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烟不知他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只觉得唏嘘。
还爱他吗?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爱过罢了。答案很快从心底浮现。
还会爱上吗?她又问自己。
这个问题倒是思考了许久。
未来难以预测,活到这个年纪,她深知世事无常,不敢对任何事打包票。她恐惧自己重蹈覆辙,所以才会在微信上将他备注为——“别回头”。
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吧,她不再为难自己。
她挣脱赵叙平怀抱,起身问道:“昨晚一宿没睡?”
赵叙平点头,挂泪的脸上浮现笑意:“关心我?”
周静烟不作声,迈步往外走,被他三两步追上,攥着腕子拽回怀里。
“是不是关心我?”他紧逼着问,眼眶依然湿润,目光饱含期望,像个迫不及待跟大人讨糖的孩子。
有那么一刻,周静烟心里生出不忍,想着要不骗骗他吧,骗骗他,兴许他能高兴点儿。
然而,她忽然想起从前。从前自己多么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爱你”,哪怕只是谎言。
他连骗都不肯骗。
想到这,周静烟不再心软,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作为孩子母亲,我只是希望孩子的父亲身体健康,希望他能陪伴孩子长大,不要中途缺席。”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出实话。
赵叙平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在理,也是自己所希望的。
可这话太理智,不掺杂丝毫男女层面的个人情感,客气得让他心痛。
“所以以后,我们的身份,只能是孩子父母?”他红着眼问。
周静烟轻笑:“不然呢?赵叙平,我连朋友都不想跟你做。”
“我就这么——”他心里太疼,蓦地顿住,缓缓抽了抽气,“这么让人厌恶?”
“是。”周静烟闭上眼,点点头。
现在她对他只是无感,谈不上爱恨喜恶,可他几番纠缠,她不得不寄期望于谎言。
“赵叙平,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回头。纠缠只会让我生厌。”
他扯起唇角,摇着头冷笑:“那昨晚算什么?”
“昨晚?昨晚什么也不算。”周静烟耸耸肩,满脸无所谓。
他怒火攻心,目光紧盯着她,扳过她的脸:“不算什么?眼神别躲,看着我再说一遍。”
周静烟掀开眼皮,对上这双湿润泛红的眼睛,冷淡开口:“昨晚什么也不算,我的身体我做主,睡一觉能怎么着?快活快活就得了,我都没当回事儿,你也别太在意。”
赵叙平侧头哼笑:“合着我成工具了呗?”
周静烟眨眼,面上仍是淡淡的:“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以前在网上看过这条渣男语录,这会儿用上了,周静烟忽然发现,当个渣男可真爽。
把人逼到绝路,轻飘飘一句话推卸责任,拍拍屁股走人——大多数男人不都这样么?
周静烟挡掉他的手往外走。
赵叙平没追上来,其他人都在午休,她静静离开这里,回到老城区自己的家。
还是家里待着踏实,她想。
家里静悄悄的,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年光阴的房子,陷入沉思。
一路走来,周静烟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有神论者。她相信有神,相信人各有命。
她坐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想:有些人命中注定要住这种老旧的小房子,比如她;有些人命中注定要住豪华大房子,比如她的两个孩子。
她丝毫不怀疑他们对她的爱,可她决定让他们回归赵家,何尝不是因为爱?
周静烟希望两个孩子长大后能明白。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了许久,直到章芝纭打来电话。
“静烟,你去哪儿了?叙平又把你气走了吗?”那头,章芝纭声音惶恐。
周静烟赶忙解释:“阿姨,我和叙平没吵架,现在也不像以前,我们俩吵不起来了。我回来处理点事儿。”
章芝纭追问:“处理什么事儿?”
听着周静烟支支吾吾,章芝纭知道她编不下去了,叹息一声,说道:“你在这儿待着不自在吧?”
“是……”
“没关系,阿姨理解你的心情,不会怪你,只是怕你一个在家冷清,晚点儿让司机过去接你吧?”
“不用了,谢儿,他有些激动,您劝劝他。”
“他又跟你提复婚了?唉,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周静烟知道,自己不愿意复婚,赵叙平父母一定很伤心,可她也,默默想了会儿,安慰道:“阿姨,我跟叙平关系如何,绝不会影响到我跟您,还心里,您和叔叔一直是亲人般的存在。”
,我心里头自然高兴,可一想起孩子,我就——”
周静烟顺着这个话口,天吧,到时候我去接。”
章芝纭:“哪能让你接?我们给送回来。只是,等开学了,还让他们在老城那边上幼儿园么?”
周静烟听出章芝纭的意思,问:“您想让孩子转学?”
章芝纭:“是有这个想法来着。叙平和伊伊小时候读的都是外国语幼儿园,那家幼儿园几十年来口碑非常不错,离这儿也不远,我就想着让听雨和弟弟也转过去读。”
本以为周静烟会拒绝,可她竟答应得干脆。
章芝纭愣了愣,不敢相信:“静烟,你、你同意了?”
周静烟心平气和说道:“转过去挺好。老城这边的幼儿园,环境和教学质量肯定都不如那边。”
章芝纭:“可要是转过来,他俩没法回去住,只能——”
周静烟:“就让他俩住你们那吧,阿姨,我考虑清楚了,孩子跟着你们一起生活,比跟着我强。以后周末和过节,我都会去看他俩,咱们也正好聚一聚。”
章芝纭确实盼着孩子能跟自己一起生活,可更盼着她能回来。听她这么说,理解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个决定,你告诉叙平了么?”
“暂时还没呢,您跟他说吧。”
章芝纭听得出来,周静烟压根不想跟儿子沟通,心里虽然不好受,却也没为难她,应道:“行,你好好休息,甭担心孩子,他俩在这儿很适应。”
打完这通电话没多久,赵叙平微信上就发来消息。
赵叙平:【我妈跟我说了。这事儿你想好了?】
周静烟:【想得很清楚。以后假期我陪孩子,平时多谢你们照顾。】
赵叙平:【能不能别总这么客气?周静烟,你这样真的很伤人。】
周静烟:【习惯就好】
赵叙平没再回复。
她本以为这人被自己的冷漠逼退,不成想到了晚上,这人竟出现在门口。
夜里九点,周静烟透过猫眼看到赵叙平在门外,觉得这人简直离谱,都这样了,还有脸找上门。
她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动静,假装不在家,外头的人不停叩门,嘴里念叨:“周静烟,别装,在门口是吧?”
周静烟屏住呼吸,又听他嚷嚷:“媳妇儿,开门!媳妇儿!媳妇儿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静烟看明白了,这人就是奔着扰民去的,恨不得街坊邻里都知道她家有个男人找上门,一口一个“媳妇儿”这么叫她。
她实在没脸让别人看热闹,飞快开门,蹙眉冲赵叙平凶道:“你有病啊!成心的是吧!”
正骂着,赵叙平做贼似的闪身挤进来,迅速关上门,举起双手,特无辜:“哪能成心啊,只是喝了几杯酒,有点儿上头。”
周静烟凑近嗅了嗅,果真有酒味。
“得了吧,别什么都赖酒!”
这人睁大眼睛,一脸真诚:“没赖酒,我纯纯不要脸。”
周静烟气得发笑,抱着胳膊送他白眼。
她转身往卧室走去,这人跟着要进屋,被她挡在门口。
“今晚别想了,我来例假了。”
“没到日子吧?我记着不是这几天。”
“你记错了。”
“不可能,关于你的一切我可都是牢记于心。”
说着,赵叙平腆着脸往里钻,扭头看看气呼呼的周静烟,又给她添把火——顺手关门。
两个人在卧室,周静烟不用想也知道,今晚没法好好睡了。
她气得心口发堵,往床沿一坐,呜呜哭起来,边哭边倒苦水。
“回回都是又久又长,以前没离婚要受这档子苦就算了,离了还得受这档子苦,我上哪儿说理去!”
她哭,赵叙平自然心疼,可听到这话,又觉得委屈,赶忙在她身旁坐下,搂着她肩膀替自己辩解:“我一个人也腻乎不了啊,回回你都勾我,这方面我哪有什么自制力,你一勾,不就跟老屋着火似的?你自个儿放的火,不得你自个儿灭?”
周静烟越哭越厉害,眼泪止不住,狠狠捶他几下,抽噎着反问:“合着倒成我的罪过了是吧?哪回不是跟你说行了行了,哪回没让你停?”
她哭成泪人儿,赵叙平越发觉得自己冤:“你俏生生那小模样,泪汪汪的,我就是柳下惠我也停不了啊!再说了,那会儿你让停,我哪知道是真想停假想停?有时候真停了,你又催着快点儿,不是,周静烟,到底什么意思啊?”
周静烟发现,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看似哄人,实则拱火,叫她又羞又气,恨不得捶死他。
“哎呀你别说了!以后再也别来不就行了?一来就腻乎,不来对大家都好。”
“对我不好,我憋得慌,我难受死。”
周静烟气得冷笑,抬起手,食指冲他脑门儿戳去:“难受你买个娃娃吧,我可不伺候。”
赵叙平握住这根手指,亲亲指腹,笑得没脸没皮:“不用你伺候我,我伺候你就成。”
周静烟红着脸骂:“你那是伺候么?纯纯折腾人!”
他“啧”一声,剑眉微拧:“哎,哎,周静烟,你说这话没良心,老子又是嘴又是手的,忙活不过来了都,你在那躺着叫唤,来,周静烟,你摸着良心说,咱们俩谁伺候谁?”
周静烟啐他一口,捂着脸拼命摇头:“好歹也是常青藤高材生,说话这么糙,粗俗!”
赵叙平乐了,薄唇凑过去,飞快亲了亲她侧脸。
“我就一俗人,红尘人干红尘事儿,清心寡欲对我来说不可能。”
周静烟细腰被他箍住,挣不开,跑不掉,知道他兴头上来了,抵死不让:“一身酒味儿,洗漱去!”
赵叙平搂紧她,笑着问:“洗漱完了呢?”
周静烟:“洗澡!”
赵叙平:“洗完澡呢?”
周静烟:“滚去睡沙发!”
赵叙平哭丧着脸:“别介,那沙发对我来说太小,腿都伸不开。”
周静烟:“那就蜷着腿睡!”
赵叙平喘得越发急促,搂她也更紧:“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她深深吸气,闭了闭眼,板脸严肃看着他。
“赵叙平,今晚我不想。听明白了么?我不想。我累了,就想好好歇着。阿姨下午跟我打电话还嘱咐我,让我好好休息,只有你,成天净想着折腾我。”
赵叙平听完陷入沉默,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松开怀抱。
“行,今晚玩儿把纯爱。”
周静烟瞪他:“谁要跟你玩儿纯爱!”
他笑了,俊脸贴过来,唇边两个酒窝。
“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儿呗。我可不想再用你从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牙刷了,毛巾也没有,走,咱俩出去买洗漱用品去,反正以后我常来,早晚都得买。”
周静烟愣愣看着他:“你还打算常来?”
“那可不,持久战嘛,比的就是耐力。”他笑了笑,又补一句,“还有脸皮。”
周静烟跟他说不通,倒头往床上躺:“你自个儿去,我累了,我要休息。”
赵叙平俯身亲亲她脸颊:“我要是出去了,你立马锁门,以为哥哥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周静烟憋着笑:“不会,你只管出去,给你留着门。”
连亲好几口也不够,赵叙平又将手搭在她侧腰,轻缓游移:“宝宝,陪陪我呗。”
周静烟扯开那只不老实的手:“谁是你宝宝!”
赵叙平:“除了你,还能是谁?”
周静烟扭头,盯着他:“那听雨和云生呢?”
“他俩?”赵叙平笑了,“他俩是小棉袄和小混蛋,只有你是宝宝。”
周静烟没忍住,捂着肚子笑。
“云生多可爱呀,干嘛叫人家小混蛋?”
“可爱么?我觉着挺混蛋的。”
“那也是遗传你!”
“嗯,谁叫他爹我是个老混蛋?”
“你还知道自己老啊?”
“不是,周静烟,嫌我老?行,今儿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老当益壮。”
这人没等说完就压过来,周静烟急得大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哥哥一点儿都不老!”
赵叙平冷笑:“不,哥哥老,哥哥大你五岁呢,奔四了都。”
她赶忙摇头:“哥哥年轻着呢!别闹,赵叙平,别闹!不是说要玩儿纯爱么?不许动手动脚!”
赵叙平扬眉起身,歪着头瞧她:“乐意跟我玩儿纯爱了?”
“还不是你逼的!”她鼓着腮帮子从床上起来,后退两步,与他空出距离。
赵叙平一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摸摸她的脸:“那走吧,买东西去,小河豚。”
周静烟破功笑出声:“你才河豚呢!”
他点点头:“嗯,我老河豚。”
附近便利店和小超市都没关门,周静烟不敢带他进去,绕远路来到一公里外的一家超市。
“前面不是有两家店么,干嘛不在那买?”赵叙平问。
她不作声。
其实赵叙平早猜到原因,这会儿才说:“怕熟人见着?”
周静烟冷脸承认:“知道还问。”
赵叙平:“见着就见着呗,人要问起来,你就说——‘跟前夫再续前缘’。”
周静烟从货架上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抽他,又将毛巾扔他肩上:“闭嘴吧你!真要碰见熟人,给我把嘴巴缝死,不许吱声,听到没有?”
赵叙平点点头,拇指和食指捏一块儿,从嘴唇左边划拉到右边,冲她比出个OK的手势。
买完洗漱用品,赵叙平又顺手拿了一盒套。
周静烟红着脸别过头去。
医生说过,她体质特殊,能怀上已经不易,还怀了龙凤胎,简直堪称奇迹。
前两年又做过一次检查,另一位医生也说,她这身体难受孕,所以这几回跟赵叙平都没做措施,事后也没吃药。
“防着点儿吧,毕竟我还是挺能耐的。”
头顶传来赵叙平低沉的声音。
她羞臊仰起脸看他一眼,蹙眉发笑:“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他单手搂住她,往怀里带,飞快在她脸上啄一口:“咱烟烟也不是一般人,牛逼。”
周静烟噗嗤乐出声,脸红得厉害,推开他疾步走开。
结完账出来,赵叙平想牵她的手,她躲着不让,赵叙平清了清嗓子:“咳——那什么,牵手都不行,不玩儿纯爱了是吧?回去咱就来点儿荤的。”
周静烟停下脚步,闭着眼深呼吸,走到他身边,手伸过去,碰了碰他手背。
这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脸上尽是得逞之后的坏笑:“向纯爱战士致敬!”
周静烟:“神经!”
手牵手回到楼道,周静烟站在门口,挣了挣他的手,挣不开,冷着脸瞧他:“撒手,我得找钥匙。”
赵叙平这*才撒开,乐呵呵看她翻包。
包里有些乱,周静烟正找着钥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周,这么晚才回来?”
周静烟扭头一看,是楼上老太太。
上回老太太还好心提醒她,有人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周静烟蓦地屏住呼吸,看看老太太,又看看赵叙平。
老太太目光落到赵叙平脸上,总觉得眼熟,忽然瞪大眼睛:“你不是——不是上回在这儿蹲点的那个混子么!”
赵叙平冲老太太摇头。
周静烟尴尬得快窒息了,抹抹额头上的细汗,心想自己大晚上带男人回来,传出去多不好听,对孩子影响多不好啊。
这老太太虽然平时不爱嚼舌根,可万一没忍住,跟家里人说了呢?不如自己趁早解开误会,省得被人传谣。
周静烟挤出一个笑,胳膊碰了碰赵叙平,对老太太解释道:“孩子爸爸。”
赵叙平冲老太太点头。
老太太面露惊讶,上下打量他几回:“原来是孩子爸爸呀,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把你认成混子了!”
赵叙平笑着摇摇头。
老太太见他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到现在也没吱一声,有些纳闷儿。
周静烟扭头看着他“啧”一声,催道:“跟人打招呼呀!”
赵叙平抿紧薄唇,抬手比划两下,嘴里“嗯嗯呜呜”。
老太太恍然大悟:“哦,哦……唉!”又打量他片刻,扭头看向周静烟:“孩子爸爸一表人才,可惜是个聋哑人!”
周静烟愣愣看着老太太上楼,过了会儿转过脸来,目光定在赵叙平脸上,眉心紧蹙:“好端端的,装什么哑巴!”
赵叙平满脸无辜:“不是你让我碰见熟人不许吱声么?”
周静烟仰脸扶额:“我意思是别乱说话,不是让你装哑巴!”
赵叙平本就是故意的,绷着脸憋笑:“请你以后说清楚点儿,别又闹这种乌龙。”
周静烟一秒都没脸在外面多待,赶紧找出钥匙开门,进屋直奔卧室,找出干净衣服去洗澡。
等她洗完,赵叙平看着她叹气:“没换的衣服,怎么办?”
她冷脸问:“难不成想穿我的?”
干完坏事心情好,赵叙平乐出声,打电话让助理去休息室找几套干净衣服送过来,里里外外都要。
周静烟对着梳妆镜,将刚吹干的头发扎成个丸子头:“当你助理也挺可怜的,大晚上还得给你跑腿。”
赵叙平哼笑:“也不看看我付他多少工资。”
周静烟:“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叙平从背后搂住她,吻了吻她光洁的后脖颈,收紧手臂力道,不让她挣开。
“咱俩复婚,我的钱都给你。”他柔声说。
周静烟扯不开那双手,也挣不脱,轻声叹息,嘀咕:“谁稀罕。”
赵叙平:“不稀罕我也要给你。”
她微微愣住:“又没复婚,给我干嘛?”
赵叙平轻笑:“就给就给我就给。”
周静烟知道他在学儿子,不禁乐出声:“多大个人了,还学小孩儿说话!”
“就学就学我就学。”
周静烟笑得直不起腰。
赵叙平忽然松开手,从西裤兜里掏出钱夹,整个递给她:“里边儿的卡都是你的,现金倒是没多少,卡里钱多,今年我再给你们娘仨办个信托。”
周静烟瞥他一眼,往脸上抹护肤品:“给我干嘛?给孩子就行。”
他又从后面搂她:“对我而言,你比孩子重要。”
周静烟无声笑了笑,擦完脸,转身与他面对面,抬手托起他半边脸。
“现在倒是嘴甜。”
赵叙平拿脸蹭蹭她手心:“以前没说的肉麻话,现在以后都给你补上。”
周静烟轻笑,放下手,转身又背对着他,还是那句话:“谁稀罕。”
赵叙平默默松开双臂,走出卧室,去阳台抽了根烟。
他知道追妻路漫漫,绝非简单之事;也知道自己必须厚着脸皮坚持;更知道除了坚持追妻这一条路,自己别无选择……
然而每次面对她的冷言冷语,每次忍受她的忽视疏离,心总是隐隐抽痛,似乎有根针,在里面一下一下来回抽拉,扎进去,拽出来,反反复复,疼得他想哭。
助理送来衣物,赵叙平洗完澡换上居家服,望了望她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透出一缕光,他走进去,见周静烟躺在床上,柔声问道:“关灯么?”
周静烟闭着眼应一声。
他关了灯,摸黑上床,侧躺,从后面搂她。
“说好了,今晚纯爱。”周静烟身子瑟缩一下,怕他出尔反尔。
他下巴搭在她肩头:“说到做到,咱就纯聊天。”
明显感觉怀里的女人舒了口气,放松下来,他扯扯唇,无声笑了笑。
周静烟问:“聊什么呀?”
赵叙平想了想,脑子里冒出个好点子:“这样,咱俩假装现在是以前,比方说——现在我二十三,你十八,怎么样?”
周静烟从没想过还能这样玩儿,原本有些困,被他挑起兴致,兴奋地转过身来,俩人脸对脸,她笑着问:“现在设定在那晚之前还是那晚之后?”
赵叙平明白她什么意思,故意装糊涂:“哪晚?”
周静烟声音变小,脸也发烫:“就……就我喝了酒亲你那晚……”
“现在就是那晚,”赵叙平唇边漾开笑意,“你亲我,我又亲你,沈琳没来捣乱,咱俩还在柴房里。”
“哦。”周静烟半天没往下说。
赵叙平等得不耐烦,催问:“干嘛呢?”
周静烟:“酝、酝酿一下,有点儿找不到感觉……”
赵叙平笑笑,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些,月光刚好照到她脸上。
他躺回去,搂她入怀,托起她下巴,月光让两个人都能看清对方的眼睛。
“现在有感觉了么?”他低声问。
周静烟点头,仍是不说话。
赵叙平入了戏,笑里一股子痞劲儿:“小丫头片子,亲我干嘛?”
他这样好看,月光下更是好看得要命,周静烟看得发痴,身子又麻又软,声儿也娇滴滴:“人家喝了酒,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哥哥帮你回忆一下。”他不由分说吻上去。
吻得两个人都失神,周静烟赶紧推开他,叫停:“纯爱!说好了纯爱!”
赵叙平无奈叹息:“看来咱俩玩儿纯爱,还是有些难度啊。”
“都怨你!”周静烟捶他一下,“不许动嘴,不许乱摸,更不许蹭来蹭去!”
“行行行,祖宗,都听你的。”他松开她,平躺,望着天花板,“十八岁的小静烟儿呐,你想没想过嫁给哥哥?”
许久,周静烟极小声回答:“想过……”
赵叙平话里含笑:“巧了不是,哥哥正好也想过娶你,再等两年,等你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哥哥就带你领证去。”
周静烟也忍不住乐:“真的假的?哥哥说话可得算话!”
赵叙平:“上外头打听打听,哥哥什么时候不守信用?再说了,就算哥哥骗别人,哥哥骗过你么?”
周静烟想了想:“还真没有。”
赵叙平侧身躺着,抬手戳戳她脸颊:“那不就得了。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哪舍得骗你。”
过了会儿周静烟才作声:“赵叙平,你会给我一个家么?”
他抱住她:“当然会。过两年我就回国,咱俩把证领了,等你大学毕业,咱就准备要孩子。我估摸着吧,咱能生俩,因为我够能耐,你肚子也争气。根据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咱生的还是对龙凤胎!”
周静烟被他逗得直乐,笑着捶他好几下:“说正经的!”
他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周静烟,我今天下午路过天桥,找一大爷算了算。”
“今天?”
“对,就今天——你十八岁,高中毕业,在小柴房亲我这天。”
周静烟反应过来:“真算过?”
