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你又钻空子?


    明光急得身形在床上蹦了一下:“你怎么确定他是随赛的仙长?!”


    明光也因为白天两个人在客栈的雅间说话时, 东君突然闯进来的事情有所猜测。


    他猜测东君此次下到此界,或许不是因为此间星界滋生了妖魔, 而是和他们竞赛有关系。


    但是明光并没有往东君是随赛仙长的方向去猜想。


    此刻小桃枝这样一说,明光一想,倒也不无可能。


    上清境和太清境为相互守望监督之境,平时相互协理公职就是常事。


    虽然太清境择选仙职和上清境没关系,但若万界天道亲自出面,找一个上清境的仙位来监赛,也是寻常。


    碧桃看着明光道:“我本来也没想过, 毕竟前两场竞赛,随赛的仙长几乎不现身。”


    “但是白天我们在房里待得好好的,东君突然提剑闯进来很紧张的样子……”


    “我猜测这个星界, 应是有我们应对不了, 甚至那些其他的随赛仙长都不便出手的势力或者强者,需要东君来对付。”


    “他本可以隐匿行事, 却现身星界, 还在你我身边滞留多日, 未有离去之意,怕是因为他的任务对象, 是你我之一。”


    “我觉得他就算是随赛仙长,也是保护你。古仙一族想违规杀你的人太多了……”


    明光眼睛突然一亮, 有些激动道, “我知道了!是母亲。”


    “是母亲提前获知了那些人的阴谋, 专门去上清境派了我哥哥下界来保护你!”


    明光莫名高兴,攥着碧桃的手有些重:“白日的时候,也是因为我们打闹,而你喊救命, 我哥哥才会突然冲进来的!”


    明光狠狠松口气。


    他和小桃枝做局,就是为了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想要对她不利之人。


    可他们两人力量,因为竞赛被压制太多,实在是有限,只能战战兢兢,步步为营。


    如果东君是专门来保护小桃枝的,那么莫说此界,就连天界那些高位古仙一族亲自下来,也未必能够伤得到小桃枝分毫。


    成年金乌之力,可比肩烈日,加上一个同东君寸步不离的上源神真,能随时洞悉对方意图的万法破妄眼。


    小桃枝这一次一定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了!


    太好了。


    明光一直都因为自己的天赋力量不如东君,而且永远都赶不上东君有些难过。


    此刻他却只剩下庆幸。


    碧桃缓慢点头,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说法,但她总觉得有些地方还是透着违和。


    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琢磨。


    碧桃问明光:“怎么样?刚才有没有难受?”


    “难受什么?”明光有些迷茫。


    “我态度上的变化。”


    “你态度上?”


    明光回忆刚才自己和小桃枝在门口的对话,只记得两人亲嘴很舒服,记得小桃枝转了三下簪子。


    分别对应——我爱你。


    ——我好爱你。


    ——我只爱你。


    其他的……


    明光说:“嗯……没觉得你有什么变化啊。”


    碧桃笑了。


    当然有啊。


    她刚才言语之间看似在哄明光,实则句句都是敷衍。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要为了占魁而答应东君和明光分手,反倒是把这份责任转嫁到了明光的身上,挑拨明光和他哥哥东君打架。


    碧桃看着明光明显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单纯表情。


    伸手弹了下他的鼻尖说:“天呐,你真的好可爱。”


    “我态度再怎么好,刚才你开门后,我对你说的所有话,也是在糊弄你啊。”


    明光沉默半晌,才认真道:“可是你那只是权宜之计,不是真的要和我分开,我知道的。”


    “况且你说得也没错,占魁是你的好友,你为她的安危暂且妥协,我怎会计较?”


    碧桃向后靠在床榻上面。


    心说幸亏明光是落在她的手中,否则他这一副一旦倾心而出,就覆水难收,连理由都帮人找好,好坏也不分的模样,若是落到旁人的手中岂不是要被骗死,还觉得那人好得不得了?


    明光还问碧桃:“我们什么时候真的分开?”


    他其实不想“分开”。


    但是如今得知东君下界是保护碧桃的,他们“引蛇出洞”的计划就更没有必要拖延了。


    碧桃笑道:“我们已经开始了。”


    “啊?”明光眨了几下眼睛。


    金光熠熠的眼中没有半点阴霾。


    碧桃耐心解说:“我们要闹翻,不能一下子就闹翻。”


    “这世界上所有相爱的伴侣,只要还肯吵架,还肯表达自己的想法,就不会轻易分开。”


    “不再相爱,直至抛弃对方,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像割肉一样,一点一点,一开始只是失血,后来失血过多,伤及要害才会彻底殒命。”


    “我们要是突然因为东君的挑拨就分手,那太突兀,根本骗不了任何人。”


    “古往今来,最难拆散的就是相爱的情侣,棒打鸳鸯各自飞也会重新聚首。”


    “真正厌弃彼此的情侣,是哪怕两个人亲吻拥抱,说尽甜言蜜语,旁人也能看出他们貌合神离。”


    碧桃会把这个漫长的过程缩短,抵达九霄宫之前彻底“厌弃”明光。


    但她希望自己的解释,能让明光在反应过来“疼”的时候,做好准备。


    可明光看着碧桃动来动去的嘴唇,红艳艳的,软绵绵的。


    想亲。


    他就倾身亲上去,碧桃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这辈子吃过很多的“苦”,唯独情爱之上的苦,碧桃一点都舍不得让他吃。


    第二场竞赛归天,明光才刚刚怀疑自己,碧桃就飞速用潮水一样的爱意,将他淹没,让他迅速坠入爱河。


    他不知道什么叫“钝刀子割肉”,还因为沉溺在爱恋之中,连被碧桃“切”了一刀,都没有反应过来。


    碧桃的嘴唇被叼住轻轻咬着,无奈笑了起来。


    好吧,等他知道“疼”了,她再找机会好好哄他就行了。


    但是明光亲着亲着,突然“啊”地一拍碧桃的大腿。


    两个人盘膝对坐,明光的大巴掌劲头太猛,把碧桃给拍得“嘶”了一声。


    明光说:“你说东君是随赛的仙长,那你让他去救占魁,岂不是违规!”


    碧桃舔了舔嘴唇道:“放心。”


    “第一场到第三场竞赛的规则,我都已经倒背如流。”


    “关于随赛仙长和竞赛者之间的,只有一条规定。”


    “随赛仙长不得因为‘私情’,以任何形式帮助、打压竞赛者。一旦触犯规则,随赛仙长被判罚降职。”


    “我让东君去救占魁广寒,没让他因私情帮我,我是雇佣他。”


    碧桃说:“竞赛规则之中,并没有竞赛者不能以交易的方式,雇佣随赛仙长做事这一条规则。”


    前两场竞赛,随赛仙长一直是隐匿跟随,竞赛者通常情况之下,根本接触不到随赛仙长。


    没有哪个竞赛者,会求助到随赛仙长的头上。


    也没有哪个随赛仙长“突然疯了”,冒着被判罚仙职的风险,受竞赛者的“雇佣”做事。


    如果仅是这样碧桃也不会乱冒险,关键是碧桃回忆第二场竞赛,发现此事可行。


    她给了两个爹爹数百万功德,他们并没有在竞赛途中帮助碧桃,而是在竞赛之后,帮助碧桃做了件事——修复不二道人的魂魄。


    两个爹爹并没有被罚罪降职,反而升任阎罗。


    也就是说——只要不干扰比赛进程的情况下,竞赛者和随赛仙长之间的“雇佣”是不触犯规则的。


    碧桃作为轮回桥的时候,就经常让爹爹们给她买猪蹄。


    碧桃那时候是一座桥,不吃猪蹄也不会死,吃了猪蹄也不会立地飞升。爹爹们自然也不涉及触犯竞赛规则。


    所以这一场竞赛,碧桃这边“雇佣”东君做事,并不触犯竞赛规则。


    而东君收了她的“东西”,去救占魁和广寒……是一定会触犯竞赛规则的。


    毕竟他这属于收受“贿赂”后,干扰比赛进程。


    但那和碧桃有什么关系?


