时有公务不在公安局,她就去找小苏警官。
到了公安局后古均还在,就接待了她,先跟她说了林千诺案的一些问题,比如说林家是否追究、以及是否公布尚凯辉所作所为的事。
现在尚凯辉人已经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一辈子都出不来,是否在他身上增加罪名都不会让他被枪毙,法律不对精神病起作用。
林相忆考虑一会儿,同意公布,尚凯辉一个人接受报应还不行,尚家也要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只要出了这样的事,江家可不得死劲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到时候生意黄掉大部分,破产是迟早的事。
说完这一段,古均忽然又问起林相忆在高中时候的事,问她是否认识黄戊华这个人。
黄戊华就是易绝的表弟,易绝母亲娘家那边的人,林相忆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就是个刻板印象下的富二代,说难听点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我认识他,不过高中的时候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后来上了大学,圈子有点交集才认识,不算了解。”林相忆想起这个人就面露嫌弃。
看出来林相忆对这个人的嫌弃,古均无声笑笑,推了一份档案过去给她看:“林小姐,这个黄戊华就是酒店中跳楼的人,你个人想法出发,觉得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吗?”
又是这种问题,之前问林千诺的时候古均就这么问过,林相忆是个耿直的人,她斩钉截铁地说:“那不可能,一个有钱有闲还一身破毛病的人,他不可能想死啊,没见过哪个压力这么小的富二代会想自杀的。”
自杀的富二代不是没有,只是黄戊华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有句话说得好,“道德底线低的人,活得就是要比其他人更滋润”,事实就是如此,尚凯辉那个圈子差不多个个这样,道德底线足够低,所以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们作恶享乐。
古均微微点头,看着档案思索:“那按照林小姐的性格,平时是不怎么跟他接触的了?”
“对,最近的一次就是婚礼上见过一面吧,远远看一眼,毕竟我对他们这些男的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父母看在江家的面子上去参加婚礼,我肯定是不会去的。”林相忆忍不住吐槽。
旁边记录员努力记下林相忆一大堆的吐槽,他听着都觉得林相忆是真嫌弃尚家跟黄戊华这群人。
古均并没有被林相忆的情绪带着走,他双手交握起来:“这样啊,不过林小姐你平时有听别人说过黄戊华的八卦吗?比如说情史之类的?他那样的身份,女朋友会不会很多?”
这个问题是林相忆前一晚没想到的,她一直在想古均如果问到了陈嘉诗跟黄戊华的恩怨要怎么回答,没想到古均会从感情问题先入手,她愣了愣,只能茫然地说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不叫情史,那叫□□,是违法行为!
古均似乎笑了下,还想问什么,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接着古均眉头皱起,让林相忆稍等一会儿,他拿着手机走出了待客厅。
厅内只剩下一个记录员跟林相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记录员过了会儿轻咳一声,问林相忆要不要喝水。
林相忆摇摇头:“那个是什么情况?古队长还会回来吗?”
“不清楚哦,麻烦林小姐你稍等一会儿,队长要是有事的话,等会儿会换小苏过来。”记录员笑着说。
就这样,林千诺在待客厅等了快一小时,她都等饿了,之后来的居然不是古均,而是易家的人。
林相忆见过他,是易家族长的助理,平时会收拾一些不太干净的事,平时礼数很周到,遇见任何一个圈子里的少爷小姐都会笑眯眯地问好。
助理含笑对林相忆说:“对不起啊林小姐,我们有些事情跟警方没沟通好,让您受累了,这样,我们安排了茶厅,您移步,我们易家给您赔礼道歉,如何?”
这种场面话现在吓唬不到林相忆了,她直接靠到椅背上,双手抱胸:“易家是不是不行了?我人都坐在这了,上来一顿没头没脑的话就让我滚,这就是你们的‘礼数’?”
听完林相忆刁难的话,助理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这林家后回来的小姐不太好相处的事实是有目共睹的,相对来说,林千诺会更顾及林家面子些。
可能这林家真千金在普通人家没学到什么好东西,一身的泥点子怎么都甩不掉。
助理维持着微笑:“不是这样的林小姐,易家表少爷出事我们都很难过,可那只是表少爷一时想不开,警方不依不饶地总觉得被后有阴谋,还让林小姐受累了,我们也很为难啊,这不,听说今天警方还找了您来,我们不得不出面解决了。”
所谓的出面解决,大概就是直接认下结果判定,让警方查无可查。
家属不愿意查,警方又没有关键性证据可以提供给检察院的话,这个案子就注定要这么定案。
林相忆哪里听不出来易家的意思,她冷笑一声,没回答,直接拿手机出来给林森泽打电话,当着易家助理的面对那头的林森泽说:“哥,易家来人了,他们还想请我去茶厅喝茶。”
上一个被请去茶厅喝茶的陈嘉诗已经死得难看又难堪了,林森泽一听,忙说让人过去接她。
电话是外放的,易家助理从林相忆跟林森泽告状后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等林相忆挂断了电话,他僵着脸打圆场:“林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案子已经被定性,它就是个自杀案,林小姐你这样的作法,让我们很为难啊。”
林相忆冷笑一声:“我管你们为难不为难,我高兴最重要,就当我脾气不好吧,以前你们招惹林千诺,没人给我们撑腰,现在我哥在临城,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易家确实不敢就这么硬把林相忆请出公安局,助理头疼地看了林相忆几眼,只能出去找易家别的人求助。
记录员看了半天,大概看明白了,他等到助理出去后叹了口气,对林相忆一声说:“林小姐,谢谢你的配合,不过这大概不可能有别的结局了。”
林相忆也明白,他们不是家属,想再多,都没有用。
果然,等到林森泽的秘书过来,林相忆去找了古均,发现黄戊华案被定性为自杀案,他的父母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签字结束案子,古均劝说了一会儿见没用,就干脆不说了,看着他们签字留档。
在秘书跟易家那边的人交涉时,林相忆发现了古均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的古均抬头见是她,便问:“林小姐啊,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相忆扫了眼外头,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古队长,黄戊华真的是自杀吗?”
刑警从人的眼中看出最基本的情绪跟倾向,就像林相忆此时问这个问题,她带着的情绪,除了疑问之外,还夹了点愤怒,林相忆非常明显地不喜欢黄戊华这个人,她并不期待黄戊华的死亡,可这个人能死,她很高兴。
古均笑了下,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让林相忆坐到沙发上,随后说:“根据现场的痕迹分析和尸检结果,他确实是跳楼的,而且跳得很干脆。”
林相忆皱起眉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自杀没错了,怎么会一直不定案呢?”
“怎么说呢,因为他有点特殊的情况在,所以我更倾向于有人报复了他,虽然……可能报复他的人,也不会被法律判定为凶手,本质上他就是自己承受不住跳楼的,但他被报复的话,证明他做过什么,如果刚好是另外一个冤案,在给他确定案件性质的同时,我可以给另外的人翻案,就是一举两得。”古均含笑解释。
然而现在查案被中断,家属认定了就是自杀,没有其他原因,那报仇一说就不成立,其他人的死亡,与黄戊华无关。
听完古均的话,林相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古均说得对,家属才是离死者最近的人,他们说话,有时候比警方还管用。
古均注意着林相忆的神色,忽然问:“林小姐想我帮什么忙,不妨直说,有些事情别人查不到,刑警或许能查到。”
林相忆先是一愣,继而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来也想跟古队长你说案子相关的信息,但是吧……现在这情况,说不说好像都不对……”
闻言,古均眼睛微微眯起,他意识到,林相忆带来的消息,应该真是他想要的,于是他不动神色地问:“可以说来听听,要是不难处理的话,我可以试试。”
本来的计划被易家打断,林相忆很烦躁,她干脆放弃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直接从林森泽听说公安局送了一具尸体到省厅尸检的事说起。
尸体是黄戊华的事由林森泽转述,而后面的部分,则是林相忆融合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的。
“我听了我哥的话后,想起来十年前,我送林千诺去校医室的路上,有听见两个女孩儿聊天……”林相忆由此开头,把两个女孩儿的对话说给古均听。
接着就是她去找人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叫陈嘉诗的女孩儿惨死、被恶意退学,而且,临城公安局还送了女孩儿的尸检报告去省厅重新做鉴定。
古均默默听完,最后他给林相忆倒了杯水,说:“都是我送去的,因为我觉得男性能怀孕的事很蹊跷,做到这个程度,只能是报复他本人,送去省厅的个人档案有很多,都是黄戊华相关的,可惜都还没有结果,至于黄戊华的家人,可能是觉得丢人吧,因为怀孕就跳楼什么的。”
这个推测很有道理,一般人都觉得儿子能传宗接代,所以如果儿子能怀孕生子,就会觉得跟女儿没什么区别,从心底里嫌弃。
之后不等林相忆说什么,古均忽然灵光一闪:“等等,你刚才说你还去查了惨死女孩儿的情况吧?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嘉诗,耳东陈,嘉年华的嘉,诗歌的诗,”林相忆一边说一边沾水把名字写在桌面上,“我查到的学妹里,死的就她一个,加上我听见的话里有说希望□□自己的人怀孕,加上黄戊华那个情况,我哥就觉得害死她的人是黄戊华。”
其实这些都是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猜测,无法当做定论,只能说古均跟他们都想到了其中有联系,可缺乏关键性证据,古均这边查了什么林相忆不清楚,林森泽那就是想从陈嘉诗的朋友跟做尸检的人下手。
古均思索了许久,总结了一下林相忆这边的线索:“所以,你是曾经听过这样的话,在林森泽先生把黄戊华的事当作一个八卦说来听的时候,你忽然意识到了其中可能有联系,所以去查了曾经的倒霉学妹,发现还真刚好有两个女生被用非常恶意的理由退学,最后你又从省厅朋友那得到了我送去的尸检档案,从而更加确定,害死陈嘉诗的 ,就是黄戊华一家?”