赵叙平点头:“真算过,只是没跟你说。”
周静烟:“算的什么?”
赵叙平:“姻缘。”
周静烟:“大爷怎么说?”
赵叙平:“大爷说,我情路坎坷,是个二婚命。”
周静烟沉默。
赵叙平将她搂得更紧:“我问大爷,两次结婚是不是都跟同一个人,你猜大爷说什么?”
周静烟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
他笑起来,月光下,俊朗如从前,仿佛仍是许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大爷一眼把我瞧透,问我,小伙子,心里有人了是吧?我说是。大爷让我再付他二百块,给看个合盘。”
“你付啦?”
“当然。”
“然后呢?大爷怎么说?”周静烟急得冒汗。
“我把你生日给他,他一看,拍着大腿说,哎哟嘿,小伙子,你俩这辈子正缘,分分合合,最后谁也离不开谁!我问是不是离了也得跟前妻复婚,他说合盘上看着是,不过除了命,还得看运,万一哪一步没对上,也未必能复婚。”
周静烟陷入长久的沉默。
乌云遮住月亮,卧室黑漆漆,赵叙平轻声开口:“烟烟,我想给你一个家。不止是给孩子,更是给你。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刮风下雨天寒地冻都可以躲进来地方。烟烟,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周静烟鼻子发酸,脸埋进他胸膛,孩子似的痛哭起来。
第62章 第62章【VIP】
赵叙平点中了她的死穴。
刹那间,周静烟终于明白,自己最最渴望的,竟然不仅仅是被爱,更是一个充满爱与温情的家。
现在有人说爱她,并且要给她一个家——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不是说说而已的家。
这个人不仅会爱她,会给她一个家,还会成为她的依靠。
听到这话,她有种飘摇小半生,终于可以停靠上岸的踏实感。
痛哭是因为心酸,因为自怜,因为感动。
赵叙平发现,原来他的烟烟,竟这么好哄。
从前自己真是混账,哪怕只是动嘴哄她一哄,也不愿意。
他将她抱紧,睡衣胸前被泪水沾湿,他托起她下巴,乌云移开,月亮又出来,月光照在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他心疼坏了,温柔吻过脸上泪痕。
“小孩儿,别哭了,哥哥明天给你买巧克力。”
周静烟破涕为笑:“什么小孩儿,都二十多了!”
赵叙平转身从床头柜上拿来纸巾,替她拭泪:“哪有,现在不才十八么?”
周静烟眨眨眼:“还没出戏呀?”
他笑着看她一会儿,在她额头蜻蜓点水吻一下:“出不了,一辈子都出不了。人生如戏,我的戏里必须有你。”
周静烟脑袋晕乎乎,半张脸贴在他怀里,仰头瞧他:“以前真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赵叙平搭在她腰间的手,握住她一只手,十指相扣。
“以前总觉得你不会走,这些话总说不出口。后来我遇到一老太太,老太太教会我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什么?”
赵叙平把自己装成钉子户老太太儿子的事告诉她。
听完,周静烟沉默许久。
“打那以后我就彻底想清楚了:情感也好,情绪也罢,都需要表达。爱或不爱,你得跟人家说明白;高不高兴也得说出来,别老忽冷忽热,让人猜心思。
“周静烟,趁着咱们还活着,还年轻,多肉麻的话我都得说,不然那天嘎嘣一下没了,想说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周静烟蹙着眉拼命摇头:“呸呸呸!你这臭嘴,不许胡说!”
赵叙平笑笑:“没事儿,人都会死,死了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活着别留遗憾。”
周静烟睁大眼睛,目光颇有些崇拜:“哥哥可以去当人生导师了。”
赵叙平乐得轻捏她脸颊:“侃两句就把你迷住了?”
周静烟打掉他的手,面上发烫:“什么呀!客气客气,夸你一句而已!”
这人死皮赖脸握住她那只手,一本正经开口:“承蒙欣赏,以后遇到什么事儿都来找哥哥,哥哥保准给你开导明白。”
周静烟大笑。她有个习惯,一笑就爱捶他,笑个不停,就捶个不停。
等她笑完,赵叙平捂着肩膀直喊疼。
她知他在装,转过身没理会,被他扳过身子,不得不平躺,故意冷着脸说:“你业余时间拍个戏吧,别浪费这么好的演技。”
赵叙平翻身而上,垂眸居高临下瞧她,神情中透着痞浪:“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挺能耐啊。”
周静烟被他压着,有点儿羞,也有点儿怕,结结巴巴求他:“哥哥,你、你干嘛呀!说好的——”
“哥哥演戏呢,这出戏叫‘柴房戏弄小妹妹,金风玉露化为水’。”
这人随口胡诌个戏名还能沾荤带色,周静烟不禁笑出声,又臊得厉害,板脸瞪他,凶道:“赵叙平!赶紧给我起开!”
“哥哥大名是你叫的?叫了可得挨罚,数好了啊,看看今天挨几棍子。”他抬起她下巴,侧头半阖着眼瞧她。
以周静烟对他的了解,哪能不知道此棍子非彼棍子。她面颊迅速升温,扭了扭,挣了挣,被这人压得死死的,哪里逃得了,红着脸急忙提醒:“演戏也、也得是纯爱主题!”
赵叙平:“是纯爱啊。”
她羞得别过脸,手往他身上捶去:“你自个儿看看纯不纯!”
赵叙平乐了,握住她的手,往那去碰,吓得她缩手,他又拽回来放那儿。
“怎么不纯?多纯呐,妹妹。”
“哪、哪里纯了?!”
“很纯粹啊。”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纯爱!”
“怎么不懂?纯爱纯爱,纯粹而激烈地表达爱意。”
周静烟听得发愣,气笑了,娇声骂道:“赵叙平,你个狗东西,玩儿赖!”
上面的人二两下将她扒个干干净净,轻声痞笑:“敢骂哥哥狗东西,你是头一个。那就看看哥哥这个狗东西怎么弄你。”
周静烟知道自己逃不掉,扭头看向窗户,西,把窗帘拉严实!”
赵叙平望过去,原本不想管,又想着这是一楼,保不齐被人看到,赶紧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趁他下床,周静烟起身想跑,脚刚,抱着扔回来,欺身压得动弹不了。
,凝眉瞪他,又骂了声狗东西。
这人点点头,说哥哥就是个狗东西,还是老东西,今儿让你见久便弄得周静烟失了心智,他空出来,痞笑着问,哥哥腰,什么也答不出。
他笑得越发得意,猛地抵了回去,捏着她下巴问,哥哥老不老?周静烟哪里说得出话。他挑着眉笑,眉眼间仍有那股子得意劲儿。
末了周静烟也没答出来,杏眼半睁,睫毛挂着露,白里透粉的身子微微发颤,忽地抽一下,停几秒,又抽了抽。赵叙平知道怎么回事儿,每每见她这副模样,总是喜欢得紧。
赵叙平撵着问:“哥哥老么?”
她没缓过神,目光呆滞,好一会儿才怔怔看着他,小猫似的出声:“嗯?”
赵叙平笑:“问你话呢,哥哥老不老?”
她缓缓摇头。
“说出来,不然没完。”赵叙平微挑着剑眉,威胁道。
她哪里还有力气说话,眼含着泪又摇摇头。
赵叙平搂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笑骂,说早知道小东西这么浪,十八岁就给破了,省得白等四年。周静烟缓过劲来,咬着牙捶他,怨他老早就没安好心。他坏得坦荡,笑笑说梦里弄了不知道多少回,自个儿弄的时候心里头也全是她。
周静烟没脸听,捂着耳朵钻被子里,他也钻进去,碰着床单那块地方,笑着说,艹,钱塘江涨潮怎么涨到这儿来了?周静烟羞得蒙着被子胡乱蹬腿,踹他一脚,他赶紧搂着人哄,说都是我害的,我那棍儿把钱塘江的水都搅过来了
周静烟憋得喘不上气才伸出脑袋,额头全是汗,撑着身子要下床,赵叙平问她干嘛,她白他一眼,说还能干嘛,换床单啊。
赵叙平给她套上衣服,抱到椅子上,自己忙活起来,从柜子里找了套干净床单铺好,又将脏床单放洗衣机里,最后抱她回床上,笑着问:“太晚了,明儿再给你洗床单,成么?”
周静烟故意逗他,摇头娇嗔:“现在就得洗干净。”
赵叙平长叹一声,无奈笑了笑,点头:“行,哥哥立马给你洗。”刚起身便被她抓住胳膊,赵叙平明白了,装傻:“不让去?”
她闭着眼轻叹,唇边微微漾开:“算了吧,太晚了,洗衣机很吵。”
赵叙平躺下来,抱着她说:“回头给你换个洗衣机,再买个烘干机。”
周静烟不言语,过了会儿他又说:“回去住吧,你这儿我实在住不惯。”
周静烟懒懒地开口:“住不惯自个儿回去,我家还没赵总家里别墅卫生间大,赵总住不惯很正常。”
赵叙平手臂横在她腰间,笑了:“赵总是来接媳妇的,哪能自个儿回去?”
“谁是你媳妇?”
“你说谁是?”
“反正我不是。”
“你说话不好使,我说是就是。”
“才不是呢!再不要给你当媳妇!”
“那给我当祖宗,成么?哎哟祖宗啊,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一把年纪了,再不跟我复婚,我都快成老光棍了。”
周静烟就没见过他这么贫的,乐出声,转过去闭眼睡觉。
赵叙平也困得厉害,搂着她安心睡去,清早自然醒,见她正睡得香,自己也不想起,又睡了个回笼觉。
快中午两个人才醒,四目相对,沉默片刻,赵叙平问:“纯爱好玩儿么?”
周静烟憋着笑转身背对他,肩膀耸个不停。
他撑起身子,推了推她胳膊,低头坏笑:“问你话呢,纯爱好不好玩儿?”
“不!好!玩儿!”
“不好玩儿?那你昨晚嗯嗯啊啊个什么劲儿?”
周静烟不敢接话,飞快起身去柜子里找衣服,随手拿了条宽松休闲裙套上。
赵叙平打量她一番,提出建议:“要不换别的吧,这条穿着跟怀孕了似的。”
周静烟抄起枕头扔过去:“乌鸦嘴!不说话能憋死么!”
他抬手挡掉枕头,咧嘴嘚瑟起来:“咱们俩这情况,还真不好说。你吧,体质特殊,天赋异禀;我呢,技术过硬,后代顽强——哪天造出个一胎来,完全不意外。”
以前周静烟没当回事,现在想起那几次都没做措施,后怕得要命,脸色煞白,舌头开始打结:“不、不会那么倒、倒霉吧……”
“倒霉?”赵叙平扬声,语气不悦,“怎么能是倒霉?分明是中彩票!”
“我这话你不乐意听,你这话我也不乐意听。真要再怀上,对你来说是中彩票,对我来说,那就是倒霉。”周静烟泼完冷水,别过脸去,又补一句,“真要怀上了,我可不要。”
赵叙平脸色忽地沉下来,微侧着头,眼含薄怒:“怀都怀了,还能不要?”
她噘嘴嘟囔:“怀了也能打掉。”
赵叙平走过来,面容森冷得骇人:“你打一个试试。”
周静烟气不过,扭头冲他嚷嚷:“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打掉,你管我呢!”
赵叙平眉心紧锁:“孩子是你一个人的?说打就打,怎么这么自私?”
瞧他片刻,周静烟冷笑:“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连生育自由权都不给我。”
他抬手一挥,别过头:“甭跟我说这权那权,就说最基本的,手术伤不伤身体?好端端的,有了就生,又不是养不起,何必作践自己?”
周静烟心里堵得慌,眼泪不争气往下淌:“说到底,你最爱的还不是孩子!既然这么爱孩子,何必纠缠我?自个儿带着孩子过呗,没我还省事儿!”
赵叙平气得不行,还想争论,一见她哭就慌了,忙搂着哄道:“这不没怀上么?咱俩吵来吵去没有意义。乖,别哭了,我给你认错。”
“谁稀罕你认错!”
“不稀罕我也要认。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我错了。宝宝,对不起。宝宝,我错了。”
他在她耳边跟念经似的,听得她来气,又觉得这人像唐僧,忍不住笑出来。
她一笑,赵叙平就知道没事儿了,捧着她脸颊亲了亲,替她拭泪,嘴上仍在念叨:“咱家就你一个宝宝,多的我还不要呢。”
周静烟抽泣着问:“那要是真怀上了,你也不要?”
赵叙平心想:既然没怀上,为不存在的事儿争吵纯属浪费时间。他点点头:“不要,我只要你。”
周静烟心里舒坦了,嘴上不松口:“做梦去吧!”
他笑了笑:“要是能梦见咱俩复婚,我也高兴。”
周静烟没接腔。
等他洗漱完,周静烟开始撵人:“赶紧回去,今晚不许在这儿过夜。”
赵叙平挂好自己那条毛巾,扭头冲她笑:“晚上的事儿晚上再说,我现在饿了,咱俩吃饭去。”
周静烟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我在家煮面对付一口,你出去吃。”
赵叙平:“那我也在家对付一口。”
周静烟歪起脑袋,笑得蔫坏:“还想吃我煮的面啊?”
赵叙平怔住,飞快摇着头:“您歇着吧,我来煮。”
周静烟长叹一声,蹙眉打量他:“真打算赖在我这不走了?”
赵叙平又摇摇头:“撵我我也不走,还没跟你腻歪够呢。”
见她转身就走,他追上去,攥住她腕子不撒手。
“等会儿,有两件事儿想求你帮忙。”
周静烟毫不犹豫拒绝:“不帮。”
他叹息一声,苦笑:“这都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周静烟:“说了也不帮。”
赵叙平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一个聊天页面:“张哥记得吧?广城那个老板,以前咱们去广城,张哥一家招待咱们。你跟嫂子处得挺好,你还给人织过披肩。”
周静烟看了看聊天记录,大意是张哥一家前阵子原本要来京州,有事耽搁了,推迟到下周二过来。
赵叙平又说:“以前人家热情招待咱们,现在人家要来玩儿,咱们也得热情招待回去不是?”
周静烟低头想了想,说:“咱俩都离了,你招待你的,我招待我的,回头我单独联系张嫂,请他们吃饭。”
赵叙平紧锁着眉瞧她:“这怎么行,分开请算什么事儿!”
周静烟:“人家不知道咱俩离了?”
赵叙平:“知道。”
周静烟:“那咱俩一块儿请,又算什么事儿?”
赵叙平:“我跟张哥说了,咱俩因为孩子,现在处得挺好,到时候带上咱家俩孩子,和他家老大老一一起玩儿。”
周静烟愣了愣,蹙眉:“你把孩子的事儿也跟人说了?”
赵叙平笑笑:“说了,喜事儿有什么不能说。”
周静烟气得扇他:“你怎么什么都跟人说呀!”
力道不重,赵叙平压根不疼,握住她的手,腆着脸问:“手疼不疼?下回想扇我,直接跟我说,我自个儿扇,省得您手疼。”
周静烟没工夫听他耍贫嘴,瞪他一会儿,长长叹息:“所以咱俩有孩子这事儿,你那些朋友全知道了?”
赵叙平摇头:“没呢,这事儿江东铭我都没说,就告诉了张哥。”
周静烟:“你单单告诉他干嘛?”
赵叙平:“主要是想着他这回要带俩孩子来,老二太小,留在广城没来,咱家这俩正好能跟哥哥姐姐玩儿,就说了呗。这种事儿瞒不了多久,早晚大家都得知道。”
周静烟哪有他城府深,信了这个理由,没往深处想。
其实他跟张哥说这事儿,就是为了让张哥张嫂劝劝周静烟,张哥张嫂对周静烟赞赏有加,以前得知他俩离婚,还挺唏嘘,一直劝他把人追回来。
周静烟煮了一碗面,赵叙平走去厨房看了看,见她还真没给他煮,叹着气给自己煮一碗,端出来时,她已经吃完。
赵叙平独自在饭桌上吃面,心里不是滋味儿,面也煮得没滋味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赖到晚上,赵叙平还不肯走,周静烟拿这人没招,戴着耳机看电视剧,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发来视频邀请,赵叙平接通就看见闺女甜甜的笑脸,忍不住咧嘴直乐。
“爸爸!”周听雨脆生生打招呼。
“听雨怎么不睡觉?”赵叙平满眼尽是温柔笑意。
周听雨:“才八点呢,睡不着!妈妈呢?”
赵叙平将镜头转向周静烟,走过去拍拍她肩膀,手机递给她:“闺女找你。”
周静烟摘掉耳机,笑眯眯看着女儿:“在爷爷奶奶家开心吗?”
周听雨:“很开心!我都不想回来了!”
周静烟:“那就多待几天,晚点儿回来也行。”
周听雨:“你跟爸爸过一人世界开心吗?”
赵叙平在旁边乐出声,凑到周静烟身旁,挤进镜头里:“你还知道什么叫一人世界!”
周听雨歪着小脑袋,笑得古灵精怪:“奶奶告诉我的,奶奶说,爸爸妈妈要过一人世界,让我和弟弟别打扰你俩,所以我现在才跟你连视频呢。”
周静烟脸色绯红,强装无事,问:“弟弟呢?”
周听雨望了望别处:“弟弟跟爷爷比赛爬楼梯呢,看谁爬得快。”
周静烟扭头,跟赵叙平面面相觑。
赵叙平皱着眉问:“奶奶呢?”
章芝纭立马伸过头来:“找我干嘛?”
赵叙平:“您让我爸悠着点儿,老胳膊老腿了,别太拼,比什么不行,干嘛非得比爬楼梯!”
章芝纭叹气:“嗐,我说他了,说不听!哎哟,咱家云生这精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小时候都比不了,上蹿下跳,跟个猴似的!你爸想着多陪他动一动,耗耗电,晚上他才睡得香,你猜怎么着?”
赵叙平想都不用想:“昨儿我爸睡得更香是吧?”
章芝纭:“别提了,昨晚你爸还想着给云生讲个故事,哄他睡觉呢,给自个儿念睡着了,云生又跑我们屋里闹,和姐姐闹到十点过才睡。”
赵叙平乐够呛:“我爸这也不是给周云生耗电,这是给他自个儿耗电啊。”
章芝纭也乐呵呵:“可不嘛,这两年他总失眠,云生一来,倒是帮忙解决了睡眠问题。”
周静烟担心起来:“阿姨,您让叔叔注意点儿,年纪大了跟孩子比不了,不能总陪孩子跑跑跳跳。”
章芝纭笑道:“我说了呀,没用!人说就当锻炼身体了,唉,我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使,只有孙子孙女的话才好使。”
一旁,传来赵天成和周云生的笑声,镜头一转,周静烟看见爷孙俩正玩得不亦乐乎,倒是不爬楼梯了,改成从客厅这头跑到那头。
章芝纭做起解说来:“这游戏下午玩儿了挺久,谁先跑过去摸到窗帘算谁赢,真服了他俩,这么无聊也玩儿不腻。”
看赵天成拼命跑那样子,周静烟心惊肉跳,脱口而出:“您赶紧让爸爸停下,别摔着,他这个年纪要是摔着了,可不是小事儿!”
“我说没用,得让孩子——”章芝纭忽地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周静烟刚才说了什么,惊讶神情中藏着欣喜,扭头冲丈夫喊道,“老赵!老赵!静烟刚才说‘让爸爸停下,别摔着’!你快别跑了。”
赵天成停下脚步,没听清,章芝纭又说一遍。
这回他听清了,也听懂了,走过来凑到镜头前,擦擦头上的汗,笑道:“好嘞,我听静烟的,悠着点儿。”
周静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喊错称呼,见一老这么高兴,不忍心纠正,勉强笑了笑,假装没注意这事儿,叮嘱他俩好好休息,又让孩子们早些睡觉。
周静烟把手机还给赵叙平,起身去洗澡。
赵叙平跟闺女聊了会儿,又跟母亲聊了许久,挂断视频时,周静烟已经吹完头发躺下。
他冲了个澡上床,往她身边挤,笑着问:“你刚才管我爸叫什么来着?”
周静烟往旁边挪,与他隔开距离:“叔叔啊。”
她挪一点儿,赵叙平也挪一点儿,非得贴上她。
“不是,我听见了,你管我爸叫‘爸爸’。”
“听见还问?问什么问!赶紧闭嘴睡觉!过去点儿行么?我都快被挤下床了!”周静烟脸上发烫,闭着眼冲他凶道。
他心里美滋滋,压根不生气,将她抱回床中间,搂着不撒手:“你管我爸叫爸,那就代表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我媳妇儿。”
周静烟倏地睁眼,气冲冲瞪他:“胡说八道!才没有!”
赵叙平笑起来:“人呐,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周静烟,承认吧,你心里有我。”
周静烟送他一大耳帖子:“有个屁有!”
他顺势握住这只香香的手,闻了闻,拿她掌心贴脸,轻轻蹭着:“我说过,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周静烟你记好了,这个家里,有我,有爸妈,有孩子,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周静烟盯着他瞧一会儿,蹙眉摇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叔叔阿姨说了,永远拿我当亲女儿,所以我有爸妈,有孩子。”
赵叙平眼眶瞬间泛红:“不需要有我呗?”
周静烟:“没你我还乐得清静!”
赵叙平搂紧她,头埋进她颈窝,哽咽:“你不需要我,我需要你。”
周静烟不语,好一会儿过去,他鼻音更重,央求道:“周静烟,我明白了,不是我给你一个家,是你得给我一个家。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家吧……周静烟,我想跟你有个家……周静烟,我离不了你,没你我过不下去……”
他这般卑微,周静烟觉得怪可怜,心一软,浅浅叹息,抬手轻抚着他后脑勺。
“没我过不下去?这几年不也活得好好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他吸吸鼻子:“有,赵叙平就离不开周静烟。”
“你啊……”她连声叹气,“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
“就哭就哭我就哭。”
“噗——学你儿子学上瘾了是吧?”
“周静烟,回来吧,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成天伺候你,我把你捧在手心,我对你说数不尽的甜言蜜语……”
“睡吧,别闹了。”
这人噌地坐起来,胡乱抹了把泪,仍是哭:“我他妈怎么睡得着!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呢?郁郁寡欢喝大酒!周静烟,回来吧,就当可怜可怜我,回*来成么?只要你回来,什么我都给,命也拿去!”
