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寂静中, 施怀熹凑近辛灼用圆手摁了摁他的脸,“呼叫辛灼,人还在吗?”
辛灼捏住他的手, 声音很哑,“你再说一遍。”
施怀熹使着坏,“呼叫辛灼, 人还在吗?”
辛灼磨了磨牙, 侧过身把小布偶拎到枕头上,“不是这一句。”
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像是讨食的猫咪, 却也像是盯着猎物的兽类,他身上一直有这种矛盾的吸引力,施怀熹往前挪了挪, 轻轻抵上他的额头,“我说好,我们在一起吧。”
辛灼猛地闭上眼睛, 他的心在山呼海啸, 很长一段时间才平静下来。
他抵着小布偶蹭了蹭, 声音很轻,“真的?”
额头被轻轻撞了一下,“不然呢?”
辛灼于是看着他笑起来,他从来没有笑成过这样,唇也弯弯眼也弯弯, 施怀熹也是到现在才发现, 他有个浅浅的单边酒窝, 笑到这种程度才藏不住露了出来。
施怀熹果断戳住, 他想,真可爱。
辛灼用手拢住他,但还是觉得不够,他半坐起身,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了施怀熹的卧室里。
半晌后。
施怀熹看着陪睡小恐龙歪七扭八地站起来,笑得不行地伸出手,“来,我扶着你走。”
“不用,我自己可以。”
刚刚开始谈恋爱的奇怪的自尊心作祟,辛灼不想在施怀熹面前丢脸。
他站起身先凝神静息了一段时间,这才抬脚走出窝,然后下一秒成功左脚绊右脚,脸刹着陆,施怀熹忍不住笑出声,他蹲在新鲜出炉的男朋友面前,“没事的,第一次都这样。”
辛灼默默地翻了个身,刚谈恋爱就来了个丢脸的平地摔,自闭了。
施怀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辛灼看到小布偶的感觉了,他熊抱着扑上去,“辛灼辛灼辛灼……”
辛灼连忙生疏地操纵着身体抱住他,在绒毯上滚着扑腾了一会儿辛灼才能坐起身,小布偶窝在他的怀里,塞得严丝合缝,满满当当。
就是很可惜恐龙玩偶的手太短,圈不住他,但这样也很好了。
施怀熹今天也穿着恐龙睡衣,大恐龙抱着小恐龙,辛灼把头抵在小布偶脑袋上,一起看着窗外天空上的月亮。
“辛灼辛灼,”施怀熹把恐龙玩偶的尾巴抱在怀里,问他,“你觉不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
“嗯,好看。”
他觉得什么东西都比平常更好看,要是现在见到辛渐冉,要他叫他一句哥他说不定都能亳不排斥地叫出来。
“辛灼,我教你走路吧?”
“教可以,但不能笑我。”
“我才不,我不仅要笑,还要笑出来,快快快站起来。”
“那你不能笑得太大声。”
“这个可以。”
于是两只手短脚短的玩偶牵着手一起走着,一起摔跤一起玩闹,在绒毯上滚来滚去,最后小恐龙趴在大恐龙身上,晃着脚絮絮叨叨。
柔柔的月光披在他们身上,星星也眨着眼睛笑。
第二天六点多,辛渐冉准时起床收拾好自己,在走廊等到了六点半,也没有看到辛灼出来,他想了想,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门把手动了动,门随之打开,他看到了穿着睡衣的辛灼,后者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床印子,睡衣口袋里塞着睡得香喷喷的布偶,开口第一句就是,“今天你自己炼体。”
辛渐冉闻言点点头,辛灼见状就要关门,然后就听着他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们在一起了?”
辛灼僵了僵,“你怎么知道?”
辛渐冉看着他比平时生动不少的神情,又看了看他一直捏着小布偶的手,“我谈过恋爱,也长了眼睛,恭喜恭喜。”
“谢谢。”
辛灼带上门,路过衣柜旁的穿衣镜时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果然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就明晃晃写着三个字——「恋爱中」。
他轻飘飘地躺回床上,从口袋里把小布偶重新捧了出来放到枕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了很多张照,才抵着他的脑袋去睡了回笼觉。
一觉睡到了九点,辛灼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布偶扑倒他的脸上,还配了个亲亲的拟声,“早早早,辛灼!”
辛灼笑着按住他蹭了蹭,“早,还想睡吗?”
施怀熹看了看时间,“辛老师,好像要到你上课的时间了。”
辛灼裹着被子卷了卷,“辛老师不想上课。”
辛老师现在只想跟小布偶谈恋爱。
但是小布偶很无情,哪怕是昨天刚刚确定关系,还是要让辛老师有师德,拉着他起床上课,“起来了,快点。”
辛灼侧了侧自己的左脸,看着施怀熹不说话。
施怀熹忍不住笑,“你这个……”
他凑过去,在辛灼的左脸上也啾了一下,“起床了,男朋友。”
辛灼心里猛地跳了跳,耳根也开始跟着发烫,他握着小布偶一起裹进被子里,就这剧烈的心跳闹了一通才终于起床。
辛老师开始上班,上课的时候还好,但是课间休息的时候,辛灼的所有注意力都会放到施怀熹身上,他们没有做多亲密的举动,也就是一起画画一起看书一起玩游戏,亲昵的话也很少说,但就是自带黏糊糊的氛围,看得辛渐冉莫名不好意思。
但也觉得真好。
辛灼没打算掩饰过自己在恋爱中的状态。
吃晚饭的时候,辛灼的视线全部在施怀熹身上,动不动就给他加菜;一起追剧的时候,把施怀熹放到腹部,还用手拢着,有一下没一下地rua;路爸爸端来小吃的时候,他都是放在手上让施怀熹吃的。
于是在大家一起上楼的时候,辛楚韵把辛灼叫住,“阿灼,妈妈可以跟你说会儿话吗?”
施怀熹看了他们一眼,也想留下来,然而辛灼把他放到辛渐冉肩上,“去楼上等我。”
辛灼在沙发上坐下,辛楚韵问:“你跟怀熹在一起了?”
辛灼点头。
辛楚韵的表情变得严肃,“你想清楚了吗?你们是阴阳相隔的感情,跟普通人的恋爱是不一样的。”
“我想得很清楚。”
他知道他会面对什么,在喜欢上施怀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好,但妈妈还是要说,这段感情对怀熹来说是不公平的,他没有家人,没有依靠,被困在这里,还是鬼魂,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分手了,在外人看来,也是他的责任更大,因为他的身份,你没有办法触碰到他,肢体接触对于建立每一段关系都是不可或缺的,他没有办法给你这种接触,所以你们会分手。
妈妈希望你想清楚这些,怀熹是个很好的孩子,值得你好好珍惜,认真对待,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辛灼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我会的,”他顿了顿,称呼她,“妈妈。”
辛楚韵眼眶微红,“上去吧,妈妈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辛灼上去之后,她在楼下坐了坐,才关灯回了房间,路甘来坐在沙发上等她,看到她这样的神情一下子慌了,“怎么了?聊得不愉快吗?”
辛楚韵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把该说的都跟阿灼说了,就是觉得我们阿灼真的是一个大人了,什么都不需要我们操心就可以自己处理好一切。”
路甘来轻轻拥住她,“是啊,我们在他的成长里太缺失了,幸好现在有了怀熹,从怀熹来我们家开始,他就慢慢有了人气,以前看起来跟块冰一样。”
“怀熹真的是我们家的福星,我现在就希望他们一直好好的。”
“我们阿灼也真的是福气好,你看他年纪又小,成天冷着脸脾气也不好,怀熹还能喜欢上他……”
“怎么说自己孩子呢……不过我也这么觉得。”
“就是可惜怀熹他……唉……”
“是啊,但是这就是命数啊,在家的时候我们可得多关注点他们,要是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但我好像看不出来……”
“那你就负责做好吃的。”
……
辛灼这边,他一打开门,小布偶就跟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阿姨怎么说?”
辛灼把他放到小吊椅上,慢慢地推着他,把跟辛妈妈的对话跟施怀熹复述了一遍,他说完后小布偶静静地沉默着,让他有点紧张,“怎么了?”
施怀熹抱住他的手指,“就是觉得很开心。”
被所有在意的人祝福,喜欢和包容。
辛灼轻轻蹭他的脸。
辛灼洗完澡出来之后,发现施怀熹把小恐龙也抱到他床上来了,看样子很有长期驻扎的样子,他走过去,看着施怀熹拿着手机,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跟人聊天,“这是谁?”
小布偶头也没抬,手在键盘上按得飞快,“我的客户,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可是我自己赚钱买的。”
这个辛灼确实没想到,他没有去看施怀熹跟人聊什么,坐到床上捏着他猫猫睡衣的耳朵问,“怎么赚钱的?”
“计算机论坛的付费问答,等我再攒攒,加上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你分给我的钱,我就可以把我的办公用品配齐了,到时候你要在房间里给我划一个工作区出来。”
他没听到回答,于是转过头看去,“怎么了?”
“施怀熹。”
“嗯?”
“你怎么这么厉害?”
要从辛灼嘴里听到这种直白的夸夸可太难得了,施怀熹得意哼唧,“你才知道啊,等我回完这一句,我就打烊了。”
他打烊下线,跟辛灼窝在一起看了一集动漫就准备睡觉了。
他吧唧在辛灼脸上啾了一口,“晚安,辛灼!”
辛灼回了一个啾,把他拢住,“晚安。”
他们还能说很多个晚安。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
冉冉痛失被叫哥哥的机会。
灼儿刚谈恋爱大概是这样的状态。
辛妈妈:今天的菜还挺好吃。
灼儿:你怎么知道我跟施怀熹谈恋爱了?
