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沈家三代单传, 儿子儿媳不着家，孙子过分孤僻，沈家主宅平时就只有沈老爷子一人独居。
父母在外面都有各自的生活，沈容与和爷爷相依为命, 平常虽然因为特异功能导致的不可抗力, 独自住在沈家的另一栋别墅, 却也经常会去沈家主宅陪爷爷吃吃饭。
好在主宅人口不多, 除了沈老爷子之外，其他都是佣人。
沈容与每次来之前，沈老爷子都会让那些佣人离远着点，只留一两个人在身边听候差遣。可是他不知道，沈容与能听到的心声范围在方圆一百米之内, 墙对心声的阻隔效果不大, 那些佣人就算躲着沈容与，还是会让他受到困扰。
不过比起在外面，家里终归要安静许多。
沈容与甚至特意锻炼过自己的耐受力。
如果不是因为他特意锻炼过这方面的耐受力，再加上他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强, 今天早上他估计会晕倒在校门口。
被这个不可控的特异功能折磨了十八余年，乍然发现事情有转机，就算不能和爷爷分享喜悦，陪他多吃几顿饭，让他高兴高兴, 还是可以的。
所以，昨天放学之后, 沈容与径直来了主宅, 甚至没提前通知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早就听司机小胖汇报过, 知道乖孙破天荒地去上学了, 便兴奋期待了一整天。
他本来想在沈容与回家后，去他那看看，探探消息，没想到沈容与直接来了主宅。
他都没来得及支开那些佣人。
再见孙儿似乎不抗拒人多的地方了，沈老爷子更是喜笑颜开，多吃了一碗饭。
沈容与见爷爷这么容易满足，心中也有些愧疚。
所以，今天放学后，他还是让小胖把他送到了主宅。
他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吩咐人做好了饭菜，在客厅里等着了。他知道，老爷子只是先做好准备，而不是预料到了他会来。
如果他今晚不来，老爷子估计会自己一个人吃完饭，然后去他那转悠。
“老爷子在客厅等你，去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管家甘叔说着，一边帮沈容与放好书包。
甘叔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在沈容与小时候，和沈容与私宅的管家陈妈一起，给了他很多关爱。
后来沈容与搬出去，甘叔继续留在老爷子身边，陈妈则跟着沈容与一起去了私宅。
以前还不能控制特异功能的时候，沈容与从他们的心声里听到了许多真情实感的关爱，多多少少有一点弥补他情感方面的欠缺。
在沈容与心里，他们两个算是他的半个亲人。
如今可以控制读心术了，他轻易不去读取别人的心。
但是甘叔在看到他的时候，关怀和喜爱溢于言表，不用读心也能很容易看出来。
沈容与点点头，去洗了手。
爷孙俩一起上桌。
“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
才一上桌，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老爷子就忙不迭地先问了个问题。
沈容与从小就话少，沈老爷子巴不得他多说点话，什么规矩之类的都不重要。
因此，沈家餐桌上也就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早上才听小胖说，沈容与今天去上学，连校门都没进，听说钟家那位钟翡小姐没去上学，就直接杀到钟家去了。
小胖还说，他在等沈容与的时候，被钟家的管家安伯请去喝了一杯茶。
这杯茶从七点多一直喝到十点多，沈容与才从钟翡小姐的房里出来。
出了钟家之后，他也没直接去学校，而是抱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了一会儿天。
看起来特别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
小胖说这个的时候，被沈老爷子抄起报纸捶了一顿。
“什么叫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逍遥只是因为太优秀了，才显得和你们格格不入。”
不过沈老爷子打完人，又开始好奇钟翡。
他以前对这些小辈都不太关注，沈容与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早早结婚的人，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沈老爷子确实做过自己孙子单身一辈子的准备。
眼下突然杀出一个钟翡入了孙儿的眼，他却只知道钟家前段时间出的那件事，知道钟翡并不是钟家亲生的，其余的他就不知道了。
就连钟翡长什么样，他都不太记得。
印象中她好像跟着钟政给自己祝过寿，长得应该不难看？
于是他让人稍微调查了一下钟翡。
拿到钟翡的资料，沈老爷子最先看到的是她的照片。
小女娃长得挺好看，自家孙子长得也好看，这两个人要是给他生个小曾孙，那不知道要好看到哪去。
沈老爷子心里美滋滋。
要不然怎么说他们是亲爷孙呢。
沈容与和钟翡相处不过半天，就因为两人年龄不够结不了婚，退而求其次开始考虑两人订婚的事。
沈老爷子比他还敢想，已经开始给小曾孙或者小曾孙女想名字了。
对于沈老爷子而言，钟翡是不是钟家亲生的，完全不重要。
钟家的家风他了解过，钟政夫妻俩是正派的，感情还挺好，家里没什么乌烟瘴气的纠纷。
钟瑾那小娃娃也被养得很不错。
由此可见，小钟翡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差。
顶多是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性子可能会霸道一些。
富家小姐稍微有点小性子，那不是很正常吗？
只要钟翡不干那些杀人放火违反法律的事，老爷子都能接受。
不过他有些好奇，听小胖的意思，沈容与昨天突然去上学，好像是因为钟翡。
那今天钟翡不在学校，他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会再接纳几个新朋友吗？
对于沈老爷子的这个问题，沈容与以沉默告诉了他答案。
——还是不喜欢交朋友啊。
沈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沈容与说道：
“吃完饭，我有事想和爷爷商量。”
沈老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沈容与十六岁开始被他带着接触沈家的生意，两年时间过去，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在昨天之前，沈容与每天除了学习各种知识与技能外，都要在家里和公司的人开视频会议，商量一些重要的决断，被沈氏集团的高层称为小沈总。
昨天晚上，沈容与从学校回来之后，表明了自己会继续上学的想法。沈老爷子就把他身上的担子又接了回来，只说让他好好体验最后的高中生活。
工作上的事与他无关，他要和自己商量的，大概率是私事。
那么会是什么私事呢？
沈老爷子一边思考，一边快速吃饭，吃饭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沈容与让他吃慢点他都没理。他只说自己饿了，才会吃得这么快。
让沈容与很是无奈。
吃完饭后，沈老爷子又非常有仪式感地把沈容与带到书房。
“说吧，是什么事？”老爷子的语气除了急切，似乎还带了一丝紧张。
他自己都不一定会感觉到，却瞒不过沈容与的眼睛。
沈容与心中微微一暖，斟酌着说道：“我好像，喜欢一个人。”
老爷子的眼睛刷地就亮了，和今天早上钟翡看到他时的表现有点像。
沈容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哪怕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老爷子却仍是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他“啊（四声）”地一声惊讶道：“那是谁呢？”
“她叫钟翡，是我的同桌，小丁应该已经和您提起过她了。”
小丁就是小胖，他姓丁，名字叫丁石。沈老爷子以貌取人，叫他小胖。
沈容与习惯叫他小丁。
小胖长得有点胖，脸像一个圆盘，不是那种丑胖型的，而是胖的有点可爱。
他本是沈老爷子的司机，因为每天的乐呵呵的，看起来很喜庆，沈老爷子挺喜欢他。
可能是觉得沈容与太沉默寡言，沈老爷子就把小丁安排到了沈容与身边，未尝没有让他用快乐感染沈容与的意思。
小丁成了沈容与的专职司机，那可谓快乐似神仙。工资高，活少，平常除了偶尔接送沈容与去各种地方，更多的用处是去学校给沈容与接送卷子。
现在又兼顾了给沈老爷子通风报信的活。
听沈容与提起小胖，沈老爷子做了个“突然想起来了”的表情，张大嘴巴“哦~”了一声。
表情略浮夸，让沈容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钟翡装害羞的样子。
她和爷爷一定会很有话聊。
沈容与心想。
“我只听说你昨天和一个女孩子跑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老爷子开始装傻。
沈容与也不拆穿他，说道：“我喜欢她。”
被读心术影响，他从小就不爱与人接触，说话做事力求雷厉风行，做事效率可以说是从小磨练起来的。
后来被沈老爷子带着接触公司事业，他每天至少要和公司高管视频会议一次，多的两三次。隔着网线和那些人交流，他听不见他们的心声。
没有外界因素影响，清醒的大脑高速运转，总是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如此以往，他的判断和决断能力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人与人之间互相喜欢，有的是日久生情，有的是一见钟情。
他对钟翡虽然不是一见钟情，却也差不了多少。
他是一个行动果决的人，两天时间足够他认清自己的心思，无需花费多余的时间去犹豫徘徊。诚然，钟翡的情况有些特殊，对他有着独一无二的影响。但沈容与自认不是一个分不清“需要”和“喜欢”的笨蛋。
在钟翡身边，他会感到前所有为的安宁。他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会被她轻易的一个小动作牵引情绪，甚至会对宋君霆产生莫名的敌意。
他能闻到钟翡身上特有的香味。
研究报导说，如果你能闻到一个人身上的体香，那就说明你的基因选择了她。
在钟翡房间里时，他整个人都被那淡淡的香味包围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喊着舒服，让他甚至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他喜欢她。
但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时，他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忐忑，反而是开心。
开心是因为，心的想法被准确提取，它在表达积极的情绪。
钟翡那么可爱，钟家和宋家还有口头娃娃亲，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必须要快点行动，把钟翡定下来。
所以，尽管才认识钟翡第二天，他就向沈老爷子提出这件事。
说完之后，静静地等老爷子的反应。
—039—
沈老爷子掏了掏耳朵.
“什么？”
他也不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就是想再听听孙子说这四个字。
天可怜见，他都以为他们沈家要断子绝孙了，没想到孙子就出去了一趟，然后回来跟他说，他有了喜欢的女生。
沈老爷子决定明天去拜拜祖坟。
“我喜欢小翡。”沈容与又再说了一遍：“她下个月十八岁生日。”
沈老爷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十八岁生日好啊。他们钟家现在是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一起过十八岁生日，肯定要大办特办。不过怎么现在都还没发请帖出来呢？总不能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忘了吧？具体是几号来着？”
他说着，就要去翻日历。
他以为沈容与说的是这个，却不想沈容与又给他丢了一个重磅炸/弹。
“等她的生日过了，如果她也喜欢我，我想先和她订婚。”
沈老爷子动作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沈容与继续说道：“到时候，还请爷爷去帮我提亲。”
沈老爷子一拍桌子起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
“提提提！现在就提！”
他火急火燎地往书房外走，走到门口了，才发现沈容与并没有跟上来。
回头一看，自家孙子还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正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呢。
沈老爷子摸摸头，默默地走了回来。
“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家和钟家还有口头娃娃亲呢。不早点把翡丫头定下来，让她被宋家那臭小子叼走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沈容与语气中带了些无奈，说道：“小翡要参加高考，现在离高考只剩半年不到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她应该抽不出时间来考虑感情方面的事。”
“那可不一定，劳逸结合嘛。”沈老爷子否认道：“边谈恋爱边学习的也大有人在。再说了，你学习成绩这么好，可以给她补习啊，一边补习一边谈恋爱，简直不能再好了。你说是不是？”
沈容与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说道：“总不能是你怕自己没定力，谈了恋爱会被影响成绩，就畏畏缩缩吧？”
他的激将法对沈容与没用，因为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沈容与只淡淡地说道：“从今天起，我每天晚上都会去给小翡补课。”
“去钟家？”沈老爷子问。
沈容与点头。
沈老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你们无名无分的，你总往人家家里跑也不行啊，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传出去败坏翡丫头的名声怎么办？”
他说完，见沈容与用诧异的眼神挑眉看了他一眼，也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有点离谱。
“哈哈哈……”他干笑两声：“也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那一套了。”
沈容与看了眼时间，离七点还差一刻钟。
他还可以再陪老爷子聊聊天，看老爷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果然，老爷子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马上想出了新的切入点。
他说：“万一宋家也看中了翡丫头，见到有风声，就先下手了怎么办？我觉得还是得先订婚，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他说完，见沈容与似乎并不是很赞同的样子，想啊想。
又想出了一个理由：
“还有啊，翡丫头下个月十八岁生日，我们可以先和钟家通通气，探探他们的口风。如果他们答应呢，就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订婚宴和十八岁生日一起办了。翡丫头和那两个并不是亲生的，我看他们感情好像也不是很好。让他们三个一起过十八岁生日，人家两个是亲亲的双胞胎兄妹，她夹在中间说不定会不好受。”
沈老爷子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也变得越来越有底气，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还不如借订婚宴，把她的生日宴也单独提出来，提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都没事，这样她说不定也会开心一些。”他掷地有声，说话的时候甚至还配上了一点手部动作，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沈容与顺着沈老爷子的思路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的这个也不无道理。
可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不想早点去钟家提亲，而是钟翡根本还不喜欢他啊……
他眉心微蹙，回忆起昨天中午的事。
蔡晓雾只打趣了他们一下，钟翡就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了，看得出来，她虽然有点喜欢和他亲近，却并不是很想和他建立超出朋友之外的关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钟翡似乎有点需要他，或者是一点点依赖。那种感觉，与情感无关，他一时间说不清楚。
如果实在要举例子——
倒是和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他也迫切地需要她。
和她不一样的是，在需要她的同时，他也喜欢她。
沈容与是一个很擅长思考的人，既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特殊，就不妨碍他继续思考其中缘由。
他自出生起就能读懂人心，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没查过类似的资料，其中很多说自己或者见过的人有特异功能的，几乎都是谣言，有的则是故弄玄虚。
真正能拿出证明的，一个都没有。
但既然世界上有他这个例外，就肯定会有别的例外。那些人也许只是不曾站出来，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那么，钟翡对他的需求，是不是表明她可能也有一些小秘密在身上？
沈容与对此持保留态度。
还需要多观察，才能确定他的猜测。
沈老爷子见他陷入沉默，开始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他十分着急，问道：“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说的喜欢翡丫头是假的？让你提早去提个亲都犹犹豫豫，一点都不像我们沈家的种！”
“爷爷。”
沈容与的声音有些低，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丝无奈。
在沈老爷子的记忆中，沈容与说话的语气向来是坚定且中气十足的，很少有这种低沉还带点无奈的时候。
他心里一咯噔，不确定地问道：
“你小子，不会是单相思吧？”
沈容与歪着头，揉了揉额角，在沈老爷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小翡……”他才一开口，就下意识地给钟翡找借口：“她成绩不太好，现在一心都在学习上。”
沈老爷子盯着自家乖孙看了好久。
似乎不敢相信，他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第一优秀的乖孙，竟然会有单相思的一天！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沈老爷子一会儿想，就沈容与现在这样子，应该是真的动心了。沈容与刚开始跟他说喜欢钟翡的时候，他很高兴。只是沈容与以前一直都呆在家里，极少与人接触，不一定懂什么是喜欢。
老爷子当时心里想的是，不管沈容与清不清楚什么是喜欢，至少他现在愿意接触女生，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而且他现在年纪还小呢，少年人的爱情观，不就是在一次次试错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吗？
可是看沈容与现在这样子，哪怕被他知道他是在单相思，他下意识地也会先给钟翡找托词。再看看他提起钟翡时，总是不经意露出的温柔，和自己每次想起亡妻时的表情又何其相像。
他们都是男人，他懂男人。
他一会儿又想，哈哈！向来处事不惊，从小就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孙子，竟然也有单相思的一天！
如此想想，老爷子心中就有一丝别样的快感，甚至想着下次去亡妻坟头聊天的时候，要把这件事分享给她，让她在地下也高兴高兴。
祖孙俩各有所思，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沈容与又看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到七点。
计时器显示，从他离开钟翡起，到现在总共过了八个小时零六分，他仍能自由控制读心术。
昨天他和钟翡分别于下午五点四十左右，在晚上十点半上床睡觉之前，他都能自由控制读心术。而在早上六点半起床后，他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读心术的控制能力。
也就是说，就目前来看，每见钟翡一次，他能控制读心术的时间多余八个小时，少于十三个小时。
不过这些目前来说不是确定的，因为“与钟翡相处的时间长短”这个变量并没有被计算在其中。昨天他和钟翡相处了将近五个半小时，今天早上和钟翡相处的时间大概是三个多小时。
……还需要继续观察。
时间差不多了。
沈容与最后看了眼手表，起身。
“要过去了？”沈老爷子问。
沈容与点点头。
