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吹动了温浅筠额前的柔发，以至于她泛红的眼眶都变得若隐若现。
这一秒，楼下的谭叙已好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往温浅筠的方向轻轻抬起下巴,两人隔空相望,视线好似在空中相撞,实际上被那一层薄纱挡住，让快要看清对方的两人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纤纱。
就像两人的距离,有那么一层模糊心智的薄纱横在遥遥相望的视线中。
“这孩子,不会是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吧？ ”匆忙移开视线的温浅筠低低喃语一声。
不然怎么会在那一秒刚好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两人好像真的隔空对视了一下。
“呼～ ”深呼吸两下，温浅筠缓和两秒才敢再往下看去。
青色的草坪，一身干净白衣的谭叙已，不染纤尘的朝气。
如果要用一个画面来代表干净的澄澈,那此刻谭叙已就刚好完美诠释。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干净得好似不属于世俗的生活一样，十八岁的谭叙已能有这般吸引人的澄净春风气质,不仅仅是她这个年龄,更多的是得益于她被爱包围着长大,才能保留这一份独有的天真纯净。
温浅筠羡慕这样的人,也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尤其谭叙已被周围人呵护着爱着，她也作为其中一员,看着她长大。
她似乎将自己成长过程中缺少的，弥补在谭叙已身上了。
用爱用心浇灌谭叙已这朵花，因为希望看到她如此这般阳光的走下去，所以脱口而出不敢肯定的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
温浅筠大概已经迷失了最初的初衷，越来越无法为内心偏向谭叙已的天平找到理由。
垂在身侧的指尖捏紧,温浅筠克制着自己，却实在压抑不了看向谭叙已的目光。
宽阔无垠的草地里，谭叙已显得渺小如尘埃。
其实十多楼，温浅筠看不清谭叙已的表情，而她刚刚恰逢其时的抬头注定也是无功而返。
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她？
温浅筠也是担心，毕竟这是谭叙已受伤之后第一次不是在她的陪同下走出家门，如果可以，她的目光甚至片刻都不曾从谭叙已身上移开，她很想在刚才留下来。
但是小已很相信她的朋友，给予了她朋友史无前例的信任感，她便顺从了她的意愿，尊重她给出的信任，没有强行留下来在她们身边。
她很自觉的知道，自己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言星雪和谭叙已和她待在一起会觉得别扭和有一种无形的拘束吧？
以前谭叙已都没有的，现在不知不觉也有了。
毕竟谭叙已叫她温阿姨，而言星雪叫她温老师，怎么都是融不进去她们的感觉。
这样想着，温浅筠落寞的收回视线。
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温浅筠走进厨房从善如流的将简单的四菜一汤准备好。
晚餐不算丰盛，但是三个人吃刚刚好。
将一切准备妥当的温浅筠坐在桌前刚拿起手机准备给谭叙已打电话叫她上来吃饭，下一秒弹窗弹出突兀的好友申请，温浅筠拨号的指尖一顿。
她的工作性质让她经常都会有学生家长不放心通过她的号码添加好友，她点进去一看，头像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三十岁左右。
她的学生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应该不会有这个年龄段的父亲吧？
温浅筠拒绝的按钮已经点下去，对面又发来一句，【你好温小姐，我是俞沉，曾阿姨让我加你。 】
俞沉？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温浅筠突然想起来，在半个月前的某一天，她和曾瓷佩闲聊的时候有听见她说给她介绍一个同事的儿子，和她很般配，也是同龄人。
当时曾瓷佩很热情，碍于情面她婉拒无果之后，最后她实在耐不住曾瓷佩的热心，便松口曾瓷佩把自己联系方式分享给对方的要求。
她这个年龄不可避免会遇到催婚和热心给她介绍男朋友的身边人，次数多了，她对于这类催婚温浅筠年过三十已经能做到很从容的处理，所以她想着等加上好友再说清楚，相亲本就你情我愿，她的婉拒一般对方也会愿意给彼此体面。
当时两人都没想到，加上这个相亲对象时，曾瓷佩已经离世。
命运有着转瞬即逝的遗憾，短短十多天，再提及这件事，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出于礼貌，温浅筠还是同意了对方好友申请。
温浅筠：你好俞先生。
对面俞沉很快回复消息：温小姐你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妈是曾阿姨的同事，她之前把你推荐给我让我加你。我前段时间太忙在外地出差，昨天刚刚回来，抱歉今天才抽出时间加你。
俞沉大概是还不知道曾瓷佩已经出事，温浅筠这句话都还没有回复，继而第二条消息随之而来：我想曾阿姨也把我的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你了，而我也对你有些基本了解，我觉得和温小姐应该会聊得来，而且我的工作也是和教育有关，我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俞沉认为她和温浅筠很般配，一贯反感长辈们推荐的相亲终于有一次没有那么令人反感。
相似的教育背景，相似的工作性质，更重要的，只是单单看着照片，都会很有想和温浅筠发展下去的想法。
等了两分钟没有等到温浅筠的回复，俞沉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温小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班了吧？我想微信上聊总归不如面对面有真实的印象，所以温小姐有时间约着出来一起吃个饭吗？
在俞沉的认知里，温浅筠既然同意曾瓷佩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他，那就是认可这次相亲，对于他这个相亲对象至少初次印象是过关的，所以聊天三两句就直入主题，也不喜欢铺垫弯弯绕绕的内容来浪费时间。
俞沉不喜欢虚情假意，他认为成年人了，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洁高效。
他想，温浅筠应该也是这样的人。
温浅筠刚给谭叙已打完电话叫她上来吃饭就发现俞沉接二连三的信息，微微皱眉看完之后回复俞沉：俞先生，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同意姐把联系方式给你时也是碍于情面，并非本意，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没来得及主动跟你解释清楚，我也暂时没有相亲的想法，所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婉拒的意思很明显，温浅筠也没忘给对方台阶下：这次相亲如果你父母问起来，我不介意你用我一些负面的借口搪塞过去。
信息刚发出去温浅筠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循声望过去，是并肩站在一起的言星雪和谭叙已。
两人乖乖站在门口，画面就有种我们鬼混回来了，别骂我的即视感。
只见谭叙已跑得满头大汗，连身上的一身白色衣服都沾染上明显的污渍和一些草屑，脸上脏兮兮的流着一层汗，她随手一擦，没想到手上的黑迹让脸变得更脏。
谭叙已浑然不觉，在尴尬的情况下，她甚至又擦了两下。
脏兮兮的小已。
椅子摩擦地板发出沉闷的一声，温浅筠连忙放下手机抽了两条毛巾，一条递给言星雪，一条用来给谭叙已擦汗，语气嗔怪， ”玩儿高兴了？ ”
一看就是和言星雪玩儿上头了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偏偏她还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自以为擦干净的脸实际上因为她的动作让她一整个变成小花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垃圾堆里来的。
