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作为一线城市, 改开后一直走在时代前列,随着进入九十年代后政策进一步放开,沪市经济越发繁荣。
许多新行业也应运而生。
房产中介不算新行业, 早的话可以追溯到古代的牙行, 但建国后, 这个行业渐渐消失。那些年里,人们想要租房买房,通常是找亲戚朋友介绍, 又或者直接去房管所。
改开以后,这个行业再次焕发生机。
到现在,光福苑小区周围, 就有不下五家房产中介。
只是房产中介不难找, 靠谱的却很难寻, 这也是行业发展初期的通病, 鱼龙混杂, 坑蒙拐骗的多。
碰上不靠谱的中介,对接员工满口跑火车都算好的,就怕中介公司两头骗, 再趁两方不留神卷款跑路。
在这个年代,卷款跑路这种事可不少见。
好在余兰英他们并不着急, 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寻摸靠谱中介。
当然,这几天他们也没一直闲着, 除了看中介,也循着报纸上刊登的房产销售信息,去看了几套房。
说几套房其实不太对,其中有两套确实是私人发布的,但其他的是房产开发商打的广告, 他们没有确定看哪一套。
这些房子都在沪东,所以看房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两天就看完了。
过程嘛谈不上曲折,但也不算顺利。
房产开发商打广告的两个小区还好说,房型大小都有,选择很多,价格也都低于市价。
倒不是他们看的那些房,或者这两个小区地段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两套都是期房,一套盖了一半,预计明年完工,一套还没开工,只盖了个大门。
可能会有人觉得,未来二十来年房价一路高歌,势头很好,就算是期房也不用担心烂尾。
但实际上,九十年代的房地产行业,远没有后世那么规范。
在这个年代,期房烂尾是常事。
现在比几十年后好的地方在于,房价也没飙升到没人接盘得起的程度,所以就算烂尾了,等个三五年,总有重启的机会。
可她又不是没选择,价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当然是能选现房选现房。
何况这两个小区的地段只能说不差,它们要是在滨江地区,再有烂尾的可能,她肯定都要买。
可他们都不在陆家嘴中心区域内,何必去冒这个险。
看过房,余兰英就把这两个小区待定了,她打算先打听清楚这两个小区的开发商都是谁,要是她前世听说过的,就再把它们拉回待选名单。
那两套私人出售的房子,倒是现房,其中一套还装修过。
但装修过的那套房,房主是在高位买的,开价比那个地段的均价要高一两百。而且他们觉得自己装修了没住两年,想让余兰英他们出一部分装修费,如果愿意包圆家具,那就更好了。
嗯……
先不提那套房子的装修风格是不是她喜欢的,就说房东报的装修费,明显有点狮子大开口。
他是按照现在装修市场价报的,还说房子装修好后能住十几年,让他们出八成装修费,言语中大有他们占便宜的意思。
余兰英又不是冤大头,当然不可能答应,于是没谈拢。
另一套则有产权纠纷,房主是一对夫妻,买房时感情还行,但还没装修好,??x?女方就发现男方出轨了,要离婚。
他们卖房,就是为了分割财产。
但两人各有心思,带他们看房的功夫,口风就变了不下八次,一看就知道后面顺利不了。
虽然没能找到满意的房子,但国庆前,两人筛选出了两家相对靠谱的中介,并将需求告诉了对方。
等约定好节后继续看房,假期就来临了。
和中秋节一样,这时候国庆节放假也不多,法定假期只有两天,还偏偏撞上周末,跟放一天没差别。
时间太短,去哪都不方便。
余兰英本来还想趁着早餐店没开业,去周边城市转一转,但见希希幼儿园只放两天假,放弃了这打算。
白天一家子去了趟大世界,到了假期,里面人可真多。
希希倒是玩得挺高兴,脸上笑容没下去过,连中午饭都是在里面解决的。
一直玩到傍晚出来,他们沿着长街往外走,到外滩正赶上明珠电视塔即将正式亮灯,又是人潮汹涌。
他们凑了会热闹,挤进人群里,等着对岸灯光亮起。
等了没多久,人群里便响起声音:“六点半了!”
“应该是六点半亮吧?”
余兰英拿起相机,让邢立骁抱着希希走到前面,六点半,对岸灯光亮起的瞬间,她按下快门,“咔嚓”给他们拍下了一张照片。
看过照片后,邢立骁说给她们母女也拍一张照片。
余兰英没反对,但看里面太挤,怕抱不住希希,一家子便退到外围,以黑压压的人群,和对岸亮起的塔尖为背景拍下照片。
除了两两的照片,他们没再拍单人照或者合照,前者是担心没顾上希希,导致她走失,后者是怕有人抢相机。
这天晚上,人还是太多了。
拍完照,一家子晃悠回去。
路上碰到晚一步收到消息,来凑热闹的邻居,停下寒暄几句。主要是余兰英一家在说外滩的热闹,提醒他们带好孩子。
这一路,余兰英他们不止碰到了一拨邻居,都是想去凑热闹的。
等走到八栋楼下,又碰到了薛静一家从车上下来,回家时随意闲聊,才知道他们也看了亮灯。
可惜外滩太长,人也多,两家人没碰到。
两个小孩倒是很兴奋,希希还特意找余兰英要了相机,打开给小伙伴看刚才拍的照片。
自中秋节拍下不少照片后,厉泽对拍照没那么排斥了,看着照片羡慕不已。
厉学军是个宠孩子的,听到儿子的连连惊呼便说:“改天爸爸也买个数码相机回来,专门给你拍照。”
却没想到儿子并不领情:“不要,爸爸你给我拍的照片都不好看。”
厉学军噎住:“……”
薛静则没忍住笑出声,见到楼下,招呼余兰英一家子到屋里坐。
……
国庆结束再送希希去学校,她班主任问起户口的事,余兰英说了下进度,老师听后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们尽快。
回去后,余兰英给相关部门打了个电话,咨询后得知房产证已经下来,赶紧带着回执前往产权管理部门。
拿到房产证,他们直接去了派出所,给希希申报蓝印户口。
申报蓝印户口,手续比正常转户口简单很多,后者在本地申请迁户口并通过后,还需要拿着本地公安机关开具的《准予迁入证》,去原籍派出所办理户口迁出手续。[1]
蓝印户口则只需要在本地申报,并办理登记手续,本地机关审核通过后,就能获得蓝印户口。
而持有蓝印户口三年后,就能转成常住户口,这一环节也不需要去原籍迁出注销户籍。
不过,似乎每个城市申报蓝印户口的程序有差别,其他城市或许有回原籍迁出户口的流程,但沪市是没有这一环节的。
也因为这一点,余兰英才敢说来了沪市后,近几年甚至十几年不用再回去。
蓝印户口申报也需要时间,资料交上去后,快的话一周,慢的话登上一个月也不稀奇。不过有房产证以及办理蓝印户口的回执,足以让幼儿园那边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随着希希户口申报上去,两家房产中介也给了回信。
两家中介安排来跟他们对接的人,一个姓陈,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但她很有拼劲,才几天时间,就整理出了十多套正在出售的沪东房产信息。
另一个姓朱,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人,他做事没有那么细致,但因为是本地人,消息灵通,知道不少公司数据库里都没有的信息。
余兰英让他帮忙找的,是福苑小区附近适合开店的商铺,优先考虑出售商铺,没有的话出租也可。
小朱……嗯,虽然他年纪比余兰英夫妻都大,但他是乙方,没拿大让夫妻俩喊他哥。
介绍商铺出租和卖出商铺,能拿到的提成差距不小,小朱自然更愿意他们买商铺,第一拨带他们看的,也是待售商铺。
待售商铺有三个,都在福苑小区两公里范围内。
这三个商铺的位置也不错,一个在复兴中学对面,学生顾客多;一个离城隍庙很近,往来游客很多;最后一个则挨着日报大厦,这边都是上班族。
但这三个商铺中,余兰英更倾向于中学和写字楼对面的两个,城隍庙游客虽然多,可来游玩的人,不一定愿意去路边的早餐店吃东西,除非卖的是沪市特色早餐,比如灌汤包。
余兰英会做灌汤包,但味道跟那些老字号没法比,再加上做灌汤包相对麻烦,短期内她不打算在店里卖这个。
不过城隍庙附近也有小区巷弄,人流量不小,所以余兰英没有直接把这个商铺排掉,打算看完再考虑。
另两个商铺,也各有缺点。
比如位于复兴中学的商铺,周围早餐店特别多,粗略数过去,一个巴掌数不下。早餐种类也丰富,汤面水饺、包子馒头、粢饭糕生煎包,应有尽有。
商铺因为是老房子改造的,环境也不是很好,里面连厕所都没有,想上厕所只能去附近公厕,这点很要命。
日报大厦附近卖早餐的倒是不多,只有两家,品类也少。商铺环境也行,后面有个狭窄的卫生间。
但这个商铺均价有点高,一平要四千三,商铺面积三十左右,总价要十三万。
其实单价高也还好,反正就算是二十年后,这一片也是沪市中心,房价有的涨,现在入手并不亏。
而且这个商铺,全款不到十三万,比房子可便宜多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房子比较大,他们之前看的,最小都是六十多平的,面积比商铺两倍还大。
不过看租金,三十平的商铺,租金未必会比六十平的房子少,所以两者不可比较。
问题在于房主把商铺租给了一家便利店,且两房之间租约还剩半年。
如果是为了投资,买下这个商铺也没什么,但余兰英看商铺是为了开店,要是租约只剩一两个月还好说,半年,她实在等不起。
可除了这点不好,余兰英看这个商铺哪哪都觉得不错。
所以她没把话说死,让小朱去问问房主,看能不能提前结束掉合约,如果可以,她就考虑买这个商铺。
复兴中学的商铺,余兰英也没排除掉,让小朱跟人杀杀价,要是能再便宜点,她就考虑买。
反正这一片不愁租,自己不开店,盘下来租出去也行。
思想转换过来后,余兰英就觉得城隍庙那个商铺也可以谈一谈了,毕竟地段好,现在入手肯定不会亏。
于是也让小朱联系看看,同时也让他继续留意其他商铺,看有没有更好的。
小朱听后,自然喜不自禁。
说实话,刚开始他真没觉得余兰英夫妻是大客户。
虽然他们长得都不错,穿着打扮也不差,但简单聊过后,他知道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
外地人也没什么,近几年沪市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其中有钱的不少,尤其是他们干中介的,更是经常和外地人打交道。
本地人甭管住得宽不宽敞,好歹有个窝,愿意出来租房的没那么多,外地人则不同,除非单位包吃包住,总要租房或者买房的。
但聊天过程中,他知道了余兰英他们买商铺是为了开早餐店。
能买得起商铺的,条件不会太差,但开早餐店,一看就是小本生意人,手头估计不会太阔绰。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余兰英夫妻挑三拣四的准备。
为了能成单,他将手里合适的商铺分为三等,今天带他们来看的是地段最好,价格也最贵的。
他想,如果他??x?们不能接受这个价格,后面再看地段没那么好,但价格便宜不少的商铺,估计好接受一些。
谁想余兰英夫妻根本不在乎价格,听那意思,像是如果还有地段环境各方面都不差的,他们不介意多买几套。
小朱赶紧回忆起公司数据库里,还有没有差不多条件,或者更好的商铺,同时笑眯眯说道:“余女士、邢先生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快联系这几个商铺的房主,跟他们提一提你们的条件。”
余兰英点头。
隔天,余兰英就坐着小陈公司安排的车去了沪东。
小陈列出的房子虽然不少,但都在陆家嘴区域内,离得不远,她公司又安排了车,抓紧一点,一天都能看完。
但余兰英没那么不挑,拿到小陈列出的表格后,她边咨询房屋细节,边划掉了几个备选,所以这天要看的房子,实际上只有八套。
而其中,有三套余兰英觉得不错,表示可以深入沟通。
看完房,一行人原路返回,却没想到有段上午还能顺利通行的道路,下午就堆满了建筑垃圾,车辆过不去。
司机无奈,只能绕行。
期间经过一片民房,余兰英想起前世刷到过的吐槽视频。
视频的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大致知道似乎是吐槽重生或穿越到八九十年代的小说,总有买房捡漏的情节。
比如八十年代几千,九十年代几万,捡漏沪东几百平的独栋民房,等到后来拆迁,几千几万变成几十、几百万。
余兰英是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两千年以前,她就有了在沪市买房的念头,也不拘是老公房还是商品房,但每次去房产中介咨询,都被高昂放假吓跑。
直到后来她早餐店开起来,房贷政策又进一步房款,她才有当房奴的机会。
所以她并不相信这种剧情。
但此时,看着路边三三两两的民房,余兰英想起来,因为在东平村发生的一切,前世她一直对族人聚居的房产不感兴趣,所以沪东这边民房的价格,她确实不太清楚。
也许,这辈子能考虑一下?
余兰英想着,问道:“你们公司有沪东这边民房的出售信息吗?”
