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有新消息了!池袋那边打听到俄国人的行踪,他们似乎在歌舞伎町附近徘徊过,身上携带大量武装,真田部长已经安排人向那边赶去。”
至此已经不是有栖川蔻蒂失踪的案子,在管辖区域出现携带武装的外国犯罪分子,警视厅和警察厅都可以合理出动。
“歌舞伎?要和那边的本土帮派勾结?”松田阵平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那就人数来说太少了,而且就算有所合作也应该潜伏下来,这种行事风格过于高调。”
问题又回到了俄国人到底想做什么这件事上,这是只有孤爪研磨能感悟的谜题。
“提提神?”冰冷的触感突兀地贴上他的手背,黄濑凉太哦那个街边一大早刚开门的咖啡店带了几杯冰美式出来,这会为温暖和甜意会腐蚀人的意志,即使再讨厌这种味道,也都一脸痛苦地喝下去了。
呕——
苦已经足够叫人面目狰狞,酸和苦的搭配更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存在,恶心到想把舌头和胃都拖出来洗刷几遍,即使做好的准备也被这种从未尝过的味道冲击了灵魂。
“喂喂,有这么难喝吗?你脸都白了。”黄濑手忙脚乱试图把研磨飘走的灵魂抓回来。
“苦味在我们家是明令禁止的。”
他们也不需要咖啡这种东西提神,毕竟一个靠游戏续命一个靠案子续命,那才是从心灵自然产生,由内而外的振奋。
“……你们家有这种规定才是不正常啊。”
“咖啡不该是这种味道吧,这是什么?”
“双倍浓缩葡萄气泡冰美式。”
“我要恨上葡萄了。”
“诶,我还挺喜欢的,你是不喜欢葡萄味吗?”
“不,我……我知道莉亚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了。稲垣,地图!”
夏天,他们相遇的夏天。那个无比干爽,沁人心脾,像葡萄糖爆炸一样又甜又酸的夏天。
这是莎士比亚写给友人的诗,将友人比作是超越夏天胜过骄阳的美丽存在,也是文学素养堪称平凡糟糕的有栖川蔻蒂想要借文豪之口所要说得话。
你比夏天更让我动容,在无数个重复到来势不可挡的夏日里,我仍旧最喜欢和你相遇的那天,喜欢你那张温和的可爱的面孔。
他感受到了,这是莉亚借着罪犯向他展现的最盛大的告白。
“俄国人的目标依旧是延续之前的作风,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歌舞伎附近的银行。”
虽然不懂孤爪研磨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但没人质疑他的想法,毕竟他们可不会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比研磨更了解有栖川蔻蒂。
“这么多呢,是哪一家?”
“附近的话,相邻的几个町也得算上?”
“问一下寺崎真雪就知道了。”
一毕业就拥有六年工作经验,以成为银行家为目标,热爱赚钱的音驹会长,一如当年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强势地进入了东京中央银行融资课,正在向融资课课长的目标努力着。
要问关于银行的问题,寺崎真雪是最合适的顾问,本身善于交际加上为推理社的工作室工作,耳濡目染了六年收集情报的习惯,东京各大银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这就是有栖川蔻蒂的提示。
其实不用yuki的提示,他们也能想到要去询问寺崎真雪,研磨觉得,这更多的是莉亚对他传达的隐秘不宣的信息。
【我很好,不用担心。】
“等等,这件事后续交给警察办理就好了吧,我们现在不是还不知道蔻蒂在哪?”
寻找俄国人是为了找到蔻蒂被绑架的地方,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得到一点相关信息。
“不重要了。”初初入口如呕吐物一般的味道,在苦涩散去后竟然留下一丝清爽的醇香。
没有人的安慰能比有栖川蔻蒂对他说的话有用,高度紧张过后骤然放松,孤爪研磨疲惫到站不起来:“莉亚不是逞强的笨蛋,没有发出求救的暗号证明她不需要
我们去寻找。”
“这样……”稲垣明叶果断合上电脑,“采,没我们的事了,走了。”
长谷采还有些不情愿:“我还以为能看到电影里那种激动人心久别重逢的画面。”
“哪里久别重逢,严格来说才过去21个小时而已。”
“也是。”
松田阵平乍舌这群孩子对蔻蒂绝对的信任度:“你们就这么走了?”
“不能干扰警察办案啦,松田先生你要去歌舞伎町那边吗?能不能送我们去车站,这个点车很难打的。”
论松弛干他怎么能输,松田阵平立马接受了现状:“你们俩呢?”
