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 所有人就到齐了呢。”
江户川乱步锤了捶手心，发出了“咚”一声脆响，微微眯起的碧色眼眸就这样扫了一圈。
一个、两个、三个……啊啊, 对了，不能忘了某个悄悄躲着的先生呢。江户川乱步如此想着。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会被可疑的老父亲暗杀啦。继上次河堤边和某人的遭遇战后, 江户川乱步也多少掌握了一些判断空间系异能力者是否在场的技巧。
“那边的港口mafia干部君, 没必要惊讶哦！新老板来帮员工完成最后一单生意，也是很合理的吧。”江户川乱步转头对着自己身侧的太宰治眨了眨眼，活泼过头了。
他这话具体指的是小明同学加盟武装侦探社。虽然对方还在勉勉强强不松口, 但是伟大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可是一早就看穿了。
太宰治下意识抿了抿嘴, 接着缓缓露出一个有点复杂的笑容：“哈……说的也是。”
武装侦探社啊……鸢眸少年缓缓在心底咀嚼着这个不算陌生的称谓。
在某条世界线上, 那里也算是太宰治此人的归处了。不过和眼下的他没有太大关系。
小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也算在太宰治的意料之中。毕竟武装侦探社听上去就是个比港口mafia好上一万倍的地方啊！受到萝莉控BOSS掌控和接受古板猫猫爱好者领导，这种事情哪怕太宰治这样反骨满点的家伙都能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小明左看右看，在大家严阵以待的集体氛围里缓缓冒出了问号。大家都这么重视她的订单吗？一次性要带上这么多人去。感觉他们人还怪好的嘞。
她并没有将注意力移到自己的客户身上。毕竟一个会花一大笔钱去买教辅书的人, 他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对吧, 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
……
不过不管有多少思考，时间上都已经差不多。
该去的人此时也已经到齐, 没有值得拖延的多余了, 就这样上吧！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同时做出了决断。
在太宰治出言后，织田作之助没有强求追随。但是江户川乱步既然登场了, 那么福泽社长作为监护人就不得不跟上了。太宰治因此转念一想, 来一个是一个，两个也是两个, 那还不如带着织田作呢。
不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家属跟随, 听上去不是很惨吗？太宰治义愤填膺的样子。
没人知道太宰治心念电转间都想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总之下午出征的队伍算是定好了。
“……幸介、真嗣、克己, 还有咲乐，关好门待在家里等老板回来。”织田作之助弯腰嘱咐好看家的小朋友们。
“好！”一人和织田作之助握了一下手，之后乖乖的应下了。
小明也凑热闹一样，跟着咲乐上前握了一把。
退役杀手先生的手掌宽大，有点茧子，所以并不平滑，但是热热的，握着挺舒服的。
和老爹不太一样呢……久远的朦胧记忆突然翻了上来，让小明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触电一样放开了织田作之助的手，然后在红铜发色青年困惑的视线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出发！出发！”局促到脸红的小明像是郊游的小导游一样，举着拳头，先一步带队前进。
织田作之助没有深想，站直身体，就这样三两步跟上了自己的小老板。倒是太宰治，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斜眼瞥了一眼他们身后的某个角落。
年轻的mafia干部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摇了摇头：“唉，真是一对麻烦的父女呢……”
回应太宰治的是耳畔变动了一瞬间，陡然凌厉的风向。
啧，真是小心眼的家伙。太宰治默默吐槽。
在某个潜伏人员狠狠发挥自己的小心眼特质之前，太宰治也迈开步子，快速跟上织田作之助，黏着好友笑嘻嘻说着没营养的话题。
“……太狡猾了，下次我也要吃织田作亲手做的咖喱！”
……
与此同时，郊外，属于费奥多尔的私人别墅。
“时间差不多了，要去迎接一下我们的客人吗？”果戈里一本正经道。
老实说，直到现在，果戈里也并不清楚费奥多尔此人计划的全貌。
如果说是为了针对那个身份敏感的小学生，拖了这么久，对方的家长一定会按耐不住追上来。而如果仅仅是打着幌子，将幕后那些保护小朋友的家伙都钓出来……费奥多尔可不是一力降十会的武斗派，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
果戈里并不能理解这种事情。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挚友，所以计划什么的其实无所谓啦，他只要确保自己的挚友不会在自己动手之前挂掉就好。
费奥多尔在这时却出乎果戈里意料的坦诚，他轻笑着解释：“其实我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哦。”
“焦虑、担忧、畏惧，人类一旦被这样的情感支配，就很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事情啊。”善于玩弄人心的魔人如是评价。
“我亲爱的朋友，纯洁的孩子往往比大人的思考更加敏锐呢。”费奥多尔意味深长道。
孩童、孩童，纯真的心灵和幼稚的行为，往往让家长们忧心忡忡的渴求成为她们的庇护。因此当危机来临之时，嗅到暴风雨气息的家长患得患失，比起孩子更加束手束脚，这是常有之事。
但是，孩子的眼睛自有一方世界。她们会对事情做出自己的解读。小明，那孩子绝对不是愚钝之人。但是在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等人的轮番隐晦劝阻后，她还是选择了装傻，非得来见上一面费奥多尔不可。这种行为背后的理由，不就只剩下一种解读了吗？
在好奇、在犹豫、在畏惧……
“鱼饵并不是为了我们的老对手准备，而是为了她一个人。”费奥多尔微笑着，愉快的宣判。
回应他的，是魔术师外套掀起的簌簌声音。果戈里离开了。他对于连续喝了三天的下午茶实在感到厌倦，自由的追寻自己的快乐去了。至少，这位魔术师自己是如此宣称的。
过了不久，他们的客人也到了。
“我们到了呀。”小明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向面前氛围平和的别墅。小姑娘的身后，两两站着自己来到横滨后认识的朋友……呃，应该算是朋友吧。
“魔人费奥多尔。”太宰治在临近别墅时，褪去了嬉皮笑脸的影子，面色微沉。
隔着纯白的木板栅栏，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先一步对视上。费奥多尔不太在意的微微一笑。这次的关键不是太宰治，他并不想和太宰治费精力牵扯。
“您来了。”葡萄色眼眸的俄罗斯人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中，转头看向个子矮小的女主角小姐。
说着，那双好好戴着手套的手勾着洁白的瓷质茶杯。费奥多尔垂头，抿了一口色泽醇厚的红茶。
小明扯了扯背上的小黄鸭背包，止步在了花园的栅栏外。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小姑娘一脸深沉严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卖个教辅书要整成一副特务接头的神秘样子。
费奥多尔轻叹了口气，没有配合这样的戏码，他只是伸出手：“请进吧，下午茶时间到了，一起享用吧。”
这声邀请并没有包含店主小朋友身后的尾随者。小明同学没有动，只是从包里掏出费奥多尔预先订购的东西挂在了栅栏上。