好脏啊，不过洗洗还能要。
谭叙已讨好的笑笑，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温阿姨。 ”
温浅筠给她擦脸， ”不丑，小已不管什么时候都最好看了。 ”
一听就是哄小孩儿的话术，谭叙已左耳进右耳出之后开始控诉， ”言言她太过分了，她以为我看不见就真的能随便欺负我了。我哪儿能让她得逞，事实证明，就算我看不见，言言也不是我的对手。 ”
“不过啊，她太过分了，玩儿不过我就耍赖。 ”
“我站不稳只能坐下，但是昨天刚下雨，我没想到草地上一倒上去衣服就湿了。 ”
一边乖乖的站在门口任由温浅筠给她擦汗抖弄身上的灰尘，一边谭叙已也没忘念念有词的向温浅筠告状，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实际上言星雪一旦被她控制住就毫无还手之力，两人半斤八两。
只是谭叙已这人有告状的地方。
“自己愿意玩儿的，怎么还要告状？ ”温浅筠嘴角轻扬，笑意盈盈的拉着她往浴室走， ”先去洗澡再吃饭吧。 ”
说罢，温浅筠还不忘招呼言星雪， ”小言同学那边有洗手池，可以去那边整理一下，如果需要的话，小已这里也有合适你的衣服。 ”
“好，谢谢温老师。 ”言星雪礼貌道谢。
“谢谢温老师～ ”学着言星雪的语气，谭叙已拉长语调对温浅筠说。
软软绵绵的夹着嗓子说话，有夹子音的感觉，很突兀。
第25章
温浅筠把换洗衣服放到谭叙已触手可及的地方之后,捏捏她的鼻尖， ”怎么说话呢。 ”
这一刻谭叙已尚未收起的孩童心性让温浅筠看了那藏着细碎月光的眼底笑意更甚，动作轻柔的取下她的眼纱，露出她还有些泛红但是不影响她美感的一双眼睛。
联想到她刚才站在草地上的样子,眼中盛满破碎星芒,在那一层薄纱之后。
“我学言言呢,她在你面前就感觉好乖，好像一下子就被扣掉了电池,她在学校可没有这么文静。别说在学校了,就是我们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她也不这样啊。 ”谭叙已眨眨眼,适应自己不戴眼纱的感觉。
能感觉到身边有温热的雾气，谭叙已想温浅筠应该已经在说话间给她放好了水，于是把手伸向温浅筠，需要她的带领才能准确找到浴缸的位置。
悬在空中的手不过三两秒便落入温热的手心里,温浅筠引着她的手来到浴缸边， ”那是因为她把我当成老师,对我有老师的尊敬,你没有啊。 ”
哪像谭叙已啊,在她课上还要睡觉,还睡的那么香。
从拼好那个飞机模型开始，谭叙已就不拿自己当她学生了。
“哦哦,咱俩不一样嘛。 ”尴尬的揉揉鼻尖，谭叙已也是后知后觉这个问题问的有多傻。
“哪里不一样？ ”温浅筠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让坐在浴缸边缘的谭叙已抬头面向她。
“嗯 ”谭叙已一时没有答案，转头一脚踩进浴缸里，无声的逃避问题。
她不知道答案，但是隐约感觉自己是知道的。
缩头乌龟似的把自己藏起来,谭叙已在听到温浅筠合上浴室门时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温浅筠坐在最上面，谭叙已在她右手边，而言星雪坐在谭叙已对面。
温浅筠习惯性的往她碗中夹菜，却意料之外的和另一双筷子相撞。
“欧，对不起温老师，刚没看见。 ”言星雪只是看谭叙已用勺子吃饭夹不了菜，所以才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土豆，没想到不偏不倚刚好压住温浅筠的筷子，还把她筷子上的红烧肉顺势压下去。
快速收回筷子，言星雪对于自己一紧张就手足无措感到很懊恼。
怎么在温老师面前就笨手笨脚的？
温浅筠表情怔仲一瞬，缓缓收回筷子，温声道， ”没事，慢一点吃。 ”
她想说言星雪慢一点自己吃自己的，不用给谭叙已夹菜。
看着全然不知发生什么的谭叙已将那块土豆送进嘴里，温浅筠双眸微眯，不动声色捏紧筷子。
把嘴里的土豆咽下去，谭叙已偏向言星雪的方向，不言而喻的还想要土豆。
她只能听见温浅筠和言星雪的对话，像个局外人一样参与不进去，所以干脆自顾自的吃饭。
不等言星雪反应过来温浅筠已经往谭叙已碗里夹了一块土豆，看了一眼那块红烧肉。 ”今天不喜欢吃红烧肉吗？ ”
“啊？没有啊，刚刚吃到一块很好吃的土豆，想再吃一块。 ”谭叙已用勺子试探了一下碗里，没感觉出来有红烧肉，但是吃到了一块土豆，礼貌的对言星雪说， ”谢谢言言，你最好啦。 ”
温浅筠筷子都还没来来得及收回，因为谭叙已这一句话，微咬着下唇，心里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好像有了朋友温阿姨就不是唯一的依靠了。
佯装若无其事的收回筷子，温浅筠没再说话。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下来，偶然有谭叙已勺子碰撞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弥漫着淡淡的沉寂。
谭叙已看不见哪里知道刚才她切切实实把温阿姨无视了个遍，还是两次，反而感觉到气氛有些安静，主动开口说， ”温阿姨，你知道吗？小区南区换了新草坪，这次是直接种下去的，躺在上面真的好舒服。 ”
温浅筠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语气晦涩不明的压着， ”嗯，应该是这两天换的，之前有看物业在群里通知，我没太注意。 ”
“就是下过雨，我的衣服是不是很脏？很难洗干净了吧？ ”
谭叙已本以为这句话说完会得到曾瓷佩那样宠溺的责怪，但是温浅筠也只是淡声回了一句， ”还好，用漂白剂泡一晚上手洗就能洗掉，明天下去我在家上网课，有时间就帮你洗干净。 ”
那是谭叙已的校服制服衬衫，弄得再脏都要洗干净。
谭叙已偏过头， ”嗯？ ”
为什么她感觉温阿姨不太高兴啊？
虽然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吃饭期间也没忘招呼言星雪，但是她就是直觉好像不太对劲。
谭叙已虽然心有疑虑，但是也没直接问，吃完饭后送走了言星雪，她趴在地毯上听英语听力。
看似在听听力，实际上她的一只耳朵都挂在温浅筠身上呢。
听脚步声和一些物体碰撞的声音就能判断温浅筠的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温浅筠收拾好餐桌就打开电脑上课，再没往谭叙已的方向走过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过来反而听到温浅筠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的谭叙已还有些失望。
明明两人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却好像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似的。
两只手交叠枕着下巴，谭叙已正大脑风暴，感觉到旁边有人路过的声音， ”温阿姨？ ”
温浅筠拿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一点，垂眸看向趴在地板上的谭叙已， ”嗯？ ”
温浅筠等待她的下文，没想到谭叙已把耳机摘下，伸手一扫碰到她的脚腕，硕长的一只拱了拱， ”我好困啊。 ”
看不见题，纯听英语听力磨耳朵，很容易就困了。
脚腕被一圈温热覆盖，温浅筠忍不住身体一颤，因为谭叙已的动作而产生一瞬心悸，说话的声线都在微微发抖， ”地上凉，别趴在地上。困了就不听了，回房间睡觉。 ”
虽然是夏季，但是空调吹着地板也会很凉，谭叙已趴在上面睡着了很容易着凉。
谭叙已摇摇头， ”你一会儿还要上网课。 ”
言外之意就是温浅筠不睡她也不想睡了。
“那也不要趴在地上。 ”温浅筠将脚腕从谭叙已手里抽出来。
短短一句，没有下文，谭叙已听得直皱眉。 ”温阿姨，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谁惹你生气了？ ”
她能感觉到温浅筠从吃饭开始就异于平常的冷淡。
闻言，温浅筠思索一瞬，然后在谭叙已面前蹲了下来。 ”小已，没有人惹我生气。但是我想跟你聊聊。 ”
没有什么都不说，只闷在心里让别人猜的想法，温浅筠不逃避沟通。
谭叙已说， ”嗯，温阿姨你说。 ”
温浅筠在谭叙已身边完全坐下， ”你长得很漂亮，在学校里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