小陈微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很少,一般没有问题的民房,放出消息后,这边村里的人自己就消化了。有产权纠纷的,在村里卖不出去,才会找到我们这样的中介机构帮忙联系买家。”
虽然和几十年后比起来,这时候拆迁能拿到的赔偿并不高,补偿以实物安置为主,而标准是最小每人十平方米,最大每人二十四平方米。[2]
在这个基础上,可能会给予一定数目的现金补偿,多的话一户能拿到十来万,少的话可能只有几万块。
再就是动迁奖励费、搬家费、过渡费等,也不会多,都只有几百上千块。
这个时期,很难靠拆迁暴富。
但农村的房子不值钱,尤其是对房主来说,盖起来也许只花了两三万。拆迁后,他们至少能得到一套商品房,以及若干现金奖励,肯定是不亏的。
而沪东这边的房价,就算是陆家嘴区域外,均价千把块也是有个,一套七八十平的房子,多的不说,七八万是有的。
所以对沪东这边村里的人来说,拆迁的赚头并不少。
也许早些年,会有人愿意卖房卖地,但到现在,除非迫不得已,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卖房。就算要卖,开价也不会低,一栋百来平的自建房,最少也要六七万,甚至有的喊到十来万。
可就这样,愿意买的人都不少。
别觉得只有重生穿越者才会捡漏,不管哪个年代,都不会缺少目光长远的人。
这样的人多了,想捡漏也就更难了。
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漏可捡,内圈的这些村子拆得早,除非家里房子多,或者面积很大,否则赔偿不多。
但外圈有些拆得比较晚的村子,赶上了好时候,要么拿到的房产到,要么拿到了千万赔偿。
恰巧,类似的新闻,余兰英前世看过几个,也记得几个村子的名字。
但她明面上才刚来沪市,不应该这么了解沪市周围村庄,所以她没有直接说出这些村子的名字,只让小陈帮忙留意近期沪东有哪些民房要出售。
反正她记得的那几个村子都不在核心区域,后面拆迁也比较晚,短时间内房价估计涨不起来,不着急。
看完沪东的房子,商铺那边也有了反馈。
日报大厦那个商铺的房主准备移民,急着卖铺子拿钱,表示只要年前能定下来,就跟便利店老板谈,让对方提前搬走。
别说年前,余兰英巴不得这个月能定下来,痛快答应。
复兴中学和城隍庙的两个商铺则谈得并不顺利,这两个都是热门地段,哪怕商铺各有各的问题,也不怎么愁卖,房主自然不肯降价。
余兰英也不着急,边让小朱留意日报大厦那边的进展,边让他寻摸其他商铺。
沪东那边的房子,余兰英也定了两套。
那两套都是两居室,面积一个七十,一个六十五,都满足在沪东区域内,办理蓝银户口的条件。
房价则比福苑小区这套友好不少,均价都在两千七八上下,拉锯谈判后,一套谈到了全款十七万,一套全款十九万。
随着和这两套房的原房主谈拢价格,希希的户口也终于下来了。
拿到蓝印户口,余兰英第一时间去附属幼儿园,办完了希希入学的剩余手续。
余兰英下午去的幼儿园,办完手续离放学不剩多长时间,干脆没回去,留在学校里等着接希希放学。
幼儿园放学比较早,刚过四点铃声就响了。
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小(二)班的学生从前门鱼贯而出。
希希背着蓝色小书包,牵着一个比她矮小半个头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邢立骁个子高,到哪都很显眼,每次两人一起来接女儿,总能第一时间被看到。今天也是如此,看到爸爸,希希就松开了小伙伴的手,跑过来后直接扑进余兰英怀疑:“妈妈!爸爸!下午好呀!”
“下午好。”
余兰英抱了抱女儿,顺手摘下她的背包,笑着问:“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希希眼珠子转呀转,“但是我好想爸爸妈妈!”
“哟,今天嘴巴这么甜。”
余兰英笑,又和慢了两步的郑欣打招呼。
郑欣今年三岁半,是希希前桌,也是她在班里最好的朋友。
郑欣父母工作忙,都是奶奶接送上下学,郑奶奶脾气不太好,所以两个小姑娘玩得虽然不错,但余兰英跟人只是点头之交。
这会,她也只跟人简单聊了两句便沉默下来。
两个小姑娘聊得倒是不错,到了学校门口,还有些依依不舍。
但两家住在不同方向,郑奶奶对希希略有些冷淡,不会邀请她去家里玩,更不会允许孙女到邢家做客,所以她们再不舍也只能分开。
好在希希性格乐观,和余兰英聊着聊着,就忘了和小伙伴分开的不高兴,好奇地问:“妈妈,下午你和爸爸是不是来看我了?”
“嗯,妈妈和爸爸来办事,去你教室看了一眼。”余兰英问道,“你看到我们了?”
“看到了!”希希皱了皱眉说,“老师说上课不能大声说话,我就没有叫你们,等到下课你们就不见了。”
“希希是乖孩子。”
得到夸奖,希希笑眯了眼,又好奇问:“妈妈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去找你们园长办手续了。”
“办什么手续呀?”
余兰英解释了前因后果,但希希没怎么听懂,还冒出了许多问题:“户口是什么?上学一定要有户口吗?我的户口长什么样?”
见她问题这么多,余兰英直接拿出新鲜出炉的户口本给她看。
上学后,希希认识的字没有变多,但户口本上的字都比较简单,她能认个七七八八,还特意指着自己的名字说:“邢砚希,我的名字。”
“嗯,你的名字。”
“爸爸妈妈的名字呢?”
余兰英顿住,看一眼身侧的邢立骁说:“落户要名额,要过段时间,爸爸妈妈才能拿到名额。”
而在那之前,她要先和邢立骁谈一谈。
……
余兰英想和邢立骁谈的事不是别的,而和户口,和孩子有关系。
早在五十年代,就有经济人口学家提出计划生育的理念,到了七十年代,国家开始主张晚婚晚育,少生??x?优生。
等到八二年,计划生育更是被定为基本国策,开始全国推行。
十几年过去,全国各地都有了计生办,计划生育的政策也在不断收紧,越管越严。
但政策再收紧,每个地方也有区别。
像在沪市这样的沿海大城市,每家每户只能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可在新平镇这样的中部乡下,第一胎是男孩,才不能再生第二胎,但如果是女孩,可以再要一个。
所以别看乡下墙上都刷着“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的标语,但在乡下,别说普通人,就算是负责监督政策的人心里,儿子女儿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在以前,余兰英算是这项政策的受益者。
这几年因为管得严,所以很多一胎生了儿子,或者生完两个儿子的妇女,前脚出月子,后脚就被拉去节育了。
嗯,在余兰英过去的生活里,被拉走的,基本都是女性。
虽然男性结扎手术很早就有了,也已经很成熟,但在乡下,依然流传着结扎对男人身体不好,等于变太监的说法。
不论计生办还是妇女主任在村里做宣传,都是让女性去上环,所以余兰英才说自己是政策的“受益者”。
她不想上环。
其实刚结婚那会,她对上环这事没那么抵触。
那会不懂嘛,懂得人又都宣传说上环对身体没有影响,她自然不会害怕。
但结了婚,生了希希,村里妇女在她面前聊的话题放开许多,偶尔会聊到上环后身体的变化,她慢慢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清楚的事。
也知道上环对女性而言,并没有那么无害。
这也是希希都四岁了,她和邢立骁还没有生二胎的主要原因。
她害怕生了老二后,计生办的人会拉她去做节育手术。
而她心里的害怕,没办法直接告诉邢立骁。
在乡下,她一直都是一个异类,在她被迫辍学满心不甘时,她爸妈会对她说“别家的女儿都能心甘情愿辍学,你怎么有那么多怨言?”。
在她赚到钱,却不愿意都交给父母时,他们会说“别家的女儿都能为家里做贡献,为什么你不愿意?”。
等她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不肯把邢立骁给的彩礼都交给他们,他们又会说“别家女儿的彩礼都是给父母,为什么你不交?”。
总结起来就是她不孝、叛逆,看多报纸看坏了脑子。
余兰英听着这些声音长大,早已对父母的咒骂百毒不侵,但她不想从刑立骁口中听到类似“乡下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你不行?”这样的话。
父母家庭不是她选的,对他们再失望,她也可以安慰自己以后会更好。到了年纪,她还能通过结婚离开那个家,这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也说不出不对的话。
但丈夫不一样,这是她选的男人,如果他像她父母一样,她欺骗不了自己。而且想要离开这个家,只能离婚。
可在乡下,离婚是令人唾弃的,离婚的女人更是底层中的底层。
而且农村土地传男不传女,一旦离婚,她在乡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可背井离乡,她又没有那个胆量。
她只能逃避。
所以在邢立骁面前,她给出的暂时不要老二的理由是希希还小,再生一个她顾不过来。
好在他并不着急,生老二这件事,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拖了下来。
如果说前世这个时期,余兰英只是单纯不想做节育,那么重生以后,她变得更贪心了,她既不想做节育,也不想生二胎。
前者不用说,伤身体。
何况一对夫妻不想要孩子,也不是只有女性做节育这一个办法,男人结扎更安全无害,还没有意外怀孕的风险。
后者则是因为希希。
前世邢立骁去世后,她带着希希背井离乡,一直都是母女俩相依为命讨生活。
希希跟着她吃过苦,这辈子条件好了,她实在不想再要个二胎,和希希争抢现在的一切资源,包括父母的爱。
是,父母想要二胎,总能有一万个理由。
什么一儿一女凑个好字,什么两个孩子以后有照应,什么多个孩子以后女儿有娘家人撑腰……
这些理由,出生于多子女家庭,也已经成为母亲的余兰英,一个字都不信。
她家四个孩子之间是有照应,却是当姐姐的余兰燕余兰梅,单方面照应最小的弟弟余耀东。
她倒是照应两个妹妹了,可当她遇到困难,那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白眼狼。
至于多个孩子,以后女儿有娘家人撑腰更是无稽之谈,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余家人可没给他撑腰。
甚至前世为了帮衬余耀东这个儿子,余兰燕和余兰梅都跟丈夫孩子离了心,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一儿一女凑出的好,只是针对儿子的好。
还有人总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多个孩子一样疼,可手心手背肉有厚薄,真有两个孩子,少有人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余兰英也认为自己做不到。
她不想委屈希希,干脆不要二胎,男女都一样。
在确定要多买几套房前,这些问题都可以蒙混过去。但现在房子已经定下,按照前一套房的进度,最迟下个月,他们就能得到落户机会。
要不要落户,生不生二胎,以及节育或者结扎等问题,在他们面前一一摊开。
好在余兰英是重生回来的,前世独自带着女儿艰难求生,又一点点把日子过好的经历,将她锤炼得足够坚强。
就算邢立骁给出的答案不是她想听的,就算这段婚姻会因为不得不摊开的这些问题走向末路,她都可以接受。
虽然之前她一直很犹豫。
解释清楚落户沪市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后,余兰英看着邢立骁说:“我不想再生孩子,也不想做节育手术。”
其实可以再婉转一点,先试探邢立骁的态度,再一点点让他顺着她的想法,给出她想听的答案。
前世白手起家,打拼下不小家业的余兰英能做得到。
但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你不想算计的,邢立骁之于她就是这样的人。
有些事她可以瞒着他,也可以在心里做好跟他分道扬镳的准备,但她不想算计他。哪怕要分开,她也希望能和他好聚好散。
而且算计来的,只能维持一时,如果邢立骁不想结扎,想要孩子,甚至是想要儿子,就算一时被她忽悠,做出了违背心意的决定。
时间长了,他心里迟早会生出疙瘩,甚至是埋怨。
何况他不但不傻,还很聪明,再多算计,也只能糊弄住他一时。为了短暂并不持久的和睦,闹得夫妻反目,这是余兰英不想看到的。
所以思考以后,余兰英决定坦诚布公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论结果是好是坏,她都接受。
说是坦诚布公,其实还是婉转了,她没直接让邢立骁去结扎。
要是早几年,邢立骁可能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因为那时候的他,和二十出头的余兰英一样,对夫妻节育的了解并不多,甚至也以为男的结扎后就不行了。
现在嘛,女性上环的坏处,他依然不了解。
女人不会和陌生男人说这些后遗症,对着自家男人,她们也未必说得出口,哪怕是几十年后,很多人依然认为得妇科病是一件丢人的事。
而男人,总是很习惯漠视女性的痛苦,就算妻子跟他们说了上环有后遗症,他们也未必会在意,何况很多人不会说。
听就听了,左耳进右耳出,让他们在外面说上环不好,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直到今天,邢立骁依然不了解这些。
但在外面跑多了,他见过一些结过扎的男人,数量很少,也可能是男人都忌讳跟人聊这个,愿意往外说的不多。
不过这少数愿意往外说的,足够让他了解到,结扎没有那么可怕。
听出余兰英的意思,他没有像有些男人一样勃然大怒,也并不反感由他去结扎。
至于孩子,邢立骁也没有什么执念。
因为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他对家是有执念的。所以当初刚和余兰英处上对象,他脑海里就冒出了数个关于家庭的设想。
还完债后他还那么拼命,就是为了能早日盖房,攒足彩礼,向余家提亲,能和余兰英组成家庭。
很多人对象都没有,就已经想好了要生几个孩子,且其中必须要有一个是儿子??x?。
但邢立骁在关于家庭的设想中,他更在意的是和他组成家庭的人,而不是孩子。
他也没有必须要生儿子的想法。
他外公只有他妈一个女儿,也依然有他这个外孙养老送终。他父亲倒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回城前),可有了回城的机会,抛弃他时也没见犹豫。
还有他们村里,儿子多的未必能过得好,多的是年纪一大把,还要想办法挣钱养儿带孙的。只有女儿也未必过得差,女儿有出息,帮扶娘家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不过今天之前,他确实没想过只要一个孩子。
农村都是这样的,政策允许就继续生,不允许了没儿子想办法偷着生。
他没想过老二是女儿还偷着生,但政策允许范围内再生一个,他觉得也挺好。
但要不要继续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甚至在这件事上,余兰英的付出远比他多。她不想生,他肯定无法勉强。
而且人是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以前他们在乡下,身边没几户是独生子女,加上政策允许,邢立骁就默认了他们会再要一个孩子。
如今到了沪市,福苑小区住着三百多户,除了没结婚,或者年纪比较大的,其他的基本都是独生子女。
像对门张家那样两个孩子的家庭,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邢立骁最近也在琢磨,要不要继续生老二的问题。
这会听了余兰英的表态,倒是不用琢磨了,邢立骁说:“行,等户口下来我找计生办的人问一下,看能不能做结扎。”
邢立骁答应得这么干脆,余兰英反而愣了下,问道:“你想好了?不后悔?”