就很荡漾——
第52章 施怀熹觉得自己像一个大侠
上午的小课堂上, 辛渐冉在学习画新的符箓,他最近把晚上的时间也用来学习了,进展越来越快。距离死劫的时间越近, 他的心反而渐渐安稳下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现在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给他跟程听的一切画上句号。
他落笔, 把画好的符箓给辛灼检查, 后者衣领里趴着一只小布偶,正拿着本小书在看着, 辛渐冉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眺望远方, 然后就看见一只黄色的胖纸鸟背着一个包裹飞了过来,“辛灼,你师父捎东西过来了。”
辛灼见状先把符箓上的错误圈了出来, 然后才把胖乎乎的纸鸟拎到桌子上, 施怀熹对这个小包裹很感兴趣,兴冲冲地飘了下去,“让我来拆拆。”
他把小包裹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裹着黄符的木制的偶人, 辛灼把小纸鸟拆开看了看, 说:“师父说只要程听运用了鬼怪的力量,木偶就能察觉出他的位置。”
这话一出辛渐冉的神情就放松了不少,施怀熹小心翼翼地摆好偶人,大声夸夸,“师父好厉害!”
辛灼也没有跟之前那么计较施怀熹的夸夸了, 毕竟师父只是得到了一句听不见的夸夸, 他可是直接拥有了一个男朋友, 相当大度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他把木偶递给辛渐冉,“那这个就放在你这里了。”
辛渐冉接过,立马画了一张感知符裹上去,很认真地说,“我会好好注意的。”
施怀熹看着这个木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好酒子这么厉害,辛灼的身手也不差,在原书剧情里,那个能让好酒子为救辛灼而死的鬼到底会是什么来头。
而剧情也已经被改变了这么多,那只鬼不知道还会不会出场。
辛灼注意到了他的沉吟,戳戳他问:“怎么了?”
施怀熹还没回答就听到了手机铃声——是辛渐冉的手机响了。
辛渐冉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是什么,不等他们开口就就先回答了,“不是程听。”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出版社的编辑,我去接个电话。”
他走回了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眉头紧紧皱着,施怀熹见状问:“怎么了?”
“编辑告诉我,一个买了我画册的女孩,说从买我画册那时候起就开始撞鬼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编辑有说吗?”
“说了,就是我最新出的那本画册,她买回去之后就开始遇到诡异的事情,请了大师来看也没用,她还扔过那本画册,但是不管扔多少次,那本画册都会自己回来……那本画册是我结合了这段时间遇到的鬼画出来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施怀熹拍了拍他,“事情没下定论之前不要自我怀疑,你跟编辑说一声,就说你这边找了大师,我跟辛灼过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渐冉点了点头,“那我去跟他打个电话。”
他走后,施怀熹看着桌子上的木偶,思绪纷纷,辛灼问,“你怀疑是程听搞鬼?”
“有点,反正提防一点肯定没错。就剩十几天了,我也希望他能快点跳出来,让我们可以彻底解决掉他。”
辛灼戳了戳他的额头,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放心,会的。”
辛渐冉这一次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那个女孩的意思是,要让我也一起过去。”
“为什么?”
“我编辑说她现在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任何陌生的人也不敢见,所以希望我可以带着你们过去,这样她才会放心。”
这样一听,这个要求也没有那么奇怪了,施怀熹又问,“那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辛渐冉点了点桌上的符箓,“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已经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施怀熹闻言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去。”
晚饭的时候,辛渐冉跟辛家父母说了这件事情,哪怕这对夫妻很担心,但还是没有想过阻止孩子们,辛楚韵握住辛渐冉的手,“你刚到家的时候,我们就去找过好几个大师,他们都说命数已定无从插手,只等你绝处逢生,爸爸妈妈不知道这个「绝」到底会有多险,所以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我们盼着的是毫发不伤的生。”
辛渐冉听得鼻头一酸,“放心吧妈妈,我们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嗯,事情解决了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跟路爸爸做好吃的等着你们。”
“好。”
他们决定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出发,吃完晚饭就各自回房间去准备了,施怀熹一边尽职尽责地做镇纸,一边哼哧哼哧地擦着自己的小镰刀,深沉地说:“我这把刀已经很久没有见血了。”
辛灼被他逗笑,然而想到这家伙之前的一些先例之后又转为严肃,“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跟之前一样直接冲出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布偶头都没抬,“我这次冲出去之前一定跟你说一声。”
这个回答的态度就让辛灼不太放心,当即就把他捏在手里揉搓了一番,“态度认真点。”
于是小布偶举起圆手,“我发誓,我这次一定提前通知你,”他说着又扭了扭身子,“坐久了感觉腰都酸了,给捏捏。”
说话真的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辛灼戳了戳他胖乎乎的小肚子,“你哪里来的腰?”
但到底还是很认真地按捏了起来,舒服得某只布偶直哼哼。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准备出发了,彼时施怀熹刚练完一遍功法,浑身都暖洋洋的,他今天穿着改良的汉服,拿着镰刀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像一个侠客,然后下一秒就连带着小镰刀一起被揪进了太空舱舱里。
行叭,就当是大侠的座驾。
那个撞鬼的女孩叫赵夏,住的地方不是很远,辛灼开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是比较老旧的居民楼区,没有楼梯,一楼两户的格局,赵夏住在五楼。
他们到的时候,看到了赵夏的门上贴着几张符,有些有用有些没用,辛渐冉站定在门口,有些紧张地扣了扣门。
一个女孩警惕的声音响起,“是谁?”
“我是筑清。”
这是他在画上署的名字。
“你先等一下,我去确认一下。”
“好。”
辛渐冉说着跟辛灼对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很有警戒心的女孩子。
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她上了至少有三把锁,等门打开后,他们看到了一个消瘦的女孩子,面容带着病态的青白,黑眼圈深得惊人。
而那双眼睛却很亮,在辛灼辛渐冉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紧紧地盯住辛渐冉,“筑清大大?”
辛渐冉有些不自在地点头,“是我,这个是我找来的道长,我们可以进去吗?”
“哦……哦哦请进请进。”
屋子是小小的一室一厅,赵夏邀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又手忙脚乱地翻找了一下,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了罐装的可乐,拘谨地坐到一边,“家里没有一次性杯子,喝这个可以吗?”
辛渐冉赶紧说:“可以的可以的。”
他知道辛灼是打算让他历练的,想了想,问:“那本画册在哪里?”
赵夏赶紧起身,在靠窗的柜子里翻找一通,然后回过头,脸色更加苍白,“画册不见了。”
辛渐冉走过去,赵夏退开一点,手紧紧拽着上衣下摆,“我是听了大师的话,把它裹了红布放到了这里,给你们开门的时候还在这里的,突然就不见了……”
辛灼也走了过来,他看到柜子里一格贴着符阵,贴得有模有样,但只有架子没有任何用处,这些都是假符。
辛渐冉也看出来了,这画册也消失得很古怪,他们三个都是对阴气敏感的类型,不可能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到的,他沉吟着示意赵夏坐下,“你撞鬼大概都是什么时候?”
赵夏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每个时间段都有,晚上的时候最多,所以我就不太敢睡觉。”
“会遇到危及生命的情况吗?”
“目前还没有,就是会看到血水,床脚的黑影,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我也试着出去住过,但是情况会更严重……”
“好,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辛灼闻言打开背包,开始准备画符阵的道具,施怀熹则跟辛灼说了一声,从小布偶的身体里出来,他特意在赵夏面前晃了晃,确定了这个女孩看不见他之后才在客厅观察了起来。
靠窗的柜子里有满满当当的画册和文件夹,施怀熹仔细看了看,发现全部都是辛渐冉的作品,他示意辛渐冉走过来,等到辛渐冉走过去细看的时候,赵夏也跟在一旁,没等他想要怎么打开话题的时候,赵夏就主动说:“这里面全部是我收藏的你的作品。”
她拿出一个比较旧的文件夹,“从你的第一幅画开始……”她又有些着急地解释,“我是打印下来自己收藏的,没有用来盈利,”
“我知道,我可以看看吗?”
赵夏连忙递过去,“当然可以。”
接过的一瞬间,辛渐冉看到了她指间的颜料,是亮橙色,很鲜艳。
辛渐冉很快收回目光,他翻看着画,然后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副不属于他的画。
“这个……”女孩紧张的声音传来,“这个是我画的,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辛渐冉看向她。
此时她眉间的焦急和忐忑比之前发现画册不见的时候浓重多了。
作者有话说:
捏腰腰jpg;
大侠jpg;
久违地擦拭武器jpg;
抱歉来晚啦!手速太慢了呜呜呜,啵啵啵!宝贝们好好吃晚饭嗷,我也去吃晚饭啦!
第53章 我嫉妒你
辛渐冉注视着她, 回答,“我没有办法评价。”
赵夏愣了愣,“为什么?”
辛渐冉把文件夹合上,“你这副画没有用心画。”
那一瞬间,辛渐冉几乎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一座蜡像,女孩的脸透着无法言喻的僵硬, 但很快她笑了笑, 笑也是僵硬的, 她轻声说:“这样啊。”
辛灼那边也已经布置好了阵法,他递给赵夏一张符,“拿好这个, 有鬼出现我们就会过来。”
赵夏接住,施怀熹见状对辛渐冉说:“你跟她说我们现在就走了,看她有什么反应。”
辛渐冉照做, 赵夏闻言恍惚地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们了, 还有……还有可以给我一个联系你们的方式吗?万一这个,”她指了指辛灼画好的符阵,“没用怎么办?”
辛灼闻言又叠了一张符给她,“烧了我就会赶过来,”他看着赵夏的神情,又说:“真要见到鬼了,你的手机不会联系到任何人。”
他说话的语气硬而冷, 听得赵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她沉默地接过符, 把他们送出门外。
而后她站在门口, 面色一点一点灰败下去。
她伸出手,反锁上了门。
一道又一道。
辛灼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旅馆,开了两个单人间之后,三只聚集在一起,小布偶从舱舱里出来坐到辛灼肩上伸了个懒腰,“现在我们都已经确定了她有问题,”他问辛渐冉,“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吗?”