林相忆忍不住鼓掌,真不愧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刑警,这脑子确实靠谱:“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虽然都是猜测,可巧合太多了不是吗?而且古队长你想想,怎么就刚好是两个女孩用同样的理由退学?还有个问题是,我没找到黄戊华从学校退学的记录。”
闻言,古均蓦地睁大了眼睛:“等等,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想说……黄戊华并没有在你的母校念完高中?”
“对,这是我哥告诉我的,因为我没在学校里找到黄戊华退学的信息,但我哥说他也是退学的,我哥混的圈子消息比我灵通多了,他既然这么说,那黄戊华肯定不是在我们学校念完了高中。”林相忆说得很笃定,她相信林森泽不会说这种谎。
十年太久远,过去的许多资料早就只剩下一堆死板的纸,如果老师们自己都假装学生一直在,那记忆就会骗过他们自己,同样的,这意味着,警方查到手的消息中,有一部分是假的。
古均深吸一口气,压下各种猜测,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林相忆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上:“不过,很可惜,就算林小姐你现在提供了这样的信息,我也没办法查下去了,家属那边估计早就拦截了送去省厅做尸检的尸体,怕是什么结果都得不到。”
“其实……我跟我哥的想法是,找到当年给陈嘉诗做尸检的人,我的法医朋友怀疑给她做尸检的不是法医,做出来的尸检报告,很多错漏的地方。”林相忆记着林森泽说找不到档案,说不定古均这边可以帮忙找,便如实说了出来。
提到尸检报告,古均思索了一下,说:“我送去省厅的档案有很多,因为黄戊华害死的人命多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其中有好几份尸检报告都有问题,那些问题甚至不用法医来看,任何有经验的刑警都不觉得那些尸检报告能通过,但是呢,我之所以还送去省厅重新鉴定,就是因为,每份报告上的操作人、审核人都不一样。”
林相忆听后蓦然惊呼:“什么?”
第一次拿到资料时古均也惊呆了,他并不是让一个手下去找所有的资料,而是把资料分开了,比如说小苏找的就是黄戊华高中的档案,此外还有人找黄戊华小学、初中、大学甚至是在外是否有过争端的档案。
不同人找来的档案最终汇集到古均手里,他担忧档案有问题才分开人去查,结果每个人拿来的档案其中关于一些案件结果的档案,包括与黄戊华相关的人死亡,他们的尸检报告除了有问题以外,检查人不一致。
临城法医就那么多,一个老师要带好几个徒弟,技术好的老师一般待不长,经常会被接走,留下的给公安局用的人就这么多,可天天会死人,很多案子都成悬案了,法医少,就不可能出现每份报告经手人都不一样的情况。
因为法医检查中心的人就没这么多。
古均揉着太阳穴,给林相忆解释了一下:“我去找过二十年内在临城来来去去的法医,他们很多现在都已经不在临城了,有一部分甚至辞职下海经商,或者做别的去,总之,没一个留下的,按照他们的档案,最终经手那些尸检报告的,不到三人,也就是说,尸检报告,他们用了别的途径,使用的其他人。”
就算是这样,依旧有人签字通过了这些有错漏的尸检报告,导致案情有错误。
不过这也不奇怪,并不是每个警察的法医知识都很完全,要是做尸检的人本身就写得带有偏向性,那思维很容易被带歪。
面对这样的情况,古均不得不把这些尸检报告重新整理送去有经验的老法医那重新做鉴定,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报告还没鉴定出来,这边家属闹着要结案。
要不是教养在这,古均都想骂脏话了。
林相忆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是不是找不到给陈嘉诗做尸检的人了?找不到的话,就没法知道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有联系了呀。”
“但你不是说,陈嘉诗的姐妹还有一个活着吗?我去查的资料里,也有这个人,金芊倩,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去找她了。”古均指出这唯一的线索。
“古队长你没有找这个人吗?”林相忆怀疑古均知道什么,但他并不想自己去做。
古均无奈地摊手:“林小姐,这种没头没脑没证据的案子呢,我们刑警管不了的,你得找检察厅,他们才是帮孤儿死者说话的人,我这边……手里还压着案子,实在没有精力越到检察厅那边去交涉。”
林相忆没想到古均手头居然还有案子,他都多少天没睡了,案子跟查不完似的,她忍不住说:“临城……有这么多案子需要查?古队长你不会一口气忙着好几个案子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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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吧?”
发觉林相忆话语里的担忧,古均摆摆手:“还是睡过了的,临城很大,差不多每天都有死得很特别的人,那些案子会先到我手里,再分出一批死者没有家属的给检察厅,还有一些够不上刑事案件的,就分给民警部门,总之,我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间离开临城去找一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但林家,可以。”
说到这里,林相忆猛然意识到,她反而被古均带沟里去了,本来她是看黄戊华的案子没办法了向古均求助,而现在古均把她口中的消息套了个遍,然后说……让林家去找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
这什么意思?
来的人是她,背后顶多加一个林森泽,可古均说的却是林家,并且着重提到金芊倩不知生死。
古均手里说不定真的还有别的料,他不放出来,是怕死还是……他不敢放,怕放了就跟医院的解剖室记录一样消失?
林相忆静静看了古均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古队长,如果有进展,我直接移交检察厅可以吗?”
“要是陈嘉诗父母还活着,并且不愿意去查的话,你们交到哪里都没用的,我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可以交给检察厅,因为他们查案的权限相对来说自由点,但也不是完全自由,我们要考虑父母的想法。”古均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回望林相忆。
人死了,就不是人,他的权力都交给了父母配偶,想要好好活着,很多事情,只能保持沉默。
脑子已经完全卡壳的林相忆说不出话来,她想不到还能做什么了。
古均见她确实想不到,只好提醒她:“林小姐也不用揪心,不妨想想,陈嘉诗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又是因为什么,过得这么悲惨呢?”
林相忆愣在原地,迟疑着说:“怀、怀孕?”
“你把答案告诉你哥,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古均笑起来,继而起身去打印机旁拿了几张纸给林相忆,“复印的,没有功效力,你们看看就好。”
就这样,林相忆在公安局待了一上午,只拿回来一些档案跟古均莫名其妙的话。
在路上林相忆先把这些话复述给林千诺听,她莫名觉得林千诺很靠谱,是那种平时不开口,开口就一阵见血的靠谱。
等絮絮叨叨说完,她也刚好到水果摊前面,而林千诺带着耳机瘫在躺椅上,看起来十分舒适惬意。
林相忆哔哔的声音猛地消失,接着发出不敢置信的质问:“林千诺,我跟你说半天,你搁这当助眠音频呢?”
声音忽然二重奏,林千诺懒洋洋睁开眼:“没有,我听着呢,就是太长了,躺一会儿。”
看她这样,哪里是听着呢,林相忆气鼓鼓地瞪她一眼,自己找椅子坐下:“你说你听着,那我问你,古均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林千诺努力翻动身体面向林相忆:“有句话叫,法不外乎人情,现在想给警方突破规则的机会调查,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舆论;其次呢,江家控舆论,黄家是易家的姻亲,易家是尚家的小弟。
“古队长让你找林家,就是让你哥放消息给江家的意思,两边撕,带动舆论后,警方会以一个非常稀奇又委屈的角度必须去查明真相,到时候,易家就不能管了。”
“卧槽,你这么一说,好有道理啊,那他给我这些档案是什么意思?他还问我陈嘉诗怀孕的问题,这些有什么关联?”林相忆感觉自己像找到了学霸的学渣,恨不得一口气让学霸教会自己。
林千诺坐起身,接过那些纸张看了会儿,发现古均给得很有意思 ,这些刚好是黄戊华的尸检报告、现场痕迹调查报告跟个人档案分析。
有这份档案,可以完美证明黄戊华是个遭人嫉恨的富二代花花公子,他还倒霉怀孕了,怀的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慢慢翻完所有纸张,林千诺将这些重新递还给林相忆:“舆论想要长久,需要一个让人容易记忆的梗,比如说,□□同学的富二代怀孕了。”
林相忆努力转动小脑瓜:“你的意思是……这些当作八卦跟陈嘉诗的事情一起散播出去?”
