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这是在干什么?!
玄清心中像是被劈进一道天雷,整条蛇震惊得发颤,鳞片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玄清心中既纳闷又憋屈,她的蛇身被禁锢在阿七手中,头被阿七的嘴唇包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现在的体型打不过阿七,还在假装灵气消耗过量,肯定不能随意动用灵力。
玄清虽然不用呼吸,但阿七口中潮湿闷热,着实不是让人心情能平静下来的地方。
“厚厚厚……”
她听见整个空间传来阿七奇怪的笑声。
不行!
就算她现在是阿渊,也拥有和阿七平等的身份。
她在茯苓宗见过弟子之间互相告状,说对方欺负同门,要掌门公正裁决,责罚过错之人。
那现在这难道不算欺负吗?
玄清生气了,她要化作人形,制裁这个不懂规矩的阿七!
正在这时,阿七却张开嘴,把小蛇的头放了出来。
“嘿嘿……”阿七笑得像个小傻子,“阿渊你醒啦?”
然而上一刻还在说笑,下一刻她就变了脸。
她用惊诧的眼神看向小蛇,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又变了?”
玄清本打算化作人形好好跟阿七说道说道,可她还未来得及聚气,就被阿七用这样的语气问话,一时间她也被问住了,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咦?
怎么身上的鳞片又变成了乳白色的底色,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冷清的光彩。
“你怎么变来变去的?”
耳畔传来阿七的追问声。
玄清抬起头,看见阿七正歪着脑袋,面色由惊讶变作好奇。
“我不知……”玄清低声回答着。
她这次是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之前她只要蜕变一次,就不会再回到原先的色彩,这次不知为何,还能在黑色和白色之间切换。
不过,不管变成什么颜色,玄清也不会忘记刚才阿七有多过分。
虽然现在不用化作人形挣脱束缚,但她生气了,她必须让阿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玄清扭过身子,背对着阿七一动不动。
阿七再次见到七彩小蛇的形态,心中还是不禁感叹着这色彩的美丽。
最终还忍不住伸出手摸了小蛇脊背上的鳞片一把。
阿七这一举动可让玄清感到不悦,她正在背着身子表达愤怒的情绪,怎么阿七是没看懂自己的意思吗?
“生气了?”阿七微微凑近小蛇的后背,轻声疑问道。
只见小蛇扭动身子,往树枝前端又移动了一段距离,显然是不想搭理阿七。
一看这举动,阿七便确定了,小蛇确实不满自己刚才的行为。
往日的玄清,也是这般对待惹自己不悦之人。
她人类的形态本就高挑,看人又习惯昂首垂眸,整个人看起来冷酷还带些狠戾,一旦有人说错话做错事,她也不多言语,只是将视线引向别处,冷待那人。
只要她使出这招,周围人都能会意,并赶紧想方设法弥补自己的错误,以免玄清进行下一步的惩罚。
但是!此刻的玄清只是一条七彩小蛇,气势跟那时没法比,不仅不会让人害怕,甚至还有点可爱。
阿七自然也没把小蛇现在的愤怒看得太严重,只觉得自己惹出的事,得自己弥补回来。
她翻身趴在树干上,形象逐渐改变。
“真生气了?”阿七将三瓣小嘴凑到小蛇耳边,笑嘻嘻地问。
这一笑,玄清更加生气了。
做出这样无礼的行为,怎还嬉皮笑脸的?
玄清没有回头,直接朝阿七凑过来的另一个方向继续挪了一点。
阿七又跟着小蛇移动,凑到小蛇另外一侧:“我从小看见喜欢的东西就爱抱抱舔舔,今天没忍住就把阿渊你放进嘴里了……”
她委屈巴巴的声音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都快哭出来了:“别生气了嘛~”
听见阿七的话,玄清心软了点,微微撇过头想看看阿七现在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情绪在跟她道歉。
“我的!”蛇形态的玄清惊叫出声,“小猫咪啊!”
现在的阿七,倒三角的粉鼻头,弯曲上翘的唇角,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猫模样。
“阿渊,你别生小猫咪的气了好不好?”阿七还是泪眼汪汪的,眉骨微微皱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小珍珠。
玄清远离了阿七一些,才看清她现在的形象。
阿七竟然变作了幼年时期的模样来博得她的怜悯。
这小花招耍得可真是……太聪明了。
当年将阿七抱在怀中亲昵交流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眼前,玄清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阿渊,我只是情不自禁,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阿七整个身体都变回了幼年形态,连声音也是嗲嗲的。
这一声求饶彻底将玄清心中剩下的不满吹走。
阿七伸出爪子向前,仿佛是想摸摸小蛇,可直到前腿伸得笔直,也只在半空中挠了两下。
“噗……”玄清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想起阿七小时候就是如此,腿短短的。
“笑了就是不生气了!”阿七开心地喊着,还蹦了两下,将树枝上的叶子震得哗哗作响。
玄清见她如此真诚地道歉,甚至放下身段,化身为幼年时期的样子哄自己开心,决定原谅她这一次。
“下次不许了,我不喜欢。”她口气严肃,但音色温柔地告诉阿七。
阿七赶紧谄媚地上前两步,低下头用额头部分蹭着小蛇:“我保证,今后都不敢了!”
阿七蹭得忘情,竟没控制住力量,连猫带蛇一同跌下了树枝。
“哗哗哗!”
阿七和玄清一同扎进了草里,阿七双脚着地,而玄清则被阿七驮在背上。
阿七回过头看看搭在自己背上的小蛇。
一猫一蛇相视粲然一笑。
*
翌日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红彤彤的太阳跃出远山,露出完整的圆。
阿七带着变回七彩小蛇的玄清和碧珍一同来到众人面前,告知大家,自己现在就前往天利城,与城主谈判。
阿七和已将服饰换作朱色道袍的碧珍提剑转身,潇洒踮脚直直飞入天际,消失在云层间。
地上众人屏息看着二人离开,随即发出几声惊呼。
之前曾对碧珍恶言相向的人此时意识到了曾经的行为有多无礼多危险。
自从见证了阿七说了昨晚那番话后,碧珍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之前那般逆来顺受,也不再用低三下四的语气跟她们说话。
众人这才记起,碧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小角色。
因为昨日碧珍已经拜见过城主,城主不仅三言两语拒绝了她,还吩咐手下绝对不要让她再进城。
因此,为了绕开驻守城池的兵卫,阿七和碧珍决定飞到高处,移动到城池上方再直接降落在城中。
不一会儿,阿七和碧珍便绕过了城墙,稳稳地落在了天利城的街道上。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阿七感到极不适应。
玄清出声提醒:“早市无人。”
阿七豁然开朗。
此时天已大亮,城里早市应该已经热闹起来,可天利城的大道上,居然空无一人。
四周的店铺都没有开张的迹象,民房也门窗紧闭,反倒是一些鸟雀似乎一点都不怕人,在街道上大摇大摆走着,甚至还有打盹儿的。
见碧珍没发现异常,抬脚就要往前走,阿七赶紧出声叫住她:“等等!昨日你来也是这情形吗?”
经阿七这样一说,碧珍也感觉到周围似乎安静得有点诡异。
她站定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回到最初降落时的位置,跟阿七肩并肩。
低眉颔首想了想昨日的情形后,碧珍解释道:“我们昨日赶到城门口已是夜里,城中除了守城的士兵外,街市上理应没有其他人,我便没有注意城内百姓的情况。”
“你确定你昨日见过城主?”阿七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碧珍,她并不质疑碧珍的正邪,但碧珍行事的稳靠性却得打个问号。
碧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办的事情并不妥帖,也不多言,只是沉着面色对阿七说:“你跟我一同去看看便知。”
阿七依言跟随碧珍穿过冷清的街巷,来到城主府前。
城主府大门恢宏大气,但在周围萧瑟的场景映衬下,也显得有些落寞寂寥。
碧珍熟门熟路地走上前,提起门上的把手撞了三下大门。
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阿七抱着双臂等得不耐烦,大步上前依照碧珍的方法,提起门上环状的把手,又使劲敲了敲门。
阿七的力道比刚才碧珍的大多了,在被门把手遮住的地方,玄铁门面都被装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匆匆开门,面上的表情极不耐烦,看见碧珍后更是嚣张:“怎么又是你?”
碧珍急于见到城主,只得又变得低声下气,带着讨好的笑对侍卫说:“昨日我没跟城主解释清楚,今日我带了信物,劳您交给城主看看。”
她这副模样落在阿七和玄清眼里,简直不像话。
玄清立刻传音,厉声责备:“白泽!你堂堂神兽,这是做甚!”
碧珍听见玄清的提醒,立即挺直脊背,重新说了一次之前的话:“我此番带了信物,你拿去交给城主,若出了什么问题,拿你是问!”
阿七还以为碧珍是忽然间自己反应过来了,心中舒畅了一些。
为了给碧珍撑腰,阿七还贴心施展灵气,让侍卫承受巨大的灵压。
果然,侍卫发现眼前两人不是好惹的,立即屁滚尿流地拿着信物去禀报。
看到自己的要求被应下,碧珍似乎还十分得意。
阿七却看出了她的大问题。
从昨天对待那些找茬的人到今天对待这个侍卫,都透露出碧珍不符合强大能力的脾性。
阿七不知道碧珍的真实身份,但碧珍武力如此之强,完全不需要跟这些人低眉顺眼地说话。
倒不是一定要以武力欺压他人,至少抬头挺胸,直接与他们针尖对麦芒,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而玄清则开始怀疑,这白泽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今这个情况,绝对不可能单纯是因为个性问题,她定要找个时机弄清楚其中缘由。
过了一会儿,侍卫又屁颠屁颠跑回来。
这次,侍卫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冲她们招手道:“请进。”
眼看着碧珍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跟在侍从后头走进城主府,阿七和玄清虽没有交流,却都在心中带着思量,板着脸落在后头进门。
城主府内的建筑优雅别致,杨柳依依,假山怪石环绕,一道窄窄的石板路弯弯曲曲通向前院的正屋。
将二人领进门后,侍卫便退了出去。
正屋过道的尽头只有一个座椅,而天利城现任城主洛以君此刻正坐在上头。
洛以君身着一袭留绀色衣衫,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双腿之间立着一把宝剑,双手则按在剑柄上。
她浓眉下是炯炯有神的瑞凤眼,嘴角微微上扬,出声道:“不知二位道长寻我何事?”
碧珍疾步上前,站定后直接拱手拜道:“在下白泽,拜见城主。”
阿七本想跟着碧珍向城主问好,可是她突然间发现碧珍刚刚自称……
白泽?
她曾在书籍上见到过“白泽”二字。
白泽乃上古瑞兽,据书上简单的描写来看,是一只虎首虎爪、长有角的生物。
思及此,阿七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冒冒失失的碧珍,怎可能是高贵的上古瑞兽?
她打着磕巴向端坐在椅凳上得到女子行礼:“在……在下阿七,城主有礼。”
洛以君朝阿七点头,眼神却没有离开碧珍,她皱着眉头,眼睛上下打量着碧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白泽?”
碧珍也不啰唆,直接抬手遮脸,转动身躯。
一阵薄雾从碧珍身上涌出,待雾气渐渐向四周散开,一个有两个成人那般高的神兽出现在屋子正中央。
阿七、玄清和洛以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这高大威猛的神兽。
白泽虎首虎爪,立挺宽阔的耳朵前方长着一对形似鹿角的巨型角。
它身躯健硕无动物能及,尾部蓬松粗壮,身体大部是白色毛发,仅头顶、脚下、尾尖,还有脖子一圈是水墨黑。
“嗷呜——”
白泽仰头高呼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吼叫传遍整个城主府。
玄清冷眼看着变化出兽身的白泽,心在往下沉——白泽的真身有残缺。
阿七和洛以君心中只有震惊,特别是洛以君。
洛以君看见白泽的第一眼,整个人就陷入了震惊的情绪,口中还轻声喃喃:“你果真是白泽上神……”
待白泽吼出那一声后,她才快速将手中宝剑扔到一边,冲到白泽的面前,单膝下跪低头抱拳,高声道:“求白泽上神救救我天利城!”
第42章 袒露身份
玄清弯弯扭扭滑到阿七的肩上。
已经可以开口说话的她决定不再假扮饰品,因为趴在头顶实在太难跟阿七交流了。
阿七感受到小蛇的行为,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伫立在原地,等着小蛇调整好姿态。
白泽身上再次冒出白雾,一瞬间后,巨兽变回身着朱色道袍的女子。
“白泽?”阿七轻声疑问。
碧珍,不,现在应当称之为“白泽”,她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严肃地对阿七说:“此事容后再议论。”
阿七也不着急,只转头看了看肩膀上的小蛇,然后不言不语抱着手臂看向洛以君。
白泽变身时的雾气很快通过窗门散出房间,屋内逐渐变得清明透亮。
亮白的光线照进屋子,而洛以君抱拳跪在白泽面前,模样虔诚,像是对她发自内心的尊敬与信任。
白泽先是弯腰扶起洛以君:“你是我旧识的后辈,不必如此拘礼。”
洛以君起身,赶紧招呼白泽和阿七入座,并亲自将白泽引向软椅,口中还不住道歉:“在下洛以君,昨日不知您是白泽上神,多有怠慢,还请上神原谅。”
“而且,”她还赶忙解释着,“昨日我拒绝您的请求,也是身不由己。”
白泽坐上软椅,阿七也跟随落座。
洛以君也不坐回主座,而是端端正正站在白泽跟前。
这次白泽也不再低声下气地说话,而是语气沉着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洛以君缓缓抱起手臂,皱着眉头做思考状。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始在白泽和阿七跟前踱步,将这阵子发生在天利城的事情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作为城主,洛以君按照惯例,与西边几座城的城主会面,交流最近的整体情况。
期间大家的会晤都非常顺利,可回到天利城后,怪事就发生了。
天利城的居民们开始感染一种怪病,这种怪病会让人高热不退,在短时间内死亡。
这怪病蔓延迅速,很快天利城内各处都有人感染此病。
但似乎它又不具有传染性,因为病死的人家里,还有家属依旧健康。
因为一旦感染此病,大夫束手无策,死亡很快就会到来,所以城中人口急速锐减,不到七天,居民竟已死去三成。
城中居民人心惶惶,纷纷前往城主府,要求城主尽快解决此事。
还有许多百姓收拾细软,准备暂时逃离天利城。
洛以君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居民离开才是最正确决定,于是紧急求助周边城池,在说清楚此病不传染后,便派军队护送天利城中的百姓暂时搬往别处。
果然,离开天利城的百姓再也没有感染怪病的情况。
天利城平日里繁华热闹,百姓安居乐业,大家还在盼着之后能够回来生活。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洛以君还没查出个头绪。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之前她做主疏散了百姓,但朝廷派来的守军须听从调令,没有肃国朝廷的允许,不得擅离职守。
很快,这怪病竟也发生在了驻扎的士兵身上。
为了保护这些士兵,洛以君只能让他们平时驻扎在城外,守卫时的活动地点也仅限于城门附近和城墙外。
好在,这一安排立竿见影,驻守的兵士们不再感染怪病。
这段日子,天利城就是这样空空如也过来的。
洛以君讲完天利城的遭遇,放下手臂站定在白泽的前方,然后微微弯曲上身,以抱歉的口吻道:“正因如此,昨日我才拒绝了您带人进来借住的要求。”
白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旧识的后辈并不是故意怠慢客人,这点让她很欣慰。
可这事情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太过复杂,短时间内,她也无法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虽然白泽思绪混沌,阿七和玄清可是耳聪目明头脑清醒。
见白泽仿佛没有什么想说想问的,阿七选择清清嗓子开口询问。
“想必城主也知道,前日我和白泽一同捣毁了琴光城中的草实园。”阿七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人感觉十分可靠。
她细致地解释并疑问道:“草实园的事情,和魔族有牵扯。不知天利城这边,是否也是魔族势力在作祟?”
洛以君把视线转向阿七,在看见她先前盘在发髻上的蛇形饰品,此刻正柔软地缠绕在她肩上时,惊得抬了一下眉头。
阿七察觉到洛以君的视线以及那微小的表情,用轻柔的声音平淡地陈述道:“这是我的灵宠,阿渊。你不必太过在意。”
经过阿七的提醒,洛以君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朝阿七拱了拱手表示歉意,接着细心解释道:“一百多年前,白泽上神为天利城设下阵法抵御魔族,如今不管是魔气还是魔族的成员,都不能进入城中。”
阿七立即将眼神转向静坐不出声的白泽。
白泽也听见了洛以君的话,她眼珠左右晃动两下,点头肯定道:“没错,一百年前我确实为天利城设下过阵法。”
正当阿七和洛以君盯着白泽,想听她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时,白泽却闭上了嘴。
这就?没了?
阿七和洛以君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玄清并不意外,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白泽不只是有残缺,反倒是眼前这个白泽就是那所谓的“残缺”。
白泽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若真是她本尊在场,必然不可能是现在这情形。
她用尾巴拍拍阿七的脊背,提醒道:“问问调查情况。”
阿七也觉得白泽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一时半会儿估计说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于是听从小蛇的建议,主动向城主洛以君提问。
“你们确定不可能是魔族,那你可有调查过其他方面的情况?”