邢立骁手撑住床,倾身靠近余兰英,将脑袋搭在她肩侧蹭了蹭说:“想好了,不后悔,我就想我们一家好好的。”
余兰英动作微顿,过了半秒才伸出手,摸了摸邢立骁头发茂密的脑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邢立骁了。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里,都说男人是山,是他们撑起了家庭。
可她见到的不是这样,农活,男人要做,女人也要做,而且她们做的并不比男人少,到了农忙时,插秧割稻谷,一样都少不了。
但等回到家,男人可以直接躺下,连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女人则不同,她们要做饭,要洗衣服,要带孩子,永远都停不下来。
在余兰英的早点摊开起来前,余家就是这样典型的家庭。
等早点摊能挣钱了,她爸就连地里的活都不干了,每天就只知道出去跟人吹水,指点江山。
所以都说父亲是山,可她看到的,只有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更可怕的是,在农村,这样的男人比比皆是。
余兰英最初喜欢邢立骁,是因为他勤快。愿意和他结婚,是因为在他关于家庭的设想中,他没想过当甩手掌柜。
但余兰英深知,人是会变的,婚前勤快婚后懒惰的男人并不少见,所以步入婚姻时,她的心态其实很悲观。
她认为她的婚姻是一场赌博,而她没有必胜的把握。
好在,结婚后邢立骁没有变化,他成为了称职的丈夫和负责任的父亲,也从未将那些不正确,但农村男人习以为常的事,当成理所应当。
他深爱着这个家,也愿意为了维持这个家做出努力。
这是她爱他的原因,也是后来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走进她心里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三更合一,算是五千收藏的加更吧,明天见~
第32章 买商铺 夫妻俩谈过一场,并达成一致,……
夫妻俩谈过一场, 并达成一致,余兰英再无估计,隔天就催着中介联系对方定合同。
签了合同, 交付定金, 双方开始走过户流程。
等这两套房开始走过户流程, 小朱那边也有了好消息,日报大厦那个商铺的所有人,已经和便利店老板谈好赔偿, 对方答应一个月内搬出去。
余兰英想签了合同后,商铺过户都要大半个月。
而且要开店,她肯定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像周围有哪些菜市场, 哪家供应的蔬菜品质稳定, 米面粮油相对物美价廉, 能不能谈下供应, 都需要提前摸清楚。
还有,她虽然知道附近就两家早餐店,也知道他们卖的早餐种类, 以及生意都还不错,但这两家早餐店具体的顾客画像, 她并不清楚。
这些信息,不说调查个一清二楚, 至少不能两眼一抹黑。
此外,她还要联系代理机构办理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等。
现在不比几十年后,在她重生前,营业执照可以在网上申请,下证顺利的话三五天, 慢的话半个月就能搞定。
这会办执照要跑的单位多,一个月能办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还要联系装修,添置桌椅板凳……要准备的事很多,等一个月也没关系。
但余兰英留了个心眼,提出要在合同里约定清楚,如果完成过户手续,付尾款前,便利店没有搬走,那她要扣下部分钱,等人如期搬走再给。
免得对方现在信誓旦旦说对方一个月内搬,等手续走完尾款拿到,烂摊子全被丢给她收视。
余兰英不知道小朱具体跟人怎么谈的,只知道过了大概两天,他才回复说那边答应了。
看这间隔时间,余兰英就知道自己这个心眼留对了。
不过这都是小心思,只要产权没问题,有合同在,不用怕对方耍这些小聪明。所以收到回复后,余兰英抽了个时间去跟人签合同。
签合同时她也没提这档子事,合同签订,直接去相关部门填写各种资料,再走过户手续。
日报大厦这边商铺谈得还算顺利,复兴中学和城隍庙那两个商铺,却在余兰英提出压价后没了下文。
也正常,毕竟是热门地段的商铺,所有人不缺钱的话,肯定不愿意随便降价。
余兰英也没觉得有多可惜,从长远来看,这时候不管买什么都是赚。而她手头资金只有这么多,不可能买到所有她想买的房产商铺。
总要有舍有得。
除了这三个,后面小朱还带余兰英夫妻去看了几个铺子。
但这些铺子总有不那么好的地方,余兰英都没看上,再加上已经开始走过户手续,开店前的准备工作要做起来,她就没再去继续这件事。
余兰英忙着做调研,联系粮油供应方和代账公司时,邢立骁也没有闲着。
他也不想贸然进入一个行业,所以这段时间也在做调研。
嗯……说调研其实有点美化,他们手头又没人,连草台班子都不如,很难做到专业调研。
余兰英能做的,只有赶早去那条街守着,看看进出的顾客都是什么人,更偏好什么类型的食物,以及一天下来,这两家店大概接待了多少名顾客。
邢立骁倒是没那么麻烦,他直接拿着转到沪市的驾驶证,通过中介联系了一家搬家公司入职。
没错,邢立骁还是去给人开车了。
但这次入职跟他之前的计划有很大区别,之前他打算干上一年半载,熟悉行业,积攒到足够的人脉后再辞职单干。
可这次入职,他只打算干一两个月,熟悉一下搬家公司的流程,也了解一下他们的运营模式。
不过几天下来,邢立骁觉得他工作的这家公司的运营模式,是没有模式,从接单到搬家也没有明确的流程。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乱。
也不奇怪,这家搬家公司成立时间不长,规模也不大,只有三辆小货车,加上新入职的他,也就七个人。
其中包括兼做司机的老板,兼做会计的老板娘,兼干卫生并做饭的老板妈,还有负责接听电话并记录的老板妹妹。
剩下三个司机,除了邢立骁,另两个都是老板亲戚。
说得好听点,这叫家族企业,说得难听点,这家家庭小作坊。
但小作坊有小作坊的好,要是进去大公司,邢立骁肯定很难接触到公司业务。
而且这时候,规模稍微大点的运输公司,都不做搬家业务,主要跟各大厂家企业合作。主要业务是给人搬家的,基本都是小公司。
邢立骁干的这家公司算是比较大的,有三辆小货车呢。
老板还说了,等他熟悉得差不多,能上手了,就再买一辆车给他开,不过他没打算干到那时候。
也因为少了一辆车,所以邢立骁虽然驾龄很长,但入职后一??x?直没分到车,跟着老板堂哥到处跑。
老板堂哥小心思不少,本来按照公司规定,个人接到的业务,公司也要抽成,毕竟车是公司买的,油费也是公司出。
但老板堂哥经常私下跑单,老板让邢立骁跟他的车,也有找人看着他的意思。
同时老板堂哥心机又不深,估计没把刑立骁这个外人放在眼里,前几天还装一装,第三天请他吃了顿饭。
饭桌上,老板堂哥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对他说,只要他不跟老板告状,他跟车期间接的私单,都分他十块钱。但要是他不识抬举,就不要怪自己心狠,他们一个亲戚一个外人,老板会信谁的话,他应该能想到。
邢立骁没有被威胁到,但他是来做卧底的,对他们堂兄弟之间的争斗没兴趣,保证说他不会跟老板告状,至于钱就算了,只要他多教教自己就行。
一通话说得老板堂哥整个人都舒坦了,后面更不防备邢立骁。
小半个月下来,邢立骁大概摸清楚了这家公司的大概情况。
这家公司接单的渠道主要有三种,一是他们有门店,而且门店位于人来人往的地段,所以附近要搬家的人,大多会选择上门下单。
二是他们偶尔会在报纸上打广告,频率真的是偶尔。
据老板堂哥所说,公司刚成立那会广告打得比较频繁,但今年生意相对稳定,频率就急速下降,基本两三个月才会打一次广告。
每次版面也不大,这时候报纸是主要的宣传方式,刊登广告价格并不便宜,尤其是那些发行量大的报纸。
为了省钱,老板就在本地有点名气,但发行量又不够大的报纸上,买一些豆腐块大小的版面打广告。
三是老板印制了一些名片,让公司里的司机每次接到单,给人搬家时散出去一些。
发的名片多了,公司慢慢就多了根据名片找过来的客户。
公司接线员接听的电话,基本来自于这两个渠道。
老板堂哥撬公司墙角的方式也很简单,他会在名片背面写下自家附近小卖部的电话,并交代收到名片的人晚上再联系他。
老板会知道他接私单,撬公司客户,也是因为有个客户上门时带来了写有号码的名片。
当然,老板堂哥最近学乖了,他不在名片上写号码了,而是准备了一个本子,发名片时会顺带着发一张写有号码的便签,并告诉对方,直接联系他价格有优惠。
所以干的时间长了,邢立骁也会想,也许老板没打算再买车,招他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取代自己堂哥。
而这,也能从侧面看出,对于员工挖公司墙角这件事,老板想不到合适的应对办法。
邢立骁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但晚上和余兰英聊起这件事,她给出了不少可行的建议。
余兰英说:“会发生这种事,根本原因是老板让司机承担了部分销售的工作,但并没有给予足够的奖励,时间长了,司机肯定有意见,你信不信,你们公司另一名司机私底下也没少干这种事。”
公司的另一名司机是老板娘的弟弟,邢立骁跟人不熟,不太了解。
但他想了想,觉得余兰英说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们老板应该怎么做?”
“既然是奖励不够,那就给足奖励,比如通过司机发出去的名片找来的客户,按比例给提成,每月成单最高的司机,给予固定奖金。”
邢立骁眼睛一亮:“这办法不错。”话落又想到什么,“不过……”
司机接私单开的是公司的车,油费公司也给报销,相当于没有成本,客户给多少钱他们就能挣多少钱。
公司给的奖金,不一定能比他们接私单的收入高。
对此余兰英说:“办法有两个,一是设置一个足够诱人的奖励数额,让手下司机争抢起来。又或者成单最高的给予一份奖金,每月跑最多公司分派订单的,再给一份奖金,如果两份奖金能比跑私单高,下面司机肯定会心动。”
“第二个办法,是统计出常跑的路线,留出容错时间,确定每个订单花费的时间。超时时间过长,次数累计过多,给予批评或者开除处理。”
余兰英停顿下来,思索着说:“不过我觉得,这两个办法结合起来比较好,有奖有罚,更能调动司机工作的积极性。”
只有处罚是不行的,这时候司机抢手得很,过了别说罢工,搞不好他们会直接撂挑子不干。
只有奖励也不行,人心是很难被满足的,容易得寸进尺,福利太好,以后稍微差一点,他们就会有意见。
明白余兰英的意思,邢立骁叹服不已。
他一直都知道余兰英很聪明,也知道她很上进,但农村机会太少,没多少她可以发挥的地方。
之前和村里谈判,也都是他出面。
会这样,不是因为他不愿意余兰英出面,也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村里那些干部看不起女人。
他们没把余兰英放在眼里,也不愿意听她说话。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顺利和蔡建国等人谈妥,并卖掉股份。
好在是金子总会发光,沪市是座大城市,这里有很多机会,余兰英总会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光芒,而不再是附属品。
望着侃侃而谈的余兰英,邢立骁想,还好他们来了沪市。
以及,余兰英会越来越优秀,他也不能落后太多。
本来他打算过完年再辞职单干,现在想想,也许可以将计划提前。
……
隔天到公司,邢立骁还没提辞职,老板就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老板姓王,单名一个军字,年纪不算很大,今年三十出头,也算年轻有为。
王军脑子很灵活,也很有能力,但同时他身上又有很多小老板的通病,一方面分不清公司,什么亲戚都往公司拉。
另一方面,他又把自己当皇帝,脾气一上来,根本不管周围有没有人,谁都能骂得狗血淋头。
邢立骁入职时间不长,已经见过老板骂媳妇、骂堂哥、骂小舅子,至于他,可能是因为刚入职还没上车,又或者顾忌着是个外人,暂时逃过一劫。
邢立骁猜,可能是这个原因,老板堂哥对老板其实有点意见。
被老板叫去办公室时,见他黑沉着一张脸,邢立骁以为自己今天逃不过了。但还好,王军的脾气是冲着堂哥去的,在他面前还算冷静。
只是他问出的问题,太直接,也不太好回答。
他上来就问:“王兵是不是还在撬公司墙角?”
其实如果王军和王兵不是堂兄弟,又或者王军没有那么公司不分,回答这问题并不难,但没有如果。
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亲爹是一个妈,关系走得也近,打断骨头连着筋。
所以之前证据确凿的时候,王军原谅了王兵,除了扣工资,没有给予他其他惩罚。很多事,有一就有二。
虽然邢立骁猜王军可能有开人的想法,但万一呢?真说了实话,到时候他们兄弟把话说开,抱头痛哭,然后尽释前嫌,他就成小丑了。
如果邢立骁还准备干下去,可能会为难,但他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便直接说道:“我不清楚。”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王军脸色一变,怀疑道,“还是说你被他收买了?”
“我可以保证,从入职到现在,我没拿过一分钱。”邢立骁并不意外他的怀疑,但脸色仍沉了下去,“如果你不信,可以报派出所,我愿意接受调查。”
王军表情犹豫起来,如果只有邢立骁,没准他咬咬牙就报警了。
可事情牵扯到他堂哥,他再痛恨对方撬公司墙角,也没想过要把人送进去。
看清他的表情,邢立骁明白了,这次的结果,大概率会跟之前一样,以不痛不痒的扣工资结束。
既然如此,他更没必要掺和,便说:“老板,我想辞职。”
王军猝不及防,脱口而出问:“你怎么突然要辞职?”