辛渐冉从来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早些年被迫外出的时候确实见过很多人,但他对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留下印象,“在我的印象里,我确实不认识她。”
小布偶努力做出撑下巴状,“那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去试探她……要是我们可以知道她在做什么就好了……”
他说着说着,视线跟辛渐冉一起看向辛灼,后者点了点头,“等晚上。”
小布偶从辛灼的手臂上滑滑梯滑到他掌心,“那我们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晚上感觉有的忙。”
等到晚上十点,辛灼拿出香,刚点燃就平地阴风起,两个相熟的阴差出现。
施怀熹跟他们打招呼,“你们这次来得好快。”
话多的阴差一如既往地热情,“巧了么这不是,我们正在这一带巡逻呢,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施怀熹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了一下,“你们在这一带巡逻,没有察觉到待在她家里那只鬼吗?”
“诶诶诶我们是专业巡逻的,鼻子比狗都灵,除非这鬼是什么鬼王级别的大厉鬼,不然不可能躲过我们。”
施怀熹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如果真的是程听作乱,这鬼会是在原书剧情里杀死好酒子的那个吗?
他想了想,问,“如果真的发现是厉鬼,你们这附近有没有能叫来帮忙的?”
阴差的表情也凝了凝,他思考了好一阵,才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带着按钮的圆形东西,“喏,这个给你,要是真的是厉鬼,按这个按钮,离这里最近的一支负责打架的小队会过来。”
这东西一看就很重要,“这个你们还是……”
话少的阴差指了指自己,“我也有。”
施怀熹这才接过,“你们一人一个啊?”
“不是,”话多的阴差骄傲地挺了挺胸,“我们偷偷拿的!”
怎么说呢?还挺惜命的。
施怀熹抱着这个类似于警报器的东西,感慨了一声,“你们这个做得还挺先进。”
“新兴部门研发的嘛,说是什么配合时代发展,武器也要升级一波。”
“这还挺好的,对了,我们想要一只女鬼帮我们进去探探情况,你们能帮忙找一找吗?”
“这个好办,我刚好有个认识的,等等啊。”
他说着把拿出鬼界专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喂,蓉蓉姐,嗯嗯,吃过饭了,我这有件事情想让绵绵来帮个忙,她有空吗?诶,好嘞,”他把手机放到地上,提醒了一句,“可以了!”
接着施怀熹他们就看到了从手机的通话孔里钻出了一只鬼。
一只穿着酷酷的小女鬼,她飘出来就扫视一周,然后视线定在了施怀熹身上,施怀熹扬了扬手,“绵绵你好。”
绵绵「哇」了一声,“你是妖怪吗?”
施怀熹从小布偶的身体里飘出去,蹲下身对她说:“不是哦,我跟你是一样的,”他把要做的事情跟绵绵说了一下,“可以请你帮我这个忙吗?”
不管是胖乎乎的小布偶,还是现在这个很好看的哥哥,绵绵都很有好感,于是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等我的好消息吧!”
阴差牵住绵绵,说:“那我们送她过去,你们在这里等消息吧。”
施怀熹闻言跟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用,我们跟着一起去吧,我们在门外面等着。”
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会及时察觉到。
出发之前,辛灼还画了一张符箓给绵绵带着防身,才跟辛渐冉一起魂魄离体,五只一起飘到了赵夏家门口。
施怀熹叮嘱绵绵,“你记住,要是有任何不对劲,你就立马喊我们。”
绵绵重重点头,“我知道啦!”
她说着飘进了门里,屋子里一片黑暗,连外面的光线也没有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整个屋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绵绵飘得小心翼翼,她看到了卧室门缝透出的浅淡的光,握着符很小心地穿门而入。
卧室里只有书桌上点着一盏台灯。
灯的光是惨白色的。
绵绵看到有个瘦瘦的姐姐直挺挺地站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像僵尸一样。
她看着看着,看到这个姐姐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开始打自己的脸。
赵夏连着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之后,心头积攒的郁气才消散了很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压力过大的时候会采用这种办法解压。
可能她真的是受虐狂吧,好不容易不用被打了,自己却开始打自己。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喝下了半杯酒,胃里像是进了一团火,她就着这样被烧灼的感觉,静默地启动电脑和数位板。
在要和平常一样要拿出筑清的作品集的时候,她顿了顿,她回想着他的评价。
没有用心画吗?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不断去修改,画到快要吐了才画出来的这么一副画,她最满意的一幅画,是没有用心的吗?
或者说是,稍微用点心的人都画不出来这样的一副烂画吧。
她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尖锐的齿尖磕到了唇肉,锈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
酒精和疼痛让她觉得松弛。
她决定这次不用筑清的画册模仿参考了。
她要自己画。
然而提笔,脑袋空空。
她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了,紧紧地咬着指关节想了几分钟才勉强想出了一个轮廓。
她开始画画,画出的每一笔都充满着滞涩和犹疑。
铅笔的笔尖钝了又尖。
手腕和手指传来不堪重负的疼痛。
她皱着眉,把下唇咬出了一条血线,手下动作不停。
时间都屏住呼吸流逝。
最后的最后,她注视着成品,她看着僵硬的死板的线条;她看着没有一点情绪的黑窟窿一样的眼睛;她看着她想象出来的怪物,是那样的丑陋,让人恶心。
“废物……”她终于开口说话,重重地扇着自己的巴掌,一声一声地说,“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脸上传来肿胀的热意,她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打开了筑清的画册。
她看着他的每一副画,每一副都极尽诡艳。
哪怕画上全部都是狰狞的扭曲的怪物,但是当所有人看到这些画的时候,第一个感觉一定是「美」。
狰狞的美丽,诡异的美丽,连丑陋都是美丽。
她本来以为筑清也只是精于这一种画风而已,然而他最新出的画册却粉碎了她这个自我安慰的想法。
这本画册里,他的画从阴郁压抑的诡艳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人间烟火。
怪物们的人间烟火。
他在怪物们的身上画上好看的图腾,给它们星星做成的小灯,在某座山的峰顶上,为它们建造一个家。
他给予每个怪物独一无二的故事感。
她看完这个画册之后失眠了一整晚。
这样的天赋,这样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让她自惭形秽也让她前所未有地不甘心。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天赋这种东西?
如果他失去了这种天赋,他们就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吧?
到了现在她依然这么想。
她合上画册,扬手把剩下的半杯酒灌进了胃里,然后调低台灯的光躺倒了床上。
那光依旧是惨白的。
惨白而昏暗。
绵绵安静地等着,等听到这个姐姐终于睡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找起来。
被红布抱着的大大的画册……在哪儿呢……
她仔细地找着,在衣柜放被子的那一格找到了东西,然后贴上符箓,带着它静悄悄地出去了。
施怀熹他们在看到绵绵出来后,问了一下没发现有其他鬼后,接过绵绵找到的东西,第一时间离开了。
他们回到了旅馆,听着绵绵仔细认真地描述了刚刚在屋子里看到的事情,听完都沉默地皱起眉头。
施怀熹最先回过神,他蹲下身,把托辛灼去买的一罐糖果递给绵绵,“谢谢绵绵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今晚辛苦了。”
绵绵喜笑颜开地接过糖,“不客气,下次有这样的事情还可以找我!”
“那我们现在就带绵绵回去了。”阴差说。
施怀熹寒暄了几句送走了他们。
他看向这个被紧紧包裹起来的画册,“还真的有这个东西……”
他刚走近一点就被辛灼拉住,语气凝重,“别靠近。”
施怀熹闻言退到他身边,“真的是厉鬼?”
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阴气,然而辛灼却很肯定,“是,这个东西相当一个中转。能把人传到那只鬼面前。”
“那我们最好还要知道这个厉鬼是什么来头。”
辛灼冷冷地注视着那团红布,“我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我现在更关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酆都。”
辛渐冉想着绵绵说的话,轻声说:“不出意外,赵夏明天会找我们,我们到时候问问她。”
第二天中午,辛灼身上的一枚符箓开始发烫——是赵夏联系了他们。
他们这次来到赵夏家里的时候,她的脸色比昨天慌张得多,“画册……画册还是找不到……”
辛渐冉平静地拿出画册,“没事,我们已经找到了。”
那一瞬间,赵夏面无人色,耳边的轰鸣声比她的心跳声还要大,她的心脏像是溺水了,挣扎着越坠越深。
她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本该感觉到欣喜,然而当她看到辛渐冉的手放到了那块红布上要掀开的时候,她却好像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几乎是扑过去按住了他,声音惊颤,“别打开!里面有鬼……”
半晌后,赵夏缓和了情绪,她坐在沙发上,接过辛渐冉递过来的温水,垂着头,一言不发。
辛渐冉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一会儿,他才看到她抬起头,那张脸上不知何时浸满了眼泪,那双原本空洞洞的眼眸现在溢满了浓重的自嘲和难过。
她用终于解脱了一样的语气说:“因为……我嫉妒你。”
作者有话说:
比较肥的一章!
我现在去吃饭睡个午觉,然后开始写二更。
大家午安,阅读愉快!
第54章 他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施怀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戳了戳辛灼, 后者往辛渐冉身上贴了一张符箓,又在屋子里布置了几张,这才站起身走到了门外。
他站定, 揪了揪窝在口袋里的小布偶,“出来吧,没人。”
施怀熹这才扒拉着他的口袋边边钻了出来,“让他们先聊会儿, 我们玩下游戏。”
辛灼点开猫猫餐厅,“把今天的任务做了就攒到三十发了,要不要抽卡?”