洛以君转过头,眼神却久久在白泽身上停留。
她不知为何白泽上神一直不自己分析问题,而是任由她身边这带蛇的女子一次又一次向她提问。
也许,这小女孩是白泽上神的下属,是军师一般的存在。
想到“军师”这个身份,洛以君顿时觉得自己的推测非常合理。
她稍稍后退几步,让自己能够同时面对阿七和白泽二人。
“因为城中患病人数众多,所以我尝试过调查水源和空气。”洛以君开始介绍自己调查的情况。
她声音中带着些失落:“上游流过来的水源并无问题,空气中也没有能害人的毒物。”
“我们甚至去她们家中查看有没有类似的毒物,会让死去的人患上疾病?结果都一无所获。”
整个屋子陷入安静。
确实,每当瘟疫流行,首先都会调查水源和空气。
但现在天利城一切安好,只是进来的人有可能会感染怪病,简直就像这片土地生出的问题一般。
玄清看看白泽,仍旧是摆出一副淡定思索的模样,但据她分析,这白泽早已将脑子放空,根本不会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而阿七年轻,经历甚少,也无法理清头绪。
这件事,还得她出马。
“魔族和魔气无法进入城中,不代表这件事就和魔族无关。”
小蛇开口,在座众人皆是一惊。
阿七没料到,小蛇竟大胆地将自己说话的能力暴露在其他人面前,更惊讶于小蛇竟主动参与案情的分析。
白泽的思绪瞬间从九霄云外被拉了回来。
什么?
玄清发言了?
不保密自己的身份了?
她微微张嘴,怔怔抬眼看向玄清的方向,却正好发现玄清瞳仁眯成一条缝也在盯着她。
不过下一刻,玄清就把视线转移开来。
白泽斜眼看向地面思考:刚刚玄清那是翻白眼的意思吗?
洛以君则猜测着,白泽身边的,或许也是高阶的神兽,便也将玄清的话听了进去。
“将这一带的地图拿来研究一下,记住要包含琴光城位置的地图。”玄清此刻是一条冷血动物,说话没什么语气波动也不会显得违和。
洛以君侧身看向白泽,想听听她的意见。
白泽积极地帮腔:“快拿地图来,快!”
“好,我这就去。”洛以君赶忙应道,随后就迅速小跑前往书房,寻找自己放在里头的战略地图。
“咦?”白泽不再硬凹端庄的姿态,双手掌着座椅的扶手,身子向前探,疑问道:“怎么不让下人去帮她拿?当城主了还事事亲力亲为,真是个闲不下来的鬼丫头。”
阿七挠挠额头,面上露出怪异的表情:“白泽上神,书房是个重要的地方,里面放着许多战略资料、计划,甚至是更重要同伴的通信。”
“这种地方,通常不会让下人随意进入的。”阿七叹了一口气,解释着。
神兽怎么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可白泽缩了缩脖子,半信半疑地开口:“真的吗?那里头的卫生谁打扫?”
玄清对白泽的聒噪有些不耐,她用冷冽的音色回答:“自然是让亲信打扫,或是亲自打扫。”
听见玄清发话了,白泽也不敢再多问,只是皱起鼻子心中抱怨了一下,便四下张望起来。
阿七本想问清楚碧珍怎么会是白泽,但考虑到洛以君随时都可能回来,便也跟着白泽一起打量着屋内的装潢。
跟建筑外头的风格差不多,这正堂里的各种细节也是精致优雅。
特别是那神龛,更是整体雕刻镂空的乌木柜。
“碧……白泽,那个瓷像怎跟你的真身如此相*像?”阿七指着神龛里供奉的神兽,向白泽问道。
白泽和玄清顺着阿七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跟白泽真身有九分相似的瓷像正立在神龛的正中间。
“嗯!那就是我呀。”白泽骄傲地说,“若不是我的形象如此威猛,洛家丫头怎可能一眼将我认出来?”
“可你的真身,又跟这不太一样……”阿七提醒道。
那神龛中的白泽瓷像,头顶、脖子一圈、四爪和尾巴尖的颜色都是朱红色的,跟白泽现在所穿的道袍一样。
“这个……”
第43章 月下亲吻
“这个……这个……”
白泽别扭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阿七也不急,就抱着手臂歪着头看向她。
“这个……说来话长。”
最终白泽只憋出一句废话。
阿七瘪起嘴,眯起双眼,用余光盯着白泽,一脸看穿一切的模样。
白泽看见这眼神惊了一跳,她以为阿七看出了什么端倪,忙慌乱地抬手说:“我没有滥杀无辜!我……”
她正要努力解释,却被玄清喝止。
“好了!先解决这边的事情再说!”
这声音无论是音调还是音量都不低,震得阿七双肩都颤动了一下。
感受到阿七的动静,玄清立即用尾巴轻拍阿七的脊背以表安慰,并单独传音给白泽:“待无人处好好解释。”
白泽知道,就连阿七这个小屁孩都看出了不对劲,自己这些问题,怎能逃过玄清的眼睛?
几人安静下来没一会儿,洛以君就带着一摞卷轴嘿赤嘿赤地回到了正堂。
“白泽上神,还有这位……”她抱着地图,客气地看向阿七肩上的玄清。
之前阿七介绍小蛇是自己的灵宠,但依白泽对小蛇的尊重程度来看,洛以君觉得自己定不能直呼其姓名。
白泽怯怯看向玄清,不知该如何介绍。
“叫我阿渊便可。”
玄清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白泽抿着嘴在心中抱怨:怎么这会儿的声音跟责备我时的不一样?
“我这里有周围的天然地形、布防图、驻军图以及一些人口、商业数据。”她把所有的地图放到白泽和阿七座位中间的桌上,向他们介绍,接着专门询问玄清的意见,“阿、阿渊,你看你需要哪一份?”
阿七知道蛇没有手,不方便翻阅卷轴,于是不慌不忙为阿渊将卷成一卷的卷轴打开。
玄清低着头看向桌面上展开的一幅又一幅地图,凝神思索着这些地貌形态、城池分布之间的关系。
“等等!”灵光一现,玄清忽然叫住了阿七,“把之前打开的第二卷给我看看。”
阿七不曾抬头,反而是淡定地听命将最初打开的第二卷卷轴翻出,平铺在桌面,让图上每一寸都展现在大家面前。
白泽和洛以君亦是凑过头来观看。
图上是以天利城为中心,周围十几二十座城池的坐标组成的地形图。
洛以君喃喃讲解着:“天利城三面环山,前方是平原,还有淡水经过,是易守难攻的绝佳居住地……”
“没错,是七星阵!”白泽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洛以君的介绍。
城主在乎城池的战略位置与经济基础,但在修真者面前,地理位置还有另外的说法。
阿七听了白泽的话,二话不说拔下一根发簪,将灵气置于尖端,轻轻在地图上按照七星阵的形状,勾出几座城池的位置。
形状显现,七星阵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上头。
见洛以君满头雾水的样子,白泽敲敲桌面,吸引她的注意,在她转过头后,认真地解释:“七星阵是九阶大阵,若成功造成,此阵法可召唤异世生灵;而代价便是需要生祭十万人。”
“这阵法因过于残酷,早就被列为禁术,并禁止在人间传播。”白泽耐心讲解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阿七都扬起眼睫,悄悄观察了一下白泽的神色。
玄清不再言语,凡事点到即止,阿七和白泽需要锻炼。
阿七埋下头用手画着各处被连成大阵的城池,最终她的食指落在了天利城的位置。
白泽神情凝重,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是在低吼:“阵眼就在……天利城!”
气氛降至冰点。
整个屋内安静得都能听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动哗哗作响的声音。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特别是作为天利城城主的洛以君。
纵使洛以君不知道七星阵的阵眼意味着什么,也能猜到若是不加以制止这个大阵,不仅是天利城,就连这天下都会陷入混乱。
她想问点什么,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阿七将发簪插回头顶,轻声开口:“为什么挑选天利城作为阵眼?而不用已在他们控制之内的琴光城?”
九大阵法中有三个阵法属于禁术,而七星阵就是这三个禁阵之一,阿七这些年读的书从未有过只言片语描述这个阵法。
“我也想知道,为何是天利城?”洛以君附和道,她不甘心,为何要选择她的天利城下手?
玄清没打算讲解,她抬眼看向白泽。
白泽接收到玄清的暗示,将七星阵阵眼需要具备的条件娓娓道来。
“七星阵的阵眼必须是三处地壳板块融合之处,届时才能形成空间裂口,让异世生物从地底钻出。这一点,周围有两处符合条件,一处是天利城,一处是这尉迟城。”
语罢,她便用食指扣了扣尉迟城的位置。
“这两座城三面环山,就是地壳板块挤压形成的,阵眼只能在这两座城里选择。”白泽笃定道,接着又说起昨日的经历,“我路过尉迟城,那处穷山恶水,毫无灵气,显然不能作为阵眼。”
洛以君陷入沉默,她一心将天利城打造成周边最繁华的城池,没料到竟会应了“怀璧其罪”一词,被歹人盯上。
“天利城之前死亡的居民,其魂魄在启动大阵之时可以用作生祭引子。”白泽摇摇头,难掩哀戚的语气。
阿七瞥向天利城主洛以君,果然看见一张恍惚的面孔。
她和白泽都未再出声,只等着洛以君将这些事情消化下去。
一城之主护不住臣民,任谁都难以接受。
阿七选择将地图一卷卷恢复原样,避免洛以君觉得尴尬。
而白泽则站起身,轻轻拍了两下洛以君的肩膀:“不必过于自责,此事牵连甚广,问题不在你身上。”
洛以君年轻有为,自然不会颓废太久。
之前她没有帮手,无法解决问题;如今家族供奉四代的白泽上神现身,她相信自己定能配合上神护下天利城。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单膝跪地,再次抱拳高声道:“求三位救救天利城!无论三位要什么支持,我都竭力完成。”
白泽眼中闪着微光,点点头看向自己老相识的后辈。
她扶起洛以君,感慨万千道:“当初洛妹也是你这般坚强,才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守卫天利城的重任。”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情绪都低落了一些:“可惜我和洛妹已天人相隔。”
洛以君和长自己许多的先祖并不熟悉,她急于解决天利城的问题,于是将话题转回了当下:“不知各位可有头绪,到底是谁要害我天利城?”
阿七将从地图得到的信息告知洛以君:“我们刚从琴光城逃出,而琴光城也在这七星阵中。”
“我们已经确定,琴光城已彻底被魔族掌控,甚至有可能,琴光城就是魔族一手打造的。”白泽坐回位置上,却依旧紧盯着洛以君说。
洛以君忙出声:“可是……”
白泽伸出手制止洛以君继续说下去,并解释道:“我知道你要说因为天利城有我打造的驱魔阵,所以魔气和魔族不能进入天利城。但魔族的手下可不止魔族本身,比如琴光城草实园中那无极天尊,便是听魔族发号施令的肃国皇子,由此可见,还有大把非魔族之人供他们差遣。”
“原来如此。”
洛以君这才恍然大悟,之前提起魔族,她总是下意识认为只有流着魔族血脉,修习魔界功法的人才能叫魔族;现在经白泽这样一说,原来魔族不必事事亲为,就好像敌国不仅有军队,还有细作。
阿七记起洛以君说过自己曾与周围城池的城主聚会,遂用手背垫着下巴询问道:“你可认识琴光城的季城主?”
洛以君本站定在原地,可一提到季城主,她却不安地开始踱步。
窗外的光线逐渐开始变得温热,是太阳又升高了一截。
洛以君将手放在身前,一只手在另一只手上比画,口中叨念道:“季家是近年来发家的新贵,说是承了国君的恩,要在此建立一个琴光城。”
白泽转头与阿七和玄清对视,她们都清楚,不是季家承了国君的恩,而是无极天尊这国君的亲弟承了国君的恩,能够得到这偏安一隅的机会。
季城主只是台面上的替罪羊。
可这无极天尊并不领情……
洛以君抓了一把自己垂在背后的马尾,继续说:“琴光城与其他城池的交流不多,我们也曾向季城主发出过聚会邀请,但他都以城中事务繁重拒绝了。”
“你可曾听说过庚庚鼠族?”白泽语出惊人。
洛以君站定脚步,皱眉看向白泽,并不言语,显然对这族群的名称感到陌生。
可玄清和阿七对庚庚鼠可太熟悉了。
玄清当年将庚庚鼠们带出峡谷后,并没有将那些罪行较轻的鼠置之死地,而是给他们族群的修为设定了限制,让他们今后修仙的最高境界只能到达练气后期,永远结不成金丹。
没想到他们竟另辟蹊径,转投魔族手下。
此时的白泽口齿伶俐,条条有理:“如果这病没有传染性,城内又没有其他毒物,那就可能是法术或刺杀;不管法术还是刺杀,都必须潜入城内进行!”
她抽丝剥茧推理着:“我并不确定是否是庚庚鼠所为,但若要说谁能躲过众人的眼睛,悄悄混入城中行事,那非庚庚鼠族莫属。”
阿七和玄清对望一眼,忽然知道了白泽的意图。
玄清用镇定而淡然的语气提议道:“不如今日,就让白泽带来的人住进城内。我们几人暗中守护,以确定到底是何人在为非作歹。”
阿七和白泽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有饵有猎人,何乐而不为。
洛以君更是一百个愿意,更像是害怕白泽否定或是小蛇反悔一般,忙确认道:“就这么定了!听小蛇神君的!”
听见这个称呼,阿七心中像是绽放了一朵小花:小蛇神君?是个可爱的名字。
*
再来到城外众人跟前,已经接近午间时分,大家此时都翘首以待,希望得到来自两个小姑娘的好消息。
阿七依旧是那般精神抖擞的样子,扛着小蛇迈着大步来到人群前,号召大家排好队,依次进入城中。
但白泽似乎是消耗了很大的精力一般,整个人垂着头耷拉着肩膀,连走路时那眼皮都在不停打架。
阿七看在眼里,也不计较,她也猜到了,定是白泽身体抱恙,才造成了这些日子的差错。
此时一位细心的女子发现,阿七头上的小蛇发饰不仅变幻了颜色,还换了位置,坐到了她的肩头。
排队路过阿七身边时,女子忽然跳到阿七身边,好奇地问:“姑娘您这小蛇怎变得如此美丽?我可以……”
话都没说完,她就要伸手摸小蛇的头部。
阿七双眼一瞪,立即侧过肩,让小蛇远离那女子的手。
只差分毫,玄清就要咬上女子的手指,阿七这一闪,刚好让女子躲过了玄清的牙齿。
玄清龇牙,狠毒地“嘶”了一声。
“请姑娘自重,这是我的灵宠,她脾气不好。”阿七语气不善,圆圆的杏眼瞪得像铜铃。
那女子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赶紧收回手臂,面色苍白道歉着:“抱歉,我不该乱动您的灵宠。”
语罢,又赶紧跑进长队,消失在人群中。
“阿七……”白泽晕晕乎乎走到阿七身边,将小臂搭在阿七肩膀上,然后又将额头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有气无力道,“我这会儿先去休息一下,你安顿好他们我就回来。”
玄清和阿七都看出了白泽的状态实在疲惫,就算再忙也不忍让她继续劳累,于是由玄清开口道:“你快去休息一下,晚上有可能是一场恶战。”
白泽抬起摇摇晃晃的脑袋,略带歉意笑了笑,然后有气无力道了一声:“告辞。”
接着便一个转身飞离原处,朝向林中奔去。
冷清的街道因为这些外来人而热闹起来,阿七和玄清仔仔细细盯着这些人的状况。
在他们前往城主府期间,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不适,同样,也没有任何人有咳嗽或者发热的迹象。
在城主府前,阿七将所有人列成方队,然后让之前那个开门的侍从再次通报城主。
这回侍从再不敢怠慢,大步流星跑去请自己主子。
“阿七姑娘,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大门,传进众人耳朵里。
洛以君是习武之人,说话自然中气十足,甚至比阿七和白泽更加粗犷。
众人闻之皆是一愣,眼神中充满了敬畏,甚至有人害怕地低下了头。
她走出门,与站在台阶下的阿七会合,先是一拱手:“阿七姑娘。”
阿七也礼貌地回了一揖:“城主。”
一旁人群好奇地抬头,打量起这与阿七交接的女子。
洛以君换上了一袭铠甲,手持长剑,头上还戴着半包的头盔,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沙场上的将士,也要敬这个气势强盛的女人三分。
“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她转头扫视一堆垂头看着地面的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阿七心中只觉好笑,大家都愿意欺负自己觉得好欺负的人,遇见洛以君这样位高权重,看起来还颇有武将之风的人,就变得老实起来。
阿七和洛以君配合安置好众人,并且还在每个人的身上动了点小手脚,之后便按照的计划,前往城中最高的烽火台上监视着一切。
大约快要天黑之时,玄清只觉周围灵气忽然变多,翘首一看,原来是白泽从城外赶了回来。
“阿七!西……”白泽差点喊出玄清的名字,“西边有片树林。”
阿七一头雾水回答:“我知道啊。”
“你知道啊,这样。”白泽站定在阿七面前,打着哈哈道。
玄清则是冷漠地盯着白泽,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眼看着落日西沉,阿七急着告诉白泽:“你有探知周围事物的能力,你就负责在下头巡逻;我有观察人梦境的能力,我负责在烽火台上监视城中人的睡眠情况。”
白泽现在只想逃离玄清那骇人的眼神,嘴上答应得上好,身子跑得飞快。
月儿初上,黄色的光芒洒向大地,阿七朝着人们居住的方向掐诀后推手,一张无形的大网包住了那些建筑。
阿七用魇妖特有的能力,用梦境网罩住了众人,让他们的梦与现实连接,若他们身上感到什么不适,梦中会遭受一百倍的苦楚。
这不是折磨大家,而是让他们在受到危险的时候能及时醒来。
打点好一切后,阿七选择坐到烽火台的边缘,专心地盯着城内的情况。
“阿七,人这么多,你照看得过来吗?”玄清盘在她的肩上,略微有点担心轻声问着,“若是前来的庚庚鼠太多,你无法应对,是否会导致他们受伤?”
“唔?阿渊你怎么担心起别人来了?”阿七先没有回答玄清的问题,而是好奇地反问她。
玄清笑了一声,声线温柔似水,迷离又动人。
“我只是担心你会被他们倒打一耙。”她看懂了人性,知道这件事不能有差池。
阿七知道小蛇是在关心她,于是老老实实解释道:“我给他们的鞋上都撒了老鼠药?”
