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元其实没有他和谢玦打电话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那么举重若轻, 那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 是他对谢玦说的,也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说的。
挂断电话, 他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农家乐。
那时他用来安抚谢玦的由——他们不是完全因为协议才结婚,而是他想借这个协议的机会和傅权霄试试,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急于安抚谢玦而说出的假话, 还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真心话。
或许, 两者皆有,或许,半真半假,他真的需要协议, 也真的, 有在顺水推舟。
可是,世事,从来都不尽如人意。
因为和谢玦谈起了过去的事, 他还有些神思不属。
回到厨房,迎面听到傅权霄的问话, 他抬头看到傅权霄,这才回过神:“哦,没什么事,他说他请了假下个月回来,我们聊了会儿。”
傅权霄注意到他有些失神的神色,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他心下有些不安,尽力提起心绪, 语气轻快:“那正好,到时候我们节目也拍完了,一家人可以聚一聚。”
谢钰元也正有此意,点头道:“对,正好很久没见了,也很久没聚一聚了。”
傅权霄听他说起“很久没见”,心中又沉了沉,他和谢钰元的家人的确很久没聚了,而这是因为——这两年他和谢钰元一年也没有见过几次,最久的一次,甚至有将近一年没见,和谢钰元的家人自然就见得更少了。
傅权霄有些心神不定,但还是很快压下心绪,不被现实中的一切所动摇滋扰,按照原计划,结束拍摄后,先回了后院的书房。
其他人以为他照例先回去工作,也都没有在意。
傅权霄进了书房,打开书桌抽屉上的锁,拉开了抽屉,在编号为z的那个黑色宝盒旁边,还摆放着一个方形的沉香木盒子。
他拿出这个沉香木方盒,忍不住轻轻地在木盒上抚了抚。
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它,无论去哪儿。
傅权霄打开方盒,方盒里,不像编号z的黑盒里放的东西有好几个,里面只简单地放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戒盒。
他取出戒盒打开,戒盒里面,安静地放着一枚简约朴素的戒指。
那是他们的婚戒。
属于他的那一枚。
婚戒内圈,刻着两个字母,是他们姓氏的首字母X、F,中间刻着一个爱心。
不是什么特别的设计,甚至还有点简单和俗套。
但傅权霄喜欢它。
那天他和谢钰元去试婚戒,他特意安排了店员,让店员询问他们,是否要在婚戒内圈刻字。
店员按照他吩咐的强调,一般婚戒内圈都是要刻字的。
谢钰元只以为常例如此,询问他要刻什么字。
他在店员递过来的纸上,似乎随意地写下了简单的F、X和中间的爱心,告诉谢钰元,就这个吧,简单点。
他看到谢钰元愣了一下,然后同意了。
随后,店员按照事先的交代,请谢钰元在纸上写下X、F和中间的爱心,告诉他们,会按照他们写下的笔迹,刻在婚戒的内圈上。
他看着谢钰元在纸上认真地写下了X 心 F。
此刻这三个字符,就按照谢钰元亲手写下的笔迹,刻在他的婚戒内圈上。
傅权霄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那婚戒内圈。
傅权霄还记得婚礼上,谢钰元从花童端起的戒盘里拿出另一只婚戒、托起他的左手、亲手给他把婚戒戴在无名指上——
傅权霄把这枚婚戒,慢慢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海边尖顶教堂的小型婚礼上,那个神父的问话:
“你愿意与你身边的傅权霄先生结婚、让他成为你的爱人,从此以后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你都愿意和他终生相伴,爱他、珍惜他、陪伴他,与他共度一生,直到生命尽头吗?”
在他身边的谢钰元点头,说:“我愿意。”
永生难忘的回忆。
最美好,最幸福的回忆。
傅权霄轻轻地抚了抚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这世上那么多人都能得到幸福,想来,也不缺他一个吧?
他原本是想等拍摄结束,没有摄像机干扰,两人独处时再行动,可他现在已经有些等不及谢钰元回来了。
傅权霄在书房内呆了一会儿,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大步朝外走去。
他的左手手指蜷起,握成了拳,无名指、中指、小指都可以感受到婚戒的温度。
婚戒,婚礼,那一天,那一刻,是他最美好的回忆,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是他最珍贵的、永生都无法忘怀的时刻。
他想拿着婚戒,把他最美好的部分、最幸福的时刻带到他面前,他想用这个时刻,去唤来再多一点成功的可能,因为待会儿的行动,想要得到的答案,对他太重要了,太珍贵了,太求而不得了。
他想告诉谢钰元,我们都戴上婚戒吧,他想告诉谢钰元,婚礼上我说的誓词——想让他成为他的爱人,从此和他终身相伴,爱他、珍惜他、陪伴他,对他忠贞不渝,与他共度一生,直到生命尽头——都是真的。
他想告诉谢钰元,他不想和他离婚,哪怕是协议到期,哪怕是节目结束后,风波平息后。
他希望能勾来谢钰元的一点美好的回忆,希望成功几率能大一点,再大一点。
他想告诉谢钰元,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就像婚礼誓词中说的那样——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与他终生相伴,与他共度一生。
他想告诉谢钰元,他爱他。
傅权霄快步往前院走去。
他还想问谢钰元,想得到一个答案,你呢,你爱我,不,你喜欢我吗?
你愿意,接受我的爱吗?
你愿意,继续我们的婚姻吗?
哪怕他曾得到过一次又一次否定的反馈,得到过一次又一次得到抗拒反感的回应。
但这一次,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只要得到一个答案。
只要他说,喜欢。
只要他说,愿意。
农家乐的前院和后院由两边的简朴小巷相连,小巷的一边是院墙,另一边是前院农家乐正房的外墙,傅权霄走进一侧的小巷,往通往前院的出口去。
他正要从小巷中转过墙角拐出去,就看到侧前方的院子里,谢钰元正坐在院中的亭子间,接受导演的采访,导演提问的声音传来:“今天你们配合的很好,也很有默契,那你们是怎么想到那样的抽奖揭晓方式的呢?”
“因为觉得普通的揭晓方式太简单了,宣布完中奖数字就直接结束了,好像铺垫太短,惊喜就不够,所以我们选用了四位数中奖数字,一层一层揭晓,觉得这样效果会比较好。”谢钰元回答。
农家乐时不时就会对他们做采访,采访内容最多的就是在这一天拍摄的体验、还有一些拍摄中被导演组发现记录下来等待询问的小细节。
傅权霄录制了这么久节目,也有经验了,知道他转过墙角出去就会进入前面的采访镜头破坏画面,谢钰元的这段采访就要重头再来,于是在墙边停下,打算等采访结束再过去。
而且,他也不希望待会儿有摄像机和节目的干扰。
他靠在了小巷的墙边,右手不自觉有些紧张地抚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一边听着那边谢钰元的采访,一边想着什么,等待采访结束。
\"确实效果很好。\"采访的李导笑着说道。
那边的李导又问了几个问题,谢钰元照旧回答了今天拍摄的感受,做了一下总结。
傅权霄听他说话,听他回答起节目中和他的一两件小事,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时,傅权霄听到李导问起了下一个问题:“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当初你们是谁求婚的吗?”
傅权霄一怔,心中一紧,抚在婚戒上的手指不由停滞了一下。
凉亭那边的谢钰元明显也怔了一下,接着才答道:“是……是他。”
傅权霄垂下了眼眸,心中有些暗沉,胸口也有些闷闷的,像是堵住了一样不透气。
当初……的确是他先提出两人结婚,但……那不是求婚。
而是一场卑鄙的威逼利诱、趁火打劫。
更进一步,那只是一场卑劣的骗局。
他们之间,没有求婚。
他心中有些沉闷,仰头望着夜空,今的夜空没有星子,只有层层昏暗的低云。
凉亭那边,李导听到谢钰元有些迟滞的回答,不由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有多想,按照台本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最近大家都在热议关于重生的主题,好几个话题都很火,那我们也想问一个问题。”
李导笑着问道:“如果重生,人生有重启一次的机会的话,你还会和他结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傅权霄不由自主地一下子站直了身体,看向那边的方向,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微睁大,紧张地等待着谢钰元的回答。
谢钰元会怎么回答?
如果重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人生还有一次重启的机会。
他愿意和自己结婚吗?
他……他愿意的吧?
应该是愿意的。
是重活一次,一切都可以重来呢。
傅权霄提起了心,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那边的回答。
他们曾经,那么的美好。
曾经,那么的令人难以忘却,刻骨铭心。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新婚时,也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呢。
怎么会不愿意呢?
而且,节目中的那么多甜蜜的时刻,谢钰元在昨天,刚刚接受了他的亲吻呢。
他不信,他在这其中没有真心。
拐角外,院中凉亭里。
沉默。
长久长久的沉默。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黑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亭中的沉默,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起来,傅权霄在这凝滞中,越来越紧张, 越来越紧张。
怎么会不愿意呢?
而且,和他结婚, 没那么难以接受吧。
虽然最近两年,他们……不太好,但一开始,也是有幸福美好的时刻吧。
再说, 这可是在拍节目, 对着摄像机,对着采访。
其实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紧张。
对着那么多等待他回答的导演组,对着以后节目播出时成百上千万的观众。
他怎么会说不愿意呢。
而且,这几天, 节目中的种种, 都是真实发生的,难道是假的吗?
傅权霄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答案。
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地提起了心,紧张地等待着。
凉亭内, 谢钰元被刚才的“求婚”勾起了一些回忆,还没有缓过思绪, 猝然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又怔住了。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很多,结婚时的种种,新婚时的温馨,少年时的美好,自己的迷茫。
上弟弟的电话,婚后的僵硬、相互折磨, 过去的种种纠葛,还有……过去、过去的痛。
他一时陷入怔忪,有些失神。
重生……如果重生……
他还和傅权霄结婚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良久,良久。
傅权霄没有听到他说话。
没有任何人说话。
谢钰元也好,农家乐里隐约能听见的员工说话声也好,导演组也好,工作人员也好,甚至连之前隐隐有的虫鸣鸟叫声也好。
傅权霄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只有沉默。
傅权霄戴着内圈刻着谢钰元亲笔笔迹的“X 心 F”婚戒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固执地等待着他说“会”。
他不信,不信节目中感受到的甜蜜都是假的。
不信就算重活一次,他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不信就算在节目的摄像机面前,这个“会”字,他也说不出口。
黑暗的夜,黑暗的天色,黑暗的墙角,光源,都在他处,透不进这里。
院中,采访的导演组看到谢钰元犹豫良久,也没有说出答案,时间久到导演组都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李导笑容逐渐消失,他有些焦躁不安地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其他pd,其他人也是一样有些不安地和他对着眼神。
这……他们只是问了一个最近流行的采访爱人情侣的问题,本来预期的是谢钰元肯定会说“会”,然后他们接着提问重生后有什么想和傅权霄做的事等等问题,并发出“好甜啊”的感慨。
之后按照台本,他们还会找傅权霄问同样的问题“如果重生,还会不会和谢钰元结婚”,被采访的夫夫二人肯定都会说“会"。
然后他们会把傅权霄重生后想和谢钰元做的事,和谢钰元重生后想和傅权霄做的事,对一对看看有没有心有灵犀的地方,再揭晓给两人,后期肯定也是往“重生的甜蜜相约”、“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方向去剪。
可是现在,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现在可是在采访啊,什么样的情况下,面对节目中的采访,一个“会”字也无法说出口?
……那必然是千不肯万不愿,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的内心这关,如鲠在喉?
导演组的众人不安地面面相觑,也没人说话,一时间陷入了压抑的沉寂中。
傅权霄背靠着墙,一动不动,个人隐身在黑暗中,仿佛化为黑暗中的一块石雕。
长久长久的,仿佛窒息般的,让空气凝滞一般的沉默。
一颗心从鲜活、烫热,到沁入凉气,丝丝缕缕的凉气从心里冒出来,仿佛一丝一缕的热气和活气随之流失而走,最后它变得不再热了,不再跳了,不再感受到它的存在了,这样的过程和感受,是怎么样的呢?
其实,他曾体会过。
而今,又体会了一次罢了。
还不信吗。
沉默,其实就是答案。
他不愿意!
就算重生,就算一切都重头再来,个人生全部重启。
就算重活一次!
就算是下辈子……
他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就算是在节目中,对着摄像头作戏,骗一骗导演组,他都说不出口啊……
左手的中指、小指和无名指边缘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傅权霄这才发现,原来他戴着婚戒攥成拳的左手在颤抖,因为攥的太紧,金属的戒圈两边把三根手指的边缘刺痛了。
“咳,”院中,李导圆场似地干咳了一声,打破了这阵沉寂,尴尬地说,“那个,钰元?”
“嗯?”谢钰元一下回过神,继而反应过来,连忙致歉,“哦,抱歉。”
“额,没关系,我们换个问题吧。”李导尴尬地说。
墙角处,傅权霄心凉彻骨。
之前他带着他最美好的回忆,带着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怀揣着憧憬和期待,想求得勾起谢钰元美好的回忆,觉得自己感觉到婚戒有温度。
此刻他忽然恍然。
它的确有温度。
冰冷的、属于无机质金属的、刺人的温度。
这枚婚戒。
内圈刻着谢钰元的亲笔笔迹:“X 心 F”。
是他骗来的。
这场婚姻。
是他巧取豪夺,骗来的。
前几天,谢钰元开口对他说的,他奉若瑰宝的,“我爱你”。
是他,骗来的。
“那我们就问一下……”李导紧接着说道。
轻微的夜风穿巷拂过,傅权霄突然打了个寒颤,冷风仿佛从他胸膛的空洞中穿膛而过。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扶着墙失魂落魄地转身,再也难以忍受,脚步踉踉跄跄地走了回去,灵魂仿佛都缺失了一大半。
他像是一个笑话。
凉亭内,能听到农家乐内员工偶尔的说话声、洗碗的水声和磕碰声,没有人,注意到这黑暗一角.
谢钰元做完采访结束拍摄,回到后院正打算去叫傅权霄去做下一段采访,穿过一侧的小巷进了后院,却怔了一下,后院的正房黑漆漆的,书房的窗户也没像他预料的那样亮着灯。
他进了屋子,看到屋内都黑漆漆的,客厅、书房、卧室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权霄?”谢钰元叫了一声,顺手开了客厅里的灯,房间里亮了起来。
没得到应答,他有些奇怪地先进书房看了看,没人。
权霄呢?没在书房工作吗?
他有些疑惑地又进了卧室,推开半掩的房门,才看到傅权霄熟悉的身影,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模糊轮廓,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像是雕塑,仿佛沉默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权霄,怎么没开灯?”谢钰元伸手开了卧室的灯,轻微的“啪”地一声,卧室里一刹那明亮了起来。
他看到傅权霄仍然一动不动地在那儿坐着,对他的话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反应,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鸷黑沉的气息。
“你怎么了?”谢钰元怔了一下,有些担心地向他走近,“不舒服吗?”