沈老爷子也站起来，走到沈容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上了翡丫头，不瞒你说，你刚才想起她的时候的表情，和我当初想你奶奶的时候的表情是一样的。”
沈奶奶早在沈容与出生之前就因病去世了，老爷子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续弦。他很少与自己提起过奶奶，好像一直都把奶奶放在心里，独自一人缅怀着她。
如今突然听老爷子提起奶奶，沈容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老爷子似乎察觉到了孙子的无措，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们沈家多情种，还不太能生，不然也不会一直这样一脉单传。你太爷爷和你太奶奶年轻的时候感情很好，后来就算因为误会一直冷战到突然离开人世，两人之间也没有第三者插足过。你爷爷和你奶奶的感情也很好，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从校服到婚纱，唯一可惜的就是她走得太早……你爹估计是基因变异了，和你妈是绝配。”
一说到这个，老爷子就气得牙痒痒。
那两个不着家的东西，感情不好也就算了，还只管生不管养。要不是乖孙足够优秀，他这个当爷爷的也靠谱，沈容与指不定会因为缺爱而长歪。
不过老爷子又不能不承认，他得谢谢他们两个至少还给他留了个孙子，让他老沈家后继有人。
他又拍了拍沈容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去吧，去把翡丫头追回来，最好还是能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订婚，大学谈四年恋爱，大学毕业就结婚！”
沈容与倒是不再反驳，而是认真地点头。
“我努力。”少年如是说。
“追女孩子，得多花时间和心思，礼物也不能少，翡丫头他们家就是做宝石矿的，你要送她这方面的礼物，估计比不过钟瑾……”说到这里，老爷子似乎有些忧伤。
最容易讨女孩欢心的，莫过于送她漂亮又珍贵的珠宝首饰。
可是钟翡生在钟家，还很受宠，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可以说是断了沈容与的一条捷径。
“你十六岁的时候我不是送了你两匹马？到时候你可以带她去跑跑马。缺什么记得和爷爷说，钱够不够花？不够花我再往你卡里转点？”
沈容与谢绝了爷爷的好意，在他的殷切嘱（唠）咐（叨）声中上了车。
—040—
钟翡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她影响情绪的林语舒却没有办法快速走出来。
林语舒头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又愁眉苦脸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抑郁的气息。
好在上午有蔡晓雾在，看到钟翡和蔡晓雾玩得开心，林语舒才听了钟政的话，和他一起出门散心。
夫妻二人在外面吃完午饭回来，没想到蔡晓雾还在，她就很贴心地没有来打扰她们。
蔡晓雾走后，她才来到钟翡的房间，小心地观察着女儿的情绪。
见钟翡神色平静，还会甜甜地和她撒娇，她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听安伯说，沈家那孩子今天上午来看你了。”林语舒问。
钟翡点点头：“他是我的新同桌，听说我在家养伤，就来看看我。”
母女俩之间的闲聊可以增进感情，林语舒有意和钟翡多说会儿话，就顺着说道：“听说他以前一直都没去过学校，也几乎不出门见人，沈家那边的口风紧得很，大家都私下猜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你是他的同桌，你看他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钟翡。
她下意识想到昨天在校门口时，沈容与先吐槽的那句“吵死了”，以及后来在她脑子里刷屏的“舒服”。
如果说他以前不爱出现在人前是因为怕吵，可是后来他到了班级里，包括出学校的时候，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观，也没见他再吐槽吵啊。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一直不出门，又突然出门了呢？
上辈子她就从来没近距离接触过他。
所有和他有关的消息，都是从各种地方听来的。
钟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经过昨天的接触，我觉得他这个人挺正常的。”
“那可能就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林语舒也不多纠结，转口又问道：“安伯说他在家里呆了两个多小时，你们还一起打游戏了。”
“是呀是呀。”提到这个，钟翡就开心。
沈容与的辅助就像是一顿美食，让她吃一顿可以回味好几天。
她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都笑得眯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道：“我和晓晓她们玩的那个游戏，沈容与也玩，他玩得可厉害了。”
见女儿这可爱的小模样，林语舒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怎么也不愿再想起钟翡昨天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和现在的女儿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今天上午，在外面散心的时候，丈夫跟她提过钟翡想搬出去住的事，她本来是完全不想同意的。
可是丈夫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没有办法一起相处。如果说钟翡和钟琅是个小例子，那么钟翡和钟瑶则是一个称得上是严重的例子。
难道她真的要为了“一家人和睦相处”，强迫两个女儿住在一起，再看她们两人因为性情不和，闹得你死我活吗？
只要一想想那画面，她就忍不住害怕。
可是就这么让钟翡搬出去，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怕钟翡就此和她生疏，渐渐地就断了十几年来积累的母女情分。
她怕外界那些人不明就里，以为钟翡搬出去是被钟家抛弃了，在钟翡耳边说一些闲言碎语，让钟翡难过。
她更怕他们答应得太快，会让钟翡对他们失望。
林语舒也跟丈夫说过，如果钟翡只是试探着提一提，以此来确定她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他们不但不反对，反而直接把她送了出去……
那钟翡该有多难过？
丈夫听了她的话，也沉默了片刻，然后赞同了她“再观察观察”的提议。
眼下再看钟翡这活力十足的小模样，林语舒很是希望，钟翡能一直都这么下去。
她甚至有点害怕钟瑶和钟琅回来。
和钟翡又聊了一会儿天，林语舒看着墙上的时钟，眼看着就要到放学时间了。
她开始神不守舍。
林语舒处处顾虑钟翡的感受，钟翡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昨天才把妈妈气晕过，今天早上钟政要带林语舒去做理疗，林语舒都不太肯走，说想在家里陪她。还是她在一边跟着劝，说现在高三学习紧张，她好不容易有正当的理由不去上课，想趁机玩玩游戏……
才把林语舒劝走的。
眼下林语舒一到放学时间就频频走神，钟翡又不傻，稍稍一猜就能猜到林语舒在担心什么。
她想了想，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跟林语舒说。
“对了妈妈，沈容与知道我的成绩不好，说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家里给我补习。”
林语舒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神道：“他来我们家？”
“嗯嗯。”钟翡连连点头：“沈容与成绩可好了，他每一科都打满分，从小到大，每一次考完试之后，我都能在办公室听到老师们讨论他的卷子。”
林语舒也点头，说道：“我好像也听说过，他们说沈容与是个小天才。”
“岂止是天才？那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高三的卷子，几乎和高考差不了多少，除了语文之外他都能科科考满分，这种天才估计十几年都难得一见吧，大哥看了都得自愧不如。”钟翡说着，挺了挺腰杆子，下巴稍稍抬高，似乎为有一个这样的同桌而感到自豪。
她这搞怪的小模样果然逗笑了林语舒，林语舒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说道：“你大哥要是看到你这么夸别人，还把他拉进来作比较，估计要去和沈容与打一架。”
钟翡嘿嘿笑了两声，往她怀里蹭了蹭，撒娇道：“那妈妈不要告诉大哥。”
她这样撒娇，林语舒哪里有不同意的？
林语舒大概也知道钟翡在故意逗她开心，一时间对钟翡的怜爱更甚。
钟翡又想到昨天数学老师的表现，没忍住偷笑出声。林语舒问她在笑什么，她也不瞒着，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数学老师有多好笑，他看到沈容与就走不动道。下课了不舍得走，非得走过来当着沈容与的面夸他两句，直到第二节课上课了，才恋恋不舍地走掉的。”
“那他怎么愿意给你补习呢？是你拜托他帮忙的吗？”林语舒好奇地问。
“我没有主动说，是他先提出来的。”钟翡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经过：“他刚来学校，不认路，我带他去班级，又主动和他当同桌。他没带卷子，我就把我的卷子拿出来和他一起看，我……”
钟翡扭捏了一下，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次数学考试就考了37分，被他看到了，他说可以给我补习。全校第一给我补习，这种好事傻子才会拒绝，我就答应了。”
后面是她乱说的，总得给林语舒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然，她总不能告诉林语舒，沈容与是她的护身符，有他在，她就不会再发疯吧？
又过了一会儿，钟琅和钟瑶回来了。
林语舒想留在三楼陪钟翡一起吃饭，被钟翡好说歹说才哄了下去。
餐桌上，钟瑶为了体现自己的善良和对钟翡的关心，小小声地提出了吃完饭想上楼看看钟翡的想法，被钟政直接否决了。钟政倒也不解释太多，只说钟翡需要静养，让钟瑶好好学习即可。
钟瑶没办法，吃完饭后，陪着林语舒散了一会儿步消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写作业。
钟翡不知道这些。
她还在思考，等会儿沈容与来了，钟瑶和钟琅会不会继续来找茬。
如果他们来的话，她就可以趁机试验一下沈容与的作用……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接下来沈容与每晚都会来家里，她随时都可以测试。
付甜甜给钟翡送了饭上来，和她一起吃了晚餐。
之后付甜甜把餐盘端下去，说回去洗个澡再回来，钟翡就坐在床上无聊追番。
没过一会儿，沈容与就来了。
有了钟翡的事先交代，管家安伯直接把沈容与带到了钟翡的房间。
估计是沈容与长得太好看，身上的气势很正，身份也足够脱俗，是以钟翡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心理。
安伯似乎也是如此。
更何况沈容与还是拿着卷子来的，手上的卷子好几张，一看就是认真来给钟翡补习的样子，让人更放心了。
把沈容与带到后，安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钟翡没有别的交代，就和她告辞，退了出去。
床上小桌子早已准备好，被放在床尾处。只等沈容与来，就可以把它支起来，给钟翡充当临时书桌。
可是现在付甜甜不在，她刚才还忘记让管家帮她支桌子了，钟翡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容与倒是很主动，把卷子放在床头柜上，问她：“用这个桌子？”
钟翡点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道：“刚才忘记让安伯帮忙支起来了。”
沈容与微微勾起唇角，默默地支起了桌子。
然后钟翡发现更尴尬的事了。
她的床很大，她又习惯坐稍微靠里面一点的位置，也就是说，现在她离床边大概有五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无论是蔡晓雾，还是林语舒，她们想要和她亲近的话，都会爬到床上来。现在沈容与要给她补习功课，总不能让他也坐在床上给她补吧？
那种画面太美好，钟翡想想就头皮发麻。
付甜甜不在，不然就可以让付甜甜把她抱出来一点。
她自己实在不太方便往外挪。
沈容与也发现了她的尴尬。
他把桌子放到一边，站在床尾处，不远不近地看着女孩。
问道：“我可以帮忙吗？”
作者有话说：
【翡翡补习直播间】
“我可以帮忙吗？”
沈容与这句话一出口，整个直播间都炸了-
钟瑾：“我可以帮忙吗？卑鄙！”
蔡晓雾：“嗷嗷嗷好狡猾！！！直接问可不可以，而不是需不需要。‘需不需要’可以说“应该可能暂时不需要”婉拒，‘可不可以’如果拒绝的话，就有点伤人面子了，翡翡肯定不会拒绝，呜呜呜呜呜……可恶的沈容与。”
付甜甜：“小翡再等等，我马上到了！”
沈老爷子（仰天大笑三分钟）：“好！不愧是我孙子！”
系统：沈老爷子送出深水鱼雷*100
钟政：“……”
林语舒：“……”
读者小天使：“好！！！不愧是我磕的cp的男主！”读者小天使送出营养液*10000+！评论*2000+！作者专栏收藏*1000+！
谢谢大家送给我的一万瓶营养液和评论和作收=3=谢谢谢谢，别叫醒我我还要继续做梦！！！！！
另外:明天有四章更新，其中一章是营养液破千的加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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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四合一（含营养液加更）
—041—
沈容与也发现了钟翡的尴尬。
他把桌子放到一边, 站在床尾处，不远不近地看着女孩。
问道：“我可以帮忙吗？”
钟翡看着他，张了张口。
觉得他是魔鬼。
如果他问的是“需要我帮忙吗？”或者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她都可以委婉拒绝，
看时间, 付甜甜应该快回来了, 她只要稍微等一会儿, 等付甜甜回来, 尴尬就会自动化解。
可是他不这么问。
他偏偏要问“我可以帮忙吗？”
这种问话的方式，她要怎么拒绝？她要怎么拒绝？！！
钟翡没有办法拒绝。
她不死心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没看到付甜甜，也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藏在被子里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那就麻烦你了！”
她如是说着，有点硬着头皮视死如归的味道。
女孩的表情太有趣, 沈容与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麻烦, 举手之劳。”少年清冷好听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这语气，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就好像他是一个即将为公主服务的骑士。
他走到床边，弯腰俯下身来。
这两天和沈容与相处, 两人之间都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坐在他旁边，都没有像接下来这么近过。
他身上有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这种气势会让人不敢直视他太久, 不敢和他靠得太近。钟翡之前有隐隐察觉到过，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了。
钟翡知道他长得高, 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一点, 也知道他的身材很好, 是个完美的衣服架子。
可是当他朝自己凑近的时候，她只要稍微抬起眼睛，他宽阔的胸膛就会出现在眼前。
还能看到一点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全身上下都好像在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怎么办怎么办？
钟翡有点呆。
她这个人有些急智，也不知道该评价为好还是坏，她总能在紧要的时刻不经大脑思索就做出一些动作。
比如现在，她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总不能像一块木头一样，呆呆地坐在那儿，让沈容与一个人出力。
她这样想着。
于是她脑子一抽，在沈容与手伸过来之前，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先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脖子。
然后不小心用力过猛——
因为她是向上迎上去的，像个小炮仗一样，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脖子。沈容与完全没有防备，被反冲力和她本身的重力相互作用，差点没被她拉着趴下去！
要不是他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撑着床，估计就要摔在她身上了！
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好社死好社死好社死！！！
救……命……啊！！！
钟翡差点就没在心里咆哮了。
她痛苦地闭着眼睛，决定装鸵鸟。
脚指头已经开始了今日的工程，别墅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今天估计可以扣出一座皇宫。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过分的安静。
钟翡又忍不住偷偷地睁开眼睛。两人目光不经意交汇。
沈容与是一脸好笑，钟翡却是继续羞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钟翡哀嚎，手还环着沈容与的脖颈。
在她看来，糗都出了，这个时候贸然收回手就是胆怯！她必须给自己挽个尊，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尴尬。
不然也太尴尬了！
于是她继续抱着他，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你抱吧我不动了。”
就她这表情，如果被蔡晓雾看到了，估计会得到一个“羞愤欲死”的评价。
不过很快，钟翡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她刚才太过社死，脑子里全是自己懊恼的哀嚎声刷屏，没注意到另一道声音。
现在仔细听听，她好像又能听到沈容与的心声了！
【好可爱。】
【紧张的样子也好可爱。】
【还好我稳住了，没有露怯。】
【她抱起来好软。】
【好香。】
【她喜欢桃花，是因为她的体香也是桃子味的吗？】
【我看起来应该很镇定吧？】
【好轻啊，女孩子都这么轻吗？】
【要冷静要冷静，不能吓到她。】
【想抱回家。】
【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不想松手。】
【直接抱回家应该也不会被抓起来。】
【她为什么会……】
被源源不断的心声弹幕冲击着，钟翡甚至都没注意沈容与是什么时候把她抱到床边，又是什么时候松开她的。
不对。
他刚才在脑子里想着，“她为什么会……”
会什么？
后面的她就听不到了。
钟翡抬头飞快地瞥了沈容与一眼，又静下心来认真地听了一下，确定听不见他的心声。
在他松开她之后，她就听不见他的心声了。
竟然是这样吗？
钟翡低头咬了咬唇。
难怪她今天早上一句心声都没听见。
剧情大神……不对，这东西太傻X了，她要给它改一个称呼。
以后就叫它剧情老狗吧！
难道，剧情老狗操控着她跳楼，并不是想让她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像现在这样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好让钟瑶他们继续来刺激她。
再顺便做点别的小手脚，就比如说——
让她没办法再轻易读取沈容与的心声，稍微切断一点她和沈容与之间的联系？
再然后呢？
是不是要继续想别的办法，让她完全变成以前那个被彻底操控的傀儡？
钟翡一时间心乱如麻。
沈容与轻轻地放下钟翡，任由女孩发呆。
又拿起床上的小桌子，帮钟翡支好。
付甜甜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沈容与做完这些动作。
早在沈容与差点被钟翡拖着往床上拉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
那时两人似乎都忙着尴尬，没有注意到她。
她稍稍抬起两只手在身前，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本来，抱钟翡的工作是她的。
没想到她只是迟到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被沈容与抢了去。
难道钟翡说她移情别恋是真的？
难道蔡晓雾一直在磕的cp也是真的？
难道她才是信息落后的那个人？
付甜甜看了一眼沈容与的背影，默默地进了房间。
沈容与已经拿起了卷子。
将其中一份卷子放在钟翡面前的小桌子上，转眼看到付甜甜来了，他又将另一份递给她。