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
温浅筠刚刚送言星雪下楼的时候，温浅筠主动挑起话头， ”这么晚了，你家里离这里太远了，我送你回去吧小言同学。 ”
言星雪一听，连忙摆摆手说， ”不用了麻烦温老师，我妈妈已经帮我在平台上打到车了，一会儿我出小区就能坐上车。叙已一个人在家也不太方便。 ”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温浅筠按了一楼， ”嗯，看起来你和小已关系很好，她自从生病之后就几乎从没出过门，你今天一来，我能感觉到她很开心，也很信任你。 ”
她说谭叙已只是生病了，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笃定谭叙已能好的。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和温浅筠单独在狭小的空间里相处，言星雪捏着衣角不假思索道， ”是啊，我和她其实初中就认识了，只是当时不在一个班不太熟悉。上高中之后我们在一个班之后关系才渐渐好起来的，现在，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
谭叙已的性格在学校很受欢迎，所以她有很多朋友，但是总有那么一个是特别的好朋友。
言星雪知晓她很多心事，自然也知道，谭叙已和温浅筠的关系很好，面对温浅筠，言星雪自然而然的就把她放在谭叙已妈妈的同一位置上当作长辈来对待。
“最好的朋友，那你能跟我分享一些你们在学校的趣事吗？你们在学校除了学习，应该会有很多有趣的事。 ”温浅筠随口一问，只是不想让两人之间的氛围那么安静，并不是想要通过言星雪的嘴知道一些什么。
毕竟谭叙已对她似乎更事无巨细的分享，
言星雪认真想了想， ”当然有啊，挺多的。 ”
“比如呢？ ”
“比如比如最近有一件事很搞笑，她收到了一封情书，是隔壁班的同学，当时她看了之后就把情书放书包里了，然后第二天，她很认真的给了那个男生一封回信，这时候大家都起哄，都以为她们要在一起了，但是只有我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
情书，谭叙已。
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温浅筠眸色一深， ”什么时候？ ”
她完全没有听谭叙已提及过这件事，只一瞬，温浅筠放松的状态便犹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难得的追问一句， ”她没有同意吧？ ”
第26章
屏息凝神,温浅筠忐忑的等待着言星雪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内心里一面坚定的告诉自己，谭叙已恋爱这种事不可能会不告诉她的，但内心深处依旧逃不过悬起来的紧张压迫感，毕竟谭叙已连收情书这件事都没有告诉过她,也没有告诉她妈妈,或许真的有可能青春时期荷尔蒙爆表的高中生因为一时冲动就在一起。
不可以,小已你不能早恋！
言星雪被温浅筠突然变了脸色吓得一怔，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先回答她,”没没有同意。 ”
单纯的只是想分享一个很搞笑的事,但是言星雪感觉温浅筠似乎认真了。
于是连忙解释说, ”温老师其实我的意思是，谭叙已收了情书不仅认认真真的给人写了回信，而且大家都以为她这是同意的意思，实际上她拒绝别人之后,把中学生守则抄了一遍给人家，警告对方高考的重要性。 ”
一个有趣的八卦,说出来之后却让人后背一凉。
又不是讲的恐怖故事,她到底为什么有种不好好说话下一秒就完了的感觉,甚至都对谭叙已直呼其名,生怕哪个地方没有讲清楚了。
“是吗？ ”温浅筠如释重负，微抬了下巴,”她没有恋爱就好。 ”
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温浅筠极力隐忍克制，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失控了。
幸好，小已还是乖孩子，没有早恋。
“她十八岁了吧”言星雪还想强调一下这个点，她毫不怀疑,刚才温浅筠的表情是在生气的边缘，在上课遇到各种麻烦学生都没有冷脸过的温浅筠就这么轻易的生气了？
在她们眼里，成年了就拥有很多自由了，包括在长辈面前提恋爱这个话题，不然她也不会把这个当作有趣的事分享给温浅筠。
电梯到达一楼，温浅筠走出两步，听到言星雪的这句话，唇角沉沉压下， ”你们正处在人生学业阶段最重要的时刻，这种时候不管有没有成年，都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对。更何况小已虽然成年了，就算恋爱也不算早恋，但是她还太小，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心性不成熟的条件下，就算恋爱，也可能对自己和对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
温浅筠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黄昏之色的天空之下，暮色洒在身上，为她披上一层严谨却落寞的薄纱，她纤长的身影，如枯木一般孤寂。
无人知晓，猝不及防面对这个话题，温浅筠有如蛇蝎裹腹一般，虽站在长者的角度劝诫言星雪，实际上每一句话都仿佛快要窒息一般难捱。
“啊？温老师说的对。 ”言星雪应和一声，突然被上课的即视感，不敢多说一句反驳的话。
明明刚才温浅筠说的像极了言星雪听倦了的爸妈和老师的说得她们耳朵起茧子的话，但是别人说就可能令她们生厌，但是温浅筠用这般温和的语气，站在她们的角度帮她们权衡利弊，就感觉和那种站在高一层角度的说教截然不同。
“不过温老师你放心，我们都还没有恋爱的想法，而且我感觉叙已虽然十八岁了，但是心智还是不太成熟，她脑子里装着很多事情，考大学当飞行员，追喜欢的动漫，偶尔喜欢打点游戏，确实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感冒。 ”言星雪找补两句，全然把温浅筠当作谭叙已母亲的角色。
谭叙已妈妈出了意外，现在似乎温浅筠在管她的起居生活。
“嗯。 ”温浅筠无心多言，嘱咐一句， ”回家注意安全，到达之后给小已发消息。 ”
“好。 ”
记忆拉回，温浅筠最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谭叙已， ”有没有人跟你表白？ ”
最后一次，小已你是不是要对我有秘密了？
谭叙已被这两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最近都没去学校啊？ ”
想了想， ”言言跟你说了什么吗？ ”
温浅筠以前从来都不会问她这方面的问题，突然这么严肃的问，谭叙已大脑一瞬宕机，空白的断了联想的思绪，疑惑的皱眉等温浅筠跟她说缘由。
纤弱的脊背弯下去，温浅筠捧着谭叙已的脸， ”我可以理解为小已这是在转移话题吗？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秘密？嗯？ ”
循序渐进的缱绻，轻缓的语气下，是一步步想将谭叙已吸入这温柔的漩涡中。
温浅筠尚且给谭叙已主动告诉她的余地，哪怕她已经知道了。
这种时候谭叙已稍微反应快点都能轻易哄好温浅筠那股不知名的酸涩，但偏偏谭叙已好像智商掉线了一般， ”啊？转移什么话题？温阿姨你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就可以啊，我不想你生气。我也没有被表白，这段时间我不仅没去学校，连手机上的消息也看不到。 \”
始终不是想要的答案，温浅筠压着声音， ”谭叙已。 ”
“我在。 ”
\ ”是不是收到了情书？ ”
“”
谭叙已一听就因为这个， ”收到过，但是我还给他了。 ”
就因为这个温阿姨就不高兴吗？
听到谭叙已不太把这个放在心上的语气，温浅筠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于这个问*题好像有些过于的严肃了，明明言星雪都对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清楚楚，但是她回来之后还是再问谭叙已一遍，甚至有些质问的语气。
脸上涌上几丝道不明的情绪，温浅筠懊恼的闭了闭眼， ”嗯，小已做的很棒。虽然你们这个年龄都很向往恋爱的感觉，也都对恋爱有一种美好的滤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业上，等稍微心智成熟一些再恋爱，好吗？ ”
