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接触赌-博快八年了……


    可惜事情过去太久, 太多的线索都被掩埋在时间里。


    陈立冬闷闷不乐地回到酒店,线索少是一回事,马上就得军训又是另一回事。


    到时候时间紧迫,他肯定得更专注于读书上, 破案只能留在课后。


    哎!这样下去, 何时才能把这个案件破掉。


    而且案件名让他也挺在意的——“蒙眼的泥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祖生的那个收集癖还有迹可循,郑美鱼的案件名与她的名字和公司名沾边, 而这个……完全没有头绪可言。


    回去的时候周警官正好回来, 他手里还勾着一堆打包袋, 温声说:“吃饭没?”


    吃了一点烧烤的陈立冬果断点头又摇头:“……还可以再吃一点。”


    他将自己调查得来的相关信息跟周警官详实说了遍,咬着筷子歪着头, 眉头紧皱:“虽然猜测袁安平的尸骨可能在花园街道的某个角落, 但……如果猜测是真的,除非遇上什么天灾, 他的尸骨是很难被发现的吧?”


    如果他的尸骨完整砌进墙里,这么大片范围想要找到并发现,谈何容易!如果他的尸骨是零碎的,那更不用说了,难度直接翻倍。


    除非幸运值加满,某个暴露在外面的建筑块里恰好有他的人体组织, 又恰好因为什么意外, 建筑块被损坏, 又恰好有人路过发现……


    emmm……


    陈立冬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其实最好的方法, 就是钱军这个人自己交代, 不然只要没人真切拍下他杀人的画面,证据都是缺失的,是很难定罪的。


    想到这, 陈立冬又开始不停叹气。


    对于这种情况,周斯礼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好的方法,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只能从钱军入手。但周斯礼是江城城南公安局的人,没有特殊情况也不可能长期待在帝都,所以最后还是得靠陈立冬。


    “我跟帝都西区公安局的副支队是朋友,这次去也是跟他聊了聊我的猜想,同时上报了袁安平失踪案,”周斯礼给他剥虾,“所以如果你有意外情况,可以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线索也可以跟他说。”


    陈立冬嗯嗯点头。


    “我有空会来帝都看你,你们学校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记得三餐一定要准时吃。如果被人欺负了,可以跟我打电话我给你撑腰。”周斯礼说实话还真有点担心他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


    别说,这两天他已经脑补了一堆陈立冬因为读书、破案吃了上顿忘记下顿的悲凉场景。


    毕竟他亲眼见到对方因为破案只啃两个馒头的场景。


    被欺负?


    陈立冬亮出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放心吧周哥,我保管不会让人碰到我一根毫毛!”


    周斯礼:“……”


    行吧——


    正式报道那天,周斯礼也坐上了回江城的机票。


    开学其实没什么事,大家领了书拿到本学期的日程表,辅导员认了人聊了开学注意事项,剩下的就是军训了。


    陈立冬看了眼时间——早八到晚六是军训时间,中间预留有午饭和午休时间,而晚上7-9点可能有晚训,辅导员说可能是班级或学院的集体活动。其他时间大家自由安排。


    时间很紧,而据辅导员反馈晚上还有时不时的查寝,再加上A大距离花园道骑自行车也得一个小时,打车会快一点差不多二十分钟。


    但……这也意味着他根本没什么时间去花园道。


    陈立冬生闷气。


    但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读书才是他目前最紧要的事情。


    三周军训一晃而过,这期间他和同寝室另外三位室友稍稍熟悉了一会儿,国庆期间三位室友都不准备回家,便约着要不要一起去帝都逛逛。


    寝室里尤为活跃的小董掰着手指头:“花三天时间去逛逛,班委那边也说要不要来个班级团建大家更好认识下,我们寝室内部要不要也聚聚?”


    陈立冬两眼一黑,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有事,你们玩吧。”


    “什么事呀?”


    其他几人眨巴着眼睛看他,目光中带着期待和好奇,毕竟这些天下来大家对陈立冬还蛮有好感的。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帅就不说了,关键他也没什么偶像包袱,平时力所能及的事也从不推辞。


    除了!他很不喜欢公共场合发言,辅导员原本想钦点他为团支书的也被他委婉拒绝掉。


    晚上好像也不怎么玩手机,更不打游戏,也不抽烟也不喝酒,甚至连小黄片都不敢兴趣。


    啊,一个神奇的人类。


    陈立冬不知道室友对自己这么好奇,他是真的忙。


    他和周斯礼提到的西区公安局副支队加了联系方式,得知钱军目前已经出狱,正在委托律师整理材料准备打官司,他不认可“诈骗”这一罪名。


    既然已经出狱,陈立冬便准备再次进行他拿手的戏码——跟踪。


    嗯,他准备这几天都住在花园街道附近,7天时间如果能发现些什么最好,如果不能发现也没关系,他已经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


    所以跟几个室友抱歉地笑了笑,陈立冬又收拾了一个双肩包的生活用品出门赚钱去了。


    身后几个室友嘀嘀咕咕:


    “有点帅,感觉像是小说里有不为人知身份的男主角。”


    “像是白天上课晚上跑去拯救世界的角色,说不定晚上还会变身!”


    “哇——”


    晚上悄悄变身,换了一身黑黢黢长袖长裤的陈立冬正蹲在刚租的房间客厅里查资料。


    他提前去过棋牌室,又从几位热心大姐的口中得知钱军并没有出现在棋牌室,所以他极大可能待在家里。


    他又打听到钱军就住在3栋2单元的某个房间,虽然具体还没摸清楚,但不要紧,他在该楼栋1楼租了个短租七天的房,只要钱军下来,直线距离不足10m就能触发警告。


    目前他住进去并没有触及警告,说明钱军至少住在4楼往上。


    等他下来有点守株待兔,太慢了。于是陈立冬想了想,看了眼时间——21:18.


    嘶这个时间段,希望自己不会被当成什么坏人吧。


    他一撸袖子,开门走到楼道口,在心里提醒小圆球:“距离10米就会触及警告哈?”


    小圆球蹲在他脑袋上:【你要走上去吗?34楼诶。】


    区区34楼!


    陈立冬往上走了8楼,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想了想他从楼道口出来,绕着8楼转悠了一圈,这是2梯6户的构造,中间还有一个围栏,并不像老小区那样一层2-4户。


    所以站在楼道口,如果钱军租住的房子距离楼口距离大于10米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为了防止引起误会,自己精力也旺盛,陈立冬还是先从8楼往上走。先上去试探一下,如果钱军恰好就在警告线距离内,皆大欢喜;如果不在,他就再每层楼转悠一下。


    一直踏到18楼的距离,小圆球陡然播报起来: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眼睛一亮,记住18楼这个点,又再次往上走了一层,依旧有播报提醒声。


    等再上一楼,声音便消失了。


    他两层楼来回走了一遍,结合距离在心里画圆圈,很快便确定中心点——1806.


    陈立冬退回到楼道口,靠着栏杆跟小圆球打商量:“你能进去看看他在干嘛吗?”


    这点小要求,小圆球向来不会拒绝,立马乐滋滋地化成一道光飞进1806,然后远程播报——


    1806房,钱军正吹着空调拿着手机,发着语音:“亲爱的,最近几天我回家了一趟,所以才没有及时联系你。”


    想了想,钱军又掀开自己的衣服,拍了张露脸的腹肌照发给对面,压低声音还带着三分勾引:“回家才知道家里养鱼的池塘被人下了药,十几万的鱼全部死了……我忙着处理这个事,把存款全部给了家里人,所以才……”


    对面很快打了个视频过来,瞧见钱军背后的小地方,嘴里哟哟心疼了几句,又笑着调侃让他过两天来找自己好好补偿,挂断视频又转了666块钱过来,让他吃点好的。


    钱军收了钱,微信上说着“宝贝你辛苦了”,线下却谩骂:“穷鬼一个,发个666寒碜谁呢!”


    说着,他又如法炮制转发给了另外几个人,得到了520、666、888之类的转账。拿到钱后,钱军心里舒服多了,下一秒便点开一个线上小程序。


    小圆球扒在他的手机上看了眼——噢,叫什么球彩,里面有很多个分类,什么纸牌麻将二合彩赌马……


    它用自己的程序分析了一下,反馈给陈立冬:【他在线上赌-博。不算上他刚刚卖笑得来的3628块钱,我查了他名下的各个账户,其他累计加起来不足200块钱。】


    【我也查了他名下的流水,他目前只有2个收入来源,一是靠富婆的接济;二则是麻将或线上赌-博。】


    陈立冬若有所思:“他靠线上赢得多吗?”


    【输。基本上他每个月得来的钱,都花在线上程序里。】


    所以还是个赌鬼。


    陈立冬摸着下巴,想起之前的理发店红发小哥说的话,又问:“你能查到2年前钱军的流水吗?我想看一下每个月袁安平借给了他多少钱。”


    “还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线上赌博?”


    这点小事,小圆球想想不算什么,立马嗯嗯两声侵入数据。


    这一扒拉可不得了。


    【他接触线上赌博,快八年了。算算年纪,应该是在美发学校就开始的。】


    第 52 章 房产证登记人是钱军……


    系统又扒拉钱军与袁安平之间的转账, 将每年的流水交易展示在陈立冬的脑海,分析:【他们之前的交易持续有8年。】


    陈立冬蹲在楼道研究脑海中的数据:最开始袁安平转给钱军的数额并不多,大多是30、50、100之类的小额转账或红包,这也能理解, 毕竟那个时候袁安平还在美发学校学技术, 每个月还得靠家人救济,手里头能支出的金额并不多。


    但两人之间频繁的金钱交易还是让陈立冬分外在意, 最多的时候一个月甚至高达6笔, 虽然相隔3-5天后钱军那边也会还回来, 但很显然钱军已经习惯甚至依赖于袁安平无底线好说话的帮助。


    美发学校毕业后2年,两人之间的交易明显少了一些, 一个月顶多1-2笔, 也基本是100-500之类的交易。


    陈立冬托腮,回忆起袁阿姨说过袁安平毕业之后是回到江城从学徒做起, 一个月也就一两千的学徒工资,这个薪水勉强养活自己都够呛,确实也拿不出钱再去借给钱军。


    但是钱军会这么考虑吗?


    陈立冬将自己代入到钱军的角度……好吧代入不了。但听小圆球说他收了别人六百多、八百多的红包,还要骂一句“穷鬼、寒碜”,那估计他一直这么自私贪婪不懂得反省。


    那这种情况下,他估计也不会为袁安平考虑, 而是会觉得两人相隔太远, 袁安平跟他的感情淡了?或者觉得一向好说话的袁安平也懂得拒绝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也就能说清为什么他会打着为袁安平好的名头去给他介绍“八千块”一个月的理发工作。


    是为了更好地借钱吧。


    而且想想也知道袁安平性子软好说话不懂拒绝。


    果然, 看后面的流水, 从袁安平来到帝都后的2个月后,他借给袁安平的钱一个月高达4000块。基本上都是以500、1000之类的数额借出去的。


    去除掉生活成本,那袁安平也剩不了什么钱。


    等等, 不对。


    陈立冬又在脑海里翻转账记录,一笔笔看流水支出,在心里一加减——有好大的差额。


    【小圆球,你算一下袁安平这8年内是不是共借给钱军62188元,但只收回来23180元?】


    小圆球扒拉数据,很快嗷嗷点头:【对。这个狗东西还欠袁安平39008元。】


    因为还不上才杀人的吗?