沉默片刻,周静烟起身开灯,盘腿与他面对面坐着,看着这张挂满泪水的英俊脸庞,心下百感交集。
爱过他这么久,此刻周静烟难免心疼,捧起他的脸,轻轻擦去脸上泪痕。
“别哭,你多骄傲一个人呀……”周静烟轻叹。
赵叙平攥着她手腕,不住地摇头:“以前我就是太骄傲了,才让你伤透了心。原谅我,周静烟,原谅我。”
她笑了笑:“好,我原谅你。”
赵叙平赶忙抱住她:“原谅我了就回来。”
周静烟晃晃脑袋,莞尔:“先睡觉好不好?明天还要上班。”
“你不答应,我就不睡。”
“又耍无赖?”
“我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无赖。”
周静烟啪地关灯,躺下盖好被子:“那我先睡了。”
男人大声吸着鼻子,哽咽得厉害:“你都不哄我。”
她气笑了,又坐起来,拍拍这张俊脸:“小公主呀,还要人哄?”
“哄哄我呗,以前我也没少哄你。”
看来不哄今晚没法睡了,周静烟无奈叹息,转身抽了张纸,一边替他擦泪,一边哄道:“哭得脸皱成一团,都不帅了,当个帅哥不好么?”
赵叙平:“以前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帅?”
周静烟笑笑:“废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帅!”
赵叙平:“可我现在都老了。”
周静烟:“四十不到,怎么就老了?”
赵叙平:“有时候一想到自己大你五岁,我就挺没自信的。”
周静烟捂着嘴乐:“哟,赵总还有不自信的时候!”
赵叙平伸手拿来床头柜上的一包纸,擦干眼泪,擤擤鼻涕,哭完神态跟孩子没两样,红着脸看向她:“能让我不自信的人,也就只有你周静烟了。周静烟,你是独一份儿,知道么?”
她点点头:“那我大发慈悲,给你点儿自信吧——其实赵总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显年轻了,也很帅,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法拉利老了也还是法拉利’,赵总就算八十岁,照样帅。”
赵叙平总算咧嘴笑了,抬手摸摸她脸颊:“真的?”
周静烟睨他一眼:“你身边没女人围着打转呀?”
长成这样,还有钱,还潜力无限,她就不信没有大把女人惦记他。
赵叙平想了想,说:“还真没有,可能她们有这个心思,但是没机会。”
周静烟:“你也不想想,她们要是有机会近你身,你还能单着这么久?”
赵叙平立马摇头,紧紧拥住她:“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知道啦,帅哥,睡吧。”周静烟叩了叩他脑门儿,看他的目光像看孩子。
他听话躺下,仍抱着她,越抱越紧,她无奈笑道:“帅哥,松开些成么?我快喘不上气了……”
赵叙平松了松手臂力道,下巴抵住她肩膀,嘴里含糊不清说一句。
“什么?”周静烟没听懂。
“我说,本帅哥这辈子一定会一婚,一婚媳妇儿一定还是你。”
“闭嘴,睡觉!”
天不亮赵叙平就醒了,睁眼看了周静烟一会儿,轻轻吻了下她脸颊才起床。
怕吵醒她,赵叙平回公司洗的澡。刚分开这么点儿时间,他又想她想得心痛,站在花洒下,将水温调冷,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冲完冷水澡,他换上另一套衬衫西裤,随便吃几口助理送来的早餐,吩咐助理网购一个洗衣机和烘干机送周静烟那去。
十点,早会结束,赵叙平拿起手机又放下,犹豫许久,终于找到给周静烟发消息的理由,迫不及待点开微信。
赵叙平:【醒了么?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下】
周静烟回得挺快:【说】
赵叙平:【昨天不是说想请你帮两个忙么,只说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周静烟:【长话短说】
这四个字让赵叙平心脏抽疼,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打字。
赵叙平:【有个项目遇到点困难,老城区那有片房子打算拆迁,别家都同意搬,就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老太太不肯搬,我想着要不你跟孩子陪我上门演演戏,把她请去养老院住。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住危房,太危险了。】
半晌,周静烟回:【行】
赵叙平有些惊讶:【这么干脆?】
周静烟:【见不得老人受苦,权当给自己和孩子积德了】
赵叙平松了口气,心里石头落地,唇角上扬:【帅哥谢谢你】
周静烟:【自恋狂,不要脸……】
赵叙平:【昨儿可是你一口一句“帅哥”夸我的,别不承认!】
周静烟:【我那是看你哭鼻子太可怜,稍微哄一下】
赵叙平脸上笑意止不住:【看来还是哭好使,以后得多哭】
周静烟:【有病!好好上班吧你!】
赵叙平:【遵命,谢谢媳妇儿关心】
周静烟没再理他。
他放下手机,靠着椅背,仰脸长舒一口气。
会心疼他,说明心里还有他,这怎么不算是一个好迹象?赵叙平满心欢喜,昨天哭得像个孩子,这会儿乐得像个孩子。
星期二,赵叙平亲自和司机去机场接张哥一家,一行人又从机场直接去饭店吃午饭。
车上,嫂子问起周静烟,赵叙平笑笑,说:“她跟孩子正往饭店赶呢,应该比咱们先到。”
嫂子感慨:“静烟这些年真是不容易!我有公婆,还有保姆帮忙,带二个都难受,她自己带两个,唉……你一定要好好补偿人家!”
赵叙平心里有愧,低头应道:“是,我会的,也请你俩帮我说说情。”
张哥轻拍他肩膀:“放心,你嫂子最会劝人。”
到了饭店,进包间见着周静烟,张哥和嫂子跟她一顿寒暄,四个孩子笑着玩成一片,热热闹闹的,赵叙平看得眼热,不禁鼻酸想落泪。
午饭许久才吃完,结束后,赵叙平带张哥回公司谈生意,周静烟领着嫂子和孩子们直接去隔壁商场。
商场里有个大型儿童乐园,孩子们纵情玩耍,她跟嫂子在一旁聊天。
嫂子告诉她,那条披肩这几年她总穿,爱不释手。
周静烟打算再给嫂子织一条,暗中观察着她适合什么颜色款式,听她话锋忽转:“你和叙平的事情,我们七七八八知道得差不多了。”
周静烟望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孩子们,脸色微红,没好意思看嫂子:“传出去怪丢人的。”
嫂子笑笑:“哎呀,这有什么!谁家家务事不是剪不断理还乱?你看,现在孩子健健康康,跟爸爸相认,多开心。叙平也醒悟了,比以前更懂得体贴人,你可以安心享福咯!”
说到这,嫂子用胳膊碰了碰她,冲她挑眉:“像叙平这么高这么帅的男人可不好找哦,看看你张哥,虽然能赚钱,对我和孩子也好,可惜才一米七,比叙平矮一大截,长得也比叙平差远了!”
周静烟笑着摇头,目光终于敢直视嫂子:“婚姻这种事,冷暖自知,哪能只看长相呀。”
“看别的,叙平也拔尖呀!”嫂子掰着手指数起赵叙平优点来,“会赚钱,有魄力,学历高,性格好,而且——”
不等嫂子说完,周静烟蹙眉打断:“性格好?”
前面那些优点周静烟都认,可她实在不知道嫂子为何会觉得赵叙平性格好。
嫂子笑了笑:“要看跟谁比嘛,我们广城男人,很多都大男子主义,不拿女人当回事。听说京州男人疼老婆,我看以前叙平就很疼你,只是不好意思把爱挂在嘴边。第一次跟你们见完面,回去我对老张说,想不到你这个兄弟,平时看着脾气不太好,居然对老婆这么温柔!”
周静烟脸热,低头小声说:“也有凶的时候,吵起来也摔东西呢……”
嫂子哈哈大笑:“那你是不知道我家摔烂过多少景德镇瓷碗!”
周静烟也忍不住笑,又听嫂子说道:“人嘛,向前看最重要。趁他现在有心悔改,趁孩子还小,趁你自己还年轻,给彼此一个机会,未来说不定美好得出乎意料。”
周静烟默默看她片刻,由衷夸赞:“嫂子太会劝人了。”
她冲周静烟眨眨眼:“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有没有说进你心坎里?”
周静烟埋着头不作声,心里那块坚硬的地方,却开始软下来。
张哥一家在京州待了五天,赵叙平和周静烟尽兴招待,他们玩得尽兴,临别之际,孩子们依依不舍,周听雨和张家姐姐抱着哭,周云生吵着要跟去广城。
送走张哥一家,周听雨哭了一路,到了爷爷奶奶那,被奶奶抱着哄了半晌才好。
姐弟俩留在爷爷奶奶家,赵叙平送周静烟回老城区。
路上,周静烟默默看着窗外,她不作声,赵叙平小心试探道:“其实像张哥他们这样,一家人出去玩儿也挺好,回头我叫上爸妈,咱们带着孩子旅游去。”
周静烟仍不言语。
赵叙平静下来,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多说多错。
日子不咸不淡过到九月。
临近孩子生日,赵叙平张罗着要办生日宴,大办特办。
周静烟不想这样,可又劝不动他,懒得再劝,只能随他去。
她这阵儿蔫蔫的,成天嗜睡,总感觉身上没劲。
赵叙平一天往父母那跑,陪陪孩子,一天往她这边跑,陪陪她。
九月五号,赵叙平瞧着她无精打采那样,越发觉得不对劲,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面色紧张。
“周静烟,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63章 第63章【VIP】
此时周静烟躺在卧室床上,窗帘打开一半,午后阳光洒满全身,暖烘烘,晒得她很舒服。
赵叙平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来,瞬间让她心脏紧缩,浑身紧绷。
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已后背出了冷汗,撑着身子要下床,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赵叙平抱住。
“怎么了这是?”赵叙平抱她回床上,四目相对,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软……没力气……”她深呼吸,摇摇头,怨道,“都怪你吓我!不许乌鸦嘴。”
赵叙平沉着脸看她一会儿,忽然打横捞起她。
“哎你——你干嘛呀!”周静烟吓得惊呼,挣扎都是软绵绵的。
赵叙平:“不行,得去检查一下,怀孕了就好好养胎,没怀孕也正好看看是不是别的问题。”
“我不去!我不检查!”她心里怕得紧,拼命摇头,眼里充满恐惧。
赵叙平又急又气:“不检查就代表不存在?逃避能解决问题么,周静烟?咱都这个岁数了,能不能成熟点儿?”
“不去不去就不去!”她在他怀里耍赖,脸埋进宽厚的胸膛,身子不住地发颤。
赵叙平拿她没招,气得发笑,又将她放回床上,俯身亲亲她,哄道:“我去买验孕棒,咱们自已先在家验一验。”
“不要!”
“乖,躺好了,不许乱动,我马上回来。”
起身前,赵叙平又亲她一口。
赵叙平离开这阵子,周静烟坐起来,虚软无力靠在床头,呆呆望向紧闭的卧室门,心里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脑子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整个人被无形的恐惧侵扰,害怕得几乎窒息。
赵叙平拎着药店塑料袋回来,见她屈膝而坐,瑟缩着抱住自已,心疼得厉害,赶忙放下袋子,坐在床沿抱住她。
“怕?”他柔声问。
周静烟麻木地点点头。
“别怕,我在。”赵叙平额头抵住她额头,“这次我会一直在。如果怀上了,我陪你养胎,陪你生孩子,陪你坐月子,陪你把这个小崽子养大;如果没怀上,有病我陪你治病,没病我陪你高兴。”
周静烟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起先咬牙不愿哭出声,后来索性放声大哭。
哭了不知多久,她带着很重的鼻音开口:“赵叙平,我不想生。”
“先验一验成么?别想这么多,怀没怀还不一定呢。”他心里忐忑,耐着性子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柔拭去脸上泪珠。
赵叙平拆开一根验孕棒包装,递给她:“说是不用晨尿也行,但晨尿最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验吧。”
他扶着周静烟进卫生间,在外头焦灼不安等待,每分每秒都过得煎熬,不时地看表,好不容易过去五分钟,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周静烟在里头说:“再等等。”
又等了几分钟,赵叙平敲敲门:“几道杠?”
里头不吱声。
赵叙平等不及了,自已开门进去,见周静烟站在马桶前,手里握着验孕棒,脸色煞白如纸。
他箭步冲过去,从她手里抽走验孕棒,定睛一看,上面一深一浅两道杠。
说明书上说,这种结果一般是早孕。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来,赵叙平脑袋发晕,怕自已记错,转身回卧室找到包装盒,又看一遍说明。
跟他记的没差。
周静烟行尸走肉般从卫生间出来,赵叙平迎过去,细瞧才发现她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拥她入怀,温柔替她擦去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先休息,等会儿咱们上医院做个检查。”
周静烟摇着头不作声。
“那明早再验一次,然后上医院。”
周静烟仰脸,泛红的眼眶涌出泪水,撇撇嘴,开口便哭出来:“我不想生……”
赵叙平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耐着性子问:“为什么?是怕疼,还是怎么着?”
她摇摇头:“不想再跟你纠缠不清。”
赵叙平心痛难耐,沉默着倒抽凉气,片刻后轻声说:“听话,先去医院检查。”
“体检也得等明天……”
“那我陪你一起等明天。”
周静烟又不作声了,头靠在他怀里,半睁着眼,目光空洞茫然。
他抱着她亲了哄,哄了亲,来电话也不接。
那头几次三番打来,周静烟怕人家找他有急事,抢过手机给他接了。
下间,问他要不要改成视频会议,他这才想起还有个会要开。
这关头哄人要紧,午,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周静烟看不过去:“干嘛呀,真要出事儿,人家怎么找你?”
赵叙平笑笑:在你最重要,我得专心陪你。”
我看你是想专心陪孩子。”
赵叙平乐出声:“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周静烟叹气,心想,验孕棒上显示两道杠,八成是有了。
越想越生气,她冷不丁给他两拳,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都怨你都怨你!”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叙平忙不迭点头:“怨我怨我,我不是人,我王八蛋。”
周静烟抽抽两声,问:“真要怀了,你是不是特高兴?”
“那——”赵叙平正想说那是肯定,怕她伤心,立马改口,“那也不一定,多个孩子多份责任,那俩都够我受了,再来一个,真是吃不消!”
周静烟仔细瞧着他,发现他嘴上这么说,脸上笑意却止不住,冷哼一声,咬咬唇,别过脸去:“虚伪!其实心里早就乐坏了!”
“哪有。”赵叙平声音带着笑,嘴都合不拢。
周静烟气不过,又捶他一下,想起身,被他搂紧,压根下不来,没好气开口:“撒开,我要去睡觉。”
“还睡啊?”赵叙平看看时钟,暗自算了算,她现在一天至少睡十二个小时,手背贴上她额头,叹了口气,抱她回卧室休息。
周静烟心里正难受,却没耽误睡觉,一会儿就睡着。
他在床边守了她几分钟,等她睡熟才出去,轻轻关上门,走到阳台给母亲打电话。
“妈,您怀孕那会儿,是不是成天睡觉?”那边刚一接通,他迫不及待问道。
“也没有成天睡,不过确实挺能睡的,一天得睡十个点儿吧。”章芝纭顿住,纳闷,“你问这个干嘛?”
没检查出结果,赵叙平不好跟母亲说,敷衍道:“随便问问。”
章芝纭忽然察觉到什么,惊讶:“静烟又怀孕了?”
“没呢。”
“那你干嘛特意打电话来问这个?”
“都说了,随便问问,行了,您休息吧。”
“哎你等会儿!”章芝纭心脏跳得飞快,想着周静烟八成是又怀上了,否则儿子怎么莫名其妙打这个电话?
“干嘛?”赵叙平怕母亲追问,故作不耐烦,想赶紧挂断。
“我怀孕会嗜睡,还吐得厉害,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静烟真怀上了,你可得留意,看她吃什么吐,吃什么不吐,要是吐得厉害,必须上医院!”
“知道了。”
“你跟妈说句实话,静烟到底是不是有了?”
赵叙平知道母亲已经察觉出来,瞒也瞒不住,浅叹一声,坦白:“她这阵儿太能睡,又没什么精神,我瞧着不对劲,买验孕棒让她验了一下,现在应该是早孕。”
那头大声叫道:“哎哟,真的?那可太好了!太好了!”
赵叙平心里也这么想,嘴上劝道:“您先别高兴得太早,验孕棒不一定准,具体什么情况,还得明天上医院查了才知道。”
章芝纭笑声传过来:“现在验孕棒准确率很高,哎哟,八成是有了!静烟肚子可太争气了!”
赵叙平沉默片刻,语气几分伤感:“真要是怀了,静烟也不想要。”
章芝纭一愣:“干嘛不要?”
赵叙平:“她说不想再跟我纠缠不清。”
章芝纭深深叹息,骂了儿子几句,说:“怀孕身体不舒服,想不开也正常,咱们都别给她压力,只管对她好就成。她是个知冷知热的人,真要是觉着咱们好,生下孩子有盼头,就不会这么抗拒了。”
赵叙平:“行,我不逼她。”
隔天一早,赵叙平没去公司,亲自开车带周静烟去私人医院检查。
B超报告出来得快,上午便拿到结果。
看着报告单,周静烟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煞白着脸靠在赵叙平身上。
赵叙平眉宇间洋溢出喜悦,搂着她亲了又亲。
医生交代注意事项时,周静烟什么也听不进,赵叙平倒是听得极认真,捧着手机专心记录重点。
回到车里,周静烟瘫靠在副驾椅背上,脸色发白,身子虚软,扭头呆呆望着窗外,一路什么也没说。
见她这样,赵叙平不敢多嘴,压抑着内心的狂喜。
回到老城区那套房子,周静烟进家就直奔卧室,砰地关上门。
赵叙平正要进去哄,母亲打来电话,他知道母亲想问什么,怕周静烟听到,没敢在客厅接,去了阳台,关上阳台门才接通电话。
母亲问他带周静烟上医院查了没有,他把结果告诉母亲,母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天呀地呀叫唤着,又喊来父亲,哭着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赵叙平没跟父母多说,赶紧挂了电话,想进屋哄人,发现卧室门已经反锁。
他叩了叩门,柔声开口:“宝宝,我想进来陪陪你。”
“滚!”里头传来骂声。
赵叙平听出她哭了,心急如焚:“你要实在难受,我给你当出气筒,打我骂我都成,别自个儿躲屋里哭啊。”
里头仍是让他滚。
他拍拍门:“我不滚,我得陪着你,守着你。”
里面不吱声。
他又说:“宝宝,你让我进来,有什么事儿咱商量着来,成么?”
“不成!”
“那、那这孩子——”
“不要!”
赵叙平脸色阴沉,头靠在门板上,无力叹息一声,打起精神又开始哄:“乖,先把门打开。”
“不开!”
“不开我出去喊了啊。”
“喊什么?”
“我就喊——周静烟,媳妇儿,求你原谅我!原谅肚子里的孩子!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给这个孩子出生的机会!”
周静烟正躺着,听到这话,立马起身,冷着脸走向门口。
她信赵叙平做得出这种事,毕竟这人脸皮厚如城墙,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区区脸面算什么?更何况丢的主要还是她的脸!
打开门,周静烟转身又往回走,躺床上闭着眼,听到脚步声停在床前,她捞起被子蒙住脸。
赵叙平将被子扯下,抓着她手腕,将她拽起坐着,搂她入怀。
“不许再把脸蒙被子里,憋坏了怎么办?”
她仰起脸,眉眼间浮现幽怨,含着泪问:“你是担心孩子,还是担心我?”
“废话,当然是担心你!”赵叙平指腹轻轻揉按她紧蹙的眉心,叹息,摇了摇头,“你啊,总是这么没有安全感。不过也怪我,没给够你安全感。”
她忽地哭出声,脸埋进他胸膛,含糊不清说道:“赵叙平,我害怕……”
赵叙平听明白了,柔声问:“怕什么?”
她胸口起伏着,哭了会儿才说:“怕打掉孩子,也怕把孩子生下来。”
赵叙平不禁笑道:“那怎么办,又不能跟哪吒妈似的,一怀怀三年。”
周静烟攥拳捶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
他握住这只手,亲了手背好几下,腆着脸笑:“错了错了,咱们说正经的。”
“做手术伤、伤身体,也很、很残忍……生下来我、我又怕跟你掰扯不清……”她哭得一抽一抽,话也断断续续。
赵叙平捧起她的脸,眨了眨眼,目光诚恳望着她:“那咱们今天就掰扯清楚。你希望我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统统说明白,我按照你的指使,能做的赶紧做,能改的赶紧改,成么?”
周静烟泪眼朦胧,看不清他,在他怀里听着这番话,心里踏实许多,想了好一会儿,小声开口:“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已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受从前那种苦了。”
赵叙平:“以前我不跟你说甜言蜜语,我改,以后成天跟你说。”
周静烟:“以前还总喜欢晾着我!”
赵叙平举手发誓:“以后绝不可能这样,你的电话我秒接,你的消息我秒回,时刻把你捧手心。”
周静烟破涕为笑:“油嘴滑舌!”
赵叙平也乐了,亲亲她:“你不就喜欢这样的么?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周静烟掰着手指数他曾经的罪过:“以前喝了酒就知道使唤我。”
赵叙平捏捏她的手,拿起来吻了吻:“以后换我伺候你,你喝不喝酒我都伺候你。”
周静烟抬眼,憋着笑问:“那要是你喝醉了呢?”
赵叙平:“别管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喝得醉醺醺回来,像话么?就该罚我睡地上!”
周静烟乐出声,食指在他鼻尖点了点:“这可是你说的哦,真要喝醉了,我是不会允许你上床的。”
赵叙平郑重点头:“别让我上床,千万别,我喝醉了就乐意睡地上,地上凉快。”
周静烟笑得止不住:“真受不了你这人!”
他搂着她细腰,薄唇轻轻啄一下她脑门儿:“开心了?”
她不肯承认,唇角却藏不住情绪,低头沉默。
那双薄唇寻过来,在她脸颊来回轻蹭。
“宝宝。”
她扭扭身子:“别叫我宝宝,肉麻!”
赵叙平笑了:“听我说情话的时候又不嫌肉麻了?”