看他脸色不好,他走上前伸手想去试试他的额头温度,却被傅权霄一把抓住手腕。
傅权霄看着他,缓缓眯了眯眼睛。
谢钰元突然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腕,不由一怔,对上傅权霄晦暗的目光,只觉其中似乎隐隐压抑着什么危险,他有些隐隐不安,下意识地轻轻挣动了一下手腕:“你怎么……”
不料他这轻轻一挣动,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傅权霄突然起身向他逼近,谢钰元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去,这个退去的动作进一步刺激到了傅权霄,他一把将谢钰元扯了过来,手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握着他,谢钰元两步之间就被他抵在墙上。
谢钰元猝不及防,那只被钳住的手被按在头侧的墙上,看着傅权霄危险黑沉的眼睛,那其中仿佛蒙上了一层幽深的晦影,他被这突然的情况弄得有些慌乱,下意识还想要退却,但已经退无可退:“你怎……”
“……唔!”谢钰元还没有反应过来,话还未说完,傅权霄已经倾身过来,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唇,未尽的话被吞入了唇中,疯了般地吻他。
不像是之前做模仿影视名场面任务时,蜻蜓点水的一下轻碰,也不像是前两天,轻轻温柔的唇瓣吮吻,而是狂风骤l雨一般,含着他的唇,口被攉l取住,凶猛地肆意掠夺,像是要把他个人吞l吃入腹一般。
"唔……!"谢钰元被亲得喘不过气,他伸手想要推拒,不料另一只手也被傅权霄牢牢钳住,两只手被他一起握着压在头顶,被按在墙上,被他惩罚似地咬着唇瓣,被迫继续接受他的深吻。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失控
谢钰元被他吻得嘴唇都木了, 腰酥腿软,呼吸不过来喘不上气了,颤抖着偏头想躲, 却被傅权霄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继续含着他的唇深吻着不肯松开。
傅权霄却被他这一躲激起了邪性, 仿佛从他的躲避中确认了心中一直害怕的什么,他凶狠地含着谢钰元的唇放肆深吻,内心像是被深渊的业火焚烧着。
躲什么。
挣什么。
不愿意我亲你吗。
傅权霄忽然停下了吻,他喘着气, 仿佛最后一根智的弦也被崩断了, 发红的眼睛看着他,突然一把将他抱起,丢在另一边铺叠齐的被子上。
谢钰元的大脑都被傅权霄亲得阵阵眩晕,四肢发软, 好不容易喘着被他放开, 还没等缓过神,就已经一阵天旋地转,倒在被子上。
他看到傅权霄, 脑中还在懵着,喘着气起身想推开他:“权霄, 你、你,到底怎么了……唔……”
然而他刚刚半起身,就已经被傅权霄强按下去,傅权霄的心像是有猛烈的邪火在烧,强行掰着他的下巴再次狠狠地亲吻上来。
谢钰元的唇被堵住,他被傅权霄太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深吻亲得颤l栗,引发了他印在身体深处的惧意, 他被亲得喘不上气快要窒息了,偏头想躲,想伸手去推:“你……唔!”
他的推拒和躲避如此清晰,让傅权霄透心凉。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一直恐慌的、一直害怕的,就呈现在他面前。
他真实的反应,仿佛戳破了那个他一直惶恐的、美丽的气泡。
一把邪火烧光了他的一切智,烧光了他的一切性,傅权霄攥住他伸出的手,疯了一般不依不饶地继续去吻他,智完全被摧毁、在崩断。
之前,在节目中,不是还接受我的亲吻了吗。
节目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是因为,有摄像机在,是吗。
呵呵……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摄像机在,是吗。
傅权霄已经完全失去智,突然一手扯开了他领口的雪白纽扣,触手摸到谢钰元凝脂清玉一般的肌肤,他已经完全失控了。
“怎……怎么……了……”谢钰元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茫然无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害怕这样的傅权霄,这样的情况让他脑中一阵阵眩晕,触发起了他有些恐惧的回忆,好似天旋地转,身上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他想推开他,却又被他压住,想挣动,却被他控住双手。
傅权霄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的僵硬和抗拒,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肯相信。
不肯相信。
他接受他的亲吻,他在节目上表露的好感,他以为存在的喜欢,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掌下的肌肤,是僵硬的,是颤抖的。
真实的反应,让他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
真实的他,在抗拒我,怎样也无法接受我。
一直以来,都是在录节目而已。
所谓婚礼的美好回忆,对他来说最幸福的一天,对谢钰元来说,只怕只是迫于无奈的妥协,不得不和他结婚的,灰暗的一天吧。
无论如何,谢钰元都不可能再爱上他。
傅权霄的喉中发出了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声嘶吼,发红的眼中像是关押着笼中困兽,终于忍不住哑着声音问他:“和我接触,有这么难以忍受吗?和我结婚,有这么难以接受吗?让你很难受?很痛苦吗?”
谢钰元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他脑中混混沌沌,一幅幅碎片画面在黑暗中隐约闪现,他昏昏沉沉地已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凝白的脊背开始一阵阵的发抖,冷白的手想推开他,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一阵阵的发晕,只能颤声发出一声呜咽:“别……”
傅权霄脑中“轰”地一声,他没有办法冷静,叫他怎么冷静。
把他捧上天堂,又把他摔下地狱。
傅权霄那双黑暗的眼睛,像是被深渊的幽火点燃,业火已经燃烧了他的一切,仿佛择人欲食的猛兽,黑化成黑暗里生病的动物。
他剧烈地喘了两口气,突然笑了笑。
那个流光溢彩的美丽气泡,仿佛猝然破碎了,真实的真相,呈现在他面前。
他粗糙的拇指指腹缓缓地摩挲谢钰元被他亲得有些红肿的嘴唇,眼中藏着极为压抑的情绪,脸上隐隐透出一股疯狂。
他轻轻抚过谢钰元湿润颤抖的眼睫,低头异样温柔地含住他的唇,难得轻缓地一下下亲着。
我的。
他把他攥着自己衣服的左手摁在被子上,和他手指穿插相扣,嘴巴凑在他耳边,亲昵地埋在他清香微凉的颈窝嗅闻。
我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他凝白如玉的侧颈,在谢钰元颤抖地、无力地伸出右手起身推拒时,突然将他的那只手控住将他背过身去,压着他的一只手扭在身后,贴上去,用略带微茧的指腹去抚他优美清凝的后颈。
“别什么?”傅权霄轻声说。
后颈,一个人的命脉所在,这里,有中枢神经,掌控这里,可以让人眩晕,也可以让人死亡。
傅权霄却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颈,十分爱惜地缓缓亲着,嗅着他身上冷清的香味。
都是我的。
一直以来,都是怎样忍耐的啊……
你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怎样忍着的吗。
“不想和我亲近吗。”他轻声问。
傅权霄的神经末梢都在颤动着兴奋,隐忍而克制地慢慢亲着他,他已经完全失控了,眼中的暗火,压抑着一种偏执的病态,像是某种脱笼而出的病兽。
他曾亲手把自己关进牢笼,而今,不必再隐忍了。
把他永远锁在身边。
把他永远困在怀里,让他每天都细细亲吻。
把他关在房间里,只能被他一人占有和享用,任何人,都别想再看到他一丁点儿。
他恐惧的,要让它为真。
他抗拒的,要让它实现。
一直以来,有多想把这个人锁进自己的囚笼啊。
谢钰元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感觉到傅权霄烫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一种猎物被天敌猛兽按在爪下的危险感,令他本能地感到惧意,仿佛回到了以前,从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了,傅权霄强制的、令人害怕的一面,让他眼前出现了重影,仿佛过去的一切和眼前重叠了,这让他眩晕、颤抖,根本无法思考。
谢钰元完全听不清傅权霄在说什么,瞳仁有些涣散。
傅权霄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谢钰元的侧脸,目光中带着一种压抑的、病态的痴迷。
那冰肌玉骨,如同冰昙花苞里的嫰蕊,他的个人像是被他从薄暮里解开了冰湖,像是即将化开的冰雪,勾人而不自知。
如此让他迷恋。
傅权霄突然暴躁地低头尝了一口,继而疯狂地像是要将他个人生吞掉,痴迷地从下往上疯狂亲吻,剥开他清冷的外壳,就像剥开蚌壳内的嫩肉,令他敞开柔软的内里。
就像一片放在心尖上、不染尘埃的、纯洁脆弱的雪,被自己强行染上温度,融化在掌心里。
惊心动魄的美。
有多爱,就有多想毁掉。
让他哭,让他痛,把他从高高的云端拉下来,就像白云中躲藏的折翼雪白飞鸟,被雨水打湿了翅膀落下,只能无可奈何地依偎在他怀里颤抖。
毁掉他。
毁掉他。
就像有魔鬼在拨动他的心,在傅权霄耳畔低语。
挣扎。
不许。
躲避。
不许。
抗拒。
不许。
想离开?
不。不许。
得不到。
就毁掉。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一败涂地
谢钰元浑浑噩噩, 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他的眼神迷蒙带雾,脖颈扬起, 像是脆弱的白天鹅。
傅权霄的疯狂和强l制,让他一直以来回避的回忆, 不想提起的过去,希望它快点、快一点过去的,又一次浮现在他脑中。
谢钰元混混沌沌地唤了他一声,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权霄……”
谢钰元颤抖的手, 像是用尽了全力, 最后才扶在了傅权霄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地、无力地从他背后绕过,把他轻轻地抱住,颤抖地、偎在傅权霄怀里。
他抱着他, 没有再抗拒, 闭上了眼睛,眼睫颤动。
没事的。
没事的。
像是一片微颤的花瓣,轻轻地贴了上来。
傅权霄慢慢地停了下来。
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感觉到谢钰元在抱着自己, 他被自己抱在怀里,那有些僵硬的柔软身躯, 是微微颤着的,发着抖,主动地、温顺地依偎进自己怀里。
他,在做什么啊……
他低头恍惚地看到谢钰元身上被他弄出的痕迹,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他能够感受到谢钰元似乎是竭尽全力地控制自己,隐忍的,依偎在自己怀里。
他怕我。
他难受。
他还是有些僵硬的, 忍耐着,他在发着抖。
是本能的反感吗。
还是厌恶。
还是说,无论怎样,都无法违背真实的反应。
仅仅是不爱他。
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
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曾经伤害过他,就因为他曾经逼迫过他吗,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挽回,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不能重新接受他。
为什么,就不能重新爱上他。
还要再继续伤害他吗。
他让他如此难受,如此痛苦。
傅权霄有些恍惚地放下了谢钰元,轻轻地撩过他汗湿的额发。
谢钰元混沌地感觉到傅权霄没有继续,而是放下了自己,他迷蒙地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像破开了湿雾,朦胧地看向身上的傅权霄。
傅权霄对上他有些失神涣散的眼瞳,心口绞痛,他慢慢地站起了身,松开了他,给他盖好了被子,喃喃地说:“对不起……”
他背对着谢钰元,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狼狈地走了出去。
最终,他仍然不愿再伤害他***。
在他面前,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傅权霄慢慢地走出了房门,他也不知道他该往哪儿去。
他想他该放手了,该放手了。
忽然,他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竟然还戴着那枚婚戒。
原来,他竟然忘记把它取下了。
傅权霄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想取下戒指,就这样扔掉它。
然而,不知为何,戒指竟然一时不能取下。
他停在了原地,又摘了几下,戒圈金属上下滑动导致他的左手无名指都有点痛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不能取下。
他摘戒指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越来越用力,最后甚至逐渐用力到两只手臂都在绷紧颤抖,以至于无名指的戒圈处生出一阵剧痛,似乎是弄出了伤口,最后他甚至用力到腰弯了起来,右手臂上的青筋都绷起。
可是仍然不能把它从无名指上取下。
傅权霄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泄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低哑的破音。
放不下、放不下、放不下啊。
哪里是他摘不下婚戒,是他不愿取下、不能取下、无法取下。
放不下……
傅权霄无力地松开了想摘下婚戒的手,慢慢地直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喘着气,仰头看向天花板。
原本身处在漆黑无光的黑暗中的人,突然被世间最美好的月光照亮了世界,怎么还能再忍受黑暗?
曾经被月亮皎洁的光照亮过的人,又怎么还能再割舍月亮?.
卧室内。
傅权霄走后,谢钰元还有些失神混沌,他有些恍惚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天花板,仿佛没有焦距地定住,久久不动。
耳边隐约传来了什么极其微弱的声音,可他的脑中已经不能思考,无法反应,个人仿佛已经游离而出。
那个阴沉昏暗的下午,那个颠倒混乱的一切,那把锋利的、不断往外渗出血的刀。
他以为他可以走出的,他以为他可以放下的,他以为他可以像他一直对谢玦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原来,那仍然,是永远的噩梦。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慢慢地蜷缩了起来.
傅权霄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书房,呆坐了好一会儿。
他缓缓地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那个沉香木盒子,打开,拿出戒盒。
他取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
这一次,很容易就取下了。
他扯了扯唇角,拉出一个自嘲的、没有笑意的笑。
他把婚戒放进戒盒,原样好好地放进那个内垫凹槽里,把戒盒关上,收进了木盒,一切都原样放好。
做完这些,他失力地往后倒在椅背上,怔怔出神.
三年前。
街边一家静谧的咖啡馆,流淌着优美的钢琴声。
傅权霄坐在临窗的一角,手指紧张地不停握着瓷杯的把手摩挲,时不时看向窗外,紧张地等待着。
他在等人。
咖啡馆内只有几名店员和一个弹琴的钢琴师,别的卡座空无一人,为防打扰,他包下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他一眼看到谢钰元从门口进来,几乎要一下子站起来,可随即,他的手握紧了瓷杯,克制着仍死死地坐在原位上,展现出从容的样子。
谢钰元特意离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可没想到来了以后发现傅权霄还是已经到了。
数年前的那场变故恍如隔世,两人经年未见,目光相碰,都有些怔忪。
谢钰元怔了片刻,就很快回过神来,朝他的方向走去,轻声道:“抱歉,来了。”
傅权霄也回过神,连忙说道:“没有,是我到早了。”
他伸手,有节制地示意对面的椅子:“坐。”
谢钰元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傅权霄示意服务生,点咖啡时,犹豫了一下,向谢钰元问道:“你……还喝圣伊尔斯吗?”
谢钰元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以前喜欢的咖啡,他点了点头:“可以。”
傅权霄抬头对服务生道:“两杯圣伊尔斯,谢谢。”
“好的先生。”服务员收回饮品单,记下单子转身离开。
等咖啡的间隙,两人相对而坐,都沉默一时。
良久。
“你这几年……”
“你……”
同时出声,却又同时顿住。
又沉默了一会儿,谢钰元先开口问道:“你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过得……好吗?”