    不至于,他拿捏住袁安平好说话的性格,应该做不出杀鸡取卵的傻事。反正靠着袁安平每个月的接济,日子过得快乐着呢,至于什么欠款……拖着,卖卖可怜袁安平估计也不会拒绝。


    那是因为什么呢?


    袁安平找他还钱他还不上所以怒而杀人?


    又或者是理发店倒闭了,袁安平决定回江城找他要钱,他还不上但是袁安平终于强硬了一回说了一些强硬的话?


    还是……


    【案件推动了5%。】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20%,奖励2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叹了口气。


    “哐当”一声响,陈立冬微微探头竖起耳朵。


    小圆球跟在钱军身后老实播报:【他准备出去吃夜宵。】


    【对了,他租的房间我好像看见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袁安平的,你要自己进来吗?】


    “你忘记张祖生了吗?非法入室的,可能判三年以下或拘役。”陈立冬继续竖起耳朵听动静,能够听到不远处电梯开合和下降的声音。


    他微微松了口气:“你可以拍照吗?我看看是啥。”


    距离也是够的,小圆球只犹豫了0.01秒便立刻照办,怕自己拍照有遗漏的地方,还录了一个长达8分钟的视频,客厅、厨房、卫生间、主卧的旮沓角落都没有放过,只有一些衣柜、床头柜之类的密闭空间,它没办法开门,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自然也录不了。


    陈立冬托腮在脑海里分析这段视频,还不由问:“要是能画面共享就好了。”


    小圆球偷偷记下,埋怨总部:【我已经打了好多个申请,但是都没有得到回信。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多加一些功能。】


    最起码得把攻击防御功能加上!它要保护幼崽宿主的安全!


    陈立冬安慰它:“没事,现在也很好了。”


    真正看到这个视频,他才知道小圆球为什么会有那些疑惑。仔细看,其实能发现这个新租的一室一厅里,有一些与钱军生活习惯不相干的东西。


    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开火的废弃的厨房台面上,有2个印着黑色小猫咪的大碗;


    冰箱顶端有个明显是手工编织的钢丝+毛线收纳小框,框上联结的地方有个绣着黑色小猫咪的刺绣图;


    浴室的防滑垫是个可爱的裁剪款黑色小猫咪;


    墙壁上的小幅挂画有风景照,更有一些黑色猫咪图;


    ……


    太多猫咪元素了。


    陈立冬觉得这可爱玩意儿和钱军一点也不搭,而且……他回忆了一番袁安平的微信头像,好像就是纯粹的风景照,不知道这两年他改过没有。


    “他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多久?”陈立冬若有所思,是新搬进来的,还是一直住在1806?


    如果一直住在这里……这是一个1室1厅的小房子,那袁安平当时住在哪里呢?


    如果是新搬进来的,那这些带有小猫咪元素的碗、收纳筐、风景挂画是钱军自己买的吗?还是说收拾之前合租房子的东西时,把这些觉得用得上的都打包到了新家?


    莫名的,陈立冬对这个还挺在意的。


    他回到1楼租住的地方,又在备忘录上记录下几个在意的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迷迷糊糊睡着后,又在半夜听到小圆球播报的一句注意安全提醒中醒过来。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听到声音,他拿起手机看了眼——03:18。


    【钱军回来了,他有点喝醉了,在耍酒疯,在踹墙。】


    【我侵入系统查了他今天的流水,他支出共3219块,其中2890来自线下麻将和线上赌博,其他支出来自买烟和烧烤。】


    陈立冬趴在床上听着隔着一道门一道墙都震天响的动静,不禁撇撇嘴。


    “所以他手里只剩几百块啦?”


    【严格来说,只剩592元。】


    真能花的——


    第二天一早,陈立冬便又绕着花园街道跑了两圈,吃了一碗面+一笼小灌汤包并一瓶水,然后将吃的饭拍照发给周警官,表明自己真的有在好好吃完。


    拍完跟周警官聊了两句目前的情况,再整个小区溜达溜达,然后听到小区的保安大爷正在嘀咕小声咒骂。


    【他在骂昨天耍酒疯的人。】


    陈立冬眼睛一亮:那不就是钱军么。


    他忙屁颠颠过去,跟大爷寒暄了几句吃饭没辛苦啦之类的话,知道大爷昨天值夜班,又关切地问了几句,状似吐槽般:“哎,我住的那栋不知道是谁半夜回来发酒疯,吵醒了后半夜一直没睡着。”


    大爷一听,找到了共同话题,也跟着愁眉苦脸:“嘿,就是钱军王强那伙人,昨天喝的醉醺醺的回来,都凌晨三点了没带小区门禁卡,一直在门口骂天骂地,还吐了一地脏兮兮的味道又重,没人打扫,还是我去弄了点灰扫的。”


    说起这伙人,保安大爷就心有戚戚然。


    最怕这些二流子了。


    陈立冬一听,叹气:“他们是不是有个住在3栋2单元啊?昨天半夜在一楼不停踢墙咳嗽,把我吓得呢。”


    大爷了然:“那应该就是钱军了,长得人模狗样的,尽不干人事!”


    小时候还看着可爱乖巧,长大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您认识他啊?他在这儿是不是住了很久?”陈立冬恭维大爷,说正是有了大爷他们晚上睡觉都安心了一些,不然很怕一些小偷小摸抢劫的悍匪进来。


    把大爷夸得心花怒放,自然知无不言:“嘿这地也才刚建起来没两年,我们这之前不是农贸市场和老小区么,拆了,补了钱和新房,大家基本也都是在附近租房临时过渡一下。当时租房的时候,我跟他还是在同一栋楼呢,后面房子建好后大家就都搬进来了,也才一年多吧。”


    住了一年多……也就是钱军是在袁安平出事之后,重新找的房子。


    陈立冬有些丧气。


    也对,除非是什么心理变态的杀手,不然也很难继续住在合租的地方,日日夜夜面对熟悉的环境。


    但是……


    “您之前和他住同一栋楼呀?那您对他应该还挺了解的,他是帝都本地人吗?平时有没有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大爷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再听他话里话外的打探,就问了:“你是追着钱军来的吧?”


    大爷活了那么多年,立马就反应过来,心里头也琢磨呢。


    这小伙儿自己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刚搬进来的,话里话外还打探钱军的这些事,不会是寻仇来了吧?


    但再瞄一眼——眼神清明,正直俊秀,是个好面相。


    比钱军那混账玩意儿要好多了。


    陈立冬干咳一声,重重叹了口气,三分假七分真地说:“也不瞒您,我是有个亲戚和钱军在同一个美发学校一起读过书学过技术,2年前钱军说在帝都给他介绍工作,他就过来了,结果这两年人一直没回去,过年都没回去。这次我来帝都上学,过来看看我亲戚,结果才发现钱军一直以我亲戚的名义跟家里报平安要钱……那我这亲戚到底去哪了呢?”


    大爷哽了一下:“没报警吗?”


    “报了,但是钱军一口咬死我亲戚去藏区了。这查也没查到我亲戚去藏区的火车机票啥的,这……”


    陈立冬掏出手机翻开相册,展示袁安平的几张照片:“您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大爷一瞄,眼神闪烁,摇头:“年龄大了可能有点认不清啊,这些年见的人太多了。”


    “哎呀腰痛!这年龄大了果然记忆力不行,身体也差了。”


    大爷捶捶自己的腰背,开始在小小的保安亭里来回走动。


    【他在说谎,他眨眼频率好高。】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


    陈立冬看了眼大爷——如果钱军是本地人,或者在这里住了很久,说不定大爷还是看着他长大的。


    “你能查到1806目前的房主是谁吗?钱军的户籍所在地在哪里?”


    小圆球很快搞定:【1806房产证上登记人是钱军。我查了他的租赁记录,发现他之前曾租住在花园街道宏源小区1栋1单元502,租期3年。目前那套房正好在出租。】


    第 53 章 威逼利诱


    钱军居然是帝都本地的。


    “那他家里人呢?”


    小圆球如实调出钱军的户籍信息, 浏览一遍后大数据总结:【他父母早年出车祸去世了,初中起便跟着叔叔钱易强一家生活,其父母遗留下来一套老房子和三十多万存款也都交由叔叔保管。后面他读完初中学习成绩不好,便在叔叔的建议下, 远赴江城学习美容美发。】


    【对了, 他叔叔有个好朋友就是潮丽人理发店的老板,毕业之后他便在潮丽人理发店打工, 因为总偷懒所以工资不高。后面潮丽人倒闭, 他就再没有工作过。】


    小圆球调查档案还发现一件事, 这会儿也知无不言:【钱军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也在拆迁范围内,占地面积89平米, 按当年出具的拆迁条款来算, 这笔拆迁款应该可以换成同等面积的精装修房子+300万补偿款或者2套68平的小房子,钱军选择了后面一个。】


    陈立冬托腮:“他叔叔对他好吗?他爸妈的遗产有没有留给他?”


    【不好不坏吧。当年钱军学习美发的时候, 他的叔叔就将三十万存款全部打入了他的卡里,充当学费和生活费。房子拆迁后他的叔叔也没有干预他的选择。】


    【所以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讲,应该算是仁至义尽。】


    “那他还有一套小房子在哪里?”


    【卖了。】


    陈立冬:“???卖了?”


    他有点子不敢相信,又想起小圆球说对方全部账户余额加起来都只有五六百块钱,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亏完了吗?”


    【对,亏本卖了450万左右, 潇洒了没半年就输完了。】


    “……”


    陈立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他想起自己卡里那辛辛苦苦赚的几十万块, 再想想钱军如今才不过二十七八岁, 就乱花了几百万, 心情复杂。


    他有点阴谋论:“他线上赌博是别人勾的还是他自己就爱这个呀?”


    他决定将任何赌博都纳入到自己的禁区!


    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玩, 玩了就是这个下场。


    小圆球摇摇头:【不太清楚。但数据库的信息告诉我,任何形式的赌博都是会上瘾的。尤其是自制力不好的人,你可能只是分享给了他一个软件, 但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便会无限沉沦。】


    陈立冬嗯嗯点头:“如果我以后也这样,你一定要电醒我,对了你有没有电击功能?”


    小圆球:【……没有。】


    电击么?继续向上打申请——


    暂时从保安大爷口中得不到什么信息,陈立冬觉得还是得去看看那个正在出租的宏源小区。他超高效地在手机上跟中介约好,不到十二点中介便打来电话约他一起去看房。


    这是一个房龄20多年的老小区,电梯房,最高19楼。大门已经被风沙侵蚀,墙皮一块块脱落,随处可见摇着扇子聚在一起下象棋的大爷大妈们。


    小区还有一棵百年的榕树,挂着一些周边住户手写的祈愿红丝带。


    中介特意带陈立冬往这边转悠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这边生活气息特别浓厚,小区的住户也非常友好高素质,都是老一代的国企工人。小区的环境你也看到了,还是很不错的。”


    “关键是价格也不贵,你看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别的地方可能得四五千往上,这间只需要3500一个月。”


    陈立冬状似好奇地四处张望,问:“为什么这边更便宜一点?是发生了什么命案吗?”