邢立骁没说实话,道:“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其他活。”
王军皱眉,不是很信邢立骁的话,以为他是因为迟迟没能上车而想辞职,就给他画了个大饼。
但邢立骁也不信他画的饼,又心意已决,他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谈到最后,王军脸色难看地说:“你要辞职可以,你入职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王兵,没自己开过车,工资不能按照之前说的算。”
邢立骁脸色淡下来,提醒说:“我现在拿的本身就是试用期工资,而且我没有独自开车不是我不行,是公司没有车辆配备。王老板,我虽然是外地人,但也没那么好欺负,??x?不该我拿的,我一分也不会多拿,可该给我的,你也不要想少给一分。”
王军很有些欺善怕恶,见他强势起来,连忙笑了下说:“小邢你误会了,我没有扣你工资的意思,这样,我现在就让财务把你工资结了。”
说完就出去喊了媳妇,让算邢立骁的工资。
小公司没什么交接流程,邢立骁又没单独上车,现在走也不影响公司业务,多待一天还要多出一天工资,见实在留不住,王军就没多留他。
把工资给他后,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就让他直接走了。
邢立骁上班时间不长,又是试用期,拿到手的钱不多,只有三百多。
但要说这钱很少,也没有,三百多是普通正式工半个多月的工资了。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卤菜店,邢立骁买了两样荤菜,又让人拌了半斤素的。等到福苑小区,又在门口买了几样水果,提着回家。
到家却没看到人,以为余兰英是去忙店铺的事了,就没出去找,放下东西开始收拾家里。
这段时间他和余兰英都忙,家里收拾得就没那么勤,倒也不算很乱,但闲下来后总有看不过眼的地方。
收拾得差不多,余兰英回来了。
看到他半上午在家,惊讶问:“你今天没去上班?”
“去了,辞职了。”
邢立骁将剩下的工资交给余兰英:“这半个月的工资。”
余兰英接过钱,数了数说:“辞职也好,搬家公司的工作流程你都了解了,客户多不多,有没有赚头,你心里也有数,确实没必要在那多待。”
“我也这么想。”
余兰英走到餐桌边,打开看了看他带回来的卤菜,洗双筷子挟起尝两口,觉得味道不错,又给他挟了几筷子,问道:“后面你是打算自己单干,还是直接开家公司?”
邢立骁边吃边说:“先单干吧。”
自己买辆车,就算搬家业务做不起来,他还能转做别的,总不会亏太多。
而开公司,就算不是上来就跟那些大公司比肩,两三辆车总要,这样一来,光首付就要近十万,每月的贷款更不是小数目。
公司开起来后生意好也就罢了,万一不好,再多钱也不够往里砸的。
他做事,还是喜欢求稳,不爱冒险。
要不是这样,他肯定直接买车了,不会为了了解搬家这个行业的具体情况,去王军公司干这小半个月。
余兰英对此没有意见,她敢上来就买铺开店,一是她确定商铺有的涨,二是她有前世开起早餐店的经验。
要是没有前世记忆,就算手里有几百万,她可能也会求稳,从摆摊干起。
邢立骁能力是有,但他没开过公司,上来就把摊子铺那么大,能不能撑起来是个问题。他愿意求稳也好,他们这个家,底子有,但要问能经得起几次折腾,不好说。
但车肯定是要买的,只是不用买那么多,一辆他开的就行。
余兰英问:“什么时候去看车?”
“这几天吧,你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我现在能搭把手。”
余兰英这边进展要快一些,毕竟她有过经验,就算做调研,也只是想摸清楚日报大厦这边的顾客大致画像,以便确定店铺的装修风格。
两三天时间,足够她摸清楚这些。
代账公司是在附近找的,帮忙注册公司的收费和几十年后比起来,其实不算便宜。但这时候什么都要实地去跑,没那么方便,所以行情都是这样。
余兰英没太挑剔,交了钱,确定好早餐店的名字,再把需要的资料准备好,就把这事交了出去。
装修她没找陌生人,请了楼上的简虹。
简虹其实不是干室内设计的,她大学念的是建筑,现在也实在一家建筑事务所工作。
履历怎么样,余兰英就不清楚了,薛静跟她不熟,何秀芳说起她时总是没好话,说她搬来的时间不长,但上门找过她的男人却不少,于是揣测她是靠不正当关系进的事务所。
就连这房子,何秀芳也觉得是男人给简虹买的。
这也是搬到福苑小区后,余兰英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何秀芳,和她的关系却始终近不起来的原因。
总有一些人,觉得女人厉害了就是靠男人,身边男人多了就是有不正当关系。
不仅男人这么想,有些女人也会这么觉得。
可从余兰英和简虹少有的几次接触中,她能看出简虹的雷厉风行。
简虹出门以后,她也见过男人拿着钥匙打开三零一的门,但那人离开时手里拿了几份文件,相较于他们有不正当关系,余兰英更倾向于那人是简虹的助手,上门是为了拿资料。
此外,余兰英还总觉得简虹的名字有点耳熟。
耳熟的原因,肯定不是简虹来她店里吃过饭,要是这样,她应该觉得简虹面熟,而不应该是知道名字。
早餐店的客人,能到交换名字这一步的,要么是街坊邻居,要么是朋友。
她不认识简虹,她们自然不是朋友,她也不觉得简虹面熟,只是觉着从哪听说过这名字。
至于从哪听说的,余兰英觉得可能和她前世装修过的店铺,买过的房子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也能从侧面说明前世简虹并非寂寂无名。
而建筑相关行业,一直都是男人更多,也更容易混出头。
简虹能混出头,能力肯定不差。
这也是余兰英不信何秀芳那些话的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其实不是一个行业,她要装修店铺,找简虹可能没用。
但余兰英知道,这两个行业并非毫无关联,人脉也互相交叉,简虹是干建筑的,没准有认识的室内设计师。
虽然几十年后,别找熟人干装修已经成为共识,但这时候熟人没那么坑,哪怕是拐弯抹角的关系,也比找陌生人要好一些。
她也没想过占人便宜,只要人靠谱,不管是设计费还是后续施工费用,该多少就是多少,她不拖欠。
虽然是请人帮忙,但余兰英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
被求上门的简虹也不觉得突兀,这年代街坊邻居关系亲密,她住进来后和楼里各户关系处得一般,一是她工作比较忙,二是有对门和二零一两个人总给她传谣。
所以听完余兰英的话,简虹心里纳闷更多:“你没听过我的名声?”
余兰英一愣,坦诚点头:“听过一些。”
简虹好奇问:“那你还来找我帮忙,不怕我是个坏女人,跟我来往拉低了格调?”
“嗯……”余兰英沉吟,片刻后说,“我不知道你听说过什么,但只要不破坏别人家庭,我不认为多接触几个男人就是坏女人。而且我见过帮你拿资料的男人,那应该是你助理吧?”
“对,那是我助理。”
“这就是了,有些人看到一个男人和女人站在一起,就觉得他们有一腿,这不代表女人不好,只能说明他们自己思想龌龊。”
余兰英耸肩说,“至于格调,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东西,在她们眼里,我应该也没有这些,甚至,她们可能也会在背后说我是乡毋宁。”
简虹笑起来:“你这人有点意思。”
笑过以后,她喝了口茶,问道,“你的店铺什么情况,大概想装成什么样?”
余兰英简单说了下店铺情况,又说:“我希望整体风格能简单点,但又不能大众化,要有特色……”
说到这里余兰英停顿下来,琢磨了会想出一个词:“对,要有小资情调。”
早些年,小资不是一个好词,但进入九十年代后,它渐渐脱离了政治含义,成为了都市青年白领文化趣味的代称。[1]
所以在这个时期,小资也不像后来那样带有贬义,算是时髦的象征。
日报大厦虽然带有日报两个字,但里面除了报社,还有外资或者外贸公司入驻。而不管是外资还是外贸公司的员工,收入都不低,属于白领阶层。
和几十年后不太一样,因为工作体面收入高高,这时候的白领都比较讲究,很多人相较于食物味道,更在乎店铺装修。
余兰英观察过,日报大厦这里的两家早餐店,装修随意卫生状况一般的那家食物味道虽然更好,但论生意,装修好干净卫生的那家更强。
不止早餐店如此,其他店铺也一样。
另外,周边几家蛋糕店、咖啡店,生意都很不错。
虽然余兰英始终觉得,好吃才是餐饮的根本,也是生意能长久做下去的秘诀,但干净卫生也确实很重要,再好吃的东西,卫生状况堪忧,她也会觉得难??x?以下嘴。
何况做生意,因地制宜很有必要。
于是斟酌过后,她决定在装修上多花点功夫,后期也打算把干净整洁作为卖点之一。
余兰英说了些她对店铺的构想,简虹听后觉得有点意思,说愿意免费帮她出设计图,至于装修团队,她也能帮忙介绍。
余兰英起先有点犹豫,她不明白简虹为什么这么帮她。
简虹听后苦笑一声说:“我这不是帮你,也是想通过这一次,看看自己能不能多一条路。”
从她这声苦笑,余兰英猜出她的事业或许并非一帆风顺,又想到做建筑设计的,大多会涉猎室内设计,便不再犹豫,将店铺装修事宜拜托给了她。
大概一周前,余兰英联系原房主,带着简虹去了趟目前仍是便利店的商铺量尺。
手头要忙的事都交出去后,余兰英清闲了一些,这几天在琢磨早餐供应品类,时不时也会做一些,让邢立骁和楼里邻居尝一尝,再顺便收集一些意见。
听到邢立骁的话,余兰英说:“明天开始看车吧,我这边事情暂时不多,而且买了车,后面店铺装修,你能帮的更多。”
邢立骁一想也是,便点头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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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买货车 “尝尝。”余兰英将煎得金黄的……
“尝尝。”
余兰英将煎得金黄的手抓饼端上桌, 再按希希的要求,刷上番茄酱,夹一个鸡蛋, 两片生菜, 再加若干肉松, 卷好递给女儿。
希希早已洗干净双手,两手直接抓住饼身,一口咬下去, 夸张地摇头晃脑说:“好吃!”
“还有呢?”余兰英问。
“嗯……番茄酱甜甜的,饼很酥脆……”
虽然这段时间没少点评妈妈做的早餐,但希希才刚上幼儿园, 文化素养还是不够, 除了之前听来的一些形容, 实在想不出有新意的点评。
她手上又抓着饼, 油得很, 没法抓耳挠腮,嗯嗯半天只能蒙混道:“就是好吃,特别特别好吃!我可以吃好多个!”
余兰英不再为难女儿, 给邢立骁的饼刷上香辣酱,也是放生菜鸡蛋, 再加一个煎过的火腿肠。
邢立骁接过手抓饼,尝过后不用余兰英问, 便说:“手抓饼外酥内软,口感很特别,酱料也调得不错,配上生菜、鸡蛋、火腿肠,味道很丰富, 又不冲突。”
余兰英点头,手抓饼在两千年后风靡过,而她开的早餐店虽然主打包子馒头米面汤粉,但在手抓饼最火的时候,她也在店里增加了这一品类。
因为酱汁调得好,所以到她重生前,手抓饼依然是她店里的热门早餐单品。
但她离开一线门店多年,很多年没再做过手抓饼,所以虽然记得配料以及过程,但出来的成品能有店里卖的八分好吃就不错了。
余兰英并不着急,手抓饼做法简单,灵魂也在酱汁,再试几次,她肯定能彻底还原味道。
她也不担心店开起来后,手抓饼会不好卖,既然前世它能风靡起来,这辈子只要味道不差,它应该也能受欢迎。
至于手抓饼好做,火了后会不会出现大批跟风,余兰英也不是很担心。
跟风的人越多,她作为第一个推出手抓饼的,名气也会越大,只要能保证味道,后续生意不会差。
除了手抓饼,她还知道很多以后能风靡,但这时候还相对小众的早餐品类,可以持续推陈出新,留下更多客户。
而她选择先推出手抓饼打响名气,一是因为手抓饼虽然是葱抓饼演变的,但起源于湾岛,内地没有,比较新颖。
二是九二年后两岸交流逐渐放宽,就算她推出手抓饼,也不会被当成间谍。
又因为这时候湾岛经济更好,湾岛娱乐圈又在内地爆火,这时候的人对湾岛的许多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这或许能促进手抓饼的销量。
以上,是余兰英对手抓饼有信心的主要原因。
但在决定先推出手抓饼后,余兰英又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她一时又没想到,于是问道:“你觉得还有没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除了这两种酱汁,还有其他的吗?”邢立骁问。
“有。”
除了香辣酱和番茄酱,余兰英还打算增加甜辣酱、沙拉酱,暂时就这四样,后面看情况调整。
辅料种类也会比今天准备的多,这毕竟是在家吃,人也少,她只按照家里人的口味准备了四五种辅料。
邢立骁听后点了下头,这方面余兰英一直都比较有想法,不需要他这个门外汉多提醒。便不再顺着这个方向往下问,思考几秒说:“你之前说过,日报大厦那边商铺的客户大多是白领,比较讲究?”