付甜甜默默接过卷子，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少年声音淡然。
他手上还剩一份卷子。
见钟翡还在走神，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看到蔡晓雾的个人用品，便问道：“蔡同学好像不在？”
钟翡回过神来。
暂时先按下心中的各种问题，她抬头看着他手中的卷子。
“哦，对。”钟翡这才想起这些卷子也有蔡晓雾的份：“她有事先回家了。”
她腿都摔断了，还得在家里写作业，蔡晓雾什么事都没有，不应该逃过作业的荼毒。
好姐妹就应该一起写作业，一起痛苦。
还有，蔡晓雾背着她偷偷和沈容与py交易，这账她还没找她算呢。
各种理由夹杂在一起，钟翡就更不可能放过蔡晓雾了。
“没事，我让司机给她送过去。”钟翡说道。
沈容与自然没有异议，在钟翡的示意下，把卷子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见他把手中的卷子都分了出去，钟翡不由有些好奇。
“那你呢？”她问。
“在学校做完了。”沈容与说话的语气很自然。
钟翡低头数了数，六科，每科各一张卷子，正好有整整六张。
他说他在学校就把那些卷子都做完了，说得好像和喝水一样轻松。
“脑子好用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钟翡感慨了一声，有些挫败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难得生出一丝不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这么优秀的大脑。
沈容与的手动了动，有点想摸摸她的头。
像之前钟瑾那样。
她的头发有点自然卷，披散下来像海——/依一y?华/草一样浓密。大概是因为静电反应，她头上有几小缕头发炸毛了，让她的小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他还记得昨天在校门口看到的画面。
被钟瑾摸摸头的时候，她会像小动物一样，愉快地眯起眼睛。
让他也很想尝试。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还不能与她这么亲昵，实在可惜。
见沈容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副随叫随到的样子，钟翡不是很好意思让他就这么干坐着。她咬着笔头想了想，视线刚刚好落在不远处的书架上。
上面摆着的各式各样的魔方和数独小册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先写一会儿卷子，遇到不会的再问你。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玩玩数独……”
钟翡犹豫着向沈容与提议。
沈容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到自己确实挺久没玩过数独了，就去挑了一本难度最大的，接过钟翡递给他的笔，坐在椅子上开始刷刷刷推算起来。
钟翡悄悄看了一眼，看到九宫格里少得可怜的数字，就知道他拿的是难度最大的那本。
这本数独她以前不怕死地挑战过，因为推算量太大，很多都需要试，她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写出了完整答案。
不知道以沈容与的头脑，一题要写多久。
——总不能沈容与都写完一题了，她连一道数学题都做不出来吧？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钟翡神色一绷，决定努力一把，让自己看起来不要这么丢脸。
她难得这么认真，把自己会写的题目都挑出来写了。
趁着抬头放松脖子的工夫，她看了眼时间。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
再看看沈容与手中的数独册子，她动作一顿，没忍住探过身去，看了一眼页数。
第七页已经被填满了数字。
沈容与正在写第八页，第八页的九宫格也被填了一半。
钟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前面都写完了？？？”
沈容与填下一个数字，抬头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小模样，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要帮我检查吗？”
他说着，把册子递到钟翡面前。钟翡下意识接过，翻到第一页开始检查。
连着检查了八页，一个错的都没有。
其实数独要看有没有填错数字，根本不用检查就能看出来。
只要数字错了，横列竖列或者小的九宫格里肯定会出现重复的数字。
沈容与既然能把九宫格填完，就说明数字不会有错。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钟翡仰天感慨了一声，用那种很悲愤的目光看着沈容与：
“我当初写一题，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写出来，写完之后觉得头好痛，感觉脑细胞都死光了，后来再也没碰过这本。你一个小时写八题，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感受！！”
沈容与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想带回家。】
【想绑回家。】
【想绑回家。】
【好可爱。】
【想绑回家。】
【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
钟翡：“……”
别背了别背了，知道你很挣扎了。
—042—
沈容与只揉了一会儿，就克制地收回了手。
在收回手之前，钟翡还听到他一直在心里说可惜。
“有一些推算的小技巧，做完作业后教你？”少年声音温和，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钟翡怕他再背刑法，乖巧地点点头。
然后把自己写完的卷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会的题目好少，已经把会写的都写完了，你先帮我看看有没有写对？”
沈容与点头接过卷子。
钟翡拿着数独册子，翻开沈容与刚写到一半的那一页，开始继续往下填。
她来回推算，只确定了两个数字，余光见身边的人似在靠近，她主动把数独册子往他身边移了移。
沈容与都不用推算，指着那些空，让钟翡一个一个往里面填数字。
“3。”
少年的声音在房间低低地响起。
每当他说完一个数字，少女就会刷刷地在册子上写下一个数字。
“9。”
付甜甜刚才写完半张生物卷子，此刻正在中场休息。
听到沈容与一个一个报数字，她有些好奇，悄悄回过头来看了床边的两人一眼。
“6。”
“这个空明明可以填24679，为什么你能直接确定它是6？”
少女咬着笔头，稍稍侧着脑袋看眼前的少年。
她的眼睛眨啊眨，像是好奇少年用的是什么独家推算方法。
“直觉。”
钟翡：“……”
少女一脸“我读的书多你不要骗我”的表情，看得沈容与心情大好。
好像只要在钟翡身边，他的心情总是愉悦的。
他拿起铅笔，用很快的速度把剩下的空全都填完。
钟翡一个一个数过去，确实没有错。
他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证明刚才那个数字确实没有推算错。
钟翡有些被打击到了，她皱着眉，一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沈容与。
“这种奇奇怪怪的直觉，是聪明人特有的吗？”
沈容与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告诉她：“也许题目做多了也能有。我刚接触数独那会儿，一个上午刷了三百多道难易不同的题，这东西刷起来上瘾。”
对于他的最后一句话，钟翡表示极大的赞同。
她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我也觉得。我以前特别迷数独的时候，虽然只能做三星以下的题目，也能连着做一个小时都不嫌累，游戏都不想玩了。不过这种兴趣是一阵一阵的，像这段时间，我就没怎么写。”
她说完，又歪着脑袋看他。
“你呢？”
“我也很久没写过了。”沈容与道。
“我不写是因为兴趣被暂时转移了，过段时间想起来了，又会继续沉迷。”钟翡说着，盯着沈容与的额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人的脑门在闪闪发光，全是智慧的气息。
她的思维发散得很快，马上又想到了神话传说里的文曲星，文曲星的脑门好像也很大？而且额头是突出来的……
不对不对，额头突出来的貌似是寿星。
想太远了。
钟翡甩甩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脑洞甩出去，继续说道：
“你不写应该是觉得太无聊，没挑战吧？”
这问题若是回答了，多少有点不够谦虚的嫌疑。沈容与只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他合起数独册子放到一边，翻出钟翡刚才做的数学卷子。
他指着第一道选择题。
“这题你做对了，跟我讲讲你的解题思路？”
他之所以挑这道题出来，是因为填空题有一题和这题是一样的题型，但是钟翡做对了选择题，填空题被她跳过了。
沈容与有点怀疑，她选择题是不是用了什么捷径。
果不其然。
钟翡看着那道题目，神情变得有些心虚起来。
“我量了一下图上的长度，然后把答案代进去算了算……”
沈容与轻轻一笑，略想了想，开始与她讲解解题思路。
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的话，付甜甜没忍住悄悄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打开三人小群，无视群里的30多条新消息，点击图片选择发送。
另一边，蔡晓雾已经收到了来自好闺蜜的爱。
在付甜甜发照片之前，她在群里狂轰乱炸，那30多条新消息全是她一个人发的。
钟翡忙着写题，没时间看手机。
付甜甜也差不多如此。
可怜蔡晓雾发了几十条消息都没人回，直到现在付甜甜才稍稍往上翻了翻。
【知名摄影晓晓：蔡晓翡我真的是谢谢你。】
【我真的会谢。】
【送卷子来也就算了，为什么会让我哥碰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个时候送卷子，让我和你一起痛苦，是不是？！！！@御用模特翡翡】
【@御用模特翡翡蔡晓翡你出来，你别以为你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我哥看到六张卷子就说要教我写作业，我连发信息都得躲在厕所发！！！】
【蔡晓翡你完了，我给你讲，你完了。】
【假装没看到我消息是吧？*3】
【你出来你出来出你出来*5】
付甜甜发照片的时候，蔡晓雾还在群里狂叫。
照片发出去，她那边的消息就停了。
过了一会儿开始继续狂叫——
【知名摄影晓晓：啊！！！！！】
【磕到了磕到了！！！】
【妈妈我磕的cp发糖了！！！】
【为什么我不在？呜呜呜他们的头离得太远了，难道不应该头挨着头一起补习吗？】
【好想按头QAQ】
付甜甜没有理会她，放下手机又观察了一会儿，见两人是真的在补习，并没有冒出所谓的粉红泡泡。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阵，就不动了。
大概是蔡晓雾在厕所摸鱼太长时间，被她大哥抓住了，付甜甜心想。
只是等她拿起笔准备继续写卷子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付甜甜点开消息。
蔡晓雾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付甜甜刚刚发的那张照片，不过被蔡晓雾p了一下，加了一些粉红色的爱心元素。
本来只是稍微亲昵一点的补习画面，被蔡晓雾加上那些爱心元素之后，照片上的氛围都变了。
就好像两个人真的在谈恋爱。
蔡晓雾似乎平静了一下。
她在群里发了三个唉声叹气的表情包。
【知名摄影晓晓：早知道我就不走了。】
【知名摄影晓晓：我决定了，明天我也要在钟家写作业，近距离磕cp！】
付甜甜笑了笑，把手机放到一边，她在卷子上圈了一题，打算等会儿去问问沈容与。
—043—
因为妻子昨天才晕倒过，钟政今天抽了一整天的时间来陪她。
钟琅向来不爱散步，钟瑶倒是陪他们在花园里走了一圈，之后也去写作业了。
钟家的花园里有个温室花棚，里面是林语舒亲自照料的各种各样的花卉。
夫妻俩在花棚里逛了一会儿，管家就来汇报说，沈容与来了。
林语舒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见见他。
钟政却说，这是孩子们之间的交际，无需家长特意露面。
沈容与是看在钟翡的面子上，来给她补习的，他此行只代表了他个人，不代表沈家。
如果不是正巧遇上，不用特意去见。
又因为沈容与比较特殊，他以前基本不出现在人前，众人本来都在想，大少爷已经成年了，为什么还是深居沈家不肯露面，没想到他昨天突然就出现在了鹭高。
还乖乖地在学校上了一整天的课，在蓉城的上流圈子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钟政以前没有和他接触过，不知道他性情如何。
在他看来，与其贸然打断他们孩子之间的交际，不如等沈老爷子那边的动向。
只要沈容与是真的要从幕后走到人前，沈家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大的宴会。
到时候，钟家必定会收到请柬。
他也可以趁机了解了解这个传说中天才少年的性格。
林语舒向来听丈夫的话，既然钟政说了不用特意去招待沈容与，她也就歇了心思。
钟翡以前只和蔡晓雾、付甜甜两个人玩，要么就是追在宋君霆身后跑，除此之外，没见她带别的同学回来过。
眼下有一个新同学来家里，甚至还是来给她补习的，他们应该是朋友吧？
至于沈容与的身份，在她眼里倒是没那么重要。
钟翡能交到新的好朋友，说明她在学校过得还算可以，没有因为钟瑶……
想到钟瑶，林语舒的心又忍不住痛了起来。
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这两天因为钟翡的原因，她对钟瑶确实有些忽视。
想起钟瑶昨天哭着说要离开，又想起刚才吃饭时，女孩小心翼翼地给她夹菜，眼神中还带了一点讨好的亲近的意味，林语舒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们两个谁也没有错。
错的是她，当初没有处理好和妹妹的关系，让妹妹心生恨意，调换了婴儿，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是她这个妈妈当的不够好。
钟翡那边有同学和付甜甜陪她，林语舒就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写作业的钟瑶。
“我去看看瑶瑶。”
她说完，也不管丈夫的反应，快速往别墅里走去。
不过，在去看钟瑶之前，林语舒还是上了一趟三楼。
因为三楼只有钟翡一个人住，不用担心有人路过门口打扰清净，她的房门基本是常开的。
林语舒静悄悄地走到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下沈容与给钟翡补课的画面，竟然生出一丝对沈容与的喜爱来。
见惯了宋君霆对钟翡的不假辞色，和宋君霆比起来，眼前这个会细心为女儿补课的男生，明显更容易让她心生好感。
她看了一会儿，十分欣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彼时钟翡正咬着笔头，苦海深仇地看着一道数学题，百思不得其解。
付甜甜伏案写作业，正好背对着门，也没有发现林语舒来了又走。
只有沈容与，在林语舒离开后，似有所感地往门口看了一眼。
林语舒又来到钟瑶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如果是钟翡，听到敲门声，可能会悠悠地说一声“进”，让来者自己开门。
但钟瑶却不是如此。
女孩说了一声“来了”，从屋内传到门口，紧接着房间里又响起她轻轻的跑步声。
突然把钟瑶和钟翡拿出来作比较，并不是说林语舒更喜欢哪种反应。
而是和钟翡比起来，钟瑶显得过于小心谨慎。
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使然，女孩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会下意识地去讨好身边的人，不敢给任何人添麻烦。
要不然，昨天钟翡和钟琅闹起来的时候，她也不会主动说要离开钟家了。
她可是钟家的亲生女儿，遇到姐妹不和的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让钟翡走，而是自己离开……
在林语舒看来，她自己一时想不开想送走钟瑶是一回事，钟瑶自己要走是另一回事。
而且当时的那个想法已经完全被她否决了，她绝不可能把钟瑶送走，不然钟瑶以后还怎么在蓉城站稳脚跟？所有人都会以为她不疼爱这个亲生女儿，那些人又惯会踩低捧高。
到时候钟瑶得多委屈。
同样的，她不是很想让钟翡搬出去住，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反正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让任何一个女儿离开钟家，自己出去住的。
哪怕有钟瑾陪同也不行。
钟瑶开了门，见来人是林语舒，有些疑惑又有些高兴。
“有什么事吗，妈妈？”
“我来看看你。”林语舒站在门口，“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不会。”钟瑶连声说道。
女孩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勇敢地上前一步，挽过林语舒的手臂，带着林语舒往房间里走。
林语舒又忍不住心酸了一下。
如果换成是钟翡，钟翡绝对不会在亲近她之前还要再犹豫一下。
想起钟瑾前几天和她说的，钟瑶以前的那个家重男轻女；想到钟瑶以前应该没体会过什么母爱；想到女孩刚被接回来那会儿，想和她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模样……
林语舒的心就更疼了。
钟瑶搬过椅子，让林语舒坐在她身边。
又提起佣人刚刚送上来的鲜榨果汁，给林语舒倒了一小杯。
“作业会难吗？”林语舒主动问道。
“还好。”钟瑶看了眼卷子上的题目：“有两题不太会，看了参考答案差不多会了。”
林语舒怜爱地看着她，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
一边说道：“有不会的可以去问小琅，他成绩还不错。”
钟瑶点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我知道琅哥哥在的一班，是要成绩很好的人才能考进去，我会向琅哥哥学习的。”
林语舒笑了笑，有点骄傲但不是完全骄傲。
“他成绩是还不错。”林语舒说：“不过还是没你大哥的成绩好。你大哥上学那会儿，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可惜你大哥不在家，不然遇到不会的都可以问他。”
“不在家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不会的题目拍给大哥。”钟瑶说着，难得露出淘气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钟瑶，林语舒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的却是钟翡的面容。
—044—
钟翡给人的感觉很鲜明，像一颗充满了活力的小太阳。
和钟翡相比，钟瑶就显得过分安静了。
不是说安静的性格不好，主要是钟瑶的安静中带了一点让人无法忽视的懦弱，很容易让林语舒脑补她以前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
然后林语舒就会开始心疼。
如今难得见钟瑶做出这样淘气的表情，林语舒很是喜欢，对钟瑶的怜爱更甚了。
钟瑶小心观察着林语舒的神色，见她眉眼中的郁色几乎消散了，一时间有些奇怪。
钟翡昨天闹得那么大，又是吵架又是跳楼的，整得林语舒差点把她送走，还是她见势不妙，哭着以退为进，才打消了林语舒的念头。
今天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林语舒明显还有点郁郁寡欢呢。
怎么一天不见，她的情绪就完全好了？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天，钟瑶借着机会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做出担忧的样子。
说道：“爸爸不让我和琅哥哥去三楼，也不知道翡姐姐她怎么样了。”
“她现在情绪还算稳定。”林语舒先回答了钟瑶的问题。
又忍不住为丈夫开脱：“爸爸也是担心她的情绪再受刺激，才不让你和小琅去看她。她现在需要静养，我今天也只是去陪了她一会儿，没在她那里留太久。”
其实不是她不想留太久，而是钟翡看到饭点了，硬是把她赶出来了。
林语舒看着钟瑶，心中还是有点奢望，希望两个女儿能和睦相处。不过她又很快想起钟翡昨天情绪失控时，对钟瑶的各种谩骂，还当着大家的面，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钟瑶。
昨天晚上钟瑶和钟琅去三楼看钟翡，钟翡也是喊着让他们滚。
钟翡之前那么不讲道理，如今让她再在钟瑶面前说什么“希望她们姐妹能好好相处”的话……
林语舒着实说不出口。
她如果真的说了，钟瑶可能会把委屈都吞进肚子里，然后特意去讨好钟翡。
林语舒做不到这么委屈亲生女儿。
好在钟瑶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见林语舒面露豫色，她抱着林语舒的手臂，像只孺慕的小兽一样，把头靠在林语舒身上。
“翡姐姐可能只是暂时对我有些误会，她现在骂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能理解她的想法。”
