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京序曲篇——预感
时至四月中旬。
清晨。
虽然是如往常一般的晴天，却不知为何天色总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端着咖啡杯坐在矮几旁，换上普通常服的赭发神明刚刚随手打开电视，却忽然听到厨房传来了清脆的碗碟碎裂声。
“日和，怎么了？”
匆匆拉开厨房的拉门，店员先生微微蹙眉看着一地瓷器碎片，还有不知为何脸色发白盯着碎片出神的恋人，语气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担忧：“身体不舒服吗？”
“欸？”
听到神明大人的声音，日和这才骤然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刚才还拿在手里的盘子莫名其妙碎了一地：“呜哇！什么时候的说？”
见她这个反应，中原中也就知道大概这家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啧，我来收拾吧。”
无奈地低低啧了一声，店员先生随手将站在碎瓷片中又开始发呆的小姑娘拎出了厨房，干脆利落地挽起袖子收拾起了这片残局。
然而，直到将满地碎碟子收拾干净之后，从厨房里洗完手出来的赭发少年却发现，系着太阳花图案可爱小围裙的少女姬君竟然还站在厨房门边出神：“？”
从来没见过小姑娘这么奇怪的模样，店员先生不禁疑惑地挑起了眉，抬手捏了捏恋人软乎乎的脸颊：“你今天怎么回事？真的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
“！”
又一次被神明大人惊醒，但即使是小姑娘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像这样毫无理由地不停走神发呆。
因此，在面对恋人的担忧时，日和不知不觉表现出了几分苦恼的情绪：“唔，日和也不太清楚……可是神明一般不会感冒的说。”
“……你去沙发上坐好，我去找医药箱。”
还记得她在正式成为神明之前的那次事件中，为了救自己而冲破契约发高热的模样。
至今都对这件事的印象十分深刻，升起警惕心的中原中也先把再次无意识掉线的小姑娘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转身走向壁橱，翻找起了那只一般是家里幼崽们在使用的医药箱。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
大清早就打碎了碗碟、还诡异接二连三发呆的少女姬君由于表现太过异常。不仅被蹙着眉的神明大人兜头裹了一件厚外套按在了沙发上，还在回过神之后，茫然地发现自己叼着一根奇怪的玻璃制品。
盯着手机时间的蓝眸向身侧一瞥，店员先生及时按住想要乱动的小姑娘，没好气地低声道：“喂，测量时间还没到啊，别想现在就拿下来。”
可是刚挣扎着想要从外套里伸出手拿掉这个奇怪东西却意外遭到了恋人的阻止，几乎没有用过医药箱里这些医疗器械的黑发少女格外不解地眨眨眼，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猝不及防之下，赭发少年被不能说话的小姑娘用日光凝聚成的问号晃了下眼睛。
湛蓝双眸瞬间眯起，中原中也抬手按灭了那点神力，顺便落下去揉了揉恋人的脑袋，降低的语调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安抚意味：“再等一分钟。”
少女抬起眼眸，蜜色眼瞳与神明的蓝眸对视。
几乎不到一秒，望着恋人的小姑娘眉眼已然甜滋滋弯成了可爱的新月型。不仅听话地继续乖乖叼住令人有些难受的体温计，还软乎乎蹭了蹭店员先生还放在自己脑袋的上的手，不再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
一分钟后。
拿着水银体温计的赭发少年对着光看了看，眉头蹙得更紧了：“三十八度，你在发烧？”
“嗨可是，日和是日光呀。”
一边这么说着，小姑娘一边悄悄抬起手，偷偷摸摸揉了揉举起体温计确认自己看没看错的神明大人那头微卷的赭红短发。
尽管被店员先生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但是揉恋人揉得心满意足的少女姬君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好奇地拿走了他正要收回急救箱的体温计并对着光把玩起来，顺便笑眯眯地解释道：“所以，中也先生请不用担心呀即使用的是人类形态，日和体温也会比普通人类要高一——”
“咔——咔咔咔——轰！！！”
“啪！”
刹那间，毫无征兆的闪电震雷从窗外炸响，原先尚且算是晴朗的天气顷刻消隐无踪，天空被滚滚而来的黑色阴云完全占据。
被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得哆哆嗦嗦，日和怔怔地望着掉落在榻榻米上摔成两截的体温计——
刚好转一些的少女神明不仅再次莫名其妙开始出神。而且连那一丝从早起就若有若无存在着的不详预感，也随着不断炸响的雷电而一点点壮大起来。
瞥见晴天娃娃已经非常自觉地飘到各处关好门窗，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彻底集中在了蜷缩在身边、窗外雷声响一下就哆嗦一下哪怕走着神也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身上，低声询问道：“……日和，你是不是……感知到什么了？”
窗外只是普通的雷声，理应早就不能把小姑娘吓成这样；
而从礼品屋、咖喱店、常去采购的那家超市、以及幼崽们居住的公寓所在的这几条街道，在一开始就被店员先生和三只实力比绝大部分普通异能力者还要强的幼崽纳入了庇护范围，根本不可能有能够影响到依旧不太熟悉人类世界的少女神明的事情和东西存在；
而且刚才又测过了体温，日和也明显不是因为生病才会一大早就恍恍惚惚走神。
——因此，除了直觉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中原中也找不到任何能导致恋人这样异常的原因。
“！”
猛然回过神，目前状态很糟糕的小姑娘愣是迟钝地回忆了好几秒，才想起店员先生刚才究竟问了自己什么。
其实原本并不太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预感影响到恋人的心情。可发现神明大人看向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认真了起来，日和只得叹了口气，无奈地小声承认道：“嗨，是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
“日和也说不清楚原因，但是……非常、非常焦虑……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不过在雷声响起来的时候，日和似乎稍微感知到了一点方向——”
倚在恋人身边的黑发姬君直起身，蜜色眼眸显现出灿金的色泽，温柔甜软的嗓音严肃起来：“京都。”
“……京都……是你和晴明公提起过的羽衣狐？”
不仅听过数次这个名字，还记得羽衣狐与年神鸟居里恋人幼年回忆的惨烈入侵紧密相关，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赭发神明眸光沉了下来：“那个想要生下鵺，并且让恶妖和黑暗占据现世统治人类的妖怪？”
“嗨，只是京都和蜃气楼附近的妖怪都还没有递来情报。”
无意识捏紧了灰樱色小浴衣的袖口，小姑娘有些忧虑地望向窗外豆大的雨点和阴云，喃喃道：“而且……京都还有御馔津大人和晴明大人等等许多神明的神社，如果恶妖肆虐起来的话……”
“等等，我记得你和觉那家伙以前提起过，统治京都现世妖怪的似乎是奴良组的百鬼夜行？”想起这件还在蜃气楼时发生的事情，曾经差点和觉打架打到越过鸭川的中原中也疑惑道：“那个妖怪组织，没有抵抗能力吗？”
“欸？”
呆了呆，少女姬君这才反应过来，恋人并不了解妖怪表达的统治的含义：“不是这样的啦，奴良组百鬼夜行实际上是江户……唔，就是现在东京的妖怪组织呀。”
“它们的根据地在东京的浮世绘町，京都这里的话，只是因为和花开院家阴阳师的关系。所以可以控制作乱的妖怪这样而已。”
“但是因为京都神道众多，所以没有其它妖怪组织能够跨入范围内，大家才会有将唯一能稍微插手一点的奴良组称为统治京都现世妖怪这样的说法。”
缓过劲来的小姑娘眉眼弯弯，欢快地给友方组织插了一刀：“简单来说！就是在吹牛啦吹牛大家喝多了的时候传出来的名号而已的说完全不靠谱哒！”
神明大人：“……”
熟悉的无力吐槽感再次袭来。
“啊，这样吗。”
瞬间重温了当年每天面对蜃气楼一群快乐醉汉妖怪的心累，店员先生嘴角抽了抽，瞥向状态刚好转一点就在屋子里乱转着找东西的恋人：“你要这几天去一趟京都，确认一下情况吗？”
“那个呀，日和想等会就去！不然真的很不放心呢。”
终于找到了幼崽们放在玄关的折叠伞，黑发少女一边开开心心地回答恋人的话，一边抱住飘过来的晴天娃娃进了里间。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日和已经转换成在阴雨天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的鬼王形态。
当着不明所以站起身，准备帮自己整理东西的神明大人的面，稍微被妖怪恶质性格影响到的小姑娘飞快拉上了里间的和纸门，还一本正经地隔着拉门扬声叮嘱道：“唔啊中也先生不可以跟进来哦日和要换衣服了呀！偷看禁止的说……”
“哈？！谁会啊！”
把门外的店员先生逗到炸毛，鬼王形态下的黑发姬君心情秒速放晴，弯起金眸换上了非常适合雨天的浅葱色面料太阳花暗纹小振袖，又认认真真用细红绳编好发尾八分束样式的黑发。
先去给崽崽们送伞，再顺便说一下关于自己和恋人晚上可能不在家的事。
做好今日的行程规划，开开心心蹭蹭将自己送到门口的神明大人，日和撑开姜黄色的和纸伞，抱起装有晴天娃娃和折叠雨伞的白色塑胶袋向市立中学的方向走去——
第232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出发预备雷声隆隆。
分明是上午，天色却如同乌云密布的夜晚那般黑沉压抑；瓢泼大雨似乎只是在眨眼间便已然倾盆而下。
提前接到店员先生的邮件，又正好在保健室自习，家里的三只幼崽中唯一没有正在上课的芥川龙之介借用了保健课老师的雨伞，匆匆冒雨赶去找姐姐。
雨势太急，身着校服的白鬓男孩子手中不大的雨伞几乎成了装饰，半点也没有遮挡被风裹挟着袭来的暴雨的作用。
好不容易走到了校门口，腾不出手遮挡越过伞面击向面部的雨水，透过重重雨雾，男孩子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豆大的密集雨滴自空中倾倒而下，震响着击打姜黄色的伞面上，而那柄和纸伞却连一丝倾斜的迹象都没有；
在和纸伞下抬头望向阴沉天空，浅葱色振袖和服的少女被随风雨扬起的黑发遮住了大半面容，无法看见她的任何表情。