玄清没想到还能用这一招,笑了两声后没说什么。
阿七以为玄清是在嘲笑自己的招数过于低劣,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加了白糖。”
烽火台上只有阿七和玄清,玄清便选择了化为人身站在烽火台里头。
“呵呵呵呵呵……”
她是因为忍不住笑出声才化作人形的。
阿七皱着眉噘着嘴,从墙边站起身,走到高自己一个头的年轻玄清身旁,叉着腰责怪道:“阿渊你在笑话我?”
晚风徐徐,吹得玄清鬓边的碎发飘扬,她将扑到面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手指顺着耳后滑下又抬起,轻点了一下阿七的鼻头:“庚庚鼠已成精,怎会被那点老鼠药和白糖吸引?”
“那……那怎么办?”阿七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时间慌乱起来,“我已经布好陷阱了,再改来不及了!”
“别担心。”玄清又单手捧住阿七那粉嫩的面颊,“我已经给他们身上贴上防御符,庚庚鼠的修为伤不到他们。”
阿七只觉得小蛇的手冰冰凉凉的,能为她因着急而微微发烫的面颊降温,于是不自觉朝那只手的方向靠了靠。
“吻她……吻她……”
那声音又在玄清的脑子里响起。
这一次,玄清不再克制。
她向前移动身躯,揽住阿七的小蛮腰,带着笑容凑过脸。
阿七此时也生出调皮的心思,随着玄清凑过来的节奏往后仰过去,躲开了她的吻。
玄清被戏耍了一次,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跟自己身体紧贴的人儿。
看着玄清略带惊诧的表情,这回换阿七抿嘴笑出了声。
“你不乖。”玄清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阿七,板着脸责怪道。
阿七还是笑意融融地看着玄清的眼睛,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玄清看着面前可爱女孩的明眸皓齿和如花笑靥,逐渐沉迷其中,忍不住再次凑了过去。
谁知阿七像是没玩够,又一次往后仰去,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一次,玄清早有准备,她一巴掌住阿七的后脑勺,用力往前一扳,阿七鲜艳欲滴的双唇立刻与轻启的薄唇碰触在一起。
温柔地轻点两下后,玄清将手滑向阿七的脖子。
她的手掌与指节刚好能握住阿七一大半脖颈,拇指还是调整阿七脑袋倾斜的角度。
玄清用上牙和下唇轻咬了一下阿七的唇瓣,随后就与阿七拉开了距离,面上浮起温柔的笑。
阿七舔舔自己的下唇,甜滋滋的,很美味。
玄清又凑了过来,只是这回是用自己额头蹭蹭阿七的额头。
月亮在玄清的身后,为她周身罩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阿渊,为什么你化作人形,也能发光呀?”阿七眯着眼睛,沉浸在玄清的美色中无法自拔。
她不清楚,到底是阿渊真的能发光,还是在她眼里,阿渊一直都发着光。
玄清整个身体暖洋洋的,抱着软乎乎的阿七,对她说:“因为喜欢的小家伙在身边,心里都是光啊。”
一瞬间,城内冒出七彩的烟花,直冲云霄,与交接的月色相映成趣,似乎是在为她俩的亲密做布景
然而此时,阿七和玄清却瞬间变了脸色——这烟花,是白泽通知她们抓住了歹人的暗号。
第44章 抓鼠
烽火台顶端,消瘦高挑的玄清伸手抹了一把阿七的嘴,将残留在她嘴唇上的汁液擦去。
阿七也不躲避,就这样微微靠在玄清胸膛,任由她摆布。
“我恢复真身了。”玄清向阿七报道。
下一刻,玄清就摇身一变,化作小蛇,再次趴上阿七的肩。
乍亮的夜空中,一道看似娇弱的黑影穿过光亮,带着肩上细长的生物飞向人群居住之处,并朝着烟花冒出最密集的部分赶去。
阿七飞行的速度很快,炸响的烟花上一刻还在耳畔,下一刻便是过眼云烟,消失在身后。
越接近目的地的建筑,她就越能听见烟花炸开的声响中夹杂的吱吱声。
五百年前的记忆袭上心头,峡谷中庚庚鼠的所作所为再次展现在眼前。
五百年前,他们在单纯的峡谷内还有所收敛,只是欺凌弱小;如今,他们竟在这人间的城池谋害人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七大声吼道,并附上猛冲用火舌将目之所及的庚庚鼠吞进烈焰之中。
这次她没打算手软,天利城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都是庚庚鼠犯下的死罪。
另外一边,玄清口中吐出密密麻麻的金针,每一根都刺向一只庚庚鼠。
不计其数的庚庚鼠得知今日是踏入了圈套,纷纷慌忙地四下逃窜,现场乱作一团。
白泽显化真身,席卷每个街道,所过之处,庚庚鼠顿时绝迹,全都被白泽的神力抹杀后化为灰烬。
可有一件事让玄清感到不妙,那就是无论外界如何打斗,闹出多大的动静,那些普通百姓都没发出过任何声响。
这太反常了!
按理说这样嘈杂的声响,大家不可能听不见!
玄清心中几百年来第一次担忧。
若这次有人员伤亡,那阿七的口碑……
急于探知百姓状况的玄清扭着身体快速用灵力推开一扇房门进去查看。
阿七见小蛇往室内钻,不知小蛇要做甚,也紧跟着上前查看。
一人一蛇进入窗户紧闭的房间,玄清立即就确定这间屋内的人并没受到攻击。
因为屋里头此起彼伏的鼾声震耳欲聋,甚至压过了屋外的烟花声。
“你看!”阿七惊喜地叫道,并指着地上几只蹬腿的庚庚鼠,和鞋边散落的白糖以及老鼠药粉末,“我的药起作用了!”
玄清闻声,朝阿七指的方向看去,瞧见前方地上那些被最低级的办法撂倒的庚庚鼠,失望地摇摇头,嗤笑一声后叹道:“真是高估他们了。”
“嘿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七带着计谋成功的狡黠眼神看着小蛇说。
“对了,你进来查看百姓是否受伤吗?”阿七疑问道。
“嗯,他们迟迟未醒来,我担心他们遇袭。”玄清将自己心中担忧的事情说出。
阿七拍着大腿道:“是我失误,忘记告诉你,我增强了他们的痛感,其他感觉就会变得迟钝些。如今只有他们真正受到攻击时才会醒来。”
外头忽然惊现响彻天地的咆哮声,这吼声让阿七和玄清感到非常熟悉,二人立刻警惕起来,三两步跑出门查看。
穿过几条小街,眼前的情形让她们觉得意外,白泽半躺在地面上,正发出浑厚的吼叫声。
原来是庚庚鼠们被赶到绝路,被逼团结起来,一窝蜂拿起手中武器朝追赶他们的白泽袭去。
而那武器正是之前让天利城居民染上怪病的利器——阎魄冰。
阎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由瘴气和魔气混合后提纯而成。而阎魄冰则是低温下结冰的阎魄,一旦进入人体,就会因为人体内较高的温度瞬间化为气体,顺着经脉流窜至全身上下。
这种气体主要侵及肺腑,受害者会发热咳嗽,并迅速死亡。
阿七利用火焰为白泽挡下大部分攻击。
可此时穷途末路的庚庚鼠们也杀红了眼,看见有新人加入战斗,立即举起所剩不多的阎魄冰向阿七扔来。
阿七周身高温,阎魄冰在接近她时就迅速汽化,根本攻击不到她。
炙热的火焰将一批又一批庚庚鼠烧为灰烬,最终只剩下几只瘦弱的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玄清凑上前去,只听见几只小鼠在求饶:“别……别吃我……”
听清楚小鼠说的话,玄清不禁在心中冷笑,她都辟谷多少年了?怎会吃老鼠?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还未辟谷的时候,也不吃这又脏又臭的老鼠啊。
她别过脸,不再理会这些胡言乱语的庚庚鼠。
多年前她放了这些鼠的先辈一命,今日却造成了这些杀孽,说来也算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阿七将几只庚庚鼠抓进储物空间,并临时用灵力将他们禁锢在地上。
这边的情况尚好,白泽那边的情况却不妙。
在阿七到达救助白泽之前,攻击她的庚庚鼠太多,有几颗阎魄冰在她躲闪不及的情况下没入了皮肤。
不过在白泽倒下前,她仍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天空中发射了最后一朵蓝色的烟花,向洛以君报信。
阿七、玄清在遭受伤害,身体虚弱的时候,会显露出动物的形态;但白泽恰恰相反,受伤后的白泽身躯渐渐变小,最终成为之前的女子模样,静静地躺在地面。
“为何?”阿七凑上前去,带着疑问扶起白泽的肩颈。
“为何她受伤后会化作人形?”阿七猜测着,“难道这具躯体才是她的真身?或者她根本不是白泽?”
玄清摇摇头,她心中清楚,这些都不是正确的答案。
洛以君在看到蓝色烟花后按照之前的计划,带着军队前来收拾残局。
本以为白泽、阿七和阿渊一定会安全迎接她的到来,却不想看见的是倒在地面,被阿七搂在怀中的白泽。
“白泽上神!”洛以君冲上前来,一把将白泽从阿七手中抢过,横抱在怀中往城主府内跑去。
阿七和玄清知道,阎魄针虽会对普通人有致命的杀伤力;但对修士来说,那点瘴气和魔气根本无法攻击丹田气海,很快就会自然被排出。
她们并不担心,于是在和洛以君的手下细心收拾了现场之后才离开,前往城主府。
一路上,阿七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八卦的冲动,开始对小蛇说:“阿渊,那洛以君紧张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对劲诶。”
玄清淡定坐在阿七的肩头,眼中映照着前头带路人的火把,看似眸光闪烁,实则其中并无波澜。
她用淡然的语气回应道:“她们已经供奉白泽为家神,自然是要关切的。”
阿七抱起双手,不认同地噘着嘴反对道:“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玄清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在她看来,时刻关注自己家族供奉的神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既然阿七提及此话,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想对她说,于是假装提问:“你觉得是何原因。”
这话并不走心,甚至连半点疑问的语气都没有。
玄清并不善于伪装,强者大抵如此,平日里不需要照顾他人情绪,自然情绪价值不够高。
火把将一人一蛇的倒影在地面上拉长摇晃。
阿七并不管这些,她现在极力想给小蛇解释清楚自己看到的细节,听到问题后,立即煞有介事地回答:“洛以君看白泽的眼神不对。”
这理由倒是引起了玄清的注意,蛇形的影子将头转向人形影子那一侧,随后传出简单的问句:“怎样不对?”
人形的影子也转头与蛇形影子相对,随后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她看我们的眼神跟看白泽的不一样。”
本有点好奇的玄清顿时打消了疑虑,她回转脑袋看向正前方跳闪的火苗,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见解:“我们和白泽的身份对她来说本就不同。”
听见自己的说法被否认,阿七有点着急,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没错。
她可是看过好多好多谈情说爱的本子呢!
洛以君那急切又暧昧的眼神,就是不对劲。
她一时着急,说出口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不是……哎、就……就是……哎!”
玄清再次转过头,看着火光下阿七焦急的神情,面露疑惑——这是什么需要着急的事情吗?
左脚一跺,阿七终于知道该如何形容洛以君和白泽的关系了!
“洛以君想跟白泽结为道侣!”她拍着大腿用稍稍大点的声音告诉小蛇
可这一解释,得来的却是玄清的否认:“洛以君只是普通的武将,无法跟白泽结为道侣。”
“哎呀,不是不是。”阿七开始焦虑地用手挠起额头,想着该如何形容。
最后她决定用最直接的话说出心中所想:“城主喜欢白泽!”
前头行走的士兵听了这话,脚步都不由得顿了顿,导致火光使劲摇晃了一下,火苗瞬间变小,接着士兵继续抬脚前行,火苗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喜欢?
玄清不太清楚喜欢的含义,准确地说,是她不太清楚人世间的爱欲。
她认为自己平等地爱着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比如已经飞升的师父,比如跟自己一同治理茯苓宗的掌门,比如意外跟自己结为道侣的阿七,甚至是世间一切美好的人事物……
显然,玄清理解错了阿七口中“喜欢”的含义。
她只能强行逼自己找话回答:“喜欢便喜欢罢,白泽强大而善良,自然是值得喜欢的。”
阿七也觉得小蛇这回答让她雾里看花似的,读不出里头真正的含义,心中像是梗了一根鱼刺一般。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阿七才试图问出心里话:“阿渊你喜欢我吗?”
第45章 痴痴的爱
“当然!”
玄清语气坚定,还隐隐带着些怒意,好像是自己的真心受到怀疑一般。
她转过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阿七。
当初为了收阿七为徒,在五百年前就开始布局,期间为阿七上下奔走,在降魔之余为阿七送去各种书籍。
之后又在迎接阿七那天被击伤,以卑微的身份与阿七共处。
这一件件一桩桩,难道还不能证明自己对阿七的喜欢吗?
阿七感觉小蛇似乎有点生气,便没把心中剩下的一些疑惑问出。
前头举着火把前行的士兵许久听不到后面的议论声,于是放慢了脚步往后瞥了一眼,确认阿七还跟着自己,才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城主府便到了,带路的士兵一路小跑站到门边,转身站定为这次战役的功臣照亮府门口的路。
阿七收起探究的心思,在士兵恭敬的注目礼下往城主府大门走去。
城主府的大门半敞着,似乎就是在等阿七带着小蛇回来。
这一次,城主洛以君不像白日那样热情相迎,而是指派了一位小厮在门口等候她们。
一看到阿七踏上台阶,小厮便躬着身子踏着小碎步来到阿七身边:“小的拜见阿七道长、阿渊神君。”
阿七知道洛以君此刻焦急的心情,也不计较她没来迎接,见那小厮恭敬有礼,还朝他微微笑笑后便伸出手掌朝前,客气道:“劳烦带路。”
小厮双手揣在对侧的袖中,低垂着头走在前方。
他的速度不快,足以让阿七在月色的映照下看清一路上的景色。
通过前院正屋侧面的拱形石门,他们先穿过了一道青砖连廊。
连廊两边是翠绿的草丛,中间点缀着朵朵春日里绽放的花儿。
走下连廊的台阶,前方是一大片荷塘,
此时还是春季,荷花并未盛开,只有一些嫩绿的荷叶趴在水面上;池塘中伫立着各色假山怪石;池底一群红色、黑色、黄色的锦鲤尽情游弋,搅动池水,让水面在月亮的照耀下泛起粼粼波光。
绕着池塘往里头走时,阿七注意到偏院是洛家的祠堂,她好奇地往里瞥了一眼,却被一个空白的牌位吸引了视线。
驻足看了两眼那牌位后,她又赶紧跟上小厮的脚步。
玄清也注意到了那个牌位,经过推算,她与阿七传音道:“那应该就是白泽那位旧识。”
“为何没有写上姓名?”阿七好奇地问道。
她似乎已经习惯阿渊能够说出一些重要的线索和推测,于是自然地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玄清的语气没什么波动,只是如实道:“我也不知,或许白泽会知道其中内情。”
后院的建筑跟前院的风格一致,屋舍不多,精巧雅致,植被丰茂。
小厮带着阿七在青石板路上七拐八拐,终于来到靠东边的一间两层小楼前。
小楼大门敞开,外头站着一群长须白发、背着药箱的郎中,还有一群全副武装、身形强健的侍卫。
郎中们在这春夜里满头大汗,仿佛心中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阿七看在眼里,也为他们感到为难。
阎魄针不是郎中能解决的问题,也不知洛以君是否会像话本子里的上位者一样,说出“治不好她我要你们一起陪葬”这种荒唐话。
心善的阿七忍不住朝几位郎中行礼,随后打起保票:“各位放心,病人的伤我能解决。”
夜里视线不好,年迈的郎中们注意到阿七娇小的身躯,只当她是在说大话,纷纷皱眉以对。
不过一个稍微年轻点的郎中忽然发现了阿七身着道袍,这才惊讶道:“姑娘是修士?您的意思是这不是人体的疾病,而是……”
阿七朝那年轻的郎中点点头,并拍拍胸脯:“交予我便可。”
语毕,她便抬脚进屋。
刚踏进门槛,她就迎面与急匆匆端水出去倒的婢女擦身而过,差一点就撞翻了水盆。
阿七看着婢女快速离去的背影,猜测着白泽现在可能已经出现了发热的症状。
不对啊?
阿七两颊抬起,皱着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白泽一个神兽,不应该被这点阎魄影响才对。
玄清探头往里看去,也微微动了一下嘴,这对于蛇来说,已经是比较夸张的表情了。
她已经大致猜到了白泽现在的情况。
白泽的身体,是借来的,她们眼前的白泽,只是借住在人类身上的白泽部分神魂。
阿七快速绕过屏风,来到床前。
“洛城主,我……”阿七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洛以君高高盘起的马尾耷拉到一边,鬓边散着大把碎散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
她守在床边,像是守护着至亲之人。
床上的白泽满脸通红,时不时重重地咳嗽两声。
阿七稍微探查了一下,白泽体内的阎魄已经被她本身的仙气抑制住,只是这具躯体似乎承受不住仙气和阎魄的缠斗,表现出了不适的症状。
听见阿七的声音,她才回头,露出泪眼蒙眬的双眼。
“阿七姑娘。”
跟称呼别人不同,洛以君看阿七实在娇小,一直以“姑娘”称呼她。
“白泽上神,好像伤得很严重。”她的声音里都带着啜泣。
阿七只觉得有些可笑,就像话本子里,一位主人公手指破了一道口子,她的爱人便请来全城的名医一般。
白泽要是被庚庚鼠族以这样的方式重伤,那这神兽的位置白泽别坐了,让魇妖来当神兽好了。
但这些话她只能藏在肚子里,洛以君现在的状态,哪听得了这样的话?