钟瑶这话是林语舒完全没想到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钟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养父养母以前要生弟弟的时候，村里的大人也都跟我说，妈妈有了小宝宝，就不疼爱我了。我当时就很害怕，但也在心里想着，他们就算疼爱小宝宝，应该也会继续爱我……”
剩下的不用钟瑶继续说，林语舒都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黄家重男轻女，钟瑶在黄家受了很多委屈。这些钟瑾都跟她说过。
“现在翡姐姐可能也是这种心态吧。毕竟以前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妈妈最宠爱的就是她。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我，要和她抢妈妈，她会讨厌我也是很正常的。这些我都能理解。”
女儿说的平平淡淡，林语舒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女儿的语气中的委曲求全？
她张开双臂，把钟瑶抱在怀里。
“如果翡姐姐一直不能接受我，我也只希望……只希望妈妈能让我住得离钟家近一点……”
林语舒的心都碎了！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是钟家的女儿，谁也不能赶你走。”
钟瑶在她怀里摇了摇头，闷声道：“我不想让妈妈为难。”
“不会的。”林语舒话到了嘴边好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小翡昨天就和你爸爸说了，她想搬出去住。”
钟瑶神色一顿，差点连哽咽都忘了装。
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钟翡竟然会愿意离开钟家？！
——不对。
钟翡肯定也是在以退为进，就是想让爸爸妈妈心疼她，然后好永远留在钟家。
没想到钟翡也耍起了小心机，还让爸爸妈妈都相信了。
钟瑶心情很是不爽。
不过钟瑶一时间也捋不清楚，钟翡离开钟家到底是好是坏。
钟翡一旦离开钟家，不管是不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外人见了都会以为钟家抛弃了她。
而她自己，则会成为钟家唯一的小姐。
一切恢复原位。
到时候，无论走到哪，都会有人赶着过来讨好她。甚至会有人为了讨好她，去主动针对钟翡。
可是爸爸妈妈现在还是疼爱钟翡的。
钟翡要是真的搬出去了，爸妈他们会不会为了补偿钟翡，给她更多家产……？
在她回来那天，钟政就说过，钟家的家产以后会平均分成四份。
公司大概率会给钟瑾，但是给他们三个小孩的财产加起来，不会比公司的价值低。
在夫妻俩看来，他们这做法是最公平的。
可在钟瑶看起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公平！
凭什么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可以分到四分之一的家产？
想到钟瑾曾经给她看过的那些财产预估值，那些数字后面的零，她差点都数不过来。
当初在黄家，养父母为了省钱，连两块钱的生日小蛋糕都不给她买，凭什么钟翡就可以在钟家过好日子，还能分那么多钱走？
……对哦。
黄家。
想到那对夫妻重男轻女的可恶嘴脸，他们在面对钟瑾时卑躬屈膝的姿态，还有在钟瑾给他们钱时令人作呕的样子……
钟瑶就一阵阵地犯恶心。
黄进斗夫妇当初收了钟家的钱，在钟瑾面前发过誓，说这辈子都不会来找她，也不会去打扰钟翡。
但他们毕竟是钟翡的亲生父母。
钟翡过惯了好日子，也许会嫌弃农民出生的亲生父母。可是黄进斗和卫小凤，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不知道钟翡长什么样……
难道他们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钟翡以后会分到钟家的诸多财产，她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吧？多多少少都应该帮衬着亲生父母一点。
想想黄进斗和卫小凤的作恶能力……
钟瑶低着头，难得露出了今天以来最开心的笑容。
钟瑶心情好，林语舒心情却不妙了。
林语舒不想钟翡搬出去住，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可是现在为了安抚钟瑶，她却亲口将它说了出来。
就好像她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一般，在钟翡和钟瑶之间选择了钟瑶。
这对向来依赖她的钟翡是何等的不公平？！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是这样偏心的人。
可是刚才钟瑶那样子，她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难道不就是一种选择吗？
林语舒瞬间被自责淹没了。
对钟翡的愧疚感，让她没有办法再在钟瑶身边待下去。
“你先继续写作业吧。”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温柔。
许多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小心迁怒到身边的人，而当那人与惹自己不开心的事有关时，这种情况更容易发生。
不过林语舒不会这样。
她对钟翡有愧疚感，就不想继续呆在钟瑶身边。
可是反过来想想，她因为这个原因忙着从钟瑶身边走开，让钟瑶知道了又该有多难过？
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好，没有办法同时照顾好两个女儿。
如此想着，别说迁怒钟瑶了，她甚至不敢让钟瑶看出她现在的情绪，怕钟瑶多想。
林语舒从小在林家就是这副优柔寡断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妹妹两三句劝，就答应妹妹，替妹妹和钟政相亲。
后来阴差阳错，她嫁给了钟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只能说她命好。
她人生中唯一强势的一次就是拒绝妹妹的请求，不愿意和钟政离婚。
那个时候林语笑已经从所谓的爱情里醒悟了过来，见林语舒和钟政过得很幸福，钟政还那么宠她，就找上了林语舒，想“修正以前的错误”。
可是那时林语舒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钟政。
在钟政强势的态度下，她也难得坚定了一回，决定留在钟政身边，没有答应林语笑无礼的请求。
也是因为这个，林语笑才会把钟瑶和钟翡掉包。
就是为了报复林语舒和钟政。
后来林语笑用怪异的眼神看了钟翡十七年，直到前不久她要死了，才跟林语舒说了自己当年干的事。
钟瑶才被钟家寻回。
这些年来，钟政宠着林语舒，里里外外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使得她在蓉城上流圈子里的地位很超然，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耍什么坏心眼，就怕被钟政敲打。
又因为钟政的父母早逝，家里只有林语舒一个女主人，家里家外都没有人给林语舒找事，她这些年过得实在太顺。
而且，钟政眼光毒辣，从来都不会让不长眼的人来妨碍林语舒的心情。
是以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最经常让林语舒心烦的，竟然是钟琅和钟翡隔三差五的吵架。
她心思被养得太单纯，以至于四十多岁了，还是一副优柔寡断的状态。
半点豪门太太的决断能力都没有。
但凡遇到点事，就拖泥带水，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只想着拖字诀，看能不能让时间大神搞定这一切。
以至于十几年了，她都没能化解钟翡和钟琅之间的矛盾。
拍了拍钟瑶的背，林语舒温柔地交代她：
“写完早点休息，不要熬太晚了。”
然后拒绝了钟瑶要送她到门口的想法，走出房间，轻轻地替钟瑶关上了房门。
钟瑶目送她离开，直到门被彻底关上，她才换了个表情。
林语舒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那些小纠结全被钟瑶看在了眼里。
只是林语舒不想让她发现，钟瑶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深的感情，不过是养了一只鸠占鹊巢的野鸡十几年而已，连提一提把钟翡送走都受不了。
等哪天钟翡真的搬出去了，她岂不是还要跟着过去照顾钟翡？
钟瑶目光有些发冷，盯着手机看了看，到底还是没有马上联系黄进斗那边。
贸然联系有风险，要是被那俩夫妻赖上就不好了，她得好好计划才行。
作者有话说：
锵锵锵！加更的章节加在这一章里面啦！
小沈恋爱日记：
今天，要公主抱小翡的时候，差点被她拖到床上去了-
钟瑶的性格其实有一点遗传自林语舒，一样能哭，一样柔弱。林语舒就是上一代圣母，她的故事大概就是章节内容里写的那样，很狗血。不过，和钟瑶比起来，林语舒的心是好的。而且现在的林语舒好像一个渣男啊，在红玫瑰和白玫瑰之间摇摆不定……（沧桑点烟）
? 23、三合一
—045—
被沈容与辅导着写完一整张数学卷子, 钟翡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已经残存无几。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沈容与给她讲的那些解题方法，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听完就忘, 而是模模糊糊地记了个大概。再让她做几道相同类型的题, 她说不定真的能做出来！
难道学神不但脑子厉害, 辅导能力也与常人不同？
那她的成绩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提升呀？
钟翡一时间生出了一些期待。
她请沈容与来钟家的目的并不单纯, 辅导功课是其次，更多的是为了防止剧情大神作妖。
可是现在似乎有意外收获。
他不但能把题目都掰碎了讲给她听，让她听得懂，记得住。他还能教她写数独，玩魔方。
甚至还是超级无敌厉害的辅助大神, 让她这个柔弱射手都倍有安全感！
如果今天晚上, 沈容与一直压着她写作业，而不是让她写一会儿作业，就放松一会儿，又是带她写数独, 又是教她玩魔方的……
她可能会像以前那样，迅速进入厌学状态。
然后抗拒沈容与的再次到来。
以前那些家教老师就是这样被她赶走的。
但是沈容与不一样。
她现在不但不讨厌学习，反而有点期待明天了。
“你的基础太薄弱，剩下的卷子可以先放着。”沈容与说：“从明天开始，我会想办法给你针对性补习。”
这么好的吗？！
钟翡眨眨眼, 一时脑抽，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那我要给你开工资吗？”
说完这句话, 她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她其实只是想小小地开个玩笑。但是说出来后才发现一点都不好笑！像是在拿钱侮辱他。
以沈容与的身份地位, 以他的聪明才智, 他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比金钱还贵。
退一步说, 他作为沈家唯一的继承人，拥有的家产肯定是她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几十倍。
而她，竟然狂妄到要给他开工资？
实在是不知所谓！
他愿意给她补习是他人好，这份人情是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她究竟是哪根筋抽了，嘴上没把门，和他开这种玩笑？不但不好笑，还有可能会伤到感情。
钟翡想了又想，想不出什么可以把那句话圆成一句俏皮玩笑话的说辞，只能躺平认错。
“我从来没写过这么多数学题，脑细胞被用光了，刚才那只是玩笑，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沈容与并不介意她犯傻，在她看来，女孩这说话不经过脑子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甚至认真想了想，自己应该索要什么样的报酬。
“我的时间很宝贵，看在同桌一场的份上，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钟翡：“哎？”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声音温和：“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要什么酬劳，你可以先记着。”
“哦哦，好的。”钟翡有点呆，很傻地嘱咐了一句：“不能太为难我噢。”
说完之后，她又开始社死了。
为什么感觉写完一整张数学卷子之后，她就降智了啊！
难道她的脑细胞真的少得这么可怜，只够支撑一张数学卷子的量吗？
“稍微为难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脑子明明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能这样说。可是嘴好像完全不受控制。
钟翡深深地自闭了。
听着少年的轻笑声，她放弃挣扎，决定不再轻易说话。
她看了眼时间，墙上的时针指向九点四十。
僵硬地转移话题：“竟然已经这么晚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很快。
沈容与也有些讶异。
印象中他好像才刚来钟家没多久，没想到一眨眼，就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他所感受到的时间流速好像一直都很慢。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长时间独处，才会显得时间格外难捱。
家庭教师在教学完后会马上离开，爷爷只是偶尔来私宅看他。
他就算去户外活动，也基本都是一个人。
每次出门之前，管家都会提前和场地那边打好招呼，给他清出一块私人区域，再让保镖守在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
也多亏了他生于沈家，家里有钱有势，才能整出这些阵仗。
他一个人自学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还自学了一些大学课程和十几门语言。一个人练习所学的各种乐器，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技能。
一个人去户外跑马，打高尔夫，攀岩，跳伞，射击……
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他想过要去航海，去远征探险。
但这些都需要各种各样的专业人员陪伴，他无法和那么多人长时间近距离相处。
他也想弹奏乐曲给除了爷爷、管家和家庭教师之外的人听，把学习过的技能展示给他们之外的人看。但是他不知道还能找谁来欣赏。
他做了那么多数独册子，从来不会有人夸他写得快。
他复原了各种各样的魔方，也不会有人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脑海中不由回忆起钟翡刚才那娇憨的小模样。
女孩本就不擅长学习，被他辅导着写了一个多小时的卷子之后，心思就很明显地不在学习上了。
是他看到了书架上的魔方，随手拿了一个快速复原，收获了她激烈的掌声以及崇拜的目光。
为了让他复原她口中“超级无敌难”的六阶魔方，她耐着性子又写了几道题。之后他用两分钟复原了六阶魔方，又答应她，等她写完卷子，就教她怎么复原最基本也最简单的三阶魔方。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做什么事。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沈容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遗憾过。
遗憾时间过得太快。
遗憾钟翡还不属于他。
就在刚才，钟翡又给了他会心一击。
女孩写完数学卷子之后的反应好可爱，呆呆傻傻的，反应比平常慢了好几拍，一副脑细胞被消耗光了的样子。她不知道，在此刻的沈容与眼里，她就是世界上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存在。
不但可爱，看起来还很好拐。
可惜了。沈容与舌头抵了抵上腭，压抑着自己的想法。
——如果付甜甜不在，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偷偷把她拐回家。
“我的底子太差了，几乎每一题都要你教一遍。”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沈容与飞远的思绪拉回来。
钟翡的情绪有些低落，说不丢脸是不可能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智商在沈容与面前，就像一个普通人看一条小狗，钟翡就很想躺平。会想着，反正自己已经这么有钱了，哥哥还那么会赚钱，每年都给她好多好多零花钱……
不然就这样躺平算了。
但是每次只要一看到沈容与鼓励的眼神，她就又会忍不住再坚持一会儿。
于是这张看起来像是不可能被完成的卷子，竟然被她写得满满当当！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进步！
想到这里，钟翡又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小腰杆子。
说话都有底气了些：“能用两个小时完成一整张数学卷子，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如果不是你教的方法简单，我可能就会像在教室里上课一样，表面上好像听进去了，其实什么也没听懂。”
沈容与静静地看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是很厉害了。”少年并不吝啬他的夸奖。
【好可爱。】
【想抢回家……】
【抢回家……】
【直接带回家……】
【偷偷抱回家……】
钟翡：“……”
昨天不用接触就能听到他心声的时候，好像也没见他这么活跃啊。
怎么现在只是摸摸头，就能读到这么多的弹幕？
那除了这些“有幸”被她听到的心声，其他的心声又有多少？
钟翡有点好奇。
说实在的，钟翡有些怀疑沈容与的眼光，她的长相明明是浓颜系的，为什么沈容与总是要夸她可爱？
而且，他好像一觉得她可爱，就会想把她带回家里去……
这是什么奇怪的毛病？
钟翡严重怀疑，他是一个人呆久了，才会遇到一个看得顺眼的人，就想把对方带回家。
可是她是个人哎！
又不是外面的流浪猫猫，就算很想要，也不能搞绑架代替购买那一套啊。
而且她很贵的，沈容与就算再有钱也买不到。
有价无市！
好在他还会自己背刑法，不然她估计真的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眼下她还没完全从宋君霆那个坑里跑出来呢，要是再被没有法律和道德底线的人盯上，那可是真的凉了。
估计每天都要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天被绑走开启囚禁play。
钟翡本来还想让沈容与教她玩魔方的，现在九点四十，沈容与玩到十点再回去洗漱睡觉也来得及。
可是被自己刚才一连串的降智行为打击到，又被沈容与的“抢回家”、“抱回家”、“偷回家”三连无语到，她深深地觉得，还是让沈容与早点回去吧。
沈容与看出了女孩的情绪不佳。
她犯傻的样子虽然很呆萌，但他也不舍得她在犯傻后过分懊恼。
于是他主动问她：“还要玩魔方吗？”
钟翡摇了摇头。
“已经有点晚了，你先回家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她说着，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悄咪咪地思考，这样的赶客方式应该算委婉了吧？
沈容与便与她告辞。
钟翡找出那本最高难度的数独册子，犹豫着说道：“这个对我来说太难了，你要带回家写着玩吗？”
她现在脑细胞不太够用，不知道怎么说话才不会冒犯到人。
还好沈容与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不然她刚才说的那些傻话就足以把人得罪光。
“不用。以后补习，中场休息，我们可以一起写。”沈容与给了她这样的回答。
钟翡便没有坚持。
她又让付甜甜送他出去。同样也被沈容与拒绝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钟家，钟翡信任他的人品，一点也不怕他在别墅里乱跑，就与他道了别。
从钟家出来时，外面已是一片寂静。
别墅区远离市中心，钟家别墅因为占地面积大，在别墅区较为边缘的位置。
钟、宋、沈三家的别墅都是如此，几乎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分布在别墅区的三个不同区域。
正因为这特殊的地理位置，夜空下的钟家别墅，像一个远离尘世的城堡。
外面没有车流的喧闹，也少有行人。
浅浅的月牙挂在天边，星星零落地点缀在天空中。漆黑的夜空下，蛙鸣声此起彼伏。
沈容与又看了眼手表。
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分。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么，他的控制能力应该能持续到明天早上九点四十五分左右。
—046—
沈容与到家的时候，沈老爷子正在客厅里等着。
见他这个点才回来，老爷子显得有些兴奋。
“逍遥回来啦。”老爷子快步走到沈容与身边，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今天的补习成果怎么样啊？补习到这个点才回来，有没有让人家女孩子讨厌你啊？”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沈容与瞥了老爷子一眼，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还好。”