晚一点，再晚一点，温浅筠只希望能无限延长这个时间。
她内心深处有些抗拒在她身边阳光干净的小已，会在有一天挽着别人的臂弯，向她介绍她的心上人，然后用曾经满眼都是她的炙热望向另一个人。
谭叙已，晚一点恋爱，好不好？
“我没有早恋呀，我一直都是以学业为重的，温阿姨。 ”谭叙已惯用鼻尖蹭蹭温浅筠的掌心，乖巧的不行，还是温老师的乖学生，温阿姨的乖小已。
“嗯，很棒。 ”温浅筠声线终于泛柔，不吝啬对谭叙已的夸奖。
氛围回暖，温浅筠垂眸用指腹轻轻揉着枕着她大腿的谭叙已眼眶，想以此减轻一点她的痛感。
即使她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是还是在做。 ”很乖，很听话。 ”
近距离再注视着谭叙已的五官，温浅筠不由得感慨小已确实生得好看。
尤其眉眼如画，清绝生艳，不笑的时候总有些深邃的冷艳，而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又宛若春水荡漾在人心头。
小时候可爱，长开了就渐渐有青春的凌然之气。
仗着谭叙已看不见，温浅筠看她的目光便少了几分敛意，却还是在好几次的对视中默不作声的率先移开视线。
谭叙已是含情眼吧，看什么都深情款款的样子。
“温阿姨，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收到了情书你就不太高兴？ ”谭叙已自问自答， ”放心吧，其实我还是挺聪明的，我不会被那些男生骗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们。 ”
她身边其实也有男同学当朋友，但是她和他们相处除了学习上的一些帮助之外，没有任何一点不该有的心思。
“那个男生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温浅筠的声音盈盈入耳。
她才不仅仅是担心她被外面的小男生骗，她担心的可比这多多了。
谭叙已想也没想就说， ”刚才说过了啊，他们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
“ ”
一个问题落下来，谭叙已明显的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
一分钟，两分钟，温浅筠静静的等着谭叙已的答案，却眼看着她眉间的弧度越来越深也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么难想吗？
温浅筠矛盾的期待着谭叙已的答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
长得帅的，性格好的，这种笼统的答案信手拈来，但是谭叙已却给不出答案。
“算了，这个年纪不考虑这个也好 ”
“我喜欢温阿姨这种类型的。 ”
压着温浅筠的声音，谭叙已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掷地有声。
空气安静几秒，温浅筠不自然的眯了眯眼，一时无言。
谭叙已水灵灵的眼睛似有晨星亮得不容忽视，就像她这个答案一样，搅动着温浅筠混乱不堪的思绪，最终两人都沉默了。
好半晌，温浅筠才说， ”像我这样性格没有那么强势的也好，这样和你很互补。 ”
“我们很互补，对。 ”谭叙已肯定这个答案。
“”
话题无疾而终，温浅筠给谭叙已重新戴上耳机，默不作声的起身。
谭叙已却拉住她的衣角，认真的问， ”为什么不回答我，温阿姨。 ”
她无法确定自己喜欢的具体类型，唯有温浅筠能完美诠释。
“肯定啊，我要是你性格不互补，会做你这么久的家教老师吗？ ”
“哦。 ”
因她搬出家教老师的身份，谭叙已一下子就再也言语不了半句，失望的应了一声。
温老师，温阿姨，每一个身份都足以浇灭一切谭叙已试图迈步的勇气。
谭叙已闭着眼，让自己再次陷入英语的世界里，不知名的失落席卷而来。
她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难受，整个人都不太舒服，燥意平白而起。
一把扯掉耳机，谭叙已站起来， ”我回房睡觉了。 ”
第27章
“小已。 ”一直站在一边的温浅筠脱口而出叫住她, ”你会嫌我管太多吗？ ”
在这个时间点和谭叙已聊这个话题，温浅筠是有些犹豫的。
谭叙已还处在打击的悲伤中，断然不可能生出这些旁端的心思，冷静下来,温浅筠觉得自己今晚真的有些不可自控的奇怪,对谭叙已恋爱这个问题有些过于的敏感了。
“没有啊,我妈和你那么好的关系，她很信任你,你管我是应该的。 ”谭叙已赌气的用同样的方式回应温浅筠。
“谭叙已。 ”今晚的第二次叫她全名,温浅筠看着她,”不是嫌我管太多为什么生气？ ”
没有和她互飙什么伤人的狠话，温浅筠追问她。
“我也不知道！ ”谭叙已的回答字音重了，也不愿意回头，甚至有摸索着往前走想回房的动作。
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胸口堵了一层棉花一样难受,尤其是听到温浅筠用那个理由搪塞自己，她情绪一下子就炸开,毫无缘由的心生燥意。
胸口扑通扑通的,谭叙已捂住心脏的位置,陡然间天光乍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是理想型是温浅筠，而是心上人是温浅筠所以理想型才会在她身上分毫不差的诠释。
禁忌感此刻将一切推至巅峰,谭叙已不可思议的瞳孔一缩，
“胸口疼？ ”温浅筠注意到她的动作， ”过来，我看看。 ”
谭叙已张了张嘴巴，脑子里一阵发麻，像打开了千里之堤的开关,一下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想到了，很多很多和温浅筠之间发生的事情。
所以，对于温浅筠的那些依赖和仰慕都源于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禁忌暗恋。
错愕的脚步后退好几步，石破天惊。
“你你别碰我。 ”谭叙已抬手制止温浅筠的动作，也叫不出口温阿姨了。
谭叙已，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是谁？
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情根深种，拔不掉。
她喜欢温阿姨，是怦然心动的喜欢，是无法控制的偏爱和依赖。
“小已。 ”温浅筠无端心慌起来， ”抱歉，是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这些事，我给你道歉小已。今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好吗？别把情绪憋在心里，这样对你一点都不好。 ”
“嗯，到此为止。 ”谭叙已慌乱点点头。
温浅筠只是提了，她可是发现自己爱上了。
谭叙已现在倒把告诫对自己表白那个男生的中学生守则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只剩温阿姨。
磕磕绊绊的自己回床上掀开被子躺进去，就连膝盖碰到床尾都没有知觉似的，谭叙已在被子里把自己的憋到红温。
其实，她有些雀跃和羞涩。
躺在满是温浅筠气味的床上，谭叙已翻来覆去
第二天谭叙已在读书时候养成的生物钟准时发挥作用，不到七点她就醒了。
“温阿姨 ”在被子里拱了拱，谭叙已下意识的呢喃一声，很快又酝酿起睡意了。
躺在她旁边的温浅筠被谭叙已吵醒，翻了个身坐起来，睡意朦胧间刚好看到谭叙已在被窝里找了一会儿位置，最终稳稳抱住她的大腿，这整个过程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理智尚未清醒，昨晚的不欢而散也尚且搁置一边，温浅筠指尖轻轻挑开谭叙已脸颊上因为她太过自由的睡姿从而导致的凌乱发丝，露出她乖巧安静的睡颜， ”叫我做什么？不生气了？ ”
没睡醒下意识就开始叫她了。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跟她说话的语气都气呼呼的，还不让人碰。
这不是没睡醒都开始找了？
谭叙已正处在睡梦中断然不可能回答温浅筠的问题，坐在床上缓和了睡意，温浅筠才小心翼翼将自己从死死粘在她身上的谭叙已抽身而退，随即掀开被子看向她的双腿。
谭叙已的身材比例极好，她的个子就算是买适合她这个身材最大码的女士睡衣那双腿都会明显的露出一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穿的去年的，今年长个子了所以睡裤才会短一截。