    她雇佣了,他就一定要去干吗?


    是他自己“突然疯了”知法犯法的。


    “你又钻空子?”明光不太赞同,“太冒险了,而且你只是答应他和我分手,这不算交易吧?”


    “我还给了他别的呢。”


    碧桃和明光枕在一个枕头上面,脸贴着脸说,“放心吧,钻规则的空子我最擅长了。”


    碧桃心说,东君还怪聪明,知道威逼利诱,声东击西。


    让碧桃承诺一定和明光分手,还讲杀龙的故事,用占魁作为威胁,转移她的注意力。


    实则是想让她答应了让他帮忙,导致竞赛违规,判罚竞赛失败。


    他不惜报复碧桃,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啧啧啧。


    碧桃真想把那句话完整地还给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①


    东君这边还不知道他自认天衣无缝的计划,彻底露馅,甚至又被碧桃摆了一道。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水牢里面那一对儿“生死鸳鸯”,嗤之以鼻。


    他没注意到,身边的师尊数次看向他的胸口处,却一次都没有出言提醒。


    水牢之中,占魁扶着牢笼的栏杆,肩膀上骑着广寒。


    占魁不知道第多少次咬牙切齿地说:“这辈子……我就只让你骑这一次,听到了没有?!”


    广寒没有回答。


    他比跌入忘川的那一次伤得还要重。


    他们最开始遭遇围截的时候,那些人用歹毒的法器,不知道是个什么爪,抓了一下,他给占魁挡了一下。


    只一爪子,广寒后背就可见森森白骨,皮肉被活生生掀开外翻,泛着惨白。


    占魁一开始不知道他伤得这么严重,泡到了水中,发现他周遭血污弥散,才发现他伤得太重。


    这才会咬牙扛起他,一扛就是数天。


    占魁不同于第二场竞赛在忘川里的自信满满,这一次她心中也没底。


    广寒最开始两天还说两句话。


    后来被人带走反复掏挖仙珠未果,他的肚腹已经被掏得乱七八糟,要不是有布料束着,他的内脏说不定都会流出来。


    他总是姝丽鲜妍的眉目,此刻像被抽去了所有色彩的枯萎花朵。


    他闭着眼,靠在牢房的木头栏杆上,手臂别在栏杆中固定,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没力气。


    但他还没死。


    是因为他们两个被关押的水牢,有聚灵阵,这阵法吊住他的性命,不让他死去。


    却又叠加了一层禁灵阵,让他使不出灵气自救。


    又是一次,占魁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满脸凶厉地把广寒拖走,去“挖仙珠”。


    那群人本该挖了两个人的仙珠,就把他们放了的。


    但广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肚腹之中并没有仙珠,却能用灵气。


    那群人只觉得两人“有诡异”,把他们关在这里,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逼迫他们说出“真相”。


    能有什么真相?!


    广寒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仙珠还能用灵器!


    等到广寒再一次被挖个稀巴烂,甚至心口都被挖过,草草治疗后丢回来,占魁伸手去接,广寒从她无力的手臂摔到水中,直接就沉了底。


    占魁毕生从未体会过如此的绝望和心痛。


    她不禁自我怀疑,她不是锦鲤仙吗?!


    为什么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的她,这一次想尽办法做尽尝试,也再不受天道眷顾了?


    难道……


    “难道我的气运真的用光了吗……”占魁捞起广寒,喃喃地说。


    广寒刚被喂了丹药,虽然不能痊愈,却至少清醒过来了。


    他被占魁扛起时,并没有阻止她。


    阻止也没有用。


    只是用力把自己胳膊再插在栏杆上面,减缓占魁的受力。


    同时用垂落的,无力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占魁长期泡在水中,冰冷无比的面颊。


    他低声,一字一句说道:“不会的……”


    “锦鲤仙的气运,怎么会用光呢?”


    就在广寒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水牢的禁制突然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冲开了!


    第137章 小甜豆的威力


    东君在这个规模不算太大的谪仙驻扎地之中救人, 如入无人之境。


    暴虐的金灵伴随着热浪荡开,禁制被触动之后驻扎地里面的谪仙来得很快。


    只不过他们人都没等上前, 就尽数被金灵扫得四仰八叉。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口。


    只要敢更进一步,伤口就会更深。


    东君在整个牢房之中闲庭信步,长袍与长发猎猎飘飞,仿如上古天神降世,又如画中走下来的俊美妖物。


    他艳红的唇色和眼中灿金,成了这间牢房之中唯一的亮色。


    他走到了占魁所在的水牢前面,透过栏杆, 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搀扶着从水中爬起来。


    像两块已经在腐烂的肉,东君嫌弃地蹙眉,根本不想碰这俩人。


    甚至在后悔, 没有把他那一套完全碰不到旁人的法袍给带下来。


    占魁看到了牢房门口负手而立, 面容冷峻,一根手指都未动, 仅靠身上散发出的灵气将整个牢房的阵法全部都绞碎的人。


    双唇微张, 神色愕然:“明, 明光?!”


    东君视线朝着她乜过去,而后后退了半步像是被伤到了眼睛一样。


    怎么会有人的眼睛长这么大?


    东君都害怕她的眼珠子因为惊讶从眼眶里面掉出来。


    在银汉罟里面看着没这么严重啊……而且这脸尖的, 这比狐狸还尖?


    她真的是烛九阴?


    上古传说之中的烛九阴异化成青蛙了吗?


    倒也不是占魁异化,而是她这些天根本没吃东西, 全靠这牢房之中的灵气吊命, 现在已经瘦到骨瘦嶙峋。


    可不就看着吓人吗。


    “碧桃呢?碧桃是不是在这里?”明光在这里碧桃就一定在这里!


    占魁本来非常害怕明光, 但是这种在臭水沟子里面泡了数天,活不能活死不能死的境遇之下,别说是看到明光,就是看到冰轮那个蠢货, 占魁也会兴奋起来的。


    只可惜“明光”半点没给她好脸色,别说脸色,乜那一眼之后,看着她都觉得伤眼睛。


    东君硬生生在这里蹲了两天也没有救人,更不肯靠近,一部分因为要拖延一些时间,等待银汉罟发现碧桃违规。


    一部分就是觉得这俩人太脏了。


    腌制入味的那种脏。


    现在不能再拖延,可是站在这牢房的门口他也是无从下手。


    牢房的门被东君用金灵切开,占魁还有广寒开始朝着外面爬。


    他们靠近门口一些,东君就朝后退一些。


    甚至还堵住了自己的鼻子。


    傲慢与嫌弃溢于言表,最后忍无可忍对着身后喊道:“你来!”