她只能好心地劝慰道:“洛城主不必担心,白泽只是在对抗阎魄,才会略微发热,我可以助她快点平息体内紊乱的气息。”
洛以君哭丧的脸瞬间恢复神采,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大大咧咧地重重拍了一下阿七的脊背嗔怪道:“你能治为何不早说?”
阿七被拍得一个趔趄,连肩上的小蛇也重心不稳摇晃了两下。
她扯着嘴角,反过来讽刺这自来熟的洛以君:“刚才在战斗的现场,我正要动手给白泽疗伤,你就把她从我手中抢走了。”
洛以君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尴尬。
关心则乱,她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把白泽带回安全的地方治疗……
“那……那劳烦您了”她不好意思地对阿七说,还微微躬身,向阿七行了个礼。
阿七并不讨厌洛城主,她明白,城主只是因为对白泽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才会表现得如此过激。
此刻她更想给阿渊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绕过洛以君,坐到白泽所躺的床榻边,心中向小蛇传音道:“明明我俩才是白泽的伙伴,她却说麻烦我们,你看这算什么?”
说完,便开始运气,调出在森之秘境内偷偷吸取的木系灵气。
她正准备将灵气传给白泽,却听到玄清严肃而沉重的批评声:“洛城主越界了。”
阿七被这话哽住,连手中的灵气都微颤了一下,传出的木系灵气在开头明显打了个弯儿。
洛以君的话玄清都听了进去,刚才她随意碰触阿七已经让玄清心中不舒服,更何况她还出言责怪阿七,这更让玄清感到不满。
之后玄清也是误会了阿七的话,以为阿七也对洛以君的话感到不适,根本没听出阿七是在跟自己剖析洛以君内心的情感。
阿七闭目凝神,用右手食指将体内柔和的木系灵气传输到白泽的头顶。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木叶的清香,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心神舒畅。
而白泽之前烧得红彤彤的面颊逐渐恢复正常,因体温过高而难受得皱起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阿七翻覆双手,再用双手手掌紧贴平躺在床上的白泽的肩胛,将灵气传入她的身体。
“欸——”洛以君轻喝一声,还微微伸出一只手,似乎想阻拦阿七碰触白泽。
玄清旋即转头瞪着她。
修士运气为人治伤时,最怕有人干扰,若是被扰了心神,轻则被灵气反伤,重则灵气紊乱,伤及根本。
此刻她对洛以君的嫌弃又增了三分。
洛以君被小蛇神君这样一瞪,瞬间又收回了手。
阿七娇小可爱,可玄清的话语和表情总透露着严厉,对洛以君有足够的威慑力。
见洛以君手脚老实下来,玄清也不再盯着她,只是忽然觉得洛以君此举好似有些熟悉——之前白泽想用手拉阿七的手臂,自己也是直接拍开了白泽的手。
过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阿七抽回双手,做了收回灵气的手势,深吸一口气后缓慢睁眼。
洛以君忙越过阿七上前查看白泽的情况,此时白泽的气息完全恢复了正常,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刚结束治疗,一个人高马大的身躯就挡在自己面前,阿七忍不住咬咬唇,用传音跟玄清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洛以君对白泽的心思不清白。”
阿七站起身后退,和小蛇一起看着为白泽检查全身情况的洛以君。
简单的实木架子床,素白色的纱帐和青色的被褥床单,竟衬得白泽有些娇媚。
“也难怪洛以君会动心,这么个可人儿。”阿七对小蛇腹诽道。
玄清提高警惕,转头看了一眼阿七。
幸好阿七立刻补充了一句:“不过赶我的阿渊还是差远了。”
听完这句,玄清只觉得心中的气顺了很多。
“动心?”她垂下眼眸看向双膝跪地趴在床边的洛以君,疑惑地朝阿七问道。
阿七侧过脸盯着小蛇,没有言语,只是她隐隐有些感觉,小蛇好像并不清楚“动心”、“喜欢”、“心思清白”这些词句的含义。
小蛇难道……没看过话本子吗?
玄清从被茯苓宗前掌门带回茯苓宗后,长达百年间都跟着师父学习道法。
后来她学艺有成,便奉师父之命下山行侠仗义。
她自认为对天下间的爱与恨了解得很清楚,不管是父母与子女,朋友之间,爱人之间的故事,或喜悦或悲伤的,她都在行走天下时见识过许多。
可是那些细腻的感情,玄清没有体会过,也没有从书籍的文字中品味过。
“喜欢”、“动心”这些词语,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阿七陷入深思,她想好好跟阿渊交流一下,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以君确认白泽身体无碍后,还召了几位郎中进来查看。
因为白泽此时借用的是人类的躯体,郎中顺利地通过把脉摸清了她现在身体的状况。
“禀报城主,这位病人的脉象平稳,只需休息半日便可正常生活。”老郎中语气舒展,抱着手对洛以君说。
洛以君也回以一礼,道了一句“多谢”后,差人将郎中们送走。
她细心地为白泽掖好被角之后,才起身面对阿七和小蛇,脸上满布喜悦之情,声音变得清朗有力:“还请二位前往正厅议事,让白泽上神在此好好休息。”
阿七点点头,听取了洛以君的建议,带着小蛇跟随她一同前往前院正屋。
路过祠堂时,阿七又忍不住往里看了两眼,那没有刻字的牌位果然在从下往上数的第四排。
阿七心中也猜测,大概就是像阿渊说的那样,这就是白泽那位故交。
三人进了正厅,跟随的小厮、侍从还有婢女,通通垂头退出,还将大门顺带关上,只留她们在里头议事。
此时的洛以君恢复了谦谦有礼的形象。
她虽是个武将,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优雅,先招呼阿七落座后,才自行走到主位坐下。
“不知阿七姑娘此役是否有收获?”她说话时还拱起手表示敬意,“除了知道庚庚鼠族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外,可还探得其他消息。”
阿七和玄清都发现,离开了白泽,洛以君的情绪立即变得稳定,也懂得约束自己的行为,更像是一个身份高贵,见惯大世面的城主。
由此,阿七也将注意力转回到与庚庚鼠族的交战上。
她抖抖袖口,将一只手探进去,把抓获的几只年轻庚庚鼠捞出,扔到地面。
玄清嫌弃地绕着阿七的脖颈,将身子转到阿七另一侧的肩上,还将头往后仰,意图离那些脏兮兮的庚庚鼠远些。
看着在地上抱作一团的几只庚庚鼠,洛以君惊喜地提高了音量:“你还抓到了活口。”
她说话中气十足,甚至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几只庚庚鼠被这声音震得瑟瑟发抖,互相抱得更紧了。
“你们谁主动说说,谁派你们来的?”阿七端起手边茶杯,一手拿着茶壶盖指着它们,说完后又用盖子撇了两下漂浮在表面的茶叶,轻抿了一口茶水。
几只庚庚鼠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终一只眼睛最大最圆的小鼠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我……我们也是被逼的……”小鼠声音尖细,又因发抖显得可怜巴巴的。
“嗯?那你们说说,怎么个被逼法?”阿七像是不经意说出询问的话。
那小鼠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鼓起勇气,将庚庚鼠族的故事道出。
原来,当年玄清虽限制了庚庚鼠族修行的终点,但因为庚庚鼠族子民众多,互相团结,所以他们聚集在茯苓山脚,将小日子过得也算红火。
不仅如此,炼气期的庚庚鼠吸收天地灵气,也可以短暂地化出人形。
他们脑子灵活,善于经商,在物质方面从未吃过亏。
不过,饱暖思□□,群体中总会有不满现状、期待突破的个体。
而当数量基数到达一定层级,这样的个体便会变得多起来,庚庚鼠族也不例外。
以季城主为首的激进派认为,因为几百年前先辈犯的错而被限制修为极限,是不公平、不合理的。
他们拉帮结派,宣传煽动,让庚庚鼠族的子民认为是正道修士迫害了他们,并号召大家重新寻找修行方法。
庚庚鼠族的情报网在世间可谓首屈一指,他们很快就得知,几百年前魔渊中涌出许多魔族,现在潜伏在人间;而利用魔气修行,可不受玄清设下的禁锢限制。
于是,在不断地努力下,季城主终于联系上了魔族三当家离天魔尊。
起初,魔族并不看好庚庚鼠族这类道行低微,体格也不占优势的族群。
可季城主使尽浑身解数,向离天魔尊证明庚庚鼠的能力,不仅送出各种金银珠宝,展示了他们的经商之道;又透露了正道宗门的各种秘密,显示庚庚鼠打探消息的能力;最后还向对方打下包票,之后魔族若需要进行暗杀,庚庚鼠族一定能够凭借灵活的行动能力完美执行任务。
在季城主的努力下,离天魔尊终于也认可了他们的本事,决定将一些不方便魔族抛头露面的工作交给他们完成。
讲述的小庚庚鼠忽然哽咽道:“我们也不是真心想跟着季城主行动的。”
“呜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
后头几只庚庚鼠也跟着哭了起来。
发言的庚庚鼠忍住了眼泪,继续向阿七她们叙述当时的情况。
季城主得到离天魔尊应允后,便回到茯苓山脚下,让大本营里的庚庚鼠跟他一同外出“奋斗”。
那些激进派的庚庚鼠当然积极应和,大大方方入了伙。
可还有许多不愿意跟季城主同流合污的庚庚鼠,还是选择了留在山脚。
但有些没有家人保护的幼崽,则是在激进派的威胁下,被他们强行带出了大本营。
“我们就是被他们抓来的幼崽。”小庚庚鼠声音颤颤,小模样还有些惹人怜爱,“我们从未造过杀孽。”
“那天我们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只想着逃跑,躲在了角落,没有攻击你们……”他努力向阿七解释,希望眼前的强者能饶自己一命。
玄清立即竖起眼瞳,放出金光,扫视地上被吓得哭泣的庚庚鼠们。
金光洒到那些小鼠身上,一群小鼠们慌忙转身背对光亮,还惊慌地用双手抱住了后脑勺。
而那讲述庚庚鼠族经历的小鼠则勇敢地抱住大家,用身子挡住这金光。
“他们身上确实没有杀孽。”玄清无情的声音传进大家耳中。
胆小的庚庚鼠们这才意识到这金光不是要他们命的,于是在最前面的小鼠的带领下抬起头。
“真的真的!”
“我们没说谎!”
“没说谎!”
他们叽叽喳喳抢着说。
阿七做出高傲的模样,抬起下巴,睥睨着那些小鼠问道:“你们今日为何再次进攻天利城,是季城主指使的吗?魔族可知晓?”
“这个我知道!”紧紧抱在一起的小鼠中钻出一只胖得没有脖子的小胖鼠,他举着一只爪,高声道:“今日的行动是季城主下的命令,但在此之前,我曾看见他去望星楼与魔族派来的高层进行商议。”
玄清听到这儿,已经完全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立直了身体,对地上的小鼠们说:“你们若不想被灭族,应尽快回到茯苓宗脚下的大本营,然后带着族中子民前往茯苓宗坦白一切,求得庇护。”
洛以君也顺着玄清的话劝诫道:“正道魔道之争,人类都只会是牺牲品,更何况是你们庚庚鼠族。听小蛇神君的话,尽快改邪归正才是。”
几只庚庚鼠犹犹豫豫,小胖鼠壮着胆子提问:“可是……可是当初正是茯苓宗的玄清道长限制我们的修为,茯苓宗真的会庇佑我们吗?”
阿七摇摇头轻笑一声,向几只年轻的庚庚鼠道出当年隐情:“你们的祖先在茯苓宗的地界修习禁术,合伙欺凌弱小。玄清道长只处死了其中几个带头的孽障,不仅留了你们的祖先一命,还让你们保留了炼气期的修行境界。”
接着她话锋一转:“而魔族这边,眼看天利城已成空城,忽然住进一群百姓,难道魔族会不知道这是陷阱吗?魔族就是要拿你们当炮灰啊。”
庚庚鼠虽胆小,但小脑瓜还是非常聪明的。
阿七已经把事情说得如此清晰,他们又怎会分不清好歹?
他们看着阿七,眼神都变得充满信任和尊敬。
“魔族视你们的性命如草芥,玄清道长对你们尚存怜悯之心,该选择哪方你们还不清楚吗?”洛以君乘胜追击鼓励他们,“你们族群团结起来,本可凭借自己的本事富甲一方,不必做任何人的武器。”
可最先讲述事情经过的小鼠还是放不下同伴,轻声询问道:“那其他投靠魔教的鼠……”
玄清的眸光淬了毒的冷箭,声音也不是很友善:“每个生灵都要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小鼠无法反驳这话,只能低头叹气。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转头向同伴发问:“我准备这就赶回茯苓宗,你们可愿跟着我一同回去?”
几只小鼠连连点头,表示愿意跟着他离开。
“我送你们一程。”阿七爽快开口。
不等几只庚庚鼠反应,她便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几只庚庚鼠包裹起来,转瞬间便送到了千里之外的茯苓宗脚下。
这股力量无影无形,与木系灵力和火系灵力都不一样,让玄清都惊讶万分。
“我们魇妖可不是只能偷食梦境的小妖。”阿七得意洋洋地冲小蛇说。
一切真相大白,洛以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臣民接回。
她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有些急不可耐。
她猛地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拱手向阿七说:“既然罪魁祸首已被揪出,我便能对症下药,解决城内的问题。府内下人皆可供二位差遣,我先告辞!二位请随……”
阿七连最后一个字都没听清,就已看不见洛以君的身影。
洛以君心中有着急的事情,阿七心中也有。
她迫切地想知道,小蛇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如果她不知道,那她们之间那些亲吻、拥抱、缠绵,又算什么?
城主离开,门外机灵的婢女顺势进屋,向阿七和小蛇行礼后,带着她们往客房方向行去。
第46章 帐中拥吻
侍女同样带着她们穿过正屋一旁的拱形石门,只是这次走向了另一边。
原来城主府的后院一分为二,客人的厢房在另一头,跟主人的住所互不相通,这样可以保证双方住处的私密性。
阿七将这情况看在眼里,再次肯定洛以君待白泽的特别。
连廊另一边的尽头是另一道小小的方形石门,石门正上方挂着牌匾,上书三个大字——白香院。
跟着侍女踏进其中,扑鼻的清香迎面袭来,阿七恍惚间觉得这气味似曾相识,思忖片刻后她记起,白泽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与这味道极其相似。
“是小苍兰。”玄清忽然出声,打破深夜的寂静。
侍女闻声回头,面上带笑,微微福身一礼后对阿七和玄清说:“回道长、神君,这确是小苍兰的香味。”
说完便指向周围的地面。
阿七和玄清低头望去,纵是黑夜,大片大片的纯白小苍兰也足以让人震撼。
“也许,是因为白泽身上的气息让城主感到熟悉?”阿七歪着头自言自语。
侍女没有应和她的话,作为下人,她不该妄议主子。
玄清也没多言,在她眼里,洛以君身上没有道缘,终其一生不过短短百年;而白泽乃神兽,下凡不过是为了历练,跟洛以君可谓仙人殊途。
洛以君那份“喜欢”,在她眼里也仅止于单方面的喜欢。
伴随着阵阵花香,侍女领着阿七进入了一排厢房的最正中那一间。
“阿七道长、阿渊神君,城主嘱咐我们务必招呼好二位,若有怠慢,还请海涵。”侍女老道熟练,礼数周全。
阿七带着甜美的笑对侍女说:“姐姐不必客气,我们修行者吃得苦。”
说完还朝侍女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
侍女径直进屋,目不斜视走向灯烛处,将其点燃后便告退离开。
阿七目送侍女离开,待门紧闭之后,她才习惯性地一挥衣袖,往门窗上施下禁制,将外界与屋内隔绝。
城主府客房内的陈设与之前那些客栈都不相同。
其间的桌椅床榻都是用的上等金丝楠木制成,上头雕刻着各种瑞兽,雕工精巧,一看就是名家所出。
椅上的软垫和床榻上的被褥床单更是上等蚕丝织成。
但最吸引阿七的,还是屋中各个角落摆放的小苍兰。
“城主竟如此偏爱这花?”阿七惊讶道。
玄清心中也觉得这满院的小苍兰有些蹊跷,只是洛家内宅之事,她没兴趣插手。
阿七虽是只道行高深的妖兽,这一天的活动并没有消耗太多体力,但幻化成人形的筋骨肉身还是有些疲乏。
她慢悠悠走到床边,耸耸肩后对阿七说:“你下去一下。”
玄清弯折身躯,顺着阿七垂下的手臂爬到床上。
阿七则是用双手捏了捏对侧的肩颈后,扭动脖子,依次挥动了一下双臂,接着背过身,向上伸直了双手朝床铺躺下去。
玄清看着阿七眯着眼翘着嘴惬意躺在身旁,想着这天利城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心中也舒畅,于是将身体搭在叠在里侧的被褥上,也享受起了这悠闲时光。
一时间,房间内静谧温馨,空气中飘散着小苍兰的气息,仿佛是一处安逸舒适的避风港。
阿七深呼吸了一会儿后,咕噜一下转过身,用手肘撑着身体趴在床上,面对着小蛇的脸,饶有兴趣地问道:“阿渊,现在你发现城主对白泽的不一样之处了吗?”
捕风捉影的事情先不说,光是让白泽住进主人院落这一点,就够得上是特殊对待了。
玄清当然也清楚这些,她也知道阿七想得到什么答案,虽然她认定白泽和洛以君并不会有未来,但看着阿七期待的目光,她也没法说出让阿七失落的话。
“嗯,洛以君把白泽视作了自己人。”她看着阿七的眼睛,顺着阿七的意思接了下去。
但她并不知道,阿七最关心的并不是白泽和洛以君,而是玄清对感情的看法。
“你觉得,那是喜欢吗?”
整个房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阿七口中的话说出,甚至都能听到一点点回音。
玄清往后缩了缩脖子,躲开阿七炽热的目光,回答道:“当然,洛以君喜欢白泽喜欢得紧。”
她不明白阿七为何对那两人如此在乎?