“当然不是一起,要延后一些,具体怎么操作,可以让专业团队来,不过,这一点最重要的是……陈嘉诗她的悲剧,源于一场怀孕,她被败坏的名声,也因为怀孕,如果害死她的人最后因为怀孕而死,这就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林千诺缓缓解释给林相忆听。
话音落下,林相忆久久不能回神,她忽然明白了,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对陈嘉诗而言,或许是要比所谓真相更重要的。
她死了十年,死前遭受非人的痛苦,真相与否其实对她来毫无意义,但如果她的仇人,在某一天,因为同样的理由被世人嘲笑,同样接受社会性死亡,多少能让她的怨念消散一些。
你曾嘲笑我的痛苦,那更应当与我感同身受。
林相忆捏紧手中的纸张,沉声道:“我明白了,这些东西,会完完整整出现在网络上的,黄戊华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甚至没有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他的自杀,充满了自私,陈嘉诗被贴上的所有标签,也该给他贴上。”
“没错。”林千诺奖励一般递给林相忆一个枇杷,是阴阳目上结出来的,希望林相忆一直聪明精神。
接过果子,林相忆迫不及待去联系林森泽,还没打完电话,她忽然想起来要找金芊倩的事,便先回头问林千诺:“对了林小姐,警方不能去找金芊倩,你要去找吗?听说挺远的,你又是寻游商人,要不我们一起去得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林千诺:就没有我完不成的愿望!只要宝物到位,天道都给你干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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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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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起点
从林千诺的角度看, 发现林相忆的电话还通着,应该是跟林森泽说到这个了,所以来问她。
按照林千诺自己的想法, 她肯定要带林相忆跑这一趟,不是担心她安全, 主要是怕她会遗漏什么信息。
要利用舆论的话,很多信息都要凑齐, 不然网友硬扒着一个不确定的点洗白, 这么久的准备就付诸东流了。
于是林千诺对林相忆点点头:“去吧, 我也挺久没出门了, 去一趟也好。”
得到回复, 林相忆继续跟林森泽说目前的情况,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林千诺就又躺了回去, 想着自己要暂时离开的话,临城的情况大概要摆脱许微木盯着。
生意人讲究有来有往,无论关系多好,都要付报酬, 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帮忙呢?
交情值几个钱?
等候许久,林相忆总算把事情跟林森泽讲清楚了, 下午她会把古均给的资料送去给林森泽, 接着他继续在临城找资料, 而林相忆明天跟林千诺去找金芊倩。
听林相忆说着计划,林千诺沉默了一会儿, 问:“说起来, 你知道金芊倩在哪儿吗?”
林相忆一愣, 感觉自己大脑CPU又要烧了。
对啊, 金芊倩在哪儿呢?
十年前她能活下来肯定不容易,还能躲过黄家跟易家的搜索,不可能还留在临城,不然的话,黄戊华死后黄家很容易联想到她身上,她不可能还好好活着。
丁君莫说林相忆提供的名单里,只有陈嘉诗死了,那就是说,目前金芊倩至少在临城所属的省内没有她的死亡档案,要么她没死在临城,要么她在外地,档案没更新到临城这边。
林相忆揉了揉额角:“我一直觉得她档案上的地址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可是想想,不太对,她不可能还住在临城,那不玩命吗?估计早换地方了,我找君莫再问问。”
见林相忆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林千诺欣慰笑笑:“还是问清楚好,现在档案也不一定准,不过最新档案中一定是她最近去过一趟的地方,就算她已经搬走,也可以顺着痕迹追过去。”
有了要忙的事,林相忆坐不下去了,她先去学校请假,刚好跟端午的假期连一起,有一周的时间,她估摸着应该够,手头的档案复制一份交给林森泽,跟江家交涉的事分给他。
晚上林相忆问林森泽是否在纸质档案里找到新线索的时候,林森泽说还没找完。
能被医院按照时间保存的,都是大批量的信息,哪怕分了科室也没这么快看完,反正林森泽自己快看瞎了,他准备找点别的朋友一块来受罪。
至于黄戊华的档案什么时候给江家发,林森泽的意思是,让林相忆先找到金芊倩。
档案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档案的话,黄家也不是不能给自己开脱,可找到人证就不一样了,金芊倩敢跑,手头一定有什么证据,从她手中找到的话,可以事半功倍。
林相忆不确定林森泽的想法是不是最好的,她又给林千诺打电话问。
彼时林千诺不在家,她去找许微木了,给她送一整个香炉的沙子。
许微木打开香炉看到里面细软雪白的沙子,笑起来:“林老板大气,最近你要跟林相忆出门吧?放心好了,有我在,陈嘉诗不会出事的。”
跟许微木打交道就是方便,她消息灵通,不用多解释,只要钱到位,她可以自发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奸商得很有道德。
“事情还不算解决,陈嘉诗无法走动,她就拜托给你了,而且,我今天听林相忆的说法,我总觉得易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林千诺思虑着易家出面的事,总觉得他们想那么了解黄戊华的案子别有所图。
许微木没回答,先小心翼翼把林千诺带来的沙子存放好,接着才开口说:“很正常吧?他们做的行当确实更容易发现黄戊华身上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找到陈嘉诗的。”
得到许微木的保证,林千诺就安心了,这样她才能安心离开临城。
没一会儿林千诺就接到了林相忆的电话,听完她的问题,林千诺思索一会儿,说:“林先生说得也有道理,不如就听他的吧,金芊倩那还不知道是否能找到,找到了也不一定肯说出真相,黄家手段阴暗,还是谨慎一点好。”
“好吧,那就再忍他们几天!”林相忆无奈地答应下来,她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这一晚林相忆在家准备出门要用的行李,林千诺则是给自己的仓库层层加固,以防万一,里面的东西可千万别跑出来,顺便给自己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林相忆带着俩黑眼圈过来,人还在打哈欠,看到她这样,林千诺有些担忧:“你就这么开车过来的?疲劳驾驶会死人的。”
林相忆刚开口又打了个哈欠:“还好……我就是睡得有点晚,君莫凌晨三点才把资料给我,连带陈嘉诗学妹的一起,我看到一半就已经五点了,没敢再看,眯了一会儿……”
话说得口齿不清,可见是真的困。
不习惯熬夜的人一旦突然熬夜,很容易猝死,林千诺叹了口气,去自己的行李中找了颗药丸给她:“这个给你,一个老师傅做的护心丸,熬夜很容易猝死,含着可以降低这个概率。”
只是降低,并不是完全保命,有的人运气差点,该猝死还是会猝死的。
林相忆感激地接过:“谢谢林小姐,不过你会开车吗?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是很敢开去机场了。”
“机场?你已经知道金芊倩在哪儿了?”林千诺一边背上自己的背包一边问。
“对,昨晚……不,是今早了,我没看完资料,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金芊倩最后一次更新的住址档案是在西北的一个山村里,似乎是在那支教的,进山不容易,距离也远,我们最好先乘坐飞机到附近的城市,然后再转火车进山。:”林相忆喊着护心丸说,语气黏糊。
林千诺觉得这个方案没问题,直接应下:“行,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买机票,等会儿我开车去机场。”
去机场有地铁直达,奈何她们两个带着行李,还是自己开车方便。
早上去机场的路相对来说会比较通畅,路上林千诺让林相忆睡一会儿补觉,然而林相忆困过劲儿了,睡不着,干脆起来继续看档案,看到重点还念给林千诺听。
“陈嘉诗腹部疑似有脚印形状的瘀伤,可以推测为有人在她死前用脚踹她的小腹,由于不明确本人子宫内部的情况,所以无法判断是外力还是药物导致的流产。”
“从下颌骨跟下颌枝两处位置看,死者撞击过坚硬的东西,伤口位置并不符合跳楼造成的伤害,可以断定为死前遭受撞击,但无法确定人为还是单纯上楼时摔跤了。”
“脸部大面积受伤,无法判断创伤为跳楼前还是跳楼后,鼻梁四周的骨骼全部碎裂,照片不能体现骨骼经历了一次碎裂还是二次……”
后面还有几条,都是看出了伤口有问题,可光凭照片都没有办法证明陈嘉诗死前遭受过虐待,林相忆越念越生气。
林相忆憋着气一口气念到最后,忍不住说:“这都什么东西啊,古均队长特地把档案寄去省厅,可还是检查不出来,这不白费功夫吗?”
听罢,林千诺抬眼从后视镜看了林相忆下,轻叹:“如果不是这样,陈嘉诗的案子又怎么会以自杀结束呢?尸检报告本身就做得很完美,不,不如说,陈嘉诗,死得很完美。”
她或许遭受过虐待,然而二十层楼的高度,让她的尸体几乎砸成烂泥,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复原她死前的情况,除了看技术,还得看法医的良心。
偏偏,给陈嘉诗做尸检的,不是个有良心的法医,或许只是个普通被顶上来的医生。
就算医生跟法医沾边,普通医生在面对所有死亡情况时,也是比不上法医十几年经验的,很多死亡情况并不符合人们所接受的常识,喊医生来给尸体做尸检,只要医生经验少一些,都有可能出现错漏。
找不到档案的情况下,不能判断陈嘉诗做尸检时是什么情况,光从尸检报告上来看,做这份报告的人,多少有些水平。
换句话说,做尸检报告的人,将“避重就轻”四个字做到了极致,让有经验的法医跟刑警看了知道有问题,却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份报告有问题。
现在尸体就剩一堆骨头,根本不可能再次尸检,照片也不是很完整,从二次尸检的报告来看,丁君莫的老师尽力了。
林相忆还是气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杀了人岂不是把人从楼上扔下去然后掩盖死前伤痕就好了?反正只要做尸检的人没良心,无罪杀人可太简单了。”
“林相忆,”林千诺语气冷静地喊了她一声,“并不是所有死亡都能看到真相,纵然每个人都希望真相不会被死亡埋葬,可事实就是,被埋葬的,人们就一定看不见了。”
她自己就背着一份不能说的死亡,可怜陈嘉诗,却也要一步步跟着人间的规则走。
因为陈嘉诗的愿望,就是能被人们看见啊。
林相忆狠狠抹了把脸:“我们能找到金芊倩的对不对?”