    牢房的尽头没有任何的动静。


    占魁和广寒已经连爬带游,到了牢房的门边上。


    有一个坎上不来,占魁朝着明光的方向伸手:“拉我一把!”


    东君噔噔噔朝后退了好几步。


    跺了一下脚,又对着牢房的尽头说道:“师尊!”


    这一声尾音带着些许颤抖和抱怨。


    也像小孩子够不到糖果的罐子,在请求大人的帮忙。


    上源神真在暗处闭了闭眼睛,无奈走了出来。


    化身为一个平平无奇普通人的模样,走到了占魁的旁边,伸手搭了一把,把两个人从臭水之中拽了出来。


    然后东君就像是朝着乞丐丢铜钱一般,一口气朝着占魁还有广寒丢了百来个清洁咒术。


    把两人从里到外连灵魂都涤洗一遍。


    占魁感觉出了不对劲。


    明光虽然不好亲近,但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吧……


    占魁感觉自己和广寒简直被看成了一坨烂泥。


    可是这个“明光”,又是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是“明光”。


    就连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跟明光一模一样令人胆战。


    相比占魁的疑惑,广寒却是一看到这个人,就知道他不是明光。


    他到底和明光一起长大,虽然经常被明光嫌弃排斥,却不可能认错。


    周遭的阵法破除,广寒可以吸取灵气,立刻调用修复自己的内在伤势。


    后背可怖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他分出了一半的灵气,将手掌按在了占魁的身上,疗愈她身上的伤势。


    不过还没等占魁想明白,东君终于纡尊降贵,走到两人的跟前。


    有些咬牙切齿的伸手提住了占魁和广寒的后颈,像拎两只小鸡仔一样,径直化为一道金灵疾速而去。


    上源神真则是留下断后,一股潮水般的灵力推覆开来,那些追逐过来的谪仙,就轻柔地被海浪荡开一样,再难上前。


    只不过上源神真的灵气,不会像东君一样暴虐伤人。


    这群人已经把“有个人没有灵珠但是可以调用灵气”这件事,上报给了九霄宫的徐星神。


    现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被九霄宫那边点名要的仙位就这么被抢走了,一个个捶胸顿足。


    这下拿什么交给九霄宫?!


    “我记住那个人的脸了,到时候飞升大典他一定会去。”


    “我们到时候直接指认是他把人抢走就行了!”


    “这个人方才释放出来的金灵……在谪仙之境我从未遇见过如此强横的灵气。”


    “他好强啊。”


    “东君好强。”


    碧桃才和明光睡下,东君就已经回来了。


    碧桃只能又爬起来穿衣服。


    对明光道:“前日晚上离开,仅两日,就把人带回来了。”


    明光也起身穿衣服,本想说以东君没有被压制过的实力来推测,如果他真的想救人,只要那个人在这星界之中,一盏茶之内就能把人带回来。


    但是明光犹豫了一下,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他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哥哥是来保护小桃枝的,就在想办法弥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两个人能好好相处,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有商有量。


    但很显然让碧桃和东君和谐共处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碧桃穿好了衣服房门一打开,东君劈头就骂碧桃:“你个背信弃义的小崽子!”


    “人我给你救回来了,你竟敢出尔反尔还和我弟弟在一起!”


    “哎哟……”占魁被东君恶狠狠地丢在地上,骨头差点摔成两截,幸好广寒及时搂住了她。


    但是占魁下一个反应就是趴在地上干呕。


    太快了,速度太快了!


    快到一眨眼,他们就从那个牢房之中跨越山海,抵达了这里。


    这种程度的快速飞跃,对修为不够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占魁被挖了仙珠啊!


    若是一路上没有广寒调动孱弱的灵力护着,罡风甚至会在飞掠的途中把占魁撕碎。


    “哕……”占魁趴在地上,痛苦得要把肝肠都吐出来了。


    甚至都没顾得上门里门外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明光。


    碧桃被人指着鼻子骂,打了个哈欠,正要和东君打口头官司。


    结果明光越过碧桃冲出门,高高兴兴走到东君的身边,一双金色的眼睛灿烂地看着东君,温声叫道:“哥哥,你回来了。”


    这一声语调清越上扬,带着少年人难以忽视的澎湃热情,直接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弄傻眼了。


    东君:“……”


    他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和他自己分毫不差的玉白手指,瞠目结舌。


    不是上一次两个人谈话的时候还跟他要死要活地吵架吗?


    碧桃:“……”


    她看着明光抓在东君胳膊上的手,也是眉梢挑起。


    好好好,让东君这个老妖怪也感受一下明光小甜豆的威力吧!


    占魁和广寒:“……”真假明光!


    东君确实被明光的威力给弄得,准备好讨伐碧桃的话全都给忘了。


    看着明光表情诡异,嘴角微微抽搐。


    明光抓着东君的手臂说:“哥哥披星戴月辛苦,来我屋里喝一杯茶吧?”


    东君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他幼年关于父母的记忆,仅存的那一点稀薄的温暖早就在反复回忆之中变得模糊,长大之后赌气“不回家”,许久未曾同自己的亲人如此“亲近”过。


    他今夜来势汹汹,像烧着的山火。


    但明光一连两声哥哥,直接像一场瓢泼大雨,把他的山火都浇熄了。


    只剩下袅袅青烟随风而散。


    被明光拉着越过碧桃身边的时候,东君勉强积蓄起一点热度,“恨恨”地瞪了碧桃一眼。


    一定又是她耍阴谋诡计,故意让明光这样的!


    明光挽起宽大的法袍袖口忙活着,脚步轻快,亲自给东君倒了一杯茶。


    东君在上清境混得极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无一不绝,下界之后,就算一开始被压制了仙灵他也根本半点不碰这凡间的东西。


    他觉得此间的一切东西粗糙劣质得不堪入口。


    水都很少喝。


    如今这一盏茶……东君却端起来,表情奇怪地抿了一口。


    粗糙的茶汤,泡出来有一些酸涩的味道。


    但是他咽下去,看着坐在对面的弟弟。


    莫名回味出了一点甘甜。


    他其实不是没在幻想之中,和自己的“后来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弟弟”相处过。


    但是那些幻想总是在针锋相对,总是相互攀比。


    每一次幻想的结尾都是他的弟弟不如他,羞愧遁走。


    或者是他弟弟把太清境的一切都搞砸了,然后他的父母后悔当初没有亲自来上清境接他回家。


    但是没有一种,是如此刻一般,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坐着。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满眼亲近地用和他一样的金色眼睛看他。


    东君在这一刻体会到何为“血脉相连”。


    血脉相连的威力,让他满身“毁天灭地”的恼火,化为了喝完茶那只有些无处安放,缩回袖口的手。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的觉得,他真的有一个弟弟。


    也是此刻东君才明白,弟弟无论能力如何,是否能够传承金乌一族的神力,其实都不重要。


    就算弟弟只是一个废物,他东君难道护不住吗?


    “你……”


    “是我没有答应和小桃枝分开。”


    明光率先开口,认错道:“哥哥,先前对你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可我真的很喜欢她。”


    明光又给东君倒了一杯茶,想起小桃枝不止一次说“会哭闹的小孩有糖吃”。


    他模仿小桃枝哄人时候的情态,含情脉脉瞥了东君一眼,小声说:“哥哥能不能不要拆散我们?”