不过她短暂地瞥向别处后,还是回转了视线,看着阿七的眼睛说:“看得出,洛以君已经把白泽视为亲近的人。”
阿七笑得眯起了双眼,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上下摇晃。
“那小阿渊……”阿七又将脸凑得近了些,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小蛇,“你觉得,喜欢是什么呢?”
话题离开了白泽和洛以君,玄清觉得舒坦了许多。
她这漫长的一生,从未对她人的私生活感兴趣。
她用蛇尾将被褥抻平,然后斜斜靠在上头,放松语气道:“喜欢一词,左右不过是担忧对方的安危,关心对方的生活,想让对方过得好。”
“嗯?”阿七喉间发出微微声响,像是在暗自疑惑。
随即她便陷入思索当中。
小蛇口中的喜欢,似乎没什么错,但跟自己所说的喜欢又相去甚远。
思来想去,她总算是知道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小蛇所说的喜欢,程度不够深。
那分明就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嘛!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小蛇说喜欢自己,岂不也是当自己是普通朋友?
阿七顿时心中不悦。
小蛇对于自己是不同的。
前些日子的肌肤相亲是迫不得已和结契所需,可是今夜那甜甜的吻,就昭示着她们不再是普通的伙伴。
虽然她是妖兽,不是话本子里那些谈情说爱的主角,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朋友”。
阿七是个板正的小魇妖,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她可要弄清楚,小蛇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她嘟着嘴,带着些委屈的情绪道:“我也会关心跳跳和淼淼的安危,我也想她们过得好,那我对她们的也是你说的喜欢吗?你对我的喜欢,也和我对她们的喜欢相同吗?”
这话问得玄清也一时愣怔。
从前,与她亲近的不过寥寥数人,相处的方式也是公事公办;就算是跟她关系最紧密的师父,她也只是敬仰和爱戴。
她见识过人间的悲欢离合,便笼统地将所有的亲密关系叫作“喜欢”,叫作“爱”。
可如今阿七将两种“喜欢”进行比较,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不想阿七把自己的心意跟其他人相提并论,她忽然意识到,“喜欢”和“喜欢”其实不一样。
玄清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自然是不同。”
因为她向阿七隐瞒了身份,那些为阿七所做的事,此时根本没法道出。
如果她现在是人类形态,阿七都能看见她涨得通红的脸了。
抛开一切不谈,她们现在已经完成仪式,是对方的道侣,怎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可玄清转念一想,阿七并不知道,她们之间那场亲密的仪式是结为道侣,于是只能拐弯抹角地别扭道:“我与你结过契,便该比别人和你之间亲密些。”
当然,她依稀记得,自己的心底偶尔会有声音让她和阿七亲近,她相信这定是天意。
阿七和她不管成为道侣还是师徒,都是她此生心甘情愿给予她人最最亲密的关系。
这些难道还不能够向阿七证明她在自己心中的特殊吗?
然而她所说的,并不是阿七想要的答案。
阿七撑起身子,盘腿坐在了床上,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对玄清道:“我不是说结契,我是说,在你心里,对我有没有那样的喜欢,就是……想与我白头到老,永世相随。”
白头到老?永世相随?
听见这两个词语,疑惑取代了所有情绪,占领了玄清的脑海*。
她已是大乘期修士,未来的可能性除了飞升,便是陨落,没有白头一说。
而“永世相随”则更加不可能。
正如她和自己的师父那样,不同的修为境界,注定了渡劫的时间有所不同,她和阿七,迟早有一天是要分别的。
若那一天到来,留在人间的那一个,依旧要肩负起修道者匡扶正义的重任。
过去的近两千年来,她不断寻找摸索着世间真理,个体之间的情情爱爱固然感人肺腑,但对世间苍生的维护,才是修道者的大爱。
正因坚守着自己的责任,一人上下求索的日子才不那么孤单,才充满了希望。
阿七还小,她不懂这些,她需要有人引导。
玄清这样想着。
“阿七。”玄清也立起上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道,“我师父曾告诉我,我们之所以修道,并不是追求个人的成功,而是追求守护世间正义。”
此话一出,阿七哑然,她没想过,小蛇会跟自己讨论起这些。
“修道者的心中不该只装着一个人或一些人,那是小爱;将这个世界装在心中,这才是大爱。”玄清将自己的观点道出。
此话虽没错,阿七也无法反驳,可她的心底却难受起来。
在她之前简单的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阿渊和母亲。
和阿渊重逢后,她们一起卷入魔族的阴谋中,她也怀着一腔热血,将寻找母亲的事情推后,想方设法救下无辜百姓。
现在,她朝思暮想的阿渊竟告诉她,自己不该心中只装着她们,那她心中该装着谁?
难道,阿渊并不想和自己长久在一起?
阿七越想越难过,她不觉得自己的爱是小爱,爱就是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跟阿渊和母亲重逢,是她毕生的追求!
如果阿渊不支持自己,那她在世界上剩下的唯一希望,就是母亲了。
心中委屈越来越盛,阿七的眼泪盈满眼眶,双手将膝盖抱在胸口,然后缓缓将脸埋进臂弯,双肩抽动起来。
接着细微的啜泣声便传进玄清的耳朵。
玄清看着阿七情绪崩溃,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向阿七说出真理,却会换来阿七的眼泪。
“我好想念母亲。”阿七抽抽噎噎小声说着。
一听到阿七提起母亲,玄清的心便像是被绳索拴紧一般难受。
阿七絮絮叨叨地陈述着往事:“小时候,我被庚庚鼠他们欺负,我好想告诉鱼姨。”
她哽咽地啜泣两声,继续说:“可是鱼姨不只是我的鱼姨,也是大家的领袖。我本就是她半路捡来的孩子,我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呜咽的声音变得明显,泪水从手臂向外侧滑落。
“如果我有母亲,我就可以求母亲保护我,母亲会把我放在心尖上。”
阿七心中还有话,却被抑制不住的眼泪卡在了喉间。
玄清似乎也受到了阿七的感染,不知不觉视线变得模糊。
她想起曾经天生地养的自己,被师父救起安置在了茯苓宗。那些独处的日子虽有些寂寞,但她也从未受过委屈。
而且师父位高权重,待她修成人形出关后,也无人敢为难于她,
阿七不一样,阿七的童年虽有好友陪伴,却一直处于寄人篱下的窘境。
庚庚鼠族各种针对,甚至武力的打压,让她小小年纪便学会了隐忍和厚积薄发。
玄清觉得自己错了,她不该一上来就跟阿七扯什么人间大义。
阿七是个缺爱的孩子,直到成年,她也没得到过毫无保留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爱,她不只是想念母亲,她还想治愈童年的自己。
“阿七……”玄清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化为人形,跪在床榻上,缓缓伸出双手,抚上阿七环抱的双臂,然后滑向阿七深埋其中的脸蛋。
阿七的脸被玄清捧起,满布泪痕的面颊呈现在玄清眼前。
这一刻,玄清的心像是被刀绞一般疼痛。
“阿七,是我的错。”她颤抖着为阿七擦去眼泪,“我会将你放在心尖上,我会一直陪着你。”
阿七听见化作人形的阿渊改变了主意,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进她的怀中。
“你保证,不要离开我!”阿七因为哭泣,声音都变得闷闷的。
玄清紧紧搂着阿七的肩头,此刻的她恨不得将阿七揉碎塞进心里。
“不离开,阿七,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真心真意地承诺,“我跟你一起去找你的母亲,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她并不是在哄骗阿七,而是下定决心,尽快回藏宝阁找到六角琉璃盏,为阿七寻到她母亲在天地间尚存的魂魄。
哭泣声渐弱,阿七抬起双手,攀上玄清的脖颈,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阿七的双唇碰触到玄清的锁骨,激得玄清的身体和心里皆是一颤。
玄清的皮肤香香的,哭得有些神志不清的阿七照着原先的习惯,伸出舌头舔舐起嘴边的锁骨。
舔了两三下之后,她还觉不过瘾,于是张开嘴大口吮吸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
上一次是玄清帮阿七宽衣解带,这一次,换作阿七抬手掀开玄清的衣襟。
玄清之前在情急之下化作人形,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着装,身上的布料都松松垮垮的。
阿七随意一拨弄,本就不紧实的衣衫就这样散落在了床上。
阿七的嘴唇上下游移,唇瓣舌尖碰触的部位时而柔软时而坚硬。
而她的双手则熟练地解开自己道袍的线绳。
玄清放松自己紧握住阿七肩膀的手,让阿七有自由活动的空间。
浑身轻盈,再次获得掌控权的阿七直起身体,将自己的面颊与玄清的侧脸紧贴,接着把身子前移,与玄清紧紧相拥在一起。
她微张双唇,从玄清瘦削的下颌往上轻蹭,随后停留在耳下,一口将那柔软的耳垂含入口中。
阿七一边吸吮着耳垂,一边上下轻晃着身体,与玄清互相摩挲。
“嗯……”
玄清紧闭着嘴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可那闷哼声却从鼻腔发出,随着呼吸拍打着阿七的神经。
阿七放下一只手,口唇松开玄清的耳垂,轻轻在玄清耳边呢喃:“阿渊,不用忍。”
冰凉的气息呵在玄清耳廓里,让她身躯一颤,不由得张开了双唇。
“啊……”玄清口中轻吟,双手撑在身后的围栏上,任由阿七胡闹。
阿七放下那只手固定在一处颤动,另一只手则抓着玄清的肩头保持平衡,不断变换着姿势用口唇探寻着肩头、手臂以及每一寸肌肤。
玄清放松了情绪,声音跟随着韵律颤动。
许久过后,阿七叹了一口气坐直身体,柔柔地看着面泛春色的玄清。
“不要离开我,阿渊。”阿七还是不忘确认对方之前的承诺。
玄清喊得声音有些喑哑,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不离开阿七。”
语毕,她一个不小心往前一倾,将阿七压在了身下。
玄清原身是一条蛇,蛇信子细长无比,化作人形后也保留了这个特点。
她埋下脸,忘情地吻上了阿七的唇。
细长温润的舌尖舔舐着阿七红润的唇瓣,此时的阿七也如之前的玄清一般,放肆地叫喊起来。
阿七的声音催促着玄清将舌头伸入唇缝,玄清只是随着自己的本能,舔舐吮吸清甜的汁液。
她们双手相扣,互相给予对方力量,最终满室旖旎,春色绕梁。
*
这一次,玄清没有立即恢复小蛇的形态,因为阿七得到承诺,心中满足,竟睡着过去,并变成了幼年时期的模样。
难得瞧见妖兽形态的阿七,玄清哪舍得放过这撸小猫的机会?
阿七仰躺在枕边,两只短短的后腿张开呈一个八字,两只更短的前爪直挺挺立着向上。
玄清披着轻薄的外衫,嫩白瘦削的四肢和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伸出手指抵住阿七爪上粉嫩的肉垫,轻轻左右摇晃;眼睛直愣愣盯着阿七吐出的一小截舌头。
如此可爱的小宝宝,竟是属于自己的,真是不可思议。
玄清心里这样想着。
忽然间,她记起之前跟阿七说的那些什么大爱小爱的,心中升起一股悔意。
这可爱的小家伙,就算是飞升,她也要把她拎着一起去仙界;若是不能,她就等着,等小家伙也到达能够飞升的境界,左右不过是自己要多历几次天劫而已。
玩够了阿七娇嫩柔软的爪爪,玄清的手指下滑,在阿七肥嘟嘟的肚皮上刮来刮去。
阿七肚皮上的毛发随着玄清的动作翻来立起又顺滑垂下。
而玄清撑着面颊,思绪回到了当初五百年前,与阿七的母亲灵汐并肩战斗的时候。
那年,对于玄清来说,最重大的事情便是魔渊被破。
但对于妖兽来说,最大的威胁却来自正道修士。
当初人类修士中出现了好几个符修天才,一夕之间,人类在符咒方面的能力突飞猛进,而其中受影响最大的,便是无法灵活使用双手,在符咒方面有先天劣势的妖兽族群。
自从第一个符修发明与妖兽缔结契约以来,这个契约的内容不断向着有利于人类修士的方向变化,从一开始的平等互助,到后来的主仆协议,妖兽的地位在不断降低,受到的限制也不断增加。
直到魔渊出事前,那几个符修天才竟掌握了完全控制妖兽意志的方法,打造出了新型契约。
这种契约一旦推广,妖兽将完全成为人类的奴隶,任由人类修士摆布。
虽然在正道修士中,也有以玄清为首的正义修士反对这个行为,但奈何这样方便快捷地获取忠心灵宠的方法太过诱人,大家虽在明面上对这种契约嗤之以鼻,但在暗地里,这契约很快流传开来,不少妖兽都受到了伤害。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光靠有良心的修士维护正义是不够的,妖兽们最终决定团结起来找到破解契约的方法。
阿七的母亲灵汐曾是世间妖兽的统领,只是在怀上阿七后,她便将手中职权交出,安心待产。
一日,新任的妖兽统领九尾狐涂山琳找上了灵汐,与她商议该如何应对这场浩劫。
第47章 母亲的过往
魇妖繁殖后代的方式非常独特,她们并不需要与同类交合,而是天赐魂灵到适合的强壮母体内。
母体可以选择将孩子储存在腹中,或将腹中胎儿取出,放进自己打造的特殊壳中,每日以灵气滋养孩子。
灵汐体型巨大,涂山琳看不出她是否仍在怀孕,也没有提出让灵汐直接前往主持大局,而是向她讨教团结妖兽的方式。
要知道,妖兽之间也有许多世仇。
可灵汐在了解完情况后,主动提出由她出面稳定军心
因为灵汐非常清楚,涂山琳能力有余、威望不足,纵使在武力上可以以一敌百,但在各个妖族的长老面前却说不上话。
这次若是选举盟主的决斗,她定能轻易胜出;但平衡妖兽间的关系,让大家放下仇恨达成共识,还是差上一截。
灵汐和阿七一样,是一只白色毛发的魇妖,只是额上不曾有过红色宝石的印记;她能成为妖兽领袖,靠的全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和刚正不阿的脾性。
仔细思考过后,灵汐开口安排道:“你先以我的名义,向各族妖兽广发邀请,三日之后我与你会合。”
说完她还耐心地嘱咐:“在这期间,你注意安抚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族群,尽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要时候使用武力敲打一下亦可。”
涂山琳得到前辈的指导,心中也有了底,沉稳应下后转身飞速离去。
待涂山琳离开,灵汐才动身前往百里之外的岩洞。
岩洞被灵汐下了最高等级的禁制,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其中。
因为岩洞的最深处,她的孩子正蜷缩在蛋壳里慢慢成长。
自发现体内孕育着这个小生命起,她就知道孩子的身世异于其他魇妖,在孩子成年前,她必须时刻守护在旁。
她给孩子起名阿七,这样简单的名字能够隐藏阿七灵魂的特殊。
灵汐告诉蛋壳中的阿七,自己要离开一阵子,让她好好等着自己。
谁知一语成谶,这次分离竟成了阿七和的永别。
妖兽聚集探讨如何对付人类符修的会议地点恰好在魔渊东边不远处,妖界各族对契约、符咒有所研究的成员都聚集在了那里。
玄清联系灵汐前往镇压魔渊时,灵汐一口答应下来。
因为她知道,精于契约与符咒的个体,往往在武力上都不出众,如果魔界与参与会议的妖□□战,定会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少了这些妖兽,今后整个妖兽界除了被魔族消灭,余下的只剩被正道修士当做工具一条路。
临行前,她向交好的玄清保证会尽全力对抗魔界的袭击,接着便义无反顾带着整个魇妖族群前往魔渊。
玄清没料到那一次的战斗会如此艰难,更没料到在危急关头,灵汐会选择封锁魔渊周围十里,在结界中与涌出的魔族同归于尽,为玄清和妖族的会议争取时间。
那一场会议,妖兽们本还争执不下,直到涂山琳红着眼告诉他们前任首领为保护他们战死,大家才放下成见,毫无保留地将本族的秘技分享出来,最终融合打造了一套抵御人类修士的功法,妖兽终于有了反抗邪恶修士的资本。
在灵汐做出与魔族同归于尽的决定时,曾向玄清发出了一条讯息,让她帮助妖族渡过难关。
事后,玄清倍感好奇,她先前知道灵汐有孕这件事,为何灵汐临终前不将孩子托孤于她?
后头她猜想,经此一役,魇妖一族全灭,仅剩那孩子,或许是灵汐为了隐藏她的身份才没告诉任何人这孩子的去向。
江湖上恩怨纷纷,阿七落单这件事若被他人知晓,恐怕会为其招来杀身之祸。
自此之后,大家都以为灵汐的血脉已随她殒命魔渊,不管是人类修士还是妖兽,都以为世间再无魇妖。
好巧不巧,玄清在回茯苓宗后外出巡视,正好碰见了被鹿群救下的阿七。
念着灵汐的牺牲,她才动了恻隐之心,帮助阿七入谷。
玄清想到这儿,竟罕有地流下泪水。
从前她只当魇妖胸中有大义,打心里尊敬对方。
可代入了阿七和灵汐的视角,才知道为了大家舍弃小家的决定,是多么让人悲伤。
灵汐怎会舍得阿七经受童年那些委屈?
思及此,玄清心中又纠结起来。
如果她站在灵汐那个位置,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是要让阿七落单,受尽欺凌,她也做不到。
然而她作为正道魁首,恐怕有很大的可能遇到这样的选择。
要如何,才能两全?
她只觉眉间有些酸涩,于是抽回抚摸阿七的手,揉捏起自己的眉心。
她闭着眼,脑中一片混乱。
曾经魔界大军攻向人间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近期魔族阴谋祸害人间的计划又钻进思绪,人类与魔族的大战似乎已成不可避免的事情。
前方的道路似被漆黑的浓雾笼罩,根本看不清未来的结局。
正当玄清闭着眼一筹莫展之际,一条软乎乎的,长着倒刺的小舌头舔上了玄清的脸颊。
这是什么?