长太快了，都有些让人担心以后招飞超高，到时候又将是一道难题。
掀开裤子，温浅筠看到了谭叙已那两条腿膝盖以下全是青青紫紫的小斑点，不是很严重的伤，都是她因为不习惯失去视力自己独自在家里摸索时磕碰的，旧伤尚未痊愈，又不知道在哪个桌子的边缘嗑一下。
温浅筠叹了一口气，没有立即给谭叙已喷药吵醒她，而是把床头柜上常备的药随身带走，以便于一会儿想起来了再给她喷药。
温浅筠睡不着了就起床做早餐，没一会儿谭叙已就起来了，摸索着自己刷牙洗脸才往外走。
温浅筠在厨房做早餐，谭叙已听到了声音。
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尴尬，谭叙已清了清嗓子当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边咬着温浅筠做的三明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鼓起勇气， ”温温阿姨。 ”
“嗯？ ”
“没什么。 ”
谭叙已食之无味，注意力都落在对面的温浅筠身上，有种想说什么但是开不了口的感觉。
昨晚最后她对温阿姨的态度那么不好，她没有生气吧？
谭叙已想找找话题试探温浅筠还想不想理她，但是又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磨磨蹭蹭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温浅筠也没有说话，给了她很多不确定的安全感。
温阿姨是真的生气了吧？昨晚她后来都没说什么就睡了，今天也没有想和她多说什么的感觉。
两人的饭桌鲜少如此安静，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加重谭叙已的忧思。
沉默好久，谭叙已第一次主动提出眼睛受伤以来的上课请求， ”温阿姨，一会儿你上网课的时候我可以在你旁边旁听吗？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大家都在复习，只有我在慢慢遗忘知识点，我想听一听，至少有心理作用也行。 ”
主要是她无事可做，每天会更加沉浸在妈妈离世的痛苦中，也会因为同龄人都在全心全意备战高考，而她什么都做不了，会心慌着急。
胸口一直都好像堵着一块，仅仅因为在温浅筠身边才能消解些许。
温浅筠喝粥的动作一顿， ”行啊，一会儿我把书桌给你腾一块地方。 ”
谭叙已能主动要求学习，这说明她慢慢从绝望中走出来，不再一心追随妈妈而去。
“我今天上的是高二的网课，想听吗？ ”温浅筠没忘多问一句。
“想。 ”谭叙已的回答很肯定。
一个刚刚好的长桌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显得拥挤，温浅筠捏了一只细长的铅笔，将摄像头自上而下对准自己的桌面，准备给学生们讲她上次留的试卷。
谭叙已没有试卷，便只得到一只笔和干净的A4纸，同步听着她给高二的学生讲课。
“一会儿瞌睡怎么办？ ”温浅筠将削好的铅笔握到谭叙已的手心里，柔声问她。
“挨打咯。 ”谭叙已随口的回答，全然不会意识到温浅筠这个问题问得有多未雨绸缪。
她只是很肯定温阿姨不可能真的动手打她。
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打她。
将谭叙已的有持无恐看在眼里，温浅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最好是。 ”
坐在专属的VIP位置，小谭同学如果还要开小差的话，真的应该挨打了啊。
昨晚没有缘由的不悦默契的翻篇，两人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调试好直播设备，温浅筠温声开口， ”还有五分钟正式上课，请已经到的同学签到。 ”
“到。 ”谭叙已一副小学生举手发言的动作，在温浅筠身边低声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不会录进收音设备里，但是刚好不偏不倚的落入温浅筠耳朵里。
一时间眉眼之间荡漾出温婉的宠溺笑容，温浅筠侧眸微声回应， ”嗯，小谭同学很乖，第一个签到，继续保持。 ”
“有奖励吗温老师？ ”谭叙已伸长了脖子凑到温浅筠手边，笑声朗朗。
高挺漂亮的鼻翼就在手背的分毫之间，温浅筠怕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让直播间的同学们听了去，于是捂在收音器上面的手没动，在谭叙已温热吐息之下生出酥麻也强忍着没有收回手， ”口头表扬不算奖励吗？ ”
“不算，我要实质性的奖励。 ”
“比如？ ”
“你跟你的学生们说我是你教过最聪明的学生好不好？ ”
“”
谭叙已那双桃花眼实在是漂亮得令人心动，温浅筠没忍住捂收音器的手改为捂住她的眼睛， ”不要得寸进尺，小已。 ”
直播间几十个同学，谭叙已在她直播上课的时候跟她讨价还价要奖励。
这个行为太逾矩了，以至于温浅筠直接用眼纱把谭叙已的双眼蒙起来，然后端正坐姿准备上课，全然无视了谭叙已的求夸。
小屁孩儿就在乎这种无足轻重的虚名吧？
第28章
“我是不是你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温阿姨。 ”谭叙已被沁满药膏的眼纱封印,得不到回应便自言自语。 ”大概是吧，我的英语成绩从来没有跌出过年级前三。 ”
“是。 ”温浅筠细弱蚊声的一句被谭叙已的自言自语压的好似没有来过。
谭叙已你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而我喜欢聪明的学生。
正式进入课堂，温浅筠便完全进入状态,一边在试卷上做标记一边看着弹幕学生有没有不懂的问题,她好第一时间替她们解决。
时间久了,除了偶尔余光落在身边的人身上，温浅筠大多都按照自己的节奏讲课。
渐渐的坐在VIP座位上的小谭同学腰板儿越来越弯,最后倦泱泱的眨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面朝着温浅筠，想象此时她认真讲课的模样。
另一只手缓缓落笔勾勒，最终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温浅筠，落在洁白干净的纸张上,宛若谭叙已此刻的心境。
心里干干净净唯有一个温浅筠。
温浅筠讲课的同时余光终于再次落在身边的谭叙已的身上，看到她走神的动作,抬笔轻轻敲敲她的额头,”同学们要认真听课哦,不要走神。 ”
刻意咬中的末尾四字,分明不仅仅是在警告直播间的同学，更是警告身边那个又走神的小鬼。
明明是自己要来的,但是来了又不认真听，用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画的什么？
看清谭叙已写的什么，温浅筠专心讲课落笔的动作一顿，眸底微微漩动，大脑空白一瞬， ”因为前面是介词,所以同学们先把前面两段我给大家整理的生词记忆一下，给大家五分钟。 ”
笔尖落纸成为一个黑点，出卖了温浅筠藏也藏不住的慌乱一瞬。
她关掉麦克风， ”小已，没有在认真听课对不对？ ”
那每一个笔画都凭感觉构成的名字，温浅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平白带了温度，只一眼便炙热的让人移不开。
谭叙已看不见，猝不及防当头挨了一敲，震惊的捂住自己的额头， ”嗯？ ”
“嗯？ ”
“嗯？ ”
一连三声疑惑的鼻音，谭叙已万万没有想到温浅筠会敲她的头。
虽然不疼，但是四舍五入是挨打了啊。
“温阿姨 ”委屈的拉长音调，谭叙已皱眉揉揉自己的额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温浅筠象征性揉揉她的额头， ”认真听课。 ”
刚才说好的走神就要挨打，没想到她真的动手了。
在上课的时候温浅筠便会拾起为人师表的严谨认真，少了平时的温柔，一时让谭叙已都有些不适应，委屈的说， ”我看不见试卷，你讲课的声音对我来说真的有一点催眠了。 ”
她这样注定听课效率几乎为零的，她说想上课，只是想在温浅筠身边。
看不见温浅筠的样子，只是听她的声音都是一种享受。
小小心思，怎么越来越藏不住。
温浅筠听到她委屈了，还是揉揉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慰，随即抽走谭叙已压在手下的纸， ”那也不要做和听课无关的事情，不然你就先去客厅休息一会儿，下午我带你出去走走。 ”
不要虚度课堂上的四十分钟，这是她上课最后的底线，谭叙已也不例外要遵守。