    中介:“……不是不是,”他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觉得自己的推销失误,忙不迭解释,“这边离地铁要远一点,再加上屋内的家具布局可能会更老一点,所以相比其他的精装房会更便宜一些。”


    陈立冬噢噢点头。进了屋,他看着面前平平无奇的两室房间,主卧有张大床,有顶天立地的大衣柜,还有一个阳台,面积约莫就有二十多平;而次卧就小多了,只有一个飘窗和一张宽一米五的小床,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塑料布帘子衣柜。


    他挑眉:“这个房子是刚空出来的吗?”


    如果钱军是房子刚准备拆迁就住进了里面,租期3年,到期后刚好3栋建成立马又搬进了新房子。那这个房中间空窗至少一年半,这个期间是有别的租户住进来了吗?


    如果住进来过,估计很多遗留下来的东西会丢的差不多。


    中介点头:“我们这个房子还是非常抢手的,上个租客住了一年多,因为要离开帝都所以才决定退租的。”


    中介还说了一堆房子的户型、采光、方位以及楼下菜市场等能够提升它价值的东西。


    陈立冬一心二用,他在主卧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便又在次卧捣鼓,布帘子打开仔细检查一遍,床头床位都蹲下看看,连窗户外面也伸头出去看了一遍。


    洗手间约莫是打扫过还算干净,里面的东西都被清空,倒是瓷砖上有些黑乎乎的老旧水垢;冰箱正大开着通风透气;沙发上罩着个红格纹的麻布;电视柜上有个遮挡灰尘的同款红格纹布帘子……陈立冬凑近,在布帘子上看见一个小小的卡通黑猫咪。


    他摸着这个小猫咪,是纹上去的。


    厨房应该是使用频率特别高,有一些租户没能带走的厨具餐具就留在了这里,比如只剩小半瓶的酱油,还有缺了一个小口但格外可爱的黑猫咪烤盘。


    陈立冬看着这些黑猫咪元素,掏出手机思考几秒后,还是给袁阿姨发消息:


    ——袁阿姨,安平哥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小动物啊?比如说猫咪小狗之类的。


    ——他是不是会刺绣?


    很快,袁阿姨便发过来几张照片和有些急促的语音。陈立冬将其转换为文字:


    ——对啊,我们家安平手工很好得,我以前啊把眼睛熬坏了,看不清针头绣衣服有点吃力,我们安平心疼我开始学着刺绣,一些破破烂烂的地方都被他绣了很好看的小动物。


    ——他啊,最喜欢猫咪了,尤其是黑猫咪。


    ——他养过一只流浪猫,就叫小黑。


    陈立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点开图片,眼神怔愣住。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地点是花坛边,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头发长到遮住刘海的少年,正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咪,满眼喜意地喂他吃一块肉。


    陈立冬放大画面,确认是水煮的鸡胸肉。


    剩下几张照片大同小异。


    有袁安平给猫咪梳毛的,也有黑猫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人一猫对着镜头的。


    后面袁阿姨又发来语音,说小黑去世了,都还没来得及养就被人给投毒了。


    陈立冬看着那句转发成文字的“那孩子当时怕我们说不敢养,结果我们同意的时候,猫又没了……哎”语音,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屋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陈立冬没有租下房,但是花了100块买下了那缺了小口的黑猫咪烤盘和绣着猫咪的布帘子,又抱歉地给中介买了两瓶水挥手告别。


    出了小区,他跟中介告别,心情沉重:“钱军真不是个东西。”


    “该死。”


    【那我们去揍他一顿。把他揍的稀巴烂。】


    陈立冬笑出声。


    美人鱼案件中李明山的死他觉得有些活该,背叛家庭还转移财产;张祖生案件中他的爷爷也该死,一辈子家暴还猥亵亲孙子。


    但一家三口的死和袁安平的死,又让他心情无比沉重。


    他们都没做错什么,反而一心向善热爱生活,结果……


    哎!


    陈立冬再次叹气,又绕着宏源小区转悠一圈,发现这个小区距离花园小区,走路不过10分钟。


    而当时刚拆迁的花园小区是一片建筑施工荒地,那花费的时间应该更少。


    毕竟出了宏源小区的门,就是花园小区的墙垣——


    晚餐陈立冬在附近买了大份的白菜猪肉水饺,又买了盒西瓜果切,路过保安亭的时候给了大爷。


    大爷犹豫着不肯收。


    陈立冬嘿了一声:“这大热的天您也辛苦了,拿着吧。”


    大爷这才接了。


    第二天陈立冬又继续出门转悠,还去了趟棋牌室跟当初觉得袁安平眼熟的阿姨套近乎,但是那阿姨其实也没什么线索,就是两年前感觉见过几面,毕竟小伙子也住那一块。


    但对袁安平什么时候失踪的,根本不记得。


    他们这块每天人来人往,有很多年轻人都在这边租房子住,有的找到更好的房子搬出去,有人不想北漂回家,还有的换了工作搬家……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也见过成千上万的北漂青年,很难在脑海中留下印象。


    于是陈立冬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大爷抽烟,便在午饭回来的时候给他递了一包。


    大爷犹豫了片刻,又接了。


    【他要是不告诉你怎么办?】


    小圆球细长的肢体托着自己的大脑袋,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但要是不告诉你还收你的东西,好过分哦。】


    陈立冬倒是接受良好:“没事,他收了不告诉我是他的事,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知道结果,知道凶手,却没有证据,真的是最操蛋的事情了。


    晚上陈立冬又照旧给大爷带了一份饭和一份水果,大爷这次接了,又语重心长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陈立冬靠在保安亭上,叹息:“哎,我那个亲戚他其实是被收养的,但养父养母很爱他。现在他养父出意外去世了,养母生了病都不敢去医院,就是希望放假孩子能回来看看她……”


    陈立冬心情本来就很低落,这会儿更是把袁小草的遭遇说的更惨了一些:“您也知道咱国人讲究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钱军说人在藏区,但就算是出国了,想联系家里人也不难吧,除非……您说对吧?”


    保安大爷沉默着没说话。


    说完软话,陈立冬又唠起其他事,说自己在帝都公安局有个副支队的朋友,说自己有一群警局的朋友,话语中隐隐威胁:“我自己还是非常相信咱国家的司法系统,很多冤案错案哪怕沉寂几年,也还是能侦破。所以坏人一定能得到惩罚!”


    “到时候主犯判刑,想必知情不报的从犯也讨不了好。”


    【你在威胁他吗?】


    陈立冬盯着大爷的脸色,见他慢慢落下笑容,神情僵硬,手不住地在衣角上抠抠,在心里嗯了一声:“我觉得人是利己的,就算他看着钱军长大,但如果因为知情不报让自己晚年荣誉受损,甚至坐牢,我觉得他应该不希望最后是这样的下场。”


    他又接了一句:“反正软话说了,再来几句硬话应该也不影响。”


    大爷神情僵硬,嗫喏了几句:“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陈立冬在心里松了口气。


    肯松口就行。


    他本想让保安大爷晚上到他租住的房子里聊聊,但保安大爷显然不放心,于是便决定晚上去大爷家聊聊。


    大爷家里有老妻有子女,不怕外人上门。


    月黑风高夜,审讯逼问时。


    陈立冬提着刚从超市买来的一篮水果和一提酸奶上门了。


    保安大爷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心里头一松:不是恶霸上门就好。


    再就是心头一哽,疯狂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也是为了正义。


    想想和钱军认识那么多年,这混小子也没怎么喊过自己,更是没怎么喝到他递上来的茶水,时不时还给自己添麻烦……


    算了算了。


    大爷让他进卧室,还跟老妻说自己有事别打扰。不是不给家里人说,而是孙子孙女正是鹦鹉学舌的时候,不小心在外面说了什么话,给家里惹来祸乱,那就太不好了。


    大爷说:“我没有亲眼见到钱军动手或者啥的,但有天晚上,我确实见过他们俩一起出去,后面只有钱军一个人回来”


    第 54 章 抓捕


    交代了第一句, 剩下的再无心理负担。


    大爷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个青年到底去哪了,只以为他们闹了矛盾搬走了,毕竟人来人往的。”


    所以不是我知情不报,是我真的不知道有人可能死了。


    陈立冬嗯了一声, 悄悄录音, 又让小圆球试试能不能把这一幕录下来,到时候有认证口供在手, 钱军招供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大爷心放进肚子里, 这才又徐徐描述:“那个孩子挺乖的, 当时他们就租住在我家楼上,我在四楼, 他们在五楼, 所以碰见的会更频繁一些。”


    “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去附近菜市场买了菜回来, 也看到过他拎着垃圾袋下楼。有次见我提着个大西瓜,还帮我拎了一路,出了电梯口才还给我。我只听到过钱军叫他安平,姓什么倒不清楚。”


    陈立冬又仔细问了几句有没有听过他们争吵,那天晚上有听到些什么之类的。


    “吵倒是还好,”大爷回忆, “就是有时候会看见钱军跟在他身后, 讨着笑不知道说些什么。基本没听到过两人大吼大叫, 小点声音吵我在楼下也听不太清楚。”


    “那天晚上……我只记得月亮还挺亮挺圆的, 我想想啊, ”大爷掏出手机点到自己的日历上,他有经常在日历上写写画画记录重要信息的习惯,“对, 6月10号,这天楼下的永辉超市在搞促销,九点多的时候我还和老婆子推着小车出去。”


    大爷轻轻一拍脑袋全想起来了:“后来老婆子总疑心家里的煤气没关,怀疑大门没关好,怕有人进去对两个娃不利,我就又返回去重新检查了一遍。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楼上关门声音震天响,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了一下没出门,怕是钱军那混小子发脾气。”


    “后面等了一下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钱军和那个娃一前一后地往外面走了。”


    “反正我们买完东西回来都十点多,也没见到人回来。”


    “我睡觉浅,那天晚上一直都没睡着,心里总揣着事。半夜还渴到不行爬起来喝水,”大爷心情也挺复杂的,倒不是故意为自己开脱,只是越想越胆寒,“喝完水没多久,快夜里三点了,我才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带着一点水声。”


    陈立冬用怀疑的眼神看他:“这您也能听到吗?而且他不坐电梯?”


    “你小子可别瞧不起我,我耳朵可灵了,我年轻的时候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别想瞒住我,大伙儿都说我是顺风耳。”


    “就是因为半夜三更,回来了也没坐电梯,反而走的楼梯,我才觉得心慌慌哪里不对劲。”


    陈立冬噢了一声:“您开门了吗?”


    “哪能啊,”大爷叹口气,“我们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还是有点侦查意识的,我一直等到脚步声上去了,又听到了楼上门关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开了门。”


    “就发现楼梯口确实有一点点的浅浅的水渍脚印,那天又热又闷,很快脚印都没了。”


    “我当时确实觉得有点疑惑,大晚上的难道怕电梯扰民还是啥所以走的楼梯?但关门声就在楼上,我就想是不是钱军这小子和人闹别扭了还是安平这小伙子掉水里了。毕竟我也不是警察,我也只觉得疑惑,没太当一回事。”


    大爷越说,面上的表情越惆怅:“还是后面两天,我一直没看到安平那个小伙子,心里头就有些联想发毛。后面发现钱军也不见了,我就以为他们两个有事呢。”


    “过了好多天,我又看见了钱军,说是一直在棋牌馆里。但安平那小伙子,我确实一直就没再见过。”


    “有天晚上,我老妻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从洗手间出来,我当时就楞了。”


    大爷投过来十分复杂的一眼:“因为我突然想起,当时我在楼梯口瞧见的脚印,好像只有一个人的。”


    陈立冬抿嘴,深呼吸:“您后面……为什么一直不报警呢?”