    东君:“……”操。


    碧桃指挥着人去找太极,再把地上两个人抬着去治疗。


    一边对占魁说:“别害怕,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一边竖着耳朵听门内,明光和东君的对话。


    听到明光小声地乞求东君。


    心想:嚯!


    明光可别把东君哄死了。


    第138章 你笑什么?


    东君确实被明光给哄得有点神志不清。


    只是弟弟越是听话懂事, 东君就越不可能让碧桃继续祸害他的弟弟。


    不过东君没有在强行逼迫明光,说什么“你必须和她分开”这种话。


    更没有再试图苦口婆心地说碧桃的坏话, 好让明光赶紧清醒过来。


    师尊说得对,沉迷情爱的人遭受阻碍,只会黏得越来越紧。


    最好的让感情自然冷淡下去的方式,就是把两个人彻底分开。


    等到明光证位归天,步入太仙之境,而碧桃被重新打回原形,明光冷静下来去审视这段关系, 他就会明白东君此刻的用心良苦。


    因此东君但笑不语,只等待着太清境对碧桃违规的判罚。


    看在她至少教了他弟弟好好跟自己说话的份上,东君可以亲自送她回到太清境去接受仙位降阶。


    想到那个画面东君就觉得开心。


    那是想一想都能“一雪前耻”的痛快。


    不过等到东君在明光那里把肚子都灌大了, 喝了整整一壶茶, 被明光好声好气地送出门时,东君还是没能等到什么动静。


    太清境现在的办事效率这么低吗?


    东君从明光那里出来, 就直奔城外, 接入银汉罟, 查看现在判罚的进度到了哪里。


    上源神真依然如影随形跟着东君,等着看他的笑话。


    “为什么?!”


    东君在结界之中看着银汉罟, 满眼不可置信:“为什么银汉罟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全都在说那个占魁和什么广寒好惨,他们难道都没有发现碧桃已经违规了吗?”


    上源神真并不接话, 而是又不着痕迹朝着东君的胸口看了一眼。


    东君在墙外蹲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 要跑去找碧桃。


    既然那群人还没有发现碧桃已经违规, 那他就当着碧桃的面说出来,银汉罟上的人总能反应过来了吧?


    不过东君人还没收起银汉罟,倒是接到了银汉罟的消息。


    他急着找碧桃没注意,上源神真却一直都在等着这封信呢。


    上源神真催动灵气帮东君将信件展开——太清静赦罪地官敕曰:


    上清境灵真东君, 奉召参太清择仙之试。


    然僭扰赛程,干犯天律。


    依律当:一、黜降仙阶一等。二、受雷鞭三百。


    念其赛事职守攸关,特准毕赛而归,再赴上清领罪。天威昭昭,仙律凛凛,勿谓言之不预也。


    太清境白云司奉诏。


    上源神真转头看向东君:“你的判罚下来了。”


    这个判罚在东君的意料之中,但他仔细看银汉罟上诸仙的议论,却依旧没有看到对碧桃的判罚。


    东君是上清境的仙位,判罚并不会公布在太清境的银汉罟上。


    但碧桃是太清境的竞赛仙位,违反竞赛规则,按理是一定会公之于众的。


    东君一声不吭,收起银汉罟转头就走。


    径直杀到了客栈之中,抓了几个人问了一番,得知碧桃现在正在那个“瞎眼小鬼”那里,给异化成了□□精的烛九阴以及烛九阴的废物情人治疗伤势。


    碧桃和占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如今的情形。


    占魁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也不吐了。


    但是因为在污水之中泡了太久,又被粗暴地挖掉了仙珠,损伤了一部分经脉。


    碧桃寻了一颗水灵的仙珠给占魁放回身体之内,占魁面色已经相较之前的惨白好多了。


    太极把占魁浑身上下扎满了针,占魁躺在床上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一动也不能动。


    广寒比占魁更惨一些,他身体上的伤是自己疗愈了一些,但进入落凡城后,就已经无法动用灵气了。


    而且他的问题最严重的不是他的伤,是他没有仙珠还能动用灵气这件事的本身。


    广寒喝了煎熬浓缩数倍的安神止痛止血药物,此刻就趴在占魁旁边不远处,太极正在手起刀落给他修复经脉和被掏烂的内脏。


    占魁先前怕广寒一个不留神就死了,如今和碧桃汇合,广寒躺在占魁的身边被“开膛剖肚”,也没见占魁有半点紧张。


    她对碧桃的信任和依赖,到达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的病态程度。


    而且占魁都被扎成刺猬了,也不耽误她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随时都要脱眶而出,以表达她的震惊。


    “你是说那个长得和明光一模一样的男人是东君?”


    “那个天赋绝伦,放弃了帝君之位跑到了上清境的东君?”


    碧桃坐在距离床边不远的桌子旁边,对着占魁点头。


    看她瘦骨嶙峋的身体,眉心微蹙。


    “是谁把你们伤成这样,待来日到了九霄宫,你指给我看,我一定替你报复回去。”


    占魁是真的生性洒脱,脱离了那个惨烈的境遇,并不会回头去回味什么,也不会心有余悸,更不会让那些痛苦在她身体中缠绵不去。


    而且她并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类型。


    她是那种这次步子迈得大了,一脚栽进阴沟里,下次她还敢迈得更大的狂徒。


    占魁听完了这个世界的状况,连对报仇都没什么执念:“嗐,你也说了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嘛,你也知道我就是没本事,一直都靠气运。”


    “如今气运在第二场竞赛之中耗光了,会落到这种下场再正常不过。”


    “也不对,我的气运并没有耗光!”


    占魁看着碧桃,目光灼灼说:“我的‘气运’还有你!”


    “你我相隔千里,没有任何的交流沟通,这种情况下你都能指使东君这样厉害的人物救我于水火。我宣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姐……‘亲娘’!”


    碧桃看着她那倒霉模样:“……”并不是很想要这样的女儿。


    “对了,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指使那个东君找到我的?”


    “话说他怎么比明光还要可怕?”


    “他怎么……”


    “哐当”,门板崩开。


    碧桃第一反应是去看门闩。


    门闩没掉。


    还好还好。


    这间客栈吃喝住宿都舒服,店小二够殷勤环境也干净,哪里都很好,唯一的缺点是门闩赔起来太贵。


    占魁正说人“坏话”呢,谁想到正主会用这么强势的方式突然出现?


    占魁其实挺感激东君的,这不是至少没有在化灵回归的路上,让她血肉在罡风之中分崩离析吗?


    但她目前的这个“形态”,实在不适合做出什么感激的举动。


    更鉴于她刚才说的话“不太好”,占魁原地把自己瑟缩成一个乖巧的鹌鹑。


    只不过占魁多虑了,东君根本不是来找她的。


    东君把房门踢开之后,并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外隔着一扇门看着碧桃。


    输什么也不能输阵仗,东君对着碧桃露出了一个充满挑衅的笑。


    碧桃也挑了挑眉,对他笑起来。


    笑得堪称温和。


    碧桃一笑东君就有点笑不下去了。


    他对着碧桃勾了一下手,转身就走。


    碧桃对着眼睛滴溜溜转的占魁耸了耸肩。


    径直跟出去。


    走廊里。


    东君问碧桃:“你笑什么?”