沉甸甸的的教辅书硬生生拉弯了栅栏。好在栅栏用材不错，韧性十足，没有断裂。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她没有露出任何动摇的神色，就像是真的只打算进行交易的店家一样。
“已经到了这里，不问清楚想知道的事情，这样好吗？”费奥多尔语气温和的询问。
小明突然笑了起来。露着洁白的牙齿，笑容很可爱。
“将小孩当作笨蛋的大人，去死吧。”十分甜美的说出了恶毒的话呢。
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往往就是孩子的心性。小学生的年纪，有点逻辑但不多，更多的是纵着小性子的恣意妄为。这可是个犯错了都能用“这还是个孩子”的理由辩解的年纪。
“谢谢你帮我逃离老爹的魔掌，这些五三就当谢礼了，不收你的钱。但是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完全不打算配合你。”小明认认真真道。
闻言，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倒是早有猜测。织田作之助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费奥多尔没有管其他人的反应，他眉眼忧郁的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可以温和一点呢。真是可怜的孩子啊……被欺骗到了这一步吗？”
“做出这幅悲天悯人的样子，还真是可笑啊，魔人。”太宰治不惯着他，当即双手环抱嘲讽道。
费奥多尔置若罔闻，自顾自说了下去：“您真的认为这些人会是你的朋友吗？明明大家都在隐瞒。小姐，我可以告知您全部的答案。作为您忠诚的朋友，我是绝对不会欺骗您的。”
在这场由他发起的独角戏里，只需要小明一个听众存在就好。
小明听着陌生俄罗斯人的话，这个时候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自己之前苦恼着的一道语文试卷口语交际题目。
关于“善意的谎言”这个议题。
众所周知，所谓的口语交际是相当模棱两可，既能肯定也能否定的玩意儿。但是在作答时，每个人却必须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考场时间宝贵，不能犹豫不决。那么此刻，这道现实的应用题，小明该怎么作答呢？
第42章
“骗子让人讨厌, 但是不是因为欺骗我才讨厌的。你也是个满口谎话的家伙，没什么好攀比的。”小姑娘小手一挥，霸气又冷酷的宣判。
身为受过种花家良好素质教育的小小红领巾, 小明同学有着相当明确而正直的三观。远的不说，政治学科的五三也是常备品呢。
总之, 尽管嘴硬不承认, 但是小明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会伤害自己。受到社会环境影响,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套进普遍的家庭模式。父爱如山，但从不长嘴。所以应当忍受、应当体谅，应当等到明白苦心的那一天成为大人。
至于事实是否如此, 并没有一个定论。
言归正传, 正是由于小明同学坚信这一套好爸爸模版, 所以她恼火的离家出走，在异国他乡开店，等着某个笨蛋老爹脑子转过弯。是的, 她做了许多叛逆孩子会做的事情。不过, 她才不会犯傻去按照费奥多尔的安排走呢。
“真是遗憾……不过这次的事情可由不得您。”费奥多尔摇摇头。没有来处的微风中，柔软的绒帽尾端被吹得轻轻晃动。又过了一会儿, 连有点儿重量的毛绒披风也晃动了起来。
他却像是一无所觉, 继续语焉不详道：“同情您的遭遇，但是您应该成为更加伟大的……”
在费奥多尔话音还没冒出的瞬间, 一股气息恐怖凛然到犹如直截了当的死神挥动镰刀, 堂而皇之的猛地灌进别墅。银亮的月华撕碎了阳光，向着怡然自得的费奥多尔劈去。
破空声如同尖啸, 富有着让人想要掀起头盖骨加入狂欢的力量美感。
这熟悉的一幕让围观的福泽社长和江户川乱步眉头都忍不住跳了跳。
“不可以！”太宰治却在这时急促的喊道。他倒不是心疼费奥多尔, 这话说着就恶心。而是因为杀了费奥多尔会有更恶心的事情发生。
他可不想带人去打一个占超越者身体的魔人。
诶？他打魔人？尊嘟假嘟？
……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嘻嘻嘻, 不能就这样让您伤害我的朋友哦。”
纯白色的斗篷扬起。两种空间系的异能力在一刹那叠加，碰撞的瞬间因为微型特异点引发了一连串小型爆炸。
好在，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的果戈里现身了。
作为主动发起攻击的镰刀方，也就是黎先生毫不恋战。他果断退下，一手探出，强行将呆头鹅一样的女儿扯出了爆炸范围。
“老爹！你怎么在这里？”被老爹扯了个踉跄的小明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震惊道。
虽然早就知道空间距离对于空间系异能力者来说很没意义，但是……这也太没意义了吧啊喂！
黎先生却没回答，他分心护着小明，眼神却保持警惕的看着烟尘中央。敏锐的战斗直觉锁定着视线尽头。果然，果戈里和费奥多尔两人都毫发无损。唯一受伤的，大概是吃到一半的下午茶点心，被淹没在了刚才的特异点连环爆炸之中。
“真是粗暴啊。”被果戈里保护好的费奥多尔轻飘飘抱怨了一声。
果戈里装模作样的挥了挥自己的外套，将不存在的灰尘掸了又掸，像个真洁癖。
“唉，不愧是同为空间系的老牌强者。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我也无法招架呢。怎么办，我的挚友？只能逃跑了吗？”带着笑意的声音假作慌乱。
费奥多尔没接这一出戏。
“开玩笑的哈哈哈！提问！超越者和普通异能力者之间的差距可以抹平吗？”兴奋到狂乱的声音源源不断从口鼻中溢出来，果戈里的笑容无限加深。
是的，从一开始，果戈里和费奥多尔就确信了黎先生的存在。
那么为了防备这位暗杀能力点满的空间系异能力者，对等的也隐藏一名空间系，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所以全场唯一不知道老爹存在的，大概只有黎明一个小朋友罢了。这真是令人生气的事情啊！
小明很快想明白了这件事，因此缓缓气鼓了脸颊。虽然不会在正事场合爆发拖后腿，但是……啧，给她等着！混蛋老爹！
费奥多尔随意的扫了一眼心情正在爆发边缘，脸颊鼓得像是小河豚一样的小学生。他的视线落点其实没有离开小明，但是话语面向的却是沉默不语的黎先生。
“虽然早就知道您会出现，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被异能特务科通缉，严令禁止入境的高危异能力者，黎先生。”
第43章
“通缉？什么通缉？”
小明同学一脸懵逼的看着身边的老爹。此面瘫看着眉清目秀, 甚至透出几分纯洁的无辜。可能是相貌堂堂带来的加成吧，毕竟人类终究是视觉系动物。
不过现在铁石心肠的判官小明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黎妃，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众所周知, 所谓的通缉，一般是针对某些存在重大社会危害的反社会恐怖分子而发布的。小明同学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家亲爹怎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成了横滨地区限定恐怖分子的。
“看来您在此之前并没有告知小姐实情的意思……真是不称职、不可靠的一位父亲, 不如由我替您解释一下吧。”费奥多尔笑着道。
光从面相来看, 葡萄色眼眸的俄罗斯青年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就像是真心实意在为黎明一家的亲子关系担忧一样。但是要是真的相信了费奥多尔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那就真的是世纪级别离谱的超级大笨蛋了。这家伙根本不能用不怀好意这种浅薄的词汇来侮辱, 他简直是全身上下坏得冒黑水, 跳进黄河当即就能反向污染, 将黄河转型升级为黑河。