——没由来的，芥川龙之介心下忽然升起一阵异常强烈的不安，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龙之介君？”
才在校门口站了片刻，便蓦然被身后熟悉的咳嗽声惊醒。
少女神明一回头，就发现单手捂住嘴的崽崽赶到了校门口也只是傻乎乎站在雨中发呆，结果却被冰寒的风雨吹得连连咳嗽、差点连快要被吹走的雨伞都稳不住的狼狈模样，顿时担忧了起来：“啊啦，糟糕，衣服完全湿透了的说……这样可是会感冒的呀。”
隔着学校的铁门，白色鬓角的男孩子见到撑着伞的姐姐对自己伸出手，便老老实实主动走了过去：“在下不会因为……”
不仅毫无防备地被看起来完全是一只小姑娘模样的黑发姬君温温柔柔地揉了脑袋，而且连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悄悄地烘干了。
身体表面无声附着上了一层薄到令普通人类无法觉察的日光结界，忽然发现雨水再也不能越过伞面的芥川龙之介呆了呆，连咳嗽声都停顿了下来：“这是……”
“嘘不可以让人类发现哦……”
笑眯眯地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唔，对了！还有晚餐的事情！”
在丝毫没有减弱趋势的大雨中，小姑娘将装有三把雨伞和晴天娃娃偷偷丢进去好几样点心的白色塑胶袋递给崽崽，顺便把伪装玩具的晴天娃娃抱了回来：“因为中也先生和日和晚上要去一趟京都的说，所以今天的晚餐需要——”
“无论是在下，还是人虎和银，都有使用的价值。”黑发姬君说到一半的话，忽然被目光坚定望向自己的人类男孩子打断了：“在下也想为姐姐做一些……能……”
这才意识到家里的崽崽似乎从自己的话语里觉察到了什么，日和抬头看着正在努力试图组织语言的龙之介，眸光柔软下来。
“果然，龙之介君很敏锐呢。”稍稍侧了侧头，少女灿金色的双眸中倒映出不肯就这么离开的男孩子倔犟的身影，轻声道：“可是，这是不属于人类的……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哦……”
“要是像龙之介君、敦君还有小银这样拥有才能的人类想要加入的话……”
从未在幼崽们面前展现出大妖怪的模样，目前正处于鬼王姿态的黑发姬君眸光微微闪动，对这只年龄最大、性格又犟的崽崽释放出了不亚于赭发神明的畏：“也许，灵魂就再也回不到人类的世界了。”
“即使是在属于人类时的躯体死去后的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灵魂也不得不像作为神明的中也先生和日和一样，永远永远存在着。”
“要见证周围的每一个认识的人或者每一个寿命短暂的朋友离开。对于人类的精神来说，会是极其痛苦的事情。”
“嚯啦！可怕的说？”抬手去摸摸疑似被吓呆的崽崽的脑袋，小姑娘因为身高不够而不得不努力踮起脚尖的可爱模样，成功打破了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深沉气氛：“所以！龙之介君要乖乖和敦君还有小银一起，好好在现世上学呀……”
……
“……所以说啊，为什么连这三个小鬼也跟过来了？？”
难得在现世换回了那身黑色皮甲的武斗装束，站在店门口的赭发少年双手抱臂，眸光危险地瞪着三只背着书包整整齐齐排在恋人身后的幼崽：“啧，你们跑回来凑什么热闹？给我老老实实回去上课啊！”
下课后也看到了邮件。
中岛敦和芥川银虽然慢了一步赶到，但即使从日和的警告中知道了以人类之身加入妖怪组织的后果，亦如芥川龙之介一般没有任何犹豫，坚持要以属于姬君的鬼神日行一员的身份，陪同姐姐和旦那前往京都。
三只崽崽：“……”
……虽然决心很坚定，但还是对不仅一只手就能按住己方三个人，并且还能随随便便把自己揍成饼的店员先生充满了心理阴影。
这会面对换回武神装束后煞气成倍翻成的少年荒神，连平时唯一敢于和旦那正面唱反调的芥川龙之介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另一边，一个一个启动了笼罩着礼品屋的数层防御、幻象和警戒结界。
已然彻底恢复鬼王姿态的少女姬君身着外附简易金甲的白衣白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日轮金冠高高束起，又于发尾用剑型金饰与金铃分为八分束。
听到恋人颇为暴躁的语气，恢复妖怪本体后心情指数直线飙升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替代家里的幼崽们，回答了疑似准备动手揍崽崽的神明大人：“欸？那个呀因为敦君、龙之介君和小银都主动要求加入鬼神日行，所以日和也没办法的说……”
几乎立即猜到了大概的事情经过，非常了解恋人和家里这几只小鬼的思维和行动模式，中原中也眉眼的神色刹那间残暴了起来，上扬起一个森然狞笑：“嗤，没办法？揍一顿就有办法了。”
刚转过身准备和神明大人还有崽崽们一起出发，日和就讶然看到了被凶巴巴的恋人单独拎起来之后、表情悲壮又视死如归的小白虎：“唔啊？中也先生……”
“没什么，等我一分钟。”
身上浮现出赤红光芒的店员先生蓝眸中闪动着血光，表情异常残暴，语气却十分平静：“先给这三个小鬼长点记性，然后把他们扔回学校，我们再出发。”
眼见就要挨揍，怂成一团却依旧死不悔改的小白虎悲伤又熟练地抱住了脑袋，异能力月下虎附带的超再生也随时就绪，做好了上线拯救主人小命的准备。
在神明大人说话的时候，少女姬君意外从语气觉察到了恋人这次似乎是真的打算下狠手，准备揍残家里的幼崽。
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小姑娘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去抱住恋人的手臂，及时阻止了差一点发生在眼前的血腥惨案：“欸欸欸？不、不可以啦！就算日和是治愈系的神明……中也先生也绝——对不可以随便把敦君他们打伤的说！”
“哈？有什么不可以？”
即使手臂上吊着一只小姑娘，赭发少年也依旧拎着已经怂出飞机耳的倒霉小白虎没松手，阴森森地磨着牙冷笑道：“与其到时候当个半吊子死在妖怪手里，还不如现在就被本大爷打残啊。”
“呜啊啊！总之！不可以了啦！”
努力抱着店员先生的手往和崽崽们反方向的地方拉，黑发少女叹着气，语调软乎乎地说出了恋人的真实意思：“无论中也先生有多担心敦君、龙之介君和小银的安全，也不可以用这种方法的呀。”
早就考虑到家里孩子们的安全问题，也压根没打算带三只幼崽上战场。
小姑娘折腾了半天，终于让恋人松开了崽崽的衣领。
顺利把恼火中的神明大人和拼着挨揍也不肯放弃的幼崽们隔开，日和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认真解释道：“今天只是探查情况的话，以中也先生和日和的实力，保护敦君他们完全没问题的说。”
确实是在担心这三个人类小鬼的安全问题。
不过听到恋人的话，加上还在心里衡量了去京都探查的危险性，又看到小鬼们那副被自己揍扁也不肯改口的模样，觉得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的中原中也撇过头低低嘁了一声，勉勉强强做出了妥协：“……只是探查而已啊！别的想都不要想！”
“嗨嗨……”
成功哄好了闹别扭的神明大人，少女姬君转头对眼睛霎时间亮起来的崽崽们偷偷眨眨金眸，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不可以乱跑，也不可以随意出手导致打草惊蛇，还有遇见妖怪的时候，要大声喊日和或者中也先生过去帮忙！”
“以上！大家快上楼去换衣服呀，差不多快到出发的时间了哦……”
“……”
店员先生剩下的最后一点恼火情绪。顿时被像是带幼儿园幼崽去郊游的小姑娘弄得散了个一干二净。
湛蓝双眸瞥向让三个小鬼上楼换掉校服的恋人，赭发神明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喂，不是说要让他们成年以后在人类世界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选择妖怪一方还是人类一方？”
第233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探查救援
“当然呀……”
轻快回身望向显然还是不放心崽崽们的恋人，抱着晴天娃娃的小姑娘弯起金眸，悄悄用最小的声音回答神明大人的疑惑：“所以，现在龙之介君、敦君和小银，只是预备役而已的说……”
不仅没有真的与芥川兄妹和小老虎缔结正式加入鬼神日行的契约，还非常有经验的糊弄过了家里三只傻乎乎的幼崽，少女神明实际上只是口头笑眯眯答应下来而已。
尽管作为神明存在，小姑娘却能够温柔地体谅人类的精神强度——日和才不会让崽崽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去承受因为幼年一时冲动而许诺下来的、近乎永生的陪伴。
店员先生瞬间了然，嘴角微微上扬：“所以，你答应那三个小鬼的，其实只是跟随鬼神日行进行一次实战训练？”
当然清楚恋人无论是作为妖怪还是作为神明，都没有丝毫改变的温柔本性。
“原来如此。”
赭发少年模样的荒神心情不错地侧身，蓝眸望向礼品屋玻璃店门外的密集雨幕。
扣在暗红色武士服外的黑色皮制护甲并不似换代前那种几乎完全包裹身体的制式，店员先生重新觉醒出的武装反而更像姬君那种直护住肘部、心口和肩部等关键位置的简易披甲。
微微垂眸收回看着雨中街道的目光，中原中也避开侧头看向自己的少女姬君的视线，轻轻哼笑了一声：“……而且有我陪着你，也足够了吧。”
“！”
金眸霎那间睁大。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凭借自己坚强地抵挡住成为神明后千年、万年、甚至近乎永恒存在的孤寂。但听到恋人这样近乎告白的话语，日和还是无比满足、无比幸福地弯起了眉眼：“嗨！”
“日和也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中也先生身边的哦。”
……
不仅仅是普通人类、甚至绝大部分妖怪都看不见的、炽白的阳炎之蛇从乌黑闷沉的云层间一闪而过，笔直朝着京都方向疾速飞去。
趴在晴天娃娃化身的大蛇背上，第一次乘坐神明坐骑的三只幼崽险些被这种堪称恐怖的速度甩出去。
而比起一个化身月下虎一个用了罗生门，拼尽全力联手固定身体，这才勉勉强强保证自己、舍友和家里唯一没有异能力的妹妹不会掉出炎蛇背上的男孩子们——
无论是轻描淡写站在阳炎大蛇头上的赭发少年神明，还是侧坐在大蛇颈部位置的黑发少女姬君，都显得轻松过了头。
不仅如此。
原本想用那辆重机车模样神轿去京都的店员先生，甚至还颇为嫌弃地随口吐槽了变成阳炎大蛇的晴天娃娃喂，速度太慢了吧之类的话。
……成功让不服气的晴天娃娃赶路的速度瞬间翻了个倍。
这下，不仅负责扣住大蛇躯体并且作为身体不够强悍的芥川兄妹挡风屏障存在的敦差点被吹跑，就连龙之介用于辅助他稳住身体的罗生门都差点在这突如其来的加速下断裂开。
“嗤，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可别想对上妖怪啊。”