周静烟抬眸望着他,正色道:“先跟你丑话说在前,我只是看在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份上,对你态度好点儿,别以为我有多爱你。”
赵叙平紧握住她的手,眉眼笑意浮现:“你愿意要这个孩子,我都谢天谢地了。”
周静烟撇撇嘴:“我要这个孩子,也不是因为爱你,只是不想——”
“我知道。”他又吻了吻她额头,“不用多说,我都知道。咱们先这么过着,爱不爱的,以后再看。我已经……”
赵叙平哽咽,深吸一口气,才说得下去:“我已经不敢奢望你的爱了。”
她愿意留下孩子,愿意为了孩子回到他身边,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周静烟。”
“嗯?”
“咱俩明天领证去。”
“算、算了吧。”
“不能算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咱俩也必须领证。”
周静烟陷入沉默。
赵叙平等她开口等了许久,总也等不到,耐不住性子,沉声问:“犹豫什么呢?”
她摇摇头:“不知道……心里就是怕,怕这次复婚,下次又离,再想结,我就是三婚了!”
赵叙平攥紧她的手:“三婚就三婚,三婚也得嫁我。你周静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想抽出手,使出浑身力气也抽不出,泪汪汪任他握着,委屈得要命:“你这霸道性子,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赵叙平扯扯唇:“别的事儿可以商量,这事儿没得商量。我就霸道了,怎么着?你前面生了俩都是我的,现在肚里怀着我的种,咱俩这辈子还真就扯不清了。”
周静烟最烦他这副样子,揪住他耳朵:“看看看,现原形了吧!”
他脑袋顺着她的手往外挪,直喊疼。
她刚松开他耳朵,又往他脸上扇一巴掌:“疼就对了,看你长不长记性。”
赵叙平俊脸凑过来,唇边漾开笑意:“要不再扇扇这边?”
“我嫌手疼!”
“给你吹吹。”他抬起周静烟手掌,冲着手心吹了吹,把她手心往自已脸上放,啪啪扇了两下,“力道够不够?不够我再使点儿力。”
“好啦!”周静烟抽出手,睨他片刻,背过身子娇嗔,“没个正型儿!”
赵叙平乐呵呵绕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揉了揉:“那你是不知道,你男人在外面多有正型儿,他也就只跟你闹一闹。”
周静烟别过脸不看他。
他低下头,仰起脸,俊脸往她脸上怼,抵着她鼻尖笑道:“周静烟,只有在你跟前,我才能像个小孩儿。”
周静烟缩缩脖子,垂眼瞧着他:“哟,做个小孩儿,光荣呀你!”
他笑意不减,厚着脸皮又将脸怼过来:“我不光荣,你光荣。咱们烟烟多能耐啊,首富在她跟前当小孩儿呢。”
周静烟憋着笑抬手:“我还能扇首富巴掌呢!”
“哎,对对,扇完首富还给钱。周静烟,打今儿起,你扇我一巴掌,我给你十万当奖励。”他攥着她的手往自已脸上拍,立马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她转去十万。
周静烟乐得笑出声,掌心抵在他心口,轻轻推了推:“亏你想得出来!”
俩人笑作一团。
过了会儿,周静烟收起笑容,严肃说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赵叙平:“你跟我说事儿,怎么能叫商量?直接命令就成。”
周静烟忍俊不禁,捶他一下:“好啦,说正事儿。听雨和云生马上要过生日了,我不希望你办生日宴。”
“为什么?”
“咱俩纠缠来纠缠去,够丢人了,干嘛这么高调?”
赵叙平轻笑:“这有什么丢人的?这种事儿多了去,咱俩还算好的。”
周静烟噘噘嘴:“那我也不想这么高调。孩子还小,尤其是云生,现在已经有了虚荣的苗头,我可不想他知道自已家里特有钱,然后到处摆谱,我怕把他养歪了。”
赵叙平拍着她后背安抚:“没事儿,云生那小子,多管教管教就成。”
周静烟挑眉:“你管教得了?他听你的?”
赵叙平愣了愣,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扭头看着窗帘:“大点儿兴许能教教规矩。”
周静烟:“得了吧,现在他都不服你,长大了能服你?他这么点儿大,目标就是当老板赚大钱,现在你为他办个生日宴,铺张浪费,他只会有样学样,以后说不定成天烧钱,你赚多少都不够他烧的!”
赵叙平仔细想想,觉得这话也对,笑着捏捏她鼻尖:“还是媳妇儿会管教孩子。”
周静烟啐他,扭过身子:“滚一边去!没领证呢,谁是你媳妇儿。”
他从背后搂住她,脸搭在她肩膀,面上幸福洋溢:“早晚都得是。”
赵叙平赶在晚饭前带周静烟回到父母那去。
章芝纭又惊又喜,握着周静烟的手,想问怀孕的事,又怕那两个小家伙听到,连说了几声“好”,扭头冷脸怨儿子:“来也不打声招呼,我都没准备静烟爱吃的菜!”
赵叙平笑笑:“我俩临时起意要来,说好了,不提前告诉您,省得您费心做饭。”
周静烟也笑笑:“阿姨,以后我过来,您别亲自做饭了,怪累的。”
章芝纭握紧她的手,晃了晃,满脸笑容:“那怎么行?我现在浑身力气没处使,恨不得一天伺候你二十四小时!”
来之前赵叙平告诉周静烟,母亲知道她怀孕这事儿,她怪他管不住嘴,又想着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了,便不再扭捏,只是警告他,暂时别让两个小家伙知道。
孩子们已经转学到外国语幼儿园,平时住爷爷奶奶这,周末周静烟来看他俩。
今天不是周末,俩孩子放学回家,见周静烟来了,高兴得跳起来,围着她要抱抱。
赵叙平一手抱起一个:“妈妈最近身体不舒服,别让妈妈抱了。”
周听雨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妈妈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
赵叙平看一眼周静烟,又看一眼母亲,强压下嘴角:“妈妈只是——有点儿犯懒,让妈妈歇歇。”
周听雨嘟嘟嘴,叹气:“好吧……妈妈真懒!”
周云生立马替母亲说话:“奶奶说过,妈妈有爸爸疼,所以妈妈犯懒也没什么。”
周静烟俏脸微红,偷摸看了看章芝纭,没作声。
章芝纭瞧着一家子其乐融融,高兴得想哭。
吃饭时,章芝纭是全家最紧张的一个,目光盯着周静烟,一会儿问:“这个吃着难受吗?”一会儿问:“这个吃着犯不犯恶心?”一会儿又问:“喜欢吃这个是吧?明天还想吃么?”
赵叙平叹气:“妈,您安心吃饭吧,静烟吃什么不吃什么,自已心里有数。”
章芝纭瞥瞥他:“我不像你,心大!我得仔细照顾静烟。”
话音刚落,章芝纭又怕自已这么一说,周静烟会对儿子有意见,赶忙又开口:“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照顾人也挺仔细的,偶尔考虑不周,可以谅解。”
周静烟噗嗤笑出声,赵叙平也跟着乐。
章芝纭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嗐,我就是高兴,高兴!”
周云生好奇:“奶奶,你高兴什么呀?”
章芝纭满眼慈爱看着孙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云生:“你是不是中彩票啦?”
这回大家都乐出声,周云生以为真是这样,举着手叫道:“耶!我奶奶中彩票啦!我们家发大财啦!”
周静烟忍不住放下碗筷,捏捏他的脸蛋:“小财迷!”
赵天成笑道:“云生确实爱财,可他一点儿也不抠门,昨晚睡前还跟我说,以前要给我买车买房,带我出国旅游。”
赵叙平乐了:“车房你爷爷都不缺,全世界差不多去了个遍。”
周云生瞪大眼睛看向爷爷:“您有多少房子和呀?”
赵天成笑呵呵:“记不清了,确实挺多。”
周云生:“那您给我点儿呗!”
章芝纭逗他:“你要这么多车和房子干嘛?”
周云生理直气壮:“给我媳妇儿!”
大家都快乐疯了,一个个放下筷子,捂着肚子笑。
赵叙平问:“知道什么是媳妇儿么你?”
“知道呀,”周云生指着母亲,“妈妈就是你媳妇儿!”
周静烟瞬间红了脸,憋着笑瞪他。
他冲父亲扬扬下巴:“是不是呀?”
赵叙平立马点头:“是,必须是,太是了。”
周静烟在桌底下暗暗踩这人一脚。
赵叙平扭头瞧她,满眼都是笑。
饭后,章芝纭着急忙慌要跟周静烟出去散步,刚来到园子,章芝纭便说道:“你怀孕这事儿叙平跟我说了,静烟,别怪他,是我追着问个没完,他不得已才告诉我的。”
周静烟浅浅笑了笑:“没关系,我既然决定生下来,大家早晚都会知道。”
章芝纭神色欣慰,握住她的手,问:“叙平发消息跟我说,你俩明天领证,这回真想好了?”
周静烟望向远方,目光注视着火红落日,沉默好一会儿,轻轻开口:“阿姨,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像哥哥姐姐那样,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这话听得章芝纭眼眶湿润,连忙点头:“是,是,既然叙平在,怎么着都得让他尽到父亲的责任。”
说完,章芝纭想起什么,冲着她笑道:“还管我叫阿姨?”
周静烟红了脸,低头叫了声“妈妈”。
章芝纭连忙点头,拍拍她手背:“这就对喽!早该改口了。妈掏心窝子跟你说一句,你这个儿媳妇啊,可比儿子让我称心!”
周静烟希望他们母子关系好,便替赵叙平说话:“叙平是个孝顺孩子,只不过有时候嘴硬,不爱把好话挂嘴边。”
“他说话哪有你中听?哎,可算把你给盼回来……”章芝纭不禁落泪,“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等到今天……”
周静烟抱住她,轻拍着她后背,安抚道:“您别哭呀,我这不是要回来了么!往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我答应叙平复婚,主要是为了孩子,也为了您和爸爸。”
章芝纭抹抹泪,破涕为笑:“有生之年,你还愿意回来做我的女儿,真好。”
周静烟红了眼,泪水止不住:“您和爸爸不计前嫌,愿意对我好,是我最大的福分……”
一想到逝去多年的伊伊,她就愧疚不已。
章芝纭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摇摇头,面露微笑:“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着,如果让自已活在仇恨中,对不起的,只有自已。”
章芝纭捧着她脸颊,隔着泪水望她,恍然间,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我都放下了,希望你也是。”章芝纭紧紧拥抱周静烟,笑中含泪,温柔说道。
天边,晚霞温柔,园中这一幕,温暖如油画。
明天还要上学,两个孩子早早睡下。
赵叙平在书房跟父亲聊完,回到卧室,见周静烟正站在落地窗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想什么呢?”他问。
“发呆。”周静烟笑了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赵叙平正要回答,忽地一愣,轻轻吻一下她光滑的颈侧:“明儿才领证呢,今天就改口了?”
周静烟扭头瞪他:“敢惹我生气,当心我今晚改主意!”
他急忙笑着哄:“得得得,祖宗诶,我错了。”
周静烟转脸看窗外,又问一遍:“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赵叙平搂在她腰间的手移到前面,轻抚着她腹部:“絮叨呗,嘱咐我这回结婚,不许跟以前似的,由着性子胡来。不许作,不许让你寒心。”
周静烟心里发暖:“就知道爸爸对我好。”
赵叙平来了劲,松开怀抱,扳过她身子,皱眉问:“我对你不好?”
她晃了晃脑袋,眼珠斜着往上看,笑得狡黠:“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赵叙平轻哼:“那您可得瞧好了,赶明儿领了证,看我怎么给您当奴才。”
她真真服了他这张嘴,噗嗤一笑,抬头定睛看着他。
“赵叙平,明天复了婚,你得给我当一辈子狗。”
他也乐了,点头:“得嘞,狗奴才给您请安!”
周静烟笑了好一会儿,抹抹眼角的泪,蹭到他衬衫上:“狗奴才不介意吧?”
赵叙平:“您就是窜稀窜到我身上,我也乐乐呵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周静烟捧腹大笑,边笑边捶他:“恶不恶心呀你!”
赵叙平忽地抱起她,将她放床上,温柔地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跟她咬耳朵:“洗了么?”
她点点头,心里一紧,又赶忙摇头:“不行!现在还是危险期,不能——”
赵叙平笑着打断:“知道,我就问问。祖宗先睡,我去洗个澡。”
望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周静烟松了口气。
过会儿这人洗好出来,在她身旁躺下,见她睁着眼,戳戳她脸颊,问:“还不睡?”
她也戳戳他脸颊:“还早,睡不着。”
他笑了:“这阵儿不是挺能睡的么,明天领证,紧张?”
周静烟深吸一口气,转脸望向天花板,摇头:“也不是,就是感觉怪怪的。”
赵叙平:“哪儿怪?”
周静烟想了想,语气满是困惑:“怎么就又结婚了?怎么就又跟你结婚了!”
赵叙平抿着唇乐出声,俊脸贴贴她的脸,说:“当然是因为我不要脸啊。”
周静烟送他一对白眼儿:“你还知道呀!”
赵叙平:“人呐,只要够坚持,够不要脸,没什么事情办不成。”
周静烟笑笑,陷入沉默。
他也沉默半晌,忽然凑到她耳边,笑意温柔:“你说,老三叫什么名儿好?”
周静烟想了想:“得看是个丫头还是小子。”
赵叙平:“要不叫个比较中性的,丫头小子都能用,贼酷。”
周静烟:“你想到了?”
赵叙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嗯,要不就叫——赵老三?”
周静烟还以为他会取个多好的名儿呢,一听到“赵老三”,气得拼命捶他:“真服了你个老六!你自已怎么不叫赵老六!”
赵叙平快笑岔气了,点着头说:“美丽的周静烟女士,为了证明我对您的爱,即日起,我愿意改名为赵老六。”
周静烟破功跟着一起笑,手上捶得更狠:“我明天就拿个大喇叭去公司这么叫你!”
赵叙平握住这只一顿乱捶的手,剑眉星目满是柔情。
他亲了亲她手背:“看见你笑,我心里特高兴。你小时候总哭,我总心疼,很早就想要逗你笑,又觉着咱俩不太熟,有点儿不好意思。”
周静烟靠进他怀里,轻声说:“其实我小时候挺怕你的。”
赵叙平:“怕我?为什么?”
周静烟:“你老打架呗,还打得那么猛,跟豹子似的,可吓人了。”
赵叙平笑道:“那是揍别人,又没揍你,怕什么?”
周静烟回忆起老早以前看过一次他揍人,那副凶狠模样,到现在都忘不了,吓得打了个寒颤。
赵叙平忽然想到一件事,说:“我还替你揍过人呢,知道么?”
周静烟怔住:“啊?”
他笑了笑:“你小学那会儿,隔壁班有一小子总欺负你,后来是不是消停了?”
周静烟立马想起来:“那个呀!对,他三年级转学过来,看我好欺负,就开始欺负我,没多久确实消停了。”
赵叙平屈着手指轻轻蹭一下她鼻梁:“哥哥替你揍的。”
周静烟惊讶:“那时候你都上初中了吧,咱俩不在一个学校,怎么——”
“哥哥在你们小学有线人呗。”说完,赵叙平抬手打了个响指,“得亏平哥罩着你。”
周静烟忽然鼻酸,红着眼瞧他片刻,钻回他怀里:“我说怎么后来就岁月静好了呢,原来有人替我负重前行啊。”
赵叙平:“也不能说是负重前行吧,哥哥我完全乐在其中,揍人的乐趣,你不懂。”
周静烟仰脸大笑,脸颊忽然被他捧住。
“周静烟你记好,以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已。
“你还得记着,以后,你是有家的人了。有爸妈,有丈夫,有儿女——我们全家都替你撑腰。
“你是我最最珍贵的宝贝。我不会拿你去换全世界任何东西,但会为了换回你,放弃全世界。”
他抱着她,温柔而轻缓地吻起来。
他终于找回了他的烟烟。
他爱了那么那么多年的烟烟。
后来他的唇一直停在她脸上。她面颊挂着泪,他感觉自已像是在亲吻一株带露玫瑰。
玫瑰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他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站在她身后,遥望着这株风雨中的玫瑰,多么渴望捧起她,亲吻她,拥有她。
哪怕一刻,一刻就好。
玫瑰终究是他的玫瑰。
穿过漫长的时间河流,这一刻,他们十指相扣。
这一刻便是永久。
第64章 第64章【VIP】
这一晚,周静烟睡了极其香甜的一觉。
难得她比赵叙平先醒。天还没亮,她看看手机,五点过十分。她知道自己闭眼很快又能睡着,可她睁着眼,盯着赵叙平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L,想起小时候那些事。
小时候赵叙平就是孩子王,胆子大,能打还扛揍,她从没想过,原来自己曾经受过他的庇护。
她忽然从另一个视角明白了以前从未看过的真相——比起说,赵叙平更喜欢做,而且就算做了,也未必愿意说出来。
对于做过的好事,他不爱高调张扬,不会邀功讨赏。
从这一点看,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给出的,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这人糙是糙了些,可也真爷们儿L。
周静烟仔细将他脸上每个角落瞧了个遍,对比从前,在他脸上发现了岁月的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眉宇间比往日更显沉稳威严,此刻的他,瞧着比同龄人年轻,比曾经的他稳重,面庞依然俊朗,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依然叫她心动不已。
周静烟忍不住抬手,指尖顺着他高高的鼻梁轻轻滑动。
男人忽然握住这根手指。
她颤一下,笑弯了眼:“醒啦?”
男人也睁开眼,微微扯起一边唇角:“被哥哥帅晕了吧?”
周静烟抽出手指,几个指尖在他脸上点啊点,弹钢琴似的,满眼羡慕:“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啊,哪哪都好看,胖一点也好看,瘦一点也好看,怎么着都好看。”
赵叙平说出那句自恋的话,本想惹她害羞,被她这么一夸,自个儿L倒先不好意思了,抿着唇笑。
指尖移到他唇上。
“嘴唇也好看,薄薄的,自带唇线,轮廓简直完美。”
赵叙平噗嗤乐出声,握住她的手,往下带,碰着那里,痞笑着问:“这儿L好看么?”
周静烟红着脸飞快抽回手,捶他:“大清早就犯浑!”
“太不严谨了,”他面色微沉,冷冷纠正,“我不仅是大清早犯浑,大晚上也犯浑,大白天也犯浑,只要跟你在一块儿L,我就忍不住。”
周静烟笑得不怀好意,抽回来的那只手,又往那里碰:“可惜接下来两个月,只能委屈你憋一憋了。”
他浅叹口气,将那只手按住:“没事儿L,又不是没别的法子。”
他捏捏那只手,又用自己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周静烟,你吃东西那小模样,特好看。”
周静烟哪会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一听就明白,说是吃东西,怎么可能指的是正经东西,羞得她背过身去。
这人缠上来,抱着她低声开口:“今早吃豆浆油条吧。”
周静烟面若红霞,扭了扭肩:“自己吃去!”
赵叙平一脸坏笑:“我哪能吃油条啊,喝点小甜水儿L得了,哎你还真别说,小甜水儿L真甜,真好喝。”
周静烟翻过身,啪啪往他脸上乱扇:“要点脸吧你!”
他乐得抱紧她亲了亲,起身穿衣服:“不逗你了,快睡。”
还不到五点半,周静烟问:“起这么早干嘛?”
赵叙平:“俩孩子要上学呢,我给他们做顿早饭。”
周静烟:“幼儿L园包早饭的呀。”
赵叙平:“亲爹做的早饭,幼儿L园能比?”
周静烟笑了笑,心里想:自己这俩孩子真有福气,至少有个负责任的爹,不像她,打小就没得到过父亲的爱。
“你打算做什么?”
“糊塌子,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我姥做这个一绝,咱妈也会,不过做不出我姥那个味儿L,妈一直挺后悔,以前姥姥在的时候,没学到她真传。”
“这个我也喜欢,姥姥是不是加了别的料?”
“不知,那会儿L我还小,光顾着吃,哪管怎么做。我看咱妈就是放盐和胡椒粉。”
“你以前做过吗?”
“没呢,今天头一次。”
“噗——拿孩子练手来了!”
赵叙平也笑起来:“好赖都是亲爹做的,孩子懂我心意,肯定能吃完。”
周静烟打着哈欠闭上眼:“祝你成功吧。”
困意袭来,她翻身便睡着。
再醒来时已经九点,周静烟下楼见到章芝纭,章芝纭拉着她唠起来。
“今早叙平给俩孩子烙糊塌子,盐放成糖,胡椒粉放成孜然粉,还放了挺多,云生尝一口就吐了!听雨想着是爸爸做的,怕吐出来爸爸伤心,硬生生吃了两口,把自己都吃哭了。”
周静烟听完笑得直不起腰,章芝纭说这事儿L她乐到现在,想起来嘴就合不上。
“他自己没尝尝?”周静烟问。
,也真是巧了,那会儿L来了个电话,他刚拿起筷子要尝,手机一震,呢,直接给俩孩子分完,也没想着先尝尝。”
周静烟想,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那画面,心疼又好笑。
章芝纭说道:“叙平打小让人伺候惯了,他有这份心,愿意照顾孩子,怎么都比那些成天不着家,不管孩子的男人强。别看他现在做不好饭,给他点时间慢慢练,日子久了,熟能生巧。”
妈,我知道叙平的好。”
章芝纭脸上乐开花:“妈希望你俩好好过,帮他说好话呢。”
周静烟问
章芝纭指着楼上:“在书房工作,说是等你起床,你俩就领证去。你先把早饭吃了,等会儿L我打电话叫他。”
吃完早饭,周静烟见赵叙平从电梯里出来,憋着笑瞧他。
赵叙平一看她这样儿L,就知道母亲肯定把那事跟她说了,摸摸鼻子,望着别处开口:“头回做没经验。”
周静烟挽上他手臂:“得亏我睡了个回笼觉,逃过一劫!”
赵叙平仰头想了想,说:“下午我试试包饺子吧?”
不等周静烟开口,章芝纭笑着推他一把,撵人:“赶紧领证去!糊塌子都做不明白,还想包饺子!快去快回,早点儿L回来吃午饭!”
俩人手挽手出门,上了车,周静烟默默坐着,许久都不说话。
赵叙平暗自瞧她,她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赵叙平有些心慌,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掌搭在自己腿上,试探道:“马上又要领证了,现在什么心情?”
周静烟正发呆,没听清,扭脸懵懵地看着他。
“啊?”