“老爹，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小明同学虽然不打算跳进费奥多尔的套路里，但是她也差不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喂喂喂！这种事情很严肃啊！万一不能通过求职背调（？）, 那小明的前途未来不是完蛋了吗？等一下……这是霓虹金的限定通缉？还是里世界专属, 异能特务科的命令？那没事了。
咳咳……不对！现在可不是思考政审的时候！
再这么溺爱没嘴老爹的一无所知下去，后续到底会发生什么, 就完全超脱黎明的掌控之中了。
不安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小朋友的心头。
直到听见女儿说话的声音, 黎先生才终于勉为其难有了点儿反应。刚才他那副抵死不认的样子，简直堪称死人微活。
“你没必要知道, 将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僵直到冷硬的声音就这样敞亮无比的响了起来。
哪怕是情商多少有点缺陷的江户川乱步, 他此刻也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家伙，果然还是少说两句吧！
众所周知, 友善的沟通是构建友好家庭关系的法宝。而黎家……显然缺乏这玩意儿。
小明同学憋着气, 深吸一口气，脸色白了又红, 红了又青，生动形象的上演了什么叫调色盘表情。最后她愣是忍了下来。毕竟她也不是第一天和自家这位笨蛋老爹进行无效对话了。
“你不说，那我就去问别人！”小明同学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像是愤怒的小鸟一样撒开了老爹的手，根本不看对方瞳孔地震、备受打击的模样。
她“哒哒”倒退两步，到了太宰治身边。织田作之助走神的间隙开始思考小明的鞋码是不是不太合脚，为什么总能发出这种脆生生的小朋友脚步声。
且不论织田作之助的心理活动。
小明抓着太宰治的大衣，神情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位朋友，语气很重：“告诉我吧，太宰。你一定知道的。”
小明同学脑子转得并不慢，她找的询问对象可以说非常之精准。在场这么多人，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太宰治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哪怕是黎先生本人也不行。但是，这意味着太宰治也有自己的考虑。
“几年前，你的父亲曾经来过横滨。”太宰治斟酌着浅浅回答了一部分。毕竟不回答，小明肯定不会罢休。
他相当避重就轻、轻描淡写道：“而在那次事件中，异能特务科下达了针对黎先生的通缉。事情就是这样。”
至于黎先生遭到通缉的具体原因，异能特务科通缉的形式手段之类的，太宰治更是装傻，一个字都没透露。他现在简直可以无缝衔接登临小猫吐舌装傻的表情包top。
现在还不是将一切摊牌的时候。装傻猫猫宰子如是嘀咕。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是无法否认的……
那就是费奥多尔这家伙说的是实话。黎明她爹真的做过某些她不知道的错事。
“这算什么啊？”小明都要被气笑了。
不稳定的情绪对于普通人大概是会演变成破口大骂乃至拳脚相加。但是在场的除了江户川乱步，没有一个是纯正的普通人。呃，虽然这么说了，其实江户川乱步也不应该划进普通人里面吧。
言归正传，直击现场，总之，小明暴走了。物理意义上的。
第44章
“有点糟糕啊。”
太宰治退后几步, 看着独自陷入自己思考中的小明，慢吞吞说道。
他这一头话音还未落。
“噗嗤、噗嗤……”一阵刺耳的尖啸充斥了这一处空间，像是无数细小之物爆炸引发的喧嚣。
那不明来处的气流升腾、升腾, 微型的龙卷快速成型。当小明兜里第一张白纸顺从异能力力场的感召飞起，随后一张张白纸就疯狂一样的翻飞在其中, 发出“扑簌簌”的恐怖声音。不过和过往的物理无害不同, 这一次, 是来真的。
纸张，这种普通的玩意儿在人类的常识中其实是一种轻薄柔软，日常无害的东西。哪怕有人因此不慎割伤了手指, 也只是浅浅一道伤口, 用不着太过担心。甚至可能因此被嘲讽一波娇气脆弱。但是, 当薄到极限的纸张被赋予了恐怖的速度……那么，压强就会让平平无奇的纸张成为最锋利的刀刃。
所有人都会死在纸刀的风暴之中。
“黎先生，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就要自己承担起责任啊。”太宰治一边嘴上嘀嘀咕咕抱怨着, 一边脚底毫不含糊的向远离小明同学的位置跑去。他可是身娇体弱的无效化异能力者诶，怎么可能跟这种消除不了的物理攻击对抗啊！
虽然说太宰治此人的人生理想是前往彼岸, 但是被迫成为习题纸下的亡魂, 这种事情太宰治也不能接受啊。再说了，被千刀万剐, 这样实在很痛。太宰治追求的是无痛去世来着。
倒是织田作之助, 他困惑的视线在好友背后停顿了一秒左右。虽然说酝酿而出的间接物理攻击对于太宰治很致命，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源头, 消除不受控制的异能力使用者呢？
是不想？还是不能？
这份疑惑暂且被搁置下, 织田作之助果断的透过【天衣无缝】五秒的未来，从纸风暴中牢牢护住了体术中下的好友。缺乏锻炼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在贴身保镖福泽社长的保护下, 同样脱离了危险。孤剑客银亮的刀光划出残影，几乎追上了风暴本身。至于黎先生，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超越者，还是空间系，更加不需要操心生命安全问题。
好在黎先生除了在跟女儿说话时听上去很没情商之外，应付其他人只是区区人机。因此在太宰治出言后，他一声不吭，只管做事。
食指屈起，横向一划。轻巧的微光闪动。庞大的空间裂缝就在一瞬间展开，粗暴的向着黎明的位置压去，毫不留情的将大量白纸吞噬进了未知空间。仅仅从视觉效果上来讲，这家伙完全不像是父女互动，更像是夺命杀人犯正在进行谋杀作业。
“冷静下来！”黎先生闪身，冲进了风暴中心，死死抓住了发疯的闺女。
成年人冰冷的双手扣住了颤动的纤细手腕，这样的感觉一瞬间和小明记忆角落中的影像重合。但是那实在太遥远了……
小明一瞬间不着边际的想起来，为什么出发前被织田作之助的握手吓了一跳。
因为，父亲的手已经很久不与女儿贴近。
为什么、是为什么来着？想不起来。
不管怎么样，小明在黎先生的控制下，被物理上强行冷静。
但是就在这个间隙……
“明明只是一个披着您孩子外壳的怪物，也值得您如此爱惜吗？”费奥多尔在烟尘中，轻描淡写的抛出了最为重磅的炸弹。
什……么？
第一次，小明怔住了。她完全无法理解费奥多尔的话语。
第45章
怪物、怪物、怪物……
小明就这样反复咀嚼着费奥多尔抛出的谜团。
在绕了半天毫无意义的超大圈子后, 直到眼下的现在，某些阴暗毒辣，非常符合老鼠人特征的致命因素终于现身了。
那么, 费奥多尔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人不惜代价硬生生从异国，从一个疯狂的超越者手中将小明抠出来, 又费尽心机吸引到横滨这座舞台之上, 难道只是为了演绎一场令人哭笑不得的亲子闹剧吗？未知的恐惧让小明的精神陷入奇异的平静。她不断的思考这件事情, 试图寻找答案。失去了孩童本真的幼稚，却也没有成熟到大人的地步，微妙又离奇。
“沙沙沙……”
在某个人强烈的渴望欲求之中,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细微书写声, 心脏被牵动。
提线木偶的丝线早就埋伏绑好。