余兰英脑海里闪过什么,但没抓住,连忙说:“对。”
“那我认为你可以把这手抓饼分一下,再定做个好点的包装。”邢立骁看了眼希希说,“现在这样太大了,吃着不太雅观。”
余兰英豁然开朗:“没错!这样确实不太雅观。”
她起身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笔记本,记下邢立骁给的建议,又说:“买厨具的时候我问一下,看有没有锋利点的刀。”
家用的普通菜刀肯定不行,太钝了,手抓饼里面刷了酱汁,一刀下去没准全挤了出来,更难看。
包装倒是简单,这会外带早餐大多是用油纸包,这东西可以现买也可以定做,只是定做成本要高一点。
不过日报大厦的白领收入都高,手抓饼又是新的早餐品类,价格定高点问题不大。
想清楚这些,余兰英放下笔记本,加入就餐行列。
吃过早餐,两人一起送希希去上学。
前段时间邢立骁要上班,每天早早就出门了,基本都是余兰英一个人送女儿。今天看到爸爸也在,小姑娘高兴加倍,不用人催就背上书包,蹦蹦跳跳出了门。
刚出门,就碰到了对门何秀芳带着一双儿女往外走。
打过招呼,何秀芳便试探着问:“今天怎么是你们两个一起送孩子?小邢那班……不上了?”
余兰英说:“嗯,不上了。”
“哎呦,小邢才上多久班啊,怎么这就不去了?”何秀芳立刻叫嚷起来,“你也是,我早就跟你说了,小公司不靠谱,他既然有驾照,就应该往运输公司、公交公司这些大单位寻摸。”
余兰英无奈,有时候,她是真分不清何秀芳说的某些话是故意还是无心。
说她故意吧,脸上的担心着急跟真的一样,仿佛真心为他们一家的生计操心。说她无心吧,又字字句句往人心坎上戳。
也就余兰英是重生的,一家子来沪市还带了一大笔钱,户口问题迟早能解决,不然听到这话,肯定要郁闷一上午。
余兰英说:“何姐你忘了,我和立骁还没拿到沪市户口。”
公交公司和运输公司都是国营企业,福利待遇又好,有本地户口的人都要挤破头,哪轮到他们这些外来的人?
何秀芳一拍嘴巴,又是一声哎呦:“看我,嘴快,忘了这事,那你们后面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家子坐吃山空吧?”
似乎觉得何秀芳的话有道理,余兰英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说道:“我们也烦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商量好了,打算买辆车自己干。”
“买车自己干?!”
何秀芳声音骤然拔高:“你们糊涂了吧?一辆车少说十来万,你们拿得出来钱吗?”
“有点勉强,”余兰英笑着搓了搓手,“所以……何姐,你家里……”
余兰英话没说完,何秀芳就“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来,“莉莉老师找我有点事,我得早点过去。”
说完加快脚步走到停自行车的地方,推出一辆打开锁,载着儿子火速跑了。
张莉莉也有自行车,但她动作没那么利索,等她放好锁抬起头,视线里已经看不见何秀芳。
小姑娘抿唇,垂眸掩去失落,勉强冲余兰英一家子笑了笑说:“余阿姨,邢叔叔,希希,我去上学了。”
余兰英只是烦了何秀芳在她面前说教,两家又住对门,不好撕破脸,才故意说要借钱,以图接下来能清净一些。
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太好受,砸了下嘴巴说:“诶,路上小心。”
……
这时候的车价,其实没有何秀芳说得那么夸张。
尤其他们要买的不是轿车,而是厢式货车,价格更便宜。
像他们看中的金杯的一款厢式货车,带封闭式车厢的,总价也才六万,如果是栏板式车厢,价格要更便宜些??x?,只要五万六。
虽然搬家的人一般会选择晴天搬家,但这时候天气预报没那么准,沪市天气变化又大,约的时候报晴天,真到那天下雨的情况不是没有。
所以邢立骁考虑过后,选择了价格更贵一些的封闭式车厢。
除了金杯,他们也看了几款其他的车,但不是价格贵了,就是车厢小了,看来看去,还是喜欢最开始看中的这款。
这一年,贷款买车的首付比例是不低于百分之三十。
六万的车,首付是一万八,余兰英和邢立骁本来准备贷款,但咨询过后得知因为他们是外地户口,所以办理贷款需要有稳定的职业和收入。
除此外,还需要有财产可以抵押。
余兰英一听,就跟邢立骁说算了,财产抵押还好说,但稳定职业和收入,和他们要买的车放在一起,根本就是个悖论。
谁家有稳定工作的,会去买货车?
就算买了,这人肯定也是之前有工作,但后面准备辞职,这么一来,拿出再多证明资料也是走个过场。
要是他们缺钱,他们可能还会想想办法,比如邢立骁再找个公司干一段时间。
但他们不缺钱,再看今年的贷款利率涨了不止一个百分点,彻底打消了贷款念头,全款买下这辆车。
当天付全款并办完手续并上牌,下午放学,两人直接开车去幼儿园接希希。
希希也是没想到,早上出门上学,他们家还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到下午就能坐上货车了。
货车在沪市不算稀罕,这座城市有钱人很多,逢年过节,这附近还能堵车呢。他们把货车开到幼儿园门口,家长们自然不会太在意。
但小朋友喜欢车的不少,而且他们分不清什么车贵什么车便宜,只看车大车小,所以放学后,邢立骁的这辆新车受到了不少注目。
希希上车时,更是引得同龄小朋友纷纷向她投以羡慕。
感受到那些目光,本来就兴奋的小姑娘,神色里更添几分得意,坐下来的姿态也像极了开屏的孔雀。
……
回到小区也一样,大人看得上邢家这辆车的不多,尤其是厉学军开着宝马回来后,两辆车停在一起,大家更不在意了。
饭前饭后的玩耍时间,周边几栋的小孩倒是没少围着刑家这辆车打转。
厉泽家里这个有宝马的,也羡慕得不行,跟希希打商量,问明天能不能跟她一起去上学,他也想坐大货车。
嗯,虽然邢立骁买的这辆火车并不大,但在小朋友眼里,它就是大货车。
要是其他人问,希希不一定会答应,她和父母搬来虽然有一段时间,但和其他小孩没那么熟呢。
但厉泽是她在小区里最好的朋友,她也坐过厉家的车,所以想了想说:“我可以回去问一下爸爸妈妈,他们同意了,我就去你家告诉你。”
厉泽连忙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去问你爸爸妈妈?”
边说边眼巴巴地看着希希,显然想让她现在就回去问。
希希听懂了,心里十分得意,面上却做出拿他没办法的表情,说:“看在你那么着急的份上,我现在就回去问好了。”
厉泽眼睛一亮,好话张口就来:“希希你真好!”
“我们是好朋友嘛。”
希希摆手,仿佛并不居功,和他一起回到八栋。
到楼下不见他回家,上了两级阶梯停下来,侧身看着他问:“你要一起去我家里吗?”
厉泽毫不犹豫,上了楼梯,跟在她后面上楼。
这时候的人在家里有人时,很少会将大门紧锁,刚搬进福苑小区时余兰英有些不习惯。但住久了发现希希在外玩耍时,时不时会回来,锁着门她每次上来就要喊她们开门,觉得麻烦,就改成了将门虚掩着。
反正家里有人在,东西丢不了。
上到二楼,希希直接伸手推开门,进屋就喊:“爸爸!妈妈!”
难得有空闲,余兰英和邢立骁哪都没去,也没忙活工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声往门口望去,一眼看到跟在女儿身后进来的厉泽,笑道:“小泽来了?回来拿玩具的?”
近几年有电视的家庭多了,小孩子反而不像早些年那样,傍晚都去有电视的人家里看动画片。除非放的动画片没看过,也特别好看,否则吃完饭,他们更喜欢去外面玩。
希希和厉泽爱看的动画片一周前完结,最近放的没他们喜欢的,天冷下来后,他们反而总往外跑。
所以余兰英才会这么以为,没提看电视的事。
“不是。”
希希走进客厅,抱住妈妈的手臂,撒着娇问:“妈妈,明天小泽可以和我一起上学吗?”
“嗯?”余兰英面露惊讶。
厉泽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开口。
希希在父母面前没有顾忌,解释说:“小泽也想坐我们家的新车嘛,爸爸妈妈,你们就答应小泽和我们一起吧。”
余兰英了然,想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便说:“我这边没有问题,但开车的是你爸爸,要他同意才可以。”
邢立骁跟着表态:“我也没有问题。”
希希欢呼起来,厉泽也是一脸高兴,但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听余兰英说:“对了,小泽你跟你妈妈说了明天和希希一起上学的事吗?”
因为小学和幼儿园上课放学时间不一致,所以平时厉泽都会跟着薛静早点出门。
放学则看情况,如果傍晚薛静没课,她就会在幼儿园放学时来接人。但如果有课,就会让厉泽去隔壁她办公室里等一会。
厉泽想和希希一起坐他们家的车,肯定要晚点出门,但不管是自己家里等,还是来她家等,都要提前和父母说清楚。
虽然她和薛静关系不错,但在这些事上,不打算越俎代庖,直接去找人。
厉泽摇了摇头,说还没和爸爸妈妈说,又看一眼希希,问:“我现在去问?”
“去吧。”余兰英说道。
厉泽转身下楼,回家找到薛静,和她说了明天想和希希一起上学的事。
对余兰英一家,薛静是放心的,但又怕麻烦到他们,不免多问几句。得知儿子是为了坐邢家的货车,不免失笑,说道:“可以,但只有明天一天,不能总是麻烦他们,知道吗?”
“知道啦!”厉泽高兴地回答,又说要上楼说她同意了,很快跑了出去。
厉泽转身就跑,接完电话从书房出来的厉学军看到,跟媳妇说:“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问他干什么去。
等得知缘由,厉学军语气酸酸地说:“平时我开宝马送他上学,他都没这么兴奋。”
薛静听得好笑,说道:“他一个小孩子,哪认识什么宝马不宝马。”而且厉学军的车,他隔三差五能坐上,刚开始再兴奋,时间一长也淡了。邢家的车却是刚买的,他第一回坐,高兴很正常。
厉学军知道媳妇的意思,但还是酸,嘀咕问:“要不,改天我也买辆货车回来?”
薛静:“……”
……
薛静出门其实早不了太多,隔天她将厉泽送到邢家时,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
吃的都是从外面买的,店铺开业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余兰英都没办法睡懒觉,这会有机会,自然不想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
薛静母子在家吃过早饭,余兰英招呼一声后就没再客气,等薛静走了,便让厉泽去客厅看电视等他们。
早上电视节目少,小朋友喜欢看的更是一个没有,所以开了电视后厉泽没怎么看,在玩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铁皮车。
吃完早餐,邢立骁起身收视,余兰英则回了房间,穿上外套,再选好帽子。之后又去了趟希希房间,给她也拿了一顶帽子。
收拾好,一家三口带着厉泽出门。
可能是昨天借钱的事唬到了何秀芳,下楼时没碰上何家人,不过等他们上车,邢立骁发动车辆时,余兰英看到何秀芳带着一双儿女出来了。
何秀芳弯腰去开自行车锁时,百无聊赖等在一旁,四处张望的张涛发现邢家的货车里多了个人,指着大喊道:“小泽!小泽也在上面!”
何秀芳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但车辆已经转弯,她没看到车上有几个人,就没在意,起身将锁放进前面车筐。
但张涛还在嚷嚷:“妈妈你看到了吗?小泽也在他们家的车上!”
“好好好,厉泽在车上,”何秀芳将车推出来,弯腰去抱儿子哄道,“我们也坐车去上学好不好?”
张涛双腿却在空中弹起来,扭着身体说:“不要!我也要坐大货车,不要坐自行车!”
何秀芳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闹腾起来,手上落了空,可上学的??x?时间快到了,只能继续哄:“货车有什么好坐的,你想坐车,改天妈妈带你去坐轿车,保证比他们家的车舒服一百倍!”
“才没有!小泽家里有轿车,他今天也坐了大货车!”
成年人都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实际上很多小孩子精得很,像张涛,虽然才四岁,但已经知道爸爸妈妈疼他多过姐姐。
他有什么想要的,哭一哭闹一闹就好了。
何秀芳的话显然没有哄住张涛,他蹦跳着哭嚎起来:“我就要大货车,我就要坐大货车!”
见他这么不消停,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已经坐到自行车上的张莉莉开口:“妈,我先去上学了。”
“上学急什么,快过来帮我哄哄你弟弟啊!”何秀芳想也不想地说。
但张莉莉说完就踩着自行车走了,当没听清她的话。
何秀芳气结,还想再说什么,但张涛见她不理自己,嚎得更厉害,甚至往地上一坐打起滚来:“哇哇哇!我就要坐大火车!”
何秀芳再顾不上骂女儿,赶紧去抱儿子:“小祖宗,地上多冰啊,你滚来滚去别冻着,不就是大货车吗?妈想想办法,过几天……”
张涛嚎着打断她的话:“我不要过几天!”
何秀芳连忙哄:“好好好,不过几天,就明天,明天妈一定让你坐上大货车,行不?”
“真的?”张涛不滚了,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泪问。
“真的,妈跟你保证。”
何秀芳说着将儿子抱起来,伸手拍拍他裤子上的灰,“这地上多脏啊,以后可不能随便往地上躺了,知道吗?”