依旧稳稳地站在阳炎大蛇的蛇首上，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的赭发少年侧眸瞥向后方，带上了几分狂气的嘲笑语调穿透重重暴风雨，清晰传递到了幼崽们耳中：“在这家伙的鬼神日行里，就算是战斗力最弱小的辅助类妖怪，也不会连站都站不稳啊。”
身处如同利刃般的狂风和暴雨中，话都说不出来的三只幼崽：“……”
“欸？中也先生不可以欺负敦君他们哦……”坐在晴天娃娃颈部开开心心晃脚脚，娇小黑发少女模样的鬼王姬君笑眯眯仰头望向恋人：“马上就要到京都了的说今天晴天娃娃的速度很快呢！”
“嗤，也不过——”
闲聊的话说了一半，中原中也抬起的蓝眸骤然紧缩，愕然看向前方：“……开什么玩笑，那是京都？？”
在神明大人开口的同时也看到了那副骇人的景象。
眸光冷了下来，日和稍稍坐直了身体，向来软乎乎的声音也显现出了一丝属于鬼王级大妖怪的气势：“这些是由瘴气、怨气和邪气组成的怨柱……果然，还是来迟了一点吗？”
整座城市彻底被不知名的夜色所笼罩。
四道紫黑色的怨气之柱冲天而起，京都现世之中，魑魅魍魉正肆意横行。
“京都现世布置有花开院家阴阳师设立下的螺旋封印，从外至内分别是伏见稻荷大社、柱离宫、龙炎寺、青元寺、西方愿寺、鹿金寺、相剋寺、二条城——其中还有几处，镇压了曾作乱于丰苇原中国的大妖怪。”
“现在看来，最少有四处封印被彻底破坏了。”
浅浅叹了一口气，黑发的鬼王姬君从阳炎大蛇颈部站起身，金眸中瞳孔赫然化作了竖线：“唔，看来已经不是悠闲探查的时候了呢。”
“让日和感知一下……”
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闭上双眸，早就发现作为第一封印的伏见稻荷大社里一片死寂，小姑娘语调平静地生起气来：“……千鬼夜行的邪气……还有邪气出现方向的那个封印点……啊啦，是鹿金寺吗？”
“敦君他们就暂时交给中也先生了哦，日和要去……”
金眸已然完全转化成蛇样的妖异。
从战国回到现世之后，日和还是初次展现出这样煞气满满的姿态：“……要去好好问候一下，千鬼夜行之主，羽衣狐。”
“喂！”
怔住的店员先生压根来不及阻止，只来得及接住被阳炎大蛇抖下来的三只幼崽，就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带着晴天娃娃冲去了看起来金光灿烂、实则邪气四溢的鹿金寺找茬。
……
“吼——”
显现出身形的炽白大蛇发出了震动厚重云层的咆哮，径直俯冲向金色结界屏障截截破碎的鹿金寺。
惊愕抬头看向天空的千鬼夜行妖魔们，刹那间在源源不断从大蛇口里吐出的阳炎之火中燃烧起来，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响彻夜空。
无论是提起几乎失去意识的花开院雅次和花开院破户的荒骷髅，抱着骷髅头的狂骨，还是正准备凭附在花开院秋房身上的鏖地藏，一时间都短暂停下了动作。
准备破坏封印的手微微一顿，悬立在空中的羽衣狐抬起头，漆黑无光的双眸望向夜空中腾飞的阳炎大蛇：“哦呀，是哪里来的客人吗？妾身没有收到拜柬呢。”
“很遗憾，吾并非客人。”
两道炽白刀光乍起，伴随着大妖怪冷冽的语调和荒骷髅迟钝地喊痛声，花开院家的三名阴阳师已然稳稳落在大蛇背上。
纯白的直刃太刀缓缓收回。
金黄蛇瞳凝视着仰望自己的羽衣狐，站立在浅金日晕之上的鬼王姬君被阳炎大蛇环绕着，长长的黑发在妖力卷起的狂风中如同八条蛇尾一般蜿蜒向四方：“而是汝等的，仇人。”
“……鬼王级。”
身着黑色水手服，眯起眼睛的黑发黑瞳女子身上只有黑与惨白两种颜色。
随着羽衣狐喃喃的话语，鬼王级的畏无声从她身上蔓延开，与自上空压下的畏分庭抗礼：“妾身并不记得，曾与你这样的妖怪结仇。”
“不记得？”鬼王姬君目光愈发冰寒起来：“不记得……原来吾等桃源乡遭到暗杀的四代目与五代目、以及近百名妖怪和幼崽的死去，是这么容易被遗忘的事情。”
刹那间，终于想起对面那位少女模样的鬼王，气息为何如此熟悉。
“……原来如此。”
从听到桃源乡三个字的那一刻，羽衣狐就勾起了了然的笑意：“殿下亲自到访京都，还真是有失远迎。”
站在她身后的千鬼夜行前列，才诞生不久的狂骨很是茫然，忍不住小声问道：“殿下？那只妖怪……是什么很有名的妖怪吗？”
“诶确实如此。”
无光黑眸紧盯高空中的姬君样大妖怪，羽衣狐心情愉快地随口解释道：“百余年前，曾有预言，仙乡桃源中诞生的日轮之姬，必将成为神明，并成为真正的桃源之主。”
“好厉害！明明看起来只比狂骨大一点……”
看起来大约是人类萝莉模样的狂骨双眸闪闪发亮，显然对少女妖怪充满了好奇：“而且，仙乡桃源什么的听起来也很有趣！姐姐大人，我们能抢过——”
千鬼夜行之中无一个恶鬼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抱着骷髅头的萝莉妖怪所在的位置，刹那间被狠狠砸出一个深坑。
烟尘散去。
足有三丈长的炽白炎蛇信子吞吐，慢吞吞地一点点绞紧了躯体，将表情痛苦的狂骨牢牢钉在融化出来的深坑之中。
一向对幼崽十分温柔的日和，此时却显然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
“狂妄，无礼。”
鬼王姬君那双此时看起来如同至高日轮一般的金眸，没有一丝感情地俯视着说错话的萝莉妖怪：“说起来，吾记得你的气息。”
“……这个气息，可是吾在五年前的那天，牢牢记下来的。”
第234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战帖回家
眼底倒映出荒骷髅想要伸手过去撕扯开炎蛇，却险些被融化了一节指骨的景象。
在羽衣狐沉沉地注视下，日和眸光一动不动地凝固在不断释放出青蛇攻击、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的狂骨身上：“你的父亲啊，当年可是和飞缘魔一起，吃了许多桃源乡的幼崽呢。”
“不过，羽衣狐，看来当时吾让飞缘魔传达给汝的消息，并没有真正送到啊。”
毫不留情地绞晕了萝莉模样的妖怪，鬼王姬君当着脸色愈发阴沉、却意外没有任何想要阻止亲信被带走动作的羽衣狐的面，操纵炎蛇卷起了昏迷的狂骨。
“羽衣狐，这份由千鬼夜行赠予桃源乡的见面礼，吾收下了。”
高高俯视着眸光森然的羽衣狐，被晴天娃娃所化十几丈长的阳炎大蛇护卫环绕，少女鬼王自蓦然现身在鹿金寺以来，第一次扬起了唇角——
虽然这个满含戾气的笑容弧度，看起来像极了某位正在赶来路上的神明大人：“想必桃源乡在五年前失去幼崽的鬼神和妖怪们，也会很高兴能品尝到这份虽然难吃、但是很有意义的伴手礼。”
“……哦？”
忍耐到极限，羽衣狐也勾起了森冷地笑意：“虽然殿下这股属于魑魅魍魉之主的气魄很不错……不过，幼年就失去五代目的教导，果然做事还是欠缺了一些考虑呢。”
没想到羽衣狐竟然还敢提起婆婆，鬼王姬君燃起怒火的一双金眸中，瞳孔刹那间收缩成一条细线。
“鏖地藏。”
形容怪诞的赤红独目僧衣老者毫无征兆地从花开院秋房身上冒了出来，向骤然回头看向自己方向的黑发姬君怪笑着挥动了妖刀魔王的小槌——
“哈——”
在鏖地藏用魔王的小槌砍向日和日和反手扬起天丛云剑抵挡、晴天娃娃愤怒低头向鏖地藏喷出阳炎的短暂瞬间，一个由远及近而来的超高音长啸声蓦然炸响：“咿———呀—————”
化作残影投掷过来的赤黑神枪先一步而至，刹那间劈断了魔王的小槌；
下一瞬，速度快到发出音爆声，及时赶到的赭发神明一脚将鏖地藏踢了出去。
——核爆般的烟尘从鏖地藏被踹出去后，撞击到的那块地面上炸开。
“想被重力碾碎吗？混蛋们。”
刚赶到就发现日和遇见危险，及时把睁大金眸的小姑娘护在身后，森然开口的中原中也看向千鬼夜行的目光异常狰狞。
抬手将斗尖荒霸吐招回。
下一刻，向来认真收敛好煞气的赭发少年模样神明的身上，属于荒神的暴虐气势霎时间涌现出来：“敢偷袭这家伙？哈嗯？”
半点也不见恋人到来之前，那样令人类和妖魔畏惧的魑魅魍魉之主风范。被神明大人护在身后，小姑娘一双金眸闪闪发亮——
不仅一点也不害怕恋人在怒火中无差别释放出来的凶戾杀意，而且背后粉色小花还洋洋洒洒飘了一地，开心地不得了：“中也先生！”
“这个气息……”
三条巨大的白色狐尾挡住四溅的烟尘，遇见出乎意料的难惹角色。即使是羽衣狐也不由警惕了起来：“哦呀，竟然是荒神大人吗？四百年不见，别来无恙。”
尽管对这个鬼王级女妖怪会认得自己略微感到了些许意外。然而，店员先生不仅对换代前的自己好感到目前依旧是负值，也一如既往的并不打算承认换代前的自己与现在自己的关系。安抚似的揉了揉没受伤的小姑娘的脑袋，中原中也侧头瞥向黑色水手服女子模样的狐妖，嘴角狂气地扬起了一个嘲讽弧度：“本大爷对狐狸没兴趣，但是既然你惹到了这家伙——”
“！！！”
七条狐尾即刻将本体包裹起来。
羽衣狐险之又险地防御住了荒神一言不合就扔过来的重力子弹，强行用妖力勉勉强强抵消掉了神力炸开后形成的扭曲黑洞。
“妾身记得，当年荒神大人似乎在找一个——”
原本想要话术打消荒神对己方的敌视，没想到刚说到一半，曾见过荒神的羽衣狐便自己意识到了异样之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当年要找的……那个桃源乡的鬼王级大妖怪，竟然是这个才诞生十几年的小丫头？！”
“啊，就是这样。”
懒得和敌人多解释什么，赭发少年干脆直接承认了下来，隐没在赭红碎发投下阴影中的蓝眸亮起血光，嘴角弧度扩大：“所以，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吧？”
“……荒神，你要插手丰苇原中国的事？”见识过荒神近乎恐怖的执念，彻底放弃减少敌人的想法，羽衣狐从狐尾中抽出了太刀，眸光阴沉：“高天原的那些天津神，会允许只是国津神的你越权？”
还没等遭到威胁后，眉梢高高挑起的店员先生说话。
金眸中的瞳孔在某一瞬圆润起来，黑发少女姬君扒着恋人的手臂探出脑袋，眉眼弯弯地说出了让并不了解高天原的千鬼夜行根本听不懂的话：“欸？那个呀日和同意了哦……”
作为这里唯二能听懂日和言下之意的存在，黑色水手服女子再次意识到第二个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身后的千鬼夜行蓄势待发，计策再次失败的羽衣狐垂眸叹了口气，太刀翻转横在身前，喃喃道：“预言已经成真了吗……既然殿下与荒神大人坚持要与妾身的千鬼夜行作对，那么，为了能重新生下他，妾身——”
“不必如此紧张。”
出乎对面所有妖怪意料的是，飘然踏着日晕站到了恋人身侧的鬼王姬君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那双俯视着羽衣狐的金眸中瞳孔再次化作竖线：“吾并没有今日就击溃千鬼夜行的准备。”
在生下鵺之前，并不想耗费妖力与实力几乎和自己同级别、甚至还可能在自己之上的鬼王和神明战斗。
“嗯？”
原本就不愿意现在开战，羽衣狐准备挥刀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眸望向在阳炎大蛇与荒神两重保护下的日和，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近十几丈长的阳炎大蛇蓦然盘旋而起。
与恋人一起回到了坐骑之上，少女模样的大妖怪带着花开院家的三名阴阳师与尚在昏迷中的狂骨，顷刻间飞入高空。
“吾已知晓，汝的目标是二条城。”