“别动。 ”几乎是温浅筠一有动作谭叙已就反应过来了，抬手也想一把抢回纸，一下子脸就红了。 ”我不玩儿了，我听课。 ”
上课不认真听讲被抓包就算了，因为满脑子温阿姨而情不自禁写下的名字还被她发现了，谭叙已羞耻心作祟，伸手就凶巴巴的抢回自己的纸。
猛然一倾身，温浅筠本就没有要拿走没收的意思，谭叙已预判错误距离，鼻梁狠狠撞上她的脸颊。
贴近一瞬，则掀起一阵火热的热浪。
温浅筠被撞得往后一退，下意识伸手扶住谭叙已，情急开口， ”坐下。 ”
再无半分为人师表的克制从容，稳稳接住慌乱的谭叙已， ”还给你，不要乱动”
谭叙已对于触感格外敏感，感觉到自己似乎亲到了温阿姨，顾不上痛感，羞涩的心动和隐秘的刺激复杂的涌上，谭叙已内心雀跃得弯下腰差点把自己埋起来。
偷偷一个人消化刚才意外的触碰，虽然鼻尖酸酸但是心口甜甜。
认识到自己的喜欢便不用逃避这不知所起的悸动羞涩。
“你看看，撞疼了吧？ \”温浅筠抬指勾起谭叙已的下巴，四目相对，谭叙已虽然鼻子被撞疼到逼出生理泪水，但是居然嘴角上扬，似乎在笑？
估计是撞傻了，她的脸颊还有肉作为缓冲都疼的火辣，而谭叙已是一把撞到鼻尖最脆弱的地方，不疼才怪。
“不疼。 ”
“”
“温阿姨你疼吗？刚才好像撞到你的脸了。\ ”谭叙已后知后觉想起关心被她撞到的人。
温浅筠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冰袋，放在她鼻尖通红的地方，语气嗔怪， ”你还知道撞到我了？写的不是我的名字吗？我为什么不能看？ ”
虽然笨拙的笔画很丑，但是那肯定是她的名字，而谭叙已跟护食似的不给她看。
谭叙已上她的课不认真听课开小差还是写的她的名字，让人生不起气来骂她。
“我随便写的啊，我想试试看不见的情况下我写出来的字会有多丑。 ”谭叙已手肘撑着桌沿用冰袋敷鼻子，心虚的想要拿回那张纸。
温浅筠对于这个理由并没有任何怀疑，但是把那张纸顺手夹进备课本里， ”没收。 ”
“哦。 ”
“好好听课，别再开小差。 ”
“好。 ”
答应的好好的，一堂课下来，温浅筠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谭叙已，严肃褪去，柔声低笑， ”说话不算数的小鬼。 ”
指尖轻飘飘的落在她泛红的鼻尖上，轻点两下，动作和眼神中都流露出细腻的柔情。
薄薄的一层眼纱横在她鼻梁之上，每当这时候，她身上惊鸿一瞥的朝气纯净之感就尤为突出。
眼纱遮不住她的明媚，反而会因为那一丝神秘更显得书生意气。
温浅筠静静注视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用视线一点点描绘谭叙已的轮廓。
书桌上摆放着翻动之后有些杂乱的书页，刚刚下课的温老师看向她身侧专属位置的人，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她眼底的眷恋翻涌。
将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看了又看，温浅筠不厌其烦的回味着谭叙已在她身侧一笔一画写下的画面，在三十出头面对浪漫的小把戏越发觉得毫无波澜的时候，这样笨拙得可爱的方式更能触动她的内心。
小心翼翼收好那张纸，温浅筠轻声唤她， ”小已。 ”
“下午我没课，你想去哪儿玩儿啊？ ”
“你奶奶给你发消息，问要不要去她那里，过两天她带你去医院复查眼睛。 ”
“你爸爸也问你眼睛有没有能看到一点。 ”
每说一句，温浅筠就离她的耳朵近一分，到最后完全是在她耳边低语， ”我要走了，小懒鬼继续睡吧。 ”
话音未落，谭叙已惊的抬头， ”啊温阿姨你别走。 ”
温浅筠单手撑着桌沿，忍不住笑道， ”记得刚上课之前有人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要是上课走神的话就挨打，现在不仅是走神，甚至还在我的课上睡得这么香，这真是令人无法忍受。 ”
“所以，该怎么受罚有没有想好？ ”
谭叙已万万没有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沉默的思索片刻， ”不会真要打我吧？ ”
也不是没可能啊，毕竟温浅筠上课的时候是温老师，又不是温阿姨，都能让她当众上讲台公开社死，刚刚又敲她的头。
谭叙已讨好的笑笑， ”下课了呀温阿姨。 ”
下课了就不是温老师了哦。
温浅筠轻挑眉稍， ”对啊，我下课你都没有听到，刚刚有没有做梦？梦到什么了？ ”
“梦到”谭叙已轻舔了舔唇， ”我要是说梦到你了会怎样？我梦到温阿姨大度的原谅了我上课开小差这件事，毕竟她性格那么温柔善良，必然是不会跟我计较的。 ”
谭叙已自圆其说，煞有介事的让人一时难以反驳。
温浅筠笑意盈盈看着，最后等她耍完小聪明才用铅笔轻点她的额头， ”行了，出去回床上做梦去，等会儿我备完课之后早点做饭，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
也不知道谭叙已的眼睛有没有真的好一点。
除了谭叙已自己，其他人是没有任何办法去感知她的眼睛是不是在好。
应该在痊愈了，这几天谭叙已哭的次数少了很多。
第29章
医院眼科
“你是患者家属是吗？ ”
温浅筠看了一眼坐在墙边的谭叙已,低声应道， ”是。 ”
“是。 ”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温浅筠侧眸，谭叙已恰好勾唇一笑,似有得意,莫名击中人心。
相视无言,一瞬间，谭叙已好像真的能看到她,亦或者仅仅只是两人恰好相同答案的重叠让她忍不住笑了。
很明媚的小已,轻轻抿唇,温浅筠定了定神，表情里却隐隐有宠溺的笑，仗着她看不见才肆意蔓延。
“张医生，这些是她的检查报告,她的情况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从这些检查报告来看的话，情况有所好转,包括患者自述最近眼周附近的刺痛感有所减少。 ”
“我给她重新开一种药,这次的药吃的减少了,最重要的还是用药包泡出来的热水敷眼睛,然后平时一定不要长时间在强光的环境下待，在强光的刺激下,偶尔会不自觉的流泪这是正常现象，不要用手去揉搓，平时也尽量不要用手去直接接触眼睛。 ”
“保持情绪的稳定也是很重要的，一定不要再长时间哭。 ”
听到这个，温浅筠松了一口气， ”我会按时监督她敷眼睛的。 ”
停顿一秒,目光投向墙边坐得笔直，乖巧等待的人，温浅筠看着她说， ”她自己总是会忘记吃药，也不听话的总是揉眼睛，一直都要督促她才会坚持。 ”
略带责怪的语气，谭叙已听到了。
原本躲在鸭舌帽的眼睛一下子挺身，水灵灵的瞪着眼睛，不满道”温阿姨，说我坏话。 ”
还是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说坏话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外面给她留点面子可不可以？
温浅筠眉眼含笑， ”你还知道我是在说你？你以后不听话总是揉眼睛的话，我就跟张医生告状了。 ”
“多大了啊，还喜欢告状。 ”谭叙已气呼呼的拉低帽檐。
“你也不小了啊，不也是喜欢任性。 ”温浅筠柔柔的反击回去。
就在两人因为情况有所好转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面前的医生话音一转， ”情况有所好转，继续保持吧。但她刚刚跟我说她是今年的高考生是吧？ ”
“上半年刚满十八岁，确实是今年的高考生。但是有件事我要通知一下你们家属，按她这个情况来看，短时间是无法完全恢复的，所以我建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她大概率是参加不了今年的高考。 ”
温浅筠神色一僵， ”可是她现在情况不是在变好吗？慢慢的她眼前就会清晰，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确定就没有恢复到正常视力的可能吗？ ”
心沉沉的落下去，温浅筠捏着包带的指尖压得泛白，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谭叙已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余光里看见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缓缓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失落却轻易就显现。
温浅筠面色开始变得凝重，有些迫切的又问了一句， ”她保持现在的平稳，不再刺激眼睛整天哭的情况下也没有可能吗？ ”