张涛才不在乎,哼了声说:“有大货车坐,我就不坐地上了。”
“有有有,明天肯定有。”
把儿子送去学校,果然迟到了,好在幼儿园管得不严,跟老师说一声就行。
但从幼儿园出来,何秀芳有点发愁。
在她心里,货车是比不上轿车上档次,但这玩意儿也不是大白菜,人人家里都能有。
像她家,张文建的批发生意做得虽然不错,年初厉家提宝马那会,他就在家里放出豪言,说给他两年时间,他也能开上豪车。
但现实是他家房贷还没还完,他开的也还是那辆二手摩托。
至于批发店的货,大部分是别人送来,少数不管送的,他都是找私人运输公司,请他们运送。
小区里除了邢家,倒是还有几户有货车的,但何秀芳跟人不熟,张不开口借。
再有货车不像计程车,后者本身就是载客的,自家没有,到路边拦一辆,花上十来块总能过过瘾。
但要是到路边拦货车,手挥得再勤,估计都不会有人停。
想到这何秀芳不免有些埋怨余兰英夫妻,小区里有货车的不止他们一家,但这么高调的,只对门这一户。
跟八辈子没见过货车一样。
虽然心里很看不上对门一家子的没见识,但盘算一圈后,何秀芳发现想让儿子如愿坐上货车,还真只能找余兰英帮忙。
但要不要上门求人,何秀芳有点犹豫。
昨天余兰英想找她借钱这件事,她可没那么快忘记。
虽然他们已经把车开回来,估计不缺买车的钱了,但万一那车是贷款买的,又或者邢家买车后,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呢?
要知道,对门那两夫妻,没一个有工作的。
万一对门开始拉饥荒,她现在找上门,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可不借,想到儿子,何秀芳又有点头疼,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对门情况没她想的那么糟。
而且对门开口借钱,她也可以拒绝嘛,只要能拉下脸,她总吃不了亏——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34章 打架了 邢立骁给人搬家,和余兰英开早……
邢立骁给人搬家, 和余兰英开早餐店不同,车辆是流动的,没有实体地址, 刚开始生意规模也小, 跟摆地摊差不多, 不用急着开公司,有辆车就能开工。
开店则不同,门面在那里, 少了营业执照或者卫生许可证,不查的时候没事,查起来罚款都是轻的。
邢立骁已经有了车, 按理说可以开始干活了, 但他来沪市的时间短, 又是刚进入这个行业, 没客户。
而开着车出去乱转悠, 浪费油钱不说,短时间内也很难拉到客户。
所以开工前,他还要做一些准备。
至于什么准备, 邢立骁心里有几个想法。
邢立骁一直都是知道车辆外壳可以涂写文字,但来了沪市后, 他才发现很多做运输的,都会通过贴纸粘贴或者喷漆绘制工艺, 在车上写下公司名甚至图案。
为了能让人知道他是做搬家业务的,邢立骁也打算在车厢外面写下“专业搬家”等文字,以便打广告。
除了这主意,邢立骁还打算效仿之前公司,印制一些名片到处分发。
这两个办法的扩散效果可能不如在报纸登广告好, 但邢立骁想他没个公司,就算联系上报纸,愿意相信并来电的人可能也不多。
而且在报纸刊登广告价格不便宜,哪怕只是小型报纸上豆腐块大小的版面,登一次广告,至少也要跑七八趟才能回本。
刊登一次广告能吸引来这么多顾客还好说,可要是没有,这钱就打水漂了。
邢立骁考虑过后,决定先采用两种相对低廉的方式做宣传,等他了解清楚行情,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在报纸上打广告。
针对邢立骁的两个想法,余兰英给了些建议。
比如在车厢上喷漆时,他可以把业务范围、以及收费标准都罗列出来,这样别人不用找他咨询心里就能有数,要是能接受,自然会主动联系他。
这样也能避免有些性格相对内向的人,因为担心费用超过预期犹豫不决,导致他错误客户的情况发生。
至于名片,余兰英认为可以印制,但没必要印太多。
这时候印刷行业处于交替时期,胶印渐渐普及成为主流,但胶印价格昂贵,除了纸张、设计等费用,每次印刷还要开机费。
而开机费用并不便宜,六开胶印机起印费就要三四百,全开胶印机要上千块,虽然有的起印费包含了纸张油墨等费用,但这价格依然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也可以选择价格低廉的手摇油印机,这种印刷方式不需要起印费,只需要支付蜡纸、油墨、纸张、人工成本即可。
但名片使用的纸张比较硬,用手摇油印机印刷,可能会出现墨色不均,或者字迹不够清晰等问题。[1]
这样印出来的名片,看着难免廉价。
当然,做印刷的公司通常没那么不懂变通,名片很小,为了节约成本,他们有时候会采用拼版印刷的方式,降低每个订单的开机成本。
所以印刷名片的实际费用,其实没有这么昂贵。
余兰英想的是邢立骁可以印刷几十或者一百份名片,看情况分发,其他的则都印刷成宣传单。
虽然采用胶印方式,印刷宣传单也省不了开机费,但他们可以只印黑白色宣传单。
宣传单纸张比较薄,用手摇油印机印刷问题没有那么多,而且宣传单嘛,哪怕看起来有点廉价,问题也不是很大。
但这么操作,可以节约不少成本,而省下来的钱,可以拿去印刷出更多的宣传单。
邢立骁听后,觉得余兰英提出的建议很有用。
虽然买完车,再等办完手续,付完沪东两套房,日报大厦附近一套商铺的房款,他们手上还有一百多万。
但余兰英还想买房,他也不想一直吃老本,生意做起来,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一省。
昨天晚上,两人初步商量好了货车要怎么喷漆,以及名片和宣传单分别要印刷哪些内容,今天送完希希和厉泽,两人就去忙活这件事了。
上午先去印刷公司,沟通清楚并付掉定金后,邢立骁又开着车去了做喷漆改装的门店。
这家门店不是第一次接这种订单,虽然邢立骁他们要印的内容特别了点,但问题不大,双方很快沟通好排版。
因为这家店生意不错,喷漆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比较久,所以邢立骁直接把车留在了店里,和余兰英一起打车回去。
到福苑小区看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懒得折腾,直接在外面饭馆点两盘菜,吃完才回去。
也是巧了,进小区刚走到楼底下,两人就碰到了何秀芳。
好吧,也不是很巧,何秀芳没有工作,平时做完家务,闲着没事就和陈小珍坐楼下??x?闲聊,碰到她实在正常。
因为之前发生过口角,陈小珍不太看得惯余兰英,这会看到人也是把脸一撇。何秀芳则想着还要借车,没跟昨天那样躲着他们走,笑着问道:“刚从外面回来啊?吃了吗?”
“嗯,吃完回来的。”
何秀芳哦了声,想说借车的事,但又顾忌着陈小珍在,怕丢人,没把话说出口。
余兰英看出了何秀芳的欲言又止,却没打算多问,点点头就和邢立骁上楼了。
两人一进楼道,陈小珍就学着余兰英刚才的腔调说:“我们吃完回来的。”学完了又跟何秀芳说,“你看她那样,搬来都快一个月了,我就没见她在家开过几次火,一股暴发户做派。”
何秀芳和陈小珍关系看着不错,实际上也各有心思,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他们这个小区,有几户不是暴发户?
但这话到底没说出口,只在心里琢磨起来。
是啊,余兰英夫妻都有钱下馆子,应该没到拉饥荒,再次开口找她借钱的程度。
想明白这一点,何秀芳心里安定下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陈小珍,便起身上了楼。
到二楼却没回家,她敲了敲对面的门。
余兰英很快来开门,看到她表情有点惊讶:“何姐?你有事找我?”
“是有点事。”
何秀芳看看下面楼梯,担心陈小珍上来,问道,“我们能不能进去说?”
余兰英侧过身,让何秀芳进屋,并招呼人到客厅坐下,又问:“喝茶还是喝糖水?”
“不用,我没什么大事,”何秀芳连忙摆手。
余兰英还是泡了杯茶,放到何秀芳面前茶几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听她说什么事。
何秀芳不常求人帮忙,这会有点局促,但想到儿子,还是起头问:“今天早上怎么是你们送厉泽去学校?”
余兰英没提车,淡淡说道:“薛老师有点事,让我们帮忙送一下孩子。”
何秀芳没怀疑,在她看来,邢家买的就是一辆普通货车,小孩子看着再新奇,也不至于哭着闹着非要坐……
嗯……她儿子是意外,要不是早上看到厉泽坐了邢家的车,他也不会冒出这念头。
都是凑巧。
这回答也让何秀芳想到了办法,她笑了下说:“是这样的,明天早上我也有点事,你能不能帮我把涛涛带去学校?”
余兰英一愣。
倒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张涛,觉得他被惯坏了,但何秀芳的请求并不麻烦,要是有车,带他一程问题不大。
可邢立骁的车送去喷漆了,明天早上只能步行送希希去上学,余兰英可不认为张涛愿意走路。
但她刚说帮薛静送了一回孩子,直接拒绝显然不太合适,便说:“可以是可以,但我家的车不在,明天只能走着去学校。”
“车不在?”何秀芳愣住,“你们那车不是刚买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立骁把车送去喷漆了,这两天都拿不回来。”
何秀芳面露狐疑:“刚买的车为什么要喷漆?你不会是不想帮忙,糊弄我吧?”
余兰英气笑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当时我们根本没有开车回来,我总不可能提前知道你要找我们帮忙,特意把车送走吧?再说帮你送次孩子不是多大的事,我还不至于为了不帮忙编出这种瞎话,是真是假,等立骁把车开回来,你自然能看到,不过……”
“不过什么?”
“你都这么想我了,我不能白担这种名声,以后帮忙接送孩子这种事,请你找别人。”余兰英说完便送客,“茶冷了,你走吧。”
何秀芳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见余兰英直接赶客,脸色沉了下来,也不再试图解释,起身就走。
但走出门,何秀芳就后悔了。
明天蹭不到车,可以过几天蹭嘛,现在好了……一没留神把人给得罪了。
但何秀芳又觉得余兰英脾气实在是太大了,自己不过随口一句,她就那么上纲上线,也太小气了。
再想到儿子,还是头疼。
可转念一想,何秀芳又觉得问题不大,小孩忘性大,没准明天早上,她儿子就忘了要坐货车的事。
要是明天早上没忘,她就说对门的货车送去修理了,过两天才能坐。拖上两天,他肯定会忘记,也省得她再用热脸贴人冷屁股。
……
隔天早上,余兰英夫妻果然是步行送孩子去上学,何秀芳也借此将儿子哄住。
之后几天,张涛果然像是忘了要坐火车的事,就算邢立骁把车开回来了,他也没再提这件事。
直到新一周的周一,厉泽再次坐上邢家的车去上学。
看到他上车,张涛突然想起何秀芳答应他的事还没做到,于是再次哭着闹着要坐货车。
何秀芳被闹得没办法,咬牙抱着儿子走向邢家停在路边的车,想再跟余兰英商量,让她带上自己儿子。
谁想还没靠近,邢立骁就发动了车辆,直接从她面前开了过去,徒留一阵汽车尾气给他们。
何秀芳僵在原地,磨着牙想,余兰英夫妻肯定是故意的!
她分明看到余兰英瞥了她一眼,但就跟没看到她这个人一样,视线没有任何停留。
这也就算了,余兰英转过头后还跟邢立骁说了句话,然后他就开了车。虽然她没听到余兰英说了什么,但想也知道是让邢立骁赶紧走。
余兰英肯定还在记恨前几天的事。
小气鬼!
何秀芳脾气上来,张口就想跟儿子说不坐他们家的车,但还没开口,她怀里的张涛就哭嚎得更厉害了。
不止哭嚎,他双腿还用力蹬了起来,狠狠踢到了何秀芳大腿,疼得她差点往下一跪。
好险稳住身子,将儿子放在地上,忍着痛试图跟他讲道理:“涛涛你也看到了,不是妈妈不想让你坐货车,是对门那家子不愿意搭理咱们。”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坐车!你之前说了让我坐车的!”张涛坐在地上,双手在空中挥舞,两腿也不停蹬着,边摇头晃脑边叫唤,“厉泽可以坐他们家的车,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要坐,就要坐!”
何秀芳听出来了,问题出在厉泽身上。
通常来说,同龄的孩子比较容易玩到一起去,尤其是同性别的,更容易建立起友谊。
厉家条件好,刚搬来那会,何秀芳是有意跟他们处好关系的,所以会特意让张涛和厉泽一起玩。
但张涛性格霸道,在家因为父母偏心,姐姐不敢跟他争就没什么,出去以后却很难跟同龄小孩处好关系。
像厉泽,他们玩了两天就掰了。
何秀芳虽然想拉近两家关系,但两家做的生意没有往来,自然放不下脸面讨好对方。何况张涛跟人闹矛盾时,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问题,而认为都是别人欺负他儿子。
所以两人闹掰后,何秀芳跟薛静吵了一架。
这也是两家楼上楼下住着,却不怎么往来的主要原因。
其实刚开始,只有两家大人不相往来,小朋友忘性大,今天吵架明天就忘了,所以他们还是会玩到一起。
但张涛性格没变过,所以两人总是玩一会就吵架,玩一会就吵架。
次数多了,厉泽再没记性,也不爱跟张涛一起玩了。
张涛也是一样,但跟他闹矛盾的小朋友有点多,等他把周围小朋友都得罪了,又不想一起玩,只好厚着脸皮又凑上去。
可厉泽哪愿意搭理他?
受了几次冷待,张涛就把厉泽当成了自己在小区里最大的对头。
两人倒没再打过架,厉泽打定主意不理张涛后,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张涛也不敢撩架,厉泽朋友多,个头也比他高,打不过。
他就是……总喜欢跟厉泽比较。
厉泽有的玩具,他一定要有。
厉泽有的零食,他也要吃。
还有这次,厉泽坐上了火车,他就哭着闹着也要坐。
搞明白原因,何秀芳连厉泽都怨上了,厉家又不是没车,他干嘛还隔三差五坐邢家的车去上学?
那又不是什么好车,至于吗?