最后离开前，黑发姬君扔下用狂骨血液书写的战帖，并彻底释放出属于鬼王级大妖怪的畏，深深震慑住京都中所有横行的魑魅魍魉：“那么七日后，吾，夏目日和，将以鬼神日行第六任大将的身份。”
“于京都二条城内，率领桃源乡鬼神日行讨伐羽衣狐千鬼夜行。”
“以及，假借晴明公之名祸乱人世的恶妖，鵺。”
……
然而，距离少女姬君很帅气地成功震慑住京都里所有的恶妖没多久——
“我说啊，你这家伙偶尔也给我听话一点啊！”
结果才飞出不远，小姑娘就因为独自跑过去挑衅整个千鬼夜行的冲动行为，被还在后怕和恼火中的神明大人捏住了软乎乎的脸颊揉得东歪西倒：“啧，要不是本大爷刚才到得及时……差一点就要受伤了吧笨蛋？！”
“呜啊日和绝对挡得住！”口齿不清狡辩的小姑娘哪怕被捏得眼泪汪汪的，可是涉及为婆婆和桃源乡妖怪们复仇的事，这会儿就是怎么都不肯认错：“总、总之！一定不会受伤的说！”
发现这家伙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中原中也顿时给气笑了，眉眼霎时间极度危险地压低下去，神色看起来显得异常狂躁又狰狞：“哈？！想被揍吗？”
“噫！”
猝不及防之下，不小心被店员先生罕见对自己发火的凶恶语气吓呆，遭到过度惊吓的日和下意识想要找一个安全地点藏起来——
然后，如同傻兔子似的自投罗网，啪叽一下埋进了恋人怀里。
“……”
陷入微妙的失语，中原中也又好气又好笑地垂眸看向不仅吓得秒速在自己身上团成一只球、还可怜巴巴哆哆嗦嗦直发抖的小姑娘。
火气不知不觉瞬间消失了大半，神明大人无奈放弃了继续恐吓这个笨蛋的准备。
不仅别别扭扭地抬手揉了揉恋人的发顶，店员先生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不少，语调也只有一点凶巴巴的感觉残留下来而已：“……嘁……下次别想话都不听就跑出去啊，听到没有？”
忽然被恋人呼噜顺了吓炸的毛毛。
吓到把脸死死埋在神明大人怀里装死的小姑娘隐约察觉到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这才迟疑着悄悄动了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看恋人的表情：“……嗨……”
“啧，那三个小鬼被我放在附近的楼顶上。”
抬手挡住黑发少女看向自己的金眸，去掉一切干扰情绪的因素，谈及正事的店员先生认真了起来，语气显得格外冷静：“先去接他们回家，然后好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设下那个不必要的七天时限。”
“还有，关于去讨伐羽衣狐、鵺和千鬼夜行的具体计划内容，到底是什么。”
第235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俘虏聚集
“……怎么回事？”
找到当时放下家里小鬼们的那栋高楼，中原中也刚从盘旋在高空中、化身大蛇的晴天娃娃背上跳下来，还在坠落中就看见了赤红结界外徘徊着数十只魑魅魍魉。
发现这群恶鬼竟然已经被结界拦住了还不肯放弃，依旧不断反复尝试，想要将里面已经紧张摆开防御姿势的三只幼崽拖出来。
向来格外护短的店员先生刹那间加大自身重力坠地，并一脚飞踢干掉了攻击得最起劲的那几只恶鬼，颇为恼火地扬声道：“嗤，很猖狂啊，杂兵们。”
眼睁睁看着为首的四五只中级恶鬼眨眼间死了三只，魑魅魍魉们这才惊恐地发现这次似乎撞上了硬茬子。
几分钟前，这一支正四处为即将生产的羽衣狐寻找人类少女活肝的千鬼夜行恶鬼小组，在碰巧路过这栋高楼天台的时候，立即盯上了被敦和龙之介护在后方的银。黑发无口少女尽管最初只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类。但是被神明姬君养了这么久、又每天不断接收到神眷和日光的滋养，现在已然拥有了比许多普通神社里的巫女还要明亮的灵光与气。
——而这样身材纤细又灵光强盛的人类少女，恰好是羽衣狐目前最为喜爱的口味。
急着立功的低级和中级恶鬼们，当然怎么也不肯放弃这个可能让自己得到羽衣狐大人褒奖的机会：于是，哪怕早就发现了庇护着人类少女的结界上附着的气息异常可怕，也依旧贪婪地反复试探不愿离开。
不过……
虽然日常的实战训练向来都被旦那按在地上揍得惨兮兮的。但两个男孩子真正的实力一点也不弱。
已经成长到将近完全体的成年白虎模样、化身月下兽的白发男孩子，与室友变作狰狞兽首形态的异能力罗生门一起，死死防守在了显然是这些恶鬼第一目标的黑发女孩子身前。
而且，在店员先生堪称狂暴的战斗风格影响下，幼崽们从摆出攻击姿态开始，比恶党还要恶党的气势便成倍翻升，还没有真正发动攻击就已经成功恐吓住了这群魑魅魍魉。
直到赭发神明从高空一跃而下，仅仅用了不到几秒就干掉了这个千鬼夜行中低层小组的大半成员，在旦那离开的十几分钟内，已经真正见识到恶妖水平的幼崽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喂！银！”
在放松下来的瞬间，刚想要侧头确认站在天台边缘的妹妹的安全，白鬓男孩子却正好瞥见了一道从天台外侧暴起袭向芥川银的黑影。
还没收回异能力的芥川龙之介眸中骤然炸开血光，恶兽怒吼着扑向那只偷袭的中级恶鬼：“罗生门！”
几乎同时，外放的异能力刚收回了一半，目前半人半虎模样的敦也咆哮着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
实力并不比兄长们弱，修行过暗杀术的黑发女孩子以不可思议地柔韧度，刹那间倒翻出去！
不仅躲开了那条笔直勾向自己衣服的巨型虫刺，芥川银甚至还在半空中就没有任何迟疑地挥动手臂，用那对由不知火和日和一起附上火焰魔术的匕首，反手狠狠给了那条还想拐弯追击的虫尾一刀。
罗生门和月下兽及时调转方向，接住了险些翻下天台的女孩子。
而下一瞬。
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大炽白色三角脑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天台下方，无声张开了白炎跃动的恐怖大口——
“嗝呸！”
冷不丁一口吞下连头都来不及回的虫妖，不小心打了个嗝的晴天娃娃不太开心地甩了甩大脑袋，并嫌弃地扭头呸了半天，显然相当讨厌这个难吃的味道。
辨认出这是化身阳炎大蛇的晴天娃娃，两只不敢再轻易放下警惕的男孩子这才收起攻击性极强的目光。
侧坐在大蛇颈部的小姑娘弯起金眸，招财猫似的对吓得不轻的崽崽们招招手：“大家！已经没关系了哦中也先生和日和都回来了的说……”
尽管已经不再畏惧战斗，但还是除非必要外的其它情况都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确定没有什么别的危险，恢复人形的小老虎终于放松地融化成了Q版瘫回地面。哪怕遭到室友斜过来的嫌弃目光也没爬起来：“太好了……”
“哟西哟西大家辛苦了呀……”
轻飘飘落在天台上，黑发少女笑眯眯地揉揉瘫倒在地的崽崽的脑袋，夸奖道：“能面对这么多恶鬼都不害怕，敦君、龙之介君和小银都已经很厉害啦……”
另一边，在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内，荒神大人就随手灭掉了这支由几十只京都恶鬼妖魔组成的小队。
“喂，别在地上滚得一身灰啊。”
拖着作为情报来源才活下来的两只中级恶鬼走到日和与幼崽们身边。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秒速跳起来的敦，中原中也抬了抬拎着动弹不得的恶鬼的手，蓝眸转向恋人：“日和，早点回横滨，这两个杂兵应该多少知道一点羽衣狐的计划。”
“欸？中也先生是准备审问它们吗？”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在得到恋人点头回应后，小姑娘便将纤白手臂伸向了天台外，轻轻摸摸乖乖主动凑近过来的巨大炽白蛇首。
金眸已然稍稍恢复了几分神明模样，少女姬君眉眼弯弯：“那么，晴天娃娃，回家的路……也拜托了哦……”
“咕噗……”
等到最后一只幼崽也爬回背上，变成阳炎大蛇的晴天娃娃便慢吞吞转了个身，再次升入高空之中，向横滨的方向直线飞去。
……
已是深夜。
元町商店街附近，旧式居酒屋门口的两只血色灯笼却依旧亮得格外晃眼。
狭窄的街巷中一片影影幢幢，隐约可以模糊窥见衣着各异的怪异身影从各处汇集而来，似乎还或多或少拎着些大包小包的箱盒和袋子。
然而，当来客真正掀开居酒屋门口那块描绘着怪诞鬼首与重重桃花的布帘之后，室内却尽是阳光烂漫的温暖明亮景象——
夜半三更还要加班，并不习惯晚上出没的日光小精灵们晃晃悠悠飘在天花板上打瞌睡。即使抱着小杯热茶，困倦的哈欠也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老老实实吃晚餐的敦、龙之介和小银面前的酒案上不知不觉堆满了稀奇古怪的美味料理。而且时不时还有顶着毛耳朵或者鬼角的妖怪鬼神笑眯眯地一边喝着酒，一边悄悄将自己桌上的料理也一并塞过去；
坐在店员先生身边满足地眯着眼睛吃点心，还没吃完饭的小姑娘就又被陆续赶到的鬼神和妖怪们特意带来的、满满当当的礼物山给围了起来；
人类制作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儿、好看的花朵、颜色漂亮的奇怪矿石和珠子、未知地方的妖怪特产食物、风格异常粗犷的妖兽头骨、精致昂贵的和服衣料……到处游历的鬼神们，不约而同给小少主带来了自己收集到的，最棒的礼物。
不仅少女姬君收到了礼物，连坐在恋人边上的赭发神明也意外收到了拎着几个大箱子过来的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大坛妖酿。
内部空间足有一室大广间大小的居酒屋内，举起酒盏谈笑夜饮的妖怪与鬼神，数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加；身着银青和服的雾女们身形缥缈，行云流水般的为到来的鬼神们端来一盘盘下酒菜与佳酿。
属于野兽的警惕直觉，终于在妖气与畏的层层叠加之下作响起来。
放下吃空的第十三碗茶泡饭，终于有精力观察四周的小白虎看着屋子里平时根本见不到的罕见鬼神一个接一个出现，忍不住有些惊讶地询问道：“好多妖怪……他们全部都是桃源乡的鬼神？”
居酒屋最高处的席位。
衣摆与袖口皆绣着大片大片盛放的金色太阳花，天蓝色大振袖和服与鬼王那蜿蜒的长长黑发一起，在厚厚的榻榻米上优雅铺展开。
浅浅的红漆酒盏托在纤白指间，正与神明大人小声说话的黑发姬君闻言，抬起金眸对家里的幼崽弯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嗨这就是属于桃源乡的鬼神夜饮绘卷。”
“诶？绘卷？”身边芥川兄妹也将目光移了过来，中岛敦呆了呆。随即有些不解地小声问道：“绘卷的意思不是画——”
“哦呀哦呀真是可爱呢，少主养的小老虎君……”
只穿着一件单层的艳红色和服，上身衣领大开的女妖怪一双血色狐目微微眯起，妖妖娆娆掩口笑了起来。
松散的艳色衣摆下，三条巨大的赤红狐尾在女子身后轻缓摆动。
三尾狐笑盈盈地望向了对面坐在赭发少年模样武神另一侧、觉察到自己目光后立即警觉回看过来的三只幼崽，颇为愉悦地解释道：“不过，鬼神所说的绘卷，可并不只是人类口中图画那么简单啊……”