“……希望吧。”林千诺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后半程两人就在沉默中度过,林相忆在到达机场前没忍住睡着了,手里还捏着金芊倩的档案,厚厚的一叠A4纸可以看出来,十年间,她换过很多地方,多到仿佛在逃亡。
在机场停车场里,林千诺没马上喊醒林相忆,而是打开自己的背包查看里面准备的东西,从中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编织手链,女生们喜欢的那种,中间有一块小小的葫芦玉石坠子。
林千诺看了一会儿,缓缓戴在了左手上,随后才收拾东西叫醒林相忆,让她赶紧去取票,快过端午节,机场安检处人肯定多,得尽快。
被叫醒的林相忆一开始还有点迷糊,没一会儿就清醒过来,明明只睡了一会儿,却感觉一身轻松,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感觉睡得好饱,平时在床上睡整七八个小时也不见这么舒服。”
“是那颗护心丸,里面有缓解压力的成分,也有安眠的效用,可以很快进入睡眠并且驱逐噩梦,这样睡一觉,肯定比平常慢慢入睡更舒服。”林千诺站在车边解释,时不时给林相忆搭把手。
两人买的机票是中午的,掐着时间买,这样晚上到达另外一个机场后可以直接赶上傍晚的火车,在火车上睡一晚就能到目的城镇,之后再想走,估计得准备马或者马车。
飞机上林相忆又睡了一觉,通宵后到中午往往是最困的,她饭都没吃,直接睡过去了。
而趁这个时间,林千诺把她带的资料看了一遍。
陈嘉诗部分难以再有新的突破,说到底就是没证据,跟黄戊华死了尸体被家属领回去一样,陈嘉诗的情况跟这个很像。
档案记录上说,陈嘉诗跳楼后被送往医院,本就当场死亡的人,送到医院也救不回来,直接被推到太平间冷冻起来,至于尸检报告,是警方要求,最终因为尸体保存问题,在医院做了。
医院给出的报告很符合尸体表面情况,警方有心想查,然而家属好像并不在意,直接就选择自杀,在公安局签字后立马认领尸体送去火化,一点线索都不给留。
后面没多久,陈嘉诗的父母离开临城,连户口都迁走了。
陈嘉诗一案自然就成了一个□□女怀孕诈骗不到钱绝望自杀的故事,人受尽折磨死亡,反而一点好名声没留下。
除去陈嘉诗的档案,还有金芊倩的,她这些年换过的居住地跟行走地方很多,快的时候差不多一周就会去办个暂住证,长的话也不超过三个月,一直在转换地方,而且转换的位置没有规律,仿佛是走到哪里没钱了就停下来攒攒钱。
第一次搬家就是十年前,陈嘉诗跳楼前一周,人忽然消失,从时间上看,她消失在前、被学校退学在后,陈嘉诗跳楼前那几天,她人不在临城。
这七天有空档期,无法记录她一家到底去了哪里,应该是在路上,在挑选地方。
再次有记录就是半个月后,在西藏靠近边界线的一个小村子里,那个村子加起来不到三百人,附近有军队镇守,虽说是防御国界,可换句话说,那个地方,确实很安全。
此后三年,金芊倩换过不少地方居住,大多数都是国界边上的乡镇,像是变相寻求庇护;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可能是她觉得安全了不少,就慢慢往别的地方去,不过依旧挑选偏僻地方。
看得出来,当年她的父母提前看出了黄家的心思,不等黄家动手,直接举家搬迁,所以才能留下一条命来,黄家再嚣张也不会在军队眼皮子底下搞事,只能放过他们。
他们一辈子不冒头,就可能不让他们“自杀”。
一点点看完金芊倩这些年走过的地方,林千诺看着最新搬迁的地址,更新时间是半个月前,时间刚刚好,她跟林相忆过去,应该能找到人。
根据金芊倩搬家频率逐渐变慢推测,她们这一趟是赶得上的,希望接下来跟计划一样顺利。
五六月份的时期哪哪都热,临城就够热了,林千诺跟林相忆到了西北一个大城市,感觉没什么区别,出了机场就跟上了岸的鱼似的,恨不得扑腾两下来证明自己要被晒干了。
这个小城市没有地铁直达火车站,还得打车过去,她们算是在他乡还敢独自打车的女孩子了,司机要是敢动手,谁要进医院还说不定。
打了个车去火车站,司机师傅路上一直哔哔,说着他那些老黄历跟说着林千诺两人不该出来旅游,烧钱什么的,还有说不安全,可以留他的电话,有问题给他打电话,他一定来。
林相忆气得直接笑着打开了黄戊华的尸检报告,翻出最血腥的那张——黄戊华被摔得面容模糊的头部照片,笑着对林千诺说:“林小姐啊,你看这个死者死前有没有遭受过虐待啊?我看他好像头骨有碎裂的样子啊。”
并不在意别人话语的林千诺对司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不过既然林相忆气不过,就陪她演起来:“这个像被人按着头在有棱角的地方砸过,他的牙齿也像是含住了桌角后猛击头部造成的伤害,这种直接触及身体柔弱部分的恐惧跟疼痛会让死者当场休克。”
等林千诺说完,林相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看起来被折磨得挺惨呢,这让我想起之前做过尸检的一具尸体,被人割得乱七八糟,做遍了检查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不致命,他是被活生生疼死的。”
听着两人胡诌的各种恐怖尸检故事,司机吓得不敢说话了,甚至加快速度把林千诺两人匆忙送到火车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感觉跟载了俩瘟神似的。
林相忆站在路边,嗤笑一声:“怂货!”
“林小姐,你很在意这个事情吗?”林千诺微微侧头问,她觉得旁人的一些话,不至于生气。
“不是在意,是看不惯,”说完,林相忆想起什么,“对了,你好像不是很在意,你不生气吗?那司机话里有话的,摆明了不怀好意!”
这么一说,林千诺大概能明白林相忆生气的点在哪里了,然而林千诺还是没有感觉到特别生气:“怎么说呢,我看这种事情就跟看一个玩火的小孩儿一样,迟早,这火要烧到他自己身上,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林相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林千诺说的是什么,思忖一会儿才意识到,林千诺说的可能是口业:“你是说口业吗?多口舌,确实会犯口业,所以,你是觉得他迟早会遭报应,才没有生气?”
“唔……你会对一个死人生气吗?”林千诺反问。
人会对很多事情生气,可要想一直气一个死人是不可能的,纵然有些人死了依旧遭人恨,可恨的本身是他们活着时做的事,并不是死了的人本身。
生死是一条无法跨越的界限,林相忆看的是生,目光放在眼下,自然生气;而林千诺看的是死,注定要归于尘土的东西,她不觉得有必要为死物生气。
林相忆捂住额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从你的角度看,确实没到生气的程度,不过还是谢谢你配合我,现在我们去坐火车吧。”
这个西北小城的火车站里人不算多,越偏僻的地方人越少,即使铁路已经开到这边了,依旧不会有太多人来这边定居。
繁华说不上,发展没有太大进展,天气环境还差,定位成养老城市都不行,就这么半拉拖着,偏偏,想去金芊倩现在居住的山村只能从这里。
不得不说,金芊倩真的蛮会找地方,那么偏僻的村子,在地图上都不显示的,她居然还能在那住下,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厉害人物。
已经睡了半天的林相忆完全补够了觉,在火车上继续看金芊倩的搬迁史,那些林千诺都看过了,就去买饭吃,她跟林相忆都是不缺钱的,只带了随身行李,饿了可以直接去买。
火车上的大份套餐五十多块一盒,有肉有菜,除了味道重一些不是很好吃外还算可以,至少林千诺把菜吃完了,然后大排骨都给了林相忆。
去山村的人很少,火车大部分车厢是运货的,林千诺跟林相忆的车厢就跟被包了一样,除了她们没别人了,隔壁车辆也就一两个人,入夜后整个火车只剩下哐哧哐哧的声音,并不如电视中的火车那般热闹。
林相忆睡够了不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葱葱郁郁的树木,还是觉得无聊,就转过身问对面的林千诺:“林小姐,我叫你千诺吧?以前我都喊林千诺名字,不喊你姓的话,就能区分开来了。”
就是本人的林千诺没有意见,点头:“可以,那我也喊你名字吧,这样不显得生疏。”
“好呀,”林相忆笑起来,接着抱上枕头趴到床边缘,小声问,“那千诺,你是为什么当上寻游商人的?感觉当这个行业的,都是本身喜欢吧?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忍受一直一直飘荡在外面呢?”
因为林千诺失踪的时候,林相忆不怎么爱走出临城,她恐惧自己的离开,总觉得自己离开后再次回到临城或许就会发生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样的前提下,林相忆很想知道,林千诺又是因为什么,选择做一个没有根的寻游商人。
只看背景的话,两个林千诺都是父母双亡,这样的人……难道不会更渴望安定吗?