    大爷苦笑:“都是街坊邻居,我也没真的见到他杀人抢劫还是啥,怎么好意思报警……他父母早逝,我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哎。”


    “那后面您有问过他,安平去哪了吗?”陈立冬微微闭眼,如果他当时报警了,小区又才动工不久,其实是很容易找到证据的。


    而且刚犯完案,除非是有预谋的且心智格外坚定的凶手,不然一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多比较弱,这个时候审讯,凶手还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完美借口,便很容易说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


    大爷面露难色:“只有次快过年的时候,问过一嘴那孩子是不是回去过年了。他说是。”


    大爷又解释了一句,像是这句话留在心里很久:“我这家里有老有小的,实在是承受不起任何变故了。”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30%,奖励50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以往听到的快乐入账声,此刻竟觉得有些苦涩。


    离开大爷家里,陈立冬站在楼下吹了半小时的冷风,等翻涌的思绪平息,擂鼓般的心跳缓和,他才坚定地扫了个单车,往公安局方向前行。


    “小圆球。”


    【嗯?】


    “录上了吗?”


    【录上了。】


    小圆球蹲在他头顶,轻轻拍打他的头安慰他:【你很生气吗?】


    “有一点。”陈立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情绪,毕竟他语文成绩不好,“只是觉得很可惜。”


    如果没有他阴差阳错与袁阿姨的碰面,那可能袁安平的事情,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没办法接受一个热爱生活喜欢小猫咪的善良人,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太糟糕了。


    那太糟糕了!


    小圆球若有所思,舔舐着自己细长的肢体。


    奇怪,它的数据流在刚刚,居然能体会到一丝苦涩愤怒的波段。转瞬即逝,但也让它整个数据沸腾起来。


    小圆球不解,这在它的系统数据库里属于未知领域,没有数据记载,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应该不是中毒或者bug吧?


    排查了一遍毫无所获,小圆球只得作罢,乖乖趴在宿主圆圆的后脑勺上——


    陈立冬提前跟西区公安局的副支队发消息说明了情况,到了公安局后,他熟练地报案:“我举报花园街道钱军蓄意谋杀!”


    这套流程他已经很熟悉了,特别是“只微信上聊天从没见过面”的副支队赶到后,虽然依旧走程序,但流程却摁了加速键。


    他们没再将时间浪费在他的个人身份上。


    不过该交代的,陈立冬还是简单交代了。重点聊了他与被害人袁安平之间的关系,从他看到袁阿姨手机里的微信消息觉得不对劲,到如何潜进花园街道盯梢,如何遇上保安大爷威逼利诱的一系列过程,都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最后呈上自己的证据——刚录好的音与小圆球蹲在肩膀上视角录制的视频。


    录音为真,视频也为真。


    于是局里忙活开来——其实早在之前周斯礼过来时,他们就有暗访过。但当时案件主要集中在“诈骗案”上,对于袁安平的去向他一口咬定对方在藏区。再加上钱军也请了律师争取了取保候审,所以目前还在走司法程序。


    局里也联系过藏区那边的公安局,希望帮忙找找有没有一个叫袁安平的人,但人海茫茫,如果对方是自驾游,且不住酒店、不去需要身份证的游乐场所,是很难找到人的。


    钱军、保安大爷都被传唤,连远在江城的袁小草也被远程传唤。


    陈立冬很快就收到袁阿姨和周警官的消息。


    袁阿姨在微信里焦急又痛苦地问是不是安平出什么事了?


    周警官则说他会联系袁小草并护送他来帝都办案,让陈立冬别担心。


    陈立冬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有两天国庆假期就结束了。这些天他都没打开过微信里的班级群聊消息,只要没艾特他的标识,他就没管。


    “希望能在我上学前这件事有个结束吧。”陈立冬又有点担忧,“你说袁阿姨……会不会做傻事啊?”


    他代入了一下自己,好吧代入不了。


    但对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确实让人很是在意。


    【嘶。】小圆球苦恼,【不清楚诶。】


    哎多想无益,当务之急还是让有罪者受罚。


    “希望他被判死刑。”陈立冬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律法条例,一时半会还真不能确定,他撇嘴,“如果不判死刑,那对受害者真的很不公平。”


    这也是小圆球很奇怪的。


    【我老早就发现了。】


    【我们的星球判刑过重,你们的星球判刑又好似轻拿轻放。】


    它其实并不止记录宿主经历过的这几个案件,有时每去到公安局,也会大数据调取那些警察正在审判的案件,什么小偷小摸、抢劫伤人、猥亵家暴甚至杀人拐卖……


    所有的人都会给这些犯罪者一个机会。一个活着的机会。


    好奇怪。


    他们星球只会重重审判。


    在生命值高达三百年的未来,这些犯人往往会受到极大的酷刑折磨,直到死去那一刻刑罚才停止,有些案件甚至连带着整个族群都会受到审判。


    因为刑法过于严苛,所以它过来的时候,很多犯罪分子正在掀起反战。这让审判局一时半会都在考虑是星际的人本身就较为残暴,还是说律法条例真的需要更改?


    所以它们一批系统则穿越时空虫洞,落脚各个小世界,寻求律法的同时追求正义。


    其实哪那么麻烦。


    啊要它说,就该一粒子炮全部杀死算了。


    啊不对,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


    小圆球又乖乖蜗居到宿主的圆脑门上。


    肢体紧紧抱住蹭了蹭——


    屋内警察正在审讯,这次没有特别熟络的关系,陈立冬没法再去到隔壁监控房间倾听招供。


    不过还好,他有小圆球!


    他在外面坐着,而小圆球则360度将审讯室内的一言一行诚实记录下来反馈到他脑海里,语音同步播报。


    保安大叔畏畏缩缩的,但说的话没有太大出入,顶多增加了不少自己真的不是知情不报只是不清楚事情真相的话。


    钱军最开始倒是死鸭子嘴硬。


    但明亮的射灯照在他头顶,几个警察凶神恶煞地总是拍桌子,让他“坐直坐好”“不许乱动”“老实交代”……这些言语逼供下,他的心理防线在一步步崩塌。


    但他也知道,只要交代,就是死路一条。


    第 55 章 直到建筑完工,也没有人……


    警察审问:“16年6月10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钱军对这个日期无比熟悉, 他下意识就想摇头:“我在、在家待着。”


    警察拍桌子:“你确定吗?”


    “确、确定。”


    “好,那6月9号那天你在干吗?”


    钱军疯狂头脑回忆,9号?9号他好像和袁安平大吵了一架,他果断摇摇头:“我、我应该也在家里, 或者在打麻将。”


    “6月20号那天你在干吗?”


    20号?


    钱军记不太清了, 他摇摇头:“应该也在打麻将。”


    见警察并没有对他说的“打麻将”之事深入挖下去,钱军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对啊, 他就是经常在打麻将, 周围人都可以作证的。


    于是当警察漫不经心换了一个话题:“今年9月2号你在干吗?”


    钱军下意识就说:“在、在打麻将。”


    警察一拍桌子:“两年前的某一天你记得清清楚楚说在打麻将, 上个月的事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薛定谔的记忆吗?”


    “上个月2号你明明在局里,你去哪里打的麻将?和谁打的?什么时候打的?”


    钱军瑟缩着身子, 狼狈地闭紧双眼。


    他知道了!这都是圈套, 可是心还是忍不住一蹦一跳的,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警察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最后又问:“10号你在干吗?”


    钱军刚开始还能反应过来,咬牙说自己在打麻将。


    但接连的几个回旋镖问题,只要警察确定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他答错就会得到一顿训斥,说明明你在烧烤摊喝酒,明明你在警局, 明明你去了医院!


    一个警察审问完再换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甚至重复性的问题让他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嘴唇干裂, 口水都分泌不出来。


    好渴, 好晕, 好想睡觉。


    钱军忍不住用头轻轻撞击审讯桌,但连这片刻的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抬起头来!坐直!目视前方!”


    警察的训斥又很快让他痛苦地坐好保持“乖孩子”姿势。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接受了来自四个警察长达6小时的审讯, 已经清晨五点多……


    钱军又饿又困又累又崩溃,终于忍不住开口:“水……我想喝水……”


    “你老实交代就有水喝。”警察也困啊,但对这种不老实的罪犯,没什么好态度,击碎他们的心理防线老实招供才是王道。


    钱军:“……”


    他崩溃地喃喃:“我招我招……人是我杀的……是我杀了袁安平。”


    无论是在场警察还是陈立冬,都忍不住长喟一声。


    总算是招了。


    陈立冬也困,但他更想听事情经过。


    他靠在长廊尽头的铁质长椅上,半闭着眼睛:“他的承受能力,比张祖生和郑美鱼都要弱。”


    小圆球嗯嗯点头:【肯定呀,张祖生十几岁就杀了人,潜逃二十多年;郑美鱼部署七八年有钱有权,不像钱军,就是一个爱赌博的小混混。】


    但就是这样的人,也能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一个家庭。


    真的可怕——


    钱军说着他的可怜。


    说他父母早逝,说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关爱,说他叔叔婶婶不关心他,说他没有朋友……


    警察有些懒得听这些,状似凶恶地拍桌子:“你爸妈留下来的30万遗产,你叔叔给你没?”


    “……给了。”


    “你爸妈留给你的老房子,拆迁后房子是不是都在你名下?”


    “……是。”


    “袁安平是不是你朋友?他这些年陆陆续续借给你六七万,难道不算真朋友吗?”


    “……算。”


    有的警察都忍不住翻白眼——好恶心好自我的嫌疑犯。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一样,但实际上帝都的房子、户口甚至是普通人一辈子存不到的钱,他都有了。


    但却全部花用在赌博上。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杀袁安平?又是怎么动的手?我这里可有证人的口供,你要是说的不对,水也别喝了!”


    警察凶凶的,又当着他的面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


    钱军咽咽口水,满是渴望。


    “我说,我全都说。”


    说不定看他态度好,还能判轻一点。


    “我跟袁安平,是好朋友。”


    钱军捂住脸,虽然有一段时间,他跟袁安平做朋友是利用他不懂拒绝好说话的性格,所以疯狂找他借钱。


    但袁安平人确实很好,不仅借钱给他,也很照顾他。


    只是……


    那股从美发院校培养来的感情,在袁安平回了家后,就变得生硬很多。


    钱军控诉:“以前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总是顺着我。我需要钱的时候他也会借给我,就算当时犹豫,但只要我撒撒娇他也会给。”


    “袁安平只有我一个朋友。他内向不跟人说话,八竿子闷不出一个屁来,只有我愿意跟他说话,只有我愿意搭理他。”


    钱军觉得他没有错。


    “但他回家后,就不爱搭理我了。我找他借钱,他总是当作没看见一样,问就是没有,总说他妈妈很艰难,他的钱要省着给他妈妈买药吃。”


    “他一个月工资才一两千,还是我让他来帝都,给他介绍一个月可以赚七八千的工作。他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钱军确实高兴了很多天。


    袁安平多好啊,他肯干又老实,第一个月就能赚七八千,而加上房租生活费,他一个月能节省下五六千。


    这五六千凭什么打回家啊!


    但他每次借,袁安平就会一脸为难。


    所以他威胁袁安平:“你要是不借,我就让我叔叔把你开掉。你也不想让你妈妈担心吧!”


    说完硬话说软话:“哎呀我骗你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借给我嘛我又不是不会还……你看我有帝都的房子,值几百万呢,你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难道我还会骗你这几个钱啊?”