玄清杂乱无序的想法一下子散开,那小舌头柔软,没有太大的力道;但上头的小刺却刮得她皮肤麻麻的。
她睁开双眼,一张毛茸茸的可爱小脸出现在眼前,红宝石般的印记胡乱地晃悠。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玄清竟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阿七的小舌头。
“嘤嘤嘤嘤!”阿七往后挣扎,还伸出小爪子意图将玄清的手推开。
小魇妖的力道不大,但因为那肉垫着实柔嫩,挠得玄清手指痒痒的,让玄清不得不放开了手。
阿七收回舌头,摇着头凸噜噜甩了两下脑袋。
她没生气,反而是笑着眯起眼睛,开心地对玄清说:“阿渊,你好漂亮。”
说完又低下头,用头顶拱向玄清的肩膀。
小魇妖的脑袋可不像舌头那样柔软,硬邦邦的头盖骨硌在玄清突出的锁骨上,还是有些疼的。
玄清吃痛,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阿七的头,然后张开五指,将整个头包在手掌中,旋转着揉搓起来。
“啊啊啊啊……”阿七被玄清转得晕乎乎的,口中发出不满的声音,“阿渊你不准挼(rua)我!”
玄清停手,抬起阿七的下巴,好奇地问道:“挼是什么意思?”
抬起头的阿七站不太稳,往一边倒去。
玄清赶忙伸出另一只手臂,挡在了阿七倒向的那边。
虽然阿七被玄清的手臂接住,但因为她自身肥肉不少,还弹了两下。
晕得打转的眼珠子稳定下来,她便回答起玄清的提问:“挼就是使劲揉的意思。”
玄清轻笑一声,将之前的纠结抛于九霄云外,将手伸向阿七肉乎乎的肚皮:“让我挼一下小肚腩。”
“不要!”
阿七做起无谓的挣扎。
玄清抓住小魇妖的顶花皮往自己怀中一扔,反手将小魇妖翻了个身,食指和拇指从前方绕过阿七的胸口,卡在腋下,露出她肉嘟嘟的肚皮。
阿七抬着双腿,两只前爪向前伸得笔直。
只是这次她没挣扎,因为她的背正好靠在了玄清胸脯的正中央。
“嘿嘿……”
阿七的脸被蹭得红彤彤,她乖巧地靠在玄清怀里,任由玄清挼自己的肚皮。
*
翌日清晨,昨夜引路的侍女前来敲响客房房门。
已经恢复人形的阿七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稍作整理后就快步赶去开门。
房门一开,香喷喷的早点气味扑鼻而来。
修士虽不会饥饿,魇妖也不用拿常人的食物填饱肚子,但是,她馋。
“阿七道长请用早膳。”侍女低垂着头,将餐盘举到齐眉处,“还请道长许我进屋伺候。”
阿七接餐盘的手都抬起来了,被侍女这样一说,忙侧过身将手放到腰边,做了一个往里请的姿势。
口中还客气道:“伺候倒不必,你进来便是。”
阿七知道,侍女进来并不是为了伺候她,而是向她转达一些城主的嘱咐,这才没有推辞。
进屋的侍女用余光瞥见架子床上的帷幔是放下的,里头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下人不该打探太多。
她收回视线,将餐盘放在桌上,有意出声提醒:“阿七道长、阿渊神君请用膳。”
阿七馋盘中的食物,自然也想跟小蛇一同分享。
她快步走到床边,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确认阿渊已变回蛇形后,才彻底将帷幔挂到架子床一边的钩上。
“快来试试城主府膳房的手艺。”她抱起小蛇,径直走向桌旁。
将小蛇放在餐盘边之后,阿七规矩坐下。
她拿起盘中的桃花糕,撕出一小块放到小蛇嘴边,顺便问侍女:“今日城主有何安排?”
侍女本恭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听见阿七问话,赶紧上前一步,颔首一礼后答道:“回阿七道长,城主今日急着去其他城池召回居民,还要安排手下将天利城的薄弱之处设上防御。”
“城主让我带二位去白泽上神的住处与她会见。”
“哦?”阿七将剩下一半桃花糕丢进自己嘴里时忍不住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这洛以君,为了方便白泽,甚至都不把她们的会面安排在正屋,而是让她前往主人家的内院。
真是贴心啊!
阿七这样想着。
她其实不知道,此时在场的三人心中都是这样觉得的。
品尝了城主府的早点后,阿七便跟着侍女去了白泽居住的两层小楼。
阿七刚进屋,就看见白泽背着手,一身之前的小乞丐打扮,左右来回踱步,仿佛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
白泽一抬头,看见侍女和阿七进来,立即绕开桌椅迎上前去,准备说话。
可她刚说出一个“我”字,就停下来看着侍女,并不断用眼神示意她离开,样子十分滑稽。
侍女收到讯息,忙福身告退。
等门被关上,白泽立即一脸无奈地急切道:“咱快走吧,去捣毁魔窟!”
阿七转头看了肩上的小蛇一眼,发现小蛇也没反应过来,这个白泽怎么回事?
“慌什么?”玄清冷淡开口,还带了点儿嫌弃的口气。
白泽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还重重叹了口气,一只手捶了一下大腿外侧。
看着白泽扭扭捏捏不像样,阿七也没了耐心,严厉道:“有话就说,没话我们就去找城主交流一下再离开。”
一听要找洛以君交流,白泽瞬间慌了,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不!不见城主。”
“咱直接离开,现在就走!”她催促着阿七,似乎很害怕洛以君。
阿七一琢磨,她们现在都知道洛以君心里对白泽有异样的情感,莫非?
“到底怎么了?”阿七嘴角微勾,但还是忍住笑问道。
“洛以君那丫头,昨晚半夜跑来!”白泽顿了一下,跺了跺脚才把那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出口,“跑来亲了我一下!”
说完她还蒙起了脸!
阿七一脸坏笑,调侃道:“小姑娘亲你,你个老东西还不知足?”
白泽一听,这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她可是洛妹的后代!”她皱着眉,拉长了脸反驳道,“这……这不行!”
白泽今天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阿七又从中感受到了几分不对劲。
阿七抬眉,疑惑询问:“为何不行?”
玄清也闭口不言盯着白泽,想得到她的答案。
可这时的白泽却也不再解释,只说:“反正就是不行!”
之后还刻意转换了话题:“咱快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们要是不走,那我先走了!”她着急得不行。
白泽一直大大咧咧的,现在一着急,更像是只被火烧屁股的小老虎。
不过阿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收回戏谑的神色,告诉她:“我在偏远的祠堂看见了你旧识的牌位,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白泽猛地两脚站定在原地,口中骂了起来:“呸呸呸!什么牌位不牌位的!”
“我先走了,那些被骗到草实园的人和洛以君就交给你们了!”她一边说,一边抬脚往门口行进。
谁知刚走到门口,准备拉开大门时,她的手又定在空中。
几息过后,她转身往背后的窗户走去,轻手轻脚拉开窗扇,一跃而出。
房间内只剩下阿七和玄清,她们沉默了好久,对白泽神神叨叨的举动不解又无奈。
阿七皱起眉头抱怨道:“连自己为何用着别人的身体都没解释好,怎么又给她逃了?”
“下回看我给她捆住拷问。”
她还给白泽安排好了之后的待遇。
玄清心中也不知道白泽到底在担心什么,不过她也不关心白泽的私事,她冷静地告诉阿七:“我们直接去找洛以君吧。”
阿七也回过神来,点点头后往门外走去。
她将门拉开,却看见侍女正直直地盯着屋门方向。
阿七吓了一跳,但作为客人又不好发作,只挤出一个微笑道:“姐姐您还在这儿啊?”
然而这一次,侍女失了仪态,不停翘首向里头张望,并疑问道:“白泽上神呢?”
阿七对这侍女的行为举止感到疑惑,她盯着白泽干嘛?
难道她也觊觎白泽的……美色?
“她?她走了。”阿七言简意赅地回答,顺带继续观察侍女。
只见侍女跺了一下脚,口中喃喃:“糟糕了,城主让我盯着白泽上神。”
阿七从来不嘲笑别人,除非忍不住,她笑得无奈:“呵呵,你要是把白泽盯住了,白泽不就成你家看门的石狮子了。”
侍女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她一个普通人怎可能监视上神?
阿七带着玄清离开城主府,临别时还不忘跟侍女道谢。
侍女虽明白了自己是无辜的,但没完成主子派发的任务,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与阿七道别时展露的微笑都十分勉强。
*
天利城的街道已经有了些行人,跟昨日白天比起来热闹了许多。阿七甚至在里头看见了白泽从草实园带来的面孔。
春日阳光明媚,之前在地上大摇大摆觅食的鸟雀此时已飞上枝头,喳喳叫着。
刚走到城门口,她们正好看见骑着骏马带队回城的洛以君。
洛以君眼力也好,立即在人群中看见了肩上趴着小蛇的阿七。
她转动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接着神色一凛,拉了一下缰绳,往阿七身边行去。
阿七站定在原地,背着手等洛以君来到身前。
洛以君翻身下马,第一句话就是:“白泽上神没跟你们一起?还在府里休息吗?”
阿七斜眼跟小蛇对视,决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如实回答:“她说她有别的急事,先行离开天利城了。”
果然,洛以君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离开了……”
想着侍女担忧的神情,阿七还是好心地安慰了洛以君两句:“琴光城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和白泽约好,她先去刺探,我再过去跟她汇合。”
“白泽神出鬼没,善于掩藏踪迹和打探消息,我才让她先过去的。”
洛以君听了阿七的解释,情绪有所缓和,拱手向阿七保证:“您带来的那些受害者我会妥善安排,还请你们放心解决魔族的事情。”
阿七正想道谢,一列卫兵小跑过来,向洛以君禀报:“城主,能通过小型动物的洞口都安上了警报装置,也都撒上了老鼠药。”
玄清一听“老鼠药”三个字,立即侧头瞄了一眼阿七。
阿七也听见了他们的操作,顿时喜笑颜开,还伸出了大拇指:“没错,就是要用这样最朴素的方法。”
随后她转身朝洛以君抱拳:“我就在此与洛城主告别了,多谢城主相助,之后有缘再见。”
洛以君也回以一礼:“不敢不敢,我还要谢阿七姑娘和小蛇神君救我天利城于危难之中,二位慢走。”
阿七旋即后退两步,直接脚下一踏,飞向天际。
*
琴光城大门前,阿七抱紧双臂,眉头紧锁,整个脸色都不好看。
玄清也静静伫立在阿七肩头,凝神盯着眼前的情景。
此时的琴光城上方阴云密布,但以城墙为界,外围皆是晴朗的蓝天;城门紧闭,城门两边和城墙上也没有士兵;城中没有传出半点声音,甚至比之前的天利城还要安静,至少当时的天利城中还不时会传出鸟鸣声。
接收到传讯的白泽匆匆赶到阿七身边。
离开了天利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来了!”她笑容满面,使劲拍了一下阿七的脊背,接着就要大步往琴光城内走。
“慢着!”阿七厉声喝止白泽向前,然后在白泽惊吓的目光中指了指天空,“你看看。”
白泽一抬头,才看见笼罩在上方的黑云。
她接到召唤后赶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自然也没看到这局限于琴光城上方的异常天象。
阿七没听见白泽回应,便看了一眼白泽的脸,却发现一向玩世不恭的白泽此时收敛了笑容,眼睫微垂,显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神情。
“你稍等一会儿。”白泽声线变得冷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阖上眼,抬手掐出怪异的诀,身下传出两圈气波,周围的落叶像是池水一般泛起两圈涟漪。
阿七忽然感觉耳朵闷闷的,就连城外树林里传出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不过只有一瞬,她就发现自己周身就冒出金色的纱罩,耳部的不适也随之消失。
是阿渊?
阿七惊奇地看向肩头的小蛇。
果然,那纱罩便是从小蛇体内缓缓溢出的。
“白泽查探周围的事物时,会放出人和妖兽不能听见的音波,但这音波对人类和妖兽的听力有损。”玄清详细地对阿七讲解道。
阿七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你为何知晓这些?你认识白泽?”
“我师父曾给我讲过。”玄清早就想好了合理的答案,状似不经意地答道。
第48章 小胖阿七
白泽探查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收起双手。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琴光城上方的乌云,面上竟露出一丝迷茫。
玄清感受到白泽发出的高频响动消失,微微一甩蛇尾,金光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阿七见纱罩撤去,耳朵也没有再产生不适的感觉,便知晓白泽已经完成探查,于是立即朝她的方向看去。
白泽此时深邃而疑惑的眼神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这真是那个闯祸精白泽?”阿七用只有肩膀上小蛇能听到的声音询问。
玄清心中也非常好奇。
每次只要白泽消失一段时间,回来时就会带着强大的仙气。
白泽能通万*物的能力需要由大量仙气支撑,而刚刚那一番探查,显然是之前的“碧珍”不能办到的。
“她确实是白泽没错,但她身上恐怕藏着我们都不知晓的秘密。”玄清冷静地回答。
阿七确认了白泽的身份,倒是放心了几分,只是口中喃喃道:“秘密?”
微风徐徐,吹拂着阿七和白泽的秀发,阿七两鬓的发丝随风飘舞,可白泽的头发却一丝不苟的紧贴着头皮,不曾被风吹乱分毫。
白泽神情严肃,缄口不言,用内力传声与阿七和玄清。
“琴光城内有一个探不到境界的强大魔族,这魔族修士身形健硕,样貌年轻。不出意外应该是魔界的三当家离天魔尊。”
对上了!
阿七在云蝶和洛以君那里得知无极天尊和庚庚鼠都是投靠了这位离天魔尊,而此时琴光城有难,自然是离天魔尊出面解决。
听了白泽的介绍,阿七点点头,庄重地应道:“知道了。”
白泽继续用内力传音:“除此之外,城内还有三位分神期大能。”
这话不免让阿七嗤笑了一声,分神期也能叫做大能?
“未免太小看我们了。”阿七面上带笑无奈道,“何况,才三个?”
可白泽听了阿七的回应,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城内灵宝法器众多,加上城内还有魔界法阵的加成,这三个分神期魔修和离天魔尊的实力不容小觑。”
阿七知道白泽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她能探到的实在太多太清楚,精细到了魔族准备的每一个细节。
“灵宝啊……”玄清想起之前被暗算时,对方使用的武器,瞬间严肃起来。
以她的地位,也只得友人赠的岫川玉镯,那岫川玉炮制作精良,材料体积更是罕有,可见魔族在打造灵宝这件事上,有着特殊的本事。
阿七反倒是歪着头看向白泽,关心起另外一件事:“阵法?什么阵法?不就是七星阵吗?”
“是加强魔气的阵法,我只知仙界和人间的事物,对魔界的阵法了解不深。”白泽皱紧了眉头,似乎在为天底下还有自己不了解的事物而感到懊恼。
阿七并没有奢求太多。
白泽虽为神兽,但此时借用的她人身体,加上这段时间她跟自己忙上忙下出了不少力,现在能帮她们探到这么多讯息,已是十分不易。
她了解白泽在劝诫她冷静,于是沉着地点点头:“无碍,你我本不是鲁莽之人,何况城中可能还有平民百姓,此番只可智取。”
语罢,她抬手将小蛇捧起放到地面,然后优雅打了个圈。
火红的光亮从阿七身上甩出,形成一圈又一圈的蒙蒙雾气,待雾气散开,一只真正的三花小胖猫出现在了地面上。
玄清忍不住顺势啄了一口小三花的鼻尖,然后也绕圈旋转,幻化成一只橘白色的小猫。
白泽先前还是沉稳的神色,此时却换上了之前常见的挤眉弄眼的怪异表情。
“你们都变成猫,那我不变是不是不太合群?”她阴阳怪气地问。
三花和橘白同时侧目瞥了她一眼,接着甩头便往城墙侧面的小洞走。
显然,那小洞便是为庚庚鼠们打造的通道。
门洞比庚庚鼠们稍大一些,因为总有些鼠过上了好日子,吃得心宽体胖。
可给鼠留的通道,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玄清化作的橘白小猫瘦长苗条,稍稍俯身就钻了过去;可阿七变成的三花小猫,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四肢短粗,腰部圆滚滚一圈,刚好和门洞差不多大。
只见阿七将脑袋和前肢钻进洞口后,肉嘟嘟的水桶腰直接卡在了洞里。
“啊……”阿七尴尬地叹了一声,“这老鼠洞着实有点小啊。”
接着就开始扭动身躯,不断往里抻。
玄清看见阿七被卡住,还不断挣扎的样子,忍不住从鼻孔笑出一口气。
阿七听见了这声嘲笑,立即停了动作,两只前爪趴在地面,撑着脑袋看向橘白阿渊:“还不来帮我!”
玄清第一次做猫,一时不知该如何帮助阿七,于是习惯性地用嘴叼着阿七的爪子往里头拖。
“疼疼疼!”阿七惊叫着,“手断了!手断了!”
玄清听见阿七喊疼,忙张嘴放下了阿七的爪子,然后舔了两下自己刚才咬住的部位,轻声说:“对不起。”
阿七疼得龇牙咧嘴,正思考要阿渊怎么帮忙好,下一瞬,就被后头巨大的冲击力撞飞进了城中。
一只纯黑的猫顺势钻了进来,自吹自擂道:“你看,少了我哪儿能成事?”
阿七魇妖时的形态和小猫近似,使用这副身躯时也算得心应手,她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
站在一旁担忧看着阿七的玄清也放下心来。
她转头看向刚钻进洞里的黑猫,冷冷地开口:“谁让你撞这么大力道的?黑泽。”
阿七正在朝玄清和白泽这边走,刚走到一半就听见玄清称呼黑猫为“黑泽”。
“哈哈哈哈哈哈……”阿七忍不住大笑起来,“黑泽!”