就这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费奥多尔极其突兀的又一次开口，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讲述了下去：“几年前, 您的妻子韩女士和女儿黎明就已经死亡。那么站在这里的, 到底是谁呢？”
停顿片刻，葡萄色眼眸透出冷光的魔人微微眯起眼睛, 在说完这番话后突然浅浅抿了抿嘴。他叹了口气：“呀, 我明明没想说到这一步的……这可不能责怪我啊。”
他含混带着笑意的尾音却似乎对这个意外乐见其成。
费奥多尔做得太过明显。闻言，太宰治的目光十分隐晦的停留在小明身上一瞬。他有了一些猜测, 却不便于当众说出。这孩子, 果然……心眼多到离谱的年轻干部先生默默思索着发生的一切。
而一向快快乐乐、大大咧咧的小明小朋友此刻却表现得失魂落魄，瞳孔都涣散无比。
“我死了？”小明大受震撼的失声质疑。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通知一下死者本人的吗？一点都不好笑啊喂！地狱笑话再令人心暖暖, 也挡不住小明牙齿发颤的寒意。好吧, 而且地狱笑话根本不能取暖啊！
黎先生肉眼可见的神情随之烦躁阴沉起来。那双清透冷淡到像是玻璃珠子的浅浅棕眸，此刻硬生生凝固成了如同岩石的颗粒结晶, 择人欲噬。
怪物什么的，或许用来形容他更合适一点吧。
已经不能让那家伙再说下去了。
明明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明明是异能力者顶端的超越者，他在费奥多尔戳中软肋的瞬间，却像是小学生闺女一样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濒临失控，在四周开合出零零散散的空洞，失足跌落的下场唯有遭到裂缝吞噬。
没错，这就是绝对不能让小孩子听到的大人话题。
小明几乎可以说本能的想要抓住老爹的手。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生活在平平无奇日常的孩子连对鬼片都不感冒，一转头自己却被不认识的家伙一口咬定，强行确诊为僵尸。
这种事情……真、真的假的啊？脸色惨白的小学生如此想着。
“滚！”维持着最后一线理智的黎先生一边遮住小明的眼睛，一边言简意赅的看着费奥多尔发表讲话。
空间裂缝开裂，粗暴的撕开了费奥多尔的落脚点。还好果戈里一直警戒，将挚友拽开。费奥多尔只是衣角微脏，别的倒是没什么。
但是，和一个超越者正面为敌打持久战，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得加快进度了。费奥多尔眨眨眼，修正了最初的计划。
回到风暴中心不受干扰的小明父女身上。
虽然老爹挡眼睛而不是耳朵，听上去就是内心慌完之后进行的掩耳盗铃操作，但是小明还是因此稍微冷静了一点，不至于被魔人的妖言蛊惑。毕竟有的事情嘴硬不能说，但是的确，背后有人站着的话，内心就没有太多慌乱了。父母和家庭，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始终是依靠。
什么怪物不怪物的啊……骗子、骗子，哦内盖一，这家伙一定要是骗子啊……
拼命的祈祷着，小明恨不得自己捂住耳朵大叫什么“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其实费奥多尔在刚才冥冥之中的牵引下，说得已经相当明白了。但是如果真心实意想要叫醒装睡的人，那可不能仅仅依赖语言。语言的力量不来自于措辞，一定程度上取决的应该是环境和说话对象。毕竟在口语交际的应用题里，说话者的身份也是不得不考量的因素呢。
深谙交流技巧的费奥多尔在脱离刚刚奇异的真心话状态后，这次毫不拖泥带水，出言直击关键的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页写满文字的纸张。两指夹着纸片，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上面的几个人名，有小明，也有黎先生。
“我想您应该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东西。”葡萄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费奥多尔轻缓的开口。
这一次，惯于迷惑性微笑的魔人不再露出任何笑意。
“您当年没有做成的事情，或许就是少了这一块拼图。怎么样？要来试试看吗？”他的语调低沉，诱惑力十足。
不过黎先生从来都不是个能听人话的家伙。虽然不知道这个俄罗斯毛子是从哪里听来的往事，但是……
“滚！”他看都没看，精准的又强调了一遍。
费奥多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说得更明显了，他意有所指：“我可是好心……毕竟我也很好奇，死而复生这种事情，真的能依靠人力做到吗？”
“真是，我都听不下去了！”江户川乱步狠狠叹了口气，打断了费奥多尔的未尽之言。
这句话算是将费奥多尔的恶意袒露了绝大部分。他用轻蔑的口吻否定了小明的存在，却又鼓动黎先生继续他多年前那次疯狂的行为。
碧色眼眸一瞬间锐利的名侦探指着费奥多尔：“这孩子可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咯，不重要的hr挖不到人也不可以恼羞成怒啦。”
“对吧，社长？”江户川乱步扯了扯身后跟随的福泽社长。
老实严肃的社长郑重的点点头。
虽然江户川乱步的情商一般不太派得上用场，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得乱步大人出手啊！
江户川乱步的话避重就轻，但是却直击费奥多尔的实质。这家伙最初的想法可不是在这里击溃黎明小朋友，而是得到这个特殊的孩子。在意识到小明同学顽固又纯真的正义后，冷酷无情的大反派一瞬间就改变了作战策略。得不到就毁掉……至少表面来看是这样的。
当玄幻的灵异片场被名侦探硬生生拉回了枯燥职场话题，困扰着小明的那股异样情绪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对于小学这个特定的年龄段来说，由于大脑发育等等问题，很多小朋友的思维存在一个共性特征。也就是所谓的单向思维。
一旦想让她们回避某件事情，那么就用另一个话题覆盖就好。
干的漂亮，乱步先生。太宰治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现场有知无知的几人都松了口气。脑子一团乱麻的黎先生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不再绷着那股随时杀人的气场。
费奥多尔和江户川乱步对视片刻，慢慢道：“您说得对，我需要这孩子。”
“看来仅仅依靠言语是无法说服你们了，真遗憾。我并不喜欢太过粗暴。”
他反手，一点点揉皱了手上那页纸。
小明挣扎着推开老爹的手，她的眼睛不受控的死死黏在费奥多尔的指尖。心脏扑通扑通疯狂跳着，速度快到离谱。小明几乎觉得自己是得了某种心脏上的疾病，也许是因为她每天辛辛苦苦熬夜学习，遭报应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小明只能困惑的想着。
“我……”小姑娘咽了口口水，肚子甚至开始咕咕叫起来。
饿，这种感觉……难道是饥饿吗？
不同于心有所感，却不得不一无所知的小明，在场其他人对费奥多尔掏出的东西都有自己的猜测。毕竟那玩意儿几乎称得上横滨的土特产了。
【书】。
引诱着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许愿机。
在太宰治对织田作之助讲述的故事中，美国的富豪为了拯救自己的家庭，他同样在四处追寻【书】的踪迹。
但是很遗憾，他根本不可能找到，毕竟那东西……
“居然还有遗落在外的部分吗……”黎先生低声喃喃。
那东西早就被另一个发疯的护家超人夺走了。在几年前，黎先生被异能特务科拉爆警报、疯狂通缉的那一次。也就是说他瞒着小明的那一次。
太宰治默默叹息，然后咳嗽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咳咳！”
一路上都没说什么的太宰治三两步上前，走到了江户川乱步身侧。
“看来到我的回合了。”他微笑着，一手轻轻按在了小明的肩头。
【人间失格】。