吃瓜群众怎么可能满意这样敷衍的回答？
老爷子不甘心，又问道：“我听说翡丫头的成绩好像不太好，你连着给她补习了两个小时，她真的没有讨厌你吗？”
沈容与这才认真地看着老爷子。
——别看他这孙子年纪小，但眼神已经有些能唬人了，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老爷子心里偷着乐，面上却做一副无奈的表情，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一边连声道歉：“是爷爷的错，是爷爷的错，爷爷不该打听这些。”
没等沈容与回应，他又就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打电话问你们班主任，关心一下你的成绩，让她安排和你相熟的人当你同桌……”
他用打趣的目光看着沈容与，一副“你小子深藏不漏”的表情。
“没想到你小子动作挺快啊，开刚开始上学第一天，就和翡丫头当上同桌了。”
对于他这些话，沈容与没有什么好回答的。
他往常都是十一点入睡，现在还不急着去洗漱。老爷子既然想和他聊天，那他就不会吝啬自己的时间多陪陪他。
“你以前没追过女孩子，更没谈过恋爱，白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说出去都嫌丢人！想你爷爷我当年才刚升高二呢，就和你奶奶互相写情书私定终身了。”
老爷子说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觑了沈容与一眼。
他牵过。
沈容与在心里默默反驳。
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他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
“未成年禁止早恋。”
沈老爷子：“……”竟然无法反驳？
被孙子不疼不痒地噎了一下，老爷子张了张口，决定装作没听见！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难道你就不想从爷爷这里学点经验吗？比如说怎么哄女孩子开心，怎么让她注意到你，喜欢上你，最后对你情根深种？”
沈容与头脑聪明，学习能力强，过去的十几年里，几乎什么都学过一点。
但就是没学过怎么追女孩，怎么谈恋爱。
和钟翡相处的时候，他确实也担心过，怕做错什么事惹她不高兴，怕惹她生气了却不自知。
若是惹到了她，又该怎么哄？
老爷子这辈子也就有过一个伴侣，那就是沈容与的奶奶。那个年代的人单纯质朴，说直白点就是人比较好骗。现在奶奶不在了，老爷子举的例子有没有经过他的个人主观因素美化，尚不可考。
他的经验不一定可取。
只能浅听一下，权当参考。
沈容与自认自己还是很擅长闻一知十，融会贯通的。等听了老爷子的经验后，他还可以去网上搜搜相关内容，分析女性思考问题的角度。
如此先做一番准备，应该……可以尽可能多地照顾她的情绪，哄她开心吧？
瞥了一眼老爷子的表情，不用读心术，他大概也能猜到老爷子在想什么。
于是他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正如沈容与的预料，他一做出这种反应，沈老爷子就浑身舒坦。
对于老爷子而言，他这孙子哪哪都好，就是太好了也不好。
比如说沈容与的脑子，是真的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小时候他还能教教沈容与，等沈容与年纪稍微大一些，学的东西多了，他就只能教沈容与一些人情世故了。
其他方面，他真的不能不认输，也不得不服老。
也不知道他那草包爹是怎么生出他这么个钟灵蕴秀的好苗子来的，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歹竹出好笋”。
但是话说回来，像他这么优秀的人，都能生出那么个逆子，说明基因是会变异的。如今逆子又给他生了个好孙子，不一定是逆子的功劳，说不定是隔代遗传再进化呢。
变着法子又夸了一下自己，老爷子是彻底舒坦了，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这女人啊，不管什么年纪，都需要安全感，她希望你时时把她放在心上，以此来确定你心里有她，她才能安心。
“要不然，一旦她不安心了，就会开始疑神疑鬼，觉得你对她的感情淡了，觉得你不爱了，觉得你在外面有人了……
“一旦出现了这种状况，那麻烦就大了。
“说严重点，这是信任危机。可是很多男人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怪女方不够信任他，说女方无理取闹。他只要这样想，那两个人的矛盾必然会变得更大，然后就开始恶性循环。
“你别看你爷爷我是大老爷们，可我对这个门儿清，你太爷爷太奶奶就是我的活体教科书，当初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不欢而散的。
“当时我年纪还小，被你太奶奶抱着诉了很多苦，本来也不懂的，后来在和你奶奶相处的时候，我把这些记忆翻出来仔细想想，才明白你太奶奶当初到底在介意什么。可惜那个时候已经晚了，他们两个都因为意外早早地去了。”
老爷子说到这里，没忍住叹了口气。
沈容与也正了神色，将老爷子的话都记在心里，好好揣摩了一番。
“这夫妻之间，恋人之间，一旦出现信任危机，紧接着出现的可能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你太爷爷和太奶奶，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变心，谁也没有出轨，明明只是一个误会，两个人却都犟着不肯先低头，之后闹分居，甚至还要离婚，到死都没和解。
“我当时年纪小，还没谈恋爱呢，也不知道怎么劝他们。如果他们能活久一点，等我遇到你奶奶，结合实际经验把这些事捋清楚，帮他们化解了矛盾……他们心结解开，黄泉路上应该也会开心一些。”
如果钟翡和他冷战……
沈容与止住念头。
他甚至连做出这样的假设都不愿意。
沈老爷子看向他，问：“你喜欢翡丫头，有想过等你们在一起之后，和她吵架，冷战，甚至离婚吗？”
沈容与摇头。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少年语气十分坚定。
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伴侣之间相处，除了要避免产生信任危机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你以后若是真的和翡丫头在一起了，如果你喜欢的多一点，遇到事情还是多低头吧。男子汉大丈夫，有个时候在家里偷偷认个错，跪个搓衣板什么的……你不说出去，她不说出去，谁知道？把媳妇儿哄好了，你在家里过得舒坦，在外面干活也有精气神。
“当初你爷爷我就是这么做的。
“我和你奶奶自由恋爱，是真的喜欢她。每次只要和你奶奶吵架，我都会下意识地想起你太奶奶当时难过的样子，只要这么一想，我的心就软了。我不想她也变成你太奶奶那样，甚至都舍不得她难过。于是只要一吵架，我就先认错。后来你奶奶生病，去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说在奈河桥上等着我，下辈子还要一起。”
老爷子说着，又笑了起来。
“她去得早，总有人让我续娶。我哪里敢呢？我要是在上面又娶一个，让你奶奶知道了，她指定一碗孟婆汤下肚，把我忘个一干二净，自己投胎去。”
沈容与心下动容，由衷说道：“爷爷奶奶的感情真好。”
“是很好啊，你爷爷我可是蓉城有名的大情种！就算钟政来了，也得靠后站。”
老爷子说着，不知为何又气了起来，一掌拍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你爹那么个混账，还由着他娶了个你妈那样不着家的，一点好榜样都不带。”
若不是沈容与自出生起就不爱呆在人多的地方，老爷子指定要以为他这么孤僻，是父母不和惹的祸。
不过就算知道沈容与不爱与人接触是天生的，也不妨碍老爷子看儿子儿媳哪哪不顺眼，遇到问题都往他们头上扣锅，时不时地扣他们的零花钱，惹得沈容与的爸妈见到老爷子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不但不敢在老爷子面前乱出现，也从来不敢来沈容与面前乱说话。
既然都提到了这个，老爷子就没忍住，多交代了沈容与一句：“等你以后掌家了，他们要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你就把他们的零花钱停了。不用顾忌什么父母不父母的，他们只管生，从来没养过你。生恩可以用一辈子的零花钱来还。养恩都在我这里，你只要好好孝敬我，你就是我们老沈家的孝子贤孙。”
被爷爷当着面数落爸妈的不是，哪怕沈容与对父母没什么感情，也不好真的接话。
所以他只对老爷子的后面那句话做出了回应，表示一定会好好孝顺爷爷。
至于以后……
他不会苛刻父母，该给的零花钱还是会给。
但如果他们要借着父母的身份拿捏他，他也不是那种愚孝之人。
沈老爷子也不打算多提这两个“孽障”，继续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让女人知道你时刻都把她放在心上了，你们的感情才能好。至于要怎么体现你把她放在心上呢？那这里面就有很多门道了。”
见他回归正题，沈容与继续“洗耳恭听”。
“比如说无论去哪都给她报备，去应酬就是去应酬，说了大概几点回就几点回，回不了也要跟她提前说明原因，甚至还可以卖卖惨，说自己被灌醉了啊怎么样，让她亲自来接你。”
老爷子说着，露出一个在沈容与看来略有些奸诈的笑容。
他稍稍探出身，朝沈容与面前凑了凑。
用那种听起来也有些奸诈的声音说道：“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气你在外面喝醉了，回家晚了，也会忍不住来接你。你们两个一起回家，路上你再说点情话，那感情不是更如胶似漆了吗？”
沈容与目光放远，还真学到了。
他向老爷子投去一个“受教了”的表情，老爷子一看，教学欲高涨。
“再比如，在钱包里放她的照片，时不时地拿出来给她看一看，让她知道你心里有她。”
这个倒是不用老爷子教，沈容与已经把钟翡的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了。
那张照片甚至还是他偷偷从蔡晓雾那里得来的。
这种行径，说出去可能会有损他的名声，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向蔡晓雾开了口。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确定，自己这些年来看起来无欲无求是假的，他也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今天晚上，钟翡补习完后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太可爱，他甚至还想过要趁机把她拐回家……
“对了，你今天去钟家，有给翡丫头带什么礼物吗？”
—047—
礼物？
沈容与的心微微一动。
他只给爷爷以及两位管家准备过生日贺礼，除此之外，没有再为谁准备过任何礼物。
沈老爷子一看沈容与这反应，就知道他这孙子估计还没考虑到这一块。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没谈过恋爱的小沈同志，就是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也就孙子命好，有他这么个靠谱的爷爷，可以让他少走点弯路。
老爷子捻了捻才留没多久的小短胡子，继续传授经验。
“你出生在沈家，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收到礼物也从没见你开心过。但是你清心寡欲，却不能认为别人也这样，尤其是女人。对女人而言，礼物是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不信你下次观察一下翡丫头的房间，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摆着那种用玻璃罐子装的星星或者纸鹤，再问问她，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老爷子摆明了不想直接告诉沈容与答案，因此，见沈容与难得投来疑问的目光，他也只是笑而不语，不肯回答。
“送女孩子礼物，可以不用太讲究礼物的贵重与否，你送她一朵花园里刚摘下来的花，她收了会高兴一整天；你送她一个昂贵的胸针，她收到了也会开心一整天。所以啊，最重要的是要让她们感受到你的心意。”
说到送花，沈容与就想到钟翡床头柜以及书桌上的花。
那些花颜色很好，应该都是新鲜采摘的，放在漂亮的花瓶里，给卧室增添了色彩与活力。
沈容与对种花不感兴趣，他的房间里从来不摆花，私宅里的花也都是园丁在打理。仔细回忆一下，那些花的种类看起来和钟家花园里的差不多。
他就算要送，也不能从花园里折。
要不然，钟翡可能会以为他摘了她家的花，借花献佛。
老爷子明显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老神在在地说道：“我这两年搞温室花棚，种了一些花，现在开得正好，你如果要送，可以去我花棚里摘。”
沈容与却难得犹豫。
“小翡房间里本来就有花，我要是贸然送花，可能会给她造成困扰。”
到时候，钟翡是把花瓶里本就新鲜的花丢掉呢？还是把他送的花硬塞进花瓶里呢？
“这有什么难的？！你自己带一个花瓶过去，以后自己的花瓶自己插花。”
沈容与：“……”
这是他短暂的人生里第一次这么无语。
“你这是什么表情？”老爷子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着沈容与：“你不要小看这一个小小的花瓶。你想想，如果你摆了个花瓶在翡丫头的房间里，每天去的时候都给那个花瓶换上新的花。翡丫头只要一看到花或者花瓶，就会想起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你某天因为什么事没去钟家，花瓶里的花没人换，她不就想起你了吗？你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花瓶可以让她多想到你这个人。等你们在一起了，你一旦不在她身边，翡丫头还能通过花瓶睹物思人！一个小小的花瓶，用处这么大，你们这种年轻人，又怎么会懂？！”
沈容与：“……”受教了。
仔细一想，老爷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细节决定成败，这件事无论放在哪都适用。”老爷子总结道：“你不要觉得一些事情小，觉得它们微不足道，就不去做。你不去做，又怎么知道它们会不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呢？做生意是这样，经营管理公司是这样，谈恋爱也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
“爷爷说的是。”
老爷子见他如此，心情大好。他起身，拍了拍沈容与的肩膀。
“走走走，爷爷那里收藏了一些漂亮的花瓶，我带你去挑一个。我记得你眼光一直很不错。”
沈容与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认可了老爷子的话，就不会再多犹豫。
于是祖孙俩就真挑花瓶去了。
和钟翡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沈容与也大概看出了一些她的性格。
就比如说，她很容易满足。
补习得再累，教她玩玩魔方，写写数独，她就能坚持着把一整张卷子写完。
就是写到最后整个人都呆了，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又比如说，她不太会拒绝他人好意。
蔡晓雾怂恿着他们两个互相叫彼此的昵称，她虽然抗拒，却也叫了。他用了话术，问“可不可以帮忙”，而不是“需不需要帮忙”，她同样也没有拒绝。
他甚至开始猜测钟翡收到花瓶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她可能会诧异，会惊讶，然后尴尬地笑着和他道谢，说不定还会为了让她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顺便夸一夸花瓶好看。
少年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沈老爷子悄悄瞥了他一眼，心情很是舒坦。
小树开花，果然比以前有人样多了。
以前的沈容与虽然哪哪都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在看着可顺眼多了呀。
过两天得去墓地跟他奶奶说说这事，让他奶奶保佑他和心爱的小姑娘早点修成正果。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别怪爷爷啰嗦，补习这种事不要太强求，翡丫头成绩不好，你给她补习的时候一定不能贪多，注意时间把控。别到时候激起了她的厌学情绪，让她连带着不想见你。”
“我知道。”
钟翡的基础知识很薄弱，他计划明后两天在家帮她整理几份补习资料出来，就先不去学校了。
蓉城大学是华国乃至全世界公认最好的学府，全国一半以上的学子都以考上蓉城大学为目标。白鹭学校占有地利，每年可以保送十个成绩优异的学子直接进蓉城大学，沈容与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今年的十个名额里绝对有他一份。
而像钟翡和蔡晓雾这种类型的学生，她们考不上蓉城大学，基本会去蓉城大学的独立学院——白鹭学院学习。
毕业证上同样是蓉城大学的校徽，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贵族学院。
因为里面的学子有很多都来自于白鹭学校，因此也有人把它戏称为白鹭学校的附属大学。
“爷爷，可以在这周内和钟伯父会面吗？”
老爷子觑了他一眼，“之前不是不肯订婚？怎么现在又急了？”
“小翡腿受伤了，这周在家休养，下周应该就能去学校。我想接送她上下学。”
“哎嘿，小子还挺有想法。”沈老爷子乐了。
他拍了拍沈容与挺直的后背，欣慰道：“我明天亲自打电话给钟政，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是求娶的那一方，态度自然要好一点。”
“谢谢爷爷。”
“不客气不客气。”沈老爷子心情可美了。
自从亡妻去世之后，他的心情只在沈容与出生那天短暂地美了一下。
现在沈容与小树开花，他才又美了一下。
“我也是为了我孙媳妇儿。你们好好谈恋爱，大学一毕业就结婚，早点给我生个小胖曾孙。孙子孙女都可以，爷爷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沈容与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反驳。
作者有话说：
小小沈日记：今天，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ping，妈妈说爸爸回来要zhou我。因为那个花ping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第一个花ping，也是第一个礼wu，非常有yi义。我不想aizhou，问妈妈，可不可以说是猫猫干的。妈妈说我不chengshi，让爸爸回来zhou我2次。妈妈太坏了，我明天要离家出走，去找爷爷（后面画了个大哭脸）-
葡萄日记：
今天，也是想喝营养液的一天。不喝营养液，就会变成葡萄干，不知道会不会有闪亮小天使浇灌我QAQ
? 24、三合一
—048—
钟翡要在家里休养一整周。
但因为有蔡晓雾这个“前方探子”在, 她又好像并没有完全离开学校。
吃完早饭没多久，蔡晓雾就发来一段语音。
那是一句很不着调的歌声——
【知名摄影晓晓：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真的好孤单~】
【知名摄影晓晓：流泪猫猫头.jpg】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钟翡坐在轮椅上, 被付甜甜推着在三楼的小花园晒太阳。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蔡晓雾又发来消息：
【知名摄影晓晓：！！！】
【知名摄影晓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上课？！】
然后附上一张照片。
照片上, 钟翡的课桌桌面干干净净, 座位也是空的。
这很正常。
但是沈容与的座位也是空的。
【知名摄影晓晓：沈同学今天怎么没来上学？】
【我可是特意为了监督他才来的学校呢，他不在我岂不是白来了？！】
【可恶。】
【哦~】
【他又去钟家陪你了吗？】
【脸红嘿嘿嘿.jpg】
钟翡也很疑惑。
【御用模特翡翡：没有啊。】
【知名摄影晓晓：难道他去陪别的女人了？】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
【我爸爸说，沈同学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协助沈爷爷管理沈家公司了，他可能是去上班了。】
【翡翡你说呢？】
钟翡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御用模特翡翡：我说, 你现在应该好好听课。】
【知名摄影晓晓：哼！！】
【你们三个都不来上学, 四人小组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你还好意思说！！！】
【我明天也要翘课！】
【晓雾骂人.jpg】
钟翡没搭理她。
就蔡晓雾这成绩，不管上不上课影响都不大，等她们高考结束，蔡伯伯应该会给蓉城大学的白鹭学院捐一两栋楼, 然后把蔡晓雾安排进去，混个学士学位证书和毕业证。
所以，蔡晓雾要翘课，别说钟翡不会阻止，蔡晓雾的家人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对蔡晓雾的要求很简单, 只要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也别伤害到自己, 她想干什么都行。
【知名摄影晓晓：你不在, 都没人和我传纸条了。】