白泽记得玄清从小不苟言笑,更不会随意跟别人开这种玩笑,一时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玄清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瞬间也没了凌厉的气势,尴尬地别过头看向远处。
“阿渊,黑泽,快走啊。”阿七嘻嘻哈哈地走到两只猫面前,故意将“黑泽”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愣着干嘛?我又没怪你把我撞飞了。”阿七伸出短腿,拍拍白泽的前肢。
白泽变成的黑猫也是瘦长的体型,只是四肢比玄清还纤长些。
她被阿七一碰,瞬间回过神来,阿七都给台阶下了,她还是赶紧跟着阿七走比较好。
玄清也没再看白泽,而是跟着阿七一起往城中走去。
一路上,玄清贴着阿七的身体走。
阿七明显比玄清矮一截,走路的时候屁股左右扭动的幅度也比玄清大一些。
玄清感觉到阿七的屁股一下一下地撞着自己的大腿,别提多开心了。
不过想着这小屁股被白泽怼了一下,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趁着其他两只小猫不注意,玄清后腿一扬,地上的沙子砸向跟在她们后头的白泽的前腿。
白泽也是常年做“大猫”的狠角色,一个弹跳就躲过了偷袭。
“哼,小气鬼!纯纯小气鬼!”她在心中怒号。
*
琴光城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冷清。
在城门口时,外面听不见里头的任何声响,阿七和玄清还以为这儿跟之前的天利城一样,里头的百姓所剩无几。
可她们仨遛着墙根前行,却看见不少人白衣素缟,神情恍惚踱步在街道上。
街道两旁处处挂着白纸,似乎是出现了百姓大批死亡的事情。
所有人都面容哀伤,甚至有人跪倒在地,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情绪;但诡异的是,他们全都咬紧牙关,坚持不让自己哭出声。
三只猫都看出了众人的异样,事出反常必有妖,城中百姓的死亡和活着的人不敢出声,一定跟那离天魔尊有关。
这次,她们开始用猫语交流。
阿七最先发出小小的声音:“喵喵喵喵?(要不要去她们的宅院里看看具体情况。)”
跟上前来的白泽立即回应:“喵!(走!)”
唯独玄清,一只橘白的苗条大猫,发出了一声:“哼。”
三只猫活动自如,迅猛地翻越院墙进入一间不大不小的宅院。
阿七腿短腰粗,虽然没有半分拖沓,但动作实在有些滑稽。
“喵喵喵喵喵喵~(阿七你肥嘟嘟的,没想到还挺灵活~)”白泽忍不住调侃道。
阿七双腿刚落地,小肚腩上的肉肉颤了两下,马上回过头威胁道:“喵喵!(黑泽!)喵喵喵?(要不要我把洛以君叫来?)”
白泽瞬间蔫儿了下去。
走在前头的玄清闻声,眼睛眯起,嘴角翘向一边:“阿七绝对不会吃亏。”
猫儿的脚步极轻柔,肉垫贴在地面上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三只猫就这样走进了宅院的正屋。
不出所料,正屋门口的院子里停着一口棺材。
棺材前头有一个小蒲团,蒲团上跪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眼神清明,没有哭过的痕迹,反而像是十分好奇一般。
“母亲,父亲哪里去了?”她开口朗声道。
小女孩一旁跪在地面上泪流满面却不出声的女子咬着唇,忍了许久之后才用喑哑的声音回答:“爸爸去远方了,柳儿乖,别难过。”
名唤柳儿的小女孩抬眉看向母亲,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别难过,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让自己跪在这棺材前头。
阿七观察着小女孩和她母亲的行为,猜出了其中门道,她凝神聚气,瞳孔一竖,视线直接穿过棺材的外壳——果然,里头并没有尸体!
一个身着精致布衫的老太太端着餐盘递给小女孩的母亲,声音也十分低沉:“茴香,吃两口饭吧,都两天了,不吃身体受不了。”
茴香没有接老太太手中的餐盘,反而是捂住了脸,浑身战栗起来。
相较之下,老太太淡定得多……
第49章 百姓的恶意
三只小猫躲在草丛中,对现在的情形进行了各种猜想。
阿七灵光一现,看向站在较远一点的白泽,用内力传信道:“你不是通晓世间万物吗?能不能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阴暗的草丛中,植物的阴影遮住了白泽略显无奈的表情。
“我刚才探知城内情形消耗了太多仙气,现在无法再看。”她也用内力告知阿七和玄清。
虽然白泽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机会跟玄清说明自己现在的真实情况,但玄清还是了解了大致的问题。
她严肃地蹲坐在草丛里,缩起瞳孔,看向白泽,问道:“是否跟你现在用的不是真身有关。”
白泽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经历,只是之前没找到机会跟她们坦诚而已。
她不仅承认,还说出了具体的情况:“我的真身冻在香巴拉的冰层中,现在我把一半灵魂注入碧珍的身体,才有机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碧珍已经去世了吗?”阿七是个正直的人,她知道白泽身份高贵,但为了自己能够自由活动而随意剥夺别人的躯体,却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
隐匿在暗处的白泽立即抬眸回应:“并没有,碧珍是个孤儿,她心口有缺,本快要离世,我与她商议,借用她身体二十年,用仙气为她修补心口,届时我离开她的身体,让她重新独立生活。”
“我的灵魂附在尸体上其实更好些……”白泽传音这句的时候有点委屈。
玄清一向公正,虽然白泽最近的行为不太招她喜欢,但白泽的本事她知道。
“白泽魂灵的治愈效果可起死人、肉白骨,选择尸首还不用跟人类灵魂共用身体。”她为白泽说着好话。
忽然间她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主动向白泽提问:“那碧珍的魂魄还在体内,是否会影响你的行为?”
白泽淡定点头:“当然,平时我的思维占据了主体,但这副身躯的行为举止却还是会有碧珍的影子在。”
阿七和玄清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白泽的行为有许多矛盾的地方。
比如明明是仙力强大的神兽,与人交往时却时常显得卑微。
既然白泽不能用仙力弄清眼下问题,阿七便选择瞪着眼珠看向棺材的方向想办法。
那老太太还在努力劝茴香吃饭。
“我当初要庆儿搬离琴光城,他听信那季城主的谎言,硬是要留下来发财,如今遭了报应,也是自然……”老太太似乎觉得自己儿子如今的遭遇并不冤枉。
“喵!”阿七忽然叫了一声。
她想到办法从这家人口中打听到消息了!
茴香依旧不言语,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老太太看着儿媳这样子,也没了劝下去的耐心,于是将餐盘放在茴香面前,对一旁的小柳儿说:“你劝你母亲吃点,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小柳儿拍拍胸脯:“奶奶放心,包在我身上!”
老太太露出慈祥的笑容,摸了摸柳儿的小脑瓜,夸赞道:“我家柳儿最乖了!”
说完便转身往内院的方向走。
这家宅院并不大,也不像有下人的样子,茴香颓废地在丈夫棺材前哭,家里的事务自然得由老太太处理。
看见老太太往内院走,阿七纵身一跃,蹿出了草丛,抄小道赶到了老太太前面,堵在了后院的过道上。
玄清和白泽的反应慢了半拍,但也算迅速,三两步便转移到了内院的草丛里,观察阿七到底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下,阿七竟变幻出一个男子的身形,背对着老太太站立在前方。
她不知道老太太的儿子长什么样,只是随意给自己套了一身男子装扮。
“娘,我好想你。”阿七压低音调,发出沉沉的声音。
……
阿七背后没有任何回应。
“娘……怎么了?您不想念我吗?”
……
白泽钻出草丛,跑到阿七脚边,用黑色的爪子挠挠阿七的裤腿。
“喵,喵喵。(欸,看看后头。)”她提醒着。
阿七没有幻化出面容,脸上是白花花的一片,更没有眼睛。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却什么也没看见,这才赶紧显化出原先的人形。
“哎呀,这怎么回事!”阿七轻声叫道,“小老太太被自己儿子吓晕了?”
此时玄清也慢悠悠赶了过来。
看着吓晕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心中百感交集。
老太太并不是被自己儿子吓晕的。
当阿七化作男子站在走廊上时,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当即就倒了下去。
儿子去世,老太太怎会不难过?
她嘴上虽说着儿子是咎由自取,但心中肯定还是难以接受的。
不仅如此,家中除了她,就剩一个哭哭啼啼的儿媳,与一个仍是幼儿的孙女,这个家,现在只能由她撑起来。
阿七化作的男子,并不是照着老太太儿子的身形样貌变幻的,在未开口前,更可能被当作强盗小偷,或是最近城中去世人们的孤魂野鬼。
重压加上惊吓,老太太就此晕厥过去。
也不管老太太为什么晕厥,阿七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她小跑上前,抱起老太太往后院的一个房间赶去。
将老太太安置好后,阿七还不忘为她输入灵力,理顺她的气息。
确认老太太安然无恙后,她又化作小猫,跟玄清白泽一同隐藏进后院的草丛中。
“喵喵?(怎么办?)”现在就数白泽话最多。
阿七觉得自己假扮老太太儿子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还准备继续使用这招。
她自信开口:“喵喵喵。喵喵喵喵?(老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那我去试试茴香?)”
玄清闻言,随即抬爪伸到阿七面前。
橘白猫的爪子也是粉嫩嫩的,阿七一看,还来不及问玄清这是什么意思,就上嘴舔了一口嫩呼呼的爪子。
玄清被阿七猫舌头上的倒刺刮得痒痒,忙抽回手。
“咦……”这一次,白泽都没忍住放弃了学猫咪叫,而用人声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玄清瞪了一眼白泽,又转过头对阿七说:“我来问问茴香怎么回事吧?”
阿七本打算用这次机会弥补之前那番失误,可阿渊都发话了,她也只能按下自己的冲动,点点脑袋后回答:“喵喵。(行吧。)”
*
“母亲,您吃点儿吧,不然待会儿都没力气抱柳儿了。”
小女孩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茴香,用甜甜的声音哄着。
茴香心中难过,可婆婆一直情绪平淡,没有表露丝毫悲伤之意,她在心中为丈夫感到不值当,丝毫没考虑到婆婆这样冷漠到底是为何。
如今柳儿展露着笑颜,学着婆婆的语气劝自己吃饭,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不满。
整个家只有自己为丈夫难过,这算什么家?
“柳儿,其实你父亲……”
她忍不住想告诉孩子父亲的去向。
可在她即将道出真相的那一刻,前院忽然狂风大作,地上的杂草被连根拔起飞到空中。
茴香下意识抱紧身边的柳儿,无措地抬头看着周围奇异的场景。
“哎呀,树叶落在饭里面了!”柳儿惊叫起来,想要挣脱母亲的怀抱保护餐盘里的饭菜。
作为母亲,茴香把孩子紧紧护在怀中,不想让柳儿受到任何伤害。
狂风渐息,半空中浮现出一尊神像般的身影。
玄清化作的神像只有常人一臂的长度,身披浅灰色道袍,头戴素色披巾,手执一柄拂尘,周身冒着金色的光,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阿七看着空中的形象,瞬间惊呆在原地。
阿渊此时的样貌庄严肃穆,跟平时清纯冷艳的形象大相径庭。
而且……阿七总觉得这样打扮的阿渊,跟自己见过的谁有些相像……到底是谁呢?
玄清慈眉善目,周身冒出的金光温暖祥和,连那小柳儿都收声变得乖巧起来。
茴香谨慎地看了玄清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才放松下来,将就着跪在蒲团上的姿势,朝玄清拜了拜,开口道:“民女拜见神尊。”
她猜测着,刚才的大风或许是天神降临前的异象。
但那其实是玄清用大风掩盖她打造结界的行为。
自从她们仨进入琴光城后,就故意隐去了自己的灵气或仙气,以免被魔族发现。
刚才阿七化身男子,幸亏她眼疾手快,瞬间造了个小结界阻挡阿七散出的灵气飘向远方。
此番她要伪装成神仙,自然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吾途经此处,发现尔等无声哭泣,不知为何?”玄清的语气温和又不失庄重。
说完这话,又想起城中百姓皆是如此,应该会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监视着这一切,或许就是白泽口中的阵法。
她将拂尘一甩,星星点点的金光洒下,没入地面。
“我已将你的院落与外界隔绝,有什么事可尽情说出,不必担心被别人听去。”玄清让茴香放心陈述一切。
得了天神的承诺,茴香像是积攒多时的情绪得到释放,放声大哭起来。
玄清也不催促,就一脸温和地看向茴香;反而是小柳儿,被哭泣的母亲吓了一跳,忙懂事地用手为母亲拭去泪水。
“母亲,别哭。”柳儿小心翼翼地拿衣袖帮母亲擦脸。
被年幼的女儿这样安慰,茴香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分。
她叹了一息,拭去泪水,才回答玄清的问话。
“草实园中的牲口逃跑,城内的阵法还受到了损害,如今城主和魔尊要求城中百姓里精壮的年轻人跳入阵口成为祭品。”
说到这儿,茴香声音轻颤,仿佛是为自己已经被抓去城主府中的丈夫而难过。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或许献祭仪式还未开始,神尊还能救下自己的丈夫!
“请神尊救救我夫君!”
听完茴香说的话,阿七和白泽并没有丝毫怜悯,因为她们注意到,茴香称草实园内的人为牲口。
到底他们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能睥睨众生,将被拐骗到琴光城的百姓称作牲口?
轻视他人性命,站在加害者一方的角度考虑,这种人是魔族的帮凶,被献祭一点都不冤枉。
玄清早知道这些事,但她还是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用拂尘指向茴香:“快快将你所知之事如数道来!”
茴香开始回忆往昔,将琴光城的前世今生捋了一遍,娓娓道来。
曾经的琴光城,只是山坳中的一个小小村镇,名为琴光镇,由于所在的位置依山傍水,植被丰茂,百姓们都过着清贫但安居乐业的日子。
然而事情的转折发生在肃国国君下令将此处赏赐给胞弟做封地后。
其实周围将近十个城池,都被划归于无极天尊名下,但他唯独选择了居住在这个寂寂无名的小村镇。
本来镇上的百姓也不太清楚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可季城主巧舌如簧,告诉大家会将琴光镇扩建为城池,在皇室的支持下,再将琴光城打造成肃国最繁华最富有的城。
听说能过上好日子,百姓们自然是愿意的。
在季城主的带领下,琴光镇大兴土木,短短五年内,就将一个小镇扩大了近十倍,连周围的几座山都铲平了。
但城越大,越显现出人口太少的缺点;人口太少,就无法发展商业经济。
一天,身着黑衣,外形俊俏的男子进入城内,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无极天尊所在的天机府。
没过两天,季城主就开始劝大家到周围城池招工。
可是,城中年迈的老神棍青叔却拖家带口搬了出去。
临走前,邻居问起他为何在家乡飞黄腾达之际选择离开,青叔悄悄告诉了邻居——那日进城的男子,是魔族。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虽都害怕魔族为非作歹,但就近五十年来看,魔族和人类从来都井水不犯河水,何况这城的主人是无极天尊和季城主,天塌下来,不还有他们顶着吗?
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琴光城的百姓通过这几年的时间,打造了草实园。
他们其实也渐渐发现,进入草实园的外乡人,根本出不来;偶尔有些逃出草实园的人,也会被抓回去。
草实园明显限制了这些人的自由。
但琴光城一天天繁华起来,也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最终,琴光城的百姓们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昧着良心为上头瞒下了这些,眼睁睁地看着草实园中的受害者越来越多。
“神尊救救我们,我们不能成为草实园里的那些牲口!”茴香双手合十,高声求着玄清。
玄清冷冷地看向跪在下方的茴香,眸光晦暗不明。
“母亲,您不是说草实园里头都是人吗?怎么还有牲口?”柳儿一脸天真,也不知道害怕神魔,声音甜甜地问道。
躲藏在草丛中的阿七气得都想冲出去挠花茴香的脸了。
茴香此时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她冲柳儿大吼:“那些人跟着那两个修士逃跑!城内魔阵缺少生祭之人!城主、天尊、魔尊才会用我们的命去祭阵。都是那些牲口和那两个修士害死你父亲的!”
柳儿被咆哮的母亲吓得愣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小柳儿才委屈地哭出声来。
可她一哭,茴香却如临大敌,一把把孩子的头埋进怀中。
“不可以!不可以哭!”她整个人都有点疯癫了,“魔尊大人最讨厌别人哭了,他会听到你的哭声,会把你也抓去生祭,不准哭!”
小柳儿一个孩子,哪儿能说不哭就不哭?
何况茴香现在可怖的样子,更是吓得她哭得停不下来。
“不准哭!”茴香的吼声惊天动地。
要不是玄清提前设置了结界,恐怕那离天魔尊这下就得循声前来了。
小柳儿被茴香吓得都快晕厥过去。
玄清直接挥了挥拂尘,散落的光点包裹住柳儿,让她坠入梦境。
而对茴香这个癫狂的人,她则是一道金光从手掌溢出,直击茴香的脑部。
母女俩双双倒下……
阿七冲出草丛,直接跑到茴香身边,伸出爪子狠狠打了茴香一巴掌:“你才是个没良心的牲口!”
然后看着小柳儿,露出心疼的眼神:“有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呢!可怜孩子。”
撤去结界,玄清带着三花和黑猫离开宅院。
三只猫来到城中一人迹罕至的角落,边上是遍地的花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白泽,你现在仙力稀薄,先出城养养,再进来与我们接头。)”玄清用低沉的猫语命令着白泽。
此刻的白泽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她被飞舞的蝴蝶吸引住了,正踮着脚在空中扑腾。
阿七只觉得自己的阿渊生性冷淡,还极有主见,每次遇事都能想出妙招。
白泽没把玄清的话听进去,阿七可听进去了。
阿七觉得,既然阿渊让白泽出城休养,那就肯定有她的道理在。
她嘿嘿一笑,刚才那一撞之仇,这回是可以报了!
