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三菜一汤热好后，他准备开吃，餐桌的手机不断震动，点开一看，全是辣翅的警告。
【辣翅：老师别点开评论！】
【辣翅：老师快把私信关了！】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十几遍，许嘉行安抚她别着急，然后点开软件看看怎么个事。
紧接着，上千条评论，视频点赞将近十万，无数条私信映入眼中。
一瞬间，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想到要面对数不胜数的回复，四肢开始发僵，鬼使神差下，手指僵硬点开了评论区。
看清文字的那一刻，瞳孔放大，脑子一片空白。
【又是骗粉的变声器[呕吐]】
【好像就是这个博主，之前用声音网恋，把女粉骗回家，因为太糊才没人追究】
许嘉行皱眉，慌张点击回复，手忙脚乱敲下“我没有”三个字，但在发送时却犹豫了。
他不敢回复，他怕这不是网友想要的解释。
【大概就是披皮的丑男，举报了[呕吐]】
【好见，怎么还在圈钱，这个广告也壁垒了】
【我听这曲子的旋律，和xxx的好像】
【估计就是抄袭别人的歌，主页挂原创歌手，抄袭型原创歌手吗[狗头]】
【唱的什么东西到底推了什么玩意儿给我】
【穿这种衣服的人，大概率都是油腻的宅男】
【好恶心】
......
“啪”的一声，手机丢在餐桌上。
许嘉行不敢再看，只是呆呆盯着屏幕上的评论，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饭菜的香味迎面飘来，但他没有任何胃口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浑身冰冷，仿佛坠入深潭，咽了咽喉咙，慌张退出软件。然而，无论怎么操作，好像都离不开这个软件，音乐的旋律就像缠绕在四周，挥之不去。
又是“啪嗒”一声，手机被拨到地上，他惊恐看着屏幕，感到眩目恶心，想赶紧逃离这里。
这时，紧接着大门突然打开，段起山的脸撞入眼中。
许嘉行看着他，反应好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段起山，满腔的委屈一涌而上，“段哥，他们为什么骂我？”
段起山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抓了下，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拉进怀里抱着。
“别怕。”他轻拍许嘉行的后背，瞥了眼一口没吃的饭菜，“有我在，别怕。”
许嘉行拽着他的衬衣两侧，头耷耷，眼湿湿，连那根呆毛都塌下去了，沮丧埋在段起山的怀里，声音小小的，“我没有抄袭，我没有网恋......”
段起山搂紧他，“我知道。”
许嘉行用脑袋撞了下他的胸膛，硬中带软，感觉怎么撞都不会痛，像是要把脑袋里的负能量都撞掉。
“段哥......”
委屈巴巴的语气听起来可怜极了。
段起山不厌其烦应他，“我在。”
“段起山。”
“我在。”
“你的胸肌好大。”
“......？”
段起山低下头，见到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
明明脸上还挂着失落，那双眼睛却带着羡慕，组合起来的表情十分丰富。
许嘉行盯着挺拔的胸膛，“你每天都健身吗？”
话题变得太快，让段起山都有点处理不过来，权当他不想提起伤心事，顺着他的话说：“基本上是。”
如果工作太忙，也无暇去锻炼。
许嘉行耷着脑袋，又往他的胸膛撞了下，然后一动不动，低落说：“我还是很害怕。”
尽管想办法分心，转移话题，试图冷静下来思考，但依旧兴致缺缺，手脚发软无力，尤其在段起山怀里时，连逞强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起山感觉到他的恐惧，看出他想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却没有勇气去面对网络暴力。
“我帮你。”段起山揉了下他的脑袋，“你把手机给我，我来处理，好吗？”
他在询问许嘉行的意见。
许嘉行攥紧他的衬衣，沉默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点头。
段起山把他带到沙发坐着，倒了杯温水，之后捡起地上的手机来到身边坐下。
点开手机屏幕刹那，许嘉行的身体明显僵住，微微往后仰，脸上出现仓惶，喉咙吞咽的声音也异常明显。
段起山偏头看他，抬了抬手臂，“要不坐过来，抱着我的手？”
许嘉行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心头的紧张被抚平了些，丢掉抱枕，挪过去握着他的手臂，把头躲在身侧，只敢露出两只眼睛去瞥屏幕。
这副样子，就像受了应激，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
段起山点开聊天界面，看到辣翅发来的几十条信息，打开时，余光看见身旁的脑袋一缩，握着手臂的动作变成抱住。
许嘉行紧闭着眼，“段哥，她说什么了？”
段起山朝他主动坐近些，让两人贴得更紧，随后把聊天记录都刷了一遍，提取重点说：“前段时间有网红被爆用声卡网恋诈骗，最近类似事件频发，才引来这场无妄之灾。”
安静一会儿，许嘉行终于接受完信息，扬起脸，下巴抵在段起山的肩头，睁大眼睛问：“啊？”
段起山感觉肩膀冒出一颗脑袋，忍不住轻轻笑了下，“大概意思是，你是受害者。”
许嘉行脑袋一歪，塌在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你帮我安慰一下辣翅，上回我们还共创了，我担心她被我连累。”