细微的异能力流转，又很快噼里啪啦的消散，掉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费奥多尔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之前我就在好奇了……明明是如此脆弱的造物，却平安无事的存在到此刻。”
“是哦，我和这孩子可是老朋友了。”太宰治笑眯眯，供认不讳。
一群人围着懵懵懂懂孩子，跟护崽母鸡没有太大区别。看得费奥多尔真的很想笑。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但是他这次来真的只是想发个offer来着。揭穿小明那孩子的认知错漏，对于费奥多尔根本没有意义和价值。
结果被防死到这个份儿上……
“真伤心。”费奥多尔说。
第46章
伤心的费奥多尔先生于是转身便向山里走……
不是, 于是他决定让大家感同身受一下内心的痛苦。
“让我想想，既然黎先生并不需要这个，那么也没必要留着了。”费奥多尔摊开手上被揉皱的纸张, 平举在身前。
相当轻飘飘的一张纸片，没有任何浮夸的神器特效。除了被费奥多尔指腹有意无意遮挡的部分, 白纸上书写的内容已经明明白白坦露在现场所有人的眼前。
这次事件的关键已经出现。按照道理来说, 在知道费奥多尔显而易见是有所图谋的情况下, 小明等人绝对不应该自投罗网。但是权衡之后，所有人居然都默许了小明一无所知的来到了危机所在。一方面的确是，毕竟地雷这种东西, 在没爆炸时才是最为可怕的。还不如一口气解决掉。聪明人的自负也让他们不畏于所谓的后果。
当然, 表面上是这样。其实不可忽略的, 还有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太宰治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是一个逻辑合理的“故事”。
这就是【书】中一页的作用, 书写于其上的故事会顺从逻辑落实于现实世界。
但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 该怎么符合逻辑呢？虽然说有一点点的不合时宜，但是对前情提要只有太宰治剧透了个大概的织田作之助本能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等织田作之助思索得到答案, 下一秒, 果戈里默契的张开外套，露出一道空间裂缝。费奥多尔的手慢慢垂落。那张耗费了费奥多尔很大力气才夺来的宝物此刻摇摇欲坠。
空间系异能力者虽然能自由穿梭在裂缝之中, 但是如果他们将东西不加保险的放进空间裂缝, 到底会是什么模样，谁也说不好。
被撕碎？被保存？还是别的什么？
江户川乱步皱眉,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他声音急促道：“拦住他！”
不需要江户川乱步多说，黎先生已经先一步下意识动了起来。
敏捷性点满的异能力者左臂捞住自己那柄镰刀就地一划, 刀锋割出色泽奇异的空间裂口，他瞬间出现在果戈里身侧。战斗经验丰富的黎先生出现的一瞬间就是扫堂腿的姿势，迅猛的踹向果戈里和费奥多尔两人。
“滚开！”黎先生凶狠的呵斥。
果戈里被迫收拢自己正在支开空间裂缝的手臂，拖着费奥多尔继续闪躲。
老实说，果戈里并不喜欢像是只老鼠一样到处逃窜，实在是太不自由了！但是为了费奥多尔承诺的某些东西，果戈里决定协助自己必杀的挚友到最后一刻。
在这由黎先生武力打断强行争取得来的片刻时间里。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迸溅。织田作之助神色冷静，海蓝色的眼眸牢牢锁定子弹的终点。他一手持枪，一手仍然不忘拉住小明。手枪是他用惯了的老旧配枪，手感好到超乎想象。哪怕退休也不妨碍技艺娴熟的前金牌杀手先生，他的手腕同样对等，稳得不可思议。除了沙色衣袖的震荡浮动，小明甚至没从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感觉到任何多余的波动。
与此同时，一轮纤细的银亮弯月也从福泽社长的腰间脱出，向着费奥多尔的位置激荡而去。孤剑客银狼的拔刀术全力施为，甚至足以追上子弹的余韵。细长的武士刀毫无迟滞，直奔费奥多尔的手臂而去。
三方受击，就这样不留情面的狠狠压下。
可是在这一情况下，费奥多尔的眼神却始终维持着冷静。
第一秒。
织田作之助的子弹击中了费奥多尔捏着书页的手腕。
书页轻飘飘掉落。
第二秒。
黎先生舍弃全部攻势，向着书页探手。
第三秒……
嗡嗡嗡——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音从黎先生背后爆开。
在书页落地之前，瞳孔放大的黎先生看见了那上面的最后一行文字。被费奥多尔可以掩盖的最后一句话。
书页说：“果戈里的异能力失控达到峰值，与黎先生的异能力碰撞，形成特异点。”
“爆炸，无人生还。”
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所谓的特异点，是指同种类型的异能力在同一时间作用碰撞，引发的悖论。远的不提，港口mafia的唯一良心，中原中也先生自己就是个行走的高危特异点集合。也许作用形式会有不同，但是无一例外，特异点的破坏性和不可控性都是拉满的。
当空间系的特异点成形，诡谲的空洞会吞噬在场的所有人，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中逃脱。
“嘎擦嘎擦……”
断断续续的破裂声响起，刺耳得令人牙酸。平常只存在于概念的空间此刻明确的展现出皴裂的壁垒。
“老爹？”小明下意识的想要向老爹的位置靠近。
织田作之助没有阻止，但是始终牢牢牵着小明的手。不然的话，会迷路的。
“迷路”这个词并不是指什么抽象的指代，而是现实。由于空间系异能力的特异点存在，随着时间推移，这一片区域的空间已经混乱。织田作之助担心自己一松手，小明也会掉到不知道哪个碎片里无法触碰。
小明就这样盯着老爹的位置前行，只有咫尺，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终点。
“该死！”黎先生双眼赤红的攥紧拳头，体内一向运转自如的力量此刻晦涩难明。
混沌无序的空间特异点中，黎先生和果戈里的异能力已经失去了作用。贸然使用只会反噬自身。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第一次……又一次，在危机来临的时刻，无法去到自己守护之人的身边。黎先生的理智在回忆触发的瞬间几乎崩溃。痛苦和懊悔的情绪翻涌。
他无意识的喃喃：“老婆……”
小明看着老爹糟糕的样子，更是着急的要命，她甚至开始无能为力的狂奔起来。但是空间割裂的前提下，她这样除了耗空体力根本没有意义。
怎么办、怎么办？
同样置身于空间特异点范围的费奥多尔抬手，他试探性的触碰着身周的壁垒。葡萄色的眼眸眨了眨，他心中大概有了数，便将注意力挪回了小明的身上。
“现在，大家都一样了。”他愉快的如此说道。
处境相同，面临绝境之时，就是同一起跑线。这就是费奥多尔创造出的最佳局面。
“疯子。”小明愤怒的大骂。
费奥多尔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准确来说，他甚至还挺引以为豪的。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再说一次好了。”
“小明小姐，现在大家都要死掉了呢，因为你的原因。”费奥多尔笑眯眯的说着吓小孩子的话。
事实，也并非事实的诡辩。
他又摆出一副慈和引导者的样子，温和的劝导：“所以，快点想办法弥补吧。是你的话，就能做到。”
小明真是服了这个来自俄罗斯疯人院的老鼠人了。
但是……
冷静下来想想，小明很快意识到，至少在此刻，费奥多尔不会欺骗她。无论超级大反派有什么邪恶的目标，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将所有人，包括自己逼入绝境，就是要迫使所有人在生死关头坦诚相待。这样一来，某些因为情感纠结犹豫的进程就能被全速推进。
小明应当信赖，费奥多尔应当坦诚。
这就是他创造特异点的目的。
“……告诉我，要怎么做？”小明磨了磨牙，压着心气，沉声道。