第236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七日夜饮
“啊，是因为这个怪谈带来的畏曾经震慑过众多人类和妖怪。因此得以被生还者或者窥见这一幕的旁观者用文字、图画之类的方式记录下来，最终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成为传说的意思吧。”
从宴席开始便一直在与鬼王姬君低声喝酒闲聊。
卸下黑色皮甲，仅身着暗红狩衣的荒神放下酒盏，蓝眸瞥向神色越发愉快起来的三尾狐，平静地陈述道：“传说中的仙境桃源乡，按照记载，本来理应是只存在于绘卷中的乐土。”
“而属于这幅绘卷的怪谈鬼神日行，当然也只存在于画中。”
武神的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坐姿与周围狂放的鬼神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因此，鬼神日行的每一次聚集，都是这幅怪谈绘卷上的一个画面。”
嘴角勾起一个略显得意的弧度，赭发少年神明挑眉看向身边捧着酒盏的黑发姬君，总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所在的这座居酒屋，应该已经不存在于现世了——对吗，日和？”
在神明大人解说时一直在垂眸浅笑。
听到恋人的话语，日和轻轻仰头饮下杯中清酒，眉眼弯弯地抬起耀金眼眸：“嗨，中也先生完全正确。”
——直到这时，鬼王姬君身周被朦胧日光遮盖的畏，才终于真正显现了出来。
那是与夜行妖怪截然不同的，炽白如同日轮一般的存在。
“这是……”
敦惊愕地发现，空气中仿佛具现化的炽白日轮纹，赫然以主座最高处的黑发姬君为中心，流动着辐射向整座居酒屋：“……什么……”
不仅如此。
在日轮纹显现之后，从三尾狐身上蔓延出来的艳丽血色之畏；环绕罴的闷沉棕黑色畏；还有其它鬼神所浮现的各异之畏……
全部，尽数融合在一处，最终纠缠着成为最高处炽白之畏的基石。
而坐在姬君身旁的武神，气息极端危险的赤红色畏冲天而起，无数跳动的暗红火焰符文与血海一般的神力即使在炽白日轮纹侧方，也没有任何被比下去的意思；
不过，虽然没有任何弱势，这股赤红色的畏却自然而然压抑住了自己的锋芒，甚至还主动反向建立了与炽白之畏的联系——似乎如同护卫一般，占有欲极强地笼罩住了日轮纹正中的姬君。
“鬼神的力量和气场，组成了畏；人类或是同族对己身的敬畏和恐惧，则是畏最好的养料。”
分毫不见平时软软甜甜的小姑娘模样，高坐于宴席首位的桃源乡少主嗓音温柔又遥远：“魑魅魍魉之间的战斗，其本质是畏的对决。”
“强者通过杀戮和吞噬愈发强大，弱者因为畏惧胆怯而愈发懦弱。”
“所以，强则强，弱则弱，恶妖借此得以昌盛。”
第六代鬼神日行的大将抬眼，金眸环顾过不知何时已经纷纷入席的众多鬼神，浅樱色的唇扬起一个浅浅笑意：“但是，鬼神日行不同。”
“既然有不愿意作恶、或者天生胆怯的妖怪与鬼神。那么，也必将有为了庇护这些善者与弱者而诞生的神明和乐土存在。”
“作为桃源之主，作为鬼神日行的大将，吾与吾之鬼神日行，即是桃源乡最强的剑与盾！”
“无需担忧！无需畏惧！无需迷茫！”
“吾乃诞生自绘卷——仙乡桃源的日轮之灵！亦是预言中注定的最后一代桃源之主！成就神明之尊的妖怪姬君！”
盈满佳酿的红漆酒盏高高举起，黑发姬君无比坚定的目光落在每一个桃源乡鬼神身上，扬声道：“吾允诺，尽可将一切希望、一切渴求汇集于此身！”
“只要在日光照耀之处，吾等战无不胜！”
——伴随着鬼王姬君的话语，顷刻之间，数百只红漆酒盏尽数举向空中！
“吾等！战无不胜！”情绪与战意一并高涨起来，桃源乡的鬼神们齐齐震声吼叫，瞬息间，整座隐匿于鬼王之畏中的居酒屋都震颤了起来。
酒宴的气氛迅速拔高到了顶点。
热血沸腾的桃源乡鬼神们再次仰头大口饮下一坛坛清酒妖酿，在这个名为鬼神夜饮绘卷的怪谈中，不断为七日后的鬼神日行而提升自身的畏。
以人类之身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怪谈。
哪怕鬼神们已经重新开始饮酒笑闹。但无论是敦、龙之介、还是银，都还是目光怔然着端着莫名其妙跟着喝空了的茶杯，久久回不过神。
“啊啦果然，敦君龙之介君和小银都还是幼崽的说。”
捧起雾气女侍混在一堆妖酿瓶子里、悄悄藏给自己的一杯热腾腾的蜂蜜牛奶。
眨眼间变回了平时的小姑娘模样，日和满足地一边小口小口喝着、一边软乎乎小声感慨道：“唔看来暂时还没有到可以独自离家游历的程度呢对吧，中也先……欸？中也先生？”
忽然发现店员先生似乎还在盯着手里的空酒盏发呆。
正在酒宴上偷偷喝热牛奶的小姑娘茫然眨眨眼，伸手轻轻扯扯恋人的衣袖，小声担忧道：“中也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硬生生被挑动了战意，却又不得不强行压制回去的神明大人吐出一口气，缓慢地放下了红漆酒盏：“……不，没什么。”
面前的杯盏在接触到案几的瞬间，便自己为自己斟上了雾女新端来的妖酿。
“喂，回神了，你们三个。”
重新拿起盈满清澈酒液的漆盏，中原中也瞥了身旁低一层榻榻米上的三只幼崽一眼，微微提高了一点声调：“怎么？想把灵魂留在这里？”
“！”
刚才一不小心，便无意识地正面遭遇了数百名鬼神们汇集在一起的畏的正面震慑。
看似瞳孔紧缩实则目光空洞，第一次对上怪谈所产生的畏的幼崽们，立即在店员先生刻意释放出来的一点杀气中秒速清醒过来。日常挨揍的记忆实在太过悲惨，甚至在大脑反应过来的前一秒，身体就已经狠狠打了个哆嗦。
——三个缓过劲来的孩子，不约而同悄悄松了口气。
“啊啦啊啦敦君、龙之介君和小银被吓到了吗？”
倾身越过神明大人去看崽崽们，少女姬君软乎乎白嫩嫩的脸颊边还沾着一点淋到杯沿上的蜂蜜，分毫不见几分钟前鬼神首领的气氛：“唔说起来，现在已经很晚了的说……明天还要上学的话，大家要早一点回家睡觉才可以哦……”
被姐姐笑眯眯地一语命中死穴，完全忘了明天不是休息日的事情，早晨还要去学校上课的两个男孩子和女孩子瞬间呆滞起来。
而另一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让这三只习惯在人类世界生活的幼崽掺和进妖怪的纷争。
瞥见某只向来死脑筋的小鬼似乎又想要说些什么让人头疼的话，赭发神明冷笑着开了口，干脆利落地补上了最后一刀：“我说你们啊，今天学校布置的课后作业，写完了吗？”
“！！！！”
终于记起彻底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尽管上午请了今天的假，却依旧要完成请假时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到目前为止，尚且一道题都没有做——意识到大事不好，无论是中岛敦、芥川龙之介、还是芥川银都齐齐陷入了死寂。
见发现作业没写后的崽崽们都有点坐立不安，日和端起被子挡住弯起来的双眸，侧身对坐在自己下首的三尾狐小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黑发姬君才转过身，对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作业的崽崽们柔声说道：“因为日和不能离开酒宴所以刚才去拜托了小座敷送大家回家。”
“当然！这几天即使中也先生和日和都不在家，敦君龙之介君和小银要自己好好吃饭哦……”
“晚安……”
提前道过晚安。
目送心神不定的三个孩子急匆匆跟着座敷童子离开，几句话成功哄走崽崽们的小姑娘得意洋洋地对神明大人弯起眼睛，小声邀功：“嚯啦！日和是不是很棒呀……”
“什么啊。”
不动声色与恋人打了一场配合战，吓走家里三只幼崽的赭发少年显然心情很不错，闻言颇为愉快地挑起眉：“喂喂，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那句话起得作用吧？只是明天要上学的程度，可没法让那三个小鬼乖乖回家啊。”
“欸？”借着宽大振袖的遮挡给不够甜的热牛奶加蜂蜜，少女姬君悄悄鼓起了脸：“那也是日和先想到的哦所以还是日和更厉害一点的说！”
瞥见小姑娘因为坐在主座上要顾及形象、所以只能小声对自己抗议的可爱模样，中原中也随手端起酒盏，挡住上翘的唇角：“嗯？真的？”
加了三四勺蜂蜜进剩下的大半杯热牛奶里，日和的金眸看向了继续喝起酒来的店员先生，理所当然地小幅度点点头，确认道：“嗨！当然啦！”
“那就来说说，你打算准备怎么对付羽衣狐千鬼夜行的计划吧。”
少年隐藏着笑意的湛蓝双眸与少女的耀金蛇瞳对视，莫名平添出一分危险的气息：“可别告诉我……你还没想好啊。”
第237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与神明的交杯酒！
“欸？”
万万没想到神明大人会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颇为心虚的小姑娘霎时间目光游移，手一抖倒了满满一杯蜂蜜：“那……那个呀……”
得到这样显而易见的不可靠回答，神明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显得凶残起来。
“哈嗯？”
蓝眸分毫不移地盯住了试图端起蜂蜜挡脸装死的少女鬼王，抬手按下她手里那只描绘着日轮纹样的瓷杯，赭发少年模样武神的语调听起来，格外阴森森凉飕飕：“哪个？”
“唔！就是那个啦那个！”
发现恋人似乎有想要把手抬起来的征兆，日和甚至顾不得还当着众多桃源乡鬼神的面，飞快地用两只手一起捂住了脸：“只是羽衣狐和千鬼夜行的话，并不是成就鬼王之尊后的日和的鬼神日行的对手啦！”
全神贯注的想要防止恋人掐自己的脸颊，小姑娘一双金眸异常警惕：“总、总之！只要这样那样再这样就可以了的说！以上！中也先生绝对不可以在大家面前捏日和的脸哦！”
怎么也没料到这家伙会用这种方法耍赖。
店员先生愣是给气笑了：“喂！这样那样再这样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就算想要糊弄人也给我稍微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吧？！”
尽管桃源乡的妖怪们看似还与之前一样，蹿着座热热闹闹地互相吆五喝六敬酒。
可实际上，主座附近的鬼神们在听到少年和少女声音无意识提高之后，都不约而同兴致勃勃地悄悄用余光看了过去——
“呜啊啊不可以不可以！”
终于彻底顾不得漂亮的坐姿，小姑娘惊恐地侧过身双手用力，死死压住神明大人抬到一半的手：“呜哇！有计划的说！日和真的有计划啦！”
哪怕随随便便就能把她掀翻，但少年显然并没有真这么去做的意思。
另一只手托着盈满妖酿的酒盏，压下笑意的中原中也微微挑起眉，蓝眸瞥向怂兮兮的小姑娘：“那就现在说出来啊，反正这七天也是战前准备时间吧？你还想继续磨蹭多久？”
“按照晴明公那里的卷轴记载，千鬼夜行怎么说也是数次统治京都、甚至连京都现世神道的阴阳师们都很难对抗的存在。”
“而且羽衣狐自身就是不弱的鬼王级大妖怪，再加上她在妖怪世界流传极广的恶名，其实对她的畏也有所加成。”
“别太小看那群家伙啊。”