施怀熹用身子撞了撞他,“再攒攒。”
新卡池他有一只很喜欢的猫猫, 他一定要不择手段得到它,抽不出来就「强娶」!
而另一边,短暂的沉默之后, 辛渐冉问,“这只鬼是怎么找上你的?”
赵夏没有从他的神情里看到预想的排斥和厌恶,她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喝了一口水才回答,“前段时间我压力很大, 一直做噩梦, 总是梦见一个黑影……还有你,我梦里的你比现在还要出名,每个人都很爱你的画,那个黑影, 就每晚每晚地问我, 想不想成为你……”
“我说我不想, 我不想成为你, 我只是……”她突然转开了话题,问:“你的那副《有灯》,你画了多长时间?”
辛渐冉想了想,“五天。”
“果然,我不想成为你,”她坦然地说着,“我只是不想你……太容易了,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我想看看当你变成一个跟我一样没有天赋的人,你会怎么样,所以那只鬼就进到了这个画册里,他对我说,只要你打开画册,它就会收走你的天赋。”
辛渐冉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刚才为什么……”
赵夏笑了笑,“下不了手啊,而且我也还有点脑子在,说什么收你的天赋,应该是要你的命吧,我还不想当杀人犯,”她从冰箱里拎出一瓶啤酒,直接抵着沙发扶手按开,猛灌了一口接着说:“是不是挺蠢的?我不是什么好人,坏又坏得不彻底,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
辛渐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人,能回答的只有沉默。
施怀熹和辛灼在他们谈完后进来了,辛渐冉把事情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施怀熹心道果然,又是反派搞人心态趁虚而入的戏码。
他想到之前的交谈,从小布偶里飘出来,一起走到阳台,问辛灼,“这只鬼到底什么来头?”
“你们还记得无生教吗?”
“又是这个教派……余孽好多。”
“这次不是余孽,”辛灼声音很沉,“是闫无。”
施怀熹和辛渐冉都是一惊,施怀熹问:“他从酆都跑出来了吗?”
“他的一部分从酆都跑出来了。我已经递消息去了酆都,晚上就会有负责的阴差过来。”
“你带着他们一起过去抓闫无吗?”
辛灼点了点头,“人越多我们越有利,我会亲手抓住他。”
他说着又看向辛渐冉,“这次你们都在旅馆等着。”
辛渐冉还没说什么,沙发上一直沉默着的赵夏开口,“大概不行,那个鬼说,只有我带着辛渐冉这个阵才能打开。”
辛灼面色沉了沉,赵夏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我愿意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就当是赎罪。”
辛灼只说:“等阴差过来。”
施怀熹发觉出他现在的状态很紧绷,应该是想到了他的爷爷吧,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背,拂过微凉的气,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对他笑了笑,“我们一定可以抓到他。”
辛灼扬起唇角,轻嗯了一声。
晚上九点的时候,来了两个不苟言笑的鬼差,他们对着这个红布细细检查了一下,说:“这上面确实有闫无残魄的气息,闫无的这类阵法都是需要先决条件才能进去,不然就算进去了也很难找到他。”
辛灼闻言看了看赵夏的卧室门,又看向辛渐冉,“你信她吗?”
这是辛灼第一次问他这种关于抉择类的问题,辛渐冉知道他的回答至关重要,他静静地思考了几秒,目光很坚定,“我信她。”
非要说什么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他对人的恶意是很敏锐的,哪怕赵夏谋划着要害她,但他确实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恶意。
辛灼点了点头,“去叫她。”
赵夏一出来,辛渐冉就给她用了一张开目符,刚刚屋子里就三个人,她再一睁眼,多出了三个,哪怕她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惊了惊。
准备工作就此开始。
两个阴差在联系同事,施怀熹看着他们手里熟悉的按钮,有些遗憾这次他没机会按这个按钮了,他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辛灼,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正在用朱砂混着指尖血,在武器上画符文。
施怀熹眼馋地看着这些武器,嘟囔着说:“早知道要打架,就让你也给我准备个我能用的了。”
一旁刚刚被叫出来的鬼差接话,“你想要武器?我们这儿有的是,想要什么?”
施怀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当场乐不思灼,“你们的东西我能用吗?”
“当然可以了,”那鬼差很豪爽,“搞不好以后就是同事了,随便挑。”
他们这种负责干架的小队别的不多,就家伙多,这个打得不顺手就换下一个,各种家伙轮着上,揍鬼一流。
施怀熹闻言也不客气了,挑了一根长棍,他挥了挥,觉得手感相当好,谢过鬼差之后转过去跟辛灼炫耀,“辛灼辛灼……别想没收我的武器,我保证行动前一定跟你说一声。”
辛灼看着他装着乖的笑眼,妥协地磨了磨牙,“你最好是。”
等到一切准备完成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
所有的阴差身上都带着隐匿身影的符箓,辛灼也变成了阿飘的形态,全副武装。
他们静静站在赵夏和已经「昏迷」的辛渐冉的身后,赵夏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打开书,开口生涩地念着咒语,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什么意思,极深的寒意从她开始念咒起就萦绕在她周身,好像在确认一样。
紧接着,她的脚下出现了用漆黑的颜色描绘出来的眼睛,那只眼睛的眼珠子转了转,对上了她的视线,赵夏顷刻间眼前一黑,她觉得自己在沉沉地坠落下去。
等她再次有了意识之后,她发现自己跪在一条凝固的、漆黑的河流上,辛渐冉倒在她身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那些跟他们一起进来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进来了没有。
她心里忐忑得厉害,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异状,颤着声音念着咒语,全身都被阴气侵袭得冰凉。
一团黑色的雾气降落在她面前,雾气凝结成一个黑影,声音像是夜枭,“你来了……”
这团黑影从梦境跨越到了现实,赵夏这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只恶鬼,她招惹了一只恶鬼。
“是……是,”她几乎都快要说不出话来,指了指辛渐冉说:“我带……带他来了。”
黑影飘到了辛渐冉身前,赵夏紧紧扣住手,生怕辛渐冉就这样被害了。
那个道士和阴差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他们真的过来了吗?
“他怎么是昏着的?”
“是……是这样,他不敢打开那本书,是我把他迷晕了……再带过来的。”
她看到黑影俯下身,周身的雾气几乎要蔓延到辛渐冉身上了,她刚想不管不顾冲过去,却看到黑影有些狼狈地退开,“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拿下来。”
“好……好……”
赵夏挪步过去,手刚刚碰到辛渐冉手上的五帝钱,就听到那只鬼发出了瘆人的嘶吼声,她连忙看过去,看到那个冷脸的道士正把桃木剑从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满身都是眼珠子的鬼身上拔出来。
她浑身瘫软地倒下去,却被一只手托住了后背——是辛渐冉。
他把手腕上的五帝钱解了下来递给赵夏,“拿着这个。”
赵夏愣愣接过,看着他拿出桃木剑站在她身前。
施怀熹跟辛灼打了招呼,也飘了过来,他拍了拍辛渐冉的肩膀,“表现得相当好,”他说着又看向赵夏,“你也是。”
赵夏愣了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到他们一人扬剑一人持棍,一起把扑过来的丑陋恶鬼打成了飞灰。
辛灼直直地奔着被保护起来的闫无杀去,他们来的人手多,闫无也在这个废弃的鬼域里藏了不少的使鬼,他并不意外。他在还是个人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人海战术,他活着的时候被他爷爷了结,现在死了出逃,也注定要被他再次了结。
他终于来到了闫无面前,在符箓炸开的雷声中,跃起举剑,重重地挥向他!
那一剑让闫无痛呼一声,他忙不迭得逃窜着,把使鬼丢出去当肉盾,寻找逃脱的机会,然而这次来了不少阴差,战斗力又强,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他的使鬼就被削了一小半了。
他咬了咬牙,剖开了自己的魂魄,极速地念着咒语,周身的使鬼便顺着他魂魄的裂缝进去,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凝实。
辛灼皱了皱眉,甩出符箓攻击闫无身边的使鬼,耳边却传来女孩的惊呼声,是赵夏的魂魄被勾出来了。
辛渐冉下意识去拉住她,却抓了一个空,赵夏却平静了下来,她甚至笑了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她应得的。
施怀熹刚在不远处解决完一个使鬼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拉住了赵夏,魂体触碰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斥力冲向他,让他的魂魄都震了震。
赵夏也看到了,她慌张地摇头,“你快放开我,我这样的人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不要因为我……你快放开我!”她用力挣动着,“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就算你现在救了我回去我也会死的!别管我了!让我死吧!”
施怀熹更用力地扣住她,“我尊重你在平静状态下的一切想法,但是现在我知道你害怕,你不想死在这里,”他低喝一声,“那就别挣扎!”
赵夏浑身一颤,握紧了他的手。
闫无发现,在这个满身功德光的鬼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辛灼就慌了,他示意使鬼包围过去,自己则向施怀熹那边飘去,“你最好放手,这是契约的力量,你功德再深还能阻止规则吗?”
施怀熹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说规则,这就是你这种垃圾趁虚而入骗着人签下的不平等协议,你怎么配让它生效!”
闫无怒极反笑,“等我吃了你就知道生没生效了!”
他离得越近,那种撕扯和排斥的感觉就越浓重,施怀熹甚至开始晕眩,浑身的力量像是被什么吸走一样。
难道真的没办法改变这种结局?难道规则认同这种欺骗?
但就算规则认同又怎么样,他不会认同!
像是有火焰燃烧起来,他拽动了赵夏,用力地把她往后甩去,对最近的一个阴差说:“接住她!”