【甜甜也不在。】
【今天中午我还要一个人去吃饭, 一个人午休。】
【嚎啕大哭.jpg】
以前她们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现在她和付甜甜都没去学校，把蔡晓雾一个人丢在那里，钟翡确实有些不忍心。
但是不忍心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因为蔡晓雾的表情包太形象生动了，看起来特别可怜，还有点蠢萌。
钟翡坏心思大起，决定逗一逗她。
【御用模特翡翡：哈哈哈小孤儿。】
【御用模特翡翡：#大笑#大笑#大笑】
果不其然，钟翡这消息一发出去，蔡晓雾就炸了。
她连着给钟翡发了二十多个暴打小人表情包，二十多个，一个重复的都没有。
【知名摄影晓晓：绝交！】
【知名摄影晓晓：我要和你绝交十分钟！】
钟翡把人逗毛了，又开始哄她。
给蔡晓雾吹了各种各样的彩虹屁，同时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又许诺等她腿好了一起去哪玩……
就这样硬生生地哄了一节课，蔡晓雾才“大发慈悲”地原谅她。
之后，蔡晓雾又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情报”。
比如，每一次下课后，都会有很多女生来十班门口转悠。
这些女生有高三年段别班的，也有高二高一的，甚至还有几个初中部的学妹。
她们总是“不经意”从十班的前后门走过，用各种各样的目光在十班教室里快速搜寻着什么，然后大多都会带着遗憾又失望的表情离开。
蔡晓雾觉得，那些人肯定是在找沈容与。
从幼儿园小小班起，一直到现在，他们几个当了足足十六年的同班同学。
从小到大，常来班上看宋君霆的，蔡晓雾基本都有印象，就算偶尔有新面孔加入，蔡晓雾也能快速记住。
蔡晓雾在认人方面貌似有些天赋。
当然了，那些女生这次也在其中，只是她们的目光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停留在宋君霆身上了。
钟翡对此不发表意见。
又比如，有人偷偷往沈容与抽屉里放情书。
沈容与的抽屉特别干净，里面什么都没有，因此也特别适合放情书。
上午大课间时间，蔡晓雾只是下楼打了会儿羽毛球，回来就给钟翡发了张情书塞满抽屉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又发了张情书塞满垃圾桶的照片。
钟翡：“……”
【知名摄影晓晓：嘿嘿。】
【知名摄影晓晓：不用夸我，唯手熟尔。】
确实手熟。
因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两个就是这样清理宋君霆抽屉里的情书的。
只不过宋君霆不怎么逃学，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抽屉里放了书和各种练习册。有的女生会把情书夹在书里或者练习册里，她们还得把书和练习册都翻开来看。
为了不被宋君霆发现她们的小动作，每一次翻抽屉之前，她们会先拍一张照片。等翻完之后，再对比照片，把书和练习册一一摆放回去。
她们的这些个小动作，做久了十分得心应手，要不是后来林琪向宋君霆告状，宋君霆可能毕业了都发现不了。
说到这林琪也确实搞笑，钟翡和蔡晓雾会扔宋君霆的情书，还是从林琪那学来的。
因为一开始是林琪在扔宋君霆的情书，最先被扔的还是钟翡写的。
这得追溯到他们上幼儿园那会儿。
那个时候钟翡在上幼儿园，钟瑾也在上学，因为过分优秀，钟瑾的书包里总是会出现各种颜色的小信封。
小钟翡闲着没事，喜欢掏哥哥的书包。第一次掏出可爱又好看的小信封，她问妈妈那是什么，妈妈笑着跟她解释了，说是喜欢哥哥的女生写给他的表扬信。
后来钟翡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检查哥哥的书包里有没有新的小信封。
每次掏出小信封，她就拿给妈妈看，然后和妈妈一起打趣哥哥，说什么小瑾（哥哥）真受欢迎，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之类的话。不过钟翡从来只喜欢说前面那句，后面那句她不喜欢。
因为有姨姨跟她说过，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会不喜欢她了，只和女朋友一个人玩。
她不喜欢哥哥有女朋友。
钟瑾察觉到了妹妹的情绪，特意跟林语舒说过这事。林语舒对钟翡是溺爱的，钟翡不喜欢，她也就不再提这些，只打趣钟瑾太受欢迎。
也是因为这个，小钟翡记住了，喜欢一个人要送他粉色的小信封，里面写喜欢他的话。
这样对方就会变成她的女朋友，只和她一个人玩。
小钟翡喜欢长得好看的小朋友，宋君霆又是这一届小男生里除了钟琅以外长得最好看的，于是他就被小钟翡盯上了。
那时小钟翡还是半个文盲，不太认字更不会写，就用彩色蜡笔画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手牵手，代表着她自己和宋君霆。
她把画塞进漂亮可爱的粉红色小信封里，用妈妈给她买的金色玫瑰花印泥封好，在宋君霆出去玩的时候，悄悄放在宋君霆的小课桌上，等他回来发现。
后来因为贪玩，她和蔡晓雾、付甜甜也去外面玩了。
回来之后，宋君霆坐在他的小座位上，桌上的情书却不见了。
小钟翡只当是宋君霆收下了情书，就走过去，让宋君霆以后只跟她玩。
宋君霆一脸莫名其妙，问她为什么。
小钟翡说他都收了情书了，不就是答应当她的男朋友吗？
然后就听见坐在一边的林琪哈哈大笑，说情书已经被她丢进垃圾桶了。
钟翡三人忙走到教室后面，发现垃圾桶里果然有一个粉色的小信封。
信封被一块奶油蛋糕压着，上面已经沾上了各种污渍。
那是钟翡和林琪第一次对上。
钟翡有两个小跟班，其中付甜甜已经开始扎马步了，在一群小崽子里面，付甜甜的战斗能力格外强。
林琪也有两个小跟班，只不过她们三个都是娇生惯养富家小千金。她们对上付甜甜，那简直就是在送菜。
林琪被她们压着打了一顿，她们两个小团体之间的梁子也从此结下。
钟翡第一次给宋君霆写情书，说让他当自己的男朋友，其实只是看宋君霆长得好看，又因为小孩子的占有欲，想让宋君霆只和她一个人玩。
没想到辛辛苦苦准备的画不但没被宋君霆看见，还被丢进了垃圾桶，变得那么脏。关键是后来宋君霆说他不喜欢和女孩子玩，让钟翡别找他，把钟翡气得不行。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钟翡都不喜欢宋君霆，每次看到他，还得特意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再后来，等钟翡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剧情老狗开始埋线了。
钟翡当时还没有觉醒意识，被剧情老狗控制着，“难以自拔”地喜欢上了宋君霆。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她倒是没再给宋君霆写过新的情书，但也不允许别人给宋君霆送情书。
看到那些女生偷偷给宋君霆塞情书，她和蔡晓雾都想到了当初林琪干的事。
于是她们开始偷偷清理宋君霆的情书。
钟翡和蔡晓雾怎么都想不到，跟宋君霆告状的，会是林琪这个始作俑者。
而且林琪明明也是受益者，因为林琪也喜欢宋君霆，那些给宋君霆塞情书的人，同时也是林琪的情敌。可是为了在宋君霆面前诋毁钟翡，林琪还是去告状了。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大概也就林琪干得出来。
后来钟翡不能再翻宋君霆的抽屉了，就只能换一个方法。
——找到所有给宋君霆送情书的人，一个个警告过去。
因为涉及的女生过多，钟翡的名声迅速传遍全校，不止她们初中部，甚至连小学和高中部的人都知道了。
这也是钟翡在学校里名声较差的原因之一。
—049—
结束回忆。
低头看着蔡晓雾新发来的信息，钟翡的心情有些复杂。
【知名摄影晓晓：这些人也太会见缝插针了，我只是去打了会儿羽毛球哎！她们竟然逃大课间，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些情书捡起来，记录她们的名字，拿到教务处主任那里举报？】
每天上午第一节课后，是白鹭学校的大课间时间。大课间总共十五分钟，学生都要下楼做操。
十班的学生可以免做操，但也必须下楼，做别的运动。
【知名摄影晓晓：沈同学的抽屉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情书信箱。塞起来好塞，丢起来也好丢。】
【嘿嘿。】
【好像还有人一边放自己的情书，一边丢别人的。在我丢之前，垃圾桶里就已经有好几个信封了！】
【不过这种缺德的人不多。】
钟翡轻笑出声。
她也知道这行为缺德吗？
【御用模特翡翡：你知道缺德你还丢？我们不是很久没干过这种事了吗？为什么又重操旧业。】
【知名摄影晓晓：嗐。】
【知名摄影晓晓：反正沈同学也不会知道。】
钟翡想了想，想到了个办法。
【御用模特翡翡：不然这样，这些情书你先别丢，就当没看见。等沈容与到学校了，你看他是怎么处理的。二十四孝男朋友难道不应该自己斩断烂桃花吗？他这么招蜂引蝶，总不能一直让我们给他丢情书吧？】
【知名摄影晓晓：容与！容与！】
【我发现你对沈同学的要求好严格噢。以前对宋君霆都不这样，你只会监督宋君霆，盯紧他，不准他犯错。换成沈同学，你竟然什么都让他自觉，果然后来的得不到偏爱吗？】
【我为沈同学感到不公！！！我要抗议！！！！你不可以这么对他！！！！！】
钟翡：“……”
【知名摄影晓晓：我就是要丢他的情书！】
【我不但要丢！我还要把照片发给他。】
【他要是敢骂我，你就换一个人喜欢吧！】
钟翡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她的动作有点大，发出了不小的响声，吸引了付甜甜的注意。
“怎么了？”
钟翡一脸无奈：“晓晓扔光了沈容与抽屉里的情书，还说要发给他看。”
付甜甜笑了笑，说道：“又没关系。”
钟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感觉沈同学不会在意。”付甜甜说着，拿起手机翻了一下群聊信息记录。
钟翡和蔡晓雾是在三人小群里聊的天，付甜甜自然也能看到她们都聊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蔡晓雾发来截图。
是她和沈容与的聊天界面。
她把刚才发给钟翡的照片原封不动地发给沈容与。
然后说，她不小心把他抽屉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了，问他介不介意。
【知名摄影晓晓：五分钟过去了，沈同学他不回我。】
【猫猫大哭.jpg】
【翡翡，我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的。这男人还是需要调/教，你别太早pass沈同学，像当初原谅宋君霆一样，多给沈同学一点机会。】
“晓晓好像真的很看好沈同学，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付甜甜笑着说。
钟翡叹了口气，有些淡淡的忧伤。
“也有可能是宋君霆太难追，她对宋君霆彻底失望了。你看这些年我跟在宋君霆后面，他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鹭高现在只有他、钟琅和沈容与三个种子选手，沈容与的综合条件甚至隐隐压了他和钟琅一头，再加上我为了让她不再纠缠宋君霆，跟她说我喜欢沈容与……她会对沈容与另眼相待，也很正常。”
付甜甜沉默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宋君霆。
幼儿园就拒绝和钟翡一起玩，长大后更是对钟翡爱理不睬，还时不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
宋家那么乱，有一大堆私生子和宋君霆抢继承权，宋伯母去得早，娘家式微，给不了宋君霆什么帮助。
宋伯父放任那个叫宋君霄的私生子和宋君霆明争暗斗，很多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反正宋君霆最后能不能继承宋家都是未知数。
如果他和钟翡在一起，那他的胜算就会多很多。
偏偏他一边借着和钟家的口头娃娃亲，暂且坐稳继承人的位子，一边又对钟翡这么不耐烦，实在是令人作呕。
但是没办法，谁让钟翡喜欢他呢？
她就算看不惯宋君霆，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么一想，也难怪蔡晓雾会这么看好沈容与。
实在是上一个人选过于劣迹斑斑，她们这些当闺蜜的自然舍不得钟翡一直在这个坑里挣扎，眼下她能自己走出来，别说蔡晓雾了，付甜甜也是很高兴的。
而且沈容与看起来似乎……
对钟翡还算特殊？
先是为钟翡出头指责林琪，又来给钟翡补课。
他昨天一个人上学，好像还拒绝了好几个人的告白。以前一直待在沈家不出门，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就算是有隐疾，眼下他既然出门了，是不是代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喜欢谁都没关系。”付甜甜捏了捏钟翡的脸颊，语气轻松：“只要不是宋君霆就行。”
钟翡有些诧异。
上辈子，付甜甜从头到尾都是支持她和宋君霆的。
……不对。
大概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后来发生的事，钟翡终于从中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付甜甜只是没有劝阻过她，从来都没有说过支持她追宋君霆的话。
她迟疑了片刻，问道：“你不喜欢宋君霆？”
“不喜欢。”付甜甜的回答很干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幼儿园。”
钟翡：“噗——”
她震惊了！真的震惊了！
“为什么？”钟翡一脸诧异地看着付甜甜。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在她们这三人小团体里，付甜甜才是那个忍者神龟？
付甜甜她竟然……
自己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讨厌宋君霆，讨厌了整整十六年！！
然而在这十六年里，她从来没表现出过对宋君霆的偏见，钟翡几乎和她形影不离，也没见她在面对宋君霆时露出过什么厌恶的神色。
她甚至还经常和蔡晓雾一起，给宋君霆和钟翡制造独处的机会！
这回轮到付甜甜诧异了。
她看着钟翡，理所当然道：“他小时候拒绝当你男朋友，你忘记了？”
钟翡：“……”还好没在喝水，不然要被呛死了。
“你当时不是因为这个讨厌了他很多年吗？到了初中才突然又说喜欢他。”付甜甜说。
“可是我那个时候才幼儿园，我让他当我‘男朋友’，只是看他长得好看，想让他跟你们一样，只和我一个人玩。他拒绝就拒绝了，我表现得很讨厌他，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其实他拒不拒绝，我是无所谓的。而且我们那个年纪，男孩子确实更喜欢和男孩子玩，我们三个不也是因为性别相同，兴趣爱好也相同，才从小一直玩到大吗？”
付甜甜远目：“反正我不喜欢他。”
钟翡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想看看她现在在想什么。
好像和以前一样，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从来没听你说过。”钟翡心里有些发堵，抬手去够付甜甜的手：“这还是你第一次说不喜欢他。”
付甜甜温柔地牵住她，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随即自然而然地为她做起了手指按摩。
“你那么喜欢他，我又怎么能表现出讨厌呢？”女孩的声音有点轻，但是钟翡能听得很清楚。
钟翡眨眨眼，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鼻子有些发酸。
“那晓晓呢？她也讨厌宋君霆吗？”
“我不知道。”付甜甜回答道：“我们没有交流过这个。但是我觉得，她应该也是不喜欢的。只是讨厌宋君霆的时间没我这么久。”
说到这里，付甜甜轻轻地“哼”了一声。
“能被我坚持不懈讨厌十六年的人，只有他一个，也算他有本事。”
钟翡想了想，确实还有点道理。
“你现在对沈容与没有想法，那以后呢？会考虑他吗？”付甜甜又问。
这个怎么说呢？
钟翡自己也在纠结呢。
昨天经历了跳楼那一出之后，她的读心能力就减弱了，看起来像是剧情老狗切断了她和沈容与之间的联系，但是又没有完全切断。
当他触碰到她的时候，她还是能听到他的心声。
而且好像能听到更多。
她对沈容与的读心能力受到了影响，那沈容与对她的干扰能力呢？
前天在学校里，有他在身边，她一整天都没犯病。甚至在钟瑶当众装可怜，引起同学舆论谴责她的时候，她也能好声好气地和钟瑶解释，为什么她的车子里不能坐四个人。
等回到家，没了沈容与在旁边，钟琅和钟瑶唱着双簧轻轻地一刺激她，她就完全被剧情老狗控制开始发疯。
如果不被剧情老狗控制，换成是钟翡自己的意识，她才懒得理这对讨人厌程度不相上下的双胞胎。
像他们这种表演欲爆棚的小学鸡和白莲花，你越和他们吵，越被他们影响情绪，他们就越高兴，表演欲也会越高。
无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更何况，钟琅抓着不放的那两件事，钟翡都是占理的那一方，实在被他吵烦了，她还可以找钟政出面。
她能挺直了腰杆在大人面前对峙，就是不知道钟瑶会不会继续支支吾吾装可怜，把自己完全放在受害者的那一方了。
可是她再理智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沈容与一走，她就会身不由己。
可惜了。
沈容与不在的时候，钟琅抓着她不放，逼着她发疯。昨晚沈容与在了，他们俩却不来了。不然她还可以试验一下，看沈容与对剧情老狗的干扰能力有没有受影响。
要是没有受影响，她以后还是要扒着沈容与这棵大树的。
到时候，她要是表现得太粘沈容与，又该怎么和付甜甜解释，她粘着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为了蹭他身上绝无仅有的buff？
好难。
钟翡半天给不出回答。
付甜甜也不追问。
她走到钟翡另一侧，抓起她的另一只手，继续给她做手部按摩。
然后和钟翡一样，在心里默默想事情。
如果单看沈容与对钟翡的态度，那可以归纳在正常的同学之间交往范围内。但结合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再看他在钟翡面前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的特殊对待。
钟翡看起来似乎没有察觉，也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但是在装傻。
以钟翡的身份和地位，她想把谁当鱼养，想吊着谁玩，都随她喜欢。当她不感兴趣了，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只要不是不长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纠缠她。
可是当对方是沈容与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沈容与的身份地位比钟翡还要高，毕竟钟翡只是钟家的一个女儿，沈容与却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沈家家主，庞大的商业帝国沈氏集团的继承人。
他要是纠缠上钟翡，就算钟伯父和钟瑾大哥想要插手，也不一定能搞得过他。
可惜沈容与以前在沈家藏得太好，没有什么例子可以让人从中探究他的性格。如果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并且执念也强的人，钟翡要是真的被他认定了，之后能不能抽身离开……
就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了。
她只会点武术，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沈容与。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是沈容与的对手。
钟翡以后要是真的和沈容与对上了，她估计只能尽量带着钟翡逃，看能不能逃走。
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蔡晓雾常看的那些小说。
什么《未婚娇妻带球跑》、《一个妈妈四个宝》、《女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好难。
付甜甜虽然不能和钟翡进行心灵交流，两人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一样的——
好难。
真的难。
—050—
既然聊到了宋君霆，钟翡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林语舒上来陪她的时候，她跟林语舒提了提宋钟两家的口头娃娃亲。
乍一听到钟翡说不想和宋君霆联姻，林语舒很是诧异。
宋钟两家的娃娃亲只是林语舒和宋君霆的母亲口头许下的，林语舒和宋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后来宋君霆的母亲早逝，在之后的这十余年来，宋家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
只是“钟翡”在知道这事之后，一直拿着当自己追着宋君霆跑的幌子。
宋家表现得如此不在乎，钟家对此同样也是可有可无的心态。
蓉城三大家族如今呈三足鼎立之势，三家之间目前并无摩擦和纠纷，无需联合两家对付另一家。因此，这个口头娃娃亲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如果钟翡最终能和宋君霆在一起，那么这个娃娃亲可以当做两个小孩之间的缘分线，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如果他们两个最后只是有缘无分，也可以一句话把它说成是大人之间的玩笑算不得真。
所以，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看钟翡的意思。