担心恋人因为轻敌或者仇恨而冲动行事，还有探查时日和差点被鏖地藏偷袭的心理阴影留存，神明大人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地拧起了眉：“不仅仅只是羽衣狐一个鬼王和底层杂兵，统帅杂兵的还有不少像飞缘魔那种级别的大恶鬼和大妖怪存在吧？”
“嗨，这确实是千鬼夜行最难对付的地方。”谈及正事，被带入状态的鬼王姬君认真了起来：“羽衣狐数百年累积的畏太过深入人心。因此吸引到了丰苇原中国各地的恶妖。”
“据桃源乡潜入京都的探子传回的情报——千鬼夜行大妖怪和大恶鬼级别的统帅将领足有近百只；半步鬼王级的妖怪与鬼至少有二十只；而鬼王级……目前所知大约有五名、也许还有更多。”
“？！！”
直到现在才真正清楚羽衣狐的势力规模。
表情霎时间凝固，中原中也瞪着把话说得轻轻松松的日和好半天，才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嗓音：“哈？！开什么玩笑？光是大恶鬼以及其上实力的那些妖怪，差不多就已经是鬼神日行的成员总数了啊！”
“是这样的说。”
回望向拧紧眉头的神明大人，小姑娘金眸眨了眨，忽然弯起眉眼：“但是即使如此，属于日和的鬼神日行也不会逊色。”
“桃源乡第六代妖怪与神灵，以风狸君、小座敷、鸣屋君、雨降小僧为首，共二百八十五名，全数历练至大妖怪级别；”
“而已达半步鬼王级的大妖怪——则有再次从桃源乡雾泽之中诞生的神灵沼之君大人三尾狐姐姐、罴大哥、比比大哥、木魅爷爷、猫又君、幽谷响大人海座头大人红妖怪大人姥姥火大人蛇骨婆大人紫藤姬姐姐、以津真天姐姐——共十三名；”
“最后，鬼王级两名，一名是日和，一名是青鹭火婆婆。”
“因为青鹭火婆婆常年镇守桃源乡，所以鬼神日行还差一名鬼王——唔加上中也先生就正好的说！”
说到这里，黑发姬君忽然话锋一转，眉眼弯弯笑得阳光明媚的望向恋人，软乎乎的嗓音刹那间甜度满分：“中也先生可不可以呀？”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哩啪啦响，精明的小姑娘一门心思想把神明大人也骗进自己的鬼神日行。
偷偷围观的桃源乡鬼神们不但酒都忘记喝了，就连装模作样的闲聊声都不知不觉小了下来，纷纷聚精会神地偷听了赭发神明的回答——
另一边，中原中也完全没有留意到酒宴上鬼神的喧闹声音已经忽然变小。
仰头喝酒的动作霎时间凝固，没有丝毫防备的少年荒神耳际炸开一大片红晕，甚至还在一秒呆滞后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咳！”
湛蓝双眸微妙浮起一丝羞恼，店员先生有点狼狈地放下酒盏，转而捂住嘴：“……喂，等等，不是在说计划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
话才说到一半，赭发少年瞳孔骤然放大！
没有任何征兆的，侧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女姬君已然双手捧起僵住的神明大人的一只手，金眸闪闪发亮地倾身向前，软软的声音满是期待之情：“呐呐中也先生可以的说？”
——全神贯注偷听，所有鬼神们都不约而同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齐唰唰拿起面前酒案上的豆沙馒头，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呆滞住的神明的蓝眸深处，映出黑发少女鬼王放大的清丽面容与那双熠熠生辉的金眸。
视觉冲击max！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声音和环境，满心满眼都被倾身到极近处的鬼王姬君所占据——太阳花的暖甜蜜香之中，少年荒神思维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开了口：“……啊，我同意——”
震天响的欢呼声刹那间响起！
硬生生被震回了神，店员先生目瞪口呆看着整座居酒屋里，桃源乡鬼神们群魔乱舞地疯狂庆祝了起来，这才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意识到之前为什么会突然安静到诡异，赭发少年面颊霎时间爆红，差点跳了起来：“喂！等等！你们这群家伙？！刚才竟然一直在偷——唔？？？！”
还没来得及找这群偷偷听墙角的家伙的麻烦，神明大人就被身旁的小姑娘欣喜万分地扑了个仰倒，连面前的酒案都撞飞出去一大截。
“呜哇！中也先生同意了的说！交杯酒交杯酒！”
迎面糊了一只兴奋过头的小姑娘，还有一群狂欢的鬼神在勾肩搭背挤过来鬼吼鬼叫。
压根起不来的中原中也满脸通红，眉眼都有点扭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只描绘有耀金日轮纹样的白瓷酒盏被雾女们笑盈盈地飞速送了过来。
下一秒，一位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的水蓝色长发温柔少年在鬼神们让开的道路中走了过来。
再次诞生于桃源乡雾泽的水神笑意盈盈，姿态优雅地在挂着一只姬君勉强半支起身的武神面前跪坐下来。
取过雾女们呈上来的一瓶妖酿，沼之君眉梢眼角笑意温柔，稳稳抬手向一对日轮纹瓷盏中倾倒入清澈酒液：“那么，请允许在下作为见证者，为姬君殿下与荒神大人的交杯斟酒。”
“嗨！拜托沼之君大人了！”
接过水神少年双手捧上的日轮纹瓷盏，日和期盼地望向撑着地面缓慢坐起来的恋人，笑容明媚又烂漫：“中也先生！”
“您愿意将后背交与日和、并且……以未婚夫的身份与日和饮下这盏交杯酒，加入属于日和的第六代鬼神日行，成为传说中的绘卷——仙乡桃源中的神明吗？”
耳尖的晕红没有丝毫减退。
定定地与少女鬼王对视片刻，面颊绯意再次扩散开的少年荒神微微撇开脸。
左手撑在盘起的膝上，右手接过沼之君浅笑着递来的、与前一只一模一样大小的酒盏，神明大人动作稍微有些僵硬地环上了黑发姬君伸向自己的纤白手臂。
蓝眸抬起，正对上少女盈盈望向自己的耀金双眸，脑中恍惚间闪过无数画面。
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酒盏已经递在唇边，赭发少年神色柔和下来，放缓的嗓音低沉又认真：“啊，以荒神……中原中也之名，我答应了。”
居酒屋再次寂静下来，妖怪们纷纷屏住了呼吸。
见证着这将要印上绘卷的一幕，桃源乡鬼神们在这一刻目光无比温柔，不约而同齐齐后退一步，单膝跪地，静静敛目等候——
绣有大片大片金色太阳花的天蓝色宽大振袖与衣摆优美展开，容貌清丽的少女鬼王远远看去如同依偎在少年神明怀中一般；
蓝眸始终凝视着怀里娇小的黑发姬君，身着暗红狩衣的赭发武神手中日轮纹白瓷酒盏倾斜，满满一盏妖酿尽数饮下。
酒盏洁净。
“从这一刻起，在鬼神们的见证下，中也先生正式成为上古绘卷仙乡桃源的神明。”
这么轻声说着，日和缓缓睁开双眸，与神明大人看着自己的眸子盈盈对视。
下一秒，小姑娘冷不丁弯起了眉眼，超大声欢快地宣布道：“还有！只属于日和的！真正的未婚夫了哦！”
第238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婚契人缘
瞬间呆住。
酒盏都没放下来，中原中也半晌才僵硬地吐出一个单音：“哈？”
集体心照不宣地帮偷偷摸摸玩文字游戏的少主打了个漂亮的配合战。
向来溺爱着自家可爱的小太阳，看到荒神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的模样，桃源乡鬼神们不仅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而猖狂地哈哈哈拍手跺脚大声哄笑了起来。
在关键时刻递上酒盏，顺利干扰了武神的思维，满肚子黑水的雾泽水神不动声色的助战成功。
水蓝色长发的少年水神甚至还在赭发神明呆滞的间隙主动上前一步，笑眯眯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一本正经地温声道喜：“恭喜荒神大人，初步婚契成立——日后，殿下就要托付给您照顾了……”
瓷盏啪嗒掉在了地上。
“婚、婚契？！？！！”
几乎等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恋人求婚。
又一次莫名其妙地丧失了主动权，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赭发少年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调，质疑道：“喂！那个不是结义的交……等等……是杯子的大小？！”
愕然地说了一半，神明大人猛然回忆起卷轴上记载的妖怪结义酒杯大都是三七分，即为主导一方七分盏，加入一方三分盏——
而自己刚才和少女姬君喝下的，却似乎是极为罕见的五五分交杯酒。
中原中也：“……”
终于发现自己遭到这群鬼神的连环套路，在此之前并没有觉察到丝毫异样，店员先生再次陷入死亡沉寂。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凭借着优秀的发挥和配合，硬是成功悄悄抢走了神明大人的求婚机会。
满足地捧着微微泛起绯意的脸颊，眉眼弯弯倚在彻底断线的恋人肩上，小姑娘笑得甜滋滋的，开心得粉色小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分分钟洋洋洒洒飘了一地。
看热闹不嫌事大，鬼神们欢呼着庆祝了起来。
沼之君笑眯眯地对表情空白的武神敬了一杯酒；继他之后，其他半步鬼王级大妖怪们也同样走过来，每个妖怪都敬了一杯酒才离开；
在他们挨个跑过来敬酒的时候，三尾狐咬着手帕掐住身旁呵呵挠头笑的罴的胳膊，欣慰地热泪盈眶呢喃着呜呜呜小少主长大了妈……姐姐好开心之类的话；
而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孩子模样和心性的大妖怪们也红着脸你拉我我牵他的凑了过来——然后，慌慌张张地塞了荒神大人满满一桌子和果子和糖点心。
仔细一看，几乎全是红豆馅的。
硬生生被百来只或是凑热闹、或是真心祝福的桃源乡鬼神们排着队道了三四圈贺。
端着酒盏机械式喝酒的中原中也完全高兴不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立即悄悄瞪向身旁快要被自己飘出来小粉花埋住的小姑娘，异常不爽地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喂！以前不是说过……这种事情让我来吗？！”
“哎嘿XD……”
目的达成后心情一级棒，日和这会看起来整只小姑娘都粉乎乎的。
借着振袖的遮挡悄悄牵住神明大人的手，心满意足的小姑娘甜甜软软地弯着金眸，小声对显然很不甘心的恋人软绵绵地撒娇：“因为日和也想向中也先生求婚呀……”
霎时间别扭地挪开了目光。
尽管又郁闷又恼火，但店员先生藏在赭红短发里的耳尖却已然通红，嘴上亦是忍不住低低嘁了一声，憋屈地扭头嘀咕道：“……什么啊笨蛋！每次都是这样……而且哪有求婚这种事也抢先一步的……”