赵叙平又问一遍。
她低头盯着鞋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心情。
良久,她轻声唤道:“赵叙平。”
“怕了?”他捏捏她的手。
她摇摇头,目光落到他脸上。
见她又不说话,赵叙平俊脸凑过去,吻了吻她脸颊:“叫我干嘛?”
周静烟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望着车窗外:“总感觉现在像是在梦里。”
赵叙平笑道:“就当人生是一场梦好了。”
周静烟面露哀伤:“万一梦醒了呢?”
赵叙平揽住她,与她十指相扣:“如果你喜欢这场梦,我就不会让它醒。”
“原来哥哥这么会说情话啊。”周静烟仰脸看他,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
赵叙平亲一口她嘴唇:“以前总想着,没必要这么肉麻,现在想开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整个领证过程,周静烟的心情和上回完全不同。
她茫然地按照指示行动,身子轻飘飘的,仿佛真是在梦里,脚下踩的是棉花。
离开婚姻登记处,赵叙平盯着妻子瞧了许久。
烈日当空,晒得周静烟有些躁,她见他这副癞皮狗似的模样,烦得紧,情绪上来了,心想要不是为了孩子,压根不乐意理他。
“多大年纪了,别给我玩情窦初开这套!”她冷着脸睨他一眼。
赵叙平握住她柔软的手,笑得那叫一嘚瑟:“周静烟,老子以前为你情窦初开,现在为你情窦乱开!”
上车后,赵叙平不停翻看小红本儿L,一会儿L开,一会儿L合,惹得周静烟心烦,伸手盖住,打趣道:“有什么好看的嘛,再看就给看烂了!”
赵叙平抓着她的手猛亲好几口,笑出一脸不值钱的样儿L:“咱老百姓,今儿L个真高兴!”
回到父母那,母亲也拿着小红本儿L翻来覆去看,眼一热,又开始落泪。
“想当年你俩第一次领证,刚知道那会儿L,我还盼着你俩离呢。你俩真离了,我又盼着你俩复婚,本以为再也不可能,没想到……没想到真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章芝纭抹抹泪,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
“来,静烟,这是你的改口费。”
周静烟愣了愣,赶忙摇头:“这怎么行?我不能收……”
赵天成乐呵呵也掏出一个红包,比妻子那个还厚。
他将红包塞进周静烟手里:“收着吧,孩子,这是我跟你妈都盼着你俩长长久久,你俩好了,咱们一家才算好,我俩也能安享晚年了。”
赵叙平抬起胳膊肘碰碰她:“媳妇儿L,拿着,拢共也没多少钱。”
周静烟瞪他:“瞧你这话说得,爸妈给的已经很多了,而且这是心意!”
赵叙平直接替她收下红包,当场开拆,两沓现金合到一起,全都往她怀里塞:“收好了啊,等会儿L咱们拿这钱买巧克力去。”
周静烟笑出声。
章芝纭纳闷:“没吃过巧克力啊?”
赵叙平后背往椅背上靠,歪着脑袋冲母亲扬扬下巴:“您不懂,这是我俩之间的一种情趣。”
说完,他扭头看向周静烟,冲她招招手。
周静烟将耳朵伸过去,听他小声开口:“哥哥成箱成箱给你买,以后再也不用省着吃了,永远吃不完。”
周静烟心跳如鹿,害羞轻轻捶他一下。
章芝纭和丈夫你看我我看你,不禁皱了皱眉,脸上神情复杂,既深感欣慰,又难免有些嫌弃,摇头啧啧道:“要不你俩回屋腻歪去吧,我跟你爸岁数大了,血糖高,看着齁得慌!”
这话叫周静烟羞得捂脸,赵叙平倒是笑得欢,起身打横抱起她,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实在不行打打胰岛素吧。”
周静烟脸埋在他胸膛,笑着伸手摸到他脸颊,轻轻一巴掌扇过去,赵叙平低头小声说:“回屋再收拾你。”
回到房间,腻歪了一阵儿L,周静烟嫌在家里待着闷,提议出去逛逛,赵叙平有求必应:“行,出去给你买衣服。”
她摇摇头:“不想,衣服够多了,暂时不想买新的。”
赵叙平:“那买包去?”
她仍是摇头:“没意思。”
赵叙平笑了:“咱俩就纯逛啊?硬走呗,啥也不买?”
她想了一会儿L,挑挑眉:“刚才在楼下你不是说了么,要带我买巧克力!”
赵叙平:“网上买就行,说好了成箱成箱买,自个儿L搬多累啊。”
周静烟推推他胳膊:“走嘛,不用买这么多,咱们去超市,买点儿L巧克力,买点儿L糖果,再买点儿L其他零食,过两天在家给孩子办生日宴,请同学们上家里聚聚。”
“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让阿姨再准备点儿L蛋糕,水果,牛奶,果汁……吃的喝的齐活了。”赵叙平捏着她两边脸颊,轻轻往外扯,“咱家静烟怎么这么聪明啊!”
周静烟鼓了鼓腮帮子,撇撇嘴:“以前你还老说我笨呢……”
赵叙平揉着她的脸,忍不住狠狠亲一口:“那是我有眼无珠,看不懂咱家烟烟的大智慧。”
被他夸成这样,周静烟起了鸡皮疙瘩,掌心在胳膊上来回滑动:“行了行了,过分了啊,再说下去就虚伪了。”
赵叙平搂住她,又亲一口:“自己媳妇儿L,怎么都夸不够。”
周静烟俏脸红透,缩缩脖子,躲开这双薄唇:“好啦,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上车前,周静烟忽然瞥见车库里停着一辆自行车,嚷嚷着要赵叙平骑自行车载自己,赵叙平一口一个祖宗,直说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会骑吗,小时候还见你撒开手呢,脚下蹬着车,俩手举得高高的,都给我看入迷了,觉得特帅,特厉害!”
赵叙平乐了:“这技能我现在也会,但不能使了,你想想啊,小时候你觉着炫酷,奔四的大老爷们儿L还这样,跟个傻缺似的。”
周静烟挽着他撒娇:“那你正儿L八经好好骑,我坐后面抱着你。”
赵叙平摆摆手:“别想了,摔着怎么办?把你摔伤了,孩子再出什么事儿L,这个家我是别想回了。”
这点周静烟倒是没想到,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怕,点头作罢。
两人上了车,坐进后座,周静烟靠在他怀里,闭眼回忆从前。
“有一年夏天,你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路过,双手揣兜,都不用握方向盘呢!”
赵叙平想起那画面就好笑,摇了摇头:“那是故意在你跟前装逼,小男孩儿L就这样,你不觉着特傻?”
周静烟一脸陶醉:“现在想想是挺二的,小时候可不这么觉得,那会儿L只觉得好厉害,还觉得你像——”
赵叙平:“像什么?”
周静烟睁眼,仰脸看着他:“像个盖世英雄!”
赵叙平眼神黯了黯,愧疚说道:“可惜那会儿L你的盖世英雄没来救你。”
周静烟笑着摇摇头,捏捏他的脸:“那会儿L你也还小,怎么救我?你打小就知道心疼我,这就够啦。”
赵叙平用力吻她一下:“不够,我得疼你一辈子。”
手牵手逛超市,周静烟每分每秒都沉浸在幸福中。
超市灯光明亮,零食区各种各样的包装很是诱人,周静烟替孩子们选了许多。这里提供送货□□,公婆家正好在派送范围内,他们只管买,不用考虑拿不拿得了这么多。
挑完零食,周静烟站在一面货架前,久久不动身。
赵叙平揽着她的肩,顺着她目光看去,指了指软糖:“想吃这个?”
周静烟点头,转脸看他,眼里充满渴望:“这个牌子我小时候就有了,继母买给知宇吃过,知宇偷偷分给我吃,我都忘了什么味道,只记得好好吃!”
赵叙平笑着拿出一瓶软糖扔购物车里:“好吃那就买点儿L。”
周静烟叹气,将软糖放回货架。
赵叙平皱眉:“好吃干嘛不吃?”
周静烟低头看着小腹,抬手轻抚,又是一声叹息:“怀孕了不能乱吃零食,对孩子不好……”
这回赵叙平态度强硬,又拿出软糖,往购物车上用力一放:“你想吃,必须买。”
他捧起她的脸,郑重其事开口:“周静烟你记住了,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咱们检查过,你血糖血压都正常,吃点儿L软糖怎么了?别吃太多就成,每天几粒,我帮你控制量,保准没问题。”
周静烟眼眶湿润,吸了吸鼻子,泪珠往下滚落。
赵叙平吓得立马抱住她,又是“心肝儿L”又是“祖宗”哄个不停,她抽泣着解释:“没生气,我就是很、很感动……”
“感动啊?那行,哭吧,可劲儿L哭。”赵叙平笑笑。
她还真放开了哭起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引得旁人纷纷看过来。
赵叙平有些不好意思,轻抚她后脑勺,又捏一下她耳朵,小声跟她商量:“要不咱还是回去哭吧,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周静烟哭得止不住,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
赵叙平脸上发烫,贴着她耳朵轻声求道:“宝宝,那什么,咱好歹是个首富,虽说平常不爱在媒体上露脸,可也上过新闻,万一被人瞧见,影响多不好啊……没准儿L股票都得跌!”
听到最后一句,周静烟立马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睁开眼,才发现四周竟有这么多人围观,脸色爆红,赶紧拽着他离开。
出了超市周静烟才抽抽搭搭数落他:“刚才好多人啊,干嘛不早跟我说!”
赵叙平无奈笑道:“我也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看热闹。”
“怨你怨你都怨你!”
“怨我怨我都怨我!祖宗,您扇我一下吧,解解气。”
周静烟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轻,给他扇笑了,他乐呵呵问:“要不咱再使点儿L力?”
周静烟扭头就走。
他二两步追上:“等会儿L,周静烟,停!鞋带开了!”
等她停下脚步,赵叙平赶紧蹲下给她系鞋带,嘴上絮絮叨叨:“以后我不在身边,自己多注意鞋带开没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现在不能摔。”
替她系好鞋带,赵叙平想起车还在地下车库,牵着她回去坐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赵叙平飞快亲她一口,她摸摸脸,指着监控蹙眉瞪他:“也不怕人看见!”
他咧嘴笑出俩酒窝:“看见就看见呗,咱俩长得又不磕碜,权当给人演偶像剧了。”
走到车前,他替她拉开车门:“祖宗请上车。”
司机家里有事儿L,临时请假回去了,赵叙平自己开车,在前面问:“祖宗,您对我这服务还满意么?”
周静烟故意冷声答道:“不满意,都害我哭了。”
车开出车库,过了会儿L停在路口等红灯,他转过头来,一脸阳光灿烂:“我觉着您特满意,自个儿L男人这么帅,还这么爱你,换我我也哭。”
周静烟笑着打他一下:“专心开你的车!”
要不是必须回公司开会,赵叙平一秒钟也不想离开周静烟。
这天早上在家腻乎到最后时刻他才走,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打开助理送来的饭盒,正吃着,手机震了震,赶紧放下筷子看消息。
见梁卓发来微信,赵叙平难免失望——还以为周静烟找他呢。
梁卓约他喝酒,他给拒了,梁卓也没强求。
过一会儿L他忽然想,这阵子带着孩子到处跑,早被熟人瞧见了,他不主动说,人家也没多问,不过他跟周静烟旧情复燃的消息倒是传开了。
既然梁卓组局,不如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说清楚,省得以后传出些离谱的风言风语,赵叙平这么想着,告诉梁卓自己决定要去。
回完梁卓消息,他主动联系周静烟,问她今天身子舒服吗,有没有想吐。
半个小时后周静烟才回:【刚醒,感觉还行】
赵叙平正要打字,忽然来了电话,秘书请示一个问题,他授意后,立马挂断,赶紧给周静烟打过去。
“干嘛?”周静烟拖着声儿L懒洋洋问。
他笑了笑,柔声开口:“刚才接电话去了,没有秒回,特意打电话来解释。”
周静烟噗嗤一笑:“用不着这么紧张。”
赵叙平靠在椅背上,心里轻松许多,听见她声音就高兴。
“天大地大媳妇儿L最大,跟媳妇儿L有关的事情,必须紧张。”
“知道啦,没有怪你,以后有事儿L要忙就先忙去,别管我,我可不想耽误你工作。”
“感谢媳妇儿L体谅。对了,下午得跟您请个假。”
“有应酬?”
“不是,梁卓组局喝酒,我得去一趟。”
“去可以,不过不许喝多,醉了回来跟你没完!”
“知道,我心里有数。本来不想去的,又觉着咱俩都复婚了,该跟大家说一声,现在外头已经在传咱俩的事儿L了。”
“你打算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你们嫂子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原谅我这个狗东西,我俩现在重新开始甜蜜生活,共同抚养孩子。’”
周静烟听完咯咯直乐,笑着凶道:“敢这么说你就死定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赵叙平本就是逗她,见她笑了,心情越发好:“那我今天就小酌几杯,跟大家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得到周静烟允许,正准备挂,又想起什么,赶忙问:“二胎那事儿L要说么?”
周静烟犹豫片刻,决定保密:“先别往外传,等孕期满二个月,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赵叙平应下:“行,媳妇儿L说得对,媳妇儿L有先见之明。”
这两天周静烟真是被他这些甜蜜轰炸给腻到了,笑着嫌弃:“赵总能不能正常点儿L!”
赵叙平乐得摇头晃脑:“正常不了,赵总有了媳妇儿L就飘了,找不着北,成天咧着嘴傻乐。”
周静烟懒得听他贫,没接茬便挂断电话。
他捧着手机,嘴仍合不拢,又在微信上给她发一句:【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过会儿L周静烟回:【别来这套,说得自己跟个孤儿L似的……】
赵叙平:【没有你那些日子,我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周静烟:【现在多了二个人要哄,未来还有一个等着你哄,以后日子可充实了呢】
赵叙平:【乐在其中~】
周静*烟:【???赵总这么高冷一人,居然会发波波浪号?!】
赵叙平:【咱现在也是沉浸在爱情里的小青年~】
周静烟:【醒醒,赵叙平,醒醒!】
赵叙平:【活了小半生才发现,原来幸福这么简单——小时候想拥有的人,长大了,真的拥有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煽情,周静烟没有任何回复。
他又发去一条:【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十分钟后,周静烟终于回了:【破镜重圆,还能像从前那样么?】
赵叙平:【不会。】
周静烟:【……】
赵叙平:【镜子已经不是从前那面镜子,因为我比从前更爱你,新镜子,照的是我们更好的明天。】
又没等到她回复,赵叙平心里忐忑不安,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相信我能让明天更幸福,是么?”他喉咙发堵,哑着嗓子问。
那头传来哭声。
赵叙平恍然大悟,松一口气,扬唇笑着问:“小哭包又感动哭了?”
“赵叙平,你以前上学,作文是不是经常考满分?”周静烟吸吸鼻子,问。
“那倒没有,经常差个两二分满分,主要是书写问题,有些老师看不明白我那草书字体,非要给我扣点儿L。”
“好喜欢你对破镜重圆的独特见解……”
“乖,碎了的镜子,咱就不要了,咱们用新的。”
“嗯……”
“不许哭了。”
“呜呜呜……”
“听话,笑一个。”
“呜呜呜……”
“唉。”赵叙平无奈靠向椅背,仰脸叹息,“别这样宝宝,你一哭,我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去,抱着你哄。”
“没事儿L,不、不用管我……下午少、少喝点儿L酒,我、我哭一会儿L就好了!”她抽噎着说。
赵叙平心疼得厉害,又叹一口气:“要不我下午不去了,跟他们说改明天。”
周静烟赶紧阻拦:“别别别,不许爽约,而且你说得对,咱们这事儿L越早跟大家说清楚越好,要不我总觉得咱俩来来回回的,结了离离了结,跟光屁股拉磨似的,转着圈儿L丢人!”
赵叙平乐得仰头大笑:“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我在一块儿L久了,宝宝说话也糙了。”
周静烟低呼:“都!怨!你!”
不用看赵叙平也知道,他媳妇儿L此刻脸肯定红得不像话。
那头已经挂断,他捧着手机舍不得放,傻笑了一阵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饭菜已经凉了,赵叙平随便吃几口就开始工作。
梁卓定的饭店离公司不远,赵叙平下班立马往那赶,进包厢时还算到得早的。
他到了好一会儿L,江东铭才到,在他身旁坐下,抱怨几句带孩子累,赵叙平嘴上接茬,心里代入自己,心想:可不嘛,天底下最磨人的,当属四脚吞金兽。
江东铭又唠了几句别的,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你挨完周静烟巴掌还低二下四给她系鞋带,服了,搁这写言情小说呐!”
最近关于他和周静烟的风言风语圈里都传开了,江东铭不信,毕竟他没亲口跟自己说这事儿L。
江东铭还问过沈琳,沈琳也说不知道,江东铭就没当真。
赵叙平瞧着江东铭,见他这副表情,立马明白这人早想问了,前面那些话都是铺垫,重头戏在这儿L呢。
赵叙平干咳一声,目光低垂。
江东铭耳朵凑过来:“偷摸跟哥们儿L说,哥们儿L嘴严。”
赵叙平暗暗踹他:“怎么不把这张破嘴给缝上?”
江东铭飞快摇头:“那不行,缝上了,沈琳还怎么亲?”
赵叙平笑着骂了声“艹”,没再搭理他。
人到齐后大家动筷子夹菜,边吃边喝,酒过二巡,赵叙平忽然用杯底碰了碰桌,然后端起杯子,正色道:“我跟你们嫂子的事儿L,想必大家最近都听说了。嫂子还是你们嫂子,我俩复婚了。”
简单两句说完,赵叙平仰头喝干杯里的酒。
起初大家没敢吱声,眼神交汇,每张脸上都憋着笑,梁卓带头问:“平哥,孩子那事儿L——”
赵叙平点头打断:“也是真的。”
大家这才敢大着胆子八卦,争先恐后问起来。
“嫂子真给你生了俩孩子啊?”
赵叙平:“什么叫给我生的?孩子也是她的,她是为自己生的。”
“平哥,你最近才发现自个儿L有俩孩子啊?”
赵叙平:“嗯,要不怎么说你嫂子厉害呢,瞒得紧啊。”
“嫂子没扇你吧?”
赵叙平:“那没有,你嫂子还是挺怕我的,在家我说了算。”
“真的?瞧着嫂子那样儿L,不像是怕你啊!”
赵叙平:“怎么不怕,在我跟前跟兔子似的,都不敢大声说话。”
旁人没忍住,纷纷笑出声来。
赵叙平见大家这表情不太对劲,皱了皱眉,眼前忽然多了一个手机——梁卓递来的。
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周静烟在超市门口扇他脸,他挨完巴掌说了句什么,周静烟转身就走,他又巴巴地跟过去,蹲下给人系鞋带……
皱眉看完这段短短十几秒的视频,赵叙平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梁卓眼睛:“你丫录的?”
梁卓忙不迭摇头:“不是不是!别人传的!”
赵叙平面子有些挂不住,也不想深究录视频这人到底是谁,侧头沉默片刻,憋出一句:“你嫂子这阵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L,脾气挺暴的,我呢,想着老爷们儿L得让着女人,也就没跟她计较。”
大家一个劲点头,努力憋着笑应和道:“是,是,平哥大度,咱们都知道。”
江东铭从梁卓手上抢过手机,点开视频看完,愣了片刻,扯着嗓子喊:“哎哟我去,艺术源于生活啊!”
赵叙平烦死他这张破嘴,眉心紧锁:“你特么平时瞧着挺稳重,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江东铭看看他,又看看视频,最后抬眼盯着他,摇头感慨:“赵叙平,你跟周静烟到底是几世孽缘啊,上辈子欠她多少,这辈子卑微成这样?”
平时在周静烟跟前,赵叙平没脸没皮,在外头可是很看重脸面,听到这话,立马冷着脸怼回去:“老子卑微?老子给她系个鞋带就卑微,那你在公园给沈琳捏脚算什么?舔狗日常是吧?”
江东铭刚才挨他一脚,这会儿L逮着机会踹回去:“你特么能不能别什么事儿L都往外说!我那是——那是蓄意报复,她说她走累了,我说给她捏捏脚,打着捏脚的幌子,狠狠使劲儿L,疼得她嗷嗷叫。”
旁人哄堂大笑。
江东铭这人,乍一看,纯纯斯文败类,实则就是个妻管严。不过大家都知道沈琳厉害,天不怕地不怕,性子直爽又泼辣,只有沈琳才管得住他。
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开开心心,散席后,赵叙平上车就给周静烟打电话,汇报今晚情况,喝了几杯酒都跟她说清楚。
回家第一件事是刷牙洗澡,赵叙平确保自己身上没了酒味才敢靠近媳妇儿L。
周静烟嗅了嗅,笑着夸道:“赵总洗得香喷喷呀!”
赵叙平亲一下她:“怕你闻到酒味孕吐。”
周静烟好奇:“你跟大家说完咱俩的事儿L,大家什么反应?”
赵叙平默默叹气,暗自后悔,当时就不该装那个逼,刚装完就被钢铁般的证据打脸,真是丢人丢大了。
“还能什么反应,祝福咱俩呗,顺便对我的追妻能力表达了极大肯定。”这人大言不惭说道。
周静烟握住他的手,将他手掌放在自己肚子上:“你得谢谢人家,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家伙,我才懒得理你呢。”
赵叙平俯身亲亲她肚子,笑着开口:“赵老二,爹谢谢你啊,得亏有你,你妈才乐意搭理我。”
周静烟气得捶他:“什么赵老二,难听死了!再让我听到你叫这个,以后真不理你了!”
赵叙平赶紧哄道:“行行行,以后不叫了。媳妇儿L,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L。”
“说。”
“我想给听雨改个姓,改成赵听雨。云生跟你姓,听雨跟我姓,成么?”
周静烟有些不高兴,想了想,又觉得俩孩子一边姓一个,也挺公平。
赵叙平怕她不答应,摸摸她肚子:“里边儿L这个甭管丫头小子,都跟你姓。”
周静烟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算了,二个孩子都姓赵吧。”
赵叙平愣住,目光不解:“为什么?”