“还行……还算顺利。”傅权霄敛了敛眼眸,看着他眉宇间有些疲惫的神色,强忍住心中的某种冲动,问道,“你呢,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谢钰元沉默了片刻:“还行……总会有办法的。”
他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立刻切入主题,随即还是抬眼看向傅权霄,直接说起了此行的目的:“你说……你有办法帮我,是真的吗?”
几年前的变故后,他们家经历了一段很艰难的时期,但好在,都渡过去了,随着时间流逝,也有了转机,他爸拉到了新的投资,开了一家新公司,生意渐好,这两年经营的还可以,他们家虽不如过去,但过得也还不错。
可就在几个月前,却突然飞来横祸,他爸被十几年的老朋友拉去合作一个大项目,却被老朋友跟其他人合伙做局坑害,公司原本的几个重要项目被抢走,公司被侵吞,他爸本人被陷害入狱。
现在一审被判了七年三个月,在走二审上述程序,谢钰元一家人都在为二审奔走筹钱寻求关系,寻找证据。
可让他们深感无力和绝望的是,做局的人首尾干净,钻了不少法规的空子,而且背景太过深厚强硬,他们到处找关系、找证据,钱都快花光了,可还是希望渺茫。
前天接到陌生电话,听到傅权霄的声音时,他还以为听错了,随后傅权霄告诉他,他无意间得知了他们现在的麻烦,有办法可以帮助他,两人约了今天在这里见面。
傅权霄点了点头,笃定地说:“是一定可以帮你。”
谢钰元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那……”
他知道以傅氏的能量,要帮助他们解决现在的困境,的确很有可能,不由抱了很大的希望。
傅权霄看着他亮起的眼睛,忍耐着,让自己展露出闲适的态度:“别急。”
服务生从后面端了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先生,您的两杯圣伊尔斯。”
服务生给他们上了咖啡和甜点,换了桌上的瓷杯,托着托盘离开。
傅权霄对谢钰元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钰元压下焦躁,让自己平静下来,浅酌了一口,仍然期待地看着他。
傅权霄也浅酌了一口咖啡,随即才对他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你解吗?”
谢钰元怔了一下,随即立刻点了点头:“当然,条件随你开,我都可以答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钰元当然不会以为,傅权霄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他,就算当年他们……有过感情,可如今几年过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无论什么感情也该风轻云散了,更何况当初……
是那样惨烈的收场。
谢钰元敛了敛眼眸,随即很快提起精神,认真地看向傅权霄。
有条件是情之中,他反而松了口气。
傅权霄听了他的话却有些心中沉闷,压抑着抿了抿唇道:“你不先听一听是什么条件吗?”
谢钰元点点头,问道:“是什么?”
傅权霄握着咖啡杯柄的手指紧张地收了一收,身体却往后一靠,似乎游刃有余,他说道:“和我结婚。”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一念成魔
当身在国外的傅权霄无意间得知, 谢钰元家里出了事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刻回国帮他。
他一面回国,一面找人调查, 很快就调查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立刻让人暗中寻找证据,同时准备下手从做局的人那里破局, 同时想和谢钰元联系帮助他。
可紧接着,一个魔鬼般的诱惑声从他心底深处滋生而起。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呢。
趁这个机会,或许就可以和谢钰元重新在一起。
甚至可以胁迫他,和他结婚。
他承认这很卑劣, 可是一念起, 心魔生。
再也难以抗拒。
谢钰元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傅权霄的拇指在杯柄瓷壁上摩挲了一下,语调轻松地重复了一遍:“和我结婚。”
谢钰元愣了半晌,缓缓地站起了身:“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是在消遣他, 报复他吗?
“别急, ”傅权霄强忍着心中的紧张慌乱和冲动,按照计划,不紧不慢地伸手示意他“请坐”, 对他道,“你误会了。”
“误会?”谢钰元皱了下眉。
傅权霄点了点头, 换上一副正色,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他:“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谢钰元有些疑惑,有些紧绷的精神却微微放缓了下来。
傅权霄点了点头,又对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谢钰元犹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坐了下去,疑惑地凝眉看着他。
傅权霄的喉中有些紧张的干涩, 他知道到关键的地方了,诚恳地对他道:“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很复杂。”
谢钰元点点头,他知道,但是仍然疑惑。
“我的那些堂叔伯……都不好相与,老一辈,都是老一派的想法和做派,这些年来,他们以公谋私、无能腐朽的太多了,尤其是最近几年,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们有些事情做得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傅权霄的声音中有一丝寒意,他没有说假话,“他们都该退休了。“
傅权霄继续道:”我的爷爷,是支持我的。但傅氏内斗激烈,我有很多竞争对手,他们背后都有我那些叔伯支持,不过,爷爷最属意的人是我。”
谢钰元点点头,他知道像这种大家族争权夺利的事屡见不鲜,而傅氏话语权最大的仍然是傅老爷子,也知道傅权霄出类拔萃的优秀。
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他刚刚提出的条件有什么关系。
傅权霄继续道:“就在两三个月前,爷爷告诉我,他可以把他手中的股权给我,我现在手中已经掌握了傅氏的小部分股权,只要再拿到爷爷手中的大额股份,就能立刻掌握傅氏。不过,爷爷有条件。”
“条件?”谢钰元道。
傅权霄点了点头:“他要求我结婚成家,定下来。”
谢钰元十分疑惑,正要开口发问,傅权霄立刻解释道:“老一辈嘛,传统思想,很顽固的古典思维,总觉得要先成家才后立业……也是我以前太不让他放心了,你知道的,有点……可能不止一点反叛,他觉得我性子不定,要结婚成家才能定下性子,放心把事情交给我。”
谢钰元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傅权霄以前……的确有些反叛,可能的确让老人很不放心,觉得他要结婚才能定下性子。
虽然觉得无法解,但先成家再立业,的确就是过去的传统思维,不足为奇,虽然现在世界变化很快,但一些老一辈的确还是以前的旧思想,越是强势的人越是顽固,越是难以改变。
傅权霄又补上漏洞,让这件事更为可信:“所以,他给我安排了很多相亲,让我尽快找好结婚对象。”
他连忙又解释:“但是我一个都没去。因为……我比较抗拒这种安排好的相亲联姻,不想重蹈覆辙。”
谢钰元大约知道一点傅权霄父母的情况,暂时相信了他的话,他说道:“你刚才让我和你……”
“只是假结婚,”傅权霄马上说道,“我们可以签个协议,等我拿到爷爷的股权,掌控傅氏,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
谢钰元低头看着咖啡杯中微微晃荡的水面,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但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会找我呢?你也可以找其他人……”
"其他人,我都不信任。\"傅权霄道,他看着他,黑瞳中隐隐有光,“我相信你。”
谢钰元对上他的目光微怔,但却无法反驳,的确,虽然只是一份有限期的结婚协议,但实际上仍然在法上成为了傅权霄的伴侣,这其中利益巨大,尤其是他的家族内斗激烈,万一有个差错,最后就会闹得不可收拾的结果。
即使两人过去以那样的收场,但是在这种利益重大的事情上,他们的确,可以相互信任。
“钰元,”傅权霄念出他的名字,心头一颤,他稳住心神,认真地看着他,“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也可以帮助你,我们相互合作,互惠互利,你觉得呢?”
谢钰元低头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疑惑,问他:“但我们毕竟……过去,不太好,”
他顿了顿,又道:“我家,和你家,也几乎是……仇人的立场。”
"你爷爷怎么可能会同意呢?"他说道。
傅权霄对这个最后的漏洞早已有所准备,端起杯子,似乎很有余裕地浅酌了一口咖啡,云淡风轻:“都过去了,钰元,现在解决切身的问题才是最实际的。”
他先趁势展现出放下的态度,又放下杯子,诚恳地看着谢钰元的眼睛:“而且,过去,终究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我要替傅连城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傅连城是傅权霄的父亲。
谢钰元为他放下的语气松了口气,听到他的后半句,垂下了眼眸,轻声道:“都过去了……而且,其实一切和你无关,你……不用道歉。”
傅权霄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知怎地,忽然有些闷痛,他继续努力维持姿态,接着道:“有傅连城的教训,我爷爷不是一定要我联姻,爷爷他现在只是希望我结婚成家,定下来。”
“也不用担心他会因为我们过去的问题而反对。”
“因为我会告诉他,”傅权霄的目光深深地看着谢钰元,仿佛含着难以名具的光,“我爱你。”
——谢钰元完全愣住了,他对上傅权霄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开视线闪避,心中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傅权霄其实还有试探的意思,看到谢钰元躲避的反应,心中一沉,但也知道本该如此,早有预料才对。
他定了定神,对他轻松地笑了笑:“这是很完美的由,你觉得呢?”
谢钰元回过神,握着杯柄的手指紧了紧,点了点头:“的确,无论如何,老人总是希望儿孙好的。”
傅权霄接着打消他的顾虑,道:“爷爷的初衷还是为了我好的,只是用的方法错了,造成的结果也会是错的,我只是让一切回到爷爷的初衷,得到最好的结果——我需要爷爷手中的大额股份,需要掌控傅氏。”
谢钰元看着他的眼神,不似作假,他也知道这种大家族的内斗很复杂,有时候还很危险,其中的利益难以想象,群狼环伺,而傅权霄的身份身处其中,要掌权是天经地义。
“钰元,我很需要你的帮助,”傅权霄诚恳地看着他,后面的话却又带上了逼迫的意味,“我相信,你也很需要我帮助你。你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做的生意,是吗?”
谢钰元沉默良久,最后道:“你……让我想一想,可以吗?”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太多了,让他脑中有点混乱,需要消化一下,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即使是协议结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何况……对象是傅权霄。
傅权霄这边,毕竟不是危机关头的需要帮助,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就算这场合作,名为“合作”,可本质上还是在拿婚姻做交换,他需要向父母交代,需要向自己交代,也需要……向傅权霄交代。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他最近被王导选中,成功通过了试镜,签了王导电影的主角,他准备试试向王导提前预支片酬,拿着钱到处奔走打点一下,努力试一试,看看还能不能找到转机。
傅权霄有些失望,但他知道要适可而止,不能继续逼迫,似乎气定神闲地点头:“可以,你的自由。”-
后来的很多次,傅权霄都曾想过,如果当初,他在得知谢钰元家遭遇的困难后,立刻帮助他,坦诚他爱他,尽最大努力感化他,好好地追求他。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可他知道,谢钰元绝不可能接受他。
他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那可能会打破窗户纸,让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可能也消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在他试探时,看到谢钰元的躲闪和避让,他就已经知道,事实如此。
而且,哪来的如果当初。
更为实质的,更为真相的,就算再来一次。
是他根本抵抗不了心底深处的声音,来自魔鬼的诱惑。
趁这个机会,胁迫他,和他在一起,和他结婚。
一念之差,一念成魔。
如果直接胁迫他,让他和自己结婚,那大概会让谢钰元完全无法接受,更加恨他。
打个折中,寻求合作,告诉他他需要他的帮助,公平互惠,就好接受的多了。
他承认他很卑劣,即使名为“合作”,也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这场婚姻,是他连蒙带骗,威逼巧取,骗来的。
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此为因果。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早晨
农家乐, 已至深夜。
书房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呛人的烟味。
傅权霄的脚下凌乱地丢着烟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良久,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夹着半燃香烟的手指停住了, 继而掐灭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头,径自站起了身。
他往门外走去。
钰元他……他难受,不舒服。
傅权霄拿杯子去倒了半杯热水,试着温度兑成一杯温水, 端着水杯走向卧室, 可是又站在门口停住,闻到自己身上浓重呛人的烟味。
他暂时放下水杯,推开了客厅的大门,走到门外的走廊散去烟味, 等深夜的凉风把身上的烟味吹散的差不多了, 他回到屋内,重新去兑了一杯温水。
进了卧室,他一眼就看到谢钰元正躺在被子里, 侧着身蜷缩成一团,傅权霄端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听到了门口走进来的动静, 谢钰元在混沌中隐约意识到似乎是权霄进来了,他的手指动了动,仿佛逐渐恢复了现实的知觉。
他转过头,目光还有些懵懂地看向傅权霄。
傅权霄心中一痛,对他涩声道:“……喝点水。”
谢钰元逐渐回过了神,他光裸的手臂撑起身体想坐起来,傅权霄连忙放下水杯把他扶起, 被子顺着他坐起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半个凝白光裸的上身,上面布着可怜的痕迹。
傅权霄的目光在那些痕迹上掠过,眸光敛了敛,把水杯递给他。
谢钰元捧着水杯,慢慢地喝了半杯温水,逐渐缓过了精神,身上似乎也逐渐恢复了暖意。
他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水杯,停顿了一会儿,看向傅权霄,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有些喑哑:“你……你今天怎么了?”
傅权霄只是低声问他:“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痛?”
谢钰元摇摇头,仍然看着他:“好些了,你……你怎么了?到底……”
傅权霄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深沉阴郁:“没什么。”
谢钰元沉默片刻,仍然努力抬头来问:“之前还好好的……今天出什么事了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谈。”
他在心中回忆今天的事,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傅权霄的眼睛黑沉无光,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我不想谈。”
谈了,会是什么结果?他还是想要勉强糊住这一层表面的窗户纸的。
谢钰元一怔,低下头看着手中水面轻晃的水杯,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什么原因重要吗,症结归根结底是在他的反应里,可是,他放不下,他控制不了自己。
傅权霄也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他道:“睡吧。”
一夜同床异梦,难以入眠-
早晨五点钟,天刚蒙蒙亮,农家乐的节目组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新一天的拍摄即将开始。
最早的早餐组嘉宾一般是六点钟起床,六点半到七点过来准备早餐,工作人员们只会比他们起的更早。
一大早,李导就在排兵布阵,和编剧对今天的台本,沟通摄制组各自摆好机位,和今天要来的飞行嘉宾经纪人确定嘉宾到场时间,听负责客人的副导演讲突发的一点小情况,等等等等。
他心里还挂着一件事呢,昨天上谢钰元结束拍摄后,受他们的托付回去叫傅权霄过来也做一段采访,结果却一去不回,他们等了半天,把三个员工都采访完了,可是傅权霄还是没有过来。
他们也不好去催的,万一傅总在忙工作呢,万一人家小两口回去了在亲热呢。
最后,他们也只好在所有拍摄都结束后,收工离开了,至于傅总欠的那个采访,今天补录一段就行了。
所以李导一大早就在挂心着,等傅权霄过来补录采访。
还不到六点,农家院中靠墙的一面,在一排盆景树的的掩盖下,众多摄像机位早已就位,对准了从后院通往前院的两侧小巷,音响灯光导演助等工作人员也已就绪,等待第一位嘉宾起床过来。
今天的早餐组是林苏苏和乔晨安,按照以往的经验,起床最早、第一个过来的会是林苏苏,六点半之前就会过来,乔晨安会第二个过来,在六点半到七点之间。最后一个来的通常是许熠,他觉多爱困,只要当天不在早餐工作组,就会到的最,会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过来。
而谢钰元和傅权霄则会在七点多一点就过来,因为早餐组不仅要负责农家乐几人的早餐,还有客人们的早餐,还是比较复杂的,身为老板会早一点过来帮忙。
然而让导演组没想到的是,五点四十,第一个从后院通往前院的左侧小巷中走出来的是谢钰元和傅权霄,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点距离。
嗯?李导低头又看了下表,五点四十二。
夫夫俩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摄制组架子都才刚搭起来呢。
难道记错了以为自己是早餐组?可那也才不到六点啊。
音响师可不管那么多,连忙上前给两人戴上麦。
谢钰元今天穿的是一件高领白色卫衣,音响师正要给他戴在领口上,谢钰元却伸手接过了音响师手中的麦,自己戴在领口边低声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音响师也没在意,旁边的傅权霄也戴好了麦,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敛了敛眸。
李导看到两人的眼下都有些青色,气色也都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总觉得有几分沉郁,而且两人之间隔着点距离。
没睡好吗?那怎么不多睡会儿?