反正宋君霆一直都不太搭理钟翡，他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钟家的这些人更多的是为了钟翡开心，才会默许她把这个所谓的婚约传遍整个蓉城的上流圈子。
如今钟翡突然说要放弃宋君霆，如果她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的，那这个所谓的娃娃亲以后就会慢慢地销声匿迹，不会再轻易被人提起。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小宋吗？”林语舒有些不解。
“以前是以前嘛。”钟翡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以前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有涵养，成绩也好。女孩子在年纪小的时候，谁不喜欢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男孩子呢？”
“你现在年纪也小啊，还没成年呢。”林语舒理所当然地说。
钟翡语塞了一下，提醒她：“下个月就成年了，只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那也是个小女生，还在读书呢。”
可能在妈妈眼里，女儿就算结婚生子了，也是个小女生吧。
钟翡不再纠结这些。
“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他了。”钟翡的语气十分坚定。
林语舒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挣扎。
钟翡不给她这个机会，说出了一连串的理由：“自从认识了沈容与之后，我发现沈容与比宋君霆更好看，更优秀。”
为了增加信服力，钟翡可谓是用上了十二分的情绪，来抒发她对沈容与的敬佩之意，以及对宋君霆的贬低。
意图一举说服林语舒，让林语舒相信她是真的不喜欢宋君霆了。
“和宋君霆比起来，沈容与不会无缘无故不理我，不会莫名其妙给我脸色看。他看我成绩不好，主动给我补习。他教给我的解题方法，我不但能听懂，还能大概记住，这是最厉害的，以前那些补习老师都做不到这个！可是宋君霆呢？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成绩？什么时候给我补习过？他甚至还在别人笑话我是万年倒二的时候跟着一起笑！”
说到这里，钟翡更是给了轮椅扶手一拳头，像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果然，林语舒被她的情绪感染。
林语舒抓住钟翡的手，轻轻地帮她揉了揉。
一边点头赞同道：“确实过分。”
“沈容与就不一样了。他看到我的成绩，想的只会是怎么才能帮到我，而不是无视，更不是和别人一起笑话我。他不但会教我写作业，还会教我玩魔方，教我写数独——妈妈你还记得那个让我写了两个多小时的数独吗？”
“我记得。你那次因为脑子用得太多，整个人都傻了，一整个晚上都在撞墙，撞沙发，撞栏杆……走到哪撞到哪，到最后我都不得不让甜甜看着你，在你每次要撞上的时候拉住你，不然你第二天起来肯定全身都是淤青。”
钟翡：“……”
这种丢脸的事可以不用记得这么清楚的，妈妈。
她抹了一把脸，强硬地把话题转移回沈容与身上：“那么难的数独题，沈容与都不用推算，他看一眼就知道要怎么填。”
“哎呀呀。”林语舒发出感叹：“小沈这么优秀的吗？”
“是啊是啊。”钟翡点头如捣蒜：“和沈容与比起来，宋君霆简直太逊啦。就是因为沈容与的出现，让我明白我以前喜欢宋君霆是一件多么瞎了眼的事情。然后我就想，为什么我要喜欢一个完全不喜欢我的人呢？为什么我一定要委屈自己追在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屁股后面呢？”
“对对对，妈妈也觉得小宋不好。”林语舒连声应和道：“只是以前看你那么喜欢他，我都不好说他的不是。”
钟翡：“？”
不是吧？
付甜甜不喜欢宋君霆，为了她强忍了十六年，已经很出乎钟翡的意料了。
现在林语舒也告诉自己，她也不喜欢宋君霆？
合着她身边的人都在为她觉得不值，却又都因为她的“喜欢”，强忍着不说？
上辈子林语舒可从来没在钟翡面前表露过她的这个想法。
她不但没表露过，甚至在“钟翡”发疯，说什么“得不到宋君霆就去死”后，她还去劝过钟瑶，求钟瑶放弃宋君霆。
用的原话是：“算妈妈求求你，不要和姐姐抢。”
惹得钟瑶又在钟翡面前哭了一通，还是当着宋君霆的面哭的。
宋君霆当场就臭骂了钟翡一顿，让钟翡别缠着他。然后又去安慰钟瑶，却被钟瑶甩开了。
钟瑶因为妈妈的请求，不敢再轻易接受宋君霆。
宋君霆因为钟瑶放弃他，放弃得如此干脆利落，觉得她不够爱自己。
于是两人开始长时间的冷战拉扯。
一直到高考结束。
他们高考完那晚有个班级聚会，“钟翡”和蔡晓雾让人灌醉宋君霆，想生米煮成熟饭。不想最后竟然是钟瑶误入宋君霆的房间，和宋君霆春风一度。
“钟翡”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宋君霆的房间，看到的却是“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她”心碎离开，留宋君霆和钟瑶战到天明。
激情过后，钟瑶想到了妈妈的请求，一时间自责涌上心头。
她趁着宋君霆睡着后连夜逃跑，自此开启了未婚小娇妻带球跑的剧情。
和宋君霆分离了四年。
那四年里，“钟翡”先是骗宋君霆，班级聚会那晚和他春风一度的人是她，后面又假装怀孕，从怀孕演到生产，在医院挑了个弃婴装成是自己的孩子，甚至还因此逼着宋君霆和她领了结婚证。
在这期间，但凡宋君霆多关注钟翡一丢丢，他都能发现其中端倪。
可惜宋君霆连多看钟翡一眼都不愿意，钟翡住进宋家之后，他就长时间住在自己名下的另一套房子里。
这才让钟翡无惊无险地演到了“孩子出生”。
不仅如此，他还找了个和钟瑶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玩起了替身play。
这是上辈子的大致剧情。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钟翡才刚刚觉醒意识，还在试验剧情老狗的控制能力。
等她试验出了结果，剧情老狗对她的影响力也加深了。
起初她只会在钟瑶和宋君霆出现的时候被控制，就像现在这样。
随着剧情的发展，会影响她被控制的人越来越多。
钟琅、钟瑾、林语舒，甚至林琪，这些和剧情有关的人，都成了能刺激到她的存在。
在他们面前，她再也说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像现在，她掌握先机，已经先后给蔡晓雾、付甜甜、钟政和林语舒这几个人都打过预防针了。
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所以现在我不喜欢宋君霆了，要喜欢，就喜欢一个像沈容与这样对我好的人。”钟翡最后下定结论。
“既然这样……”林语舒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直接喜欢小沈？”
钟翡：“！！”这是能说的吗？
完了，好像用力过猛，把自己坑进去了。
钟翡开始头脑风暴。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沈容与昨天给我补习，让我发现，我其实也能学进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永远当倒数第二，就算有，那个人也肯定不是我。”
钟翡牵过林语舒的手，一脸真诚地看着她：“妈妈，我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已经分不出心来喜欢一个人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是等高考完再说吧，我已经虚度了这么多年光阴，剩下的这半年，我要好好把握，背水一战！”
说完，还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显得很是可爱。
林语舒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她最后还是大力表扬了钟翡一番。
倒也不是林语舒对钟翡的成绩有什么期待，而是看钟翡现在这模样，比前天晚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比钟瑶回来之前还要充满活力。
让她很喜欢，也很安心。
不管钟翡解释多少遍，说她不是真的想跳楼，只是不小心脚滑摔下去的……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林语舒就会忐忑不安，完全静不下心来。
只有让付甜甜时时刻刻守着钟翡，她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但她也担心钟翡的心理状况，怕钟翡会郁郁寡欢，最后心生愤懑。
好在这两天钟翡都好好的，没再出别的事。
不然林语舒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被逗笑，还笑得这么开心。
钟翡也很开心。
成功给林语舒打了预防针，她心情大好，中午甚至多吃了一碗饭。因为她的这些表现，林语舒对她又放心了不少，至少不会再胡乱担心她做别的傻事了。
而且她能自己放弃宋君霆，也让林语舒很是欣慰。
林语舒一直都为女儿一腔真心错付而揪心，可这是钟翡自己选的路，她没办法多加干预，只能守着钟翡。如果哪天钟翡被爱情伤透了心，至少还有妈妈的怀抱可以依靠。
好在钟翡自己想通了。
于是林语舒在吃午饭的时候，也不由地多吃了一点。
到了下午，钟翡又收到来自蔡晓雾的好消息——
【知名摄影晓晓：翡翡！！！钟瑶和宋君霆有情况！！！！！】
作者有话说：
钟翡：他甚至还在别人笑话我是万年倒二的时候跟着一起笑！（一拳头砸在轮椅扶手上）
轮椅扶手：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翡翡和晓晓的网名太长了，她们发的信息数量大于三条的时候，我会把名字省略掉，应该不影响观看。
虽然立秋了，可还是好耶好耶啊~~~~~快来给葡萄浇营养液啦不然要耶死啦~~
谢谢各位大天使的霸王票=3=：菡某扔了1个手榴弹；未眠、46295677、晋江抽了吗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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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三合一
—051—
【御用摄影晓晓：翡翡！！！钟瑶和宋君霆有情况！！！！！】
看到这条信息, 钟翡下意识地回忆上辈子的剧情。
然后发现，因为她的时间总是被跳过，所以很多关键的剧情她都还记得。
比如她第一次因为宋君霆和钟瑶起冲突。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蔡晓雾先发来一张照片。
【御用摄影晓晓：宋君霆好像做贼心虚, 发现我拍了照片之后, 一直让我删掉。我才不删, 我把手机从毛衣领口塞进去, 他敢伸手进来搜吗？嘿嘿嘿~】
【不过他好讨厌，一直盯着我，我怕他抢我手机，只能跑到外面来偷偷给你发信息。】
【翡翡你看看这个照片，啧啧啧, 简直了。】
【宋君霆罪状100条/第1条：门咚钟瑶。】
【等收集完100条罪状, 我们就可以一脚踹开他，投入沈同学的怀抱了。】
【说错了说错了，不是我们，是你。】
【对了对了, 沈同学刚才回我了】
【哎~我就说他是个好同学，孺子可教也！！！】
【哈哈哈！！！】
钟翡：“……”
她先是点开截图看了看。
上面是蔡晓雾和沈容与的对话。
蔡晓雾发了那三句无理取闹的话之后，沈容与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回应。
回应的也很简单。
【与：我无意收那些东西。】
【与：蔡同学帮我扔掉就好，辛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容与这么说, 钟翡心里竟然会有一丝丝的高兴。
她不敢多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又点开蔡晓雾发的照片。
不得不说, 蔡晓雾这些年来给她拍各种照片, 真的拍出了心得。
至少对得起她“知名摄影”的名头。
这张照片哪怕只是抓拍, 构图都非常精彩, 把照片中两个主人公的表情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钟翡不得不承认，如果站在纯路人的角度，她会真心赞一下照片上的少年少女男才女貌。
这张照片上的剧情，钟翡有印象，这是一个女主和女配之间矛盾激化的里程碑。
在这之前，钟翡和钟瑶之间的摩擦，主要在于对钟家人情感的争夺。
而以林语舒和钟瑾为主的钟家人，明显处于和稀泥/希望她们两个能和平相处/并且对她们一视同仁的状态。
因为这个原因，钟翡和钟瑶的矛盾虽然有，但并不是很突出。和这辈子奇葩又迅猛的剧情发展截然不同。
上辈子，钟翡和钟瑶矛盾激化的原因，几乎全在宋君霆身上。
钟家人对钟翡和钟瑶一视同仁，是以钟翡并没有觉得多委屈，只是在钟瑶装白莲花的时候，才会觉得憋屈，阴阳怪气地刺钟瑶一两句。
但是宋君霆不一样啊。
宋君霆向来不太搭理钟翡，却三番五次地为钟瑶回眸……钟翡作为头号恶毒炮灰女配，她不冲上去撕钟瑶，那简直对不起“恶毒炮灰”这四个字。
于是两人之间真正的战争打响，开始水火不容。
记得那天，宋君霆在教室后门和同学说话，说着说着，不经意地换了个姿势。
他身高体长，一条腿微曲着，另一条腿半贴着门框的这一边，上半身稍稍往前，抬起一只手往门框的另一边撑。
本来是一个非常帅的动作，透着淡淡的慵懒。
钟翡那会儿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蔡晓雾说话呢，突然被蔡晓雾戳着往后看，然后就看到钟瑶突然窜出来，在宋君霆把手撑在门框上的那一瞬间，蹦到了门框和宋君霆之间。
看着就好像宋君霆在门咚她一样。
那一瞬间，宋君霆愣住了，钟瑶也愣住了。
两个人就像电视剧里男女主角一样，在那一刹那凝望着对方的眼眸，久久不能回神。
钟翡当场就炸了。
她走过去，用力地推了钟瑶，打破了两个人的深情对视。
钟瑶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栏杆上才停了下来。宋君霆骤然回神，见钟瑶反手摸着背，露出痛苦的神色，还被钟翡指着鼻子骂，说她勾引他。
宋君霆不喜欢钟翡这一副把自己当成她所有物的样子，破天荒地为钟瑶出起头来。
要知道，以前钟翡扔情书，宋君霆制止她的理由只是“他不喜欢别人乱翻他的东西”，而不是怪钟翡不应该丢情书。
后来钟翡去警告那些给宋君霆写情书的人，让她们不许再纠缠宋君霆了，宋君霆也从未说过什么。
一直以来，因为宋君霆有意无意的纵容，钟翡都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毕竟只有她能帮宋君霆丢情书，只有她能光明正大地去警告那些女生别再纠缠宋君霆，她甚至还占着“宋钟联姻”的便利。也是因为这个，哪怕宋君霆一直对她不假辞色，钟翡也从未退却。
直到现在，钟瑶来了。
钟瑶也可以代表钟家和宋君霆联姻。
宋君霆甚至为了她，当着全班的面，指责钟翡“能不能不要像个泼妇”。
更何况，钟翡能忍，剧情老狗不能忍。
两人因此爆发了争吵。
钟翡骂钟瑶不要脸，勾引宋君霆，从此对钟瑶越发厌恶。
宋君霆说钟翡不可理喻，胡乱说话，又看钟瑶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认为钟瑶在钟家肯定备受钟翡的欺压，于是更加关注钟瑶。
钟瑶哭着对两个人说：“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
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一言难尽。
反正剧情就很扯淡。
现在想想，钟翡都觉得牙疼。
还好这次不用掺和到这件事里了。
这么说起来，她腿断了还是有好处的，只是她这个重要配角都缺席了，剧情还能发展得起来，说明剧情的巨轮一直在不停地往前滚，不以她的存在与否为转移。
那为什么剧情老狗偏要逮着她一个人薅羊毛？
【知名摄影晓晓：哈哈哈，林琪脸色好差。】
【知名摄影晓晓：翡翡你信不信，林琪以后要和钟瑶掐起来。】
钟翡：“……”
对哦，她忘了还有林琪。
如果她真的能逃掉恶毒炮灰的命，林琪会上位吗？
如果林琪上位了，剧情大神会不会就此放过她？
钟翡心里没有答案。
但是以她所了解到的剧情老狗的行事风格，就剧情老狗那和钟琅如出一辙的小学鸡心态，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敢和它做抗争的人。
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在后面等着她呢。
好在沈容与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钟家，她暂时还算安全。
想到沈容与，钟翡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写过的数学卷子。
这一次，她破天荒地想写题。
想找几个和昨天一样的题型写写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学会了那些题型的解题思路。
不过，有很多题目看起来像，解题思路却完全不一样。
像这种找相似题型的工作，估计还是得付甜甜来，于是她便让付甜甜帮着找了几道题出来。
钟翡咬着笔头冥思苦想，竟然还真让她写出了一两道以前不会的题。
还有几道大题，她只写了最开始的步骤，到后面她就不太会了。
尽管如此，这也算个大进步了！
就连付甜甜，看到她的解题过程，也忍不住夸了她一会儿。
钟翡很是开心。
她双手抓着练习册，在眼前展开，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容与只教了一遍，我就学会了，虽然只做对了两道题，也比以前厉害好多。”
付甜甜点点头，不知道该夸沈容与的教学方式适合钟翡，还是钟翡真的开了窍。
以前似乎听人说，某某人从楼上摔下来变傻了。但也有极个别的例子，说那人以前并不聪明，摔了一跤之后就变聪明了很多，还考上了重点大学。
钟翡莫不是……
被摔通了任督二脉？
她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钟翡已经把练习册放在眼前亲了一口了，然后拿起手机，美滋滋地开始拍照。
“哥哥以前总说我脑子不会转弯，我要把这个发给哥哥看看，再发给沈容与看看。”
见她还考虑到了沈容与，付甜甜打算调侃一下她。
“还发给沈容与？”
“对啊，他毕竟是我的半个老师嘛，肯定要跟他报喜。”钟翡理所当然道：“让他知道，我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还是有可塑性的，这样他才有动力继续给我补习。”
付甜甜想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这个，她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怎么不发给晓晓，让她也感受一下你的快乐？”
“嗐！就她那小学渣，给她看了，她也只会夸我聪明，感受不到这种费尽心思解完题之后的快感。等今晚她来家里，我教教她怎么解这些题，到时候她就能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我的快乐了。”
竟然很有道理。
付甜甜不再问了。
不过付甜甜觉得，沈容与之所以能让钟翡听得进课，和他的讲解方式有关系，也和他注重劳逸结合有关系。
哪怕只是补习的第一天，沈容与都能快速抓到钟翡的兴趣点，引导着她主动去写题。等她写累了，再带着她一起玩玩益智游戏，增加他对她的亲和力。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外在条件。
她好几次看到钟翡盯着沈容与的手看。沈容与说话的时候，钟翡听得也很认真……
这一点，是钟家以前找的那些家教老师完全比不上的。
由此可见，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长得好看和声音好听都是一种优势。
—052—
“钟瑶当时脸都红了，看着宋君霆一动不动的，哇！要不是在学校里，要不是周围有很多人，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直接亲上去，好在他们心里还有点礼义廉耻，不然的话，我肯定把他们啵啵的照片拍下来，放在学校论坛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是怎么背着你乱搞的！这样一来，我们都不用收集他一百条罪状，你可以直接把他踹了。”
蔡晓雾说完，接过付甜甜端来的茶，吨吨吨一口直接喝光。
和沈容与不同，蔡晓雾在钟家蹭饭蹭习惯了，既然晚上要和钟翡一起写作业，她放学后就直接来了钟家。
沈容与大概要等到七点才会来。
在他没来之前，蔡晓雾抓紧时间和钟翡讲述她今天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
几乎全是和宋君霆、钟瑶有关的。
钟翡和付甜甜都不在，蔡晓雾本来就觉得无聊透顶。她今天去学校更多的是为了帮钟翡监督沈容与。
昨天一个下午就有三个女生跟沈容与告白了，今天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等着前仆后继，她得近距离观察观察沈容与的表现，万一他玩人前人后那一套，表面正人君子，背后玩得花呢？
这种人又不是没有，蔡晓雾既然极力撮合钟翡和沈容与，就要为钟翡负责，好好探探沈容与的虚实。
没想到沈容与也没来学校，她的计划落了空。
好在宋君霆和钟瑶擦出了点不一样的火花，让蔡晓雾终于找到了消磨时间的办法。
“钟瑶不是坐了你以前的位子吗？以前你坐在那儿的时候，宋君霆总是会把桌椅往后挪一点，和你隔开一把椅子的距离。现在你搬走了，换成钟瑶坐在他前面，他竟然也不和钟瑶拉开距离了，上课的时候甚至还扯钟瑶的头发！”
钟翡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这些她上辈子亲眼见到过，不过那都是比较后面的事了。
上辈子她被剧情老狗控制，哪里会轻易让出“宋君霆前座”这个风水宝座？借着这个地理优势，她明里暗里损了钟瑶好几次，每一次都把钟瑶弄得“泫然欲泣”。