    碧桃还笑着:“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东君嗤笑:“你不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吧?你尽情笑吧,你的竞赛已经结束了。”


    “稍后我会亲自把你送回太清境,由我亲自护送的人可不多,那一定会是你非常满意的阵仗。”


    从玄仙跌落低阶的阵仗!


    碧桃伸手挠了挠自己的眉毛,看在他确实帮自己救人有功的份上,没有开口说一些话把他气死。


    沉默被东君当成了默认。


    “你是不是已经收到银汉罟的判罚消息了?”


    “对了。落凡城之中禁灵,你可能还没能接入银汉罟,判罚消息会有所推迟。”


    东君笃定道:“别气馁,天界仙路漫漫,说不定再过几万年,你还能重新爬回玄仙位呢。”


    “只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弟弟想必已经娶了一位和他匹配的优秀女仙,儿女成群了。”


    碧桃深吸一口气,低着头看上去像是一个“失败者”在疯狂地控制着自己不失态。


    实际上碧桃是在忍笑。


    听东君这几句话他应该是收到判罚的消息了。


    啧。


    仙位若是竞赛违规,不需要什么判罚的消息,随赛的仙长会直接出现,把人带走的。


    碧桃难得好性子,毕竟她发现东君是真的很好用的一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子”。


    日后她要物尽其用,现在就不能再和他正面对抗。


    大概是碧桃低头的时间太久,肩膀微微地颤抖看上去太难过了。


    东君想到她那么聪明,只用了两场竞赛就爬到旁人难以想象的位置,堪称一步登天。


    心中对她不是没有佩服和惋惜的。


    只是……她利用谁不好,偏偏要利用他的弟弟。


    东君负手而立在碧桃的对面,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去吧,送你归天之前,我允许你再去找一次我弟弟。”


    “和他之间断干净。”


    “不过你切记,就算你能摆弄我弟弟,对我做出谄媚哄劝之举,你也不要以为我真的会昏头,答应让他继续被你迫害下去。”


    “归天之后你最好也给我老老实实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东君自认没有什么遗漏了,转身趾高气扬地离开。


    他走之后,碧桃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门。


    一直强行压抑的笑,终于忍不住从胸腔之中挤了出来。


    “哈哈哈哈……”


    “亲娘哎。”


    碧桃忍得太久骤然之间笑出来,眼角都湿了。


    拐角处,还没有彻底离开的东君看到碧桃如此又哭又笑的癫狂行径,确认自己已经成功击垮她。


    很快悠哉回到了自己栖身的客栈之中。


    他今日奔波来回,只觉得身上脏污,一回到客栈就让小二给他送热水他要沐浴。


    而碧桃回到占魁那里,又跟她聊了几句,就让她赶紧休息。


    占魁不干,她还想听关于“东君一开始对碧桃动心,表露心迹时被明光抓个正着”,兄弟两个险些因为一个女子兄弟阋墙,当场决一死战的旷世趣闻。


    “你给我详细描述一下呀!就这么三言两语的你叫我怎么睡觉!”


    碧桃哭笑不得看了太极一眼。


    太极手腕翻转,指尖一根比头发丝稍稍粗一些的银针,送入占魁抻着的脖子侧面,占魁当场就进入“深眠”。


    碧桃离开之前,对着太极说:“辛苦你了。”


    太极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碧桃正要再说一句什么安慰。


    太极一双眼睛转过来,眼中漩涡流动。


    他喜形于色对着碧桃说:“真的不辛苦仙姑,我喜欢干这个!”


    碧桃看着他鲜血淋漓的双手,以及看上去“微微死去”的广寒,抿了一下唇。


    太极继续说:“太有趣了真的太有趣了!碧桃仙姑,你知道吗,他竟然没有储存仙珠的灵袋哎!”


    太极这话说得激动非常,仿佛广寒不是没有灵袋,而是没有作为男人的子孙袋。


    太极说到兴奋之处,一把掀开了盖在广寒身上,或者说他被打开的胸腔上面可怜的一块布:“仙姑你看这里,他这耻骨下面。”


    “哎哎哎!”碧桃赶紧阻止太极,“你快点把布盖上。”


    “我看什么我看。”


    “我回去睡觉了。”


    她有心想说一句你觉得好玩你自己玩吧,但是事关广寒的生死碧桃这么说又有点“太残忍”。


    碧桃最后只说:“结束后,要用灵气促进皮肉修复,让护法天师派人护送你去城外。以灵舟悬于半空,层层叠叠罩上法器,没有人敢动你们。”


    “好的仙姑。”


    “你休息吧仙姑。”


    太极那么敬重喜欢碧桃,回答碧桃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碧桃一眼,足可见是真的很喜欢广寒的内脏经脉了。


    碧桃走出房门,直奔明光的屋子。


    一进屋,明光正沐浴完了出来。


    看到碧桃后,迫不及待上前就想抱她。


    但是双手都张开碧桃都准备好被紧紧地抱住,并且已经身体前倾——明光的手掌又落在碧桃的肩上把她推开了。


    “先去洗漱。”


    碧桃:“……我早上才洗的澡。”


    明光笑吟吟地伸手,掐了一下碧桃的脸蛋,一张刚刚沐浴过的俊脸,透着水汽潮红的色泽。


    他金光熠熠的眼睛,熔炼了屋子里暖黄的烛光,像钧天天际尽头薄薄的云层后晕染天地的夕阳一样,温暖而静谧。


    碧桃被这样一双眼注视着,胸腔已经本能弥漫出了甜美的蜜浆。


    却还试图挣扎:“太极说我不能泡水。”


    明光挽了下袖口,想了想索性把上衣脱掉,说:“不泡水,我帮你擦背。”


    明光推着碧桃的肩膀进了洗漱间。


    银汉罟停止转放。


    明光真的给碧桃用巾栉擦背。


    当然了也擦身前。


    碧桃就站着,张开双臂,享受着明光殷勤的伺候。


    碧桃低头看着自己身前山峦迭起,故意对捏着巾栉一带而过,面色紧绷嘴唇抿起的明光说:“这下面好好地擦一擦呀,你不会用手托起来擦吗?”


    明光:“……”


    他听话地按照碧桃说的做。


    片刻后,满面烧红得欲要滴血一样。


    难耐的换了个站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地问:“你究竟给了我哥哥什么雇佣他,才没有被判罚竞赛违规?”


    第139章 为什么呢?


    店小二将热水送过来, 东君进入沐浴间脱了衣服洗漱。


    把腰封一解开,“当当”两声, 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腰封滚落而下,咕溜溜一齐滚到了浴桶旁边停住了。


    东君弯腰去捡,先捡起了一颗水灵仙珠。


    而后又捡起了一颗……木灵仙珠。


    那颗水灵属于曾经的狐狸眼,是碧桃含过一段时间,丢回袋子的时候又被东君给拣出来的。


    他一直贴着胸口带着。


    但是另一颗木灵仙珠,却是东君根本没有见过的,或者说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师尊, 师尊!”


    东君披头散发,衣襟大敞地跑出来,随便拢了拢就跑到了隔壁上源神真的房间里面。


    指尖掐着那一颗突然间出现的木灵仙珠, 问正在桌子旁边坐着喝茶的上源神真:“我的怀里为什么会多了一颗这样的仙珠?”