不能让朋友和家人死在这里。坚定质朴的信念就此取代了某些隐秘的畏惧，在小明的思维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费奥多尔闻言，由衷的笑了起来，夸奖道：“好孩子。”
就像他想的一样，这孩子，终究会选择站在“正义”这一边。
第47章
费奥多尔在此之前已经做了很多铺垫, 而现在终于能够收获果实。
因为特异点爆发时的距离问题，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两个人的站位最外围。发起攻势的黎先生和福泽社长距离费奥多尔倒是最为接近。至于织田作之助和小明同学，他们两人算是中间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黎先生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费奥多尔这个大忽悠忽悠, 此刻世界名画《纠结的老爹》堂堂登场，他更是惊惧交加的怒意上头：“停下, 黎明！”
小明同学转头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自己可以判断！”
情急之下, 黎先生咬着牙, 伤人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没资格这么做。”
“身体、记忆，余下的生命……你要带着我给你的那些东西逃去哪里？”硬邦邦的话响起，和过往没有区别。但是这次还是不一样了。
闻言, 小明的动作顿住了。她深吸一口气, 看向自家老爹：“所以, 我真不是你女儿？”
黎先生张口：“你……”
“您当然不是。”费奥多尔一口咬定。葡萄色的魔性眼眸抬起，落在黎先生身上。
毒舌吐信般阴冷黏腻的嘶嘶声响起，费奥多尔轻飘飘道：“黎先生, 您也清楚, 人类的死亡绝对无法逾越。您的孩子怎么可能复活呢？这么多年面对一个侵占您孩子身份的怪物，您一定无比伤心愤怒吧。”
犀利的话语直中黎先生内心多年埋藏的空洞。他一瞬间像是哑了, 什么也说不下去。
安静的空间中, 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抽鼻声音。眼眶红红的小姑娘乱搓了把脸。织田作之助能感受到自己牵着的，那双小手正在无意识用力。害怕、担忧亦或者还有别的感情存在……已经分不清楚了。
“老爹, 你根本不爱我, 对不对？”她沉默后，突然问道。
其实什么乱七八糟的思考,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都是没必要的。他们现在正是喜怒哀乐无比分明, 爱憎仇怨清清白白的年纪。与其分辨概念上的正义，不如亲近爱自己也为自己所爱的存在。
受到爱护、受到养育, 孩子依赖眷恋父母是理所当然的。
小明从有记忆开始就爱着老爹，只是一次都没说过。对于小朋友来说，到了某个年龄段，“爱”这个字眼就像被突然封印，某一天就无法自然的脱口而出。就像是某些家长甜蜜痛苦的说着，孩子一不留神，在某一天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一样。尤其家庭氛围较为别扭压抑的孩子，更是耻于确认自己是否受到期待降生。
小明也不例外。
但是在之前她并不害怕，因为父母爱着孩子也是常识中会有的。直到此刻，被费奥多尔揭开了父女之间的东非大裂谷。
如果失去了理所当然承受爱护的身份，她该怎么办呢？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让小明陷入了迷茫。
小明的问题就像是一根铁丝，撬开了黎先生刻意埋藏的记忆匣子。他回忆着自己的过往。
几年前，失去妻儿后自暴自弃的他在横滨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他说，他可以改变这一切，前提是他们要做个交易。黎先生答应了。
于是他得到了一本神奇的【书】。
“神明、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就将我所爱的人从天堂还回来吧。”他祈祷着。
睁开眼的时候，【书】消失了。存在的只有名为黎明的孩子。有着和女儿相同的面貌、记忆，会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呼唤着……
“爸爸。”小姑娘甜甜的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黎先生却面色紧绷，内心无尽的恐惧和担忧蔓延，直至摧毁了他们相处的每一刻。他逃跑了，远离了这份虚幻的幸福。哪怕是黎先生自己也不记得，小明上一次亲亲热热说着爱爸爸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死而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因为心存疑虑。他不再牵小姑娘的手，不再给她拥抱，用硬邦邦的语言防备着亲近的腐蚀。如果面前这个会笑会闹，和自己孩子有着相同面孔的存在和他有了羁绊，那么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真正爱着的人呢。
“我……不敢爱你。”痛苦自责的声音从一直冷淡的黎先生口中道出。有点肉麻、有点矫情，但是黎先生的思量就是这样。
小明一直等待的真相出现了。
不惜从自己的国度离开，迈入阴谋之中，她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的答案。
“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愿意爱我呢？”
也许只是他太过内敛、也许只是她做得不够好，也许、也许……无数个理由纷纷杂杂，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落幕。
女儿不是女儿，所以父亲也不会是父亲。
小明迟缓的眨了眨眼，像是大脑过载了。织田作之助感受到掌心的小手软绵绵的，不再用力。
“对不起……”她突然无比平静的对黎先生说道。
“啪塔啪塔”的眼泪断线了一样掉下来。
织田作之助却在这时突然抓住小明的手，他将这孩子抱了起来。
失重感让小明下意识抱住织田作之助的脑袋。她像是一株小爬山虎，黏在红铜色的脑袋上，倒是相得益彰。
没管脑袋上的挂件小朋友，有着海蓝眼眸的港口mafia底层人员和愣神的黎先生对视。
“父女之间，要好好说话啊。”他用一种认认真真的包容语气说道。
织田作之助并不能肯定自己是个好父亲，但是有着咲乐、真嗣、克己和幸介的存在。既然承担了多达四个孩子的抚养责任，那么就稍微逾越一些，自认是经验者吧。
不能眼睁睁看着别别扭扭的两个人被费奥多尔的一句话挑拨。
“啪啪啪——”欢喜的鼓掌声从空间的另一端传来。
披着黑色大衣的年轻mafia干部先生一步步向前走着，如履平地，视空间破裂如无物。
“不愧是织田作。”太宰治愉快的称赞。
费奥多尔讶异的挑了挑眉：“太宰君？”
由于【人间失格】的保护，特异点对空间造成的影响并不能干扰太宰治。虽然不足以解决整个特异点，但是他成了混沌空间中唯一一个自由人。
头发卷卷的青年人笑嘻嘻的rua了一把织田作之助怀中的小姑娘脑袋。手法很不专业，像是在rua小猫咪。
弄得小明一个激灵，从刚刚阴暗爬行的情绪里脱了出来。
太宰治叹了口气：“真是的，怎么这副模样？”
“还是平常嚣张欺负人的样子适合你。”他用一种近似于怜爱的口吻对小明说道。
虽然压着人做题确实挺恐怖的……
小明茫然的歪歪头，看着太宰治这幅样子：“太宰？”
“我们可是早就认识的好朋友，忘了吗？”太宰治笃定道。
年纪太小的孩子，其实很难记住事情。但是年幼时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毫无痕迹，只是变成某种自然到像是与生俱来就有的常识，融合在生活的边边角角，不太容易察觉。
太宰治这个人的存在，也就像是常识一样，存在于小明的记忆中。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个特别的横滨朋友。但是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忘掉了。
