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青的质问和审视的视线，池初抬手压低帽檐往江旋身后挪了挪，没想到江旋直接大跨步，把池初完全暴露在视线中。
“我朋友！”江旋笑嘻嘻地把池初推进车中，“让他看着有个照应，出了事还能赶回去搬救援。”
池初没吭声，连眼都没敢抬灰溜溜跑到后座拐角缩着了，尽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缩了会又觉这样太过明显，默默坐直假装大方。
沈青也没过多在意，扫一眼便收回视线，拿着手机左滑右滑心思不知道飘哪去了。
反倒纵览全局的江旋时不时观察两位，被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逗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忽然开口：“哎，沈青。”
“我记得你，前对象，很喜欢猫吧？”
车里就他们三位，司机又是钢铁嘴，江旋说话也不遮遮掩掩，还专门咬重了“前对象”三个字。
这句话一出，池初耳朵立刻竖起，沈青手机也不玩了，冷冷剐一眼不知死活的江旋。
前对象，是小祁吗？
池初手指拧在一起，心中不知为何百感交集，所以沈青买猫是因为放不下前任。
切……整得本喵，错！我像备胎一样。
池初不愿再听，靠在靠背上侧头看着窗外，可几人在一辆车中，想忽略都难。
“我太紧张了，跟我聊聊天呗。”
这辆车很宽敞，池初坐在最后面，前面两把椅子分别是江旋和沈青，江旋还故意把脑袋偏向中间空出的小道，佯装才想起来的样子懊恼着道：
“一直忘了跟你说，我上次见到和你前任长得特别像的人。”
说到这，沈青才有反应：“什么时候？”
肢体下意识的反应才是真实，江旋瞧见人捏紧手机的手，靠回靠背闭眼回忆起来。
“消失了五年样貌竟然没有一点变化，离开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最多是长高了一些，你说有这么神奇的事吗？”
江旋偷偷瞥人一眼，继续道：“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五年，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五年？
池初心不在焉掰着手指，直到把五根手指都掰开，又合拢。
大理石记挂了小祁五年，两人至少高三，不，高二就认识。
可惜了。
车子停稳池初缓缓垂下手。
可惜我没上过高中。
“到了，里面的路车子开不进去。”
司机的话唤回池初的神志，江旋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开门下了车，池初路过沈青时，看不清对方垂着的眼中是什么情绪。
下一秒沈青忽然抬眼，池初心口一紧登时收回视线，手忙脚乱下了车，站到江旋身边。
好可怕，大理石的眼睛，总会让人心脏乱跳。
这是为什么？
几人顺着小路向前走，外头空气虽冷，但黏腻更胜一筹，池初的呼吸都快被遏制，左右环顾一周把口罩掀起来一部分大口喘气。
还没喘几口，原本戴口罩想防范的人走上前来：“闷就摘了吧。”
“不……”
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被池初咽进喉咙，他戴好口罩摇摇脑袋，示意自己不闷。
沈青没再说话，用拐杖协助着并排行走。
这条路并不是很难走，路上遇到不少埋伏在此的保镖，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来到照片中的楼房，亲身站在这里比眼睛看到更无法接受。
弥漫着的浓郁气息隔着口罩都能渗入鼻尖。
就在三人仰头望着楼道时，身后忽然传来枝丫断裂的声响，一听便是有人走路时踩断了树枝。
池初反应最快，在细微的动静刚冒头时就伸手拉住沈青，拽着躲进毫无光照的树丛中，一只手牢牢拦在人身前，等到那人进了楼梯口，池初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不妥。
他转头看了眼沈青，放下手：“抱歉。”
沈青没有说话，眼底晦涩不明盯着人帽子，尤其是在听见那句“抱歉”后更是暗沉。
池初以为沈青没理解他的意思，刚张开口想继续解释，就被人拦腰压进怀中，一只手按住后脑让他紧紧贴在胸口。
两方胸口间毫无空隙。
耳边，沈青的心跳很平稳，而自己的心跳却如同雷鼓，一下一下剧烈击打着他的血液。
池初试图挣脱。
没挣开。
不远处江旋急匆匆赶来：“没事了，是只……”
“……鸟。”
“……？”
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江旋顿口无言，甚至扭头就走。
察觉到力道的松懈，池初连忙挣开怀抱，帽檐下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是被闷到了。
他沉默带上卫衣帽，背对着沈青蹲下用手掌哐哐扇风。
好热好热。
深呼吸……深呼吸，不能有情绪波动，不能……
蹲在地上的人儿后背起伏着，沈青盯着看了会，又看看自己的手心，抿着嘴思绪早就飘走。
江旋：“…………”