李导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这个,气氛不太对啊。
好像……还有些僵硬的样子,昨回去不会吵架了吧?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导没有立刻让傅权霄补录采访,两人戴好了麦,进了厨房,一语不发地做早餐。
沉默,沉闷。
只能听到厨房里锅碗的磕碰声,导演组的冷汗又快下来了,这,这绝对是吵架了吧。
六点多,早起的林苏苏过来了,看到已经在厨房里的两人一愣,有些惊讶:“老板你们今天这么早就来啦,是不是记错啦,早餐组是我和乔晨安。”
谢钰元看了傅权霄一眼,垂敛双目,摇了摇头:“没有,今天起的早。”
昨他没怎么睡,时梦时醒,后半夜迷迷糊糊睡沉了,早上又突然惊醒,看到傅权霄在他身边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刚醒。
“哦……”林苏苏看了看谢钰元和傅权霄,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又过了半天,这种不安仿佛应验了,夫夫俩……气氛好沉闷啊。
不会是昨吵架了吧呜呜呜呜,林苏苏左看看谢钰元,右看看傅权霄,有心想缓和气氛又不敢说话。
傅权霄沉默地坐在小地炉边扇火煮汤,可能是昨一夜没睡,他的太阳穴有点疼,隐隐有一点耳鸣声。
他心头有些麻木,想下狠手,狠不下,想放手,放不下,还想裱糊着他们的关系,只能像是按惯性做事。
一小锅银耳雪梨汤煮好了,傅权霄盛了一碗在旁边放置了片刻,等它变得温热了,端到了谢钰元面前,低声道:“喝一碗,润嗓子。”
谢钰元怔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傅权霄从刚来就一直在做的银耳雪梨汤,是给他的,他的咽喉一直还有些轻微涩痛,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接过汤碗轻声说了声“谢谢”,拿起勺子正要喝汤,忽然瞥见傅权霄刚才端汤碗的左手手指上似乎有小伤口,连忙放下汤碗去看他的左手:“你的手怎么了?”
傅权霄被他捉起了左手也不抗拒,只是垂眸看着他。
“这是怎么弄的?”谢钰元看到傅权霄的左手无名指上,靠近指根的地方,一左一右有两个小伤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已经结痂了,可痂口却被半擦开了,边缘是粉的,还有一点血迹,看起来是结痂后又被弄破了,显然没有好好处,他皱了皱眉。
傅权霄平淡地道:“不小心磕到了。”
——这是昨他想摘婚戒摘不掉时,戒圈在手指两端擦出的一点伤口。
磕到了?可怎么会磕成这样的两个小伤口呢?谢钰元有些不解,可也不及多想,转身准备出去拿药过来。
傅权霄攥住了他的手腕:“把汤喝了。”
谢钰元摇了摇头:“我去拿药。”
傅权霄站在原地发怔。
谢钰元去拿了消炎药和医用棉签过来,执起傅权霄的左手为他处伤口,先用棉签仔细地清边缘的一点血迹,再小心地涂上消炎药。
傅权霄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有真心吗?
他是天才,是影帝。
傅权霄的太阳穴又一跳一跳地痛了,眼前隐隐有点昏沉,又听到一阵耳鸣声。
谢钰元给他涂好药,抬头对他道:“这只手别沾水了。”
傅权霄下意识点了点头,看着谢钰元出去把消炎药和剩下的医用棉签交给了助,他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去,看到了和助等工作人员站在一起的,那一排排摄像机。
谢钰元回到厨房,看到傅权霄低着头,似乎在走神,他犹豫了一下,开口想说些什么:“你……”
傅权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触手摸到身边锅台上的汤碗还是温的,对他平静地道:“喝汤。”
谢钰元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怔,莫名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把那碗还温热的银耳雪梨汤喝了,银耳味甘,雪梨润喉,喝完咽喉的些微涩痛果然好了不少。
那边林苏苏状若无意地做面点,看到两人又是喝汤、又是处伤口,看起来温温馨馨的,松了老大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或者迅速就和好了呢!
另一边的导演组也都松了口气,李导见没什么事了,心情轻松地去叫傅权霄:“傅总,我们昨还有一个采访没录,现在来补录一下吧?”
傅权霄听到他的话,目光如刀般看了李导一眼,李导莫名打了个寒颤,摸了摸鼻子,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傅权霄跟着李导去了院中,也是在凉亭间坐下,几台摄像打光板等转移了位置,对准了他。
李导先问了几个有关昨天拍摄的问题,体验、感受、细节,等傅权霄简单地回答完,李导笑着问道:“最近关于重生的话题很火,那我们还想问一个题外话——如果说你可以重生,人生有机会重启一次的话,你还会选择和谢钰元结婚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强吻
傅权霄没想到李导还会问这个问题。
他沉默地看着李导, 目光冷冷的,半晌没有说话。
“额,傅、傅总?”李导有些不安地提醒了一句, 他莫名地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不由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了?
傅权霄敛下眼眸,重生。如果重生。
还要和谢钰元结婚吗?
曾经他以为,和谢钰元结婚了,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他们会幸福的。
一切, 都可以慢慢来,他拿出全部心思对他好,珍惜他,捧在手心里对他, 怎么就不能把他捂化了呢?
他可以感化他的, 全心全意地对他好,无微不至地好好对他,他可以让他原谅自己, 忘记过去,重新爱上自己的。
曾经, 他是这么以为的。
一开始,的确很有成效,从谢钰元答应和他结婚开始,到新婚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度过了很温馨的一段时光。
他觉得,那是甜蜜的。
直到那一天,那天, 他喝醉了酒,没有忍住,和谢钰元同房了。
谢钰***元没有拒绝他,他太激动了,兴奋忘行之下,他忽略了谢钰元的那些僵硬和颤抖,一连好几天,他都忍不住和他亲密,谢钰元都接受了他。
他们就像是是真正因为爱情结婚的夫夫一样,他忍不住常常和他亲昵,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了。
谢钰元的那些僵硬和颤抖,刚开始被他认为是因为生涩。
直到他发现情况一直都没有好转,甚至还愈演愈烈,谢钰元隐忍下的畏惧、僵硬和排斥,最后发展到连自己碰一下都忍受不了。
他讨厌自己,他反感自己的碰触。
他把这一切当做婚后夫夫要履行的义务。
傅权霄克制着,越来越减少和他的亲密,苦苦忍耐着,逐渐疏远他,远远地避开,不要让谢钰元更加厌烦他、讨厌他。
维系他们的婚姻。
一直,就这么过下来了。
可如果重来一次,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要和谢钰元结婚吗?
傅权霄张了张口想说“不会”,可是却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口。
他想,他懂谢钰元当时的感受了。
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内心的这一关,哪怕那个“不会”就哽在喉中,也说不出口。
他骗不了自己,哪怕重生,哪怕重来一次,哪怕明知谢钰元不爱他,他也会重走今生路。
他会。
傅权霄突然唰地一下站起了身,冰冷地看着导演组:“我不接受这个采访。”
李导等人全都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傅权霄转身就走,离开了这个凉亭。
这、这……
李导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完全都愣在了当场,这是怎么回事啊?
昨谢钰元就对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很久,今天傅权霄更是直接拒绝采访,径自离场了。
这、这……这明明只是一个甜甜的问题啊。
凉亭里一片安静,众人全都沉默了.
厨房里,谢钰元大概知道要补录采访的内容是什么,傅权霄跟李导去院中补录后,他不由一边做着手头的工作,一边时不时看向厨房窗外,傅权霄接受采访的方向。
这时,不知道外面说了什么,他看到傅权霄突然站起,转身就走,留下李导他们还坐在亭柱后发怔,工作人员都没有要起来收拾器材的样子,像是都愣在了原地,不由怔了一下。
……这看起来不像是采访正常结束,倒像是采访突然中断的样子。
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停住了。
权霄他,后悔了吗?
傅权霄大步回到农家乐,他隐隐感到有些头重脚轻,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走进厨房时,扶了扶门,抬头正对上谢钰元看过来的目光。
谢钰元勉强对傅权霄笑了笑:“怎么了?采访……中断了?还是?”
傅权霄摇了摇头:“没有,采访结束了。”
是吗?谢钰元有些发怔。
早饭后,按常例,导演组会向他们宣布今天的任务,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李导经过刚才的采访突然中断后,虽然心中还有些担忧,但还是很快调了状态,对他们道:“今天的任务比较特别,我们等到下午再揭晓。”
看样子,竟然是有神秘任务。
员工们相互猜测了一会儿,无果,许熠猜测道:“会不会和今天的神秘嘉宾有关?”
许熠的猜测是有根据的,平时导演组都会提前把会来的嘉宾告诉他们,可是今天的嘉宾却一点风声都没透。
谢钰元见三个员工都看向自己,知道在等自己发表意见,勉强提起心神,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他看向傅权霄,却只见傅权霄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傅权霄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头有些晕沉沉的,伴随着头痛,胸口有些麻木,他不愿多管自己的状态,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
上午,神秘嘉宾过来了,员工们不由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尤其是林苏苏,捂住了嘴,忍不住左右看了谢钰元和傅权霄一眼。
原来,来人竟然是和谢钰元一起在《山河碎》中饰演角色的顾瑀。
当年的《山河碎》有多火啊,其后甚至掀起了一股古代权谋剧的巨大潮流,《山河碎》中,谢钰元饰演的主角林峰和顾瑀饰演的配角苏景更是被人拉起了cp,峰景cp当年可是长达半年都稳居cp榜第一,无数人在超话和各种同人里嗑生嗑死。
直到今年,峰景cp都还长期稳居cp榜前列,在谢钰元和傅权霄官宣后,排名才往后掉了一些,不过这对角色的cp粉嗑的都是剧中角色间的糖和刀,大部分不在乎真人,也没有掉很多。
也就是最近,元宵夫夫太让人上头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吸引住了,峰景cp的排名才往后掉了很多。
不过,两人毕竟还是曾经风靡至极的剧中cp啊!
大家忍不住都悄悄看向傅权霄,傅总会吃醋吗?
应该不会吧,只是拉郎配的角色cp而已,哪有正常人会为这种事吃醋的,他们想的有点多。
导演组这时候却有点心虚,原本,其实主要是为了配合宣传顾瑀正在水果tv热播的平台自制网剧,而且顾瑀还和谢钰元在即将上映的电影《星空尽头》中时隔两年再次合作,也是要帮谢钰元和他宣传电影。
不过他们也确实有一点想“搞事”的意思,想看看三人会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化学反应,能拍到什么有意思的镜头。
可是早上刚发生过傅总突然拒绝采访的事,让他们对夫夫两人的状态很是担心。
导演组也不由悄悄看向傅权霄,突然出现的“cp”,应该不会破坏两人的感情吧?
应该不会吧,只是角色cp而已,哪有正常人把这种事代入现实的,他们想太多了。
然后,众人就看见傅权霄正冷冷地看着走过来的顾瑀,目光凛冽如冬。
众人:“……”
顾瑀原本正满面微笑地推着行李箱朝进门朝他们走过来,忽然只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向他投了过来,他不由朝那道目光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傅权霄正冷冷地看着他,对视之下不由一僵,差点踩到自己的脚跟绊了一跤。
他勉强维持姿态,笑容僵僵地走了过来,心里直呼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傅总真的像来的路上小姑娘助戏言时说的一样,还会对剧中角色cp吃醋吗?!
而且还是网友拉郎配的!
谢钰元也没想到来的会是顾瑀,他和顾瑀在《山河碎》时就是朋友,杀青后也会有联系,去年杀青的《星空尽头》里两人还再次合作了一回。
朋友难得过来,谢钰元自然要含笑相迎,哪怕心中一直沉郁的不在状态,他也勉强提起精神,走上前打趣道:“刚才他们还在猜今天的神秘嘉宾是谁,你瞒得我好紧。”
顾瑀顶着旁边傅总视线带来的莫大压力,和向他迎上来的谢钰元握手:“钰……元哥,今天我可要来给你打工了。”
两人相熟,险些脱口而出平时叫的“钰元”,他感觉到旁边冰冷的视线头皮一麻,连忙改口叫元哥,然而这声“钰元哥”叫出口却像是带了别的意思,让旁边的视线更冰冷了,简直像把冰刀刮在他的面皮上。
顾瑀额角滴下一滴冷汗,都被这位一照面带来的压力带进沟里了,平时该叫什么叫什么就是了。
察觉到傅权霄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他当下干笑一声,松开谢钰元的手,心里疯狂吐槽,这位堂堂傅氏总裁,谢钰元背后的男人,难道不是应该成熟,职业,有容人之量吗!
醋成的精吗这是!