林千诺此时正坐在床上玩手机,见林相忆实在好奇,干脆放下手机,靠在床头思索后说:“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我毕业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二岁。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自己的人生都没看明白呢,就得去为我父母的人生画下终点,有人告诉我,不如出去走走看看,看得多了,也许就知道怎么办了,由此,我就成了寻游商人。”
这并不是个可以拿来当聊天内容的理由,它带着生死与亲缘的沉重,林相忆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问错问题了,就跟前天问林千诺是不是偏僻地方更好拿到宝物一样,其中的回答,不适合被人听见。
林相忆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没关系的,这不是不能说的东西,我渐渐也明白,我只是比别人……更早送走我的父母而已,没有任何区别。”林千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轻轻勾着,视线却落在窗外。
看着林千诺的模样,林相忆不敢继续往下问,急忙转移话题:“那、那千诺,你、你赚到的第一桶金是什么?”
问完林相忆有点想打自己嘴巴,林千诺本就是因为父母死亡才当上寻游商人,她问这话,不还是绕在这个问题上吗?
根本没转移开啊!
林千诺听出来林相忆想转移话题,好笑地看着她:“第一桶金啊?让我想想,算得上第一桶金的,大概是我去国外散心的时候……”
父母死亡后林千诺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一种没有本我的状态,她现在到底不是人,神智一旦不坚定,反而会被续命的东西吞噬掉,世界就是这样,你要拥有任何东西,都要付出平等或者更严苛的代价。
等她能够重新作为人站起来,却又回到了刚被父母救下的模样——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形怪物,没有父母给她画的皮,完全没法走出去,怕是刚见人就得被揍一顿。
为了能去见人,她就给自己裹上后一层又一层的白布,戴上垂着白色皂纱的帷帽,看起来像个玩cosplay的,并不会多问,顶多感叹一句现在孩子喜欢的东西太神奇了。
由于她的家就在海边,于是重新走到阳光下后,林千诺就随便买了张船票,想着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起点,从起点走回来,就是她另外一段人生。
结果等船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自己的船票是泰国的——G省离泰国很近,过去的船票很多,甚至短期内旅游都不用签证,跟团后再补都行。
这种行为肯定不合规矩,可两边来往多,走私船更多,时间不长的话回头记得补一下手续就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林千诺就这么穿着奇怪的衣服下船,其实挺显眼的,白花花的一身,然而在她后面还有捂得比她更严实的偷渡客,一下子她仿佛混入其中,还有人来问她是不是找工作。
一些包裹严实的女人在别人的哄骗下没忍住跟着走了,即使她们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依旧要去,因为没钱。
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决下半生的林千诺没有去管,顺着码头的路往前走,想着,走到不想走了,就停下来休息。
路必然不可能都是直的,林千诺慢慢走到天黑,等她停下,附近已经看不见人烟,甚至没有灯火,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能走到这么远。
周围高大的树木在白天可以说是热带景象,到了夜晚,遮天蔽日的枝桠仿佛吃人的怪物,几欲扑向路过的行人,好吞噬个干净。
林千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决定就这么继续向前走,既然已经走到这了,她走到这里,不是为了回头躲避一时风雨的,就算前方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头。
凭借着一口气,林千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甚至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快天亮的时候林千诺终于见到了藏在雨林里的一个小寨子,不是镇子乡村,就是几十户人口的小寨子,每户人家的房子还建在树上,并且一楼架空。
早起煮饭的妇人看见了森林里的白影子,以为见鬼了,急忙去喊人,等到一群人拎着武器冲到眼前,林千诺也傻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围攻。
所幸出于对鬼神的尊敬,领头的男人先问了一句林千诺是谁。
林千诺处理过父母的一些账本,会点日常泰语,只够她自我介绍跟日常用语,更深的就不会了,于是她说自己是游客,迷路了。
寨子里的人没有对林千诺放松警惕,催促她离开。
反正天已经变得蒙蒙亮,林千诺也不打算在这个寨子留宿,直接答应下来,不过要穿过寨子往前走,用的理由大概是修行。
信奉鬼神的国度不会拒绝这种理由,便让开路来。
林千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上午,终于遇见个车站旅馆,她想暂时休息休息,主要是洗澡,作为一个南方人,有条件的话还是希望能够一天洗一次澡。
在旅馆洗完澡后林千诺下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算是体会一下风土人情。
结果餐厅里的食物并不合她的口味,刚好餐厅里没什么人,服务员很自来熟地问她是不是华夏人过来旅游的,不等林千诺回答,她又说这边生意其实不好,因为很多人都过不来。
听到这里,林千诺吃饭的手一顿,怀疑自己走到奇怪的地方了:“为什么?这边应该是附近唯一一个旅馆吧?”
“是哈,不过嘞,前面那路吼,跟鬼打墙那样啦,听说是怎么开都开不过来嘞,你能走到这里,是不是法师呀?”服务员一通描述,重点却在最后一句的问话上。
看来是林千诺身上的道袍让她开口问的。
林千诺吃不下盆里奇怪的食物,干脆放下勺子:“不是,我来旅游的。”
听完,服务员的神情冷淡下来,她有些失望地说:“这样啊?那你注意不要去东边的林子哈,那边林子吃人,进去就回不来啦。”
东边的林子——林千诺回忆了一下,她好像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因为她购买的船票达到码头就是东边那个,一路走过来刚好穿过东边的林子。
好在帷帽跟白布遮挡了林千诺的表情,她调整了一下声音,问:“东边的林子里有什么吗?”
“他们那边信火神咯,听说,每年都要给火神烧一个孩子去当供品啦,生在那里的小孩儿真是倒霉。”服务员撇撇嘴。
林千诺还想问什么,结果这时候有另外的客人想入住,服务员就跑前台去了,她一个人得干完整个旅馆接待的活,听起来感觉不容易,实际上这个旅馆一天入住不了几个人,闲得发慌。
等服务员走远一些,林千诺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模仿刚才服务员的发音把句子重复一遍,她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对不对,毕竟没专门学过,听错不奇怪。
翻译软件语法不靠谱,单词相对来说准确率还行,看着几个跳出来的词语,林千诺感觉自己也不算听错了。
因为服务员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样,林子里有人相信一个操控火的神,并且每年都会在祭台上供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直接烧掉,以此来送小孩儿去往神的世界。
跟供奉童男童女求龙王每年降雨正常差不多,愚昧且一厢情愿。
林千诺本不想管的,然而晚上睡觉后似乎听见了救命声,接着就是哭喊着救火的声音。
还在睡着的林千诺猛然惊醒,下意识先去拿帷帽,不等戴上,她忽然发现烟已经飘到门内,此时顾不得多想,林千诺直接拿上所有的东西,从窗户跳了下去。
落地前重新戴上帷帽,林千诺回头就看到了旅馆餐厅的位置着火了,厨师跟服务员一直在拉警报催促客人逃生。
林千诺拿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手机没了信号,而就在此时,旅馆大门上方的牌子忽然猛地下落,砸在了门前,溅出一滩艳红的血液,并且封住了门口。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林千诺愣了会儿才上前去移开被火烧得滚烫的旅馆牌子,接着蹲下查看在门口处没能跑出来的人。
对方脑浆流了一地,脑壳直接被削开了,不可能还有救,没办法,林千诺只好重新进入旅馆,想跟服务员说快点出来,门口被她打开了。
然而等她走进去,才发现刚才在呼喊的人,全部死了,火海里,尸体纵横交错,鲜血四散,有些人死于火灾,有些人却像是被人打死的。
满地尸体,其中有白天还跟林千诺说过话的服务员,她后心口有把尖刀,吃晚饭前林千诺看见厨师拿这把刀切菜。
火势越来越大,可这火,似乎救与不救,意义不大。
林千诺见过的死人不少,人死没死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楼这些肯定都是不能活的了,为了让自己安心,她去柜台找入住登记,想点一下人头,要是有不在一楼的人,她也好上楼精准救援。
打开入住登记,林千诺按照时间一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不起来,等到她准备拿着登记册准备上楼的时候,才发现……从某一天开始,这些登记在册的人,好像都没再备注退房离开……
不信邪的林千诺没有继续往楼上找,继续顶着大火去柜台找别的册子,整个柜台就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的信息,从三年前开始,册子上没有继续备注退房的人。
所以,是没有记录,还是这些人,不需要退房了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林千诺:欸嘿!我烧不死!惊不惊喜?
————————
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
第三十章
循环
周围火势越来越大, 哪怕林千诺知道自己不会被烧死,还是不想就这么站在火里干烧,跟烤自己似的。
拿着账本走出旅馆后林千诺再次打开了手机想报警, 结果依旧没信号,旅馆内的电话线肯定已经被烧断, 附近没信号,她想找人帮忙估计得去附近找人。
林千诺拿着手机站在旅馆门口思索了一会儿, 忽然想起服务员说的东边林子, 来的时候她被围堵, 感觉寨子里有不少青壮年, 况且距离不远, 她可以找人来救火。
在不知道去哪里有警局跟消防队的情况下,就近找人帮忙是最好的选择, 总不能任由旅馆这么烧下去, 附近都是树木,引起山火就不好了。
那时候林千诺不太会道术,面对大火不知道自己其实可以来个水符先灭火,什么都没带就这么跑到太过的林千诺大半夜靠星星的方向找到东边, 想找人帮忙。
结果她走到天亮都没找到,她觉得自己应该没走那么远才对。
遇见寨子的时候是天刚亮, 之后她走了一个上午到旅馆落脚, 走路的时候她速度很慢, 按照她跑步的速度,晚上应该不到三个小时就能重新回到寨子。
可林千诺估摸着跑了很远, 打开手机想看一下时间, 结果看到凌晨快三点后, 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黑暗中跑错路了。
要是没跑错的话, 为什么她还没找到寨子?