肯定是上次看到她儿子闹了,故意的。
邢家那夫妻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余兰英在她面前说话多硬气啊,转过头却上赶着帮厉家送孩子上学。
真以为帮了忙,厉学军那老狐狸就能愿意把运输业务交给他们?
邢家的车开回来后,小区??x?里的人就都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了,何秀芳更是盯得紧,见他这两天总是早早回来,就猜他估计没接到业务。
而厉学军开的厂跟那些国营大厂没法比,但每天要出的货也不少,联系起来,余兰英夫妻对厉家人那么殷勤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虽然一切都是何秀芳的猜测,但她觉得这就是真相,她也是这么跟儿子说的:“你以为厉泽坐邢家的车是白坐的?那一家子精得很,送一次厉泽,他爸不知道要用多少业务还。”
张涛到底还小,没听懂何秀芳这话的意思,懵懵懂懂又理直气壮地说:“我爸也可以还他们业务啊,我不管,我就要坐车!”
儿子说的这个,何秀芳其实也想过。
她家生意虽然没那么大,需要用车的地方不多,但邢家那辆车开回来好几天,都不一定开张了。
她给业务对方,对方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但一想到余兰英对她的态度,她就歇了这心思,并打定主意,在余兰英向她道歉低头前,她是绝对不会帮着在丈夫面前说好话,给对门业务的。
可这些话,不好直接说出来。
何秀芳想了想说:“你想坐货车,等你爸回来,我跟他说一说,让他安排一辆车好了,邢家那车有什么好坐的,保不齐过段时间就得卖了。”
张涛被勾起好奇心,问道:“为什么要卖?”
“邢家没钱啊,你别看他们家来了沪市后买房又买车,实际上钱都是借的,为了这辆车,他们一家子不定背了多少债,欠了多少钱。”
何秀芳撇撇嘴说,“那两夫妻看着也不是个会做生意的,花钱还大手大脚,迟早要撑不住,卖车回老家。”
“欠钱不好吗?为什么要回老家?”
“欠钱当然不好,借来的钱都是要还的,有些欠钱太多的,最后还跳楼了呢,跳楼你知道吧?就是死了。”何秀芳解释说,“为什么回老家?当然是因为他们一家子都是乡下人,我跟你说啊,你平时少跟他们家希希一起玩,一个乡下姑娘,到城里住几天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不得行知道不啦?”
张涛没太听懂,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秀芳。
他这模样看着虽然有点傻,但好歹不哭了,何秀芳觉得有效果,便继续说:“总之呢,你实在想坐货车,等你爸爸回来,我让他来安排。甚至你要是想,我还能跟你爸说,让他也买一辆货车,这样他以后也能多回来,免得总在店里窝着,忒辛苦。”
越说,何秀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又想起余兰英夫妻对外说的,他们那辆车总价是六万,比她以为的便宜不少。要是他们的搬家生意没做起来,厉家也不给订单,走到卖车那一步,也许她可以让丈夫把车买下来。
车不像房,到手就开始跌。
邢家又缺钱,说不定他们能谈到一个好价钱。
张文建和何秀芳不同,虽然也重男轻女,但他看张涛被惯成这样也很不爽,每次回来都要挑刺。
所以张涛一点都不盼着爸爸多回来住,一时沉默下来,再也不哭着闹着要坐货车了。
……
坐在车上的余兰英确实看到了对方,也不打算载她儿子一程。
刚搬进来的时候,她是希望能跟何秀芳处好关系的,一是何秀芳是她搬进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二是这时候邻里关系亲密,来往比较多。
但认识时间长了,余兰英也渐渐看出自己跟何秀芳不是一路人,只是在起争执前,她始终希望能跟人和气相处。
所以有些时候,就算何秀芳说了不太中听的话,她也没太往心里去。
可不知道是她表现得太和气,让何秀芳觉得她好欺负还是怎么,在她面前,何秀芳姿态越来越高,说话也越来越没有估计。
上次来找她,说是请她帮忙,但话里意思全不是那样,好像她何秀芳开了口,她余兰英就得照办一样。
余兰英可不想惯出一个祖宗出来,干脆冷了脸,这两天碰到人也没再打招呼。
今天也是如此,看到何秀芳抱着儿子过来,余兰英就猜出了她想干什么,但她没打算帮忙,就什么都没说,任由邢立骁将车开走了。
认识有段时间,余兰英对何秀芳的性格也有了一定了解,想到了他们走后,她可能会心生不满,甚至在背后说坏话。
余兰英没太在意,人长在别人嘴上,要说什么她拦不住。
既然认清了人,以后少来往就行了。
但余兰英没有想到,大人之间的矛盾,竟然会影响到孩子。
下午余兰英到幼儿园接希希,到了小(二)班却没看见人,问过任课老师,才知道她和人打架,被叫去办公室了。
余兰英一听就愣住了,希希虽然没到人见人爱的程度,但她脾气不坏,长这么大没跟人发生过冲突。
到了新环境,也很快认识了朋友,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这是第一次打架。
虽然余兰英并不相信女儿会毫无缘由地跟人打起来,也很担心她受伤,但她没有失去理智,不至于冲老师大喊大叫,问了希希在哪间办公室就找了过去。
到了办公室,除了希希和小(二)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余兰英还看到了一个熟人,也就是张涛。
张涛衣服凌乱,头发乱糟糟的,外表看着倒是没受伤。
希希也差不多,脸上抹了一把灰,扎好的头发也被扯乱了,但没有明显的伤痕。
尽管如此,余兰英还是仔细问了下,确定希希没受伤后,才问刘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老师还没回答,希希就指着张涛,气鼓鼓地说:“他说爸爸妈妈都要死了!”
余兰英脸色一沉,朝张涛看过去,他估计是心虚,在触到他的目光时就低下了头。
刘老师叹了口气,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
张涛和希希不是一个班,但幼儿园有九个班,两个班一起上活动课这种事并不少见。
而这时候的活动课,不像几十年后会安排运动课程,它说白了就是让学生们在学校范围内自由活动。
又因为学校里安装了如秋千、滑滑梯等游乐设备,所以自由活动时间,孩子们会围绕着这些设备玩耍。
问题,就出在了游乐设备上。
幼儿园一个班三十人左右,两个班加起来就是六十人,而幼儿园里的游乐设备不过几种,大型设备更是一种只有一个。
僧多粥少,难免发生冲突。
张涛和希希,就是争抢秋千时发生的冲突。
本来老师给他们分好了,每个小朋友玩十下,过了就换下一个人。其他人都很遵守规则,但张涛荡了十下,还要再荡十下,一直不肯下来。
排在张涛后面的就是希希,前面两次她忍了,到第三次,就抓住绳子不肯再让张涛玩。
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张涛就骂了些早上从何秀芳口中听来的话。
有些词希希没听懂,死是什么,她其实也不是很理解。但她班里有学生知道,就告诉她说她爸爸妈妈死掉,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希希一听就毛了,捏起拳头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1]来自网络
二更合一,明天见~
第35章 不原谅 虽然是张涛先挑事骂人,但希希……
虽然是张涛先挑事骂人, 但希希先动手,所以两个班的班主任都倾向于各打五十大板,即都说教一通, 然后息事宁人。
对于这个结果, 余兰英无法接受。
俗话说得好, 先撩者贱,在余兰英看来,张涛就是那个先撩架的贱人。
另外, 虽然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都是天真单纯的,但了解多了, 才知道并非如此。
小孩子是有很多东西不懂, 可也正因为他们是一张白纸, 才更容易涂抹, 他们会跟着身边人去学习做人。
通常来说, 父母是影响孩子最深的,所以大多数孩子身上有父母的特性。良善的父母养出的孩子大多良善,凶恶的父母养出的孩子, 也更容易走上犯罪道路。
而被父母无底线娇惯长大的孩子,则更容易养成霸道自私的性格, 变成熊孩子。
像张涛,他就是个典型的熊孩子。
除了父母, 身边人对孩子的影响也不会小。
所以有些孩子,刚开始好好的,但在走出家庭??x?,或者走出社会后,慢慢染上了坏习惯, 这都是受到了身边人的潜移默化。
幼儿园也是一个小社会,这些来自不同家庭的孩子每天待在一起,肯定会受到影响。
而今天这场争执,看起来是两人都有错,也没人受重伤,所以各打五十大板很合理。
但他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是张涛不遵守老师定下的规则,霸占秋千架。
希希动手的原因又是什么?
是张涛辱骂她的父母。
如果张涛被揍得很惨,脸青了或者头破了,老师提出和解,余兰英不会有意见。
可他比希希大半岁,个头更高,人也更胖,虽然两人都没有明显外伤,但打起来时谁吃亏,真不好说。
本身打架时希希就不占优,张涛错处还更多,各打五十大板,岂不等于他没受到任何惩罚?
而他们之间,除了打的那一架,还有口角纷争。
别觉得言语伤不了人,在很多时候,它带来的精神伤害更严重。
争吵过程中,张涛说的那些话已经散播并流传出去,万一幼儿园里有孩子记住了,以后和希希发生争执,难免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此外,在刘老师复述时,张涛除了说他们要死了,还说他们欠了一屁股债,以及希希是乡下来的,让她赶紧滚回乡下。
欠债这事好说,他们没有外债,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但他们家是乡下来的这件事,是事实。
余兰英并不以乡下人的身份为耻,往上倒三代,这些城里人大多都是乡下泥腿子出身。
过去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未来。
只要有本事,能赚到钱,那些现在看不起他们的人,不管背后舌根嚼得多厉害,当面也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可小孩子不懂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甚至幼儿园的孩子,很多连乡下来的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会做出什么事,不好说。
孤立都算好的,严重了可能出现霸凌。
在国内,尤其是这个年代,孩子们接收到的信息比较少,也比较单纯,所以霸凌这种事比较少。
但少,不是没有。
改开以后,大量农村人进城务工,很多能安顿下来的,会想方设法把孩子带到城里念书。
这些孩子刚到城里,人生地不熟,有些甚至普通话都说得不太好,很难融入,也很容易被欺负。
所以这个时期,农民工子女相对来说更容易遭到霸凌。
这也是余兰英考虑过后,决定让希希读小班的主要原因,她普通话说得还行,小班同学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哪怕不会说本地话,她融入进去也相对容易一些。
希希确实融入得不错,入学才一个多月,就和班里的人都混熟了。
她能融入得这么顺利,也有部分原因是小班的学生不懂什么是乡下人,所以他们不会把人分门别类,去孤立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但经过何秀芳的“教导”,张涛懂了,并将其作为武器,用来攻击希希。
如果今天他没有受到惩罚,以后他是不是会更有恃无恐?
其他孩子看到后,又会不会有样学样?
到那时候,希希还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吗?
作为母亲,余兰英必须看得更远,才能尽可能地为女儿扫清更多可能出现的障碍。
所以这一次,她绝不妥协!
但想说服两个班的班主任,甚至是幼儿园顺她的意来,仅从希希可能受到的伤害出发是不够的。
她得扯大旗。
余兰英想着,开口说道:“两个孩子打架,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口头教育几句就够了。”
刘老师和小(三)班的黄老师闻言都松了口气,她们当老师的,其实不怕孩子吵架甚至打起来。
没办法,见得太多了,哪怕刚开始会慌,时间长了也淡定了。
只要不打得头破血流,一般没什么大问题。
而幼儿园只有这么大,就算她们不会时时刻刻守着班里的孩子,真打起来,她们也能及时赶到,不至于让两个孩子打得头破血流。
像今天,基本两人一打起来,她们就赶到了,所以两人都没有受伤。
她们最担心的,是胡搅蛮缠的家长,孩子没事都要搅三分,实在让人头疼。
好在,刑砚希同学的家长很讲道理。
但两个老师这口气没松完,就听到余兰英话音一转:“不过,我认为张涛同学的思想,很有问题,不及时纠正,怕是会影响到咱们幼儿园的声誉啊!”
两名老师愣住,先后撇头看了眼张涛,迟疑说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余兰英反问并举例说,“他咒我和我丈夫死就算了,这只能说明他不知道尊重人。说我们欠了一屁股债也还好,只能说他小小年纪就学会造谣了。”
刘老师唇角微抽,心想余兰英一个算了一个还好,听着是挺和气的,可后面给人扣的帽子是真不小。
黄老师帮自己学生说话道:“张涛年纪还小,应该不懂这些,都是别人教的。”
之前两名老师不清楚两家住一块,但下午希希和张涛打起来,调出资料后,她们都知道余兰英认识张涛家长了。
甚至,她们还怀疑余兰英夫妻和张涛父母有矛盾,而张涛说的这些话,也八成是他父母教的。
黄老师虽然没点名道姓,但她认为余兰英明白她的意思。
余兰英确实听明白了,可她不打算将纠纷限制在她跟何秀芳之间。
何秀芳肯定不是个好人,她心眼确实小,也自私自利,是非观很弹性,但要说她穷凶极恶,也不至于。
所以她跟人有了矛盾,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背后嚼舌根,再严重也不过当面吵架甚至是打架。
余兰英前世能经营起连锁店,可以说什么事都经历过,所以何秀芳能耍的那些手段,很难伤害到她。
反之,除非她做出违法的事,否则将矛盾限制在成年人之间,她也很难伤害到何秀芳。
但何秀芳并非无敌,她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张涛。
但张涛还是个孩子,哪怕他很熊,讨人嫌,余兰英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所以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狠狠给张涛一个教训。
张涛是何秀芳的七寸,他吃了教训,她以后才会有顾忌。
因此,余兰英不可能顺着黄老师的话调转矛头。
但余兰英没有跟黄老师争辩,她点了下头说:“是,他年纪小,他不懂,可骂人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少说。都说三岁看大,他现在都这样,以后大了能不长歪?”