顾瑀吐槽不忘和谢钰元寒暄几句,蹲下身去开自己的行李箱:“钰元,看我都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傅权霄的视线从两人松开的手上划过,垂下了眼眸。
他很讨厌顾瑀。
当初,当他发现谢钰元连自己碰一下都会隐忍地僵硬颤抖,却在《山河碎》拍摄期间,和顾瑀相处自如时。
天知道,他差点做什么。
他想把谢钰元关在屋子里,什么《山河碎》,电影、广告,都别拍了,演员,明星,都不许再做了,就算排斥抵抗,也要锁起来只能被自己碰触。
他想把顾瑀打落到泥泞里,那只拍过谢钰元的手,看过谢钰元的眼睛,都毁掉。
他拼命地忍耐着,忍耐着 ,出国躲了一段时间,和他疏远,接受治疗。
他一直,都不喜欢谢钰元有朋友。
更不喜欢谢钰元的光彩,被其他人看到。
亲眼看着谢钰元变得光芒万丈,万众瞩目,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的光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数百万,数千万粉丝,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好。
而他,只是这数千万粉丝其中的,一个最小单数。
有多爱谢钰元,就有多想折断他的双翼,有多爱谢钰元,就有多不能下手。
忍,他一直都在忍耐着,压抑自己黑暗的本性,小心地藏好那些阴暗扭曲得像阴沟里的念头。
千万,千万,不能被谢钰元发现。
如果被谢钰元发现,他不能想象,谢钰元会厌恶自己到什么程度。
《山河碎》播出大火后,所谓的“峰景cp”,火得铺天盖地,到处都能看到谢钰元和顾瑀的角色剧中暧昧图。
他嫉妒得发疯。
有多想昭告天下,自己才是谢钰元的爱人啊。
可是,他没有资格。
妄称“爱人”他没有资格,甚至当初,在提出以“合作”为名,和谢钰元结婚时,他就已经没有资格了。
那时的谢钰元刚刚开始拍第一部电影,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名气,而自己给出的由是,为了拿到爷爷手中的股份。
为了让他在拿到股份掌权后,也能顺利从这场合约婚姻中顺利抽身,使合约到期后离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波动和影响,为了保障他的利益,谢钰元当时向他提出,隐婚。
他没有拒绝的立场,无法找到拒绝的由。
他忍耐着,甚至没有下手删光所谓的“峰景cp”相关的图片和帖子,压下热度。
他知道,走出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第二步——就算把《山河碎》删除下架了又何妨呢?那第三步呢?第四步又如何?
潘多拉的魔盒,如果打开了钥匙,可能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所以,不可以走出第一步,必须要牢牢锁住。
训练自己,风轻云淡,似乎不值一提。
看到热搜,心下,仿佛只是微微不快,一扫而过。
看到和谢钰元放松相处的朋友,看到喜欢谢钰元的粉丝,微微一笑,心中,似乎只是微微吃醋。
他训练的很好,因为,他一向很会忍耐,也很习惯克制。
可有时候,他也会想,忍耐还有什么意义?
比如现在,昨天,今天。
他也会想,忍耐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不按他一直想的,一直压抑的、渴望的心愿去做呢。
一阵风吹过,傅权霄身上一阵阵地忽冷忽热。
意义就是,在节目中假装相爱,仿佛温馨吗?
傅权霄一阵阵地头晕。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下午,平常这个时候,活动组已经带客人们去玩农家乐活动,任务组也都外出做任务了,但今天,因为是什么任务还没宣布,大家都还在等待着。
李导终于揭晓了今天的神秘任务:“其实你们早上的其中一个猜测猜对了,今天的特别任务的确和嘉宾有关。”
说到这里,李导忍不住看了看顾瑀和旁边的夫夫二人,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松了口气的是,傅权霄只是在顾瑀刚来时冷冷地看了他几眼,之后就和平常一样做事了,倒没发生什么事。
他们期待的特别的化学反应,之后倒没发生,不过开头的那段镜头剪辑剪辑、渲染渲染也够了。
担忧的是,他发现夫夫两个都比平常沉默,原本他们其实知道顾瑀和谢钰元是朋友,让顾瑀作为神秘嘉宾出场,其实是想给谢钰元惊喜,再宣传宣传两人的电影和顾瑀的网剧。
但好像惊喜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谢钰元虽然如常地和顾瑀聊天叙旧,甚至偶尔打趣,但也没有预想中的开心,神色间似乎总有点沉郁,心不在焉,像是心事重重。
唉,这夫夫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李导的念头一闪而过,为这小两口操碎了心。
顾瑀听了李导的话,迷茫地问:“和我有关?”
李导点头,继续道:“今天的任务是,和客人们一起,挑战cosplay影视名场面,200秒不NG。”
说着,李导将任务卡递了过来,许熠过来接过,递给谢钰元。
谢钰元接过任务卡,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cosplay200秒不NG任务,请和你的客人一起,共同模仿《山河碎》、《如果阳光》、《星空尽头》中的以下名场面剧情,每人分领角色和台词,在200秒内接力棒表演完任务指定的名场面内容,挑战200秒内不NG,一共有五次挑战机会,挑战成功,即任务通过,注意,严禁事先排练。”
下面是指定的名场面剧情,《如果阳光》就是顾瑀正在同平台播的网剧,其中《星空尽头》的片段是从电影预告中截取的,三部影剧的名场面衔接在一起,做了综艺性的简化和改动,加起来200秒接力演完。
谢钰元不由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导演组真的用心了,特意帮他们宣传,也难怪说是和顾瑀有关的神秘任务,三部影剧顾瑀都是重要角色。
他念完后把任务卡递给其他人传阅,让他们看完后面的三段名场面剧情。
顾瑀恍然道:“怪不得说和我有关。”
他对镜头眨眨眼:“《如果阳光》每周五周六周日上八点,两集连播哦。《星空尽头》……”
谢钰元会意:“十二月二十四日。”
“不见不散。”顾瑀笑道。
谢钰元也看向镜头:“不见不散。”
许熠也在旁边笑着吼:“不见不散!”
傅权霄在旁边看着两人的默契,目光暗沉,不发一言。
顾瑀感觉到旁边傅总似乎阴沉的目光,后脖颈挂上了一滴冷汗,艹,至于吗!
上个节目搞个宣传真不容易……
他忍不住看了看谢钰元,话说,钰元好像一无所觉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爱人这么能醋吗?还是说,习惯了?
钰元也挺不容易的……
宣传了一阵电影和网剧,大家开始讨论任务的问题。
乔晨安发愁道:“任务要求和客人们一起做,可是下午我们应该要带客人们出去玩农家乐的活动,时间好像来不及。”
的确,平时他们都是分成活动组和任务组,分头同时行动的,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许熠建议道:“要不,就给客人减少一个活动吧?把做任务算作一个活动。”
林苏苏有些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见员工们都看向自己,谢钰元想了一下,道:“应该还是来得及的,200秒不ng,加上排练、记台词,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可以了,这样吧,带客人们摘完水果回来,把这个任务当成第一个活动和第二个活动之间的余兴节目。”
众人点头,顾瑀微微皱眉道:“规则不允许事先排练,只有五次机会,这怎么办?”
谢钰元道:“那就事先都熟悉好自己的台词和动作吧,另外在挑战前可以先练习几遍走位和动作,不算排练。”
众人瞄了眼导演组,李导连忙道:“不能事先排练台词和动作,不过熟悉走位是可以的。”
见李导这么说,众人虽然有点失望,但也已经很不错了,能熟悉走位难度就减了很多了。
随后大家又分配了一下各自的角色和台词,其中,谢钰元和顾瑀都各自扮演两个角色,谢钰元在《山河碎》、《星空尽头》的片段中原样扮演他的角色,顾瑀在《山河碎》、《如果阳光》中同样如此。
又分配了需要客人们扮演的角色后,活动组带客人们去采摘水果,途中顺便向客人们说了这件事,客人们表现得都很踊跃,甚至还有等不及要赶紧回去玩扮演的。
很快,下午三点多,客人们结束采摘回来,谢钰元知道是自己统筹的时候了,他为客人们说明了情况,将客人们分成了几组,安排了他们的角色和台词,客人们的台词简单,大部分都是扮演群众的角色。
随后,谢钰元又分配了大家的站位,分发好了道具,让所有人都熟悉好自己的台词和动作,众人在农家乐大门前空旷的稻场上开始练习。
这是接力扮演,接力棒不能丢,而且还有综艺性的改动动作,动作也不能忘,几遍走位练习下来,大家终于记得都差不多了,向导演组提出正式挑战。
所有人各就各位,导演组拿出计时器,按下秒表,200秒倒计时,开始。
第一棒,《山河碎》名场面,谢钰元作为首棒选手,拿起作为接力棒的葫芦瓢向顾瑀走去,身后跟着属下(几名客人),他是林峰,顾瑀是苏景。
林峰边向他走,边笑道:“逆贼林峰,偕反贼全伙在此,听闻陛下受困于此,特来谒见陛下。”
苏景深深地看着他,坐在高处(农家乐大门台阶上)一动不动:“既来谒见,为何不跪?”
林峰一叹,手中的“葫芦瓢剑”挽了个剑花,轻松地笑道:“只怕若是跪了,就不好与陛下谈一笔杀头的买卖。”
苏景似乎起了兴趣,微微倾身:“爱卿有何杀头买卖要与朕谈?”
林峰双手施士人礼,剑尖(葫芦瓢尖)朝下:“还请陛下借项上人头一用,助我推暴君,安天下。”
苏景大笑,环顾左右,身侧已死伤殆尽,反的反,逃的逃,再无一个可信可用之人,已到穷途末路。
他猛地站起身,头顶珠冕(一圈辣椒串)摇晃,他伸展双臂,大笑三声,以手指头:“来!与你安天下!”
林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片刻后再不犹豫,飞身而上,一剑当胸而过(拿葫芦瓢打他的头,葫芦瓢碎一地),苏景摇晃两下,瘫倒被林峰接在怀里,边吐血边笑看林峰。
林峰嘴唇颤了颤,低头看他,轻声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是小景吗?”
苏景已至弥留:“曾……是。”
曾经是,早已不是了。
现在,他是陈帝。
林峰眼中一恸,无法平复,腮帮颤抖。
苏景用尽最后的力气,手指指了指头颅:“拿……去。”
失力,垂手,在少年时的好友林峰怀中死去。
林峰心中大恸,颤手阖上他的眼睑,片刻后站起身,转为坚毅,以冠代首,摘下他的帝冕(辣椒串),毫不犹豫大步往外走,身后云景跟从(几个客人)。
走至行宫朱玄门外(下了农家乐大门台阶),面对仍在汇聚集结抵抗的禁卫军,持帝冕奋力往上一擎:“暴君陈帝已殁!从我者,即刻弃械可得生!逆我者,尽管挥刀求速死!”
众人都有些被这一幕给震住了,原本接下来的台词应该是以许熠为首的下属跟着擎臂,高呼“暴君已殁”,接着身后几个跟从的客人也跟着擎臂,三呼“暴君已殁”,然后再进行下一段表演。
可许熠也有些被震住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高举右臂大呼“暴君已殁”,谢钰元身后的客人连忙回过神,也跟着高呼,可毕竟客人没经验,还是有一个客人没完全回神,结巴了一下。
“卡——”李导叫了停,笑道,“第一次挑战失败,你们还有四次机会。”
第二次挑战,这次谢钰元和顾瑀演完自己的部分,谢钰元将手中的接力棒:辣椒串帝冕递给许熠,让他高举着去“全军示阅。
许熠拿着辣椒串,顺利地和其他人演完了《山河碎》片段的后半部分,交棒到《如果阳光》的部分,顾瑀已经赶到之前排好的位置等着接戏。
然而在扮演中,顾瑀的动作出了差错,忘记做台本上导演组加的综艺性动作了,第二次挑战也失败。
众人又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台词和动作,第三次挑战,这一次《山河碎》片段也无误,但是《如果阳光》片段中,乔晨安的台词太长,说到后面突然忘词了,第三次也失败。
第四次挑战,这一次前面都很顺利,众人好不容易无失误完成了《山河碎》和《如果阳光》片段,就在要交棒到最后一个《星空尽头》片段时,负责交棒的客人忘记拿接力棒了!
第四次失败。
第五次挑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这次如果再失败,任务就失败了,大家全都有些紧张,挑战前又熟悉了一段时间自己的动作台词。
特别是最后一组《星空尽头》的众人,他们还没有机会尝试呢,万一轮到他们结果他们失误了,那任务就直接失败了。
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挑战开始,谢钰元再次作为首棒选手出发,向顾瑀走去,将《山河碎》的那个片段又演了一遍。
傅权霄静静地站在最后一棒,看着他们。
看着谢钰元走向顾瑀,顾瑀倒在谢钰元怀里,谢钰元颤手为怀里的顾瑀阖上双眼,似乎自然而然,全无顾忌。
看了五次。
似乎一点也不会因为顾瑀在他怀里,顾瑀和他有所接触,而有什么僵硬和排斥。
也是,他只排斥他一个人。
妒火中烧,兼杂着痛,像是心和身体在被慢慢煎熬炙烤,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拉他一起沉沦进深渊,和极力的忍耐克制,在反复拉扯。
《山河碎》第一幕顺利通过。
交棒通过。
《如果阳光》第二幕顺利通过。
交棒通过。
众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终于顺利扮演完了前四次一直磕磕绊绊的前两幕,然后集体更加紧张了,全都看向第三幕《星空尽头》扮演组。
《星空尽头》扮演组也都很紧张,从第二幕手中接棒的林苏苏稳了稳心神,把葫芦瓢戴在身边客人头上,对客人扮演的导师道:“老师,前方出现不明物体,是否汇报?”
没听到回应,她怔了一下:“老师?”
导师倒地,死亡。
林苏苏发现导师已经没有呼吸,惊骇地回过神,看向那个不明物体,把导师头上戴着的葫芦瓢摘下,戴在自己头上,用尽最后力气留下最后的讯息:“我们受……了……波……”
林苏苏倒地,死亡。
第一段台词动作通过。
接下来都是客人扮演,一个接一个地看到不明物体、在死亡前留下最后讯息:
“是波……”
“波的……”
“我们受到了……波的攻击。”
第二段台词通过,第三段台词通过,动作通过。
因为《星空尽头》的片段是从电影预告中截取的,所以并不是连贯的,而是碎片化的。
谢钰元也已经站到了排好的位置等待接戏,很快就到了他和傅权霄的顺序。
一个扮演研究员的客人匆匆跑过来,把葫芦瓢递给傅权霄:“院长,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怀疑齐缘西……”
第四段台词通过、动作通过。
大家一直提着的心都松了口气,第三幕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尝试,但居然意外的顺利,现在只剩最后两个碎片,就任务成功了!
接下来的一段台词是谢钰元和傅权霄的戏份,这两人当然不可能掉链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拿着葫芦瓢的傅权霄,接下来,傅权霄应该会拿着葫芦瓢走到谢钰元跟前,把葫芦瓢戴在谢钰元头上,按照台本对他说道:“真可怜,曾经人类的英雄,如今被全人类恐惧。”
谢钰元应该会抬眼看向他:“你要帮我逃?”
傅权霄则应该微笑着摇头:“不,我要教你,背叛全人类。”
等这两人扮演完,最后一段碎片的客人数量最多,他们会喊出“啊……”、“救……”、“不……”之类的单音,非常简单。
大家都看向傅权霄,等待他行动,最后一段碎片的客人们也都在等待着两人扮演完成,然后把简单的单音喊出来就完事了!
然而大家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傅权霄有任何动作,既没有拿着葫芦瓢走向谢钰元,也没有念台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谢钰元,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他,是没有经验忘词了吗?为什么没有动作?
谢钰元也有些奇怪,看向傅权霄,怎么了?为什么不走过来?
旁边的众人都暗暗有些着急,看向那边在计时的导演,两百秒,不知道现在还剩多少秒?时间快到底了啊!