只见阿七跑到白泽身边,站起身一口咬住白泽脖子后头的顶花皮,直接拖着往城墙上的小洞边跑。
白泽化作的黑猫手长脚长,被阿七跳起来叼住脖颈,整个猫都翻转了过来,侧身贴在地面被拉着前进。
“嗷嗷嗷嗷……”白泽叫唤着,地面上扬起的灰尘都形成了烟雾。
玄清差点忍不住笑。
而阿七将黑猫拖到洞口边后,旋即丢下黑猫脑袋,然后直接绕到黑猫的屁股后头,一巴掌给她打出了洞!
阿七擦了一把灰扑扑的脸蛋,转身对玄清说:“我给她送出去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玄清缓慢踱步到阿七身边,将她直接扑倒在地。
“释放灵力。”她命令道。
“啊?”阿七不可置信道。
“我说,释放灵力,让他们发现我俩。”玄清再次强调,接着轻轻张开嘴,咬住阿七圆乎乎毛茸茸的面颊。
“哎呀!”阿七惊叫道。
第50章 离天魔尊
玄清和阿七只是做做样子,谁也没有伸出利爪,只互相用喵喵拳轻轻捶打对方的身体。
矮胖的三花小猫和瘦长的橘白小猫一会儿抱着翻滚,一会儿摆脱对方你追我赶,没过多久,就从城中角落“扭打”到大路上。
悲痛欲绝的人们都暂时地忘记了伤心,被这两只猫咪“打架”的嗷呜声吸引了注意。
一个身穿□□衣的男子出声疑惑道:“琴光城内的动物不是已经被赶尽杀绝了吗?这猫是哪儿来的?”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只见抱在一起的三花和橘白停了动作,瞪着四只大眼睛盯着说话的人。
“对哦,离天魔尊讨厌小动物,城里的鸟雀猫狗,都被他的魔气不知卷哪儿去了。”另一个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女子补充道,“也不知是不是拿去祭阵了。”
说时迟那时快,三花橘白两只“笨猫”正准备撒腿就跑,谁知一道黑旋风瞬间将她俩卷了进去。
在几声凄厉的“喵喵”声中,两只猫随着旋风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先前还在惊讶的人们看见城中最后两只动物被带走,又联想起自己亲人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气氛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
暴风中,橘白小猫面无表情,跟淡定从容的玄清如出一辙;而阿七非但没有慌乱,更是享受地在风暴眼中徜徉。
“哇塞,借助风力能够飞起来真好啊!”阿七发出喜悦的声音。
这点风力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按摩躺椅。
她背朝下方,两只前爪抱住后脑勺,两只后腿搭在一起,眯着眼享受着这不用自己费劲的飞翔感觉。
玄清看着她可爱的模样,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喜欢得不行——阿七这孩子,怎么能持续可爱五百年啊?
她们此番是故意闹出动静,让住在城主府那几人发现她们的。
毕竟想见到对方的最好的方法,当然不是去城主府大门口宣战;被当作灵猫抓进去,反而更能了解到城主府内的情形,就跟之前混进草实园一样,扮成受害者进去,才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这暴风很快就将玄清和阿七卷到了城主府内。
风力减弱,两只猫快速下降到地面,阿七利用自身灵力缓冲,一点姿势都没变,直接轻松地躺在了沙土地上。
玄清用爪子碰碰阿七的手臂,却什么都没说。
阿七皱眉,先悠悠然睁眼看了一下身旁的橘白猫,撒娇道:“戳我干嘛?你要说请宝贝站起来。”
“你这猫儿还一点都不害怕?”一个近乎男声的说话声响起。
虽然这声像极了男性,但阿七和玄清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说话的是个女孩子。
阿七一个鲤鱼打挺,跟玄清并肩蹲在一起,看向面前人。
那人一身暗红色的衣衫,眼眸狭长,眼角微微上扬,瞳孔是血红的颜色,透着让人恐惧的气息。
她笑得邪魅,普通人看了定会脊背寒凉。
可玄清和阿七心中并不慌乱。
这浑身散发着魔气,用风暴将她们带过来的离天魔尊,只是一个合体中期境界的魔修而已。
玄清大乘期的修为自是不担心与她交手;而阿七除了修为境界外,还有一身别的生灵没有的本事,更是不担忧会被这离天魔尊拿捏。
按照玄清所想,被离天抓住,肯定会被迅速关进祭祀的群体,她会想办法救下那些被抓进来祭阵的人和动物。
虽然城中大部分百姓也算是自寻死路,是魔族的帮凶,但若让离天成功献祭众人,对正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她才下定决心,尽力救回被抓去献祭的人。
离天身形高大,肩宽腰细,一副练家子的模样,比洛以君都还要健硕。
她几步走过来,一手提起一只猫,从前院的门边往内院走去。
阿七和玄清乖巧地被拎着,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她们其实是在观察周围的场景,以便之后带着大家逃脱。
城主府的前院内一片金碧辉煌,朱红色的墙体上竟镶嵌着许多黄金饰品,鎏金的屋顶上点缀的是珍珠宝石,还有实木门窗上也坠着些不合时宜的装饰品。
果然是庚庚鼠族的习性,不要最好的,就要最贵的。
阿七心中调侃着。
之前无极天尊的小房子,洛以君的城主府,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多值钱,可那些细致的做工和有品味的摆件,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而季城主着城主府,恨不得把“有钱”两个字刻在每一处。
绕过前院的建筑,就来到了后院中庭。
此时的场景便和前院有了很大的区别。
如果说前院还是正常的人间建筑,那这后院则是被彻底打造成了魔族的世界。
庭院内的花草都是黑色、紫色的,粗壮的根茎上长着些令人作呕的绿色泡泡。
池水也是漆黑且黏糊糊的。
“喵喵,喵喵喵喵。(哎呀,真是没眼看。)”阿七捂着眼睛跟玄清说话。
玄清曾见过魔族大军从魔渊涌出的场景,令人作呕的程度比起此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花猫儿害怕了?”离天开口,语气竟带着关怀,与树上传来的几声鸦鸣对比强烈。
阿七不想理会离天,但很想跟隔着离天的同伴说话。
“喵,喵喵喵!(怕,当然怕!)”阿七继续用猫语跟玄清交流,“喵喵喵喵。(她要给我扔这臭水沟里,我死的心都能有。)”
离天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听懂了阿七的抱怨。
这一幕落在玄清眼里,让玄清立即明白,离天也懂得猫语!
她沉默着没有回应阿七,反而是用内力传音提醒道:“她能懂。”
离天看了一眼玄清化作的橘白,神色不辨悲喜。
阿七忙用爪子捂着小嘴,不再喵喵叫。
季城主的府邸,每一间屋子都镶金嵌玉,屋内更是灯火辉煌,流金溢彩,跟周围魔气滋养的植物显得格格不入。
来到一座小楼前,离天将两只猫放到地面,双手一扬,捆仙锁制成的项圈链条戴在了她们脖子上。
可是这捆仙锁的威力,需要遵从使用者和受用者的修为。
离天这一捆,纯粹是捆了个寂寞。
阿七和玄清只感觉这锁链像是戴在脖颈上的围巾一般,柔软轻盈。
在离天眼里,她们是两只金丹期的小猫妖,不过,三花猫阿七身上的某些气味,却让离天感到熟悉。
季城主为离天准备的小楼一层是客厅。
里头灯火和夜明珠交相辉映,虽然后院外头黑气弥散,透不进光,但屋内的亮光却晃得阿七和玄清的瞳孔都竖了起来。
离天坐在垫着金色软垫的榻上,张开双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眼紧盯着阿七。
玄清对离天的眼神非常不满,那样子好像是要抢走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
她也目不转睛地冷冷盯着离天,等着听听看离天要做什么。
离天忽然侧了侧身体,对着左边的阿七说:“小可爱,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很熟悉。”
离天终于发话了,而且果然是玄清不爱听的!
“你过来,让我摸摸!”离天似乎真的很喜欢阿七。
玄清哪受得了离天这样口出狂言?
她立刻就想要离天死!
阿七也看出了玄清的愤怒,但她马上挡在了玄清身前,阻止了玄清的动作。
她鼓足勇气,悄悄给玄清传音:“她说我身上的气息熟悉,是不是有可能见过我的母亲?”
阿七这样一说,玄清只得偃旗息鼓,静待阿七自己行动。
玄清知道,找到母亲了解母亲,是阿七这辈子的梦想,她不能成为阿七追梦路上的绊脚石。
阿七坐直上身,把前两只脚缩到身前并拢在一起,模样招人爱极了。
“哦?不想过来?”离天捏着下巴,饶有兴趣道。
“多谢姐姐不杀之恩。”阿七用猫的声音说出人话,这样显得比较严肃,“为何姐姐觉得我身上的气息熟悉?”
阿七求问心切,并不能及时分析问题。
玄清看不惯离天,自然时刻都想戳穿对方的谎言。
她突然意识到,魔族和灵汐的关系,只能是敌人,那场战斗血雨腥风,哪还能有人记得住对手的气息?还心生喜欢?
骗子!
“腓腓,是你吗?”离天忽然叫出一个奇怪的名字。
这下阿七也憋不住了,士可杀不可辱!自己也没说什么不礼貌的话,为什么这离天要管自己叫“肥肥”?
她挥舞着短促的前肢,一副要跟离天拼命的样子:“臭魔族!今日你把受害的动物都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玄清见阿七生气,心中好受了许多,阿七总算是看穿了对方邪恶的本质。
“不是腓腓,算了……”离天有些失落地小声说。
语毕,她抬起手,客厅中央瞬间出现一个圆形的黑色大洞,两只猫瞬间脚下一空,一同跌入其中。
离天皱眉看着逐渐缩小的洞口,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隔空在和洞内的生灵说:“一只笨猫还想与我为敌,若不是腓腓喜欢你们这些小动物,早就将你舌头割掉了。”
说完这话,她拿起手边的功法册子,遮住眼睛睡了过去。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惊坐而起:“不对!我的捆仙锁!”
“哎……”叹了一口气后,她又躺回矮榻,嘟囔着,“再让无极天尊那个傻子给我几根好了。”
*
阿七和玄清坠入一个灰暗的空间。
脖上的捆仙锁悬挂在地面,玄清却让阿七不要轻易动着捆仙锁,因为一旦动了这链条,离天就可以根据链条破碎时散发出的气息,随时找到她们。
在玄清的指导下,阿七将脖上的捆仙锁化为粉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
而玄清则把捆仙锁改造成了一条细长的金属项链。
确认捆仙锁不会干扰到她们行动后,阿七和玄清才动身,顺着前方的小路向前走去。
之前她们曾进入过天量尊者的秘境。
天量尊者的秘境因为魔气的浸染,本属于人间的绿植都枯萎腐朽,整个空间变得荒芜而可怖。
但离天魔尊的空间却与天量尊者的秘境不同。
这里植被繁茂,只不过全是魔界常见的花草,天空虽然是昏暗的,却也看得出晴朗,并没有会降下雷电雨水的迹象。
两只小猫沿着道路往前走,阿七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她们本该仔细观察周围的场景,可是她俩都有心事,并没注意到周围具体的情形。
虽然直到现在,一切进展都按照阿七和玄清的计划在走,但阿七还是气不过。
小时候,她以自己是魇妖,不是小猫为由,对自己身上的肥肉进行遮掩。
峡谷里的生灵并没见过太多魇妖,于是也相信了阿七的话。
成年后,她化出人形,虽然也不是个瘦子,但在道袍的遮掩下,还是显得体形匀称。
这回她是真的被这离天魔尊伤到了。
肥肥?
这跟叫她七胖子还难听!
阿七在生着闷气,埋头往前直直行进,而玄清也沉着面色在仔细思考。
刚才在外头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声“肥肥”的含义。
现在进入灰暗空间冷静下来,她却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离天魔尊在她们面前高高在上,两只小猫并不值得离天用语言来侮辱。
这“肥肥”恐怕不是阿七理解的那个意思。
离天还说阿七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那会是什么呢?是她曾经的灵宠叫“肥肥”,或是,她说有阿七气息的是——腓腓!
她在记忆中搜索着关于腓腓的描述。
跟白泽一样,腓腓也是上古神兽,古书中有简略的记载。
白泽有强大的本领,能够通万物之情,晓鬼神之事,但腓腓虽也是属善的神兽,可描述中唯一的能力却是“养之可以解忧愁”。
当初的她对这个介绍嗤之以鼻。
作为上古神兽,没有毁天灭地的武力,没有运筹帷幄的脑力,只得一个“养之忘忧”的评价,真是对天地毫无贡献。
现在,她想着阿七可能是腓腓,心中对“忘忧”有了更深刻的猜测。
五百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阿七时,阿七的坚强和善良让她将峡谷外的事抛诸脑后。
之后的接触中,更是以惹人喜爱的外貌和天真勇敢的行为,让她下决心破例收阿七为徒。
这怎么不算“忘忧”呢?
现在想起这些,玄清没有一丝喜悦在心中。
她能顺从天意,在自己心动的时候听从内心的想法去对阿七好。
但如果惹人喜爱是阿七本身的属性,不管是谁都会被阿七的特性吸引,那自己对阿七的喜欢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被老天设下的陷阱迷惑?
此时的玄清纠结万分,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对阿七情感的来由,如果自己只是被阿七身上属于“腓腓”的属性操控,那这样对阿七又公平吗?
她脑中想着这些,连脚步都变慢了。
阿七一回头,橘白的小猫竟已经落后了她一大截。
她回过头,歪向一侧喊着:“阿渊,你在想什么?走得这么慢。”
在灰暗的空间中,视线本就不好,玄清离了阿七一段距离,也发现对方的身影有些模糊了,于是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还带着笑意回应道:“没有,我在想这是哪儿?”
阿七心里对离天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听见玄清的回答,觉得有些奇怪。
在想什么就在想什么呗,为什么开头要说没有?什么有没有啊?
“这里会不会是秘境或者储物空间?”阿七尝试着猜测,“这里和我的储物空间,还有天量尊者打造的秘境都很相似。”
玄清叹息一声,作为人界第一修士,她确实有独步天下的法力和修为,但她并不是白泽,能通晓世间万物。
魔族近年来暗地里行动,属于魔族的功法和秘境,都并不会轻易让正道修士得到消息。
她摇摇头无奈道:“我无法区分魔族的空间和秘境。”
阿七停下脚步,低下头咂巴了两下嘴,说:“如果白泽在就好了,说不定她知道。”
说完,还抬起一只爪子快速甩了两下,舔了几口。
玄清也站定,看着身旁的阿七。
“嗯,如果白泽在,肯定能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玄清倒不会嫉妒她人的本领,白泽本就是擅长打探情报的神兽,此刻想到白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下一刻,阿七却忽然说出让玄清羞红脸的话:“阿渊,这里没人,想要亲亲。”
玄清现在因弄不清自己对阿七的感情到底从何而来,自然没有心情跟阿七做亲密的行为。
她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是不是腓腓的特性勾起了她心中的情愫?那心底让她亲吻拥抱阿七的声音会不会是心魔?阿七的到来,到底是上天的恩赐还是上天对她的考验?
这一次,玄清没有配合阿七,而是往后两步,避开了阿七粉嫩的鼻头和三瓣小嘴。
阿七扑了个空,心中生气:“阿渊!你是不是也嫌弃我胖?”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句气话,其实是阿七在催促玄清来哄自己。
可这时的玄清又哪里有心思去哄阿七?
阿七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那次,她是真的难过,才在天利城的城主府内哭出声,这回难道又要让她用哭泣来求得对方的同情。
她可不是一天哭哭啼啼博人怜爱的魇妖!
她是强大的合体期、妖术已经修炼到最强攻击阶段的魇妖!
阿七黑着脸,趁着玄清还在发愣,一步步逼近她的身边。
就在跟橘白猫还剩两步之遥时,阿七忽然显化人形,像之前玄清抱着自己那样,一把将橘白猫抓起,直接往嘴边放!
左边脸颊一下!
右边脸颊一下!
中间鼻子一下!
额头一下!
胸口一下!
肚皮一下!
阿七边亲边吸,给玄清弄得满脑子空白。
阿七亲完橘白的肚皮,又将她翻过身来,食指和中指卷起橘黄的尾巴,在鼻尖饶了几下,随即用嘴啄上猫咪的屁股和大腿。
“不是想躲吗?躲啊!”阿七一边亲吻一边叫嚣着,还用双手拉住橘白猛蹬的双腿。
为了能够跟阿七对抗,玄清也化作人形。
就在这一刻,奇怪的场面出现了:玄清纤细的身躯趴在地面,阿七抓着她的两条腿,嘴在她的大腿根部。
周围突然响起鸟雀扑腾翅膀的声音,仿佛也在逃避这香艳的场面。
玄清顿时红了脸,扭过上身对阿七说:“快放开!这里不是卧房!”
阿七被鸟雀的声音扰了听觉,只听到什么“卧房”,于是自作主张地问道:“什么?你想去卧房?”
玄清听清了阿七的话,更是又无奈又尴尬,她扭动着双腿,又害怕踢到阿七,也没使上几分力。
结果一顿挣扎下来,阿七的头都钻到了她的裙子里。
阿七还在生气,竟对着玄清光洁的大腿张开小嘴,一口咬了上去。
“啊!”玄清被那酥酥麻麻又有点痛的感觉刺激到了,忍不住叫了出来。
“别怕!我们来帮你!”尖细的声音从玄清脚底传来。
三只小奶猫跑过来,其中两只分别抓着阿七的手,另外一只爬到阿七背上,用猫猫拳“狠狠”地捶打着阿七的背部。
“不准欺负橘白姐姐!臭三花!”在背后捶打阿七的小奶橘高喊着。
“对!”两只抓着阿七手臂的小白猫也应和着,“不准欺负橘白姐姐!”
虽然三只小猫力道还小,但阿七发现有旁人,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只能把脑袋伸出来看看出声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