紧接着他不进反退,扬起棍子对上已经赶上来了的辛灼的视线,而后狠狠一棍甩在躲避不及的闫无的身上,把他直接抽翻了下去。
辛灼一跃而起,甩出爷爷留给他的雷符,在闫无凄厉的嘶吼里把桃木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所有的使鬼一同惨叫起来,顷刻间变成了飞灰。
而施怀熹也在飘在他身旁,长舒了一口气,“你看,我们把他解决了。”
辛灼想到刚刚他危险的举动脸直接黑了,“你……”
他看到了金光。
从施怀熹身上溢散出来的金光,这些光像是纱一样包裹着他。
他的唇角还留着笑意,却已经在光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像星星一样坠落了下来。
辛灼急忙接住他。
他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复活啦!
呜呜呜不枉我写了一整天,我们施施活过来了!
在写叶奶奶的故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评论,大意是施施要怎么才能活过来,那时候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要跨越生死之间的距离,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呢?
接着就有了这个故事,显而易见,故事里的赵夏是不完美的,她甚至是一个有些负面的角色,但是当这样一个人在生死关头的时候,施施会不假思索地救她,怎么说呢,就是他不会去想这个人想做坏事,是不是不值得他去救?
而会想着,她想做坏事,她也许该受到惩罚,但是这个惩罚绝对不是死亡,绝对不是被放弃,她仍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我意识到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施施,要复活了。
这个故事我其实也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写,我怕会有争议,会不会觉得施施太圣父啊之类的,但这就是他的想法,所以我决定尊重他。
感谢阅读。
第55章 第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
已经过去三天了, 施怀熹还没有醒过来。
辛灼再次揪着好酒子确认,“他真的没事吗?”
好酒子直接举起酒葫芦,“师父对着酒发誓!真的没事!你以为死而复生后就立马能说能笑能跑会跳了?他醒来就在这两天了, 别急。”
辛灼不满扬眉,“还有两天?”
好酒子忍不住锤了这个小兔崽子一下,“要不是有我去找了城隍爷, 你可要足足等上七七四十九天。”
“那也是因为施怀熹有功德。”
好酒子好气又好笑,“行行行, 师父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看着他。”
他说着要走, 又被徒弟叫住,“师父……”
好酒子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过他这种语气了,他这个早就可以独当一面的徒弟,此刻失去了镇定和冷静,“师父, 施怀熹他真的变成人了吗……之后会不会……”
“什么叫变成人?”好酒子这样说着,手却安抚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纠正说:“他是复活了, 修出了肉身, 跟你, 跟我,都是一样的。”
辛灼定了定神,这三天也从师父那里把事情听全了,施怀熹能这么快复活, 师父为他写的修炼功法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他郑重地说:“谢谢您。”
“没什么好谢的, 施小友种善因得善果, 这是天命, 我也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而且么,施小友现在也相当于我半个徒弟,帮忙也是应该的,当初下山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只想当道士……”
辛灼闻言立马把自己的师父送出了门。
辛灼走进了卧室。
施怀熹正躺在他的床上。
这是活生生的,温热的,可以触碰的,可以看得到他的胸膛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施怀熹。
他坐到床边,拿棉签蘸了温水轻轻点在施怀熹干燥的嘴唇上,他做得专注又认真,等仔细润完了一遍他抬起头,望进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里。
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巨大而绚烂的幻境里,连声音都放得很轻,“你醒了?”
施怀熹感觉得到——
有一条河流在他身体里苏醒了。
心脏是它的发源地,它从心脏出发,带着融融的暖意流经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让原本轻飘飘的身体有了重量,变得沉甸甸的——
他终于降落在了这个世界。
他注视着辛灼,笑着说:“我……咳咳……”
他的喉咙干哑得厉害,气流一灌进来就止不住地开始咳嗽,辛灼连忙把他扶起来,把温水递到了他的唇边,“快喝点水。”
施怀熹含住吸管喝了几口水才缓了过来,温热的水从食管流进胃袋,像是羽毛软软地刮下去,他忍不住笑了几声,声音哑哑的,“喝水喝得我有点痒痒。”
“你刚活没多久,师父说这是正常的,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还要喝水吗?”
“「刚活没多久」是个什么形容,不喝了。”
辛灼于是把杯子放回去,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施怀熹,像只盯着主人洗澡的猫咪,好像他随时会有危险一样。
施怀熹觉得他可真可爱,又为他这份在意感动,他有些生疏地抬起比之前沉重很多的手,戳了戳他的脸,“怎么了?”
辛灼轻轻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于是施怀熹揽住他的后颈,“过来。”
辛灼乖乖地过去,顺着施怀熹的力道靠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问:“听到了吗?我的心跳?”
辛灼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他听到了,那一颗重新苏醒过来的心脏,在有力地,均匀地跃动着,一声又一声,撞击在他的耳膜,也撞击在他的心脏上。
他那颗不安的、忐忑的心脏,在这样的声音里变得安定下来。
渐渐地,两颗心脏拥有了同一个心率。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施怀熹,他的视线那样专注,带着不加掩饰的满溢出来的喜欢,赤诚而热烈。
他轻轻地,静静地,靠近施怀熹,两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扣到一起了,施怀熹握紧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放在腰后的那只手轻轻把他推近了。
他听见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额头上有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
歇了一阵后,施怀熹在辛灼的搀扶下起来练走路,双腿简直像是灌了铅,辛灼看他好一会儿没动不由得有点紧张,“怎么了?”
施怀熹沉思,“我在想我之前走路的时候先迈的是哪只脚。”
辛灼想了想,打开手机翻出小布偶走路的视频,对施怀熹说:“照着这个练吧。”
就很严谨。
施怀熹一边生疏地抬脚走路,一边问起了正事,“辛渐冉过来了吗?”
“早来了,怎么,你现在就想见他?”
施怀熹相当乖觉地回答,“晚点也行,我昏迷的这几天,阴差那边有消息吗?”
“还在调查,不过也找到了不少线索。”
“那就好。这样看来我们可以顺利搞定程听了。”
辛灼捏了捏他的手指,“别操心这些事,我们都能解决,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着自己的身体。”
“好的,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问吧。”
施怀熹拍了拍肚子,“能吃饭吗?我好像饿了。”
辛灼把他扶到桌边,“我去给你拿饭。”
施怀熹听到这里眼睛就是一亮,眼巴巴看着辛灼,“我想吃肉,大块的,滋滋冒油的那种。”
辛灼忍不住蹭了蹭他的下巴,“行。”
然后他带了一碗鱼片粥和一碟春卷回来。
施怀熹默默看着他,辛灼舀着鱼片给他看,“这也是肉,滋滋冒油的那种现在还不能吃……等你能吃了想吃多少我给你烤多少。”
“这还差不多……”施怀熹收回视线,接过勺子舀了一口粥喝下去,“诶?这是路叔叔做的?他们也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会过来,明天再让他们来看你。”
施怀熹更开心了,把粥和春卷都吃得干干净净,有了食物带来的动力,他在黄昏的时候已经可以如常走路了,就是还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他走到披满了暮色的阳台,拍了拍栏杆,“辛灼辛灼,我想坐上去!”
辛灼看着不够宽的栏杆,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然而他身边是最擅长应对他的施怀熹,他还没说什么后者就开始了屡试不爽的招数,“我就坐一会会儿,辛灼辛灼辛灼……”
辛灼把他打横抱了上去,扶着他的腰强调,“只坐一会儿。”
施怀熹把手搭在他肩上,笑眯眯的,“你说山谷那条小溪里会有鱼吗?”
“应该有。”
“那我们下次去的时候带鱼竿去吧,我还没钓过鱼呢,辛灼你钓过吗?”
辛灼把他抱到摇椅上,回答:“钓过,跟我爷爷一起。”他看着施怀熹错愕又气愤的小表情,“一会会已经过去了。”
施怀熹控诉,“我甚至都还没感觉出来坐上去是什么感觉!”
辛灼给他晃摇椅,“有一次我跟我爷爷去钓鱼,却钓到了……”
还在小生气的某个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钓到了什么?再晃得大力一点。”
辛灼一边给他讲故事一边想着,阳台也要再加一架秋千了。
到了晚上,施怀熹想洗澡,辛灼本来是严肃制止的,但是架不住施怀熹用一种已经八百年没洗澡了的可怜兮兮的语气,只好等在浴室门口,关注着每一个动静。
他听到了欢快的哼歌声,时轻时重的水声,还有沐浴用品碰撞出来的声音。
他听得耳根越来越烫,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打开游戏,创造了十几秒就死一次的最高死亡记录。
等了半个小时,施怀熹还没有出来,他忍不住敲了敲门,“施怀熹?”
“来了。”
门随即打开,热腾腾的水汽铺面而来,施怀熹擦着头发走出来,扬着脸对他笑,他穿着他的睡衣,锁骨一览无遗,脸上浸透了水汽,眉睫更加乌黑,嘴唇更加饱满,也更添艳色,像是抿一口可以淌出汁水来。
辛灼看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听着他说:“久等了久等了,洗澡真的太舒服了。”
辛灼虚虚扶住他的腰,“走吧。”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没有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辛灼给施怀熹吹干了头发,拿着衣服也去洗了个澡,他已经在想着要不要把摇椅搬进房间睡了,一进卧室就发现空调温度打低了,施怀熹正裹着被子窝在他床上玩手机。
辛灼快速地吹了头发,刚想走出去,就看到施怀熹拍了拍床,“快上来……你还有事吗?”
“没有。”
辛灼硬邦邦坐到了床上,明明是他的床,今天却有一种他是客人的拘谨感,反而是施怀熹,相当自然随意地用被子把他也裹住,两个人肩并肩贴在一起,“我们来抽猫猫餐厅的卡吧。”
辛灼闻言把手机递给他,施怀熹打开看了看攒下的抽卡猫粮,“七十发,你氪金了?”