迎着温浅筠急切的视线，医生的回答也没有一点改变， ”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的眼睛没有受到器官性损伤的情况下突然一下子失去视力，这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很强的心理刺激，这种情况并非罕见个例。虽然患者自述眼前的模糊程度在减少，可是究竟是她因为各种因素产生的错觉还是真的在好转这都是机器检查不出来的，只能从报告中看出无论是视网膜还是眼球都没有实质性的损伤，对外界刺激也有反应，但她还是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谁也无法预料她接下来治疗的好转，确实没必要逼她太紧。 ”
“何况我觉得她今年不参加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第一，她心理刚刚遭受到很大的打击，又长期处在眼睛看不见的负面情绪里，这样的心态面对高考也极有可能发挥不出正常的水平，其次，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没办法复习啊，功课落下太多，复读是现在最好的建议。我想她学校的老师从学习层面应该也是给你们家长这样建议的吧？ ”
从医院走出来，温浅筠回眸看了一眼身后小尾巴似的低着头只紧紧拉住她的手的人， ”怎么不说话？ ”
来之前的时候谭叙已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一路上她的嘴鲜少停下来过。
温浅筠牵着谭叙已的那只手晃了晃，吸引她的注意力之后说，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讲讲？ ”
鸭舌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像只缩回壳里的乌龟，小可怜似的。
温浅筠的话让谭叙已勉强抬了抬头，张嘴欲言又止。
取掉她头上的鸭舌帽，温浅筠食指勾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以前有没有教过你，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不可以这样低着头，不礼貌。 ”
\”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跟我讲，小已。 ”
谭叙已强忍着情绪说， ”我以为我的眼睛在慢慢变好，因为我能看到视线里一些模糊的轮廓，虽然眼前还是一片雾茫茫的样子，但是比刚开始好了很多。 ”
可刚才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说，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也说她没机会参加高考了。
飞院招生计划很严格，她现在不仅要担心自己的成绩过不了线，还要担心因为复读不达标它们的招生条件，年龄，视力，身高，成绩，很多很多。
好像很多不如意的条件都在阻挡着她走向她的梦想，人生不仅仅被按下暂停键，还要改变她的人生轨道，亲人离世，梦想一步步远离她，她真的会一次次的绝望。
可温浅筠会一次次会捧起碎掉的她，一点点拼好。
“确实是在变好啊。 ”温浅筠肯定。
在慢慢接受妈妈意外离世这个事实的同时，谭叙已渐渐建立起了对生活的信心，所以压在她心头的那层层雾霭终将散去。
“所以我不想复读。 ”谭叙已手指轻轻摩纱温浅筠的虎口，脸色惨淡如霜。
因为在变好，所以不想复读。
医院门口对立而站的两人，画卷一般徐徐展开的话题，身边一直有擦肩而过的路人，但是两人面对着彼此，也只能看到彼此。
谭叙已目视前方，薄纱飘带胡乱的被风吹起，她眼中的灰色随着沉寂下去的一点点变沉。
温浅筠一听心都软了，回身把她拉近怀里， ”我知道，。 ”
“温阿姨，我会努力在高考之前恢复眼睛，别给我办复读。 ”谭叙已的语气有些恳求意味，完全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希望内心里一直信任依赖的温阿姨能*站在她这边。 ”你答应过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支持我的决定，所以温阿姨，不要听医生的建议好不好。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说的所有，你也要相信我能好。 ”
“不 ”拒绝的话因为那句我相信你说的一切而戛然而止，温浅筠的理智出走，只剩下情感的主导， ”我相信你的眼睛会好的，这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事实。 ”
不办复读，就在这剩下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去赌那一丝可能，祈祷她能在高考之前恢复视力去参加高考。
温浅筠不受控制的滋生出疼惜的念头，谨小慎微的拇指拂过从薄纱之下滑落的泪珠， ”又开始哭了，答应了会好好保养眼睛，总是答应，总是说话不算数，这该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
“”
不厌其烦的给她擦干净眼泪，温浅筠的话在脑海中转了好几道弯才委婉的说，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觉得要是复读的话这一年会有很多变数，现在对你来说任何一点变数都是火上浇油，你很难去应对，你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关于你复读的事情，你需要征询你爸爸的意见，这个只有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才能决定。 ”
“你不是我的监护人？ ”谭叙已问得直接，让温浅筠都愣了一下。
这孩子一情绪上头就容易问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即便这样，温浅筠还是认真的回答， ”虽然你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但是法律上我不是你的监护人，没有权利在这种时刻决定你人生重要时刻的选择，你现在需要多和爸爸沟通，我终究是没有办法替你爸爸做决定的。 ”
指腹擦过的那滴泪泛起晶莹的泪花，泪花不仅仅留在指腹，似乎也开在了她的心头。
啊，怎么小已这么令人心疼啊。
“你不是知道吗？我爸好久都没回家了，再长的国际航线都该飞回来了，我觉得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在我心里，你陪我更多，我更信任你。 ”谭叙已字音咬得很重。
其实她内心里还是难过的，妈妈意外离世，爸爸借着工作的由头长达一个多月不回家，这对于谭叙已来说是很大的落差打击。
她身边只剩下温阿姨，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想来人生早有注定，从遇到的那一天就写好了两人缘分的轨道。
沿着这条轨道走，是名为幸福的终点。
第30章
温浅筠不受控制的眼眶酸涩, ”不能因为谁陪你更多你就更信任谁，你失去了妈妈，他也失去了妻子，不要去责怪你爸爸。 ”
温浅筠知道她的怨气,但是不希望她陷入这种负面情绪里,这样总是不快乐的。
所以她总是提醒谭叙已,不要一味的责怪，更多的选择体谅。
“像你一样和自己爸爸妈妈和解对不对？可是我没办法那么大度,要是没有你,我就要被丢下了不是吗？ ”
埋藏在心底的不满还是在温浅筠的引导下说出来,在温浅筠怀里，谭叙已好像在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温柔乡，可以肆无忌惮跟她剖白心事。
对这么强的依赖性，温浅筠神色复杂,即使不忍，还是硬着头皮,”不会,没有我,总会有别人。你周围有很多爱你的人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她们都很关心你,只是因为顾及到你的情绪，大多都和我沟通。 ”
话里有话似的，听得谭叙已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立刻就要跟她反驳。