那个寨子有人烟、有灯光,在夜晚应该更好辨认才对,然而她就是在林子里绕了半晚上,一点光都没见着。
林千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方向了,毕竟是在林子里又人生地不熟的,树木几乎挡住视线所达的天空,没有星星辨别方向,确实容易走错。
于是林千诺在附近选了一棵比较高大的树,爬上去后重新辨认星星的位置,发现自己没走错。
方向没错、时间也应该到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实在搞不明白的林千诺想着,要不她回去旅馆看看吧,别找不到人,先把自己给丢了。
这一次林千诺尽量在树木间跳跃,不下地走,在树上方便跟着星星的方位走。
离开旅馆后她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回去时要爬树就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到了早上七点多她才重新回到旅馆所在的路上,看到眼熟的道路林千诺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跑,她记得旅馆就在前面不远处。
又跑了十来分钟,旅馆的形状逐渐映入眼帘,林千诺冲刺的脚步猛地停下,惊愕地看着重新出现在马路边的旅馆——完好无损的旅馆,大门上的牌子还挂着微微闪烁的彩灯。
前一晚……明明已经烧掉了……
林千诺站在原地怔愣许久,忽然想起来她有带着旅馆的登记手册一起走,于是赶紧拿出来查看。
登记手册翻到最后一页,林千诺入住的那一条信息全部变成了空白,在她之后还有两个旅客入住,空白的一条格子,仿佛服务员记录失误跳到下一行再开始写一样。
被火烧掉又出现的旅馆,傻子都明显这里肯定有问题。
林千诺仔细回忆了一下服务员跟她说过的话,服务员说东边林子有问题,路上还会鬼打墙,结果她跑了一晚上真的没找到林子,可回来就看到了恢复一新的旅馆。
到底谁在鬼打墙啊!
试图找出答案的林千诺犹豫了一下,没去找寨子,而是继续往前走,重新回到旅馆中,再次办理入住。
柜台后的服务员跟昨天一样给林千诺办理了一样的房号,柜台上放着另外一本登记册,跟林千诺手里的没什么差别,甚至中间本该记录林千诺信息的位置都是空的。
接着服务员就把林千诺的信息填在那一条空的格子里。
填完后服务员从抽屉里翻出钥匙给林千诺,还是昨天的房间。
林千诺拿到钥匙后没有再上楼,用不太顺畅的泰语问她:“你知道附近有个寨子吗?我来的时候有路过那。”
服务员重复了一遍其中林千诺没说太清晰的词语,确定了林千诺的意思后回道:“知道啊,就东边林子里嘛,他们烧小孩儿拜神的,少去那边啦。”
说辞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在旅馆员工的认知里,东边树林里的寨子是他们不愿意去接触的地方,因为他们信神还烧小孩儿。
听完这话,林千诺想起前一晚插在服务员背后的尖刀,便问:“这样啊,那你们旅馆有厨师吗?我想要吃饭。”
服务员点点头:“有的哈,他是老板叔叔,但手艺不好啦,你要是不爱吃也别说,不然他会发脾气,很恐怖的!”
从目前有的信息来看,厨师是个对自己手艺过分自信还霸道的人,他在大火面前还要动手杀了服务员,会不会就因为他知道服务员说自己做的饭菜难吃?
林千诺不知道,拿着钥匙去了楼上,这一次她没休息,而是打开窗户想趁天色还早,去找一下东边的寨子,万一那边有人知道这个旅馆是什么情况呢?
希望不要是鬼打墙,她如果一直在这转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国去。
中午从旅馆出发,林千诺顺着昨晚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冲刺三个小时左右应该会遇见寨子,然而这一次,她还是没遇见。
林千诺不信邪了,直接继续往前走,结果一直在林子里打转,她开始发现,周围的环境虽然好像自己都没见过,不过有很大可能是她横向在林子里绕圈。
走不出林子、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每天都重新开业的旅馆,看来问题就出在旅馆身上。
没办法,林千诺只能再次回到旅馆中,可惜的是,她今晚回来迟了,等她走回来,旅馆那已经是火光一片,夜晚中冲天的火光非常明亮,像巨大的灯塔给她指引方向。
林千诺叹了口气,不想过去,就地找棵大树爬上去睡觉,反正那旅馆被烧干净明天还会继续出现,不如睡一觉等明天。
第二天早上太阳一出来,林千诺被鸟鸣声吵醒,睁开眼去看远处的旅馆,发现火果然灭了,而她手中的登记册上依旧空了一行出来,这大概是证明她没有死在旅馆中。
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林千诺无法相信旅馆中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她想去找东边寨子里的人询问,奈何根本过不去,从离开寨子踏入这边的林子开始,她好像就被当作是猎物围困在了旅馆周围。
还不知道怎么使用力量的林千诺在原地犹豫半天,在即将十二点的时候慢吞吞往旅馆走,因为她手机快没电了。
服务员懒洋洋说着一样的话,关于林千诺的入住信息,跟之前一样填在空白的一行中间。
林千诺看着无法改变的一切,叹了口气,拿上钥匙去楼上给手机充电。
手机这个时候还是有信号的,她想了想,打开地图,想看看自己具体在哪里,并且这个地方有什么新闻。
白天这里的一切似乎还是正常的,随着网页刷新,地图上定位了林千诺的位置,放大后地图上显示这条公路是很多年前建造的,附近本来有一个村子,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就被迁移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换句话说,她现在这个位置,早就已经没有人来往了。
林千诺不信邪,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旅馆的名字,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等到页面刷新,还真找到了。
百科对这个旅馆唯一的记录就是一则新闻,上面说,这家旅馆在一个雨天忽然发起大火,本来附近的消防队可以来救火的,偏偏大雨引起了滑坡,救援人员过不来。
那么大的雨,旅馆的火应该很快就能扑灭才对,可是等到三天后救援队把道路清理掉,重新到旅馆这边的时候,才发现旅馆已经被烧光了——旅馆是木楼房。
救援队在旅馆中发现了大量的尸体,于是案子移交给警方,根据警方的调查,这个旅馆中的大多数人,似乎并不是被烧死的,有些人身上带着另外的致命伤,并且头骨中没有吸入过量的灰尘,证明人的死亡在大火之前。
之后警方对这个旅馆中死亡的人进行了身份调查,其中有外国来的旅客,也有本地路过的人想去城市工作,在旅馆中暂时落脚,死的人里甚至有老板的亲戚。
于是警方又联系了旅馆的老板,试图从老板那知道旅馆中的工作人员是否有什么摩擦,他们发现了插在服务员尸体上的尖刀,从痕迹上看,刀子是在尸体被烧毁前插进去的。
旅馆老板并不知晓,他有很多旅馆,这家旅馆已经很久没管理过了,主要是给自己的亲戚有个工作,平时每个月给自己意思意思发个旅馆房子的租金就行。
案子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旅馆中的人更是一个都没留下,起火原因也找不到,下了三天大雨,什么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最后这个案子就成了附近的悬案,加上小村子很忌讳莫名其妙死了这么多人的旅馆,附近的人们慢慢搬走,旅馆跟这条公路差不多就成了荒废的状态。
林千诺想到了登记册子,又换了点关键词搜索,现在网络发达,搜索入住名字的话,网上总会有点信息的。
按照最新入住的名单去搜索,还真让林千诺找到了一个人。
登记册中有个男性跟网络上的某位摄影师名字重合,他之前在个人主页上发布过自己要进入雨林中拍摄一些照片,因为雇佣他的杂志准备开一期雨林题材。
这位摄影师最后一次主页更新在七天前,这对于他平时的更新频率来说,远远不到可以再次更新的时间,他这样的摄影师,一次性消失好多天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粉丝更不会在他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的情况就立马去找人。
除了摄影师,其他名字就搜不出什么来了,网络再好用,人们现在的隐私意识也逐渐强了起来,或许都用的网名,搜不到更多信息。
不过有个确定会来的摄影师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林千诺注意到登记册上的时间,发现那个摄影师登记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在这一片拍完了照片,想换个地方的时候觉得天黑了不安全,就近在这家旅馆住下。
此时才下午一点多,林千诺打算等手机充满电就去公路拦截一下摄影师,看看能不能拦截到。
希望那个摄影师听劝,不要跟恐怖电影里总是要送死的炮灰似的,不见鬼不死心。
手机又充了一个小时的电终于满了,林千诺再次从窗户离开,不打算走大门,免得被服务员他们注意到。
离开旅馆后林千诺忽然发现,她不知道摄影师的车子从哪里来。
公路是东西走向,鬼知道摄影师是刚从东边的林子出来还是打算去东边的林子,两种可能性都有的情况下,林千诺只好去附近比较高的树木上坐着等。
下午的太阳实在好,晒得林千诺昏昏欲睡,好在她给自己手机调了闹钟,三点五十准时响起,她一个激灵回神,接着从树杈上站起来,眺望公路左右两边。
凭借她那不是人的视力,终于在西边的公路尽头看到缓缓驶来的一辆小轿车,看来那就是摄影师的车子了,看他们的走向,或许还真是去东边林子的。
林千诺赶紧从树上往那边跳,直接落在轿车稍稍前面一些去伸手拦截,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身打扮忽然出现在接近黄昏的森林公路旁边有恐怖。
只见车上的司机猛地一踩油门,花呼啸而过,没有一丝犹豫,只留给林千诺一脸车尾气跟漫天沙尘。
要不是带着帷帽,那沙尘能把人呛死。
林千诺无语地看向那辆猛然加速的轿车,气笑了,看来在人们眼里,还是她这样忽然出现的恐怖一点,难怪人们总会被画皮的妖怪给吃掉了。
可恶,要不是她不会,她也想给自己画张漂亮的皮啊!