看着这一幕，费奥多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居然、居然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
在黎明父女的故事中，知道着一切，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人。
黎先生在妻儿死亡中浑浑噩噩，到处徒劳的寻找着死者复生的办法。某一天，他在横滨的河流里捞上了一个奇怪的湿漉漉孩子。
“可以帮我完成一个故事吗？作为回报……我将这东西送给你。”并不是河神，却说出了奇妙台词的小朋友。
太宰治是第一个得到【书】的人。
无效化的异能力会和无所不能的许愿机形成特异点。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无数个不同的可能性。但是无一例外，他并不能得到自己渴求的事物。
最为接近的一个故事中，太宰治辛辛苦苦给mafia打工许多年，最终却连和友人安安静静的一杯酒都喝不完。
他不要那样。幼稚的小朋友如此思考。
恰好，黎先生出现在了太宰治的故事里。这是一个其他世界线都没有用到过的走向。有所求又足够强的异国超越者，将【书】送到舞台之外的地方，以此避开围绕着这东西发生的一系列纷争。
死者，可以复生吗？
不知道。
……
太宰治瞥了一眼发疯的费奥多尔，牵住了织田作之助另一只手。
“好了好了，我们该向前走了。不要伤心了，小姐。”他带着两人走向黎先生的位置。
小明吊着织田作之助的脖子不放，情绪仍然很是低落：“我爸不要我了怎么办，太宰。呜呜呜……”
费奥多尔刚刚说的一大段话对于小朋友实在致命，黎先生的嘴又是长了跟没长差不多，没人调停的下场会非常惨淡。
被草草安慰的小朋友声音哽咽起来。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关心，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谁说的、谁说的。”太宰治一把将小明从腋下脱了起来，硬是塞到了黎先生怀里。
黎先生和小明同学面面相觑，呆滞的神情如出一辙。都给太宰治看乐了。
“明明就像当年说好的，在【书】上写下了合理的故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呢？”太宰治摸了摸下巴。
“所以，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吗，黎先生？”
第48章
当然, 的确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事情让黎先生发生了后续一系列拧巴的“不敢爱”行为。
但是现在的场合实在来不及说这些了。
从不吃亏的费奥多尔在意识到自己原有的计划破产后，终于采取了预备方案。
“异能特务科的人也该到了。”费奥多尔听上去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过就他怡然自得扶了扶帽子的样子，这声叹息里面的真情实感就要打个问号了。
因势利导, 这算是脑力派斗法中基础的基础了。
作为横滨的官方势力，在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这两大组织都没有完全发育的当下, 异能特务科就是横滨本体扛鼎的主力。
此前, 异能特务科一直都监控着境内的异能力异常波动, 一旦到达峰值就会报警。费奥多尔据点所在没有任何遮掩，特异点出现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那边自然也该露面采取措施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的, 这件事的最大背锅侠应该是……
“高危异能力者。黎先生, 您会被逮捕。”费奥多尔的视线偏了偏, 笃定的说。
由费奥多尔这个正牌国际通缉犯来说这种话的确是有点滑稽，但是这的确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黎先生的身上，因为几年前他在横滨做过的事情, 本就背有入境通缉的debuff, 此次特异点的异能力波动又完全和他吻合。用一句百口莫辩来形容都不足以覆盖。总之，异能特务科的侦查人员只有来这里肯定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不过, 异能特务科那些公务员, 他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应付一个超越者呢？几乎可以说是想都不用想，答案一定是……
“涩泽龙彦。”太宰治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很难分辨他此刻到底是早有预料还是一无所知, 总之, 他的扑克脸很完整，大概是成竹在胸的意思。
异能特务科一直舍不得处罚涩泽龙彦的真正原因就在这里。没有真正属于本土的超越者撑腰, 他们离不开最接近超越者的涩泽龙彦。无论犯下多大的过错, 造成多大的损失，异能特务科也会力保下涩泽龙彦。
话说到这里, 小明其实对现状并没有太多了解。
但是她明确了一件事情。
“……不准抓！”小明像是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自家老爹的脑袋，一脸紧张。
黎先生差点被闺女这一手谋害，他手忙脚乱的托住失去平衡摇摇欲坠的小明。
太宰治随手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歪头笑着问黎先生：“那么，您怎么看呢？”
黎先生搂住小明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他回答：“再来一次，结果也一样。”
会赢。
……
下一秒，起雾了。
浓厚过头的异常雾气，不止是附加的异能力效果，物理效果也不差，一瞬间就将可见度降低到了方寸之间。雾气扩散得比想象中更快，恐怕是异能特务科在背后辅助。不，不止如此……涩泽龙彦离得也不会太远。
空间系特异点虽然存在，但是也不影响另一种范围性异能力的作用。某种意义上，这甚至能够视作是一种对冲，缓解了特异点的影响。不过涩泽龙彦毕竟不是超越者，无法与特异点的力量抗衡，他无法直接抽干黎先生和果戈里制造的特异点。
换句话就是说，尽管此刻这里的空间仍然凌乱无比，让人无法随意走动，但是所有人……所有异能力者的异能力和本体还是被剥离开了。
第49章
“哗啦啦……”
书页翻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充斥在所有人的耳畔。
“补药啊！我的纸！”小明声音悲愤的惊呼，她勒住老爹脖子的手都情不自禁更紧了几分。
超越者也没有铁打的脖子。黎先生被自家小棉袄累得眼前白了一瞬。
这份悲愤甚至突出到超越了刚刚和自家老爹上演的苦情戏。毕竟某种意义上，小明和五三才是真爱啊。黎先生倒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和闺女的事业争宠, 不如说他倒是为了没有和小明关系破裂松了口气。
事情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答，但是有织田作之助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爹打样……或许, 稀里糊涂的也能做好父亲吧。
几年前, 一夕之间失去了妻子和女儿。堂堂超越者, 还是高贵的万金油，空间系超越者，他沦为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如果没有小明的出现, 黎先生不确定自己之后会不会做出某些过激的事情……总之, 在拯救了后续人生的这个说法里, 小明占据着难以置信的超大比重。
黎先生始终恐惧着背叛了自己过去的家庭。但是这份恐惧也侧面说明了，他的心情被牵动了。不过不是基于女儿复生这件事，而接近于一个全新的关系不断延展, 铺就了他平安通向未来的道路。
言归正传。
小明同学随身携带的白纸就这样被一股妖风卷走, 妖风中还掺杂着没有到变声期的小鬼，那略微尖利的古怪笑声。