“没有,在你昏迷的那几天里攒的,”怕他误会,辛灼又解释说:“我多攒一点,你醒过来之后就可以多抽几次。”
施怀熹笑得眼睛弯弯,抵着他肩头用力蹭蹭,“不错,值得表扬!我们一人一次,我先来!”
落地是彩虹色的光,施怀熹都惊住了,“这么欧?”
他屏住呼吸打开猫包,一只!他最想要的!限定猫猫!
施怀熹欢呼一声,扔了手机勾住辛灼的脖子,“我抽到了!”
开心得简直就跟过了年一样,辛灼笑着揽住他,还没说什么就被他在脸上响亮地亲了一记,“我抽到啦!”
他还想再凑上来,辛灼急忙抵住他的肩膀,施怀熹有些疑惑,“怎么了……不想亲?”
辛灼急忙否认,“不是!”
施怀熹看到他红红的耳根,脸上的笑变得坏坏的,“哦——是不想被亲脸?”
“那你想被亲哪里?”他的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又拂向鼻梁,“这里?这里?还是……”他的指腹抵上他的嘴唇,声音变得轻而软,“这里?”
辛灼的耳垂热得都要熟了,他磨着牙,语气又低又凶,直勾勾地看着施怀熹,“你别激我!”
施怀熹一脸无辜,“我只是问了你几个问题,为了解决唔……”
他剩下的话语被炙热的唇堵住,那张薄薄的软软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发出了相当响亮的「啾」声。
施怀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而后这个亲吻他的人抬起头,脸也红了,又懊悔又凶巴巴地看着他,“不许笑!”
施怀熹忍着笑勾住他的脖颈,“不笑不笑了,你想使用一次时光倒流吗?”
辛灼默了默,一个翻身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现在不想!等我学过之后再用!”
施怀熹笑得更大声,扑着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说:
毫不夸张,坐牢一样在桌子前坐了两天一直卡卡卡,今天晚上八点才终于顺起来了,感觉才算是对了。
这才是我们的小学鸡灼灼,初吻亲出了啾啾声!
啾啾jpg;
不过还是庆祝亲亲啦!
第56章 我陪着你
施怀熹趴在卷成饼饼的辛灼身上跟他玩了一会儿双人游戏, 接着把人挖出来,“睡觉吧我们。”
辛灼往床边挪,“我去外面睡。”
施怀熹一把揪住他,“干嘛,为什么要去外面睡?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辛灼默默看着他,施怀熹想到不久之前对他的一番调戏, 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举手发誓,“我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辛灼辛灼辛灼……”
“好吧,你先放开我。”
施怀熹知道他说到做到, 放开了手看着他打开衣柜, 拿出了一床被子走到床边,“我们分被子睡。”
施怀熹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辛灼红着耳根凑近轻轻撞了撞了他的额头, 声音低而沉,“不然我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施怀熹马上躺好裹住自己,相当乖地说,“好的。”
辛灼又好气又好笑, 睡到床上盖好被子关上灯。
月光成了昏暗里唯一的光源, 他看到了施怀熹亮晶晶的眼眸, 他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伸出手在他的脸上快速捏了一下,笑得更开心,“晚安辛灼!”
辛灼只觉得心里塞满了棉花糖, 他拂了拂施怀熹的额发, 轻声说:“晚安。”
辛灼意识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 还没有睁眼, 就感觉到了洒在自己颈窝的温热呼吸,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睁眼一看,施怀熹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他的被窝里,正四肢并用地抱住他,手横过他的肩膀,腿抵在他的腹部,他的手则垫在施怀熹颈下,他试探地动了动,从指尖窜上了一股麻意。
抱住他的人好像是被这点微小的动静打扰到了,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发出不满的咕哝声。
辛灼呼吸顿时重了重。
腹部的压迫感变成更加明显,他伸手过去打算把施怀熹的腿挪下去,却触到了一片光裸的像绸缎一样的皮肤,他急忙撤回手,心如擂鼓。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想着应该是施怀熹睡觉的时候把裤腿蹭了上去,隔着被子握着他的小腿,总算是把他的腿挪走了。
就这么一下他的背后都出汗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条腿啪唧一下又搭了上来,施怀熹睡意朦胧的声音也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听得人耳朵都发痒,“你在干嘛?”
辛灼下意识盖住他的眼睛。
施怀熹迷迷糊糊地握住辛灼的手,“怎么了?”
辛灼默了默,以一种相当自暴自弃的语气说:“把你的腿从我身上拿下去。”
施怀熹立马明悟,小心翼翼地把腿拿开,手也撤了回来,“可以了吗?”
辛灼把被子堆到他身上,“不许睁眼。”
“唔。”
他感受得到掌心的长睫扫了扫,听话地不动了。
辛灼放开手,脚步相当快地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可以了。”
施怀熹睁开眼睛,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自己的脸也是红的。
辛灼收拾好的时候,施怀熹也换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和休闲裤,有些宽松,辛灼见状说:“给你准备的衣服也在衣柜里。”
“我看到了,”施怀熹把手塞进卫衣兜兜里顶了顶,“但我想穿你的。”
辛灼刚刚降温不久的耳根又开始发烫,“我去拿早饭。”
“好哦。”
在等着辛灼回来的时候,施怀熹洗漱好回了卧室,他按住自己的胸膛,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后才放松下来,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呆在舱舱里的小布偶,把它拿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触碰到小布偶,胖胖的又软乎乎,捏起来手感好极了,他揪着小布偶做了几个可爱的动作,又整理了一下它的衣服,笑着把它放回去,然后挂到了身上。
辛灼拿着早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施怀熹在给爷爷烧香,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他转过身笑了笑,说:“跟爷爷说了一下我的事。这下爷爷能更放心了。”
辛灼怔了怔,走到他身边等他烧完香之后,牵着他到了桌边,“我也跟爷爷说了,吃饭吧。”
施怀熹立刻期待地看向食盒,今天的早饭是蟹黄汤包和刀削面,施怀熹吃了几口解了馋后马上拍了个视频发到群里大声夸夸路爸爸的手艺,又相当期待地看向辛灼,“我什么时候能见叔叔阿姨他们啊?”
辛灼把他跑到背后的仓鼠舱舱挪了挪,“今天上午他们会过来。”
施怀熹开心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辛灼看了一眼他捞面的叉子,“等你能熟练使用筷子的时候。”
吃完早饭之后施怀熹开始活动身体,辛灼拿着一本书在他身边亦步亦趋,时不时看一下他,施怀熹走了一阵,对他伸出手,“想牵手走。”
辛灼握住他的手,是微凉的,他皱了皱眉头,发现施怀熹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哪里不舒服?先坐下。”
施怀熹摇了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
辛灼不太放心,扶着他坐下,“先休息会儿,师父很快过来。”
他刚要站起身的时候,衣摆被施怀熹揪住,“那你坐在我旁边,我们玩会儿游戏。”
辛灼隐隐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刚坐下施怀熹就贴了过来,声音显然比刚刚放松了很多,“找个新游戏玩。”
辛灼不动声色地揽住他,“好。”
施怀熹刚刚找好一个游戏,好酒子就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辛渐冉和辛家父母。
施怀熹开心地跟他们打过招呼,先是让好酒子检查了一下,确定了没什么问题之后,辛渐冉才走到了他的身边。
施怀熹看到他的神情,笑着朝着他伸出手,“击个掌?”
辛渐冉把手掌拍上去,直到这种真实的有体温的触感传来,他这几天巨大的恍惚感才消失了,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太好了……”
辛妈妈和路爸爸也走近,辛楚韵小心地摸着他的手,又欣喜又欣慰,“真的是太好了,好人真的是有好报的,我们怀熹做了这么多好事,就该有这样的好报。”
路爸爸也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施怀熹的肩膀,“是啊,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之后想吃什么路叔叔都给你做。”
施怀熹笑着回答他们的每一句话,被他们簇拥在中间,辛灼见状把好酒子拽到一边跟他说了刚才的事情,“师父,他身体真的没事吗?”
“怎么就不相信你师父!身体当然没事,”他意味深长地说:“然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心里会想什么呢?”
辛灼怔了怔,听着好酒子接着说:“这方面就要靠你了。”
辛灼看向施怀熹,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布偶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他心里一紧,快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这只在不久之前被他捂热的手,又变得微凉。
顾及到施怀熹刚醒没多久,辛渐冉他们跟他说了没多久的话就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了,施怀熹也确实累了,身体里积攒的力气在慢慢消散,强撑着吃完午饭之后他就被辛灼带到了卧室。
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是刚躺好,手就探出被子像是摸索着什么,辛灼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睡吧,我陪着你。”
手被蹭了蹭,他看着施怀熹睡意浓浓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放松的神情,心里又软又疼。
他现在才知道施怀熹的害怕恐惧不比他少,他都担心这是一场美好的幻境,施怀熹又怎么可能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
他触碰着他能触碰到的一切,用这些传达会来的触感来安定他的开始飘忽的心。
施怀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从窗户外看过去,深蓝色的夜幕一览无遗。
他睡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被暖乎乎握住的手让他无比安心,他把辛灼的手搭在肩膀上,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鼻子被轻轻捏了捏,听着辛灼凉凉发问,“还不饿?”
他不说还好,说了施怀熹立马感觉到了饥饿感,他握着辛灼的手,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声音懒洋洋,“饿了,晚饭吃什么?”
辛灼捏住他的脸,“喝粥,快起来。”
喝粥就喝粥吧,反正粥也好喝,施怀熹简单洗漱了一下,辛灼就站在门口等着他,等他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握住他的手,施怀熹见状哼哼唧唧得意一笑,“这么粘我啊?”