在神明大人又郁闷又不甘心又羞恼又高兴……总之，心情复杂到一片混乱的时候——主座榻榻米的侧面，体型最大的罴和比比同时咧开遍布利齿的大嘴，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两只以刚力重击而闻名的大妖怪走到周围看热闹的桃源乡妖怪们让开的一大块空地上，面对面相视一笑，然后轰然坐下，各自拎起了一只大酒坛，乐呵呵地划着拳拼起了酒。
见他们两个正面杠上，鬼神们又欢呼哄闹了起来，嘈杂的笑闹声隆隆作响。
“欸？中也先生刚才说了什么呀？”在各种几乎掀翻屋顶的鬼吼鬼叫声中，日和几乎什么都没听清，不由好奇地扒在扭头闹别扭的店员先生的手臂上，试图弯腰去读恋人的唇语。
“啧，什么也没有。”
抬手盖住小姑娘写满好奇的金眸，中原中也没好气地扬声道：“还有，别跑题啊！刚才没说完的计划现在可以继续了吧？”
“虽然鬼神日行有二百八十五名大妖怪，十三只半步鬼王级大妖怪，再加上你和我两个鬼王级——也就是说，仅仅只论大妖怪的战力，确实是十分充足。”
“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千鬼夜行中统帅级别……或者说至少五只以上的鬼王到底怎么才能击倒。”
其实神明大人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即使经历过了乌鲁克的旅程，也并没能完全回到换代前的那种巅峰状态。
不过，导致无法回到超越鬼王级的巅峰实力这个问题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历练不足或者别的什么因素的干扰影响。而是一个说起来最简单、却也最难达到的条件——
躯体年龄。
以人类年岁来算，换代后至今还是少年的荒神大人目前躯体年龄甚至还差几天才到十七岁，距离巅峰时的二十几岁青年模样还遥远过了头。
倒是治愈系的少女姬君，在觉醒成为鬼王之后，凭借温度与日轮一般炽热的阳炎和超一流的恐怖治愈力，晴天时的实力甚至在平安京时期鬼王级大妖怪中都能占得一个前列席位。
但比起换代前的自己能与鬼王状态下愤怒的日和轻松打成三七开胜率的实力……
现在的店员先生即使不做任何留手全力以赴地发动攻击，也只能和认真迎战的鬼王姬君达成四六开这种不上不下的僵持局面。
——不过，无论是胜率三七开还是四六开，都也仅仅是小姑娘这种最难对付的治愈系鬼王才可以做到。根据昨晚探查时对上羽衣狐千鬼夜行那支主力队伍时的记忆，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最多可以一次性对上三只鬼王级的家伙。而且也确认作为大将的日和直接对上羽衣狐的胜率也很大。
但到底还是在意小姑娘口中五只或者更多的鬼王级，经过晴明公的教导，中原中也很清楚所谓的半步鬼王和真正鬼王级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预估之外的鬼王级妖怪或者恶鬼出现，必将会对鬼神日行造成沉重的打击。
与经常自相残杀甚至弱肉强食的京都千鬼夜行魑魅魍魉不同；封闭了几百上千年，留存至今的桃源乡几乎已经成为一个独立存在的极乐小世界——
诞生在这样和乐安宁的净土绘卷之中，鬼神日行不仅将生活在其中的每一只生灵都视作家人般的存在。就连是作为守护者存在鬼神日行自身，也根本经不起任何关乎性命的损失……
“？？？”
刚开始估算自己能不能一对五强行拦下千鬼夜行里所有鬼王级，赭发少年的思绪却忽然被笑眯眯张开手指轻轻在自己眼前晃晃的少女姬君打断了。
垂眸看向趴在自己手臂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讨伐计划的小姑娘，神明大人不由微微挑起了眉，拿起面前案几上的酒盏：“嗯？怎么，想好怎么办了？”
“嗨……”
这么软乎乎地应答着，没有丝毫惧意的日和眉眼弯弯望进恋人的蓝眸：“不过区区五只鬼王级，哪怕再翻作一倍之数，亦无需畏惧。”
无形之中，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奇异气势伴随着黑发姬君轻缓柔软的语调，展现在微微怔住的中原中也面前——
“蜃气楼，半步鬼王级大妖怪五员；”
“由曾作为晴明大人式神存在、而后被释放的女妖怪们组建的女子会，鬼王级大妖三员，半步鬼王级七员；”
“京都里世界下町，半步鬼王级恶鬼一员，大恶鬼四员；”
“东京浮世绘町奴良组，鬼王级大妖一员，半步鬼王级大妖三员，大妖怪十数员，中级以及低级魑魅魍魉百员；”
“御影神社，神明一员，鬼王级大妖怪一员，半步鬼王级大妖怪一员；”
“日暮神社，大巫女一员，半步鬼王级大妖怪一员；”
“并且，为了扼制并阻止鵺诞生后再次逃跑——在昨日午后出发去往京都探查之前送出的信笺，已确认上达高天原、下至地狱与黄泉。”
从幼年起就在为这一日做尽所有准备，少女那双耀金眼瞳之中，赫然跳动着与战意燃烧时的神明大人如出一辙的狂傲之意。
“桃源乡累积了数代的仇与怨，皆由吾来斩却。”
鬼王姬君扬起了明媚至极的笑容，用柔软而甜蜜的恐怖语调作出宣誓：“无论尚未诞生的鵺到底有什么野望，吾必将于七日后，将其与千鬼夜行一并！”
“彻、底、粉、碎。”
第239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七日之约
就在赭发神明目光怔怔望着鬼王姬君的时候，身着戎装的兵俑从鬼神们让开的路径中疾步走向主座——
这位曾在平安京时契约于晴明公的鬼神，又在契约结束的数年流浪后被桃源乡三代之主收留，最终决意留在桃源乡。
“禀告少主。”
在鬼神们的目光中，本体只是一副兵甲的付丧神摘下了头盔，单膝下跪高声报道：“蜃气楼——桃花妖大人樱花妖大人猫掌柜、狸猫、蛙老板，携雨女、三目等共计六十六名妖鬼抵达！”
闻言，神明大人终于回过神来。
然而店员先生刚端起酒盏，就目瞪口呆地瞥见身旁的小姑娘已在眨眼间坐得笔直优雅，连衣摆和振袖都变回了平直铺开的漂亮模样：“唔，第二日已经开始了吗？”
“罴大哥，比比大哥。”
恢复了鬼王的仪态，黑发姬君抬起金眸，望向正在向四方无声扩展的居酒屋正中停下拼酒，应声后齐齐轰然单膝下跪的两只巨型鬼神：“为鬼神日行接待第一批盟友的任务，吾将托付给汝等。”
“是！属下领命！”
见罴和比比消失在酒席末尾的重重垂幔外，并没有看过桃源乡关于这个场景的任何记载，还记得按妖怪们日升月落才是完整一天这个习惯的中原中也不禁有些疑惑，于是侧头看向小姑娘低声问道：“……第二日？”
“嗨……”
悄悄点点头，日和抬起酒盏掩口，小声为恋人解释道：“桃源乡的鬼神夜饮绘卷，全名其实应当是七日-鬼神夜饮绘卷。”
“七日的含义是指，这幅夜饮绘卷一共分为七幕——第一幕、也就是第一日，桃源乡的鬼神汇集于宴席之上，由大将带领并开启序章；”
“而接下来的第二日至第七日，则会有不同势力、但都与桃源乡交好的盟友怪谈组织依次加入。”
“按约定来说，即使应该每日加入一个怪谈。但基本都是按照距离集会地点的远近陆续抵达这样子呢……”说到这里，小姑娘忽然笑眯眯地对神明大人眨眨眼：“但是！蜃气楼的大家果然很喜欢中也先生呢不仅来了远超回信上的数量，还这么早就提前赶到了的说……”
“！”
蓝眸骤然睁大，店员先生这才意识到蜃气楼那些超出部分的妖怪和恶鬼，大概就是当时那群天天颓废大叔一样拉着自己去喝酒的醉鬼妖怪们。
怔愣片刻，中原中也忍不住放下了酒盏：“……抱歉，日和，我去看一下。”
早就知道神明大人与蜃气楼的妖怪们关系极好。
“嗨嗨……”
看见恋人那副既高兴又纠结的复杂表情，曾经亲手建立起这段友谊的小姑娘也很开心，闻言弯起双眸，认真地小声回答道：“以少主之名，日和允许了哦中也先生现在可以自由行动的说……”
瞥了一本正经做出批准的少女姬君一眼，赭发少年按下唇角笑意，眸光柔和下来：“嗯，我很快就回来。”
……
目送神明大人匆匆穿过再次乱舞起来的鬼神们，向居酒屋扩张出来的新区域快步走去。
觉察到盘踞在身后的炽白大蛇无声无息将三角形的大脑袋探了过来，高坐于主位的鬼王姬君温柔地摸摸妖力半身望向自己的脑袋。
外貌永远固定在巅峰时期这样的清丽少女姿态。作为一切美好事物与情绪的象征，晴天的大妖怪垂眸，轻轻地浅笑起来：“真好呀，中也先生拥有日和之外的朋友呀什么的……对的说？晴天娃娃？”
“嘶……”
跳动着炽白阳炎的蛇瞳似人一般眯起，蛇类的吻部也弯出一个好像上翘般的弧度——感知到主人的好心情，晴天娃娃也笑了起来。
而一旁，三尾狐一直坐在主位侧面的席位后方，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切。
自斟自饮喝空了数十瓶妖酿，面颊浮着微醺的晕红，人形妖艳妩媚的狐耳女子懒洋洋地单手托着腮，三条巨大的血色狐尾肆意在身后摆动：“少主沼之君大人派遣雾女来报继第二日到来，第三日也即将开始了哦……”
“欸？”
颇为意外地眨眨眼，摸着晴天娃娃的手微顿，日和的神色略显惊喜：“唔这个时间……是奈奈生吗？”
正在这时，雨降小僧裹挟着雨水和风，滴滴答答地跑了过来，大声汇报道：“禀告少主！川越市，御影神社——桃园奈奈生大人，携两位神使大人抵达！”
“那么，木魅爷爷和猫又君。”
压抑住友人到来的喜悦之情，黑发姬君按照流程，抬眸望向坐在恋人座位一侧下首的老者和少年，笑道：“土地神大人和神使的接待工作，拜托了哦……”
“咳咳咳……老头子明白。”“知道了喵交给喵吧！”同时站起身领命，两位鬼神一前一后向幔帷外走去。
又一次端起酒盏。
望着同伴的背影离开，三尾狐愉快地扬起了笑容，涂抹着艳色口脂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弧度：“果然，时间过得很快呢……”
“嗨，希望羽衣狐也不要让吾失望。”
从来没有说过七日的时限是现世的七天，鬼王姬君在宣战时，嘲讽似的使用了人类的文字游戏，无声玩弄了千鬼夜行与羽衣狐。
回应了狐耳女子的举杯敬酒，日和笑眯眯地仰头饮下满满一盏妖酿：“如果在鬼神日行彻底成型之前，它还是没有成功生下鵺的话……那可真是太令吾苦恼了的说……”
“说起来那只被少主大人俘虏的羽衣狐亲信、名为狂骨的妖怪押送回桃源乡之后，刚才雀鸟们传回了情报——它已被大家吞食殆尽。”
尽管说着这样血腥的话，可是狐依旧尽情饮着酒，甚至还在快意地笑：“不过，这只是第一只而已，呐？”
即使被充斥着恨意的目光所注视，眉眼弯弯的少女也面不改色，还缓缓盈起了春日阳光般烂漫的明媚笑容。
娇小又可爱的黑发姬君温温柔柔点点头，温暖的金眸对上溢满杀意的血色狐目，语调软软的，却作出了极其强硬的回答：“当然了……”
在四代被混入酒宴的奸细刺杀桃源乡拼死抵抗的那次灾难中，由于父母只是没有攻击力的弱小野兽。所以三尾狐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小的弟弟因为跑得太慢而被前代狂骨抓住吞吃。
虽然自己和父母兄妹最终都被还未被迫成为五代的夏目玲子所救。但在恨意的驱使下，失去家人的狐利用桃源乡与现世的时间差，在小少主成长起来之前就强行历练突破成了原本永远不可能成为的大妖怪。
并且，主动加入越过五代组建的第六代鬼神日行，继续坚持在外游历，直至觉醒至平安京时代才出现过的著名鬼怪——三尾狐。
然而。
拥有着这样悲伤记忆和恨意决心，并不仅仅只是三尾狐这一员。
罴、猫又、以津真天、紫藤姬、风狸、鸣屋……桃源乡为数众多的灵、野兽与付丧神，都在四代和五代的灾祸之中经历了无数家人友人逝去的伤痛。
绝大部分都自小诞生在和乐的桃源乡，原本不喜战斗的鬼神日行中的每一只鬼神，全数为了能拥有足以讨伐千鬼夜行、羽衣狐和鵺的实力，而付出了数不尽的努力和血汗。