现场众人眼睁睁看着白纸飘到半空, 最终又乖巧的落在一个异能力体手中。
从体型来看, 那恐怕就是黎先生的异能力体。
真是，怎么连异能力体抽出去之后都要组成父女档啊？别太爱了。其他人默默吐槽。
不过留给大家的空闲时间也不多了。
除了费奥多尔和自己的异能力体【罪与罚】关系甚好、狼狈为奸, 太宰治和自己的异能力体密不可分、通通无效之外, 其他人都各自对上了自己过去朝夕相处的宝贝异能力。
哪怕是果戈里也不例外。
为了闪避空间系的追杀，果戈里谁也不顾, 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雾气中, 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江户川乱步作为普通人，已经被雾区隔绝, 起码安全性不用操心。福泽社长转身就开始和自己的异能力拼起了刺刀。
织田作之助这边也展开了一场镜面一样的枪斗术对决。虽然他现在没有了预知辅助，但是这么多年的杀手经验完全足以控场。
“回来。”黎先生遥遥和自己的异能力对视，语气强硬。
他并不是太担心被异能力体反噬，甚至以下克上。毕竟他是老牌超越者，位格上远胜于龙彦之间的操控力。
对于异能力者来说，虽然平时不可见，但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异能力本身就是友善的好伙伴。龙彦之间能够让本体和异能力反目成仇，这算是一种煽动的精神操控能力。只要当事人够强，亦或者和自己的异能力之间羁绊够深，完全能够驾驭。
费奥多尔的情况不知道该划归为哪一种，也许是他洗脑能力段位更高？
可惜这一次事情超乎了黎先生的预料。他的异能力体没有嘴，不能发言，但是这家伙却果断摇了摇头，拒绝了本体的召唤。
和黎先生像是双胞胎一样的青年体态异能力体抖了抖手，也没有展露出什么攻击性，反而原地停下，开始……叠纸？
小明眼神古怪的在两人之间徘徊。真是没看出来啊，老爹居然还有这种隐秘小爱好。
第50章
小明这边还在通过发散思维, 眼睛炯炯有神的想要探究自家老爹不为人知的少女心。
现实里，某种变化却已经陡然发生。
“那、那是……”黎先生的神情一瞬间陷入怔忪。
空间异能力体十指翻飞，纸叠成的小人越来越精致, 也越来越像是某个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人。
高挑纤细的身形，柔顺如同泼墨的散发, 白皙柔和的肤色。和小明同学有一点点相像, 但是也不至于揣测到乱七八糟的成年体上。
就常识来说, 一个天真无邪、没有自主能力的可怜异能力，他如果在一夕之间有了人形，那毫无疑问都是以本体为模版。某些兽化专精或者萝莉控的异能力, 那自然是另当别论。
可是现在, 小明的异能力却是依靠人为的捏造愣是换了副姿态？这是真事？但凡对涩泽龙彦的异能力【龙彦之间】有点了解的家伙恐怕都说不出口。
言归正传。
总之, 一直到现在为止，小明的异能力【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没什么反应, 安静的离奇。但是不管是费奥多尔还是太宰治, 都没人对此提出质疑。
说不定那本书本来就是具现化后的载体，不能因为人家没长腿就否决人家的存在价值啊！
偏偏在黎先生异能力体的一通操作后, 白纸里蹦出了个人。和小明有几分相似, 却也踩着绝对不会误认的边界。
“老婆。”有点委屈的鼻音像是肥皂水的泡泡，闷闷的“啵”一声脱口而出。思念啊、回忆啊、畏惧啊……好多好多的东西, 却好像都不重要了。
纸片折叠而成的假人毫无生气, 半悬在空中，被黎先生半身的异能力拦腰紧紧拥抱着。
“哇哦, 小概率事件。”太宰治不得不感叹。如果不是场合不对, 他恐怕已经开始啪啪鼓掌，假惺惺抹眼泪了。
听着身边人的发言, 小明一脸茫然的左看右看：“诶？”
她那久居天国的哦噶桑复活了？还是从她的异能力体上？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小明不知道。
但是黎先生却已经迫不及待。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连灵魂都灼烫的颤动。不会错的，被本人和半身的异能力体共同注视的唯一一人。
一步、两步……
破碎的空间因为毫无章法的脚步刮擦皮肤。失去异能力恒久固化的体表不再坚硬，轻易被刮擦出狼狈的血痕。但是黎先生置若罔闻，满心满眼都只有半空中的人。
“还给我、还给我。”他就这样仰着头，脖颈都曲折到断裂，对着自己半身的异能力一字一顿，沉重的情感将尾音都拽进了渊底。
不等没法做表情的空间系异能力体做出反应。
本来静默无声、毫无生机的纸人到了临界点，一瞬间突然活动起来。她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推开了抱着自己的空间君。突然丢了老婆的空间君大受打击，僵直在原地。
然后无情的纸人女士掸了掸自己的裙摆，淡定的飘飘悠悠向着黎先生的方向而去。
黎先生欣喜的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死而复生的老婆。
然后……
纸人一把抱过小明同学，将无用的挂件老父亲一脚踹到一边去了。
“妈！”小明眼神坚定无比，扑在散发着竹叶清香的怀抱里，声音清脆响亮的叫了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妈咪真的好香。小明由衷感到幸福。纸人女士连续rua了好几把闺女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场众人总觉得幻听到了“呦西呦西”的背景音。
“老婆老婆老婆！”黎先生不死心，复读机附体的凑上来。
纸人女士叹了口气：“你啊！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小黑小黑，过来，把你主人拖走哦！”
皮肤黑漆漆的空间异能力体君超级听话的成为了本体骚扰老婆道路上的一堵墙。
原来妈妈是会说话的吗？小明走神默默想着。
不久前还应该一死一疯一薛定谔的一家三口……嗯，带上空间君，应该是一家四口，总之，他们就这样在涩泽龙彦老铁友情送来的雾区里限定重组，凑在一起了。
“这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呜呜呜。”果戈里一副真情实感的样子，开始掏出手帕狂擦眼泪。
“妈，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小明被果戈里一番打断情绪，终于理智回笼了。
毕竟十分钟前，她还在和亲爹上演“你不是我的亲生女”的苦情大戏。结果老婆一登场，脸都没露，黎先生就火速白给了。
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小明同学才深刻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真爱里的那个意外。当然，这是玩笑话啦，她又不是那种奇行种小说里和自己亲妈争宠的神奇小棉袄。
纸人女士将女主往上提溜了一下，歪头思索道：“唔，我是死了没错。”
“但是异能力者的存在形式可没有那么单调，诈尸是做不到，仰卧起坐一下还是可以的。”淡定又轻松的语气，视生死边界为无物。
听上去有点耳熟……
织田作之助的眼神默默飘到了小明身上。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小明同学捏着一大把变态题目折磨人的时候，一般也这么轻描淡写。
小明对织田作之助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但是在纸人女士温和的循循善诱之下，她也开动脑筋，思考了一下纸人女士此刻的状态。
“……异能力体吗？”她迟疑的问道。
黎先生在被拷打半天后，终于退出了狂热状态，稍微能够听听人话了：“……异能力不通过遗传继承，但是有必要的话，的确可以通过某些途径在血缘中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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