辛灼捏了捏他的手,不置可否。
喝粥的时候辛灼也跟他坐在同一边,他看着施怀熹相当专注认真地喝完了一碗粥,又一口一个吃掉了路爸爸新开发出来的蔬菜小点心,吃得腮帮子微鼓,让人看了想戳又想咬,看看到底有多软乎乎。
最后他把碗碟整整齐齐摆好,“我去洗碗……”施怀熹说着看向辛灼,撞进了他凝望过来的视线里,“怎么了?”
辛灼不自觉地捏住了他的后颈,“我想申请时光倒流。”
施怀熹立马明悟,乖乖地朝向他,“申请通过了。”
他这次没有闭上眼睛,然而眼前却盖上了一只手,消失的视野里,他的唇瓣被轻柔地含住,每一寸都被细细地吮过去,唇珠最得青睐,到最后被放开的时候,施怀熹靠在辛灼怀里抿了抿唇,觉得唇珠都有点肿了。
辛灼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觉得……这次怎么样?”
施怀熹觉得在这句话的后面加上「亲,满意给个好评哟」完全不违和。
他笑着揽住他的脖颈,相当坦诚地夸夸,“不错,进步很大。”
辛灼松了一口气,他还要说什么,目光却一凝看向门边。
与此同时,敲门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说:
时光倒流jpg;
灼灼(酷酷地说):给个好评。
最近在收尾的阶段,所以写起来会比较卡状态,下本书我多多存稿,就可以定时定量更新啦!
晚安!mua!
第57章 是我,我是时溪!
“谁?”
“是我,”辛渐冉在门外解释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发了消息没看到回复,就过来了。”
“进来。”
辛渐冉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施怀熹从辛灼怀里退出来,“你不舒服吗?”
施怀熹看向他笑了笑,眼眸里的水色跟着荡开,眉眼像是绽放了, 让辛渐冉莫名不好意思再去看, 他移开视线, 听着他说:“我没事,你这么着急过来是怎么了?”
辛渐冉闻言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拿出颈间的玉葫芦,“我在这里面,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他说起了这件事情的具体经过,这枚玉葫芦之前有好几次都自己发过热。他来到道观之后, 照着好酒子的嘱咐, 每天都会去时溪那里坐一会儿,玉葫芦在那个时候就总是暖乎乎的, 今晚他正画着符, 忽然就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寻找了一阵才发现声音是从玉葫芦里传来的。
施怀熹听完有了猜测,“会是时溪吗?”
辛灼伸出手,“给我看看。”
辛渐冉连忙递过去,施怀熹也凑得更近,看着辛灼掐诀念着招魂的咒语, 咒声中, 玉葫芦闪烁起了莹白色的光,“有光, 你们看到了吗?”
这光芒相当微茫,要不是他聚精会神地盯着,还真的很难发现。
辛灼和辛渐冉也看到了,然而他们等了一阵,也没有听到什么说话的声音,辛灼把玉葫芦还给辛渐冉,“叫上师父,我们现在去时溪那里,”他按下正站起身的施怀熹,“你在家里等我。”
辛渐冉还在场呢,施怀熹不太好意思使用必杀技,只是揪住辛灼的衣服下摆,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也想去。”
辛渐冉立刻相当有眼色地出去了,“我去找观主。”
辛灼俯视着他,目光凝在他微肿的唇瓣上,“你身体还没好……”
“我觉得我现在身体状态非常好,辛灼辛灼辛灼……”
“我们不确定会待多久……”
施怀熹站起身,捧住他的脸,贴着他的唇猛亲一记,“我要去。”
辛灼语言组织能力都乱了,眼看着施怀熹又扬着脸过来,他连忙捏住他的后颈,呼吸微沉,“我背你过去。”
施怀熹刚想拒绝,就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要赶在其他人之前过去。”
辛灼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了。”
他说完背过身去,“上来吧,我们现在就走。”
施怀熹趴到他的背上,感受着辛灼的手穿过他的膝弯把他带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抬脚走了出去,他环住辛灼的脖子,脸蹭着他的脸,有些感慨,“原来被人背是这种感觉。”
辛灼心里骤然疼了疼,他回蹭了蹭,声音很轻,“舒服吗?”
“特别舒服,给你五星好评!”
“就给好评?”
施怀熹四下看了看,在他脸上轻轻地吧唧了一口,“那再加上这个!”
“施怀熹。”
“嗯?”
“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
“不能,就要有这种惊喜感……不许颠我!”
“这也有一种惊喜感。”
“敢问你是不是小学在读……再颠我就是恼羞成怒了啊……”
……
一路闹着过来,他们成功第一个到达,等了一阵之后,辛渐冉和好酒子也来了,一行人一起进了卧室。
辛灼让施怀熹坐下,好酒子来的路上已经听辛渐冉说了,于是一进门就开始做准备,辛灼跟着他一起,在这个间隙里,施怀熹问,“观主,说话的是时溪的残魂吗?”
“八九不离十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新的意识之类的吗?”
“老道想一想啊,通俗点来说,就是意识转移,一般来说,当魂魄被分散的时候,只有主魂才会有意识,不过意识是可以流动的,如果主魂那边受到了损伤,而其他魂魄得到很好的养护,就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啦。”
说话的过程中,好酒子已经相当快速地布置好了,红线串着铃铛在时溪上空交织成玄妙的图案,那枚玉葫芦放在时溪额心,辛渐冉双手结着印扣住一根红线,辛灼手里则拿着一个小木鱼。
施怀熹刚想问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好酒子就递了一个拴着红线的黄铜铃铛来,“坐下坐下,坐着摇就行。”
“那我要怎么摇?”
好酒子拍了拍他,“随心即可。”
他说着整理衣冠站到正中,摇起了手里的铃铛,木鱼的声音也紧随其后,没有念咒的声音,铃铛声和木鱼声交汇着,厚重却也空灵。
施怀熹感觉到了在其中穿行的特殊的韵律,他轻轻地摇响了铃铛,红线颤动起来,渐渐地,玉葫芦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好酒子见状轻喝一声,“荡荡游魂来,失落真魂归,时溪!”
那光芒猛地一颤,有激动的声音从玉葫芦里传出来,“是我!我是时溪,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辛渐冉急忙回答他,“可以。”
“太好了!你们终于听到了!”
他的欣喜和激动显而易表,好酒子把玉葫芦放到辛渐冉手里,辛渐冉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坐下,“你能看到我们吗?”
“可以的可以的,”他强调了一句,“第一视角的那种,不是上帝视角哈。”
施怀熹探身过来问,“能跟我们说说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我能吃东西吗?我好想吃肉。”
这一刻,施怀熹相当能够感同身受,他看向好酒子,“可以吗?”
好酒子哈哈一笑,相当爽快,“可以,且等一等。”
他说着一阵风似地出去了,又一阵风似地回来了,带回来了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烤鸡腿,一气呵成地燃香点符,把鸡腿推过去,“请。”
“谢谢观主……我靠好好吃!这么多年了,我都差点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哪怕他现在是吸食着吃,施怀熹也能感受到他吃得有多香,他忍不住馋了馋,幻想了一下自己能大口吃肉的美好生活,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辛灼看了他一眼,对好酒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解了馋之后,时溪的声音都懒了下来,“我就从头开始说吧……”
他和程听最开始的接触是在高一,晚自习放学回家的路上。
他路过一个小巷,看到一帮流里流气的混混在围殴一个跟他穿着一样校服的人,果断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又碰到了认识的叔叔,两个人一起吓跑了那帮混混。
他并没有跟那个被殴打的人有过多的交流,等到警察和救护车来了交代了一下始末就离开了。
直到几天之后,程听找到他对他道谢,他们才算认识了。
时溪不喜欢跟程听这样的人,阴郁孤僻,相当自我,崇尚暴力,他认识程听没多久就听说他把同班同学打进了医院,仅仅是因为那个同学让他自习课的时候不要吵。
要不是他们家给了巨额的赔偿金,双方合解,不然程听早该退学了。
他这边不打算跟他产生任何交际,然而程听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下课的时候,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放学的时候,那道狂热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程听也一直用报答这个字眼给他买零食,带饭,各种游戏机手表鞋子,都被他严肃拒绝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他每一次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会表达出自己的厌恶,然而程听每一次都会一如既往,他在他面前卑微得可怕,以至于身边的朋友都开始说让他跟程听交个朋友算了,他每次听到这种言论都深觉程听的恐怖。
他简直像是一条亟待着想把他蚕食掉的蛇,即使他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攻击性。
时溪只能一直忍耐着,等到高考结束之后,他就可以摆脱程听了。
高考结束之后,他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在跟去球场的路上又碰到了程听,后者对他说只跟他再说一次话他就不再纠缠了。
他答应了,然后听到了程听的表白,他听着他说着这三年的付出,说着对他的喜欢,说着自己的卑微,几乎是摇尾乞求地求着他跟他在一起。
他甚至觉得委屈,他问:“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不跟我在一起?”
时溪气得直接揍了他一顿,两个人推推搡搡,他要走,程听一直拉扯他,之后他就出了车祸。
他说完这个前因,连辛灼都听得一脸铁青,恶心得无以复加。
时溪继续说:“之后这个畜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我的魂魄拿走了关在瓶子里,每天说话来恶心我,还利用辛渐冉打算给我换个身体,我发誓,我从来没对辛渐冉的身体有过一丁半点的想法,我只想跟程听同归于尽。”
“不用跟他同归于尽,”辛渐冉脸色阴沉,眉眼间满是戾气,“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施怀熹安抚地拍了拍辛渐冉的肩膀,“观主说你的意识在这边,是因为主魂受损,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们查没查出来,我的魂魄之前是靠辛渐冉才能稳固的,后来没有了辛渐冉,程听就把跟在他身边的鬼撕掉了一半给我当养分。”
施怀熹皱起眉头,“使鬼吗?”