黄濑亮太举手:“我也回家,拜托了松田先生。”
孤爪研磨:“这是我的车吧。”
“哦哦,忘记了。”
因为开得太顺手松田阵平完全不记得这回事,用手拍着越野车的前引擎盖夸赞道:“你品味不错嘛。”
“谢谢,是莉亚选择的。”
换做是他应该会选择更低调一些的轿车,但有一年莉亚突发奇想要自驾游环岛旅行,这种车因为更大的储物空间成了陪伴他们那一年的理由。
将其余人一一送走,孤爪研磨开着车回了家。
一夜未归的家还保持着离开前的样子,拖鞋散乱地踢在门口,桌上还留着吃掉半袋的饼干。
困倦,但不想上床睡觉。
从冰箱拿了牛奶,配上那半袋饼干,孤爪研磨坐在面对花园的长廊上慢慢吃着。
这应该勉强算早餐吧,如果莉亚能在午餐前回来,那还可以一起吃过后再去睡觉。
太阳慢慢爬上头顶,舒适凉爽的早晨变得稍微让人难耐了起来。研磨拉动了栏杆旁悬挂着三花猫的线绳,遮阳棚展开将他遮盖在阴影下。另一根绳子上的黑猫被撞得原地旋转,那是下雨时用的透明雨棚,他们偶尔也会坐在这里赏雨,然后被一阵风将雨丝全都吹到身上,狼狈地逃进室内。
莉亚好像说过想修一个跟真田家老宅类似的缘侧,又说得再造一个全自动暖房,花养不好肯定是温度的问题。
想变动的地方太多,或许结婚后可以再重新买一处房产。这里保留原样也不错,如果哪天吵架了他还可以跑过来住上一两天等莉亚来找他,然后再一起怀念下在这睡到昏天黑地,偶尔忘记去上早课的日子。
新家离小黑住的地方更近一点吧,附近的外卖也吃腻了,小黑不加班的时候就去蹭饭。
车库要大一点,现在的空间只能放一辆,莉亚的摩托都可怜地挤在角落。
直播室也要扩张一倍,莉亚的东西已经占满了角落,总是抱怨着一伸腿就能踢掉他的电源线。
脑中新家的模样逐渐有了雏形,阳光笼罩着米白色的外墙,带着一层迷幻的光晕,他和莉亚躺倒在窗边的地毯上头靠头蜷缩着,阵阵花香萦绕……
“喵嗷~”
“喵嗷嗷~”
“喵嗷嗷嗷~”
幼猫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没有伸出爪子,徒劳地用肉垫拍打着男人的裤腿。它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的身上有它能感到安全的味道。
研磨困顿地睁开眼,一只短毛的三花猫在他小腿边扑腾,下意识向她伸手,没注意肩上枕了颗毛茸茸的脑袋。
有栖川蔻蒂失去重心,毫无抵抗地扑倒在研磨身上。她的头撞到了研磨的胸口,研磨的头撞到的地板,前后发出两声闷响,相互对视,在两双迷茫的眼睛中,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喵嗷!”
幼猫也不甘寂寞地叫了声。
“呀,把你忘了。”蔻蒂把小三花的脑袋揉搓得东倒西歪,去室内拿了罐头出来在它面前打开,然后又靠回研磨的肩上,两人依偎着保持着醒来前的姿势。
“它叫什么名字?”
“yuki?我在歌舞伎町那边捡的,有缘的话,让它的主人操心吧。”
“你不准备养它?”
“不要,它又不是布丁的代餐,我有一只三花猫就够了。”
布丁在前几年去了喵星,不用感到伤心,它到有栖川家时都已经4岁了,去世时已经是一只高龄老猫。离开的那天布丁趴在它最喜欢的沙发上,抱着最喜欢的玩偶,当时电视上还放着它最喜欢的动画片。
哦,布丁可真是一只幸福的小猫。
“案子解决了吗?”
“寺崎和那家银行的业务员喝过酒,从她那知道行长出车祸撞断腿提前卸任的事。行长监守自盗跟俄国人合作却打算拿到钱就报告公安趁乱杀了他们,俄国人不准备跟行长分钱,想着抢完就灭口。双方交战,没等公安出手就把歌舞伎搅得天翻地覆,气得帮派一起出动把两边都干掉,现在这事又被组织犯罪对策课插一脚。”
研磨不关心这些:“你呢?”
“这里疼!”蔻蒂瘪嘴将手腕伸到了他眼前。
桡骨位置留下一条显眼的红痕,粗糙的麻绳在她挣扎的时候弄破了皮肤。
研磨将手掌覆上,偏高的体温包裹着那处米粒大小的伤口,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的蔻蒂,变得更想撒娇了。
“那个人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劫匪的女儿哦,她被一个变态带回去,窥探了我二十年。”
“好恶心。”
“就是嘛!输不起的白痴,跟我打赌赌输了不想自首就准备炸死自己,被我‘咻’得一下按倒,然后‘啪’得一下把□□扔出去,最后‘嗷’的一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研磨感到好笑:“怎么跟翔阳学起了这种形容。”
“因为你超担心的嘛。”
蔻蒂捧住研磨的脸,将唇轻轻印了上去。两人的嘴唇都因为长时间缺水干燥到起皮,摩擦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但他们都贪恋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
“对不起研磨,让你担心了。这次的案件的破解我只参与了20%,这个世界仍旧充满罪恶,但它已经获得了自我调节的能力。世界第一侦探将变成一个标志,以绝对可靠有人托底的形象隐匿下去推动着这个世界前进。”
“总而言之,仅仅二十五岁我现在就成功进入了半退休状态,即将拥有大把时间缠着你,黏着你,不给你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孤爪研磨,这样的生活,你愿意吗?”
多年前研磨在惊怒下对蔻蒂不做侦探的期望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完美的平衡,因为在乎彼此,所以他们都愿意为对方妥协。有栖川蔻蒂永远都是直面危险,在生死间起舞的世界第一侦探,而她也愿意永远在人生中辟开一片空间让自己停留,那是孤爪研磨在的地方。
“甘之如饴。”
金色的眼睛跳动着细碎的光,耳边烟花炸开的声音一如六岁那年女孩花着一张脸从如深渊般的洞口归来时。
这真是,太好了。
“喵喵~”
“不可以哦。”
“它在说什么?”
“它说超级超级喜欢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短短一句怎么能翻译出这么多话嘛。
研磨被蔻蒂充满爱意的眼神看得脸热,氛围太好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害羞根本无足轻重:“我爱你。”
“什么什么?我没听懂哦。”
研磨对上小三花圆乎乎的眼睛,莫名有种当着孩子面调情的感觉,羞耻感更加强烈。
还好是在家里,他认命地清了清嗓子:“……喵。”
蔻蒂得意地眯起眼睛,笑得满足又狡猾:“我也爱你。”
所谓侦探!
并非要有思维敏捷的头脑和洞察人心的感知力。
能让她永远直面黑暗,一次次正视人心的,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爱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