“人齐了没？”江旋不忍心打破甜蜜的局面，但再这样下去他怕不利的是池初。
沈青回复道：“再等等。”
“还等？我们从家到这得有两个小时了吧，夏堇的召集力这么弱吗？”
那会沈青用电脑黑了夏堇的手机，给群聊发送消息说有要事要谈，让他们速速到根据地，后面不放心还顺便发了私信。
“差不多了，再等下去里头人该起疑了。”江旋比了个手势，草丛中登时冒出一大堆肌肉大汉，还有一位从池初身边跳出来，把刚刚平复好心情的池初吓个不轻。
“我先进去看看。”
江旋说完前脚刚走，沈青后脚就要跟着离开，然而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抓住外衣，扭头一看，正是蹲在地上的黑色蘑菇。
池蘑菇仰着脑袋，这个角度下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眼睛尽数暴露，那双眼眨了眨，紧接着闷闷出声：“腿伤。”
闻言沈青低头，其实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行动起来没什么很大的不便。
对方蹲在地上的模样委屈巴巴叫人垂怜，沈青轻声道：“待会有什么大动静，让外面那一圈保镖也进来，警察马上就到，不会有事的。”
池初眼睛微微睁大，这是他听过大理石说过最长的一句话，犹豫片刻还是松开手，挪了个位置靠在树旁。
楼内恶臭滔天，江旋全副武装缓步走上楼梯，越往上血腥臭愈加浓厚，以及有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出。
那是一间漆黑没有任何光线的屋子，裸露在外的墙壁全部都被塑料膜包裹，就在大门正对的墙面前方，大大的钢筋管上悬挂着满身鲜血的人类。
人类垂着脑袋，胸膛微弱地起伏着，在这旁边是一个个巨大的木质柜子，眯起眼看清后，江旋顿时心口停跳。
柜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泡在水中的动物、脏器、四肢，干瘪的动物标本被当作装饰精心放置，而在这些尸体旁，是一只只鲜活的猫。
这些猫缺胳膊少腿，要不就是没眼没尾巴，可能是察觉到了门口的善意，张开口喵喵叫着。
屋内的人被叫急了，抬脚狠狠踹在笼子上：“再叫老子把你舌头拔了！”
“老大叫我们来，自己又迟到，要不是看他……”那人顿了一下笑得恶心，继续道，“谁他妈稀罕来这狗屎地方。”
“你们不觉得不太对劲吗？咱是不是被耍了啊？”
话音落下，屋内一阵寂静。
“我出去看看。”
说话的人出去，十分钟后都没回来，有人着急了，便也叫嚷着出去。
当然，也没回来。
另一间屋内，江旋和沈青居高临下看着被绑在地上的两人，见一直没醒旁边的保镖还伸出脚踹了踹。
“靠，你们他妈谁啊？”
被踹醒的是第一位出门的，他的神色丝毫不慌张反而吊儿郎当：“你们知道我们老大谁吗？夏堇，夏堇你知道吗？夏家！还不快给老子松绑，不然让老大教训你们！”
“管你夏堇冬堇的。”江旋带着口罩，白了人一眼，“我还王堇呢。”
“王堇是谁？”
江旋：“……”
这脑子就别恐吓人了。
楼下池初也不敢乱动，抱着自己的腿一瞬不瞬盯着楼梯口。
江旋和大理石怎么也还不……
警笛声响起，紧接着二楼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哐——！
窗户上本就不太结实的钢筋轰然落地，顿时掀起漫天灰尘，从窗户中抛出的是装满小猫的笼子，因为撞击已经挤压变形。
池初被吓得一抖，藏在外围的保镖根本不需要喊就尽数出动，远处警笛声也愈来愈近。
楼内顿时乱作一团，跑的跑闹的闹，池初咬牙站起直直冲向猫笼子，刚到附近天上又忽然掉下来一位鲜血淋漓的人，身上满是狰狞伤口，衣服也被撕扯得不像样。
那人被摔疼了睁开眼看了下，又痛苦地闭眼呜咽。
“靠，外面还有人！”窗户口趴着的人冲着里面大喊，“别让那小子把人带跑了！！”
离得近的人听了，迅速上前抢人。
顾不得什么，池初铆足劲扛起呼吸微弱的人，闪身躲过飞速袭来的手掌，趁着俯身另一只手堪堪抓起猫笼子，没有丝毫停顿拔腿就向外跑。
泥土飞溅，耳边风声呼啸，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哒哒哒脚步声，池初负重太多跑不快，他根本不敢回头看距离究竟有多近，只是埋着头奔跑。
警笛，好近。
池初大口喘息，嗓子犹如刀割般疼痛，但只要跑出去找到警察。
只要……
下一秒，乌压压一大群人哄地挡住去路，他们面目狰狞，逼迫着放下背着的人。
池初转头，身后依旧是一大群缓缓逼近。
一时间竟毫无退路。
“放下，让夏哥给你免罪。”
池初没说话，看着愈加靠近的人群绷紧身体，他环顾四周，没有一处能逃出的缝隙。
不能交给坏蛋，要交给警察。
“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到时候和夏哥求求情，保不准免你一条命。”
“臭小子说话啊，妈的都看着干什么，抢人啊！”
……
一道黑影“唰”地闪过。
“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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