    每次袁安平都低垂着头,最后还是借给他了。


    有时候他确实会还,有时候他……这不是囊中羞涩么。


    更何况他从来不怕袁安平,房子在他租的,房租也是他在交,连工作都是他提供的。离开了他,袁安平能干啥呀?


    他无比享受袁安平把钱借给他,还给他打扫卫生做饭洗衣的生活。


    所以,在他发现袁安平心里没他的时候,他才那么愤怒。


    “为了一只流浪猫,他居然骂我恶毒不要脸!”


    钱军愤愤,不停嚷嚷:他不过是喝醉了酒,不经意踹了一只流浪猫罢了。


    谁知道正好被袁安平瞧见了。


    谁知道那只该死的黑猫还是袁安平正在喂养的。


    他被骂了诶!


    于是他气不过,捡起绿化带的石头就往黑猫身上砸去。


    黑猫呜咽一声跑掉。


    钱军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袁安平说我恶心,说我连一只流浪猫都不放过。”


    钱军生气:“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找袁安平借了一些钱,就那么一点钱他还记账,每一笔每一笔记着。说我还欠他四万让我立刻还给他,说他要搬出去重新找房子还要养着那只猫,说工作也无所谓他可以再去找其他的理发工作总归饿不死……”


    但钱军离不开袁安平。


    于是他们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10号他闷闷不乐在家里休息,下了班袁安平说他跟老板提了离职的事,回到家不做饭,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的东西真的很少,一个普通的大编织袋就能装满。


    钱军拿不出来钱。


    他全身上下也就两百块,早赌博输掉了。


    赌博的事情他从来不敢跟袁安平提,怕提了对方就不借给自己了。


    “我约他去建筑工地那边聊聊。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告诉他这儿建起来后,就有我的两套房子,价值千万,不会不还钱,让他别那么过分。”


    “再加上我知道他怕鬼怕黑,所以想吓吓他。”


    钱军捂着脸,觉得自己只是不得已做错了件小事罢了。


    深夜建筑工地机器都已经暂时停运,周围也围起来一大片的工地围栏。但有个小铁片门可以进去。


    他带着袁安平走在铺设好钢筋的工地上,随手指着某一片地方:“你看我房子马上建起来了,没必要做那么绝吧。”


    但袁安平说自己手里没多少钱,小黑被他砸伤了脊背,他要带小黑去宠物医院看病,所以必须要他还钱。


    “我就吓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钱军别开脸,“我吓唬他说这儿没监控也没人,要是他非做的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吓到了,就想往外面跑,然后……”


    不小心失足掉到一个天井式的地坑。


    钱军脸上满是懊恼:“那坑有四五米深,他摔下去基本就动不了了。”


    “我当时没想他死,但他说自己好像摔到了腰,整个腰麻麻的没有了直觉,脑袋也晕乎乎的想吐……”


    如果袁安平脑袋出问题?瘫痪了怎么办?


    事故肯定判他主责吧?


    那他怎么办……他也没钱啊。


    难道要他负担起袁安平下半辈子的吃喝拉撒?


    听到袁安平在天井里有气无力一声比一声小的呜咽和求救,钱军想了很久,在天井外抽完了三支烟,久到他探头去看的时候,袁安平都有点晕了过去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别怪我安平……别怪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安平……别怪我……”


    他静下心来摸黑在四周寻找材料。他一个人没办法把袁安平拉上来,索性就想让他永远地留在天井里。


    他找来找去,找到工人们搅拌水泥的地方,用了一袋水泥加水,捣鼓半天后,一趟趟搬运过去,倒进了天井里。


    他也没敢倒太多,半米就够把人彻底掩埋了。


    或许袁安平是真的死了或者彻底晕厥了过去,这期间,他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钱军想过会不会有人发现,但直到建筑完工,也没有人报警。


    第 56 章 朝他砸过去,一下又一下……


    屋内的审讯还在继续, 好几个警察都露出难以言喻的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见过自私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自知的自私鬼。


    他好像真的觉得,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只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身不由己……


    啊混账玩意儿!


    还有警察发现漏洞, 继续询问:“袁安平的手机你怎么拿到手的?又是为什么要冒用他的身份跟他家里人聊天, 不怕被发现吗?”


    钱军楞了一下,垂下眼说:“他手机就放在家里, 锁屏密码是0803, 支付密码是930803, 他当着我的面支付的时候都没瞒着我。我本来不知道他手机在家里,是第二天他手机闹铃响了, 我吓了一跳去屋内一看才发现……”


    本来当时想丢掉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鬼迷心窍地点开锁屏查看了支付软件,里面还剩一千来块钱, 便全部转给了自己。


    随后又看到置顶的【妈妈】,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诧异发现两人聊天还挺频繁的,基本上一周能发2-3次消息。有时候袁安平还会主动给他妈妈发自己吃的什么、买了什么蔬菜水果,让他妈妈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怕突然不联系,他妈妈会发现什么, 所以……”


    所以冒用了袁安平的身份, 刚开始只是说的短一点, 就说自己“很忙, 在忙, 忙的吃不上饭”,每次发的时候生怕被发现。但后面过了一个来月,对面的人还主动给他打钱, 让他在外面也不要太薄待自己,平时三餐一定要规律。


    于是……


    他想了很久,最开始以“我室友是帝都本地人,家里有两套价值千万的房好羡慕”为话题,再到“老板说给我介绍姑娘,人家要帝都有房有车才行”,最后到“没有钱能不能不要生孩子啊,妈给我打钱”……一步步,让对面心生愧疚,再也怀疑不起分毫。


    审讯的警察:“……”


    好畜生。


    屋外,陈立冬一边听着小圆球的现场播报,一边静静感受着任务进度条的加速。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40%,奖励1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50%,奖励2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最终,任务进度卡在53%再无动弹。


    陈立冬蹙眉——难道对方有所隐瞒?


    但应该不会。


    钱军已经说清楚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故意杀人的罪名跑不掉,他也没必要去掩盖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除非……


    陈立冬想到他说的“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但没有人报警”,小区天井式的地坑一般是用来干啥的?或是排水集水,或是采光通风,或是风水阴阳……


    警察应该也跟他有同样的疑惑。


    所以审讯刚结束,早六点,东方铅灰色蓝天破了个大洞,猩红的霞光刚笼罩住整个帝都时,几个警察便带着铐手铐的钱军前往花园街道,指认当初他犯下罪行的大致现场。


    陈立冬默默跟随,走到一半他抬头望天:“天亮了。”


    小圆球疯狂调取数据库里的数据,误以为宿主诗兴大发或者想表达“正义总会到来”的感慨,还收集了几句安慰的话,蹲到他肩膀上,细长的肢体轻拍他的脑袋,安慰正要说出口。


    宿主又说:“饿了。”


    昨晚上吃的那些,早消化掉了。


    小圆球:【……】


    陈立冬怎么也不懂,为什么感慨一句饿了,也能被某个外星小球追着拍打脑袋。


    啊,迷茫——


    早六点的花园街道也“活”了过来,路边卖热气腾腾包子豆浆的阿姨已经吆喝开来。


    有赶着路穿校服的读书人骑着叮当响的自行车驶过,又陡然捏住刹车,停在小摊前,拿出手机扫码:“两个酸菜包一杯豆浆。”


    陈立冬也去小摊上买了一堆,提着厚厚一袋子包子馒头和豆浆,分给几个警察。


    然后略过钱军。


    拿到包子馒头的几个警察也没推迟,通了个宵审讯,确实这会儿又累又饿又困。


    这个小伙子在门口守了一宿没睡觉,也是能抗。


    钱军喂了一声:“为啥不给我?”


    陈立冬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巨清晰的白眼:“别急,等几天你能吃到更丰盛的……”断头饭。


    几个听出言外之意的警察都默默啃包子没说话,其中一个警察手搭在钱军肩膀上,手一用力:“老实点!说吧,你当初埋尸体的地点在哪里?”


    钱军:“……”


    他畏缩地指了个方向,自从事情发生后,他隔三差五便会过来看看,就怕有人发现。


    原来的天井式地坑旁边已经建起了楼房,但万幸的是这地坑是作为地下室的通风井存在,可以请专人拆除而不影响地基。


    地拉式伸缩围挡清空了这一片区域的人,陈立冬默默站在围挡外,看着专业的工作人员向下开挖。


    他的身边也围了一群好奇的居民,一个个指指点点:“啥呀?难道底下有大墓?”


    “我们这片是不是要涨价?”


    “好像是有凶案哦,有人死在里面了。”


    “嚯!那房价岂不是要跌了?”


    “……”


    从晨曦到知了疯狂鸣叫,再到身边的围观人嘀嘀咕咕该做午饭了,终于,被水泥掩盖的尸体呈现出来。


    他呈侧翻姿势,骨架里都包裹着一些坚硬的水泥,警察尝试了一下很难去除,又不敢暴力,只能留待法医们去处理。


    尸体一出,围观群众像是被吓坏了。


    “这得有多少年了……”


    “哎哟乖乖,死的是谁啊?”


    陈立冬咬着嘴角,眉头紧皱,眼神从躺在地上包裹着水泥的骨架上移开,又再次看了一眼,快如闪电地用手指在眼角轻拂。


    小圆球默默蹲在他的肩膀上,叹息一声,伸长肢体牢牢抱住的他的脑袋。


    突然,手机响起。


    陈立冬看着屏幕上“周哥”两字,摁下接听:“喂,周哥……”


    周斯礼看向副驾驶脸色惨白的袁小草,叹息一声:“你在哪?我和袁女士凌晨到的帝都,不过刚下机袁女士就晕倒了。她刚刚清醒,要见她儿子。”


    陈立冬沉默片刻,说:“你稍等,我问问。”


    他找到副支队,捂着听筒小声说了受害者家属的需要。副支队看着面前这刚挖出来的白骨,嘶了一声也很头疼。


    见肯定是得见。


    但要是直面这场景,好像又过于残忍了一些。


    两人面面相觑。


    副支队牙疼,他龇牙咧嘴:“见吧……不过先联系一下110吧……算了我来操心。”


    然后拍拍陈立冬的肩膀:“你也辛苦了。”


    陈立冬默默跟周斯礼反馈消息,然后将地址发到他微信上。


    没多久,便得到周斯礼“到了”的回复。


    陈立冬也开始觉得头疼了。


    “小圆球,你等会时时监控一下袁阿姨,她身体不好,我怕她伤心过度。”


    【没问题。】


    这动静闹的,他都听到有咔咔拍照的声音,一转头就看见写着XX新闻的记者举着个摄像头对准围挡处。


    还现场开始采访当地的居民。


    陈立冬:“……”


    远处一片喧哗声。


    陈立冬转头,和搀扶着袁阿姨的周斯礼对上眼。他微微瘪瘪嘴,深呼一口气。


    袁小草目光落在红色围挡处那被放置在碎石砖块堆旁的白骨。那白骨那么瘦小,附着在上的水泥都显得笨重。


    她一步步走过去,眼泪如流水般低落,嘴巴大张呜咽着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她走到围栏的地方,泪眼朦胧地看向身边的人:“那……那是安平吗?”


    陈立冬哽咽着嗯了一声,说:“对不起。”


    最开始隐隐有猜测,却还是没敢告诉她。


    袁小草转头看向那具白骨,耳边又陡然传来那铁质品碰撞的声音,她含着泪四处张望,瞧见围栏不远处,一个带着手铐被警察牵制住的男人。


    她见过的,在安平给她看过的美发学院毕业合照里。


    安平说这是他的好朋友。


    袁小草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喃喃问:“是你杀了安平?”