    “是你放的吗师尊?”


    “是我放的。”碧桃对明光说, “我本来塞给他一艘灵舟他拒绝了。”


    “不过我再塞给他灵舟的时候,顺便给他塞了一颗仙珠。”


    “这样雇佣的交易就算是达成了。”


    碧桃伸手勾了一把明光潮湿的长发。


    “你会不会怪我害你哥哥被判罚?”


    明光立刻摇头, 拧着眉心:“是我该对你抱歉, 我不知道我哥哥竟然想要让你竞赛失败。”


    碧桃说:“你不在意, 我也不在意,这件事你也不要找他去说什么。反正他又成功不了。”


    明光却疑惑地问:“可是……你给他怀中塞了仙珠, 我哥哥没有发现?”


    “我竟然没有发现。”东君的手连带着那颗木灵珠子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上源神真的茶碗在桌子上蹦了一下,终究是不堪惊吓跳到地上“自绝而亡”。


    上源神真又重新拿了一个茶盏, 听着东君自己在那里发疯。


    心中笑得桀桀不休。


    “啊啊啊啊啊!我竟然没有发现!”


    东君攥着那颗木灵仙珠, 绕着上源神真的桌子又像拉磨的驴一样转。


    转一圈说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她没有被判罚!”


    “师尊你知道吗, 她本来给了我一艘灵舟,我当场就把灵舟掏出来扔在了地上。”


    “可是我离开之前,她莫名说报酬已经给我了,我们两个人的交易达成……”


    “我当时只以为她的意思, 是她答应和我弟弟明光分手算作报酬。”


    “没想到她竟然是用这么一颗小东西,就买了我一个判罚,一阶仙位!”


    “好狡猾!”


    东君坐在了上源神真的旁边,又是狠狠一拍桌子:“她好卑鄙啊师尊!”


    东君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毕生没有碰到过如此难搞的人,没有碰到过这样简直无法解决的“难题”。


    上源神真“怜爱”地摸了摸自己徒儿的脑袋,说道:“她这么卑鄙狡猾,你又为什么要留着她含过的仙珠不肯扔掉呢?”


    东君整个人一僵。


    索性抱着头,趴在了桌子旁边。


    为什么呢?


    碧桃也很好奇为什么东君会留着那颗仙珠。


    还是某次东君出现的时候,碧桃看到他夹在指尖把玩,而后又塞回胸口的位置,才会借着那颗仙珠钻了个空子。


    但她总不能和明光实话实说,明光才和东君的关系好一点,别管是因为什么,碧桃都不能让明光误会东君对她“余情未了”。


    碧桃对着明光道:“估计是因为……他怀里放的东西太多了没有注意到一颗小小的仙珠吧。”


    “反正我没事,你放心就好啦。”


    碧桃看着明光红透的脸,抬起手摸了摸,果然滚烫的像是在发高热。


    碧桃又看他故意换姿势遮掩,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的一处挑高。


    又想满含恶意的戏弄面前人,又想细水长流地欣赏品味他对自己逐渐不可截流的热爱情潮。


    碧桃早就知道,明光动情之后的模样。


    但也未曾想,亲身经历时,是这样的甘甜,令人沉沦。


    “下方也擦一擦,水流都到脚踝了。”


    碧桃按住明光的肩膀,让他蹲下看个清楚。


    明光抓着巾栉的手哆嗦的不成样子,蹲在碧桃面前,红潮盖顶,连长发间隙的头皮都未能幸免。


    “好好擦一擦啊,你愣着做什么?”


    碧桃凑上前,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


    手指没入他的湿漉的发间,轻轻梳理。


    明光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麻到心脉,他僵硬地擦拭。


    整个人如置熔岩,只觉得骨骼和肌理都要熔化在高温之中。


    “你羞什么?”碧桃自上向下,带着些许揶揄,和蓄意的撩拨问他,“这不是我喜欢你最好的证明?”


    明光却突然站了起来。


    人高马大的吓了碧桃一跳。


    要不是碧桃躲避及时,下巴都能被他的头顶磕出血来。


    “你干什么?”碧桃抬着头看他。


    明光表情严肃冷酷,可是面皮红得像烤熟的红灵蟹。


    他屏息抿唇,和碧桃对视了片刻,才吭哧着道:“我清洗一下巾栉……”


    然后他同手同脚的去浴桶那边清理沾染了太多莹亮和滑腻之物的巾栉。


    原本玉白色的指节沉浸水中,透出红玉一般的色泽。


    碧桃从他身后靠近,单臂环过他微微弓着的腰身,一只手挑开了明光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把自己缓慢地,细细密密地贴上去。


    问他:“你感受一下,我有没有洗干净啊?”


    明光本能哆嗦了一下。


    手撑在浴桶上,指节用力抓握浴桶的边沿,健壮修长的双臂之上,筋脉寸寸鼓起,巾栉都飘走了。


    小桃枝怎么这么坏。


    明光声音很轻,气若游丝一样道:“你就是仗着有伤,我不能动你……”


    小桃枝明明这么坏,他却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碧桃就喜欢明光这一副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却还是会在碧桃提出一些“新花样”做一些新的尝试时,流露出此刻这样羞赧隐忍的样子。


    让碧桃“肮脏”的脑子只要想一想,日后可以怎么花样百出的“玩”,而明光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就觉得她的五阴炽盛,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压制了。


    等到碧桃好不容易洗漱好了出来,两个人躺在床上,俱是一脸的沉溺与餍足。


    他们面对面地拥抱着,已经过了四更天了。


    明光额头顶着碧桃的额头,克制地低头,快速朝着碧桃的衣襟扫了一眼,问碧桃:“疼不疼?”


    山峦起伏透着赤红。


    宛如遭受了仙人持剑凌空斩下,山峦裂隙之地,暴露出地底流动的赤色熔岩。


    碧桃没回答,反而贴着明光的鼻尖问他:“好玩吗?”


    明光:“……”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若是不碰见小桃枝,这辈子也不知道,人可以有这么多玩法。


    更不能置信,会有人教别人怎么玩自己。


    他凑上前轻轻堵住碧桃的嘴唇。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自己不敢多听的话来。


    要不然今夜就不用睡了。


    碧桃枕着明光的臂弯,头顶紧贴着他的下颌,还不忘了说:“今夜不用‘一夜不睡’看着我了,我的伤好多了,你就这么抱着我就行,我好累,估计不会往你身上爬了。”


    明光已经听出小桃枝识破了他之前的“谎言”。


    羞愤地低头啃碧桃的头皮。


    两个人闷笑着,很快陷入甜美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明光醒过来的时候碧桃已经不见了。


    昨夜明光一睡着,碧桃就离开了。


    她不是回到了自己屋子,而是径直带着一群人出了城。


    落凡城外悬浮的灵舟之上,天边泄露出金光。


    广寒睁开眼睛,因为有碧桃以木灵辅助太极,广寒身上的伤势,都被以最完美的状态拼凑回了原样。


    他甚至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很舒服,仿佛那些伤痛和痛苦都没有存在过。


    碧桃站在他的床边,见他醒过来,都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就把一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看这个。你觉得是什么?”