周静烟别过脸,声音微微发颤:“周家欠赵家一条人命——”
她顿了片刻,轻声叹息:“不,是两条。”
赵叙平抱住她:“没必要这样,我爸妈都已经——”
“有必要,”周静烟眼里涌出泪水,“爸妈不跟我计较,我也没办法不愧疚……这事儿L别跟我争了,只要你们对我好,对孩子好,孩子们怎么不能姓赵?”
许久,赵叙平终于点头。
他亲了亲她的手,说:“这事儿L我答应你,另一件事儿L你得答应我。”
“什么事儿L?你先说。”
赵叙平松开怀抱,转身走到床头柜边,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现金。
“这是给的改口红包。”他把钱放柜子上,笑呵呵说道。
周静烟呆住,看着他发愣,蹙眉惊呼:“你怎么这样啊!自己赚这么多钱,还好意思拿爸妈给的红包!”
“他们要是给我,我还真不会要。人家给的是你,而且是改口费,那就必须要。”他把钱全塞周静烟怀里,“我想用这些钱买喜糖,伴手礼,就买我送过你的那几种巧克力。”
“喜糖?”周静烟眨眨眼,“你要办婚礼?”
赵叙平也眨眨眼:“咱俩头一回跟大家公开,请大家吃饭那次,你跟我说,感觉大家好像在吃咱俩的喜酒,你很高兴。临走前江东铭也说我像个新郎官儿L似的。”
他陷入沉默,将她拥入怀中。
“赵叙平,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欠我一个婚礼?”周静烟流着泪问。
“是。”他漂亮的眼眸也涌出泪水,捧起她的脸,笑着点头,“我想堂堂正正当回新郎官儿L。”
第65章 第65章【VIP】
多年以前,赵叙平幻想过自己当新郎官儿的模样。
他不是个爱幻想的人,那场景自然而然在脑子里冒出,自己都吓一跳。
那是二十五岁的一天。
他在初秋某个清晨醒来,照常点上一根线香。
香炉是江东铭送的,江东铭说他性子躁,平时点点香,陶冶一下情操。赵叙平问,你平时点不点啊,江东铭说不点,赵叙平问,你不陶冶情操啊,江东铭说我没有情操,对了,道德也没有。赵叙平笑着踹他一脚,乐呵呵收下这个礼物。
通常赵叙平点了香就去干别的事儿,但那天醒来,点完香,他盯着香看了许久。
起先是被青烟吸引目光,看着那缕青烟在香炉上盘旋,忽然想起那句词——“炉香静逐游丝转”,然后就想起周静烟。
再然后发现,周静烟这姑娘,仿佛一缕青烟,在他眼里脑里心里,在他绝大多数生命时光里,转了好些年。
很多时候他以为自己正专注做事,其实那缕青烟始终围绕着他。
那天早上,赵叙平伸手触碰青烟,一碰,烟便散了。
他握不住青烟,也握不住她。
他又想起那晚柴房里的吻。生涩的两个人,甘甜的初吻。
她像飘来柴房的青烟,缠绕着他,此后越发频繁地出现——清醒时,在他心里绕啊绕;沉睡时,在他梦里飘啊飘。
赵叙平在那个清晨盯着香炉看了又看,一支香燃尽,又点一支。看着看着,脑海里忽然冒出结婚的场景。
自己穿上喜服,周静烟一身红装——这个画面让他心悸,迅速从幻想中抽离。
多年以后,幻想终于不仅仅是幻想,他终于要成为新郎。
孩子三岁生日这天,周静烟请了全班同学来家里给姐弟俩庆生。公婆家一楼大厅足够宽敞,布置成温馨的生日会客厅,十二个同学,四位老师,陪伴姐弟俩度过了快乐的两个小时。
赵叙平没请自己朋友来,周静烟交代过,不让他跟朋友说,省得人家给红包。
江东铭从沈琳那听到消息,夫妇俩还是给孩子封了大红包,周静烟不肯要,沈琳好说歹说,到底让她收下了。
送走老师同学,姐弟俩顶着小花脸跑到父母身边,将脸上的奶油往父母身上蹭,赵叙平把儿子从妻子身旁拽回来:“不许弄脏妈妈衣服。”
“我跟妈妈闹着玩儿!”
“闹着玩儿也不行。”
“哼!就知道护着你老婆!”
这话惹得大人们发笑。俩孩子洗完澡,干干净净出来,周静烟把他俩都叫到客厅,也叫来了公公婆婆。
“听雨,云生,爸爸妈妈决定给你俩改姓,以后你们就叫赵听雨,赵云生。”
周静烟说完这话,除了赵叙平以外,大家都愣住了。
女儿不懂缘由:“为什么呀?我一直叫周听雨,干嘛改呢?”
儿子满脸不乐意:“我才不要姓赵呢!爸爸好凶!不要跟他一个姓!难听!”
婆婆看看她又看看赵叙平:“叙平的主意是吗?”
公公冲她摇了摇头:“其实给一个孩子改姓就成。”
周静烟看着公婆开口:“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对我和孩子都很好,所以姓什么,我也不计较。”
当着孩子的面,她没把更深一层原因说出来。
等孩子们睡下,赵叙平才单独把那个原因告诉父母。
赵叙平回房间时,周静烟已经躺下,却没睡着,扭头看向他,问:“说了?”
赵叙平点头。
周静烟:“爸妈怎么说?”
赵叙平来到床前,亲亲她额头,坏笑:“不告诉你。”
洗完澡上床,他抱着她,耐不住她撒娇,到底还是说了。
“爸妈听我说完,挺久没吱声,后来咱妈说,伊伊去世这么久,你还惦记着伊伊,还想着弥补,你有这份心,她很感动。
“咱爸说,他骨子里是个老传统,本来就想跟你提,给一个孩子改姓赵,随便哪个都行,看你意思,没想到你愿意让三个孩子都姓赵,他很开心。”
周静烟在他怀里长舒一口气。
“日子好快啊,”她的脸蹭了蹭他胸膛,“孩子们都三岁了。”
赵叙平笑着问:“他俩刚出生那会儿,你想过会有今天么?”
“当然没有。那会儿我想着,咱俩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我这辈子,也算是解脱了。”
赵叙平听得心疼,托起她脸庞,看着这双雾蒙蒙的杏眼。
“周静烟,你以前的痛苦,我都,可也还是看见了。从今往后,我不
他饱含爱意亲吻她额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咱俩好好过。”
咱俩好好过。以前,这是一句哀求;现在,这是一句承诺。
孩子们改姓成功那天,赵叙平将他俩抱到腿上,语重心长对两个小着我姓赵,不过在咱家,最重要的,
闺女眨了眨葡萄似的大眼睛:“明白啦,赵听雨永远爱妈妈。”
赵云生……我觉着不好听。”
周静烟坐在一旁,捏捏儿子的脸,笑道:”
儿子更听她的话,冲她点点头。
她握住姐弟俩的手,给赵叙平使了个眼色,赵叙平意会,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他们娘仨的手。
“一家人,要团结,要相亲相爱。”周静烟笑着告诉孩子们。
孩子们奶声奶气跟着说:“一家人,要团结,要相亲相爱!”
十月,赵叙平为周静烟办了一场中式婚礼。
应周静烟的要求,婚礼既不盛大也不隆重,只邀请了熟识的亲朋好友。
婚礼一切从简,却温馨得出人意料。
周静烟没有哭,赵叙平倒是哭得一塌糊涂。
他在台上哭,她和台下的人一起笑。
等到婚礼结束,晚上回房,赵叙平眼眶依然泛红,委屈巴巴,跟条狗似的,问她:“我都哭成那样了,你还笑,有没有良心?”
周静烟笑得更欢,捧着他脸颊,揉一揉,捏一捏,说:“结婚嘛,多大的喜事儿呀,我哭不出来。”
赵叙平湿了眼:“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想哭,还憋不住。”
一想到自己的硬汉人设在今天全面崩塌,他觉得有些丢人,不过好歹是因为娶媳妇儿哭,丢人就丢人吧,至少完成了自己和媳妇儿曾经梦寐以求的心愿。
周静烟默默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前我为你流过不知道多少泪,今天算是你还我的。”
他握住她手腕,唇角微扬:“其实咱俩离婚后,我也没少哭。”
周静烟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以后咱俩都不哭。”
他摇摇头:“那不行,想哭还是得哭,排排毒也好。”
周静烟笑着靠回他怀里,握着他的手,说:“今天你朋友祝咱俩百年好合,赵叙平,真要是能跟我过一百年,你腻不腻?”
“跟你过一万年都不腻。”
“我腻。”周静烟使坏逗他。
他不伤心,厚着脸皮亲吻她耳朵,眉眼含笑:“那我也缠着你,我缠你一辈子,缠你生生世世。”
周静烟笑着瞧他,他也笑着,头埋进她散发着清甜香气的颈窝。
“周静烟,你注定是我的,跑不掉的。”
她噘了噘嘴,佯装不高兴:“都快生第三个宝宝了,我跑哪儿去?再跑我也嫌累,不如安心在家当少奶奶。”
赵叙平乐得点点她鼻尖:“这就对了,思想觉悟提升了啊。”
周静烟歪起脑袋,叹息:“分明是堕落了!”
赵叙平被她逗笑,瞧她一会儿,忍不住又亲一口:“那也是你有福气,多少人想堕落还没资本呢。”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拥着周静烟,没多久便睡着。
黑暗中,周静烟坐起来,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给弟弟周知宇发去一条消息。
【我和叙平办婚礼了。】
她又发去一段婚礼视频。
很快,周知宇打来电话。
她悄声起床,走到卫生间,关好门才接通。
“姐,恭喜你和姐夫。”那头,周知宇哑着嗓子祝福。
周静烟哽咽:“在广城过得还好吗?”
弟弟出狱那天,周静烟去接他,给他在老城区找了间宾馆。周知宇在宾馆住了一周,离开京州南下之前,去墓地看过一次赵庭伊。
“挺好的,别担心。”
“钱还够吗?”
“够。你过好自己日子就成,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为我操心。”
周知宇最铁的哥们儿在广城结了婚,开了一家修车厂,他去那儿给哥们儿干活,工资虽然没多高,好在包吃包住,就这么独自一人过着,倒也不错。
“知宇,我——”周静烟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我又怀孕了。”
那头也顿了顿,沉默一会儿,问:“姐,你想生吗?”
周静烟:“想。”
周知宇笑笑:“真好,我又要当舅舅了。”
听雨和云生不知道他的存在,周静烟却没少给他发两个孩子的照片。
“我决定让三个孩子都姓赵,毕竟咱家欠赵家两条人命……”她哽咽道,声音越发的小。
周知宇沉默许久。
“知宇?”她不确定那头是否还在听。
“姐,我在。”周知宇终于开口,“姐,我昨晚梦见伊伊了。她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姐,我特后悔……当初我就不该——不该……”
周知宇泣不成声。
周静烟抹了抹泪,劝道:“知宇,向前看。伊伊肯定不希望你沉浸在痛苦和后悔中。”
“姐,我想伊伊。”
“我知道。”
“姐,我对不起她。她有很多梦想,可她那么年轻就被我害死了……”
“那就打起精神来,替她完成梦想。”
“她有个梦想是去爬珠峰,姐,我现在在攒钱,等攒够了,我就去爬,我要带着她的照片上珠峰,让她看看那里什么样儿。”
“好,加油攒钱,早点带伊伊去看珠峰。”
打完这通电话,周静烟在卫生间里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清早,赵叙平醒来,见她平躺着,双眼半睁,轻轻抱住她。
“醒这么早?”
周静烟转过脸,看着他愣了片刻,摸摸他眼眶:“眼睛都肿了。”
他看着她,皱眉:“你也是。昨晚趁我睡着,偷偷哭是吧?”
她将脸埋进他胸膛。
“昨晚我跟知宇打电话了。”纠结许久,周静烟还是选择告诉他这事。
他反应平淡:“哦。”
周静烟:“知宇在南方给朋友打工,过得还行。”
赵叙平:“嗯。”
周静烟:“他说他在攒钱,等攒够了,就带着伊伊的照片爬珠峰,因为上珠峰是伊伊的梦想。”
赵叙平心里怨起妹妹:臭丫头,不早跟哥哥说。
“叙平,你还恨知宇吗?”周静烟问。
赵叙平想了想,摇头:“不知道,虽然他是你弟弟,虽然我爱你,可我还是没法平静面对他。但要说这种感觉是恨吧,又好像不是。我已经过了痛恨他那个阶段了。”
周静烟在他怀里落泪。
泪水濡湿他衣衫,他捧起这张梨花带雨的面庞,亲亲脸上泪痕,笑起来:“以后不许再说这个,你得开开心心的。”
她点点头,仍是哭。
他心里也难受得紧,喉咙发堵,讲不出话来哄,只能抱着她,轻拍后背安抚。
肚里的宝宝体谅周静烟,孕早期没让她受罪。她和赵叙平搬到公婆这住,每天被婆婆和保姆伺候着,百无聊赖,又开始做针织,还教起了婆婆。
章芝纭年轻时学过这个,因为性子急,从没耐心织完一样东西,现在年纪大了,倒是能静下心来好好织。
气温一天天降低,十二月初,赵叙平出差回来,进家后不肯脱外套,家里有地暖,章芝纭问他:“不热啊?”
他摇摇头,问:“我媳妇儿呢?”
章芝纭笑起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媳妇儿,没出息的东西!你媳妇儿在房间呢,给你织毛衣。我还劝她来着,说织这么多,也不见你穿,她听不进去,成天乐乐呵呵给你织。”
赵叙平扬起唇角,疾步回屋,进门一看,周静烟果然在织毛衣。
“回来啦?”她抬头瞧他一眼,立马低头继续织。
赵叙平走过去,停在她跟前。
过了会儿她才掀起眼皮,蹙眉:“傻站着干嘛。”
赵叙平忽地拉下外套拉链。
“你给我织的这件毛衣,穿着真暖和。”
周静烟目光落到他身上,看着这件灰色毛衣,噗嗤笑出声。
“热不热呀?快脱了吧!”她放下毛线,抬手摸了摸他身上那件。
赵叙平握住她的手,俯身狠狠亲她一口。
“热也要穿,这可是媳妇儿给织的。”
第66章 第66章【VIP】
以前给他织的毛衣、围巾,从不见他穿戴,为这事儿周静烟伤心透了,现在看他穿上毛衣,高兴归高兴,又想报复一下。
她倏地冷脸,抓着毛衣衣摆,没好气:“不是不爱穿么?赶紧脱下来,别穿我织的,最好碰都别碰!”
赵叙平知道她在闹什么,脸颊蹭蹭她的脸:“乖,我去洗个澡,回来哄你。”
舟车劳顿,赵叙平途中一直戴着口罩,就怕被人传染感冒,再传染给她,回家也得等洗完澡才敢抱她。
洗得干干净净,他忙着去哄人,头发只吹到半干,疾步走到沙发边,从她手里抽出织针和毛线,在她身旁坐下,刚搂上就开始亲,她扭头躲来躲去,被他扳过脸,捏着下巴,亲了好久好久。
等他终于松手,唇也松开,周静烟眼里起了雾,含羞带怨瞧他:“就这么哄我呀?”
赵叙平薄唇移到她耳边,吻了吻耳廓,柔声说:“你走以后,有回我醉醺醺回来,嚷嚷着找毛衣,把你给我织的毛衣穿身上,半夜热醒。”
周静烟噗嗤一笑:“真的?”
赵叙平:“骗你干嘛?不信问咱妈,这事儿她知道。”
周静烟搂着他脖子:“我给你织的东西,以后都要穿哦。”
他神情认真,点点头:“毛衣我穿,围巾我戴,只要是媳妇儿给我的,我都会好好珍惜。”
周静烟亲他一口:“乖,奖励一下。”
他笑出酒窝,嘴上不满:“这算什么奖励啊?”
周静烟与他隔开点距离,蹙眉上下打量他:“这都不算奖励,还想要什么呀!”
话音刚落,她被他打横抱起。
“赶紧的吧,可想死我了。”这人猴急猴急的,放她在床便开始扒衣服。
出差前就过了危险期,来过几回,他怕伤着她,一直收着劲儿,自然没有以往痛快,不过总比头两个月强,至少终于能碰了。
周静烟手抵在他胸膛,咬着唇摇摇头。
“不行?之前都行,怎么今天不行?”他憋得难耐,紧锁着眉心问。
周静烟娇声开口:“行倒是行,我就怕你——”
“疯起来收不住?”
“嗯……”
“放心,我还能不顾你跟孩子死活?”
“前两天妈特意跟我说呢,让我别由着你胡来,现在就算能做,也得小心。”
“知道,哎——她怎么老跟你说这些!实在不行找个老年大学上上吧,不然成天管着儿子儿媳床上那点事儿。”
“妈也是担心我嘛,干嘛这么说她!”
“得得得,你俩情比金坚,我是外人。乖,别动,老公亲一口。”
收着劲儿折腾完,赵叙平看着怀里的人俏脸红扑扑,想起她以前,十几岁那会儿,瘦成豆芽菜,那会儿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会成为他的妻。
“周静烟。”他唇角带着笑意,在她耳边低语。
她绵软乏力,懒懒地赖在他胸膛。
“你最近好像胖了点儿。”他说。
周静烟忽然仰脸,语气紧张:“嫌我丑?”
他笑笑,轻捏她脸颊:“我喜欢你胖点儿,特有韵味。”
周静烟指尖戳戳他的肩:“真搞不懂你的审美,我还是觉得瘦好看,苗条。不过像我以前那样也不好看,太瘦了。”
赵叙平握住她手指,温柔捏了捏:“我刚才想起你以前那样儿,心里特难受,不过想着你现在被我和爸妈养得白白胖胖,高兴多了。”
周静烟猛地抬头:“哪有白白胖胖!只不过比以前胖了一点!一点点!”
他忙不迭附和:“一点点一点点,我措辞有问题,该打。”说完用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一下。
周静烟笑着抽回手,娇嗔:“烦人!”
“对,我最招人烦了,哪像咱家烟烟,多招人稀罕。”
“赵叙平,你喜欢我什么呀?”
他仰头望向天花板,想了片刻,说:“你吧,虽然有时候一了吧唧——”
周静烟扬手。
这人话锋一转:“但是!但是,这就叫大智若愚。”
周静烟放下手。
他乐得在她脸上啃一口:“宝宝,你现在很是恃宠而骄啊。”
她掀起眼皮睨他:“还不都是你惯的。”
赵叙平跟她咬耳朵:“就乐意惯着我媳妇儿。”
默默抱了一会儿,赵叙平想起一件事,问:“上回请你帮两个忙,一个帮完了,还有一个,咱们找时间把那事儿办了去。”
周静烟记起来:“陪你招待张哥一家,还得吧?”
赵叙平:“是,咱们带着孩子一块儿去。”
周静烟担心穿帮:“万一我演不好怎么办?”
赵叙平:,她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叫什么名儿,多大年纪,资料上都有,
俩孩子去?”
赵叙平:“煽情嘛,我想着一次性煽到识到了,正好咱家一儿一女,给老太太当孙子孙女,到时候让他俩撒撒娇,”
周静烟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她点点头,笑道:“那可得让听雨和云生记牢,千万别说错话,露馅儿就麻烦了。”
赵叙平屈指轻叩她脑门儿:“放心,姐弟俩机灵着呢。”
周静烟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幸福地舒一口气:“得亏他俩智商随你,要是随我,不敢想……”
赵叙平笑出声,勾起她一缕头发打着圈玩儿:“随你也挺好,毕竟大智若愚啊。”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少讽刺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挨了揍他倒像是舒坦了,笑得更开心:“随你真挺好的,傻人有傻福,太聪明未必是好事,高处不胜寒,我有时候就觉得挺冷。”
周静烟坐起来,啪啪往他身上一顿乱拍:“好哇,踩我一脚就算了,还要趁机夸自己!”
卧室里,两个人开心笑闹,窗外,初雪悄然而至。
周静烟小憩一会儿,醒来,睁眼便看见赵叙平高大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
她起身下床,走到他身旁,小声惊呼:“今年的第一场雪!”
赵叙平将她揽入怀中,笑容温暖如骄阳:“幸福?”
她重重点头:“幸福!”
他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周静烟踮起脚尖,轻吻他下巴,扬着唇角问:“怎么啦?”
他转过身,抱住她,头搭在她肩上,嗅了嗅,闻到那股熟悉的淡香,瞬间心神安宁。
“你不在的这几年,每次下雪,我都特难受。外面冷,心里更冷,总想起咱俩那七年。七年,好像很短,眨眼就过去了。可你一走,那七年又变成漫长的连续剧,不断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一遍一遍,从第一集演到剧终,再从剧终回到第一集。
“那时候我总想,咱俩的故事,以悲伤开始,以悲伤结束,这让我心疼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甚至——甚至周知宇。如果伊伊没有出意外,从某种层面来看,至少周知宇比年轻的我更勇敢。初吻那个夜晚,我都没有勇气说爱你。
“如果咱俩的故事换成周知宇和伊伊,如果他看到伊伊从小在家里受苦,一定很早就想办法救她,带她走。从这一点看,我比不上周知宇。”
周静烟红着眼听完,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比较,每个人给出去的爱,都是独一无一,没法和别人相比。”她说。
赵叙平鼻酸,闭上眼:“可我就是后悔,后悔没早些救你,没早些对你说出心里话。我常想着,要是我早些行动,要是我勇敢一点,咱俩早在一起了,说不定我能早发现伊伊和周知宇不对劲,也能阻止悲剧发生。”
他的脸在她颈窝轻蹭。
周静烟*忽然感觉颈窝湿润,捧起他脸颊,才发现这人哭了。
“别想这些啦,有些事,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就像咱俩,相遇、相爱、分开,都是注定,重逢……不也是注定?至少现在很幸福,幸福就够了,足够了。”
她轻轻吻过赵叙平脸上的泪痕,看着这张英俊面庞,开心笑道:“上回张哥他们来,嫂子一个劲儿跟我夸你呢。”
他也笑了:“嫂子夸我什么?”
周静烟噘着嘴别过脸去:“不告诉你,省得你又得意!”
赵叙平知道她想说,故意点点头:“行。”
她立马憋不住了:“你就不好奇?”
赵叙平心想:好奇什么啊,左不过夸他长得帅个头高会赚钱,这些话,多少年前他都听腻了。
他摇摇头,逗她:“不好奇。”
周静烟急得拧他耳朵:“可是我想说!快问快问!”