    钱军别过眼去。


    一旁牵制住他的警察面露不忍,却只能说出轻飘飘的“您节哀”几个字。


    袁小草觉得世界都在打转。


    她咬着唇,咬出了血,尝到了那股子铁锈味,她才陡然清醒。


    不行,不行。她得坚持住,她要带安平回家。


    她仇恨地看了眼被束缚的钱军。


    然后又弯腰绕过围栏,跪坐在白骨前,颤抖的手抚摸着对方。


    该多疼啊,该多害怕啊。


    她匍匐着身子,抱着白骨无声地挣扎落泪。


    在场很多人都忍不住擦擦眼泪,记者也诚实地记录着这一幕,跟着无声落泪。


    法医匆匆赶来端着担架,他们要将白骨带回去清理干净。再看家属意见,尽量火化后再由家属带回家,落叶归根。


    袁小草也匆匆站立起来。


    【她……她拿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藏在袖子里了。】


    小圆球本来是想看看她情绪怎么样,生怕她晕倒耽误抢救,但没想到她趁着担架过来的那瞬间混乱,立马抓了块手心大小的尖锐水泥块藏在袖子里。


    陈立冬微微瞪大眼睛,又回复平静,轻轻“嗯”了一声。


    小圆球好奇地飞过来:【你不告诉他们吗?】


    陈立冬看着不远处担架上的白骨:“我又没看见。”


    小圆球:【……】


    小圆球笑出电子鹅叫,也不管了。


    留善后的工作人员清理现场、找线索,其他人则准备回撤到局里。


    陈立冬一直密切关注着袁阿姨,轻轻跟上。


    他看见她一步步靠近被警察束缚的钱军。


    看见她走到钱军身边,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


    看见警察不忍地叹息低头。


    然后看见她抓住这空挡,决绝地掏出水泥块,尖锐的部分狠狠砸向钱军的眼睛。


    陈立冬飞快上前,借着这功夫挡了警察反应过来的大力拉扯,嘴里大喊:“袁阿姨!!”


    钱军吃痛,剧烈的痛感让他挣扎着立马蹲下。


    警察被这大力带着,也趔趄了一下。


    袁小草决绝地砸向钱军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鲜血淋漓。


    【再不救他就要死了。】


    小圆球舔着嘴巴。


    陈立冬抱住对方,抓住她的手制止,轻声道:“够了,袁阿姨,够了。”


    没必要因为这种人,再搭上一条命。


    袁小草挣扎着。她要钱军死。


    陈立冬紧紧抱住她,小声:“袁阿姨,安平还在等你带他回去。安平还在等你带他回去……袁阿姨!”


    手里尖锐的沾着血的石头从手中滑落。


    袁小草捂着胸口半蹲下。


    哭声如雷。


    前来制止的人陡然停下脚步,唉了一声。


    第 57 章 案件收尾+锦旗


    钱军还没被拉到局里审判, 便因为袁小草先送进了医院抢救。


    好在伤不算致命,虽然重度脑震荡但人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他那左眼损坏严重,初步预估七级伤残, 需要摘除眼球和安装义眼, 初步费用大概在五万,后续护理暂且不提, 而义眼也有更换周期, 大约每6-8年就得更换一次。


    袁小草当然没有钱赔。


    出了一口气的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 大悲之下再次晕倒。


    副支队在那跟周斯礼嘀嘀咕咕。


    现在受害者将嫌疑人打成了重伤,也有记者在那儿拍拍拍, 所以哪怕他们不愿意也得依法办案。像是这种情况, 可能会以故意伤人罪论处,一般三到十年, 而钱军的这种情况也很特殊……


    “愁啊。”副支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掉没了,所以现在只能先积极赔偿取得钱军的谅解,再加上她天然的死者母亲的形象,这样法院在判定的时候也能从轻处理,说不定可以缓刑。


    虽然这种人渣死了最好,但律法在这里, 没办法。


    钱么, 周斯礼有的是, 想取得谅解书也容易。


    就是他有点犯愁后续袁小草活下去的信念是否足够。他还是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哦精神状态。他闪了闪眼, 嘀嘀咕咕又跟副支队窃窃私语。


    副支队:“……你……这……”


    不过他们还是申请为袁小草进行精神鉴定, 然后袁小草被鉴定为中度焦虑性神经症伴抑郁症。


    陈立冬:“……这……”


    【我就说这个眯眯眼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


    周斯礼倒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陈立冬:“好消息。”


    周斯礼:“精神病人攻击他人,一定情况下可以免刑责。所以袁小草的故意伤人罪应该会缓刑+约束。”


    陈立冬心理有不太好的预感:“那坏消息呢?”


    周斯礼轻轻举手:“我没有做什么手脚, 只是用钞能力让检测程序加快了。”


    “所以……”


    “袁小草确实有精神障碍问题。”


    陈立冬有点不敢相信,他怔愣:“……可是袁阿姨看起来不像啊。”


    周斯礼回忆起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她的焦虑症其实持续有四五年了,换算时间应该是袁安平刚毕业回家那段时间,可能为孩子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让她每日每夜都在痛苦焦虑。而抑郁症持续有近一年半。


    他心里也有个隐隐的猜测:“其实我怀疑,袁小草应该是知道她儿子出事了。”


    他苦恼地挠挠头,俊秀儒雅的脸上露出三分纠结:“也不算知道,但可能有预感。”


    陈立冬回忆起来帝都之后,每次给袁阿姨发的消息以及对方轻易接受“袁安平去藏区”的事实,也痛苦起来——可能袁阿姨也能隐隐感觉到,对面不像是自己的儿子。但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又去哪里了?


    他叹口气,觉得自己头发也要秃了。


    而袁小草在医院住院休养的这两天,警方又根据天井施工的蛛丝马迹传唤当时承接这个项目的建筑公司和底下的包工头,在审讯过程中果然如发现的一般——建筑公司高层的确知道有人死在工地上了,但知情不报。


    被抓捕的几个高层苦着脸:“真的以为是竞争对手搞的把戏。楼都快盖起来了,如果出现这档子事,不仅工期要延长,建成后这块地方可能也得贴上不吉利的标签,那后续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商铺还有幼儿园商场卖哪去呢……但是警察同志,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陈立冬捏着拳。就因为这种理由,本该及时侦破的案件,硬生生等了两年。


    不过案件进度也顺利推进到60%,然后卡着不动了。


    【《蒙眼的泥人》案件解锁60%,奖励3W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陈立冬也不着急了,反正几个案件都没有达成100%,只能说他还好不是强迫症——


    除了去医院看看袁阿姨外,仅剩的2天假期陈立冬也跟着周警官四处转悠了一圈,转着转着,陈立冬就被拽到了商场。


    “嗯?”他歪头疑惑,“来这儿干吗?”


    “买点衣服吧,”周斯礼带着他熟门熟路去了某羽绒服店,“帝都的冬天会比较冷,我看了你之前的衣服都不够保暖。”


    “早晚温差比较大,你自己注意点别感冒了。”


    温度都降到十来度了。


    他这次来都穿上了呢子外套,但看陈立冬还只是穿着单薄的卫衣。


    陈立冬挠头:“我感觉还好,不是很冷。”


    “那也不行。等天气真的冷到不行了,宿舍又没有厚衣裳可怎么办,”周斯礼已经开始贷款焦虑,充当家长指指点点,“买,别给你周哥省钱。”


    陈立冬眨眼:“我有钱。”


    “没事,我就爱给你花。别省。”周斯礼推着他去试衣服,随手拿了好几件觉得适合他的,全部塞到他怀里,“一件一件试吧。”


    陈立冬:“……”周哥像他爸妈。不对,他爸妈抛弃了他,周哥比他爸妈都好。


    试完衣服合适的周斯礼都拿下了让送到宿舍去,又推他进某电子产品店:“你电脑买了吗?”


    陈立冬:“……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买。”


    “那就是没买,”周斯礼自动屏蔽他的话,“读大学还是需要电脑的,总去机房不是个事。”


    他对工作人员招手:“最新款的电脑、iPad、耳机都要了。”


    陈立冬:“……”


    他悄悄跟小圆球吐槽:【周哥怎么了?受刺激了吗?】


    小圆球用自己的大数据库一阵分析:【他可能是想追你。】


    陈立冬:“……”


    嘿,就不该问它。


    其实周斯礼只是在酒局上,听有个不道德的家伙说自己谈了个大学生,他还振振有词说大学经历的诱惑多,他谈的这个对象给他买苹果全家桶,给他买各种奢侈品,再每个月给五千块钱生活费,对方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周斯礼觉得陈立冬自制力很强,人也特别自立,不过……


    苹果全家桶?


    奢侈品?


    如果同学都有这些而陈立冬没有,他会不会难过啊?


    买上买上。


    陈立冬压根不知道对方发什么颠。


    这股浓烈的“母爱”直到8号他正式开课,才终于停止。


    他心有戚戚然,专心听课。


    等下课手机跳出来消息,才发现是副支队发的,说XX新闻的人这两天扛着摄像头在采访这起凶杀案的相关联系人,也采访了局里,现在某新闻报道的人准备来学校找他采访他。


    陈立冬:“……不要。”


    副支队消息发过来很快:


    ——我把联系方的微信推给你。


    ——你可以拒绝他们。


    ——不过他们说这种正面形象学校在评优评先的时候,会有加分。你可以考虑一下。


    ——而且舆论上去后,大家可能会更同情受害者、厌恶加害者,在量刑时法院也会考虑民众的声音。


    陈立冬:“……”


    有点诱惑了——


    陈立冬原本以为采访就是找个地方聊两句就好,这事他还算有经验,当初在江城一中参与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以及保送A大时,都有人过来简单采访两句。


    但……


    一面写着“见义勇为少年英雄”的明黄色锦旗,就这么大张旗鼓地由工作人员送过来,送到他辅导员的手上!


    他们甚至提前联系了学校。


    而A大一听——什么?我们的大一新生帮助警方破了一起两年前的杀人案,哟这得好好宣传好好展示一下我们学校风范!


    陈立冬面无表情活人微死地坐在物理系副院长办公室,心如死灰地听着记者和副院长、教务主任们寒暄,附带着带上他。


    最后让他面对镜头说几句正能量积极向上的官话。


    陈立冬:“……”


    【别怕,我大数据给你总结出来了。你照着说就行,保管能过。】


    谢谢啊。


    他有点想逃了。


    但很难逃。


    辅导员甚至还利用晚自习的时间,现场紧急开展了一场“以德为先,弘扬见义勇为精神”的主题班会。


    主题班会上,大伙儿看猴子一样看他,啪啪鼓掌并发出原始人“噢噢噢”的叫声。


    然后辅导员让他上台说几句,并让大家向陈立冬同学学习。甚至!这面锦旗还挂在了辅导员的办公室,年轻的辅导员与有荣焉:“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陈立冬:“……”


    他痛苦掩面。


    载着荣誉和亮相,陈立冬还算鸡飞狗跳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第 58 章 血腥玛丽·猪是杂食动物……


    融入班级的第一件事, 就是夜骑。


    陈立冬本想拒绝的,但几个室友过于热情,端着小凳子围在他周围掰着手指念念叨叨:“去嘛大哥!”