但是温浅筠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捂住她的嘴，说,”别想那么多，也不要赌气，我不是监护人学校的申请是没有资格替你签字的，其次医生给你的建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小已，等眼睛好了你好好复习一年再考飞行学院这样把握更大一点，到时候你的身体素质也会恢复，也更能接受学校系统的学习对不对？ ”
“而且我一直都关注着，你想考的那所学校近两年的招生简章里都没有提出有关复读生的要求，而教育部对于复读生也是划分在应届生的范畴内，所以，不要因为这个有任何顾虑，好吗？ ”
她不想谭叙已逼自己太紧，也怕她给自己太大压力，从而适得其反。
“不。 ”谭叙已宛若没有把温浅筠后面理智的分析安抚听进去，只咬着她不经意间又脱口而出的不是她监护人，她们法律意义上没有任何关系这个重点回味一瞬便脱口而出， ”为什么又要强调一遍不是我监护人，温阿姨？ ”
谭叙已此时心境极其复杂脆弱，温浅筠任何一点点想要跟她撇清关系的细节对于她都是致命的打击，她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感情寄托如此的”背叛” 。
被妈妈丢下，被爸爸丢下，她不要再做被温浅筠丢下的人。
无意两人之间的对话被路过的人听了去，温浅筠带着谭叙已来到医院一边的长椅上，让她坐着，如此才腾出手捧着她的脸哄她， ”因为我知道你觉得我在这个问题上会心软同意你的要求，在你眼里，我真的很容易就妥协。所以才会强调我不是你的监护人，就算全世界第一好也没有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
全世界第一好，谭叙已以前最喜欢在她耳边念叨的一句话。
温阿姨，我们全世界第一好，一辈子都这样陪我玩儿好不好？
那个时候谭叙已完全就是心智没长开的孩子，总把一辈子，永远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挂在嘴边，身边无人放在心上，唯独她句句有回应，更莫名其妙把这样一句话记到现在。
“不是监护人，我觉得也可以是家属，我们就是一家人。 ”谭叙已仰头，一字一句带有笃定的决然。
她被温浅筠捧在手心里，轻声细语的哄着她的小情绪，如此更恨不得把这么好的温阿姨藏起来，只对她一个人耐心好。
强词夺理的一句，落入温浅筠的耳里，家属和一家人划上等号，眉间的触动更深， ”那看来小已是把我当一家人了，所以这样才更要听我的话。现在只考虑恢复健康，剩下的都是次要。 ”
“我们要成为一家人。 ”
“好，我们现在就是。 ”
谭叙已别有用心的强调一句，得到温浅筠肯定的回答之后，低落的情绪总算有所好转。
温浅筠口中的一家人是她成长过程中最幻想的家庭亲情氛围，她不会知道，谭叙已的一家人不仅仅是字面意思的一家人。
“行，现在不掉金豆豆了吧，像相信妈妈那样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害你。 ”
“”
大起大落只在一瞬间，温浅筠不会是故意的吧？
在给她一丝甜蜜的雀跃之后就要用冷水浇灭她燃起的火苗，谭叙已瞳孔一缩，张了张嘴， ”不是，不一样的，我从没把你当作我妈的替代品。在我眼里，我妈是我妈，你是你。 ”
仓皇失措的解释，谭叙已不想温浅筠是不是故意的，满脑子都是她误会了，所以咬着后槽牙强调， \”你们不一样。 \”
温浅筠被她突然的手忙脚乱吓了一瞬，按住谭叙已的试图比划的一双手， ”我当然知道妈妈是没有替代品的，我的意思是以后你遇到很多事之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求助我，我会像你妈妈那样成为你的后盾。 ”
谭叙已越听越心寒，神色一黯， ”我不会把你当成妈妈的，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 ”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不可能模糊一点。
她今天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似乎一定要强调什么。
话题莫名拐到这里，温浅筠垂眸思索片刻，眨眼间分明也是有犹豫的。
好半晌她没有顺着谭叙已的话题说下去，没有回答，而是很干脆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了，不说这个了，也暂时别想着复读的事情了，等过几天你爸爸回来你们父女再商量，开心一点，笑一笑。 ”
“笑给我看看？ ”
整天沉浸在低迷不振的情绪中，这对身体一点都不好。
捏着她脸颊上的软肉，勉强的手动给她捏出一个笑容，嗯
挺勉强的，也有点难看
温浅筠玩着她脸上的肉，唇瓣溢出低笑， ”我们小已真是哭起来也这么好看。 ”
“那么着急想考大学，考大学就去外地了，到时候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一个人认识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会不会哭鼻子？ ”
为了考大学现在哭鼻子，到时候考上了说不定也哭鼻子。
怎么办才好啊我们的小谭同学。
“我不会啊。 ”谭叙已很自信，甚至还自己挤出微笑，证明自己一点都不爱哭。
“盲目自信。 ”温浅筠逗她故意说。
“不相信我？ ”被她那么肯定的质疑，谭叙已不服气的站起身子，扶着温浅筠的肩膀一下子就跳到她的背上，双臂死死圈住她的脖子，威胁的语气， ”现在温阿姨现在还要质疑我吗？ ”
谭叙已很大一只突然跳到背上，温浅筠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毕竟是比她高出一筹的谭叙已，体重也远在她之上，突然跳上来，温浅筠都怕她磕到连忙稳住身子， ”真是一点都害怕摔。 ”
耳畔源源不断传来热源，一个晃神之间，温浅筠耳垂就红了个彻底，双手顺势勾住她的腿弯， ”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你也是有前科的，我的质疑有理有据。 ”
谭叙已两只手圈住温浅筠的脖子，下意识和温浅筠嬉笑玩乐的动作，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温浅筠的背上了。
在她背上，深深的嗅着她晚香玉的味道，谭叙已刚才那股子咬牙切齿跟温浅筠据理力争的劲儿瞬间就没了，脑子里第一瞬间僵硬的只想从她身上下来。
但是舍不得。
偷偷凑近，又怕惊扰的拉开厘米距离，说出来的话也显得那么没有底气， ”我没有。 ”
试探又怕惊扰的小小动作并未引起温浅筠的注意，只是像以往很多次谭叙已耍赖那样自然的背着她走，嘴上继续继续说着， ”竟然半点没有心虚？也不知道是谁，高中为了不住校从我这里哭到班主任那里。这才几年啊就把自己的黑历史忘得干干净净。 ”
谭叙已的学校是私立高中，要求每个学生都要住校统一管理，谭叙已从小就在身边人事无巨细的照顾下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独立群居生活。
住了一天就受不了，放学就溜回来了，躲在她那里不肯回家也不肯去学校住。
谭叙已自己一时都没有想起来的过往，从温浅筠口中稀疏平常的说了出来。
因着背了一个人，温浅筠步伐很缓， ”有没有想起来？不会要告诉我忘记了吧？你真的是我看着从小倔到大的，小已。 ”
谭叙已深埋她的颈窝，关注点早就不在那个上面了， ”嗯。 ”
“我还是下来吧，我很重的，温阿姨你背不动我。 ”
谭叙已又舍不得让温阿姨累了。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对于温浅筠来说还是有点重了，背着她举步维艰。
温浅筠被她呼吸的气息吹拂得脖子泛起一阵阵酥痒，她耸耸肩膀躲了一点，浅笑盈盈的说， ”还好，一点点重，也没有到背不动的程度，就当奖励我们小已今天听话。 ”
谭叙已耸耸鼻尖嗅着她的气息，她躲一点，她就不动声色靠近一点。
她总不擅长隐藏心事，一点点秘密就藏不住，喜欢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可为什么她在靠近，温阿姨好像在躲开？
“痒。 ”温浅筠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偏过头，警告的看了谭叙已一眼，却后知后觉她看不见
默默收回视线，然后在心里默念一声， ”没大没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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