“不是,一只恶鬼,程听用的所有使鬼都是他造出来的,这鬼对他唯命是从,叫他主人,但是并不安分,这段时间他们躲在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这只鬼变得越来越强大,让我很不舒服,我感觉得到,他想吃掉我,也想吃掉程听。”
施怀熹心里一定,原书剧情里那只能够杀死好酒子的鬼,终于露出了水面。
作者有话说:
小狮子出来了!
暴打程听很快提上日程。
啵啵啵!
第58章 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辛渐冉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我们要尽快找到程听。”
好酒子摸着自己的宝贝酒葫芦,笑得开心,“这个好办, 容我……嗯?”
施怀熹看过去,“怎么了观主?”
好酒子去开了门,“有客人来了。”
门打开, 客人却是从屋子的地面下冒出来的是, 正是施怀熹他们相熟的鬼差, 施怀熹一看他们的表情心里就有了底,“你们那边查清楚了?”
话多的阴差骄傲挺胸,“那是查得相当清清楚楚!”
施怀熹笑着让他们坐下, 辛灼搭了香请他们吃,话多的阴差看到放在辛渐冉前方的玉葫芦了然一笑,“你们这边收获也不小啊。
据闫无供述, 他当初是分裂了自己的魂魄逃走了, 在阳间流窜的时候发现了程听,一人一鬼一拍即合, 他教程听怎么役鬼, 怎么换命。”
施怀熹问:“那程听要付出什么, 变成半鬼?”
“这倒不是, 跟鬼合作体质都会变成那样,程听答应的,是等他寿终正寝,魂魄就归闫无, 闫无吞掉他的魂魄就可以转世投胎。”
施怀熹扬了扬眉,“寿终正寝, 闫无这么好?”
“当然不是了, 说得好听嘛,搞邪门歪道的谁能寿终,这次是程听察觉到不对劲了,答应到时候把辛渐冉的魂魄给闫无,让闫无亲自出马把辛渐冉带过来给他。”
施怀熹皱起眉头,辛渐冉则问:“他原来想怎么用我的魂魄?”
阴差指了指玉葫芦,“用来给他补身。”
辛渐冉冷笑一声,“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到这里已经全部都清楚了,施怀熹问:“那个拘着残魂的瓶子只有程听才能打开吗?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
施怀熹沉吟了一会儿,“闫无残魂已经灰飞烟灭,程听那边会察觉到吗?”
“不会,”辛灼回答,“除非他彻底魂飞魄散。”
“那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假扮成闫无把辛渐冉带过去……”
阴差拍了拍手,“这倒是个好主意,谁来扮?”
施怀熹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然而辛灼立刻看穿了他的想法,“你不行。”
“我知道,”施怀熹有些遗憾自己赶不上这一趟了,他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落到了好酒子身上,“观主,你有兴趣吗?”
好酒子咂了咂嘴,笑道,“幸好闫无是个鬼,不然老道这满身的酒气,怕是想玩也玩不了了,”他眼眸晶亮地凑过来,“具体我们要怎么做?”
他们一起围着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才定好了计划,阴差领命回去询问更多的细节,好酒子伸了个懒腰,打算好好睡一觉,辛渐冉拿着记了满满一页的纸站起身,施怀熹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更具体的事情明天会再说。”
辛渐冉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嗯,你也是。”
时溪也亮了亮,朗声说:“明天见!”
“明天见。”
等到他们也离开了,施怀熹这才懒懒地窝进椅子里打了个哈欠,“我们也走吧。”
辛灼把他稳稳地背上,“累了?”
施怀熹闭上了眼睛,带着困倦的鼻音说:“累是没觉得多累,就是困,”他说着肚子又小小地咕咕了两声,“还饿了。”
辛灼早就预料到了,“回去吃点东西再睡。”
施怀熹哼哼,“我也想吃肉……我还要多久才能吃上肉啊……”
“快了。”
施怀熹馋肉馋得都牙痒痒,闻言叼住了辛灼的后颈肉,在齿间磨了磨。温热的鼻息和湿润的唇齿一起袭向鲜少有人触碰的地方,辛灼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咬着牙直接把施怀熹从背后抱进怀里。
施怀熹只觉得天旋地转了一下,就看到了辛灼的正脸和他红透的耳根,后者力道微重地撞了撞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总是这么不老实?”
施怀熹笑嘻嘻揽住他的脖子,“我错了我错了,想着肉我就馋了,情不自禁就……”
辛灼脸黑了黑,“你把我当成了肉?”
“也不是这么说,秀色可餐嘛……”
一路说着话过来,等到了家里的时候施怀熹也精神了很多,辛灼把他放到新买的懒人沙发上,提起了桌上的食盒,施怀熹好奇地问:“谁送来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我让师父送来的,坐着等我。”
施怀熹乖乖坐回去,接过辛灼递过来的手机,一边等宵夜一边打游戏。
被加热后,食物的香气从厨房传了出来,施怀熹闻到了面条和鸡肉的香味,难道是鸡丝面?小肉也是肉,施怀熹手机也顾不上玩了,眼巴巴地盯住厨房门口,看到辛灼端着盘子出来眼睛都亮了,赶紧坐到了桌边,探头看向盘子。
盘子里有一碗青菜面以及两个小鸡腿。
施怀熹犹豫地指了指小鸡腿,“给我的?”
辛灼陡然生出了坏心眼,“我的。”
施怀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实在馋,“那我可以申请咬一口吗?”
他说得可怜巴巴,辛灼把面条和鸡腿都摆在他面前,“都是你的,吃吧。”
“真的啊?”
“再问我就吃了。”
施怀熹立马笑得牙不见眼,相当大方地说:“那我给你咬一口!”
辛灼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了。夏天的晚上,在浅黄色的灯光下吃一顿宵夜,一边吃一边聊着天,还要握着筷子闹一闹。
他看着他眉眼粲然地对他笑着,偶尔撞一撞他的肩,蹭一蹭他的脸,是实实在在的重量和温度。
真好啊,他想。
第二天,两个阴差加班加点地带来了消息,在听到阴差说程听打算等抓到辛渐冉后,就把他这段时间的记忆都抹掉时,施怀熹说:“那要在身上带好符提前防住,”他看向辛渐冉,“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了,要自己应付程听。”
“这没什么。”
辛渐冉对施怀熹笑了笑,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我会应付好程听的,对了,那时溪……”
挂在他脖子上的玉葫芦闪了闪,“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我想陪着他。”
好酒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满是兴味的微笑,“当然可以,换个形态掩盖好气息就行。”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开始做准备,辛渐冉身上防身的东西一个都不能留了,只贴身放着几张防身的符箓,时溪的魂魄也附着到了小纸人的身上,会藏在辛渐冉的衣服里,好酒子特意让阴差去闫无身上切了点魂魄回来,用来更好地进行伪装。
辛家父母知道儿子要去面对他的劫难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们满心都是担忧和恐惧,然而对着辛渐冉,他们却只能说:“注意安全,爸爸妈妈等你回来。”
他们的手握得那样紧,生怕再失去他一次,辛渐冉看着他们眼底闪烁的泪光,终于张开手,重重地抱住了他们,“我会平安回来的。”
施怀熹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嘱咐说:“万事小心,过了这几天,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辛灼站在施怀熹身边,等辛渐冉站直身子后,他按了按辛渐冉的肩膀,“就当是实习。”
辛渐冉失笑点头。
好酒子等他们寒暄完,变成了一团黑色冰凉的雾气卷起辛渐冉,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出发啦!回见!”
程听快要疯了。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他却只能龟缩在这里等着消息,他紧紧咬住自己的指节,新渗出来的血都是冰凉的。
明明本该是像探囊取物一样轻松的事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困难?
细想起来,从辛渐冉回家那天开始,变化就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辛渐冉脱离了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握,他本来是想着等到了时间把辛渐冉哄骗过来,然而中途,当他又一次派使鬼去医院的时候,却发现时溪已经不在医院了。
他当时就心生警惕,怀着这份警惕心发现了监视他的阴差,找到机会就立刻躲起来了。
他知道出事了,当初收完时溪魂魄的时候,他是想把时溪的身体毁掉的,反正是没有用的躯体了,留着也怕时溪之后会多想,然而当初被他诱骗的医生却连他也防着,一直都牢牢守着病房,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时溪的身体去了哪里。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青白着一张脸,觉得一切都奇怪极了,冥冥之中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本不应该这么艰难的。
他当初就不应该放辛渐冉回去!
时间越来越近了,错过这一次,他还要等多久,他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牙齿深深地陷入血肉里,程听青白着一张脸,眼睛像是两个黑窟窿,他魔怔了一样念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阴寒鬼气袭来,程听连忙抬头,惨白的光下出现了那道熟悉的黑雾,黑雾随意地把一个人扔到了沙发上,程听定睛一看,正是辛渐冉!
他立马站起身靠近,本来都做好了被灼痛的准备,却发现辛渐冉身上那些防身的东西全部被取了下来,程听检查完他的身体状况后欣喜地跪了下来,连声说:“多谢教主!多谢教主!”
他说着,脸上又闪过狐疑,很快被笑容盖了过去,“但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怎么耽误了教主这么长时间?”
黑雾嘶哑地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没说清楚这小子的底细,也不至于让我花这么长时间杀了他身边那个道士。”
“辛灼被你杀了?”程听又惊又喜,“这样一来他的父母就好处理多了……谢谢教主!谢谢教主!”
黑雾冷哼一声,“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是,是……”
程听脸上的恭敬和黑色的雾气一同消失,那张青白的脸上涌上亢奋的潮红,他跪在地上,凝视着辛渐冉昏迷的脸,把脖颈间的小瓶子捧出来,喃喃地说:“时溪,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新身体,你喜欢吗?”
“很快你就可以活过来了,开心吗?你一定会开心的,也一定会喜欢上我的……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嘶哑又尖利,像是毒蛇吐信。
作者有话说:
痛揍程听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