凭林千诺自己的脾气,她是真不想管的,然而她不管的话可能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只好追上去。
跟在轿车后面一路回到旅馆前方,那轿车不知道是不是被林千诺给吓到了,在旅馆前面放慢了速度,然而犹豫了一下,居然没停下。
看来这是个看过血腥板块恐怖片的人,林千诺眼睛一亮,急忙追上去,想看看跟着这辆车能不能走到东边的寨子里去,总之,现在遇上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都比一直天天重复见旅馆服务员好。
轿车进了林子后速度不得不慢下来,公路许久没修,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开快了可能飞出去。
司机在努力向前开,估计想在自己疲劳驾驶前找到个能落脚的地方。
林千诺跟着跟着,发现不对,天黑后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星星,结果发现她跟前面的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西边去!
这公路多少有点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会绕回西边的?
明明之前他们都在往东边走。
林千诺再次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他们走了这么久,就是爬都应该爬到东边寨子去了,没到只能说路有问题。
而此时距离旅馆着火,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司机过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发现问题,要是他没入住,开一晚上,明天估计依旧会这样一直开一绕回来,在司机累得顶不住时,他就一定会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入旅馆。
轿车在半个小时后慢慢开到旅馆前面,看来此时的司机已经发现问题了,他并没有继续往前开,也不敢下车进入旅馆。
恐怖片定律:重复出现的地方一定有问题。
林千诺在不远处的树上叹了口气,看来这轿车并不是离开的关键,只是死亡名单上的其中一个。
没办法,林千诺重新爬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想着干脆开门去阻止火灾算了,必然发生的火灾说不定就是这里一直在鬼打墙的原因,有些人死后怨气太重,不甘心被烧死,就一直一直重复这一天,并不是想逃脱,单纯自己走不出这一天而已。
径直走到门后,林千诺想打开门下楼去,结果发现门把手拧不动。
一开始以为自己锁门忘记开锁的林千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发现自己并没有上锁,她今天来了之后就是给手机充个电,充完就跑了,完全忘了要上锁这回事。
锁不是她主动锁上的,门打不开就只能是外面的人上锁的。
旅馆中的火灾,不是意外,是一场谋杀。
凶手是单纯想杀了谁让别人陪葬,还是单纯报复旅馆中的所有人?
林千诺握着门把手仔细去听外面的声音,二楼没有,人或许在三楼、四楼继续锁门,也可能在一楼准备放火。
确定门外没人,林千诺手上一个用力把门把手直接拧了下来,拉开门走出去,还没重新掩盖上自己的房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瓦斯味。
楼下厨师用来做饭的煤气灶用的是那种铁罐煤气,一灌灌的排放在厨房后边,用完就直接拧开接口换一罐。
从味道上看,味道还不是很浓,凶手应该是不想引起爆炸,只是想让旅馆烧起来,要是煤气泄漏过多,见点火光就直接炸了,可如果浓度没那么大,爆炸范围相对来说就很小,最后会烧起来,并不是直接把旅馆木楼给炸个稀巴烂。
林千诺一边悄无声息下楼一边思考,凶手是不是要销毁什么东西,所以希望这个旅馆被烧掉,而不是爆炸留下残留物?
但这相对的,凶手要处理掉的东西,是爆炸处理不掉非要烧呢?
顺着这个方向想,林千诺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复杂了。
现在旅馆里都是普通人,应该没这种特殊癖好、智商跟知识储备,或许真的有什么特殊追求,必须烧死,比如服务员提到的村子,信奉火神所以每年烧一个孩子过去。
思忖间林千诺走到了楼下,旅馆一般都有休息室在柜台旁边,为了方便服务员休息。
此时休息室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四周一片黑暗,林千诺打算去后面的厨房看看,厨师给了服务员一刀,说不定人就在里面。
按照记忆摸到后面,林千诺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更加小心地走过去,才看到厨师还在厨房里收拾食材,别的不说,这个沉默寡言的厨师虽然做饭难吃,但是真的爱啊。
看了会儿正准备换个地方调查的林千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回头看向厨房。
厨师手边就是那把插在服务员后背的尖刀,满厨房都是煤气味,他闻不到吗?
要是厨师闻不到味道……好像做饭难吃也能理解了。
林千诺纠结了一下,决定进去问问,反正她死不了,不管那是不是凶手,问到就是赚到。
“你好,我是205的客人,煤气泄露了你有闻到吗?”林千诺不确定自己说的话对不对,她泰语真的半吊子,主要是厨师的表情看起来很惊恐,这让林千诺更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单词了。
厨师的表情让林千诺不自信了,她想拿出手机找一下单词,可是想到这地方到处是煤气,她要打开手机,怕不是提前引爆。
不等林千诺想着怎么再问一句,厨师忽然问:“你为什么能从房间出来?”
听完,林千诺微微抬头看向厨师:“是你把门锁上的?你想放火烧死我们?”
然而厨师再次沉默下来,他什么都没有说,掰着手里的菜,半晌过后,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火不是我放的,但我要让这一切结束掉。”
厨师话音落下,提起尖刀就冲着林千诺的心口来,他是这的想杀掉林千诺的,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林千诺没抵抗,直接让那把刀插进了心口,红色的液体溅了厨师一脸。
明明杀了人,而厨师并不惊慌,他就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漠,抽出刀之后继续往林千诺的脖子上开了一刀,保证林千诺能死透。
做完这一步,他起身走向外面,听声音,是慢慢往楼上去了。
离开的厨师看不到林千诺的伤口在鲜血之下迅速愈合,那些流淌的鲜血一点点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白色的道袍跟白布也都恢复如初,仿佛没有被人割开过。
林千诺从地上爬起来,她很好奇,厨师说要结束一切的意思是什么。
他是想结束这个旅馆中的生命……还是结束这一次次的轮回呢?
偷偷摸摸走出厨房,林千诺在餐厅处探头探脑,没发现有别的人在,厨师应该是上楼去了,他上去杀谁?
那个服务员?
旅馆里就一个楼梯,林千诺站在楼梯下的拐角纠结要不要上去,她不会隐身术,上去的话被看到好尴尬啊,人家要杀人,就她杀不死。
过了会儿,林千诺忽然听见了厨师的说话声,他就在二楼。
厨师不知道对谁说:“死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很耳熟,林千诺听了这么多遍,不会记错服务员那个口气:“我已经把门锁上了哈,不过我觉得放火烧死我们的人应该不在这些人里面才对。”
是与不是,他们都别无选择,注定要烧起来的大火,与其让别人放,不如自己放。
下手的人一定在旅馆里,只要人都死了,他们也算是烧死了让他们停留在此地的凶手。
林千诺靠在墙壁上,试图从他们的话中分析出别的线索来。
首先,警方给出的通告是找不到凶手,这就是个悬案,记者的报道说着火那天刚好泥石流,错过了救火的时机,火在雨中还是把旅馆烧得一干二净,大雨却把火后的痕迹冲没了。
然后是她第一晚进入旅馆看到的场景,服务员死在了一楼,背后被插着厨房的尖刀,也就是刚才厨师捅她的那把,可是在第一晚,她没有在一楼见到厨师。
那个时候,厨师在哪里呢?
一楼很多尸体,血肉模糊,厨师应该在楼上,杀楼上没能下来的人,也可能是在检查是否有活口,从他们的话能听出来,他们是真的想让整个旅馆回归死亡。
可是这样看来,最初造成旅馆火灾烧死旅馆中所有人的凶手,并不在厨师跟服务员之间,他们自己怀疑是旅客,为了能结束这场持续的噩梦,决定把旅客都杀掉,只是从结果来看,好像并不能让他们的轮回结束。
林千诺正在想今晚要不要阻止火灾的时候,旅馆响起了敲门声,她站在楼梯处能听见,楼上的厨师跟服务员自然也能听见。
这或许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夜晚忽然到来的旅客。
旅馆内到处是煤气的味道,一会儿应该就会烧起来,此时有个不在计划内出现的旅客,厨师跟服务员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两人在走廊中动起来。
厨师问:“怎么现在还会有人来?平时不都没人过来了吗?”