傅权霄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谢钰元。
他的脑中混混沌沌,身上一阵一阵的忽冷忽热。
就在众人着急时,突然,傅权霄大步走向了谢钰元,扔掉了手中的葫芦瓢,原本的道具葫芦瓢“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傅权霄已经大步走到谢钰元跟前,一把抱住了他,谢钰元猝不及防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傅权霄已经低下头,强行吻住了他。
所有人都惊呆了……
卧槽……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病娇
这个吻, 有点久,谢钰元微仰着头被傅权霄强势地深吻,修长的手指抓住傅权霄的肩膀, 似紧非紧,像是想要推拒, 又像是控制着在犹豫。
导演组也全都惊呆了……
卧槽……
怎么回事?
其他人的尖叫声都快要冲到嗓子眼了,好不容易才勉强咽下去。
绵长的一吻结束,两人才分开,谢钰元喘着气, 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了:“权霄, 你……怎么?”
傅权霄垂眸看着他,拇指摩挲过他被自己亲红的唇瓣,带着晦暗不明的意味。
谢钰元的后颈起了一层汗毛,莫名地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似乎有一种可怕的氛围, 想要将他笼罩。
旁边的众人莫名有一种心脏紧缩的感觉,像是很紧张,又像是很刺激, 好像两人之间的微小的动作,调动起了无穷的肾上腺素和荷尔蒙。
竟然不按台本来!
这也是他们配看的吗!
谢钰元让自己不要躲, 他有些不安:“你……”
忽而,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傅权霄捧着自己脸的手,摩挲在自己唇上的拇指,似乎有着异样的温度。
谢钰元顿时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试了试他的手温:“怎么温度这么高?”
傅权霄不回答,握住他触碰自己的右手, 目光幽沉地看着他,低头又亲了他一口。
——在摄像机的面前,你就不会推开我,是吗?
谢钰元也顾不得傅权霄亲自己了,连忙伸出左手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烫的,顿时着急了起来:“你发烧了?”
他想到傅权霄一天了一直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心中不由自责,直到现在才发现。
“我去找医生。”他着急地拍了拍傅权霄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往节目组常备的救护车那边走过去。
傅权霄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昏昏沉沉,他环视了一圈,又看到了一排排围着他们的摄像机,多得让他眩晕。
其他人听说傅权霄发烧了,不由一愣,随即恍然,怪不得,可能烧得迷迷糊糊,忘词了或者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吧。
不过,烧得迷迷糊糊了,忘词之后不知所措,趁机去亲元哥求安慰吗?
好黏人啊。
只有另一边的顾瑀还有点疑惑,真的是生病之后又忘词求安慰吗?
刚才他和谢钰元足足扮演了五遍《山河碎》中的那个高l潮片段。
每次倒在谢钰元怀里的时候,他都有点提心吊胆的,总有种被刀刮在背上的感觉……
傅总,不会是吃醋了吧?
怎么可能呢,哈哈。
傅总难道会是那种不成熟的恋爱脑吗?再说,人家是生病了。
就连导演组也多有释然,看这两人的样子,看来其实没什么问题,早上傅总拒绝采访,只是不喜欢重生这种虚无主l义?
拍摄暂时中断,谢钰元找了医生过来,他给傅权霄量了体温,看到是37.6度,略微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低烧。
医生给傅权霄看了看,询问了几句,对他们道:“还有点风寒,退烧药不用吃,我开点感冒药和退烧贴,物降温就可以了,多喝热水,发发汗。”
谢钰元对医生道谢:“好的,谢谢。”
任务自然是失败了,其他人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没在意,本来前面两组都有失误,用掉了四次机会,最后一组只剩下一次机会,傅权霄忘词失误了很正常,何况还生病了。
谢钰元让活动组带客人们接着去做第二个活动,其他人去备餐,自己跟医生去拿了感冒药和退烧贴,拉着傅权霄***进屋里让他先坐着休息,倒了热水给他吃感冒药。
傅权霄怔怔地看着他,他沉默地接过水杯,慢慢喝了两口,吃下了药。
谢钰元撕开退烧贴的包装,见他捧着热水吃了药,给他把退烧贴贴在额头上:“你回去休息吧?先不要录节目了,回去睡一觉。”
额头上传来退烧贴清凉的触感,傅权霄看着谢钰元,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想回去。”
谢钰元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先坐在前台后面休息,自己先回了厨房:“那你先在这里休息,过段时间我再给你量一次体温。”
看着谢钰元离开的背影,傅权霄怔怔地用手掌贴了贴额头上长方形的退烧贴,怔了半晌。
谢钰元何尝不知道傅权霄今天一直都不太对劲,可他又清楚一切的不对劲都是因为昨,而昨问题的症结……
谢钰元抬头看了看厨房顶的老式吊灯,刺白的光晕晃得他有些眩晕,他连忙避开光,低头正好看到自己右手拿着切菜的刀。
那刀刃在灯光下似乎划过了一抹雪亮的锋芒。
谢钰元一惊,像是被烫到似的,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刀。
刀背倒在菜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其他人听到声音都来看他,顾瑀关心地问:“怎么了?”
“哦……没,”谢钰元回过神,缓过一口气,对顾瑀笑了笑,“没什么,手滑了。”
傅权霄不愿回去休息,谢钰元只好多多看顾他,直到一天的拍摄结束,客人们已经不在,员工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傅权霄仍不愿回去。
不知不觉,农家乐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外面只有走廊上的灯亮着,负责专门拍各个员工的摄像师和其他专属工作人员也都随着员工的下班而下班了,只有谢钰元和傅权霄的摄像师等零星工作人员还在院中守候着。
“权霄,很了,我们回去吧?”谢钰元又给傅权霄量了一次体温,37.7度,仍是低烧,不但没降,反而升了一点,他有些着急。
傅权霄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钰元,缓缓地摇了摇头。
谢钰元给傅权霄的额头换上了新的退烧贴,正要收回手,却被傅权霄一把攥住手腕拉了过去,他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把谢钰元扯在了怀里搂住。
他不想离开摄像机。
他的脸贴着谢钰元的脸蹭了蹭,喃喃道:“不想回去。”
“权霄?”
“嘘……”傅权霄抵住他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在咫尺之间,“别出声……”
他吻上了谢钰元的唇,先是轻缓地吮吻,接着是又深又重地深吻。
他们呼吸交缠相闻,一吻结束,谢钰元心急他的低烧,攥住他的手往后退开,“先回去休息吧……”
傅权霄感觉到谢钰元要退开,他随手扯下麦克风,把谢钰元的麦克风也关掉了,更缓更深地吻他,细细碎碎的亲吻,灼热的气息透过来把他包围住。
他喃喃呓语:“也别抗拒……”
有摄像机在拍呢,不是吗?
他一点一点认真地亲他,把他抱在怀里含着他的唇碾转反侧,深深地吻他。
谢钰元感觉到了傅权霄的情绪,他安静了下来,安抚地轻轻抱住了他,温顺地任由傅权霄吻着自己,此刻的他心中只有对傅权霄病情的焦心,其他的一切都忘记了。
灼热的、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几乎将谢钰元包裹,低烧的气息灼热得不正常,餐厅里其他大灯都关了,只留下他们前台这里的小灯,略有些昏暗。
前台和墙壁之间夹起来的小小空间里,傅权霄把他搂在怀里,时不时低头细吻一番,缠绵辗转。
监控房里,还留着的导演组几人惊呆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对夫夫平淡如流水的相处模式,毕竟节目都拍了一大半了。
可现在,好、好缠绵啊。
“又、又亲了。”
“想不到傅总生病时这么黏人。”
“夫夫两个今天和平常反差好大啊。”
“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吗?”
“麦好像被关了。”
导演组对两人表现出的亲昵反差惊喜不已,原本这对夫夫什么都好,就是亲密互动太少了点,虽然有时的纯情劲儿让人心肝乱颤,但大部分时候终究是平平淡淡的。
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亲昵缠绵的一面……
只是被关了麦,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有点可惜。
谢钰元被傅权霄亲得双颊生晕,急着照顾他的病情,扯住了他的袖子:“先、先回去吧。”
好说歹说,终于把傅权霄带回了后院。
傅权霄昏昏沉沉地躺在被子里,额头上贴着清凉的退烧贴,有些虚弱地看着谢钰元,眼睛一眨不眨。
灯光细碎地倒映在他的眼瞳里,显得有几分脆弱。
谢钰元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痛,他侧身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睡吧,明天就好了。”
“我想……抱着你。”傅权霄低声说。
谢钰元伸手抱住了傅权霄,傅权霄把谢钰元牢牢抱进怀里,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一直病下去,也挺好的。他迷迷糊糊地想.
傅权霄做了一个梦。
那是盛热的夏季。
高考刚结束,最后一场考试后,他和谢钰元结伴从学校回家。
郁郁葱葱的林荫道。
快到家时,两人在岔道口分别,谢钰元正要离开,傅权霄却突然叫住了他:“钰元——”
“嗯?”谢钰元停下了脚步,询问地转头看向他。
一阵微醺的夏风吹过,撩过两人的发丝。
傅权霄对上他的目光,突然之间手足无措,脸上发热,心跳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才稳定情绪,对他告白了:“我喜欢你。”
道旁郁葱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他看到谢钰元呆住了,白皙的耳垂逐渐变得通红,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他忐忑又急切地上前一步,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谢钰元有点结巴的回应:“我、我也喜欢你。”
梧桐枝叶遮掩间的阳光,闪闪发光。
傅权霄胸中鼓荡着巨大的激动、狂喜、幸福,他上前一步,想要冲过去抱住他,可是忽然之间,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急速倒退,梧桐枝叶被风吹得哗啦啦巨响,谢钰元消失了。
他拼命地追,拼命地追,可是怎么也追不到,再也看不到谢钰元的身影。
忽然一脚踏空,身边的环境突然变了,他来到了一个长长的走廊,周围安静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前方有一扇房门似乎等待他去推开。
他来到那扇房门前,不知怎地,突然心生畏惧,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推开了那扇房门。
他看见谢钰元在里面吃药,看到他过来,连忙惊慌地把药瓶放下。
他的目光落在药瓶上,即使没有看到药瓶上的字,但不知为何,他莫名地认出了那是什么药。
那是一种抗神经衰弱的药。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在什么时候,这是在他和谢钰元婚后的某一天。
那时,他发现谢钰元反感他的碰触,藏在隐忍下的畏惧和僵硬。
某一天,他无意中发现,谢钰元在吃抗神经衰弱的药。
——谢钰元和他在一起,需要吃这种药,才能和他把日子过下去。
只能远远地逃开,远远地避开,实在忍耐不了时,才回去和他见一次。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喘不过气。
周围天旋地转,如坠深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回到了八年前,他抬起头,看到谢钰元冰冷的眼睛,冷冷地对他说:“我恨你。”
深夜,傅权霄猛然惊醒-
傅权霄的低烧这两天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谢钰元着急却也没办法。
但傅权霄却仍旧坚持录制节目,早上按时来,上最后走,众人对他的敬业精神都是暗佩不已。
这天上午,导演组叫住了他们。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做一个节目小花絮,作为给观众的彩蛋,所以需要你们来做一个夫夫默契问答小游戏。”李导笑呵呵地对谢钰元和傅权霄道。
谢钰元怔了一下,看了傅权霄一眼,傅权霄点头答应:“好。”
谢钰元也点了点头,问李导:“要怎么做?”
李导把他们引到外面的农家院,上午没有客人,工作人员已经快速把场地收拾了出来,几个员工也都很有兴致地准备观看。
问答小游戏在农家院内进行,背景是爬了绿藤的院墙,两张椅子背靠着放着,中间放了一块大挡板,李导请他们入座。
谢钰元和傅权霄在隔着挡板的两张椅子上背对背坐下,接过了工作人员给他们递的题板和笔。
李导笑着向两人解说:“这个游戏也叫心心相印问答,我会向两位问出共同的问题,你们要在同一时间在题板上写出问题的答案,答案一致就成功。”
“每答对一道题,还会有一份小奖励,答对越多,奖励越多,考验你们默契的时候到了。”
林苏苏在一旁听到李导的解释,眼睛立刻闪闪发亮,出现了!综艺节目中对恋人的经典默契问答环节,考验恋人之间对彼此的了解,有名的“心心相印”游戏。
李导不会说的是,导演组设计这个默契问答小游戏其实是处心积虑的,就是想挖一下两人恋爱时的一些细节,元宵夫夫至今为止还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这可是第一手采访资料。
他们准备在播放下一期时把这个彩蛋花絮放出去,就连宣传标语都想好了:独家曝光元宵夫夫恋情甜蜜细节。
李导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开始提问道:“第一个问题,两位是谁先告白的呢?在哪里告白的?”
两人齐齐一怔,告白……
谢钰元不由有些失神,不知不觉回想起了高考刚结束的那一天……
那一天,傅权霄向他告白了,他接受了。
那时他们约定,要上同一所大学。
……两人沉默地用笔尖沙沙地在空白的题板上写下:“他我,林荫道上。”
他们的笔尖不约而同地停顿在答案边,看着写下的答案。微微怔神。
李导见两人写完了,说道:“现在可以一起亮题板了,三、二、一——”
谢钰元和傅权霄同时向摄像机亮出了题板,答案一致。
其他人看到题板上的答案,不由“哇~”了一声。
“林荫道上告白,好浪漫啊。”李导笑眯眯地道,“第一问答题成功,第二个问题——”
“两位的新婚旅行是在哪里度过的呢?当时蜜月度了多久?”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背对着背的谢钰元和傅权霄都顿了一下,好一会儿都没有落笔。
他们……没有新婚旅行。
当初结婚,原本就是以合作的名义,自然不会有新婚旅行。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周围的李导等人开始隐约有点不安时,两人落笔:“没有没有旅行。”
题板同时亮出,众人不由都愣了一下,李导连忙打了个哈哈:“啊……哈哈,应该是两位都太忙了,没有时间去吧。”
这么说是有道,这道题是他们出的大意了,虽然两人都答“没有旅行”,但答案一致,也算答题成功。
李导赶紧问起下一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从开始恋爱算起,你们在一起多少天了?”
在他们导演组的设想中,这是比较甜蜜的一道题,两个人应该或是苦思冥想,或是不假思索地写下答案,搞不好两个人还会记错时间,答案一致都对了很甜,答案不一致也很好玩。
谢钰元听到这个问题,再次怔了一下。
傅权霄同样也拿着笔顿住了。
两个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地顺着李导的提问想要去计算天数,可却突然发现,他们不知道从何算起。
他们……好像没有真正地恋爱过。
那场告白,后来,无疾而终。
那天之后,傅权霄消失了,无影无踪,谢钰元没能等到他和自己上同一所大学。
再后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的笔尖仿佛停滞了,久久没有落笔。
时间久到,导演组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在计算时间,所以思考的很久吗?