后来还是宋君霆对钟瑶的感情升温，主动去当了钟瑶的同桌。
上辈子钟翡没有和钟瑶换座位，钟瑶坐的是钟翡现在做的位子，也就是沈容与的同桌。
只不过上辈子沈容与一直都没出现过，他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着的，宋君霆可以直接搬过去和钟瑶当同桌，都不需要提前经过老师的同意。
腿长在他身上，他一定要搬走，“钟翡”也没办法，只能变本加厉地找钟瑶的茬，然后每一次都在把钟瑶欺负得要哭不哭的时候，被宋君霆亲自打脸。
类似的剧情不断重复，直到高中毕业。
“他以前哪里会干这种事？你还是他前桌的时候，每一次下课，他宁愿趴在桌子上装睡，也不愿意和你说一句话。要么就去走廊上站着，你一过去他就走。现在换成了钟瑶，他下课的时候还会主动找她说话，问她以前学的教材和我们的一不一样，能不能听得懂老师上课的内容。”
蔡晓雾越说越气，打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放到钟翡面前。
“你看，这是我记录他今天的罪状。”
钟翡定睛一看，只见上面以【宋君霆罪状100条】打头，已经密密麻麻地写了快十条恶行了。
她一条一条看下去。
1、门咚钟瑶。
2、翡翡受伤没上学，他问都不问。
3、不关心翡翡的身体，不主动去钟家探望翡翡。
4、上课扯钟瑶的头发。
5、主动关心钟瑶上课的情况。
6、生物实验课主动帮钟瑶处理实验器材，以前他就从来没有帮过翡翡。
7、看着钟瑶笑。他以前从来没有看着翡翡这样笑过。
8、我拍了他门咚钟瑶的照片，他心虚了，还想逼我删掉。可见心里有鬼。
“怎么样怎么样？我记录的这些很不错吧？”蔡晓雾快速凑过来，用邀功的语气问道。
钟翡哑然失笑。
她好笑地点了点头：“对，很详细也很尖锐，让人看完就觉得宋君霆这个人实在是劣迹斑斑。”
蔡晓雾双手握拳在胸前，正色道：“翡翡你放心，你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我会帮你好好监视他们两个，尽量在一个月内写满100条。”
“你不是明天不去学校了吗？”钟翡诧异道。
“之前这么说不是没乐子吗？你们两个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的。现在有乐子——啊不对，现在有事干了，我肯定要勤勤恳恳去上学啊。”
钟翡把手机还给她，双手捏着她还带了点婴儿肥的脸，笑着说道：“那可真是辛苦你啦。”
“为了你，我付出了太多！”蔡晓雾趁机谈条件：“以后你婚礼上感谢完你的爸爸妈妈之后，要第二个感谢我。”
钟翡懒得理她，只当她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
蔡晓雾指着备忘录上的第六条。
“今天下午不是有生物实验课吗？钟瑶以前在乡下读书，可能没有用过这么高级的仪器，显得笨手笨脚的，好像还特别怕弄坏仪器，一股小家子气。陈陈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她每次进实验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宋君霆看钟瑶一个人站在那里，竟然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
陈陈是钟翡之前的同桌，姓陈，蔡晓雾她们都叫她陈陈。
“你以前怎么求他，他都让你直接去问老师，或者问身边别的同学，让你别打扰他做实验。现在呢？现在他不觉得打扰不觉得麻烦了，钟瑶都没跟他说话呢，他能主动去帮她。简直！简直太过分啦！！！”
蔡晓雾越说越生气，拳头都攥紧了，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边说话，一边咬牙。
钟翡哭笑不得，还不能在蔡晓雾面前笑出来，怕不好解释。
她朝蔡晓雾伸长了手臂，在蔡晓雾主动靠过来的时候，把蔡晓雾抱在怀里。
“别气了别气了，我们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他了吗？”钟翡说着，轻轻地拍着蔡晓雾的后背：“既然都放弃了，就说明他现在对我们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为了一个路人甲生这么大的气，不值得。”
“我也知道不值得，但是我就是忍不住。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你幼儿园的时候就被他拒绝过一次，到了初中之后又不计前嫌继续跟在他后面跑，他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呢？一个刚来一天的人就能让他另眼相待，他这么对钟瑶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肯定是一点都不考虑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甚至还带了哭腔。
“如果真的不喜欢你，为什么不像你拒绝别人那样，用最坚定的话拒绝你？偏偏他什么都不说，甚至还纵容你警告那些女生别靠近他。以前你总是乐呵呵的，说这是他对你的特殊对待，不然为什么你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斩断他的桃花，他没有出来阻止？我有个时候也觉得他是在利用你，因为他也不喜欢那些烂桃花，所以就放任你当工具人了。可是看你那么开心，我都不敢跟你说。呜呜呜……他就是个臭渣渣！宇宙第一无敌臭渣男！！！”
“对对对！他就是个超级无敌噼里啪啦宇宙第一臭渣男。”钟翡连声应和：“我们不要为了一个臭渣男难过好不好？像这种臭渣男，你为他掉一滴眼泪都是浪费！”
她说完，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付甜甜。
付甜甜也没想到蔡晓雾会突然情绪上头。
她走过来，拍了拍蔡晓雾的脑袋。
也跟着安慰道：“别哭啦，宋君霆要是知道你被他气哭了，估计得笑掉大牙了。”
蔡晓雾知道付甜甜在逗自己笑，以宋君霆的性格，他要是知道了，可能只会说一句“无聊”。不过她还是脑补了一下宋君霆笑掉大牙的样子，觉得宋君霆要是真的没了门牙，那画面肯定很美。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眼泪就止住了。
哭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就继续赖在钟翡的怀里。
闷闷地说道：“我不是为宋君霆哭的，我只是为你感到委屈，你这么好看，他瞎了眼才会错过你。”
钟翡心里有自己的衡量标准，对于“宋君霆瞎了眼才会错过她”的这个说法，其实是不成立的。
有些人，命中注定擦不出火花，再怎么纠缠也是无用。
只能说两个人没有缘分。
但是宋君霆有一件事做的比较过分。
就是刚才蔡晓雾说的，他明明对钟翡没意思，却从来不明着拒绝，还放任钟翡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去帮他斩断桃花。
这不就是在把钟翡当工具人用吗？
“他确实是傻逼。”钟翡做出结论。
—053—
吃完晚饭后，钟翡坐在轮椅上，和两个小姐妹一起在三楼的阳台上吹晚风。
付甜甜给顶楼小花园里的花草浇水，钟翡看着天边的云彩走神，蔡晓雾则是趴在围栏上，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别墅的大门上。
她似乎爱上了“前方探子”这个职业。
白天在学校帮钟翡监视宋君霆和钟瑶，现在则是在探测沈容与的动向。
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别墅大门口，身着浅色风衣的少年推开车门下车，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男士手提袋，远远地朝她们所在的这个方向走来。
天色昏暗，他们又离得太远，蔡晓雾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
不过看他挺拔轩昂的走路姿势，还有那就算隔得再远也能让人感受到的气势，蔡晓雾肯定，来的人是沈容与。
“来了来了！”
蔡晓雾很是激动。
刚才细数宋君霆恶行，她忍不住为钟翡落了几滴辛酸泪。吃饭的时候想起沈容与对钟翡的温柔，她现在可谓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期盼沈容与的到来。
——让翡翡好好感受沈容与的温柔，彻底忘掉宋君霆给她带来的伤害！
她自己也好看着沈容与洗洗眼，挤掉脑子里关于宋君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的记忆。
蔡晓雾坚信自己的脑细胞不多，只要多看看沈容与，记住沈容与和钟翡相处的细节，脑子里和宋君霆有关的记忆就会自然而然被挤消失。
眼看沈容与离她们越来越近，蔡晓雾也越来越高兴。
只是……
“坏了坏了。”
钟翡见她突然说了这四个字，就火急火燎地往房子里跑，不知道是看到什么东西，才会说“坏了坏了”。
她有些好奇，就推着轮椅往前滚，想去一看究竟。
付甜甜见了，问了一句“怎么了？”放下喷壶，把她推到围栏前。
“不知道。”钟翡回答：“晓晓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可惜轮椅有点矮，护栏正好和钟翡现在的高度齐平。
付甜甜扶着钟翡帮她站起来。钟翡倚上半身靠在护栏上，只用没受伤的那只脚站立也不费事，甚至还有点惬意。
蔡晓雾已经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望远镜。
钟翡：“……”
这是钟翡的望远镜，平时被锁在书柜旁透明玻璃门的柜子里。
蔡晓雾基本把钟家当第二个家，把钟翡的卧室当自己的第二个卧室，钟翡房间里很多东西摆在哪儿，她有个时候比钟翡还清楚。
她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又把望远镜塞到付甜甜手上。
“甜甜你会唇语，你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呀，只是偶尔点头说一句是或者不是……”付甜甜举着望远镜，一边说道：“夫人他们都是背对着我们的，他们说什么我看不见。”
“可恶！”蔡晓雾一脸不悦，恨恨地说道：“钟瑶本来就对沈同学图谋不轨，她昨天没上来捣乱，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沈同学来给翡翡补习了。今天让她看到了沈同学，她肯定会打着题目不会写的借口，跑上来和沈同学套近乎，翡翡你信不信？”
付甜甜回忆了一下前天几人相处的情景。
“沈容与貌似不是很搭理她？”她说。
蔡晓雾却是忍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要走：“我下去把他拉上来！”
“冷静冷静！”钟翡连忙双手并用拉住她，顺便把自己的重量也压在她身上，让她没办法轻易逃走。
她语速极快地劝说道：“你不是说她和宋君霆有戏吗？说不定她已经转移目标，不想勾搭容与了呢。”
蔡晓雾还要说话，却听付甜甜说了一声“来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沈容与已经穿过在花园里散步的林语舒一家四口，继续往别墅里走来。
许是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沈容与抬头远远地看过来。
别墅的三楼亮着灯，虽然不是很亮，却能看清楼顶的三个女生。
沈容与一眼就看到了钟翡。
不知为何，钟翡似乎看到他在笑。
他正好走到背光的地方，身边没有什么光亮，夜色中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和朦胧的脸部轮廓，五官细节这些根本看不清，她又怎么会觉得他是在笑呢？
钟翡没有多想，在沈容与抬手向她示意的时候，也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回应。
“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你，从此以后眼里只有你……”蔡晓雾做西子捧心状，语气里尽是感慨：“啊！今天也是为别人的爱情落泪的一天！”
她不说，钟翡差点忘了她是个助攻狂魔了。
为了避免蔡晓雾等会儿又莫名发疯，钟翡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我现在还在立痴情人设，你可千万不要再在沈……”她及时止住话头，却还是收到了蔡晓雾突然转过头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她假装没看见，把刚才的话说完：“你可千万别在容与面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啊。”
蔡晓雾用那种恶狠狠的目光看着钟翡，再用同样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你敢再连名带姓地叫他，我就让你罚抄‘容与’两个字一百遍！”
钟翡连连点头认错：“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可爱的蔡姐。”
沈容与上楼的时候，三个小姐妹已经回到房间里了。
付甜甜坐在书桌前，拿出老师推荐购买的习题册开始做练习。钟翡坐着轮椅，和蔡晓雾一起坐在房间里新加的大号书桌旁边，看起来像两个正在等老师来上课的乖乖学生。
沈容与先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放在书桌上，让钟翡和蔡晓雾都很是好奇。
她们当即拿起翻阅了一下。
即使是学渣中的学渣，她们也不由被这本笔记本惊艳到。
先不提笔记本上的内容，单是看这字迹，都让人忍不住为之赞叹。
沈容与上次和钟翡传纸条，用的是行书，小纸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笔力深厚，怎一个好看了得。
而这一次，许是因为这是用来给钟翡做学习参考的，他用的是楷体字。比那张小纸条上的字迹要清晰工整，一整页漂亮的楷书行云流水，看着就像是用楷体打印的学习资料，而不是手写的。
付甜甜听到钟翡和蔡晓雾两人“哇~”的赞叹声，也不由凑上来一看究竟。
“这得是吃了多少个打印机，才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啊。别说我是个学渣不爱学习，就算不爱学习，为了这字，我都能多看这本练习册两眼。”钟翡化身彩虹屁大师，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蔡晓雾也连连点头：“这么好看这么用心的笔记，你如果把它丢到一边，我会谴责你的。”
“字好看先不说，上面的重点也非常清楚，沈同学对每条定理的解释很清晰，非常适合现在的小翡去理解，看起来是用了很多心思的……”付甜甜站在学霸的角度评价了一番，然后抬头看向沈容与：“这是一天之内完成的吗？”
沈容与微微颔首。
于是小姐妹三人纷纷发出“哇~”的赞叹声。
付甜甜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沈容与结合钟翡的实际情况，专门为她整理出的数学重要题型手册。
薄薄的活页笔记本上，清晰地罗列了数学这门学科从高一到高三上学期的所有知识点，三角函数、立体几何、数列、函数与导数等……
每一个知识点下都有其定理阐述，夹杂了沈容与个人理解，站在钟翡的角度为她量身定制的详细解释。
每个知识点大概都有两到三个重点题型及例题。
钟翡再学渣，只要把笔记本上的题目都做会做熟做烂，满分150分的卷子，考个90分不是难事。
更不用说，沈容与还在计划着，临考前要怎么给钟翡押题。
不过现在还早，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在钟翡掌握笔记本上的知识点之前，他要花点时间深入分析一下这几年高考卷子，掌握老师们的出题思路，才能尽可能精准地押题。
“这些知识点还有些粗糙，后面还会再完善。不过以小翡目前的学习情况来看，它正好够用。”沈容与声音淡然，仿佛他只是做了最普通的一件事。
蔡晓雾又做西子捧心状了。
“得同桌如此，夫复何求！”影后蔡开始了她蹩脚的表演：“翡翡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又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班级里等了你十五年，才等来你这么个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绝世好同桌，这是什么感人肺腑的爱……同学之情，我真的落泪了家人们，都把感动给我扣在公屏上！”
钟翡伸手捂也捂不住蔡晓雾的嘴，关键是她现在坐在轮椅上，行动能力不如蔡晓雾，蔡晓雾只要稍稍往后一躲，她就拿她没办法了。
于是她只好一脸黑线地对沈容与说：“她平常看直播看多了，表演欲有点强，你别理她。”
沈容与轻轻一笑，倒是没在意。
这几年直播行业大火，沈家旗下的几家公司也都注册了直播号，平常会带带货。
为了更多地了解自家产业，沈容与也下载过那些直播APP，不过他看的不多，很多相关的东西仍不是很了解。
就比如蔡晓雾刚才说的那个“把感动给我扣在公屏上”，他曾经在直播间听到过一次，只是没想到蔡晓雾会拿到这种场合里来说，让他忍不住有些好笑。
好在蔡晓雾还记着钟翡刚才跟她交代的话，不敢再用力行撮合之事。
怕控制不住自己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看了眼钟翡二人，嘿嘿嘿地笑着跑到一边去了。
她跑了是件好事，钟翡不多管她，把注意力放在笔记本上，试图把沈容与的注意力也拉回来。
“听晓晓说，你今天没去学校。”钟翡目光停留在笔记本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对。”
“为了整理这个吗？”
“这只是初步的，等你完全掌握上面的几道例题，我会再整理一本题型更全面的给你。”
他这样的回答，给钟翡整不会了。
钟翡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头掩饰自己严重复杂的情绪变化。
从小到大，钟翡基本没有给过哪个男生向她献殷勤的机会。小时候拒绝这些，是因为钟琅阴魂不散，总是在小男生向她示好的时候突然出现，对她阴阳怪气。
她很要强，钟琅说她跟屁虫多“水性杨花”，她就让那些喜欢她的小男生别再跟着自己，拒绝他们告白的方式也越来越简单干脆，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钟琅证明她不是他嘴里的那种人，同时也证明钟琅是个看人不准的瞎子。
后来被剧情老狗埋线“喜欢上”宋君霆，她就更和那些追她的男生划清界限了，宋君霆本来就不搭理她，她再和别人暧昧不清，那岂不是给了林琪创造向宋君霆告状的机会？
如今突然收到沈容与这份礼物，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感动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沈容与在这份礼物上花的心思太多了，比给她补习还要多。
这样的好意，要她怎么还？
把自己送到沈家去，让沈容与免除天天背刑法的烦恼，和他玩囚禁play？
不行不行，就算再怎么感激他，也不能用自己的人身自由当礼物。
可是，如果不回应的话，她会有亏欠感，会坐立不安。
亲朋好友对她好，她会回应给他们同样多甚至更多的爱。沈容与的好又要怎么回报呢？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沈容与见她如此，也有些踌躇。
“是觉得知识点太多了吗？”他问。
钟翡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你帮了我好多，不知道该怎么还……”
“原来是这样。”沈容与松了口气，轻松道：“你现在就可以还。”
钟翡“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疑惑。
只见沈容与又从他带来的包里掏出第二件东西——
一个甜白釉小梅瓶。
和一枝被包装并保护得很好的腊梅。
在屋内其他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沈容与已经取出腊梅插进花瓶里了。
“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少年的声音清润好听，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说：“那么，可以请你帮忙照顾这枝腊梅吗？”
蔡晓雾在一边偷偷关注着他们两人的动向，见沈容与突然整这一出，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她脸上满是姨母笑，脸都快笑僵了！！！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来一起喊：沈容与！撩妹之王！！！-
记者：沈容与同学，介于你太会撩翡翡，我们想采访你一下，请你务必说真话。
沈容与：问。
记者：请问你真的没谈过恋爱，没撩过女生吗？
沈容与：以前没有，现在正在进行。
记者：那你为什么这么会？
沈容与：触类旁通？无师自通？天才的power你怎么可能懂？
记者：￥%…@#￥@怎么感觉好像被鄙视了，你等着，我这就写通稿黑你。
沈容与：我看你们报社是不想开下去了。
记者：打扰了再见，祝幸福！-
#沈容与，随身携带花瓶的奇男子-
营养液！！！我的营养液呢？！！！葡萄每天日万还没被榨干，你们就先被我榨干了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感谢大天使送的地雷=3=：菡某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小天使送的营养液=3=：冬咕+40；符闲+11；yt、Nemophilist+10；某陌为了明显把ID搞长了一点、数学拜拜+5；兰栀+4；幻灵、优攸、budo、lywswd彤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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