    “哥,这次你不会又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


    “哥, 团委她们定下的路线真的特别好看, 而且大伙儿都开展了2-3次团聚了,只有你——一次都没有参加!”


    陈立冬无奈只好转个身侧对他们——啊, 口水都快要喷他脸上了。


    他抗拒 , 他妥协:“去去去。”


    这个夜骑他在班委们组建的群聊里看到过, 简而言之,就是在周四下午, 一起骑着共享单车从西门出发, 沿着水岸线狂蹬20km,花费3小时抵达一个名为“玛丽农庄”的农家乐, 在那里吃完晚饭休息,最后再绕着溯源线蹬回来。


    陈立冬右手握拳,抵头——感觉自行车火星子都要蹬出来。


    小圆球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它成天在寝室用自己的大脑门顶住大灯泡,伸长肢体大喊:【啊少年啊!啊青春啊!啊大学啊!】


    偶尔看见室友们操起电脑打游戏,它还过来劝一下:【你要不要玩呀?我搜集了热度最高的3款游戏, 很适合你们这种年轻人……】


    陈立冬丑拒:“不要。”


    他感觉小圆球越发聒噪活泼了。


    小圆球也不在意, 它是最希望宿主好好生活的球了!


    周四下午第一节课上完, 班委就吆喝大家半小时后在西门集合, 这半小时内有要回宿舍、上厕所、买东西的都自便。


    陈立冬骑着从校园群里买的二手电动车回了一趟宿舍, 将几个室友的书都放好,又背上周哥给他买的一个黑色斜挎包,装上纸巾、手机, 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手掌长的铁棍,这个是折叠伸缩款,拉长后足有60cm。也是周哥给他买的,说怕他遇上什么危险,拿在手上总比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利器要来的好些。


    最后再拎上他的超大水杯前往西门。


    大学生们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蹬自行车都比别人要蹬的用力。


    一路上陈立冬听到周围“噢”“嗷”“吼”之类的怪叫,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嘴角。


    小圆球牢牢趴在他脑袋上,也跟着感慨:【你也叫一声。】


    陈立冬:“……婉拒了哈。”


    他没办法发出这种叫声。


    【无趣。】


    “哼。”


    一人一球静静享受着帝都的夜风,骑累了就停下来喝两口水再继续骑,遇上好看的风景就停下来驻足几分钟。


    【这里真好看,你买下来吧。】


    小圆球指着一大片仿苏氏园林的林影幢幢别墅区,目光中带着“想要,拿到”的渴望:【我想住那个。】


    陈立冬:“……”


    他站起来猛蹬自行车,链条真的在夜色中闪出阵阵火花。飞速驶离刚刚那片别墅区后,他摇头:“我没看见哈。”


    小圆球气的啪啪继续拍打他的脑袋。


    一人一球再次冷战,冷战时长足足有3分钟——


    玛丽农庄人不多,只看到零星几个以家为单位的游客,或坐在亭子里聊天嬉笑,或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烧烤火锅。


    陈立冬等人浩浩荡荡进来,他们物理学专业共有34人,这次夜骑有22人参加,比陈立冬误以为的要少一些。


    他们物理学院今年新生也就200名左右,划分成大气科学、天文学、核物理、应用物理学等专业,均分下来每个专业人不多。


    应该是提前和老板打过电话,很快便有人从屋子里出来,隔着老远就大着嗓子喊,脸上带着无比亲热的笑意:“你们来啦,是想自己动手烧烤火锅还是自己去摘些蔬菜瓜果找师傅给你们做一下?”


    伴随而来的,则是小圆球滴滴滴的警告声。


    【叮!触发关键人物,新案件加载成功!】


    【《血腥玛丽》案件解锁1%,奖励500元!已打入宿主账户。】


    〖滴滴滴——〗


    〖与嫌疑人距离10米内,请宿主注意安全。〗


    陈立冬眼神微动,第一反应是:“不是应该50块钱吗?通货膨胀了吗?”


    小圆球电子眼扫视周围,立马侵入农庄系统,电子音都带着一丝凝重:【因为这个案件伤亡率好像有点高。】


    “哈?”


    【你小心点,】小圆球心情很复杂,【我的系统升级过,如果撞上本区域不允许的杀伤性武器,核心程序会疯狂提醒,刚刚程序就提醒了。这说明这个案件的难度会比较大。】


    它警告:【可能有生命危险。】


    陈立冬状似好奇地看向四周,在心里悄悄问:“难道之前的案件,没有生命危险吗?”


    【不一样。这个农庄有枪。】


    陈立冬:“……”


    他立马垂下眼眸,拧开自己的超大水杯喝了两口,眼神更好奇地往正跟班委聊天的“老板”。


    今天温度只有10度,大伙儿夜骑都穿上了厚棉服或保暖夹克,而这个老板却穿着单薄的衬衫,挽着袖子,露出结实肌肉。


    很快,班委考虑了一下大家的钱包、饭量,小声嘀咕:“如果吃烧烤火锅,我们这群人应该会吃很多很多,又贵又不划算,所以不如吃点农家菜?杀几只鸡吃点地道猪肉?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都点点头同意。


    饿的话就多扒点饭,没事的没事的。


    这么多人室内不好坐,大伙儿也想到处看看,于是便四散开来。


    陈立冬跟着宿舍的三位室友——没办法,他们似乎是怕他跑掉,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单独行动。


    好在大伙儿目的一样,就是将整个农庄都转悠一圈。


    路过用篱笆围着的菜地,约300平米,陈立冬扫了一眼,里面粗略种着一些包菜、菠菜、蚕豆、胡萝卜、白萝卜之类的;路过占地两亩盖着塑料薄膜的大棚,几人凑近一看——是草莓苗。


    还路过自成一片的葡萄藤,可惜只剩零星几串葡萄,但这本地葡萄又大又圆,葡萄藤也粗壮结实,感觉可以当跳绳了。


    走啊走,陈立冬听到很重的“哼哼”声,他好奇地往声音方向走。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粪便怪味,几个室友屏气:“好臭,走吧走吧。”


    陈立冬看向那十几头白嫩肥嘟的猪,以及猪圈旁边正在喂食并打量他们几个的工作人员,他眨眨眼:“可是我还没有见过活生生的猪。”


    几个室友一想:“……那就凑近看一下。”


    陈立冬微微垂眸,眼神扫过喂食工人结实的手臂,以及他总是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目光。


    他微微走近,猪圈外面有一圈深约1米的壕沟,沟里铺满了稻草和一些黄乎乎的猪屎尿。联结着猪圈和壕沟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独木桥,造型挺雅致的。估计也是为了提升游客好感。


    陈立冬很好奇这样一个被小圆球判定为危险级别的农庄,为什么要对外开放人来人往,不怕秘密泄露吗?


    难道是……


    让这些人来掩藏其他人?


    交易么?


    什么交易呢?


    陈立冬思绪涣散,但眼神依旧清明,故作好奇地仰着脖子看向猪圈里的猪,脸上满是神奇。


    他掏出手机,礼貌地看向工作人员:“可以拍个照吗?”


    工作人员看向猪圈里的猪,噢噢了一声:“拍吧拍吧,以前没见过猪吗?”


    陈立冬扯扯嘴角笑了笑:“只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陈立冬趁机拍了好几张,几个室友也都不约而同掏出手机嘻嘻哈哈讨论今天的猪肉到底有多好吃,农家猪肉诶。


    听到动静,很多猪都不自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库库干饭。


    小圆球趁着这个功夫冲出去扫射了一圈,然后停留在一头白胖的猪上面,语音:【这头猪不对劲。】


    陈立冬收回手机,又向工作人员道谢,自然地跟室友说:“再转转?”


    室友们嗯嗯点头。


    不过走出去十几米后,其中一个室友压低声音好奇:“难道这里有什么古怪?”不然好端端的,酷哥变成好奇哥,不对劲不对劲。


    陈立冬不动声色:“没有啊,真的好奇。”


    几个室友:“……噢噢噢。”好吧好吧这不是室友的经历太离奇了么,他们代入自己后,有时候看到某个行色匆匆的人,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刚犯过罪。


    罪孽啊罪孽啊!


    接下来又路过一些娱乐设施,像是秋千、吊床、扭腰器、太空漫步机等,有三两小孩子在那边游玩嬉戏。


    等回到原地已经四十多分钟过去。


    大伙儿也基本都回来,围坐在老板支起来的两张大圆桌前,磕着瓜子聊天。他们聊课表上的几门课,像是力学、热学、电磁学、线性代数、数学物理方法等会不会难度很大到时候跟不上节奏;也聊评优评先和十月底即将进行的运动会;偶尔也聊听到的一些八卦和游戏。


    在陈立冬看来,很有青春活力。


    他喝着水状似倾听,在心里问小圆球:“那头猪有啥不对劲?”


    他拍照的时候,那头猪在猪圈中间,从他的视角被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小圆球解释:【你们走近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刚好停止喂食。我发现其他猪在喂食过程中,都低头干饭,只有它一个劲地盯着人看,眼珠子混浊昏暗,带有一丝诡异。】


    【我翻过大数据,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却是真的。】


    “昂?”


    【猪是杂食动物。】


    【在极度缺乏食物或人静止不动的情况下,猪会攻击人类,并将其当作食物。】


    陈立冬不想吃猪肉了。


    第 59 章 猜测


    饭桌端上来的农家小炒肉芳香无比, 不少同学都说很好吃特别地道,比平时在饭店里吃到的好吃多了。


    陈立冬沉默地扒饭,他筷子夹向农家小炒鸡,心里默默念叨:“鸡应该没问题吧?”


    小圆球在旁边哈哈大笑:【你放心, 鸡不吃人。】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陈立冬一直在回想他们要用农家乐掩盖什么?如果是涉及到人命的交易,陈立冬只能想到三个——卖-淫, 拐-卖, 贩-毒。


    还有案件名“血腥玛丽”是什么?玛丽是庄园的名字, 那血腥玛丽是这个案件很血腥?


    小圆球默默翻白眼:【学学语文吧。】


    陈立冬轻哼一声。


    上个袁安平的案件,他想了很久才琢磨“蒙眼的泥人”是不是指袁安平自身脾气软和似泥人, 亦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蒙眼则代指他被钱军欺骗?


    主要是系统不给个总话, 他心有疑惑,自然多思多想。


    吃完饭陈立冬本想还多停留一下, 但已经快晚上八点,他们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差不多十一点,恰好赶上宿舍关门。


    大家都走了,大晚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明摆着找死么。


    哎也不知道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陈立冬郁闷地蹬着自行车,恨不得蹬出火星子来,在心里跟小圆球嘀咕:“为什么上一个案件只有60%?”


    完成度越来越低了, 拿到的钱只有六万多, 他有点难过。


    小圆球看宿主着实有些丧气, 便抱住他圆润的后脑勺轻轻拍打:【急什么, 总会有的?】


    “会吗?”陈立冬好奇, “可是案件都结束了。”


    【并没有。】小圆球意味深长,【现在案件才到哪呀?】


    陈立冬若有所思,直到回了A大, 他在宿舍洗澡洗头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他才陡然反应过来——案件流程并不止到审判这一步就结束了,还有执行。


    所以……前几个案件之所以一直停留在70%,是因为目前还处于一审或二审阶段,法院判决内容还没有得到具体执行么?