    广寒开口,声音有些长时间昏沉的低哑:“是利用山川地理设置的巽卦。”


    “不错。”碧桃抖了下那张此间星界谪仙之境和凡人境的地图。


    问广寒:“仔细看看,此卦之中,五行属什么?”


    广寒清了清嗓子,说:“风。”


    关于五行八卦,对广寒来说就像是刻在脑海之中和本能一样简单的东西。


    他甚至不用经过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碧桃又问:“卦象是风,风有来去方向,来自哪里?吹向哪里?”


    “这图中,哪一个是风来主方,哪一个是顺从风向的客方?”


    这一次广寒停顿了许久,盯着那地图看得认真。


    占魁已经恢复生龙活虎,正缠着碧桃问关于东君明光还有碧桃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


    见广寒一醒了,就像个缺课的学生一样被碧桃拷问卦象,占魁抓过碧桃手里的地图压在船舱的桌子上。


    “哎呀,他才刚刚被拼凑好,脑子还没清醒呢你就问他这些。”


    “你给他点时间缓和一下嘛。”


    “来来来,”占魁拉着碧桃说,“你跟我讲一讲,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占魁拉着碧桃,去往灵舟的另一间房间。


    扯着碧桃面对面在这房间的桌子边上坐下,催促碧桃:“快快快,跟我说说东君怎么喜欢你的哈哈哈哈!”


    碧桃看着脸瘦得没有巴掌大小的占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戳穿她道:“你对广寒动了真情。”


    “连我多问他两句话你都心疼了?”


    占魁:“……”


    “你说自己的理想是自由翱翔于天地,潇洒于五湖,可你差点为了他,就死在下界了。”


    碧桃咄咄逼人:“你化身为烛龙的时候应该得到了一部分传承,你知道烛九阴的本体死去,是无法归天重来的吧?”


    占魁沉默,一双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


    第140章 冷落计划


    碧桃死死盯着占魁说:“你第三场竞赛原本根本没有打算参加, 是因为广寒没有被南斗六星侍者接纳,他身为星宿神的传承人又不能接任六部将职, 除了下界历练没有容身之地,你才跟下来的对吗?”


    “若是我没有听东君说关于烛九阴的记载,你是想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碧桃难得对着占魁声色俱厉:“你是占魁,是太清境的水椿桥下凝灵的锦鲤仙,纵使化身为烛龙,你也不是上古因为护主而死的烛九阴,你难道受了那些传承的影响, 要为了广寒舍身舍命吗!”


    占魁本来就不是很聪明,被识破之后,想不出什么借口来骗碧桃。


    索性破罐子破摔, 看向碧桃说:“我确实接了一部分烛九阴的传承, 但我知道我自己不是烛九阴,我没有被传承迷惑。”


    “我只是……我只是……”


    占魁气势不足声音来凑:“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


    “你看他笨得那样子, 让他一个人下来竞赛, 明光不喜欢他不管他, 你更是没工夫顾着他……”


    “就像之前要是没有我,他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仙珠还能调用灵气, 那些人不肯放过他,他肯定就在污水里面泡烂了。”


    碧桃不吭声, 靠在椅背上面抱住了双臂看着占魁, 表情冷肃。


    她这样子, 同某些时候的明光一模一样。


    占魁最怕明光,硬着头皮和这样的碧桃对视。


    占魁这一次嘴严到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得过传承,就连广寒本人都不知道。


    她不禁纳闷:“广寒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你怎么发现的?”


    碧桃冷笑,心说喜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喜爱的情愫可能在别人那里, 垂一下眼皮就藏住了。


    在占魁这么大的眼睛里面流动,根本就是在昭告天下。


    广寒不知道?


    广寒不能更知道了。


    碧桃怕的是广寒明知道占魁的喜爱一片赤诚,蓄意利用。


    占魁因为常年和碧桃在一起,脑子没学聪明,却习惯性将自己带入保护者的角色。


    从前她气运逆天倒也罢了,如今没了气运,又倾付了情感,她拿什么自保?


    这个星界之中,就连明光都要装成无路可走,由明转暗,就凭占魁这点能耐,别说保护广寒,自救都很难。


    这一次要是没有东君想害她竞赛失败,以占魁作为筹码,碧桃算计着东君拉占魁一把,否则就连碧桃,也根本无暇分身救她。


    但是碧桃到底心疼占魁瘦成这个德行,没有专挑着她的心尖尖肉来掐。


    转而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看到几千年的地煞老鬼王都敢上去抛媚眼,在这个星界发现了和明光长得一模一样的东君,却没有盘算着搞一搞,这合理吗?”


    “你为了广寒,都要收心忍性了?”


    占魁:“不是……这次真不是什么因为情爱收心忍性。”


    占魁都顾不上心虚了,声音震惊:“姐妹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别的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但是……和明光长得一样是真的不行啊!”


    占魁的双手在身前快速摆动:“我不是说明光不好……”


    明光的皮相,智谋、能力,在九天年轻一辈之中是顶级的。


    可占魁是真害怕明光。


    她从还没有化身为仙的时候,就看着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明光,一脸冷酷,严正端庄地从水椿桥上来去。


    那个时候占魁就知道明光会是未来的帝君。


    是九天之上最尊贵,最强大的人。


    后来若不是碧桃喜欢明光,占魁这种底层弱小的野仙灵,看到明光都会绕着走的!


    虽然明光没有真的对占魁下过手,但是满打满算,整个九天仙位之中,除了那些活了几万年的老古董,不害怕明光的屈指可数。


    活生生靠自己的本事,把明光这个冷厉彪悍的统治者逼出绕指柔情的人,就只有碧桃一个啊!


    明光对别人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从没变过。


    对着那样一张端肃过度,冷硬如冰的脸,占魁别说调戏,她会四大皆空,失去世俗的欲望的。


    一定要比喻的话……在占魁的心中,明光跟她不存在的“父亲”在一个台阶上。


    尤其是接了烛九阴的上古传承。


    在古仙一族的传承与认知之中,帝君是绝对不可以冒犯的。


    想到这个,占魁也顾不上谈论广寒的事情,把烛九阴的上古传承,跟碧桃仔细描述了一下。


    占魁说,“古仙一族的传承里面,有一套等级森严的制度。”


    “我下界之前,其实在和玄甲说话的时候询问过玄甲关于传承的事情。”


    “但是我和玄甲的状况又不同,玄甲是化身神,化身神的中间是断掉了传承者的。玄甲的传承之中只有星宿神的力量,没有太多的上古凛威。”


    “而我虽然是烛龙的幼龙,却是真的上古烛龙精魂所化。力量没传承到几分,全都是那些陈腐森严的思想。”


    占魁说起这个一脸糟心:“连套适合烛九阴的正经功法都没有!”