他笑出声来,瞧着她实在可爱,亲她一口才说:“告诉我呗,我要听不到嫂子夸我那话,今晚都睡不着!”
周静烟仰脸,凑到他耳边:“嫂子夸你长得帅个头高会赚钱,还说你对我好,平时脾气暴,对我就特有耐心,特温柔。”
“然后你一想,确实也这样?”
“差不多吧,仔细想想,你对我,比对别人有耐心多了。”
赵叙平笑笑:“谁叫你是我的宝宝?”
周静烟往他怀里靠:“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宝宝。”
他吻吻她:“一辈子哪够,生生世世才行。”
看着窗外纷飞飘落的大雪,周静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眼眶微润,笑意从唇角蔓延开来。
夜里,两个孩子洗完澡,来到父母房间。
“明天周六,爸爸妈妈带你俩去看一个老奶奶。”周静烟说道。
云生在床中央打滚:“哪个老奶奶?”
赵叙平:“你俩不认识。咱们这次去,主要是跟老奶奶演一出戏。”
听雨瞪大那双清澈的漂亮眼睛:“演戏?我要演戏我要演戏!我长大了要当演员!”
赵叙平摸摸闺女脑袋,满眼都是爱:“行,咱家听雨长大了想干嘛干嘛,干哪行爸爸都支持你。真要当演员,你就是演技稀烂,爸爸也给你捧到一线去。”
周静烟想起最近上网刷到的一句评论,乐出声:“演技烂还强捧,这不就是网友说的‘资本喂——’咳,那什么吗?”
赵叙平眉心微皱:“这话在别人身上有道理,在我闺女身上可没道理。就算我闺女演技烂,但她漂亮啊!就她这颜值,放娱乐圈,那就是来拯救内娱的。”
周静烟憋着笑问:“你就不怕听雨长大颜值下滑?据说一般小时候好看的孩子,长大了就没那么好看。”
赵叙平抱起闺女亲一口:“咱家丫头可不是一般人,也不看看她爹是谁。我小时候就好看,长大了还不把你给迷得找不着北?”
周静烟啐他:“当孩子面说什么呢!”
他俊脸凑过去,咧嘴笑:“本来就是,当孩子面可不许说谎——”
他扭头看向闺女:“自个儿问问你妈,以前她是不是被你爹我的英俊外貌迷住了?”
听雨转过小脸蛋,睁大眼睛看着母亲:“是不是呀,妈妈!”
周静烟不好意思承认,可也不想对孩子撒谎,红着脸点了点头。
听雨拍着手笑起来:“爸爸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上次开完家长会,我们班好多女同学都被爸爸迷住了!”
赵叙平一脸暗爽,冲妻子扬扬下巴:“哎,哎,听见没,你得有点儿危机感,现在到处都是小情敌。”
在床上打滚的云生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你们能不能说正事儿呀!我和姐姐要演什么戏?”
周静烟轻抚儿子脸庞:“那个老奶奶生病了,有些糊涂,会把别人当成她的家人。可是她的家人都不在这儿,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很危险,我和爸爸带你俩过去,咱们一起假装她的家人,劝她搬去养老院住,好不好?”
云生想了片刻,点头:“好。老奶奶的家人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来劝?”
周静烟不知该怎么回答。
赵叙平不愿骗孩子,沉思片刻,说:“她的家人都去世了,车祸没的。”
姐弟俩陷入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云生下床跑开:“我要画幅画送给那个老奶奶!等她住进养老院了,我要经常看她去!”
听雨扭头问母亲:“妈妈,我也想送老奶奶礼物,明天可以带我去商场逛一逛吗?”
孩子们心肠这般善良,周静烟欣慰得想哭:“当然,明天咱们一家都去买礼物,老奶奶收到礼物,一定很高兴。”
俩孩子被爷爷奶奶接回房睡觉。
深夜,周静烟躺在赵叙平怀里,久久难以入眠。
“咱家孩子真好。”她鼻子发酸,轻声感慨。
赵叙平托起她脸颊,温柔浅笑:“还是妈妈教得好。”
第67章 第67章【VIP】
整夜都在断断续续下雪。
清早醒来,周静烟拉开窗帘,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心像在泉水中浸润过,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听见浴室门打开,扭头看去,赵叙平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
“不多睡会儿?”赵叙平直奔她身旁,搂着她肩膀,唇角勾起浅笑。
“睡够了。”周静烟指向窗外,“记那年咱们一起堆雪人吗?堆完雪人,还跟爸爸妈妈合影了呢!”
赵叙平顺着她的手往外望:“一辈子都忘不了。对了——”
他转身走向衣柜,在深处中间那个抽屉里,拿出两个相框。
“咱俩离了以后,我把它们放柜子里,一般不太敢看,只有特难受,特想你的时候,才拿出来看一看。”
周静烟目光落在两张照片上。
一张是多年前自己与赵叙平和他父母在雪中的合影,另一张,是多年前自己在商场的自拍。
“你把这张洗出来啦!”她惊讶,睁大眼睛望着他。
这张照片至今还在她朋友圈里,依然仅赵叙平可见。
赵叙平指尖点了点相框边缘:“咱俩离婚前,这个一直放在我办公室,工作烦了累了,心浮气躁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离婚我就收起来了。”
以前周静烟去过他办公室,印象中从没看到这照片,纳闷:“我怎么不记得你办公室里有这个?”
“平时放抽屉里呢,真要一直摆桌上,还让不让我安心工作?”他笑着问。
周静烟笑靥如花:“那会儿我在朋友圈发这张自拍,是在跟你赌气,为了气你呢。”
赵叙平揉揉她的脸:“都怨我,跟你吵架,半夜出去喝酒,发朋友圈先气你。”
周静烟笑意止不住,低头羞涩开口:“当时挺生气的,现在想想,竟然感觉有点儿甜……”
她顿了顿,仰起脸,迎上他的炙热目光:“以前那七年,酸甜苦辣全都有。”
赵叙平亲亲她的脸:“再甜也没你甜。”
她心里高兴,嘴上不肯认,忍着笑啐他:“不许再说这种土味情话了,腻都腻死!”
赵叙平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放:“土是土了点儿,可全都是实话。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甜,我知道。咱俩在柴房里亲那次,我就跟吃了蛋糕似的,还不是那种腻得发齁的蛋糕,软绵绵,甜而不腻,后来我自个儿偷摸回味,别提多后悔——当时怎么就把你给吓跑了?真该绑起来亲个够!”
周静烟面上浮起红霞,想骂他几句,又词穷不会骂人,娇声嗔怪:“你可真是,正经不过三秒!”
他笑笑,掌心轻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
“小崽子真碍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不是让你——”周静烟红着脸低头,声音越发的小,“不是让你碰了嘛。”
赵叙平长叹:“那也不尽兴啊。”
她羞得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让你碰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他仍是叹息,还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得不忆往昔了,想当年,咱俩可是疯得没边儿,一晚上——”
周静烟倏地睁眼,抬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要点脸吧你!”
赵叙平轻扯开她的手,笑得邪肆:“屋里就咱俩,又没别人,以前多不要脸的事儿都做过,说说怎么了?”
周静烟扭头走开,捂着自己耳朵:“非要说就说吧,反正我不听!”
他追过来,挡在前头拦住去路,将她抱住,光做口型不出声,说了句什么,周静烟没明白,放下堵住耳朵的手,见他嘴唇还动着,却没出声,耐不住好奇心,问他说的什么,他摇头,仍是冲着她做口型。
周静烟急得跺脚:“快说快说,知道我好奇心重还总吊我胃口!”
赵叙平忍俊不禁,看她就像看个孩子,抬手点点她鼻尖:“你啊,心里什么也藏不住。”
“刚才到底说的什么嘛!”
他薄唇凑近,在她耳畔轻柔开口:“谢谢你愿意回来,我现在很幸福,因为我最爱的你,很幸福。”
他将方才无声说过的话,对她说一遍,说完,捧起这张绯红的俏脸,对上她微微湿润的杏眼,吻了吻额头,笑着问:“开心么?”
周静烟想哭,鼻子酸得厉害,带着哭腔开口怨他:“干嘛老招我哭!我这人眼窝浅,动不动就流泪,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抱住她,手托着她后脑勺,将就哭,反给你靠,胸膛给你贴,天塌下来我扛着,我的烟烟哭一哭,怎么了?”
“肉麻。”
“喜欢吗?”
“喜欢。”
“那不就得了麻,你再喜欢我也不说,后来婚离了,媳妇儿跑了,悔得我肠子都青了。我一想,动动嘴皮子哄哄媳妇儿能,这些话我也要说,说了你顶多嫌烦,不说,
周静烟在他衣服上蹭蹭眼泪,心里暖烘烘,含泪的杏眼管不住的野猪一样,动不动就跑!”
这个比喻给赵叙平乐坏了:“你自个儿说的啊,我可没说。”
她轻哼,抽身去洗澡。
上午九点半,赵叙场。
一家人在商场逛了四十分钟,给钉子户老太太买了好些礼物。
回到车里,赵叙平交代俩孩子:“等会儿见到老奶奶,不许跟老奶奶说这些东西花多少钱买的,她要是问起来,就说不知道,爸爸妈妈付的钱,好像挺便宜。”
赵听雨问:“老奶奶是不是怕咱们多花钱?”
不等大人开口,赵云生抢在前头插话:“怕什么呀,咱家又不缺钱。”
赵叙平皱眉,抬手轻轻推一把儿子脑袋:“赵云生你一分钱没挣,口气倒是不小。”
周静烟冲儿子摇了摇头,语气比他温和多了:“云生,老奶奶节俭惯了,认为花钱多就是浪费,咱们给她买贵的买好的,是好心,她想帮着咱们省钱,也是好心。另外,咱家确实不缺钱,可你以后不能抱着这种想法浪费钱。”
赵云生被教训了,有些不高兴,噘起小嘴扭头冲着窗外。
赵叙平看见儿子这样就来气。几个月前在家办生日宴,这小子对别的同学称王称霸吆五喝六,等同学们一走,他刚教育儿子几句,就被父亲拦住。
想起这事儿,赵叙平边开车边跟周静烟倒苦水。
“回去你再劝劝咱爸,让他别老这么惯着云生,上次请同学来家里玩儿,看他霸道成那样,给我气得,一说他,我爸就说,‘你小时候也没好哪儿去!’”
周静烟轻叹,苦恼摇头:“我跟妈提过这个,妈也跟爸说了,爸爸答应得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候,又忘了……”
赵叙平停车等红灯,回头看一眼儿子,板着脸开口:“赵云生,虽然咱俩小时候差不多,不过我爸揍我可以比你爸揍你厉害多了。”
儿子扭脸,面无表情看着他:“那咋啦?你命不好呗。”
“噗!”周静烟笑出声,捂着脸,肩膀不住地耸动。
赵叙平也笑了,不过是气笑的,冲儿子拧眉瞪眼,噎得说不出半句话。
儿子倒是“啧”一声,颇为不耐烦:“哎哟,您快开吧,这都绿灯了!”
赵叙平深吸一口气,见周静烟正盯着自己摇头,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那句骂憋了回去。
一家四口来到钉子户老太太家门前,周静烟忽然紧张,捏了捏赵叙平的手。
“万一老太太今天不糊涂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见机行事,等会儿看看老太太什么反应,反应对,咱就演,反应不对,咱也别怯场,实话实说就行。”赵叙平握紧她的手,叩了叩门。
很快,门开了,白发老太太佝偻着腰站门口,看见他们四个,愣了片刻,拍手大声嚷道:“哎哟,怎么冷不丁齐刷刷来了!”
赵叙平和妻子对视一眼,彼此意会。
他冲老太太亲切笑了笑:“这不是怕您在家忙活着做饭,怪累的。”
老太太眼里藏不住欣喜,握住周静烟的手:“灵灵,大老远过来,累坏了吧?”
想起这位老人的遭遇,周静烟不禁心疼,含泪摇摇头:“妈,不累,看见您就高兴。”
老太太冲她笑笑,俯身一把抱住俩孩子,心肝儿似的搂着,泣不成声。
听雨抬起小手给老太太擦泪,记得父母交代过的话,吧唧往老太太脸上亲一口:“奶奶,我可想你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云生也说道:“奶奶,我给你画了画!”
老太太抹着泪招呼大家:“进屋进屋,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俩孩子跟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赵叙平拿出给她准备的礼物,老太太嘴上嫌浪费,开心得笑不停,一会儿抱抱听雨,一会儿抱抱云生。
周静烟也加入进去,跟老太太唠起家常来。
“妈,您也瞧见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冲云生扬扬下巴。
“咱家小子多机灵啊,又高又帅,而且吧,瞧这面相就是聪明人。”老太太搂住云生,扭头看着听雨,“丫头也厉害,多漂亮的小机灵鬼!哎哟,你俩怎么这么像!以前可没这么像!”
周静烟心里一紧,生怕露馅,赶忙绕开话题:“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可也太淘了,我爸在家又老惯着他,我和他爸还不能管,一管我爸就要说我俩。”
周静烟趁机抛出这个烦恼,想听听这位老人的想法。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她,问:“你爸多大年纪了?”
周静烟看向赵叙平,赵叙平替她答道:“她爸比您岁数小些,但也没小多少。”
老太太手一挥,笑容豁达:“嗐,咱们这个岁数,说不好听的,半截身子入了土,他惯着孩子,就让他惯呗,他还能惯多少年啊?这俩孩子要是跟着我长大,我也惯。”
周静烟叹气:“我小时候,他对我可凶了,管得那叫一个严,现在倒好,我管孩子还没他管我严,多说两句就要被他凶。”
老太太仍是笑眯眯:“隔辈亲隔辈亲,你以为老年人为什么跟孙辈亲?还不是因为孙辈身上有他们孩子的影子!年轻时,做父母的,责任多、担子重,为了生计累死累活,没多少好脾气留给孩子。年纪大了,日子轻松了,心情自然就好,对小孩儿可不就有耐心了?”
老人家的这番话,让赵叙平和周静烟沉默良久。
孩子们和老太太聊起别的,赵叙平看看时间,找了个机会插话:“妈,有个喜事儿还没告诉你呢。”
老太太一愣:“怎么着?”
他冲周静烟使了个眼色。
周静烟摸摸肚子,低头笑道:“妈,我又有了,预产期在来年四月。”
老太太又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涌出眼泪,拍着手连声说好。
周静烟也不禁落泪,笑着劝道:“妈,我们都希望您健康平安活过百岁,住这儿实在太不安全了,您还是搬吧!我们给您联系了京州最好的一家养老院,平时我们不在您身边,您自己待着也寂寞,周围街坊邻里差不多都搬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没人发现,错过最佳救助时期,我们得后悔一辈子!”
她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将另一只手合到她手上,眼含热泪,犹豫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那、那我要是去了养老院,你们可得常来看我呀!”
赵叙平和周静烟异口同声:“那肯定!”
老太太抹着泪看看孩子们:“也得带孩子来看我!”
周静烟笑着点点头。
赵叙平也笑了笑:“您放心。”
老太太摸摸俩孩子脑袋:“唉,我肯定也忍不住惯孩子,你俩可别拦着我。还能活多少天都不一定,就让我惯一惯他俩吧!”
赵叙平想起自己父母,眼眶泛红,鼻酸难忍,别过脸不让他们看见自己落泪。
“您就惯着吧,就当弥补小时候没惯过我的遗憾吧。”他点点头,轻声开口。
第68章 第68章【VIP】
老太太留赵叙平一家吃午饭,赵叙平看看妻子眼色,见她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
老太太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一大桌子菜,周静烟赶忙阻止,好说歹说,总算说通了,老太太同意出去吃。
赵叙平在饭店订了间包厢,带着老太太下楼。
“哎哟,你这车可真大,不少钱吧?”老太太坐进车里,这摸摸那望望,神色拘谨。
赵叙平笑道:“钱的事儿您就甭为我操心了。”
老太太看着周静烟叹气:“这小子花钱没个数,灵灵,平时你管着他点儿,钱要花在刀刃上。”
周静烟点头应道:“行,您放心,我管着他。”
“看着你们越来越好,我也就放心了。”老太太仰头靠着椅背,闭眼休息。
到达饭店门口,周静烟伸手去扶老太太,老太太赶忙摆手,看向赵叙平:“你快扶着灵灵,人家怀着孩子呢,别看我一把老骨头,腿脚利索着呢!”
周静烟笑笑:“妈,我肚子也没多大,能走,而且我怀前面两个那会儿,挺着肚子每天散步五公里,走得还挺快呢。”
老太太:“不行,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赵叙平走到她俩中间,一手搀着一个:“你俩我都照顾,这样行了吧?”
老太太扭头看孩子:“那——那他俩呢?”
赵叙平:“他俩手拉手走咱们前面。”
赵听雨牵起弟弟的手,绕到大人前面走。
老太太笑弯了眼,冲着他俩背影竖起拇指:“真棒!”
赵听雨扭头,甜甜地笑了笑:“奶奶,您慢点儿走,别摔着!”
“哎,奶奶听你的,走慢点儿。”
赵云生也扭头看着她:“奶奶,我妈妈说过,老人摔不得!”
老太太连忙点头:“那是那是,你俩放心,奶奶肯定注意,就算是为了你俩,奶奶也得保重身体。”
进到包厢,老太太惊得瞪眼。
“这么大!比咱家都大!”老太太转身就走,“不行,这儿肯定很贵,走走走,咱不在这儿吃,换家便宜的!”
赵叙平拉住她,笑容无奈,只得撒谎:“没多少钱,妈,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吃吧。”
周静烟灵机一动:“妈,这家确实不便宜,不过您别担心,他单位能报销。”
老太太眉头这才舒展,笑着问赵叙平:“单位真给报销?”
赵叙平忙不迭点头:“给报给报,您就安心吃吧。”
老太太认真强调:“那咱们吃完可别忘了让饭店开发票!”
赵叙平憋着乐:“我记着呢,回回都开,忘不了。”
他拉着老太太坐下,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您只管点。”
老太太打开菜饭迅速翻看,眉头越皱越深:“这也太贵了!红烧肉就红烧肉,还叫个‘宫廷红烧肉’,小馆子一份顶天也就四十块钱,在这儿二百八!怎么着,宫廷的红烧肉吃了能长寿?”
周静烟被逗笑,捂着嘴劝:“妈,您就尝尝这宫廷的和普通的有什么区别嘛。”
老太太长叹一声,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赵叙平。
“这我可得好好说说你。出来吃饭,虽然单位给报,可也不能因为不是花自个儿的钱,就这么铺张吧!花单位的钱,说到底,最后还不是花国家的钱,你、你这往严重了说,属于是贪污腐败!”
赵叙平与妻子面面相觑,心想自己每年交税的钱都不知道为国家做了多大贡献,怎么还成贪腐分子了?
他浅浅叹气:“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这顿我自己付钱。”
老太太站起来,拉开斜挎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破旧钱夹:“你的钱省下来养老婆孩子,今天这顿,妈来请!”
赵叙平一愣,立马摇头:“那不行,这儿太贵,您请不了。”
老太太:“请不了这家,还请不了小馆子?走走走,开回去,咱家附近有个小饭馆儿,口味地道价格便宜,关键还干净卫生,咱们三大两小,一顿要不了二百块!”
赵叙平还想阻拦,周静烟起身挽起老太太胳膊,冲他笑道:“妈说得我都想吃,你就别犟了,咱们一块儿尝尝去。”
赵叙平心里琢磨,这么耗下去也浪费时间,不如顺着老人家的意,到时候自己偷摸买单就成。
一家人又随老太太来到。
馆子的确不大,堂里总共六张桌,他们赶到时,
赵叙平观察一番,这家面积虽小,环境确实如老太太所说,干净整洁,开放式后厨,大堂能直接看到厨房。厨师是一对中年男女,戴着厨师帽和口罩。灶台上的食材看着很新鲜。
赵,夸道:“妈,您找的这家真不赖。”
老太太又从包里掏出钱夹,拿到他宜,妈请得起。今儿你们点菜。”
赵叙平:“您推荐几道呗。”
老太太将仅有一页的菜单递给周静烟:“灵灵,你看看想吃什么,都是些家常菜,味道都不错。”
周静烟点了几样清淡的,赵叙平点了几样孩子爱吃的,抬头问老太太:“您真不点?”
老太太摇头:“年纪大了,胃不好,吃不了多少,跟着你们随便吃吃就行。上回你给我买的点心,好一阵儿才吃完,以前可千万别买了。”
赵叙平还是给她点了三道易消化的菜。
吃了一会儿,他起身说要出去买个东西,刚迈步,被老太太拽回来。
“想偷摸上前台买单是吧?”老太太的位置背对着前台,她扭头望了望那,又看向赵叙平,“说好了,今儿我请,你要是把单买了,我可就不去养老院住了!”
赵叙平吓得赶紧坐回来:“得得得,不跟您抢。”
这顿吃完,好几盘菜都有剩,老太太边打包边念叨着不能浪费,赵云生等得不耐烦,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唉声叹气:“剩菜别要啦,我们家不吃剩菜。”
赵叙平抬手稍稍用力推一下儿子肩膀,眉头紧锁瞪了瞪他,扭头对老太太说:“妈,这些带回去再吃一顿,晚饭要是还有剩,就别要了,隔夜菜不健康。”
老太太点头答应:“行,行,别管,我知道。”
听她这敷衍的语气,赵叙平明白自己这话纯属白说,不过明天一早就有人来帮忙收拾东西,送她去养老院,以后在养老院,饮食怎么都要健康些,想到这,赵叙平便不再担忧。
送老太太回家,赵叙平又交代了几件事——在家得注意什么,去了养老院得注意什么,还把自己和周静烟的手机号都存进她手机里。
“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俩打电话,在养老院,谁要是欺负您,儿子儿媳赶过去帮您薅头发。”说完,他自己都乐了。
老太太和周静烟也忍不住笑起来。
赵云生摸摸自己脑袋:“奶奶,要是欺负你那人是个寸头,就没法薅头发了,我教您一套拳法,您把这套拳学会了,以后在养老院称王称霸!”
赵叙平一把捞起儿子,训道:“老实待着吧你!”