余兰英这话,黄老师是赞同的,她也觉得张涛的性格很有问题。
如果张涛父母讲道理,她肯定会跟他父母好好谈谈,争取把他的性格扭过来。可开学已经快两个月,足够她了解到何秀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就是一个典型的,溺爱孩子且喜欢胡搅蛮缠的家长。
家长都不觉得孩子性格有问题,她一个外人,何必去讨人嫌。反正她只是张涛一个阶段的老师,最多也不过带他三年,以后他因为性格吃亏,甚至走入歧途,也怪不到她。
也正因为这种想法,她才希望能说服余兰英息事宁人,免得等何秀芳来了,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将小事闹大。
看出黄老师的意思,余兰英说道:“确实,就算张涛以后长歪了,到能危害社会的程度,至少也是几十年后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黄老师表情僵住,虽然她心里确实这么想,但被这么直接说出来……
见黄老师脸色不太好,刘老师想出声打圆场,可她话还没说出来,余兰英就往下说了:“可你们真的能确定,放任他这么歧视同学,真的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校园暴力,致使幼儿园多年的声誉毁于一旦吗?”
在这个年代,校园暴力算是一个新词,很多小地方的人因为信息封闭,都没听说过这个词。
但沪市是大城市,人们接触信息的方式比较丰富,哪怕身边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刘老师和黄老师也听说过相关事件。
何况余兰英再次提起幼儿园的声誉,两名老师不得不重视起来。
刘老师将打圆场的话咽了回去,黄老师则脸色勉强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危言耸听了?”
“呵。”
余兰英笑了一声,但眼里满是嘲讽:“有句话叫‘不以恶小而为之’,意思是有些坏事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次数多了,小恶也会铸成大错。黄老师你可能觉得,我们一家确实是从乡下搬来的,张涛说我女儿是乡下人,让她滚回乡下没??x?说错……”
黄老师连忙打断:“余女士你误会了,我没有觉得张涛没说错,我也教育他了。”
“嗯,你没有这么想,但你觉得这不是大问题,口头教育几句就够了,”余兰英说道,“你也没有觉得这是一种歧视,对吗?”
黄老师沉默下来。
“张涛为什么会用‘乡下人’来攻击我女儿?因为他,哦,也可能是他父母告诉他,城里人高人一等。而我女儿是乡下来的,所以她不配和他成为同学,就算她占理,也不配跟他争吵。”
黄老师看一眼一脸懵的张涛,忍不住说:“应该没那么夸张吧?”
“黄老师觉得夸张,但我觉得自己委婉了,”余兰英冷笑,“黄老师,刘老师,你们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今天张涛这么明目张胆地歧视同学,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明天其他同学会不会有样学样?其他城里的孩子,会不会跟着歧视农村来的孩子?本地的孩子,又会不会歧视外地来的孩子?”
黄老师再次哑然,刘老师的表情却渐渐严峻,余兰英说的是她之前没有想过的。
虽然沪市教育已经开始改革,孩子基本都是按片区入学,但这时候沪市的户口政策没那么严格。
比如对口附属幼儿园的福苑小区,就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住户是外地人,这些外地人中,农村来的也有。
这些买了房的人,家长不说,孩子要上学的,基本都有蓝印户口。
有些没有户口的,也会通过其他方式,上离家更近,教育条件也更好的附属幼儿园。
“我们幼儿园有九个班,两百多名学生,其中多少孩子是外地人,又有多少孩子来自乡下,今天轻轻揭过这件事,你们敢保证,这些孩子不会像我女儿一样,被人指着让她滚回乡下吗?”
余兰英锐利的目光扫过两名无言的老师,继续说道,“甚至,当所有本地的,城里的孩子接受人分三六九等后,你们敢保证,沪市本地的城里孩子,不会组团欺负外地的,乡下的孩子?如果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附属幼儿园会不会被树立成反面典型?”
余兰英轻笑一声,语气平和,但问题很尖锐,“到那时候,你们觉得附属幼儿园还能维持现在的声誉?家长还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们?”
刚听余兰英拿幼儿园声誉说事时,黄老师其实觉得她有点上纲上线,但听到这里,她完全没说服了。
甚至觉得如果不给张涛一个教训,情况真的会像余兰英描述的那样发展。
而那样的结果,她和刘老师都承担不起。
原本她们想说服两边家长各退一步,和平解决今天的纠纷,也免得事情闹到园长那里去。
可现在,两人都觉得事情压不住了。
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找园长来主持大局,余兰英就再次开口了:“我相信,刘老师你们肯定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同时我也知道,你们只是老师,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我认为,不如把这件事报给林园长,让她来处理。”
余兰英愿意递台阶,刘、黄两位老师自然愿意把握住机会,前者忙起身道:“我去喊林园长过来。”
……
林园长的办公室离得不远,她虽然不知道余兰英来了后,小班教职工办公室里的谈话内容,但下午发生的事,她其实是清楚的。
但因为刘、黄两位都不是刚入职的新老师,经验很足,她相信她们能处理好这件事,就没打算插手。
也因为这样,当刘老师来找她,说调解遇到困难时,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起身问:“发生什么事了?”
刘老师没有隐瞒,将余兰英来后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
林园长听完忍不住皱眉,问起邢砚希和张涛打架的前因后果,并着重询问张涛都骂了什么话——
她虽然知道两人打架的事,但细节并不清楚。
听刘老师说完,林园长眉毛皱得更深,问道:“你们最开始打算怎么处理?”
刘老师垂下头,说了息事宁人的打算。
“糊涂!”
林园长眉毛都拧了起来,“你们也是有经验的教室了,处理学生矛盾时怎么能只知道和稀泥?次数多了,哪个家长还能信服你们,我们幼儿园,又怎么保持在家长心里的威信?”
刘老师早就后悔了,这会更是脸颊滚烫:“园长,我知道错了,邢砚希的家长还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们现在是要按她的意思来吗?”
“她提了什么要求?”
刘老师摇头:“她还没说。”
林园长想了想说:“我去跟她谈。”
……
半分钟后,林园长带着刘老师走进小班教职工办公室。
因为邢砚希是九月下旬入学的,又走了林园长的路子,所以她记得余兰英,进办公室后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寒暄过后,林园长看一眼不远处一脸彷徨的张涛,提出去她办公室聊。
余兰英没有提出反对,交代希希乖乖坐在办公室里等自己,便和林园长一起出去了。
进到园长办公室,林园长带上门,便向余兰英道歉,一为张涛欺负希希,二为刘、黄二人并不成熟的处事。
余兰英没有说不在意,只说:“我相信林园长会给出更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也相信您不会让学生在附属幼儿园的几年时光,被阴霾笼罩。”
林园长摆手:“你不用给我戴高帽。”
“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余兰英面色不改道。
林园长笑着摇头,说出自己的处理办法,她会让张涛向希希道歉,另外会组织全体师生开会,以这件事为例,给孩子们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余兰英听后问:“讲述案例的时候,会说出学生名字吗?”
“不会。”林园长看余兰英一眼,“我组织这场会议,是不希望园内有孩子再被歧视欺负,这一点,针对所有孩子。”
余兰英哦了声,脸上看不出不满。
当然,她心里其实也没什么不满,她虽然不喜欢张涛,但没到想看他被霸凌的程度。
不过目睹下午希希和张涛争吵的人不少,就算学校组织开会时没有点名道姓,知道这件事的学生和可能从孩子口中听说这事的家长,肯定能想到例子中欺负人的是谁。
有幼儿园方面的约束,张涛不至于被欺负,但肯定要受一段时间的冷待。
对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来说,被冷待并不会好受。
所以余兰英对林园长提出的解决办法,基本满意,只有一点……她沉吟着开口:“其实我认同黄老师说的一句话,张涛才四岁,应该不懂这些,他说的这些话应该是别人教的,而教他的人,很可能是他的家长。”
林园长将下巴放在交叉的手背上,看了余兰英一会,问道:“所以?”
“所以参加这场会议的,我认为不能只有孩子,而应该让家长们都来听一听,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言传身教,会给孩子带来多么不好的影响。”
虽然像何秀芳这样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影响了孩子的三观,也不会在意,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三观有问题。
但如果张涛被拎出来当成反面典型,哪怕他自己听不懂,何秀芳这个能听懂的,肯定也会有所顾忌。
那么张涛可能一直不懂吗?
答案是不可能,就算他不懂,他班里的同学不懂,那些同学的家长也会懂,家长懂了肯定会告诉自己孩子,所以迟早,张涛会从同学口中知道他是这场会议的反面典型。
张涛三观再不正,也只是个孩子,当他知道自己是反面典型,肯定会觉得羞耻。他受到了影响,何秀芳才有可能投鼠忌器,以后不敢随便在儿子面前嚼舌根。
如果能达到这效果,对幼儿园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林园长考虑清楚,痛快答应下来。
两人刚谈好,就有哭嚎声从外面传来:“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余兰英呢?她女儿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听清外面的声音,余兰英和林园长对视一眼,都有点怀疑自己眼神不好,以至于刚才没看见张涛脸上的伤。
两人走出去,到了大办公室,就看到何秀芳捧着她儿子的胖脸在哭嚎,而那张肥嘟嘟的脸上,没有半点伤痕淤青。
刘老师和黄老师也馒头黑线,后者忍不住讥讽:“涛涛妈妈,涛涛比邢砚希高,长得也比邢砚希壮,就算真打起来,他受伤的概率也不大,何况他们一打起来,就被我和刘老师拉开了,你这哭的……”忒没道理。
“你??x?懂什么!”何秀芳抬头吼回去,“我儿子长这么大,我跟他爸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他今天竟然被打了,你们学校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林园长走进去说:“你想要什么说法,我跟你谈。”
顺着声音看到林园长,何秀芳神色有点犹豫,她敢在黄老师面前胡搅蛮缠,是因为觉得人面嫩,也知道黄老师没什么背景。
可林园长不同,这老太太据说当过女兵,后台也强硬,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
但想到是邢砚希先动手,何秀芳又硬气了起来,说道:“我儿子被同学打了,幼儿园当然得给我个说法。”
林园长问:“那你知道,张涛同学为什么被打吗?”
何秀芳刚才已经听刘、黄两人说了,不免被问得心虚:“我儿子是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但他年纪那么小,懂什么?至于直接动手吗?”
说着撇一眼余兰英,狐疑问,“林园长,你不会被她收买了,要帮着她们母女说话吧?”
刘、黄两人都一脸不忿,林园长脸色却没变化,平静道:“你这么激我没用,我说的话做的事,都问心无愧。”
何秀芳表情讪讪:“我当然相信林园长您是正直的人。”
林园长没在意这句吹捧,在办公室里坐下,开始说自己的评判结果。
在林园长说虽然是希希先动手,但张涛先挑起矛盾,且两人都没受伤,所以都不予惩罚时,何秀芳表情有些不满,却没说什么。
她三观虽然弹性,但不是没有,知道张涛错处更大。刚才哭嚎得那么厉害,也是不想跟余兰英母女低头。
但她没想到林园长后面还有话,那些话还不怎么中听。
“我找两个班的老师了解过,邢砚希同学和张涛同学发生争执,是因为张涛霸占着秋千不让,而在他们自由活动前,他们的老师交代过要轮流来,”林园长看向黄老师,“我希望你能好好给班上学生讲讲道理,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黄老师连忙回答:“是。”
何秀芳脸色难看,这哪是训老师,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另外,张涛同学需要为咒骂邢砚希同学父母这件事道歉,”见何秀芳有话说,林园长说道,“何同志,我知道你溺爱孩子,但小树不修不直溜,你这不是爱他,是在害他!”
何秀芳想说她怎么害孩子了,可被林园长那双眼看着,这话到底没能说出口,只能嚷嚷道:“那丫头打我儿子都没道歉,凭什么要我儿子给她道歉!这事不行,你这是偏心!是……”
林园长可不像刘、黄二人,家长再胡搅蛮缠,也想方设法跟他们讲道理,闻言直接说:“你如果觉得我偏心,可以给孩子办理转学。”
何秀芳的声音戛然而止。
附属幼儿园是离家最近,也最好的幼儿园,而且因为他们户口转了过来,入学学费也很便宜。
转学……
看着林园长冷硬的表情,何秀芳拍了下儿子肩膀:“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还不快跟妹妹道歉!”
张涛本以为亲妈来了后,自己就有人撑腰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还要道歉,当即红了脸。
只是他敢在何秀芳面前哭嚎,也敢欺负同龄的孩子,却始终有点怵老师,犹豫半响,见没有回转的余地,就低着头跟希希道了歉。
希希很有脾气,听完他的道歉直接说:“我不原谅你。”
张涛傻眼了,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何秀芳见了赶紧哄儿子,又气急败坏地对林园长说:“我儿子都道歉了,我可以带他回去了吧?”
林园长没有点头,说起最后一个处理结果:“经讨论决定,明天下午,园里会组织全体师生和家长,就学生之间关于城乡、本地人外地人等歧视召开会议,进行思想教育,希望何同志不要缺席。”
何秀芳彻底涨红脸,虽然林园长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她是成年人,知道两个孩子吵架的前因后果后,不可能想不到园里为什么要组织这场会议,又为什么要求家长参加。
她觉得自己儿子不过是骂了句乡下人,幼儿园这样太小题大做,可想到林园长的强硬,又不敢大闹。
万一真把人得罪了,幼儿园开除她儿子可怎么办。
权衡清楚利弊,何秀芳低低说了声“是”,便带儿子匆匆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二更合一,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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