    因为她是个坐骑的原因,传承里面都是在教她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坐骑,不能忤逆主人,随时为主人牺牲生命等等……


    “总之就是……很难形容。”


    占魁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却担心碧桃行事太过招人报复。


    占魁对碧桃说:“你以后做事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些,不要对明光……太坏。”


    占魁也是得到了传承之后,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古仙族无法容忍碧桃对明光做的事情。


    “那传承之中的制度,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占魁说:“主辱,臣死。”


    “古仙族是一个整体,他们会因为同一个信念,生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和决绝。”


    碧桃孑然一人,飘摇小船,占魁不愿见她舍身殉道,撞击冰山。


    碧桃却嗤笑了一声:“你还是被传承影响了。”


    碧桃起身,有意无意朝着头顶上方看了一眼,看的乃是无所不在的银汉罟,也是笼罩在她头顶之上,阴云密布的那片天。


    碧桃说:“我的占魁恣肆狂傲从不知何为天高地厚,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占魁闻言双唇微张,下意识想要反驳。


    可碧桃的一句话,却像是敲在她头顶上的醒神钟。


    让她灵魂在躯壳之中震颤,让她一部分正在无意识融入传承,接纳传承的思想——像从蛛网之中悍然挣脱的小小飞虫,骤然振翅!


    碧桃走到门口,占魁豁然从桌子旁边站起来。


    盯着她的后背,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说:“桃子,在此间,危急之时,你不必顾虑我!”


    碧桃转头望入她的眼睛,知道自己敲打她的话有了作用。


    满意的勾唇,翻了个白眼说:“我还真顾不上你,尤其你带着广寒这个拖油瓶,又没了气运……”


    “你自己决定从天界下来,那么是生是死,是输是赢,当然要由你自己来负责。”


    占魁闻言神情一松,她还真的害怕碧桃为了她再做什么妥协。


    碧桃离开屋子,占魁坐下盘膝,一脸凝重自窥经脉灵台。


    占魁意识到说不定自己的传承都有问题。


    她恐怕被古仙一族动了手脚!


    必要的时候,她会离碧桃远远的。


    碧桃一出门,就在门口看到了广寒。


    广寒伤口已经缝合愈合,可他对之前痛苦的记忆颇深,行走间下意识地扶着自己的腹部,仿佛生怕肝肠流出来。


    对上碧桃之后,说道:“那张地图需要结合一些真实的地貌来推演。”


    “我需要一些时间。”


    碧桃看着他,点了点头:“过几日启程,我们会从落凡城去往九霄宫,途中你想看哪个地理方位,和我说便好。”


    广寒点头。


    绕过碧桃想进门。


    碧桃在他身侧,对他传音入密:“占魁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了。”


    “广寒。”碧桃微笑着看广寒,声音与表情不带任何的威胁,却让人莫名胆寒。


    “她如今气运耗尽,日后你该多照看着她一些。”


    广寒笑了一下,他从前笑起来动起来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风流扑面,香风入骨的轻浮之感。


    但如今这个笑,在他秾丽的眉目上,却能堪称清隽。


    他看了一眼占魁所在的房间的方向。


    并没有说什么山盟海誓,也没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占魁。


    而是轻声摇头,说道:“不会的。”


    他像在水牢的泥坑里面对占魁说的一样,对碧桃说:“锦鲤仙的气运不会耗空的。”


    碧桃没吭声,转身离开。


    天色彻底亮起来,灵舟的甲板之上,护法天师带着人给碧桃报告如今招揽人马的进度。


    寒商说:“若今夜的试验成功,我接触的那些队伍,都会自愿并入我等。”


    “最快再有两日我们便可启程。”


    今夜的试验,正是太极第一次尝试为因果反噬的仙位,更换之前他剥离的其他仙位的经脉。


    碧桃侧头看向太极,太极立刻坐直道:“仙姑放心,我有九成九的把握!”


    太极其实有完全的把握。


    就给人转接个经脉而已,还是在有灵气可以辅助的地方,比起他曾经给不小心一碰就死的凡人心脏动刀子的危险相比,这就是“玩”。


    碧桃笑着对他道:“今夜我陪着你一起。随时以木灵辅助你。”


    临近正午,太极去做准备。


    碧桃见了几个被因果反噬,愿意拼死一搏的仙位。


    他们当中,有人神情麻木宛如行尸走肉,有人目露绝处逢生的渴望强光,有人被折磨关押了太久,有一丁点动静就神情瑟缩凄惶。


    “我叫……寄春君。”


    一个女仙,声音最冷静,也和这几个仙位最格格不入。


    她容貌姣好,气度出尘,锦衣华府满头珠翠,看上去并没有遭什么罪。


    但是她冷静得有些过度,像一潭死水。


    自从上了这灵舟之后,其他人都询问很多的问题,到处看一看,或一脸怀念曾经之风光,或唏嘘如今自己的境遇。


    只有这个女子,跪坐在碧桃的对面,凡尘大家闺秀的礼仪,仿佛刻在骨血之中。


    一双眸子秋水般明净,却除了眼前这一张桌子,哪也不看。


    碧桃问她:“你是自愿接受仙脉的移接吗?知道自己即将……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被人开膛剖肚,寸寸下刀吗?”


    这自称寄春君的女子,慢慢抬眼,看向碧桃。


    眼中的一潭秋水依旧平静无波。


    语调分毫不变,简短回答碧桃的两个问题:“自然。自愿。”


    碧桃没再说什么。


    等到几个人分别被带到太极的屋子,做完了一系列的体内经脉的检查。


    碧桃站在灵舟之上,看着远处即将沉落天际的夕阳。


    想明光了。


    夕阳不够美,抵不上明光的一只眼睛。


    今天一整天没有回去了。


    平素她恨不得整日都和明光黏在一起。


    但这只是个开始。


    爱侣厌弃对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一切的借口和理由不见面。


    碧桃站在夕阳下,猜测明光此刻一定在等自己。


    也不知道他一整天有没有吃饭……肯定没吃。


    平时两个人都是一起吃的,明光擅长自苛,不重口腹之欲,碧桃带着他,他才会多吃几口。


    碧桃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没有明光陪着,好像什么都不好吃了……


    碧桃正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吧?”


    碧桃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一只眼睛能抵得过一片夕阳美丽的人,手中提着个食盒,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冰蓝色的长袍与墨发,在晚风的撩拨之下飘飞,他眉目柔和,仿若冰川融化,华美得要人性命。


    明光声音也极其好听,带着低磁和欣喜:“我来给你送点吃的。有烈酒哦。”


    碧桃瞪大眼:“……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这里不难找,但也不好找。


    专门背山靠水找了个易守难攻,还能借助天险设阵的地方,就是为了确保太极在移接仙脉的时候,不受干扰。


    明光现在“受因果反噬”,就是个凡人,出城骑马到这里,要跑上大半天!


    明光说着,走上前来看着碧桃:“饿不饿?就算再忙,也不能一整天不吃饭啊。”


    碧桃心说她正按计划,在这“冷落”明光故意“不归家”呢!


    明光在夕阳中粲然一笑,天地间颜色尽失,都被敛入了他一双融金的眼眸。


    碧桃呼吸都滞了一下。


    心说狗屁的冷落计划,她现在就要狠狠地“大吃大喝一顿”!


    死刑犯被砍头前还得吃顿好的呢!


    昨晚“那一顿”不算。


    于是碧桃欢快地跑过去,抱住明光的腰身,头在他的胸口乱蹭,尽情倾泻自己的惊喜。


    “你给我带猪蹄儿了吧,我闻到了!”


    “嗯。”明光抬手摸着她的脑袋说,“专门拿到酒楼烤过了。”


    碧桃愉快地想唧唧叫。


    但是她在明光提着食盒躲着她乱蹭的手臂缝隙,对上了东君阴森森的双眼。


    呃……


    看来明光不是骑马来的。


    是骑亲哥哥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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