——失去亲人友人恋人的痛意，桃源乡绝不将息。
“既然第三日已经到来，那么第四日也不会太远。”日光暖暖照耀在面目狰狞而躁动的红狐身上，温柔地安抚下了她的怨恨，姬君那双金眸在某一瞬似乎化作了炽白的色泽：“三尾姐姐，请再稍微忍耐一会。”
“……”指尖的利爪克制着缓缓缩回，重新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狐眸中血光尚且明明灭灭。在小少主的安慰和帮助下，三尾狐艰难地勉强压抑住了杀戮的欲望。
“禀告少主。”
还没等三尾狐彻底恢复理智，座敷童子就匆匆绕过宴饮的鬼神与雾女们跑了过来，认真地单膝跪地，然后才高声汇报道：“东京，日暮神社——日暮戈薇大人，犬夜叉大人抵达。”
“紫藤姬姐姐，以津真天姐姐。”专注于安抚又开始躁动的三尾狐，暂时腾不开手的日和只能对兀自饮酒的两位美丽至极的女妖怪点点头，歉意地笑了笑：“即将到来的第四日盟友，要托付给二位了。”
“此乃妾身的荣幸……”
放下酒盏，被少主点到名的紫藤姬优雅起身，对身旁紧闭双唇的女妖伸出手，轻声慢语邀请道：“波山姬大人，一起吧。”
面对她的邀请，尽管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以津真天却还是将覆盖在宽大狰狞翅羽绘纹振袖中的手，犹豫着递向了笑盈盈的紫藤姬。
“第四日开始了。”感知到三尾狐的杀意逐渐平息下来，鬼王姬君垂眸挥散了笼罩在她身上的、属于自己的畏：“还有三日，鬼神夜饮绘卷就会真正完成，吾等也将踏上前往京都的讨伐之路。”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摆脱仇恨与执念的束缚，狐耳女子重新恢复了妖妖娆娆的模样。
向独自背负起桃源乡一切责任和无数鬼神的希望、并在幼年就让自己心甘情愿追随的小少主高高举起满盈的酒盏，三尾狐罕见地露出一个柔软而坚定、如同纯净少女般的笑容：“嗨！”
“届时，奴家必将拼尽一切，为少主大人开辟出通往胜利的道路。”
第240章
千年魔京序曲篇——准备回信
从主座上离开后，神明大人便匆匆赶去了作为第一日盟友到来的蜃气楼群妖所在的酒席。
原本店员先生是准备去劝说这群天天喝到烂醉如泥的妖怪恶鬼中年大叔们早点回家，别突然兴起参与进这场将要拼上生死的讨伐之战中。
可令中原中也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仅劝说没成功。甚至自己想说的话还没出口，整只神明就已经莫名其妙被这群酒鬼们一边感动地哭鼻子抹眼泪、一边连拖带拽的坐下来喝了好几坛妖酿。
正面遭遇这群已至中年的酒鬼妖怪大叔们仿佛看儿子终于长大了似的诡异温柔眼神，还有一句接一句老母亲般的慈祥问候和隐藏其中的八卦神色——
熟悉的糟心感动、头疼……这些混在一起变得乱七八糟的情绪再次一齐涌现。
神色复杂到表情都扭曲起来，被蜃气楼酒鬼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围住的赭发少年样武神到底还是没能抗住，慢了好几拍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在这群家伙高超的劝酒技术下接二连三灌下了数十盏妖酿。
尽管并不打算在出战前喝到醉酒，然而在连续灌下几十盏酒醉意却已经开始涌现，潜意识觉得不太对劲的店员先生心头一紧，当机立断暂时告辞并掉头就跑。
……
居酒屋的高处主座榻榻米上，表面看似还在一本正经喝酒的小姑娘正趁大家都闹哄哄喝得上头的空隙，偷偷摸摸用酒盏吃甜滋滋的冰凉橘子果冻。
严重作贼心虚，悄悄鼓着脸颊咀嚼果冻和甜橘子肉的小姑娘在有些醉意的店员先生晃回主座的一瞬间，愣是被恋人映在酒案上的影子吓得差点噎到。
急忙咕咚咕咚连灌好几口热茶才缓过劲来，终于把果冻顺下去的日和小小松了口气。
结果刚一抬眼，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小姑娘就又被单手捂住脸试图醒神、但酒劲上头以至于整张脸醉到通红的神明大人给吓了一大跳：“欸、欸？中也先生……呜啊晴天娃娃晴天娃娃！日和前几天做的醒酒汤还有没有了呀？”
“叽？”
炽白的大蛇蹭蹭少女姬君的手，悄悄从嘴里吐出来一份盒装牛奶：“嘶咕噜……”
显而易见，一般都是现煮醒酒汤的小姑娘并没有留多余的储备在。而妖怪的宴席上也更是不会预备醒酒汤的材料，晴天娃娃暂时只能找来储存的其它替代品充数。
不过，显然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确认了周围的鬼神们都在饮酒作乐，日和便借着振袖的遮挡不动声色地飞快拆开吸管包装，将插好吸管的盒装牛奶悄悄塞给店员先生：“唔牛乳！可以解酒的说中也先生快喝哦……”
“……啊……”反应比起平时慢了不少，半晌，赭发神明才语调略显暴躁地应答了一声。
非常清楚自己的酒品，还记得这里不是Lupin酒吧的中原中也全力克制住了每逢喝醉就想狂躁辱骂垃圾青花鱼的冲动，头也不抬地接过了恋人递来的盒装牛奶。
“等最后三日结束，大家就要出发前往京都了哦……”
倾身抬起宽大的振袖掩口，黑发姬君用自己的坐姿完美遮挡住了喝牛奶解酒的神明大人，顺便弯起金眸小声告诉恋人刚才错过的消息：“蜃气楼的大家、奈奈生和两位神使、还有戈薇和犬夜叉都提前抵达了的说……”
“接下来，再等小觉、女子会的大家和奴良组到齐，七日时限就彻底结束啦……”
在牛乳和小姑娘偷偷笼罩过来的日光双重帮助下，中原中也艰难压下了连灌几十盏妖酿带来的眩晕醉意，回答恋人的声调也平稳了不少：“啊，我知道了。”
“少主大人！京都下町——觉大人率领四位天邪鬼大人与四十四名恶鬼抵达！”
伴随着奇异的脚步声，鸣屋急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禀告道：“以及！平安京女子会——金鱼姬殿下辉夜姬殿下百目鬼大人，与鸮姬殿下狼姬殿下烟烟罗大人等共计十一名大妖怪到！”
“那么。”
在鸣屋蹦蹦跳跳跑过来的一刹那。
上一秒还斜倚在恋人肩上的鬼王姬君反应极快，瞬间恢复了端庄优雅的模样：“请红妖怪大人前去接待于第五日到来的下町四十四鬼；而属于第六日盟友的女子会诸位殿下们，则拜托沼之君大人负责。”
“属下领命。”
名为惊的通体赤红鬼神站了起来，与一旁温柔的水蓝色长发少年一起，从众多鬼神不约而同让开的路径中，缓步走向垂幔之外。
等鬼神们重新闹腾起来。
重新拿起牛奶盒三两口快速喝完，缓过劲的赭发神明一转眼就怔住了，下意识地去牵似乎在微微颤抖的恋人的手，愕然道：“喂，日和，你怎么了？”
“……欸？”
“那……那个，只是稍微有点紧张啦……”
尽管指尖在微微颤抖，但依旧端坐饮酒的小姑娘从鬼神们的视角远远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仅仅是小声和恋人说话时的软乎乎语调听起来有点哆哆嗦嗦到可怜的感觉而已：“毕、毕竟，这还是日和第一次率领鬼神日行出击呢……”
中原中也霎时间满心无奈。
发现这家伙竟然迟钝到直至现在才意识到紧张，神明大人又头疼又想笑，忍不住低声吐槽道：“……什么啊，笨蛋吗？哪有快要开战前才开始害怕的啊。”
“不是啦！只是会有点担心……不知道储存的日光够不够呀什么的……”
显然对店员先生说自己害怕不太高兴，日和不满地啪叽一侧身压住了恋人的手，小声严正抗议道：“总之！才不是害怕哦！日和是绝—对不会害怕那群恶妖的说！”
随随便便一抬就能将压在手上抗议的轻飘飘少女姬君掀飞，可赭发少年并没有任何这么做的意思。反而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啧，那就再多信任它们的实力一点啊——更何况，等你与羽衣狐对决的时候，也很难腾出手来顾及每一个参战的家伙吧？”
“嗨，正因如此，日和才要背负起交与日和手中的每一条性命。”重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小姑娘这么小声却认真地回答着。
下定决心，鬼王姬君金眸深处的光便再次稳固起来，侧眸对神明大人重新扬起了好看的笑容：“因此，无论如何日和都会拼尽全力去保证，大家都可以平安地活着回家！”
与还在蜃气楼初见时相似，中原中也总是会因为小姑娘身上过于耀眼的光芒而时不时怔住。
神明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啊……”
单手托起盈满妖酿的红漆酒盏，赭发少年挑眉向少女姬君举杯示意，语调罕见地当着恋人的面也张扬狂气了起来：“那么，无论是我还是那群家伙，所有人的后背都托付给你了。”感受到来自神明大人的无条件信任，日和眨了眨金眸，眉眼蓦然弯起。
在武神的动作邀请下，心情极好的少女鬼王亦是仪态优雅地双手托起酒盏，轻轻与已是未婚夫的恋人轻轻碰了碰杯，语调温柔甜软却没有丝毫弱势：“嗨，请将一切安心交付给日和吧。”
身为一对恋人的神明与鬼王相视而笑，满满两盏妖酿饮下。
“启禀少主，高天原、地狱与黄泉回信已至。”
杯盏刚刚落回地面，身着野性青色毡甲的风狸便如同一阵风一般兀然出现在榻榻米下：“高天原口谕，请少主放心征战，晴明公与御馔津大人已提前做好万全应对之策；”
“地狱回信——阎魔大王已派遣执政官大人与狱卒们隐蔽前往分界线处，只等鵺诞生后现身；”
“……以及，黄泉国伊邪那美命大人口谕，神使们已经前往分界线处配合地狱执政官行动……呃，还有……”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模样的野兽妖怪忽然稍微卡了一下壳。
迟疑了半天才做好心理准备，风狸一咬牙，艰难地在少主迷惑的目光中继续传达完了来自伊邪那美命的后半句话：“……但是小日和今年要多来看一次祖母哦祖母很想念可爱的小日和呢……以上，属下汇报完毕。”
中原中也：“……”
非常清楚伊邪那美命有多难缠，店员先生微妙地对被迫绘声绘色转述完、接着表情便彻底陷入一片空白的风狸产生了一丝同情。
“吾已知晓。”
倒是日和，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端坐在榻榻米上，姬君动作优美地轻轻颔首：“风狸君，回复高天原与地狱的信使，现世一切妥当，待奴良组抵达绘卷的第七日到来，吾等将即刻前往京都，重新建立螺旋封印并讨伐千鬼夜行、羽衣狐与鵺。”
“唔，至于祖母大人那里……”
纠结了一下，小姑娘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等一切结束，如果接下来平安无事的话，今年七月半的时候，日和会与中也先生一起前去黄泉国拜访祖母大人。”
“是，属下明白。”仔细记下每一个字，风狸又行了一礼，化作风赶了回去。
……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呢。”
望着风狸离开的背影，在神明大人瞥过来的目光中，日和小声解释说道：“属于桃源乡每的一幅绘卷，时间流速都与现世不一样啦……日和大概估算过，根据回信抵达的时间，现在的现世应当是第二天深夜。”
“不过，这正好也是奴良组活动的时间。”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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