段起山又揉了下他的脑袋，给辣翅发去消息，很快得到回复，之后传达给许嘉行，“辣翅说她那边没事，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许嘉行心里淌过暖流，正思考如何处理网暴问题时，屏幕弹出消息。
两人看了过去，发现是合作商发来的。
段起山先看他一眼，“要点开吗？”
许嘉行心里虽然紧张，但想到是金主，咽了咽喉咙，连连点头，“看、看看吧。”
段起山打开聊天框，眼底映着聊天记录，嘴角的笑收了起来。
【合作商：图片】
【合作商：我们品牌的评论区全部是避雷，怎么回事？】
【合作商：这些网友说你的作品是抄袭，你知道这是违约吗？要赔钱的知道吗？】
后续是一系列的控诉，其中还配有合同的内容，大致是有黑料却谎报没有，造成品牌名誉受损，是属于违约行为。
许嘉行是害怕社交，但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时，脸色变得比谁都快。
他想拿回手机对峙一番，可触碰的瞬间，眼前就闪过那些恶评，手一缩，无辜求助段起山。
那眼神汪汪，无助又委屈，可怜得让人心软。
段起山拿他没办法，捏了下他的脸蛋，“想说什么？”
许嘉行露出凶狠的表情，“控诉他！”
从段起山的视角看去，这表情不但没有杀伤力，还会让人想逗弄回去。
无奈笑了声，“好，我先看看合同。”
许嘉行立马拦住他，严肃说：“不用，我都记得。”
他把合同里的条例大概复述一边，紧接着让段起山打字问合作商，具体是违犯了签约合同里的哪一条。
很快，合作商发了截图过来，是合同里隐藏的另一份合同，并且还故意复制条例的文字，连发三遍。
许嘉行看到这里就明白了，原来合同还藏坑。
他没有处理网络暴力的勇气，但不代表他没有处理维权的能力。
曾经家里还富裕时，他经常跟在父母身边学习，后来在外留学、工作，也接触过各类合同，只是不够专业，但维权是没有问题的。
大概是扯到工作和金钱，他的状态也变得严谨起来，认真思考后，向段起山表达自己的想法。
段起山听了一遍后，手指开始敲击屏幕，一段滴水不漏的法律指控发了出去。
许嘉行伸长脖子扫向屏幕，仔细看完后，非常捧场夸道：“段哥好厉害。”
段起山微微偏头，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是你指点有方。”
许嘉行掀起眼皮，撞上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睛，心头顿时漏了一拍，迟迟移不开眼，直到被消息提示音惊醒，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抱着段起山的手臂。
“段哥！”他受惊后退，“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太害怕了，才会找东西依赖。
段起山看了眼空落落的手臂，嗅不到清香的沐浴乳，肩膀的脑袋也不见了，一下子像失去好多东西。
“没事。”他转过头，看着手机的样子过分平静，“合作商回复了。”
许嘉行一听，又坐过来，这次不再抱着手臂了，而是探着脑袋去看手机。
段起山见他不肯抱自己，也懒得把手机举起来。
这导致许嘉行不得不伸到他面前，逐字逐句把消息读完。
原来是合作商表示是他有错在先，并且像复读机一样，把违约条例都说了一遍。
“可恶！”他痛斥一声，“万恶的资本家，全部浸猪笼。”
身为资本家的段起山：“......”
许嘉行扭过头问：“你说是不是，段哥？”
段起山抿了抿唇，缓缓吐了四个字，“我觉得，你说得都对。”
许嘉行：“就是就是。”
盯着消息看了会儿，他戳了下段起山，“段哥，告诉他，法庭见。”
段起山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听从吩咐，慢条斯理在屏幕按了三个字——法庭见。
解决完合作商，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因为许嘉行又想起了那些恶评，只是相比起刚才的恐慌，此刻已经平缓很多了，却还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现在广告的钱也没了，还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追着骂，持续掉粉，让他本就不多的流量愈发雪上加霜。
正想着，一声“咕噜”打断了思绪。
他愣在一边，突然想起今天还没吃饭。
段起山听见了，无奈叹了声，“终于知道饿了？”
许嘉行像蔫了的花，摇摇欲坠，“但是我没什么胃口，突然想吃一口甜的。”
都说甜能让人心情愉悦，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
段起山往餐桌扬了扬下颌，“看看我买了什么回来。”
许嘉行面露迷茫，顺着目光转头，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小蛋糕。
眼睛一亮，惊喜跑向蛋糕面前，确认无误后，感动抱上走过来的段起山，呜咽两声，“段哥，你真的太好了，我要爱死你了。”
段起山知道这句话在表达感激之情，略感失望，“快把肚子填饱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这时许嘉行的手机又亮起来，他们下意识看过去。
两条消息。
一条是妈妈发来的关心。
另一条是银行卡扣费失败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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