李导不安地咳了一声,提醒两人。
两人回过神,在题板上写了几个字,之后亮出了题板,众人看到白色的题板上,一个写着“不记得”、一个写着“忘记了”。
这……
导演组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再怎么说也应该计算一下,然后写个数字吧,可却直接写了忘记……
好像不太妙啊……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来下一题。”李导干咳了一声,心中暗暗决定,到时候把这道题剪辑掉就行了。
李导稳定心神,笑着问起:“下一个问题,在傅先生送给钰元的生日礼物中,最令你们印象深刻的生日礼物是哪一件呢?”
再过几天,就是谢钰元的生日了,他们节目组包括几个员工私下里都在商量这个生日要怎么过,相信傅总肯定已经把生日礼物准备好了。
他们就想起了问两人这个问题,在他们想来,两人之间一定送过不知道多少次生日礼物了,问令他们印象最深刻的生日礼物,如果答案一致,正好检验出夫夫俩很有默契,答案不一致,也很有趣。
两人的笔尖再次停顿。
印象深刻的……生日礼物……
谢钰元攥着笔的手紧了紧。
傅权霄心中一痛,恍惚间想起了那件被谢钰元毫不容情地丢在垃圾桶里的礼物……
那一天,是他和谢钰元……决裂的一天。
那是谢钰元的十八岁生日。
他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一共只有两件,一件,是高三上学期,谢钰元的十七岁生日,他送了一块和自己配对的手表。
另一件,就是那一天……
高考结束后,他被家人强送出国看管起来,收走了身份证、护照、户口本、手机等等一切东西,和谢钰元失联了。
有一次无意间得到了vanish二辑原版磁带的消息,如获至宝。
Vanish是谢钰元最喜欢的歌手,尤其喜欢最经典的二辑,他知道谢钰元喜欢收藏Vanish的原版专辑,只剩下二辑没能收到。
他一直在留意寻找Vanish的原版二辑,可惜年代久远、又太过稀缺,一直没能找到。
他想办法拿到了那版专辑,之后用尽了手段,终于脱离了家里的控制,回到国内,才发现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谢钰元家出事了。
谢钰元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做的生日蛋糕,被砸在了地上,他送的那版专辑,连同那块手表,一起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人半天没有动静,眼瞅着气氛不对劲,李导的额头已经隐隐见汗了,这个问题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就在李导想要说些什么,提醒两人时,傅权霄转过头,低声对李导道:“换个问题吧。”
“啊、啊?”李导愣了一下,不仅是李导,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
李导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哦哦,好,下一个问题。”
李导的脑中已经一团浆糊,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刚才那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明明是很正常的、又甜又有趣的一个问题啊。
这时候再傻也知道,这两人之间绝对不对劲了。
李导强自打起精神,看了眼台本又确认了一下,下个问题绝对是安全问题,他安下心提问:“两位的初吻是在哪里发生的呢?”
初吻……
傅权霄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笔。
两人再次想起了那一天的回忆,那天,也是那一天……
生日礼物被扔之后,他们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傅权霄强行吻了他,只想堵住他不停说出话语的唇,再然后……
被戳破的回忆,像是一道霹雳,傅权霄晕沉沉的,胸闷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为什么不能再接受你,为什么无法再爱上你,你不知道吗?
……你不明白吗?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过去
背对而坐的两个人, 像是被中间隔着的挡板隔成了天堑。
两人手中的笔停顿着像是凝固住了,时间越来越久,周围的众人不安地看了看谢钰元, 又看了看傅权霄,心中忐忑。
一种无形的压抑, 就像一层阴云,将现场笼罩。
李导等导演组的人已经有些慌了,这道题应该是会触发心动回忆的一个问题,是绝对的安全问题啊, 怎么会这样?
李导咳了一声, 想要救场,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救。
傅权霄缓缓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瞩目中看向李导,嗓音有些嘶哑:“这个环节取消吧。”
“哦哦, 好的, 没关系,取消吧。”李导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他已经意识到这两人之间一定有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也不敢再让他们继续下去了。
其实之前也有很多不对劲的表现,但是两人有时候又很甜,让人很不确定,但现在再无疑问了,两人绝对有问题,否则哪里有五个问题,四个都答不上来的?
或许就像节目开始之前他们曾经猜测的那样, 两人只是为了虚假营业而上节目,也许,真的已经离婚了也说不定……
反正这段心心相印环节肯定是不能播了……
节目组工作人员默不作声的上前把隔板搬走,小心翼翼的收走了两人的题板和笔。
个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谢钰元有些眩晕,周围的白光仿佛从四面八方打向了他。
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阵耳鸣声。
那一天……
谢钰元脸色苍白,低着头出神。
——
八年前。
盛夏。
阳光炽烈,蝉鸣声阵阵,树阴下也没有好受多少。
谢钰元站在傅家别墅的院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好一会儿,院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管家走了出来。
谢钰元连忙上前一步,着急地问道:“你好,请问权霄他在家吗?”
高考结束之后,从前两天开始,傅权霄就不再回他的信息,也不接他的电话,最后他再打过去,更是直接关机了。
他很担心会出了什么事。
管家认识谢钰元,闻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少爷他出国了,你不知道吗?”
谢钰元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管家说着,面露疑惑,“少爷要在国外留学,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谢钰元摇了摇头,连忙又问,“您知道他在国外的联系方式吗?他国内的那个号码打不通……”
管家把傅权霄在国外的新号码给了谢钰元,可谢钰元回去后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仍然全都石沉大海。
谢钰元试图通过傅家和傅权霄取得联系,再次来到傅家,管家帮他试了试后,却出来告诉他,傅权霄不愿意接他的电话,没有傅权霄的允许,他也不能把留学的学校告诉他。
傅权霄就这么消失了,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踪迹。
谢钰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傅权霄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就出国留学了。
又为什么在出国之后,不肯接他的电话,不再回复他的任何消息,直接和他断去联系。
明明,他刚刚向他告白,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不是吗。
就算他改了主意想在国外留学,不打算和他一起上S大了,也没关系的。
可为什么突然就直接消失了呢?
最终,谢钰元也没能等到傅权霄,只好一个人去了约定好的S大。
谢钰元没有放弃,仍然用各种方法试图和傅权霄取得联系,邮件、社交软件、托傅权霄的朋友打听,他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可全都没有结果。
有时候他也会想,或许,那次告白,他只是一时兴起,之后又后悔了吗?
可后悔了也没关系的,他们还可以继续当朋友啊。
不过很快,谢钰元就再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谢钰元家里出事了。
这天,谢钰元在学校上课时,突然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弟弟谢玦语无伦次的哭声:“哥!你快回来吧!妈妈、妈妈晕过去了,家里、家里来了好多人,妈妈现在在医院抢救,爸爸他失踪了……”
宛如晴天霹雳,谢钰元勉强稳住自己,一边飞一般地往教学楼梯下跑一边急问:“你说什么?你说清楚……妈妈怎么样了?爸呢?怎么回事?……”
谢玦哭个不停:“妈妈还在抢救,我不知道……他们说爸爸的公司破产了,我们找不到他,谁都找不到他……他们说爸爸可能想不开……”
谢钰元只觉天旋地转,头一阵一阵地发蒙,他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只能一边往宿舍飞速地跑一边说:“我马上回去,你等我回去……会没事的……”
谢钰元飞奔回宿舍拿上身份证和钥匙,拜托同学帮他向辅导员请假,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离开了学校,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回家之后,谢钰元才知道家里的公司之前出了问题,原本父亲和傅氏达成了合作,以为能解决那时的问题,没想到之后和傅氏的合作项目暴雷,反而使公司陷入了重大危机。
关键时刻,傅连城从中作梗导致父亲拿不到银行贷款,资金链断裂,项目泡汤,还欠下一笔巨额违约金。
傅连城,就是傅权霄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傅连城设下的圈套,公司资金链断裂引起一系列雪崩,傅连城落井下石,原有的地皮、市场被傅氏迅速吞并,谢钰元的父亲多方奔走,仍然回天无力,公司破产,债台高筑。
几十年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父亲受不了打击,忽然之间失踪了,谢钰元的母亲得知消息,忧惧之下突发脑溢血进了icu。
一夕之间,谢钰元的世界好像突然坍塌了,他茫然地坐在医院icu外长长的走廊长椅上,守着昏迷不醒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母亲,前所未有的惶恐无助。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他记得,去年父亲和傅氏还合作过,那段时间父亲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受此影响,母亲也和煦了不少,家里的氛围逐渐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一切都变好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医院给母亲下了病危通知书,父亲失踪了好几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说,父亲失踪前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可能想不开,凶多吉少了,就像很多破产后想不开自尽的老板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都是混沌的,谢钰元不知道是怎么熬过的这段时间,每一天都仿佛暗无天日。
他无数次在深夜惊醒,担心从医院或警局传来不好的消息,担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担心看到社会新闻,某地发现男尸,经辨认是他的父亲。
五天后,谢钰元的母亲醒来了,转到了普通病房,医生说度过了危险期,但还要继续观察治疗。
父亲仍然渺无音讯,谢钰元向学校请了长假,他变得很忙碌,忙母亲的病,忙着和警察接洽,用尽一切办法寻找父亲,忙着应付各怀心思的亲戚们,忙债务,忙筹钱,弟弟谢玦还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
再次见到傅权霄的时候,谢钰元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傅权霄终于摆脱了家里的控制,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国内时,才知道谢钰元家里出事了。始作俑者,正是他生上的“父亲”,傅连城。
得知消息后他五内俱焚,飞奔到医院寻找谢钰元,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被强送出国之前,傅连城还曾和谢钰元的父亲在酒会上把酒言欢,两家还有过合作。
傅连城,为什么要对谢家下手!
当看到脸色苍白、瘦了一圈的谢钰元时,他心痛欲死,想要安慰他,想抱住他告诉他他回来了,他会帮他的,会没事的,然而谢钰元只是冷冷地推开他,告诉他,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拼命地向谢钰元解释,他不是故意消失的,他被傅连城强送出国严加看管,被收走了一切身份证件和通讯工具,被关在国外限制了自由,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两家已成仇寇,无法改变的现实。
谢钰元怎么可能听进傅权霄的任何解释,他的家庭几乎被傅权霄的父亲搞得家破人亡,母亲至今还躺在医院里,父亲失踪,生死不知,他怎么可能接受他的所谓解释,怎么可能再接受他?
甚至傅权霄之前突然的消失,都更像是一种预谋和背叛。
憎恶也好,迁怒也罢,他不可能再接受他,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傅权霄从未有过的无力和惶恐,他想帮他照顾母亲,想办法努力地帮谢钰元寻找他的父亲,可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谢钰元不允许他再靠近他,不允许他踏入医院一步。
他找傅连城激烈争吵过,试图扭转局势,然而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他的,他太弱小了,什么都无法改变。
那一天,是一个阴雨天。
谢钰元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傅权霄,他以为他放弃了,继续回去留学,去当他的大少爷。
这样也好,他每天忙碌于医院、警局、家里三点一线,上在医院陪床照顾母亲,白天回来做饭带过去,同时还要处各种杂事、去警局打听父亲的消息,没有任何余力去想别的。
这一天谢钰元从医院回来,快走到家门口时,他的脚步突地顿住。
傅权霄正站在他家门口前,身上已经被雨浸湿,形容狼狈,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护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傅权霄看到谢钰元过来了,眼睛一亮,抱着东西急忙向他走了一步:“钰元……”
谢钰元被他的声音惊醒,一下回过了神,他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傅权霄被他冷漠的目光定在原地,惶惶然地不敢上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和傅连城断绝关系了……这几天我被关起来了,不是、不是故意消失的……我找到机会逃出来,我、我以为你在家,就在外面等你……”
他絮絮地说着,然而谢钰元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无动于衷,傅权霄的心中逐渐弥漫上惶恐:“我……以后我和傅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钰元略过他,径自向家门走去,低头拿钥匙开门,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很忙。”
“钰元,钰元!”眼看谢钰元开门进屋,要关上门,傅权霄一下着急了,他连忙抵住门推开,有些慌乱地打开怀中一直抱着的袋子,捧出一个包装简朴的方盒:“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我做了个蛋糕……”
原来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避免淋上雨的,是一个生日蛋糕。
谢钰元垂眸看着那个蛋糕,突然一挥手,把蛋糕打翻在地。
蛋糕连同方盒在地上破碎,砸在两人的脚边,沾满了灰尘。
“我不过生日。”谢钰元冷冷地说道,不愿再和他做无谓的纠缠,转身进了客厅上二楼找文件,等会儿还得出门办事。
傅权霄在原地呆了一下,连忙快走两步跟上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古旧磁带,声音中带着恳求:“这是……这是我找到的vanish二辑磁带,你最喜欢的……”
“我现在不喜欢了!”谢钰元一下子推开他,一把将磁带扔进了垃圾桶,停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傅权霄,有意思吗?”
傅权霄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垃圾桶,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喃喃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荡荡的客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这栋别墅空了不少,很多东西都已经卖了,显得很是萧条。
“你知道吗?”谢钰元突然说道,他伸手抚上落了一层薄灰的楼梯扶手,环顾了一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环顾他的家,“这栋房子很快要被抵押拍卖了。”
他轻飘飘地说:“我的家要没了。”
傅权霄心口一窒,一阵闷痛袭来,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切言语在事实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
相比起其他事情来说,这还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谢钰元还在继续说着:“你知道刚从学校回来的那几天我在想什么吗?你知道看到妈妈躺在病床上我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爸现在还没找到吗?”
“这一切都是拜你家所赐。”他漠然地看向傅权霄。
“对不起……”傅权霄在他的目光下手脚失措,浑身无力,喃喃地道。
谢钰元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什么?”傅权霄没有听懂,茫然地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爸要对我家动手?”谢钰元接着问道,他目露迷茫,“所以你才会突然消失了,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去了国外***……你早就知道你爸要这么做,你耍着我玩,直接去国外留学了对不对?”
这是诛心之言,傅权霄完全没想到谢钰元会这么想,他震惊地看着他:“没有,我没有……”
他完全没想到谢钰元会这么看他,慌乱地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被傅连城强送出国,他们把我的手机、护照身份证都收走了,我被关在国外,事先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坐视这一切发生?”
谢钰元看到他震惊又受伤的眼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不过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了,他摇了摇头:“你走吧,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还有事,我很忙。”
谢钰元上楼进了房间找文件,傅权霄慌乱地跟过去,边走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钰元,你相信我,之前你说的那个号码,不是我的号码,我在国外没有手机,没有接到过任何电话……我被关在那里,逃了好多次……最后一次终于逃回来了……”
他祈求般地说道:“而且我真的、真的已经和傅连城断绝关系了……你别怕,会没事的,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我们一起……我已经和傅家没有关系了,我们可以一起……”
“够了!”谢钰元再也无法忍受了,就像被傅权霄的话触碰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猛地转身,“一起承担?你拿什么承担?你怎么承担?”