他转脸冲老太太扬扬下巴:“妈,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明早有人来接您,您跟着去就成,到地方安顿下来给我打电话,缺什么尽管说。”
老太太从钱夹里掏出两百块现金,俩孩子一人一张,周静烟赶忙从孩子手里抽走,没等还回去,老太太板着脸警告:“不收我可不去养老院啊,疼疼自己孙子孙女怎么啦?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给红包还不收,怎么着,不想认我这个奶奶?”
赵叙平还想说什么,老太太挥挥手:“你带孩子在外头等着,我跟灵灵聊几句。”
老太太将周静烟拉进屋,关上大门,牵着周静烟走到客厅,上下打量她好几遍。
周静烟被瞧得不好意思:“妈,您有什么事儿交代我?”
老太太啧啧称赞:“俊呐,模样真俊!”
周静烟摸了摸微烫的脸颊:“我吗?”
老太太:“那小子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模样好,性格好,心肠好,哪哪都好!”
周静烟红着脸摇头:“我什么都一般般,倒是他,样样都拔尖。”
老太太:“你哪里一般?面相就是有福之人!配他绰绰有余!俩孩子龙凤胎吧?”
周静烟点头,过几秒忽地愣住,反应过来:“您——”
老太太若有深意笑了笑:“是姐弟还是兄妹?”
周静烟睁大眼睛,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姐、姐弟……”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下巴冲门口一扬:“那小子来好几回了都!我有时候犯糊涂,有时候清醒,赶上清醒的时候,就陪着他演。据我观察,他这人吧,真是个好爷们儿,踏踏实实,接地气儿,不爱整那些虚的,这种男人才靠得住!”
周静烟心虚得声音发颤:“您、您今天一直在演呀!”
老太太眨眨眼:“演技不错吧?”
周静烟感慨万分,笑道:“演技好得应该拿奖!”
老太太高兴极了,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眼含热泪:“好好养胎,孩子生下来,给我发消息报个喜。平时忙你们的,别管我,有空了,想起我来了,愿意来看看,就上养老院陪我坐坐。走吧,这是咱俩的秘密,别跟那小子说,我倒想看看以后他怎么演!”
周静烟比老太太先落泪,点点头,抱抱她:“您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看到一定立马回复!”
老太太送她出门,捏了捏俩孩子脸蛋,嘱咐他俩要听话,最后严肃看着赵叙平:“对你媳妇儿好,听到没有?”
赵叙平认真点头:“谨记在心。”
老太太冲他们挥挥手,含泪目送。
出了楼道,赵叙平迫不及待问:“咱妈跟你说什么了?”
周静烟笑出声:“还没出戏呀!”
赵叙平:“快跟我说说。”
周静烟停下脚步,看了他一小会儿,在他耳畔轻声开口:“咱妈说,你要是对我不好,她要从养老院跑回来薅你头发!”
赵叙平乐得摸摸自己脑袋:“那我可得把头发留长点儿,方便她薅。”
第69章 第69章【VIP】
元旦这天,章芝纭断断续续织了两个月的毛衣终于完工。
她拿着这件成品来到楼上书房。
“老赵,别看了,赶紧试试我给你织的这件毛衣!”
赵天成闻声,合上书,起身接过妻子递来的衣服,往身上一套,笑着问:“怎么样,我穿着不错吧?”
章芝纭替他理了理衣服,扯扯袖子,拽拽衣摆,上下打量几番,点头称赞:“确实合身又好看,静烟教我的呢,她在这方面啊,可真成了行家!”
赵天成满眼宠溺看着妻子,笑道:“名师出高徒,老师会教,学生好学,这才有了这件完美的成品。”
章芝纭斜眼瞥他,皱着脸摇摇头:“越老越肉麻,成天跟个马屁精似的!”
赵天成:“还不是跟你儿子学的,他哄静烟那一套套的,我都没学到精髓!”
章芝纭乐得捂嘴:“你年轻那会儿,也不爱说肉麻话,其实咱儿子挺像你的。他啊,生怕静烟不要他,使出浑身解数开屏,就为了讨静烟一个笑脸。”
赵天成坐回椅子上,想了想,说道:“以前觉着他俩不合适,现在看来,绝配!叙平性子躁,静烟稳稳当当,叙平脾气硬,静烟温柔似水,一物降一物,别的女人治不了他,静烟一治一个准。”
章芝纭对儿媳妇满意得不得了,乐开花了都:“快把毛衣脱下,我拿去给静烟瞧瞧,让她点评一下。”
章芝纭拿着毛衣走出书房,本想去儿媳妇房间,听见客厅传来孩子们的笑声,站走廊上往下望,看见儿子陪着孙子孙女玩儿,儿媳站在一旁。
画面温馨得令章芝纭眼热,她仰起脸,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仿佛燃起一团火,在这寒冷的冬季,温暖如春。
刚出电梯,章芝纭急忙开口:“静烟,我给你爸织的毛衣完工了,快来瞧瞧,有没有地方需要完善。”
周静烟接过毛衣,仔细看了看,笑着夸道:“妈妈,已经完美到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章芝纭激动万分,又有些害羞,摸摸自己脸颊:“哎哟,你这夸得我都快飘了,头一回织出件成品来,哪有这么好!”
赵叙平搂着媳妇笑道:“静烟说好,那就是好,你得相信静烟的眼光。”
赵听雨蹦跶着拍手:“奶奶织得真好看!给我也织一件吧!”
章芝纭抱起孙女,目光慈爱:“还能少得了你的?奶奶给你织着披肩呢,可漂亮了,有花有草,还有小太阳和小爱心,就是太复杂了,织得慢,至少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完工。”
孙女在她脸上吧唧亲一口:“谢谢奶奶,奶奶辛苦了!”
章芝纭连着亲了孙女好几口:“咱家听雨这么可爱,小嘴这么甜,奶奶多辛苦都情愿!”
赵云生嘀咕一句“马屁精”,吃姐姐的醋,又抹不开面儿跟她争宠,低着头拽了拽奶奶裤腿,小声问:“那我的呢?”
章芝纭放下孙女,抱起孙子:“姐姐有了,你还能没有?咱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一碗水端平。”
赵叙平举了举手,侧着头提出异议:“这话我可不同意啊。您对他俩倒是公平,这碗水,在我和静烟*这儿怎么就端不平?回回都没人向着我,你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我成外人了。”
章芝纭瞬间冷脸:“有意见啊?”
赵叙平笑起来,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这么一说。”
午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赵叙平坐在沙发上看书,身旁多了个人,还未转脸去瞧,他便扬起唇角,抬手揽住妻子肩膀。
“洗发水怎么这么好闻?沐浴露也好闻。”
每次妻子洗完澡,他都要搂着嗅个不停,这回也不例外,嗅嗅这,嗅嗅拿,搂着她不撒手,脸也贴在她身上到处挪。
周静烟推开他一点儿,掌心捂住他的脸,笑吟吟:“能不能别回回都跟狗似的,嗅来嗅去,没完没了!”
赵叙平抬头,正儿八经看着她:“我就是狗,狼狗,野狗,疯狗。”
周静烟噗嗤一乐,推推他肩膀:“你还知道呀!”
他腆着脸笑道:“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周静烟:“既然是狗,那就闻闻我肚里的是丫头还是小子。”
赵叙平将脸轻轻贴她肚子上,闻了闻,抬头:“我估摸着吧——不是丫头,就是小子。”
“,眨了眨眼,问,“你希望是丫头还是小子?”
赵叙平乐了:“你问的不也,再来一小子,还让不让我活!”
周静烟憋着不让自己大笑,满脸幸灾乐祸:“爸爸昨天还跟我说呢,说云生就是翻版的你,只不过,升级了!他估计云生以后比你还能闹腾。”
赵后,现在还不够明显么?”
周静烟脑子里冒出个想法,好奇问道:“如果以后云生喜欢的女人,你特别讨厌,会不会阻拦他俩?”
赵叙平笑笑:儿,没人拦着还没什么,一旦出手阻挠,俩再说了,这小子像我,我瞧不上的女人,他,在我这儿肯定能过关。”
周静烟:“我可真好奇他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
赵叙平思忖片刻,亲了亲她:“没准儿跟你差不多。你想啊,我脾气硬,你性子软,这小子跟我一个类型,八成也得让一个跟你性格相像的女人治住。”
他顿了顿,侧头笑眯眯瞧着她:“我也好奇,你以后会怎么跟儿媳妇相处?”
周静烟认真想了一会儿,说:“看看儿媳妇什么样吧,她要是好相处,我就像咱妈对我那样对她,要是不好相处,我可不跟他俩一块儿过,咱们自己住。”
赵叙平点头:“你在哪我在哪,儿媳妇敢对你不好,我撵她滚蛋,连儿子一起撵。”
周静烟:“别光说儿媳妇,说说女婿,你希望听雨找个什么样的?”
赵叙平叹了口气,转身靠着沙发,满脸惆怅:“找个什么样的?我希望她谁也别找!找谁我都不放心。”
周静烟头枕着他的肩,笑着问:“你想你闺女在家当老姑娘呀?”
赵叙平:“老姑娘怎么了?找不着靠得住的好男人,我宁愿她一辈子待在家。我的闺女,我自个儿宠。”
周静烟想起最近追的连续剧:“万一她年纪轻轻爱上个黄毛,你——”
赵叙平忽地挺直腰板儿,抬手一挥:“我闺女,不可能爱上黄毛!”
周静烟就喜欢逗他:“万一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和人之间,哪有什么是绝对的,说不定无意中就碰撞出爱的火花了。”
赵叙平眉心紧锁:“真有这个万一,我就揍死那小兔崽子!敢招惹我闺女,要不要命了?也不打听打听,赵听雨他爹是谁。”
周静烟越发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你放心把听雨交给他?”
这话赵叙平听着不对味,仔细思索半晌,他才开口答道:“听雨是她自己的,没有谁把她交给谁这一说。就算以后真要嫁人,那也是她选择一个人来陪伴她走一程而已,我不会把她托付给谁,也希望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一种托付心态。
“她的人生,她是主角,她做主。”
说完,赵叙平凑到妻子耳边,温柔吻着她耳垂。
周静烟握住他的手,由衷夸道:“作为男人,你的觉悟还是挺高的嘛,思想比我都先进。”
赵叙平用鼻尖碰碰她鼻尖:“因为失去,让我更懂得珍惜。有时候,不是光有爱情,就能顺理成章拥有美好结局。你走以后,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总是自我反省,以前哪里不够尊重你,对你不够好,哪里做得太霸道,大男子主义,忽略了你的感受。”
周静烟捧起这张英俊面庞,温柔浅笑:“我没你这么会表达,只是觉得,心里的感受最直观,以前的幸福,是片段式的幸福,即便幸福的时刻,也知道不会幸福太久,像是悬在半空,随时都可能坠落。而现在,我每天都浸泡在幸福的海洋里,被温暖的爱意包裹……
“赵叙平,我再也不怕坠落了。因为我知道,你会永远,永远托着我;爸爸妈妈会永远抓紧我;孩子们会永远抱住我。
“赵叙平,我再也,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她靠进丈夫怀里,无声落泪。
是幸福的眼泪。
手机在桌上震动,赵叙平拿起她的手机,按下免提。
“静烟,快开窗,看看后院!”里面传来婆婆的声音,周静烟赶忙起身,打开窗户走到露台往下看。
楼下院子里,公公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还多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章芝纭仰头望见她,招招手:“你俩快下来,咱们拍张照!”
赵叙平牵着妻子下楼。
大雪纷飞,每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围着周静烟织的围巾。
赵天成叫来管家,将相机交给他。
“三——儿——一!好嘞!”管家按下快门。
时隔多年,合照中多了两个小不点儿。
周静烟的手轻轻搭在腹部,笑得最幸福。
第70章 第70章【VIP】
除夕前一天,赵叙平带着妻子和孩子去了趟养老院。
看着原先那位钉子户老太太在养老院开心的笑脸,赵叙平心里总算踏实了。
他依然管老太太叫妈,老太太抱着孩子一顿嘱咐,又拉着他和周静烟的手,让他俩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趁彼此还年轻,还活着,得知足,得惜福。
交代完,老太太把手轻轻放在周静烟肚子上,摸了摸,想了想,忽然开口:“是个闺女。”
赵叙平又惊又喜:“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指着自己笑道:“你妈我活到这把岁数,见过的孕妇那可数不清,一看一个准!”
赵叙平激动不已,压低声音反复确认:“真是闺女?别是看岔了吧?”
老太太一拍大腿:“怎么会看岔!说是闺女就是闺女,也没多久就生了,到时候叫你心服口服。”
赵叙平眼角笑出细纹来,满脸期待:“托您吉言,我可太希望是个闺女了。”
周静烟听到这话,立马看向儿子,见儿子撇着嘴扭过头去,心知儿子不开心,便冲赵叙平蹙了蹙眉,拿眼剜他。
赵叙平意会,瞥一眼儿子,没再作声。
爷俩出门前还吵了一架。
赵云生说从养老院回来,想去超市买玩具,赵叙平不让,说家里玩具都快堆成山了,也不见他多喜欢玩儿,买回来就放着。赵云生骂这个爹偏心,姐姐的衣服包包玩具也快堆成山了,凭什么只说他,不说姐姐。赵叙平还想争辩,被妻子拦住,冷着脸不许他俩再吵。
赵叙平这句“太希望是个闺女”,加剧了冷战的严重程度,离开养老院,回家途中,赵云生闷闷坐在车上,一声不吭,周静烟试图哄他,叫他好几次,他也不理人。
回到家,周静烟将孩子交给婆婆便跟着赵叙平上楼,进房间后,门一关就开始数落他。
“你也是,父子关系本来就僵,你还要说些伤人心的话激化矛盾,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赵叙平脱掉外套,解开毛衣上的纽扣,为自己辩解:“当时太高兴,没考虑那么多,想什么说什么。而且也不能全赖我吧,赵云生也太小气了,成天跟姐姐比,小子跟丫头那能比么?一个得往糙了养,一个得娇惯着来。”
周静烟替儿子说话:“小孩争宠吃醋很正常的嘛,谁叫你平时就偏心?”
赵叙平:“我小时候怎么不跟伊伊争宠吃醋?爸妈对伊伊可比对我好多了。”
周静烟:“你跟伊伊相差多少岁,云生跟听雨相差多少岁?你大伊伊这么多,好意思争宠吃醋么!”
赵叙平沉默思考片刻,觉得这话有道理,点点头,决定跟儿子服个软:“也是,要不下午我带他出去玩玩儿?”
他能主动退一步,周静烟很高兴,靠在他怀里问:“外头冰天雪地的,能去哪玩儿?”
赵叙平:“商场里呗,玩累了去麦当劳吃一顿,昨儿不是嚷嚷着想吃汉堡么?他爷爷说不健康,不让吃。下午亲爹带他去。”
陪着妻子午休了一会儿,赵叙平下楼找儿子。
赵云生正在客厅搭积木,见他来了,一把推翻所有积木,转身跑开。
“臭小子,回来!”赵叙平叫道。
赵云生跑到奶奶身后,探出脑袋瞧他:“干嘛?”
章芝纭以为他又要揍人,赶紧护着身后的孩子,紧紧蹙眉:“好端端的,凶人家干嘛?”
赵叙平解释道:“我是让他别跑,跟他说个事儿。”
赵云生仍躲在奶奶后面,冷着脸开口:“就这么说吧,省得挨近了你又揍我!”
赵叙平不禁笑了:“今儿你又没犯错,揍你做什么?”
“我早上跟你顶嘴了呢……”赵云生声音变小,气势也弱了些许。
赵叙平目光柔和,冲儿子招招手:“来,上爸这儿来,爸跟你聊聊。”
赵云生不敢迈步,仰头看着奶奶。
章芝纭笑道:“没事儿,去吧,奶奶在这儿,他不敢揍你。”
孩子这才走向赵叙平。
赵叙平抱起他,坐到沙发上:“怎么自己玩儿,姐姐呢?”
赵云生:“姐姐在睡午觉,我睡不着。”
赵叙平笑着对母亲说:“云生真像我,我打小就精力旺盛。”
章芝纭点点头:“可不嘛,你俩就是太像了,所以才这么不对付。”
赵叙平扭头,目光落到儿子脸上,看着这个儿童版的自己,唇角微扬:“爸爸认真反思了一下,有时候自己确实有些偏心,所以今天爸爸决定弥补你,单独带你出去玩儿。”
小家伙”
“儿童乐园——室内的啊,。咱们去那个最大的,你特喜欢。”赵叙平看向母亲,指着儿子说,蹿下跳,跟猴似的。”
章芝纭乐了:“你小时候不也一样!有回你跟你爸吵架,你爸还管你叫泼猴!”
赵云生立马冲他叫我是猴!”
赵叙平笑着给儿子脑门一个爆栗子:“小王八蛋,我是泼猴,你是什么?”
赵云生也笑了,摸摸自己呀,你刚才不是这么叫吗!”
赵叙平忍不住轻捏儿子脸蛋,瞧他的眼神难得温柔:“臭小子,转眼就快三岁半了。”
章芝纭浅叹一声,感慨:“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你也一样,不留神就长大了。趁现在孩子还小,多沟通,多交流,等他再大一些,没准儿都不乐意搭理你!”
赵叙平问儿子:“现在是不是就挺不乐意搭理爸爸?”
赵云生先是点头,又摇摇头:“爸爸,你要是表现好,我就搭理你。”
赵叙平屈指刮一下儿子鼻梁:“人小鬼大。下午咱在外面吃,想吃什么?”
赵云生手举得高高的:“炸鸡!汉堡!麦当劳!”
赵叙平笑道:“正准备带你吃这个。”
小家伙叹了口气:“可是爷爷不让……”
赵叙平跟他说起悄悄话:“没事儿,咱偷摸去吃,不让爷爷知道。小时候,你奶奶也经常偷摸带我吃这个。”
小家伙冲父亲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主动抱住父亲:“谢谢爸爸!”
赵叙平紧紧拥住儿子,内心幸福满溢。
路上,司机在前面开车,赵叙平在后座跟儿子闲聊。
“赵云生,你最喜欢班上哪个姑娘?”
“都不喜欢。”
“一个都不喜欢?”
“不喜欢,我喜欢男孩儿。”
赵叙平吓出一声冷汗:“你喜欢男孩儿?!”
赵云生扭脸,冲着父亲点点头:“对呀,我只喜欢跟男孩子玩儿,小姑娘玩儿的游戏我觉着没劲。”
赵叙平松一口气:“也就是说,你只是喜欢跟男孩子玩儿,不是喜欢男孩儿?”
赵云生:“对,我跟男孩儿比较有共同语言。”
赵叙平:“哟,还知道什么叫共同语言呐!”
赵云生:“跟你就没有共同语言,因为你太老了。”
赵叙平又气又难过,还不能揍他,默默消化着这句话。
难受一小会儿,赵叙平掏出手机,发消息问妻子:【我现在是不是跟个老头一样啊?】
周静烟:【没有啊,瞧着比同龄人还年轻些呢】
赵叙平:【你儿子说我太老了……】
周静烟:【对于他来说,那确实……】
赵叙平:【我俩在去玩儿的路上,唉,单独相处,忍着不揍他,真考验耐力啊!】
周静烟:【别老揍他,揍皮了,以后怎么揍都不顶用了】
赵叙平:【嗯,身体舒服吗?小崽子老不老实?】
很快,妻子发来一个胎动视频。
赵叙平看着肚里的小家伙踹来踹去,心疼不已:【媳妇儿,孩子这么闹你,很难受吧?】
周静烟:【还好,吃得香睡得饱,这个宝宝其实算乖的啦!】
赵叙平:【瞧这踢你的劲头,感觉像个小子……】
周静烟:【小子就小子呗,以后哥哥陪他玩儿,你也不用管了,撒手随他俩闹去】
赵叙平:【那不得把屋顶掀翻啊!】
周静烟:【掀翻就掀翻呗,翻了重盖,也算是给你找活儿了】
赵叙平盯着这话,无奈笑起来,深深叹气:【我这把老骨头,真不知道经得起他俩折腾多久】
在儿童乐园玩到六点,父子俩来到商场一楼的麦当劳,点了份套餐。
赵云生津津有味吃起来,耳边传来父亲的絮叨。
“以后别老打架,咱在家不是学了规矩么,在幼儿园老师也教规矩,咱们得做个文明人,成天打架,那跟猴子有什么区别?”
赵云生装乖点头,左耳进右耳出。
“再说了,打架多难看啊,这么帅一小伙,到处找茬,拳打脚踢的,太不像话了!”
赵云生往嘴里塞一块鸡米花,正要继续点头敷衍他的老父亲,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哟,叙平!”
父子俩齐刷刷扭头看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他们桌边,手里拎着打包袋。
愣了片刻,赵叙平认出来了,赶忙起身,捂住老人空着的那只手:“张老师,这么多年没见,您还记得我啊?”
张老师笑容慈祥,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赵云生:“你儿子?”
赵叙平:“是,快三岁半了。”
张老师惊讶:“这么高啊!跟你小时候一样,大高个儿,班里就属你最高!”
赵叙平跟孩子介绍:“这是我小学班主任,教我们数学,来,叫张爷爷。”
赵云生礼貌打了声招呼。
张老师点点头,笑着摸摸孩子脑袋:“时间过得太快,想当年,你还那么小,眨眼间就当爸了!这孩子像你,太像你了!”
赵叙平:“是,都这么说。”
张老师:“那股子机灵劲儿,还有眼睛里那种谁也不服的劲头,跟你一模一样。上幼儿园没有?”
赵叙平:“上着呢。”
张老师:“他们老师没少找你吧?”
赵叙平一愣:“您怎么知道?”
张老师:“这孩子没少打架吧?”
赵叙平默默点头。
张老师笑道:“这么像你,还能不打架?你小时候可是跟人打得昏天暗地,在外面揍别人,回家挨你爸揍,那会儿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对你又爱又恨!”
不等他开口,张老师看看手表,拍了拍他的肩:“先走了,孙子还在家等着吃呢,回见!”
“回见,张老师慢走!”赵叙平挥挥手,目送老师离开,转过脸便对上儿子的目光。
赵云生瞪大眼睛瞧着他:“爸爸,你小时候这么——”
赵叙平端起自己那杯可乐,碰碰他的可乐,轻咳一声:“那什么,干了,尽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