“会不会他就是凶手呢?我们那天晚上,好像没接待过这个人。”服务员有些不确定地说。
两人慢慢往下走,躲在楼梯下的林千诺看着他们走向门口,问外面的人是谁。
趁这个时间,林千诺探头去看了眼旅馆柜台后面的时钟,十一点十二分,快到起火时间了,如果不是厨师跟服务员动手,没一会儿应该也会烧起来。
林千诺还是觉得很奇怪,多年前旅馆那一晚,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门外是那个摄影师,他警惕地跟服务员问话,有意落脚,却也担心自己进了家黑店有来无回。
见摄影师拖住了服务员跟厨师,林千诺一个闪身往楼上去,没发出声音。
到了楼上后林千诺先在二楼查看一下情况,有人的房间门都开着,里面是一具具尸体,看那惨样,除非不是人,不然都活不了了,厨师下手很利落,不愧是厨师。
林千诺退出房间,刚想往楼上走,忽然看到还有紧闭的房门,她第一个反应是厨师没杀完,接着又怀疑,会不会是厨师跟服务员已经动手过太多次,记住有客人的房间了呢?
出于谨慎,林千诺去到紧闭的房间门前,用点力毁掉门锁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后愣住了——跟其他还完好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明显是荒废很久的,里面布满了蛛丝跟灰尘。
整个房间跟旅馆格格不入,好似只有这个房间的时间在流动,其他地方都停留在了发生火灾的那一晚。
林千诺缓缓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接着她就闻不到淡淡的煤气味了,这个房间的门似乎从来没打开过,煤气还没进来。
屋内光线很差,林千诺不敢开灯,只好接着窗外的月光检查房间内的东西。
布局看起来跟旅馆其他房间没什么不同,有个木板单人床、床头柜、衣柜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里面只能用来洗脸洗澡,并不能上厕所。
林千诺根据恐怖片定律,先弯下腰查看床底,里面一片漆黑,能直接看到另外被月光照亮的地板。
床下没忽然冒出张脸来还算让人安心,不过就算真冒出来了,林千诺顶多是给它一拳,大家都不是人,凭什么就你出来吓人!
重新站直身体后林千诺注意到了墙边的衣柜,看起来那个衣柜是能藏人的,林千诺走过去想打开,结果一下子居然没拉开。
林千诺歪头看了下衣柜把手,上面没有锁,不应该跟门一样打不开啊。
或许是太久没用卡住了,于是林千诺猛地一个用力,衣柜门板直接被她拆了下来,瞬间林千诺就跟衣柜里跪坐的小女孩儿对上了眼。
一个眼睛全是漆黑皮肤灰白的女孩儿,身上有一些血迹;另一个是全身包裹着白布,头戴帷帽的怪物。
不知道两个人看起来谁更可怕。
林千诺犹豫了一下,摘下帷帽,露出被白布包裹着的脑袋,血红色的眼睛凝视小女孩儿,用泰语温柔道:“你别害怕,我、我不吃小孩儿?”
小女孩儿哽住了,哭也不是喊也不是,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这个小孩儿算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林千诺不想把她吓跑,凑近了一些,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林千诺的态度让小女孩儿没那么害怕了,她揪了揪裙子边缘,低声说:“妈妈让我躲在这里,别出去,说爸爸被怪物附身了,她要打败怪物,等到她来喊我,爸爸就是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林千诺努力去听,小孩子口齿不太清晰,她只能听出大概意思,思索后问:“那……你见过爸爸是怪物的样子吗?”
小女孩儿摇摇头:“没有,妈妈每次都及时把我藏起来的,我会好好听妈妈的话,只要我好好躲着,妈妈就一定会把爸爸带回来!”
看着小女孩儿漆黑的眼睛,林千诺灵光一闪:“那你跟爸爸妈妈来到这里,是旅游吗?”
“不是,妈妈说带我去看外公外婆。”女孩儿灰白木讷的脸上有一点点期待。
林千诺看着女孩儿的模样,怀疑她母亲不是带去看外公外婆,而是带她逃命,她父亲所谓的变成怪物,应该是家暴,母亲为了不让女孩儿受到伤害,一次次提前把她藏起来,她这么小,或许父亲一拳头就能打死她。
依据自己的猜测,林千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的妈妈,每次回来找你,会受伤吗?”
女孩儿猛地愣住,接着垂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会……妈妈身上有血,脸也变得有很多颜色,但是妈妈说,她打跑怪物了,只要爸爸能回来,受伤也没关系。”
受伤也没关系。
听到这句话,林千诺完全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怪物,就是一个家暴发疯的父亲,和一个试图拯救女儿的母亲,可怜的是,女孩儿躲在衣柜里被烧死,母亲最终没能回来。
林千诺静静看着女孩儿一会儿,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手头有等级册子,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她的父母:“对了,你记得你爸爸妈妈的名字吗?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眼下旅馆中就这一个鬼,林千诺怀疑旅馆的火灾轮回是因为女孩儿期待母亲能回来,所以才让这个旅馆一遍遍回到这一天,因为她不知道父母和自己,都被那场意外的大火送走了。
女孩儿点点头:“我知道妈妈的名字!”
知道名字就好,林千诺赶忙翻出登记册,先让她说自己出来那天是什么日期。
得到日期后林千诺在登记册上翻出对应的时间,接着一个个登记的名字让女孩儿辨认。
女孩儿认识自己跟妈妈的名字,很快指出来。
林千诺凑近登记册一看,登记的信息可以看出来那天到达的人只有女孩儿跟她的母亲,所以她母亲应该就是逃离丈夫想回家求助的,虽然她父母可能转头就把她送回火坑去。
“小朋友,那你会不会写爸爸的名字?”林千诺又问,她想看看女孩儿的父亲后来有没有入住,要是没有的话,人不在登记册上,厨师跟服务员当然找不到人。
可惜的是,女孩儿不会写,可以看得出,在她短短的人生中,父亲相当缺失,只有母亲试图给她营造一个父亲的幻象出来。
林千诺退一步:“那你知道你爸爸的名字吗?有读音也行。”
还好女孩儿知道自己父亲名字的读音,她听母亲说过。
于是林千诺按照读音,对比着登记册上的名字,一个个找,在一天后的登记信息中找到了一样读音的名字,从年龄上看,像是会有女孩儿这么大一个女儿的样子。
问题在于,隔了一天。
林千诺手指点点时间,问女孩儿:“小朋友,你跟妈妈在这里住了一天,第二天爸爸才到的是不是?”
女孩儿思索了一下,点头:“对,晚上我跟妈妈在这里睡觉,第二天下雨,妈妈就说再玩一天,然后爸爸就来了。”
出事的时候女孩儿年纪太小,许多事情不明白,那天应该是下雨路不好走,有滑坡的迹象,旅馆的人肯定劝母亲带着孩子不要走,为了女孩儿的安全,母亲就只能多留一天。
有理智母亲因为耽搁这一天,晚上没有离职的父亲就命大地来到旅馆,跟胆敢逃跑的母亲动手,不知道怎么办的母亲只好再次哄骗女儿,让她躲起来。
谁成想,女儿是躲过了父亲的殴打,却没躲过忽然爆发的火灾。
林千诺还想从女孩儿这多打听点消息,可是她闻到了火的味道——时间到了,火灾重现。
“干。”林千诺忍不住骂了一声,她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结果时间不够多问。
随后林千诺赶紧去开门,发现因为煤气弥漫,火早就烧到了二楼,而且在往楼上卷,这种情况,她倒是能走楼梯下去检查情况,不知道那个女孩儿可不可以。
刚回头,就听见了女孩儿的咳嗽声。
林千诺赶紧跑过去,只见女孩儿靠在衣柜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咳嗽也不敢大声,她双目瞪圆,鲜血从她的口鼻中流出来,她问:“我好热呀,妈妈……”
妈妈不会来了,火灾不结束,她也走不出这个衣柜。
看着鲜血滴在女孩儿的裙子上,林千诺默默戴上帷帽,说:“我去给你找妈妈。”
说完,林千诺转身离开房间,不忘关上女孩儿的房门。
此时走廊里已经全是火,亮得刺目。
好在林千诺身上的道袍跟帷帽并不是可以被烧掉的材质,能够让她安然在火中行走。
二楼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都是一击毙命,不少人都在床上,可其中并没有成对的男女,就是有,也带着小孩儿,看起来不像女孩儿描述的父母模样。
况且,厨师只是杀人,手起刀落的事,没有对尸体造成多余的伤口,不存在女孩儿母亲脸上的青紫。
在二楼找了一圈,林千诺没找到符合的人,干脆往三楼上走。
三楼四楼的情况林千诺一口气检查完了,上面火还不大,保留的痕迹更多,一间间房检查过去,要么是空的,要么就都是独身的客人,没有夫妻。
林千诺连楼顶都没放过,就是找不到,站在楼顶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火最大的地方是一楼,她还有一楼没检查……会不会那对夫妻当时没上楼?
也对,晚上的时候,楼上都是客人,要是被人发现,母亲说不定会被打得更惨,那换个没人的地方跟丈夫求饶也是可能的,刚好晚上的话,服务员跟厨师都在自己的休息间,不会注意到他们。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林千诺: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床底吧,别害怕,你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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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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