压抑已久的情绪像是到了临界点,傅权霄的话像是引爆了这个点,让他再也压抑不住了,说什么喜欢,说什么断绝关系,说什么要和他一起……别开玩笑了!
用尽方法也找不到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被他家害的最绝望的时候,他在哪里?家里几乎家破人亡,他怎么承担?
谢钰元用一种让傅权霄恐慌的视线看着他:“断绝关系,你怎么断绝关系?他还是你父亲,你的家还是你家,傅权霄,你不明白吗?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傅权霄心痛如绞,竭力说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明明可以——”
“谁说我喜欢你?”谢钰元猝然打断他,“谁说我喜欢你?”
傅权霄懵了一下,随即手足无措:“你……你喜欢我的,你当时答应我……”
“那是我在戏弄你。”谢钰元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你,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傅权霄的耳中轰地一声,大脑空白了一瞬,缓缓摇头:“不……你在骗我,我不信。”
谢钰元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只想说出最伤人的话,情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我和你走的近,只是因为觉得你好玩,我觉得你不幸福,你比我惨,和你呆在一块,我能舒服一点。实际上,你的感情让我觉得很可笑。”
谢钰元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在傅权霄的心口,傅权霄的身形晃了晃,喃喃道:“可笑?”
“对。”谢钰元冷冷道,“现在,我不想玩了,当然也就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傅权霄茫然地喃喃道。
“你走吧。”谢钰元垂眸时一眼瞥见自己手腕上还戴着的手表,这是去年傅权霄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和傅权霄手腕上的是同款。
他心口一下窒痛,用力把手表扯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咚”地一声,手表被扔进垃圾桶的声响就仿佛砸在了傅权霄的心上,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不断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你在骗我……”
“你知道我没有骗你。”谢钰元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灵魂仿佛和□□分离,麻木地飘在半空,机械地看着自己说出最残忍的话,“你母亲早逝,父亲经常打你,对吗?没有人要你,我觉得你可怜,随便给根骨头就巴巴地过来……实际上,我一直都在戏弄你。”
傅权霄手脚冰凉,谢钰元的话触碰起了他黑暗久远的记忆,在他面前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抛弃他的背影,被丢下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拳打脚踢的他……
没有人要他,一直都……
谢钰元,是他唯一的救赎。
“没有人要你,”谢钰元麻木地不断开口,“现在,我也不要你了……”
“不,不……”傅权霄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忽然扑了过去抱住了他,强行吻住了他,他只想堵住他不停说出伤人话语的唇,只想让他不要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唔——!”谢钰元的瞳孔睁大,没想到傅权霄的动作,他用力地推搡躲避着,混乱中往后退去,小腿碰到了床沿,失去平衡一下倒在了床上。
傅权霄跟着压了上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脑中智的弦已经绷断了,他攥住谢钰元推拒的手,不顾一切地吻他。
“你干什么,唔……你放开!”谢钰元拼命挣扎推拒着他,但却敌不过傅权霄的力气,怎么躲都躲不开。
谢钰元激烈的推拒让傅权霄完全失去智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把谢钰元压在床上,顺着他的唇往下吻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离开他,他不能没有他。
傅权霄的脑中仿佛和现实隔了一层薄膜,他只知道他不能放开他,他喃喃地说道:“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不能放开他,不能让他离开我。
谢钰元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双手被攥住压在头顶,衣服被撕扯开,他的大脑甚至都无法解在发生什么,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了似的。
接下来的事情,谢钰元都感觉不清了,感受到粗糙的指腹,游走在身上的抚触,被强迫着展开身体,所有反抗都被压下,像是在不停地坠落,坠落在绝望的深渊里。
思维仿佛陷入了某种迟钝的茫然中,他觉得很痛,身体有种迟钝的痛苦,可是心脏更有一种锥心般的痛苦。
他……在对他做什么啊……
这就是他的喜欢吗?
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家里出事前,他像个笑话一样,一直在找他,家里出事之后,最绝望无助的某个时刻,他竟然还希望他来救他。
他是他……喜欢的人啊……
妈妈还躺在病床上,爸爸还不知道生死,喜欢的人……在对他做什么啊……
救救我……
泪水无声地濡湿了眼睫,承受不住一般从眼角划过,慢慢地他没有再挣扎了,一动不动地被他压在身下,像是死了一样。
他喃喃地说:“我恨你……”
傅权霄一震,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动作,他像是蓦然从裹着薄膜的密闭空气中抽了出来一样,恍惚间回神,抬头看到谢钰元缓缓划过的眼泪,个人像是都被撞击了一下。
他、他在做什么?
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了过来,他看到谢钰元身上遍布可怜的痕迹,感受到掌下颤抖的肌肤,他在他身下脆弱的像是随时都会破碎一样。
傅权霄的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他颤抖的手伸向谢钰元的脸,想要向前替他试去眼角的泪水,却又不敢触碰一般停在半空,那冰凉的眼泪像是一根针一样,一下钻进了他的内心,心脏仿佛受到重击,让他喘不过气来。
傅权霄匆忙松开他站起身,颤抖的手为他拢好破碎的衣服,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为他遮住光裸的身体,惶恐地伸手想要安抚他,又不敢碰触,颤声说道:“钰元,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别怕,没事了……”
谢钰元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冷冷地从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滚……”
一种深邃的凉意从内心深处浸透了傅权霄的全身,他头晕目眩,鼻尖一下酸涩,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防备地滴落了下来,他意识到他和谢钰元之间再也不可能了,可为什么会这样?
傅权霄摇着头,跪在了床边,哽咽着祈求:“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可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谢钰元有些吃力地用手肘撑着床面,缓缓地坐起了身,颤抖的手摸索着,一下握住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他看着傅权霄的眼里,分明是恨意,拿刀对着他,声音冰冷:“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傅权霄浑身颤抖,像是置身于绝望的冰冷幽海之中,不断下沉,不断下沉,无法呼吸,像是要溺毙其中。
他突然冲上前,握住了谢钰元拿刀的那只手,谢钰元悚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傅权霄已经握着他的手,拿着那把刀,捅向了他自己。
雪亮的刀锋没入他的小腹,鲜血很快渗了出来,他看着谢钰元,眼眶里全是泪水,喃喃地说道:“原谅我……”
血……
好多的血……
谢钰元眼睁睁地看着傅权霄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里。
这缓缓的一幕,仿佛在他的瞳孔中倒映成了永恒的血色剪影。
……什么……发生了什么?
傅权霄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吗?
耳鸣声……
无数在眼前闪烁的白光……
天旋地转……
第60章 第六十章 前奏
傅权霄被送进了医院, 失血过多,重伤垂危。
这件事惊动了傅权霄的爷爷,傅爷爷从国外飞了回来。
他捅入的这一刀很危险, 离脾脏就差一厘米,差点就死了。
傅权霄昏迷了很久, 挣扎着醒来之后想去寻找谢钰元,却伤重难以起身,又被爷爷拦住。
爷爷告诉他,他会派人找谢钰元来看他。
他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时昏时醒, 昏昏沉沉地等待着,每天只要清醒,就眼巴巴地看着病房门外、窗外,期待着他来看他。
他希望看到谢钰元的身影, 希望听到他的声音, 希望他能来看看自己,希望他能……原谅自己。
爷爷派去的人说,谢钰元不愿意见他。
傅权霄不肯相信, 不愿接受,他固执地仍然等待着,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谢钰元没有来。
听到一点动静,他就连忙看向门外,可眼中又总是迅速地黯淡下去。
心脏仿佛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一丝一缕地流失了热气和活气,到最后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是啊,他恨自己……
他不会原谅自己。
又怎么可能被原谅呢?
傅权霄最后被傅爷爷带去了国外。
谢钰元的父亲在之后的某天, 自己回来了,原来他之所以失踪,一开始确有轻生的念头,后来想起家里的妻儿,又打消了念头,却又为了躲债迟迟没有回家,也不敢和家人联络。
谢父回来之后,才知道妻子竟然一度住院垂危,长子谢钰元和傅家的儿子之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很是自责后悔,但无论如何,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谢钰元家搬家了,原有的房产、家具等等都被拍卖,不久,母亲病愈出院,一家人在旧城区租了个小房子搬家,背负着巨额债务,开始慢慢还债的生活。
转眼,就是五年后。
谢钰元和傅权霄重逢了。
他们结婚了。
农家乐。
已经是上,果树村里除了农家乐这里的录影棚,其他村舍几乎都熄灯了,村里只剩下寥寥星子般的灯光点点。
农家乐外,傅权霄背靠着墙抽烟,指间夹着烟头烟雾缭缭,他仰头望着上漆黑如墨的天空,久久不动。
他在谢钰元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伤害了他,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了他的身边。
在他的家庭被他家害的差点家破人亡时,他甚至险些强迫了他。
又怎么能够被原谅呢?
他为什么无法爱上他,为什么无法再接受他,他不是一清二楚吗?
过错哪能挽回,伤害又怎能弥补。
当初,谢钰元的父亲被荣盛集团陷害入狱,他非但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帮助他,反而趁火打劫,向谢钰元提出“合作”结婚。
谢钰元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仍然打算自己努力想办法。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的希望,向导演预支了当时刚签约的第一部电影片酬,拿着钱到处奔走打点,试图找出路、找证据。
可他到处奔走,也没能找到翻盘的转机。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傅权霄眼睁睁地看着谢钰元每天到处奔波,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疲惫,一天比一天失望。
但他仍然按捺了自己放弃计划的冲动,忍耐着,他告诉自己,大不了谢钰元不答应,在最后时刻,他再帮助他就可以了。
他告诉自己,一切忍耐,都是为了美好的明天,结婚以后,他会很好地对他,他们会幸福的。
直到傅权霄突然接到电话,谢钰元的母亲去了荣盛集团闹起来,最后被保镖丢了出来,晕了过去,被送进了医院。
脑溢血是有可能复发的……
当傅权霄惶急地赶到医院时,就看到谢钰元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待icu里的结果,惶恐、无助。
听到他来了,他抬头看向他,那么无助的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把他逼到如此的境地。
如此可恨的自己。
检查结果出来,谢钰元的母亲这一次只是中暑外加情绪过于激动,这才晕了过去,很快就转入了普通病房。
傅权霄已经放弃了,他正要告诉谢钰元,他会无条件帮助他,不需要他再付出代价,也不需要再和他结婚。
却听到谢钰元问他,之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他答应他结婚。
傅权霄喉中还未说出的话语卡住了,他同意了。
他没有办法再放弃。
即使他知道,这是趁人之危,巧取豪夺。
多么卑劣,傅权霄。
“傅总,”来到面前的李助声音惊醒了他,“您找我?”
傅权霄恍惚间回过神,这才发现指间的烟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尽,烫到了手指也浑然未觉。
傅权霄掐灭烟头,对李助说道:“把那个药拿过来。”
李特助一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傅权霄的状态:“您是说……”
傅权霄点头。
李特助犹豫了一下:“但那药有很强的副作用。”
“拿过来。”傅权霄重复了一遍。
李特助没有再说话,只好忧心忡忡地转身去拿药了。
傅权霄沉默地等待着,他已经察觉到这几天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如果……如果再次伤害到他……
傅权霄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李特助拿了药,匆匆地赶回来,把药交给了傅权霄。
傅权霄接过药盒,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李特助说道:“准备安排明天的飞机,去……D国。”
李特助诧异地看了傅权霄一眼,没记错的话,他们没有去D国的行程,而且明天不是还要录节目吗?
想到傅总刚才要药,李特助意识到了什么:“需要安排史密斯医生待命吗?”
傅权霄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特助领命离去,傅权霄手中抓着药盒,失去精气神一般靠向墙壁,目光失神地抬头望着夜空。
药盒受不住力,被握成扭曲的模样。
你只会给他带来不幸,带来伤害……
不要……再伤害他了……
—
谢钰元这天夜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他在白茫茫的一片空间中行走,听到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救护车的鸣声、人声、惊呼声、呵斥声、争吵声……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耳边的这些嘈杂声都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忽然,眼前白茫茫的空间褪去,他出现在一个像是医院的走廊里,所有嘈杂的声音突然同时在耳边消失,四周一片寂静。
医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医院长廊中,四周只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口,下意识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空空的,洁白的被子、枕头在病床上平铺得齐齐,上面空无一人。
谢钰元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他是来找傅权霄的。
可他没能找到他,傅权霄已经不在医院了。
那他去哪儿了呢?
又为什么会住院?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谢钰元的头突然疼痛起来,眼前的医院和病房如墨般褪去,取而代之地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泊。
血一样的墨色逐渐染红了个世界。
谢钰元浑身颤抖起来。
他忽然想起发生了什么,傅权霄他……
啪。
一道强白光忽然从前方打了过来。
谢钰元茫然地抬起头,被白光刺得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睁开眼睛时,血色的一切都蓦然消失了。
他身处在一片黑暗的狭小空间里,坐在黑暗中的一张椅子上,面朝着白光刺目的前方。
白光打向他的地方,黑暗的桌后,传来了一道问询的人声:
“姓名?”
……
谢钰元忽然惊醒。
“钰元、钰元?”
耳边传来权霄熟悉的声音,谢钰元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看到傅权霄满眼的焦急心慌和担忧。
傅权霄刚才听到身边谢钰元睡梦中不舒服的声音,发现钰元紧蹙着眉额头都是细汗,似乎陷入了梦魇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揪心不已,此时看到他醒了,终于松了口气,伸手轻轻地去抚谢钰元汗湿的额发:“怎么了?魇住了吗?”
谢钰元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醒过了神,对傅权霄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
傅权霄停顿了动作,手指颤了一下,是梦到过去的事了吗?
他忽然有些不敢去触碰他,连忙收回了手,低下了头,手指蜷缩起来。
谢钰元缓过神想起了什么,连忙倾身上前,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还烧吗?”
额头贴上了轻柔的微凉触感,傅权霄怔住了。
谢钰元摸着感觉不烫,悉悉索索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开了灯找来体温计,给傅权霄量体温:“量一下。”
“我已经好了。”傅权霄这么说着,还是听话地接过体温计,量起体温。
很快量完,谢钰元对着光看了□□温计里的水银刻度,36.7,他松了口气,露出有些轻松的微笑:“退烧了。”
这几天傅权霄反复低烧,昨睡前量了一次,也没继续烧,继续保持住应该就好了。
“白天再量一次,体温正常就好了。”谢钰元把体温计甩好放回去,又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傅权霄捧着水杯,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低下头,看着杯中轻微荡漾的水波,沉默了一会儿,喉中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道:“钰元,”
“嗯?”谢钰元应了他一声。
傅权霄垂眸,仿佛陷在昏暗的光线里:“明天……我有紧急工作,要出差。”
谢钰元怔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出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