    啊希望张祖生、钱军都是死刑。


    物理学专业的课程朴实无华,虽然有时候能听到室友们说上课有难度,但陈立冬翻书+上课认真听讲,就能掌握个七七八八,所以倒没有特别困扰。


    毕竟都是大一基础课程,什么高数、线代、力学、磁学,都是他很喜欢的知识点。


    课后他也会跟周哥、袁阿姨发消息分享一下日常生活。


    尤其是袁阿姨。


    但绝大时候,袁阿姨都没有回消息。


    周哥说对方没怎么触碰电子产品,她在收到陈立冬整理的袁安平留下来的黑猫物品合集后,开始沉迷于绣各式各样的袁安平。


    精神状况确实还蛮糟糕的。


    在国庆结束之后,周斯礼就带着袁阿姨回家了,因为她的精神鉴定结果令人担忧,在向上申请后周斯礼便带着袁阿姨回到江城住院治疗与精神干预。


    之所以不留在帝都,一是因为陈立冬还是个学生,日常学业已经很繁重了,周斯礼不想让陈立冬在操心学业的时候还忧这忧那;


    二是怕袁小草留在帝都会见景生情,不利于她的病情恢复。


    有江城的医生照顾看管,周斯礼只用出钱+隔三差五过去看看并找医生聊聊,很划算。


    倒是陈立冬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和周哥没有太大关系。


    他最开始给周哥卡里打了七万块钱当作袁阿姨的医疗费用,这是他在这个案件里收获的所有钱,但没多久周哥似乎是发现了,又给他转了回来,而且很生气地给他发了一张某宝黑金支付截图,余额足有7个零。


    “下次再发现你偷偷摸摸转钱,我真的会生气。”


    “专心读书就好,别把精力用来胡思乱想操心这些。”


    “你周哥有的是钱。”


    陈立冬:“……”


    好吧。


    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到物理学专业+破案上。


    他查过资料,“血腥玛丽”有很多重意思,比如英格兰第一位女王的绰号,比如神似番茄汁的鸡尾酒,比如西方的通灵恐怖游戏。


    陈立冬思考很久后,觉得好像普普通通的鸡尾酒倒有点可能。


    总不可能是这群玛丽农庄的人在搞什么复活仪式,比如复活玛丽女王之类的……越猜他越崩溃。


    对此,小圆球表示【……】。


    如果以普通的鸡尾酒来算,又有什么含义呢?


    闲着没事,他用周哥买的iPad在网上搜索“玛丽农庄”,跳出来很多链接。他一一点开查看并汇总:


    ——玛丽农庄,建造于2010年,农庄主陶城是帝都陶陶家具城的持股人,名下建有家具城、农庄、出租车行等。


    ——陶城也是少有的热心捐助的慈善家,其名下“陶星点点”基金会累计捐赠3个亿,多用于各地灾难救助、失学儿童、乡村建设等。


    ——玛丽农庄有最完善的果园、菜园、鱼塘、猪圈、鸡场以及相对完善的露营烧烤及娱乐设施,是周六日放松身心的优选场所之一。


    陈立冬还去某点评网站看了真实用户的评价,评分高达4.8分,都在说“带娃去玩特别治愈,家庭必选”“打发时间特别推荐”之类的。


    贴图看着确实也很吸引人。


    等等。


    陈立冬点开图中的某个照片,是农庄里小咖啡厅的点单图,拍的特别清晰。


    这些咖啡种类特别多,但底下还有个加亮的“特色点单”,只有两款——一款血腥玛丽,一款公子玛丽,并标注“未成年人禁止饮酒”等字眼。


    评论区有人说两杯都尝过,丝毫不逊色各大酒馆。


    晒图的不少,看样子喝的人确实很多。


    陈立冬觉得很怪,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案件名就叫血腥玛丽,这和特色酒血腥玛丽有什么区别呢?


    公子玛丽又是什么玩意儿?


    搜索了一番好像也没有这个酒。


    知道临睡前,陈立冬才眼睛一睁——如果血腥玛丽真的是代指英格兰女王,女王……女孩?


    那公子玛丽应该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公子……男孩?


    男孩、女孩最常涉及到什么交易?


    拐卖!


    “任务有推进咩?”陈立冬深夜打扰小圆球,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它听。


    但小圆球摇摇头:【有一点点,但是不多。】


    陈立冬秒懂——那就是代指没错,但案件本质错了。


    男孩、女孩……不会是什么恋童癖吧?


    陈立冬犯愁地将猜测说给小圆球听,下一秒就见它狠狠点头:


    【案件推进了8%。】


    陈立冬:“……”


    还真是。


    但是更恶心了。


    一旦确定这里真是什么恋-童-癖集合营,再想到当时夜骑吃饭,那边零星坐着的几桌家庭,心里头便只犯恶心。


    他们是利用这种方式来选目标吗?


    还是其他方式?


    陈立冬有点犯迷糊,但再多的猜测都不如实地去看一眼。


    而且系统说这个案件难度很大,他们手里居然有枪,普通的农场主能弄到这种违禁杀伤力物品吗?


    陈立冬对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没办法理解。


    他想了半天,决定试探性地问下周哥。


    嗯在他心目中,周哥无所不能。


    等他第二天一早找到空闲时间,又找了个还算隐私的地方,悄咪咪跟周斯礼视频,说自己的猜测。


    然后问他该怎么办?


    周斯礼微微瞪眼,脸上一贯的平和表情差点没绷住。


    ——你千万别自己私底下去,知道吗?


    陈立冬叹气:“他们可能有枪。”


    ——不只是枪的原因。


    周斯礼谆谆善诱,试图让他明白其中的危险性。


    ——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那他们的农庄开设有6年,这期间的交易不可胜数。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交易对象是谁?


    “谁?”


    陈立冬对着视频歪头疑惑。


    他没有谈过恋爱,普通的恋爱都整不明白,更别说这种犯法的、不法的癖好。


    周斯礼说:“可能是更高一层的,掌握了一定钱、权、势的,对恋童癖感兴趣、寻求刺激的那类人。”


    “哪怕你是A大的学生,但栽在里面依旧轻而易举。”


    “所以不要擅自行动。”


    陈立冬沉默片刻。


    虽然系统也说过这次任务很难,不只是有枪的缘故,背后的人可能比他见过的周警官、郑美鱼还要有钱有势。


    可是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已经猜到里面可能是恋童癖的毒窝时,如果什么都不做,他真的就能安安心心抛下不管,专心读书么?


    陈立冬觉得自己做不到。


    第 60 章 金手指


    周斯礼也知道他做不到, 任何有良知的人听到这种事,都会想要举报,祈祷与这个窝点相关的人不得好死。


    所以看着视频那边垂头丧气的陈立冬时,他又软着话轻声道:“我不是说让你别管这件事, 只是让你别打草惊蛇, 也别轻易一个人或者两三个同学过去踩点。既然他们敢在帝都开设这样的窝点,背后人的力量可能比你我想象的更强大。”


    “所以我们更要慎重行动, 争取一击即中。不然打草惊蛇后, 他们可以换个窝点继续类似的勾当, 但下次我们就不一定能找到了。”


    陈立冬这下才开心起来,重重点头:“嗯嗯我尽量。”


    不过话虽这么说, 但想要去现场的心还是非常强烈的。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然后上网搜索玛丽农庄的室内构图。


    慢慢的,他知道玛丽农庄其实也有不对外开放的部分, 是有个评论提到的,说玛丽农庄的酒楼共有七层,其中一二楼是厨房、客厅以及可供用餐的地方,再往上就是VIP包厢,甚至还有住宿客房。


    帖子评论区也贴上他在玛丽农庄住宿的图片,就是很简单的大床房构造, 四百多一晚, 比帝都市中心的酒店要便宜不少。所以选择在农庄住宿的人也挺多。


    陈立冬默默将这些搜集而来的知识整理在手机备忘录里, 写完后他倒在桌子上, 双目无神地看着宿舍白墙:“不能去看我好无聊。”


    但是周哥说得对, 如果打草惊蛇他们最后能抓到的可能只是农庄的负责人陶城,只要他咬紧牙关不供出背后的交易人,那还有下一个王城、张城……


    小圆球拍拍宿主的脑袋, 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我上报给审判局要求保障宿主生命的消息终于得到回信了。】


    陈立冬轻轻抬头:“昂?”


    【审判局已经同意这一举措,但是具体怎么保障还要商量。】


    据说是怕给宿主过高的金手指或者武器,会危害到该世界的安全,而且也怕宿主屠龙者终成恶龙。


    所以他们正在商量能保障宿主生命却又杀伤性不足的金手指。


    小圆球舔舔自己的小手——嘿,不就是防御性武器么,搞得太复杂了。


    它只希望审判局快一点,毕竟这个案子它真的有点担心宿主呢。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周斯礼又来帝都了。


    虽然他明面上说着是出差,但陈立冬总觉得他是不放心自己。


    毕竟他一下飞机就给自己发消息,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有私下行动”吧。


    陈立冬轻哼两声,关切问起他这次出差的情况。


    帝都已经入冬,这次两人碰面后就去火锅店准备吃顿热气腾腾的暖胃火锅,火锅店人来人往、喧闹异常,虽然他们俩坐在角落,但还是得稍微高分贝才能听清楚内容。


    为了方便交流,两人坐的很近。


    “我跟王队提过,也和赵支队提前沟通了,”周斯礼用公筷给他夹刚烫好的肥牛,放到他的小碗里,一边看他吃一边毫不隐瞒说一下他们的情况,“我这次过来也是提前踩点,我们会派没有纳入到警局系统的人去那充当钓鱼佬,打探消息,如果确认属实则会将这件事当作重案去对待。”


    “因为发现举报人是你,所以结案后也会偷偷奖励你,之所以偷偷,也是怕你被打击报复。”


    陈立冬歪着头倾听:“这个我倒是不怕。不过你们有人选了吗?”


    周斯礼轻轻摇头:“我这次就是和赵支队商量这个事情。我们俩初步怀疑涉案人员众多,不确定分布在哪个系统里,所以只能悄悄探查再举报捉拿。如果是警局的同事去踩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会有人觉得TA面熟,到时候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那你看我怎么样?”


    陈立冬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第一我是学生,跟警局挨不到边;第二我的反侦察意识还可以,不然这次也不会发现不对劲。你说是不是?”


    周斯礼面带笑意看着他,说的话却冷酷无情:“不行。不是。不可以。”


    陈立冬气气地吃牛肉。


    “我预备会在帝都待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案子结束,”周斯礼神情温和,但语气里的兴奋丝毫不掩饰,“这次算是江城-帝都联合办案,其实帝都可以将我们抛开,但因为牵头人是你和我,所以江城警局也加入进去。”


    “如果能成,就是特大荣誉和功勋。”


    陈立冬眼睛一亮,给他鼓掌:“哇如果能成,是不是可以升职?”


    周斯礼微微笑:“那倒不知道,但放在履历里也是很突出的。”


    “这也多亏了你,等事成之后,送你一份礼物。”


    “不用了,”陈立冬继续眨眼,“我能不能用这份礼物换我加入进去?比如成为你们的线人?”


    周斯礼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凝固。


    “虽然我们都抱着案件能破的期望,但其实我和赵支队都做好了可能牺牲的准备。”


    毕竟这种大案,受伤流血没命都是常事。


    周斯礼语气沉重,他做好了牺牲的打算,但并不希望面前的人也有类似的遭遇。


    “你不一样,你本可以不掺和进来的。”


    而且这是他们的责任和荣誉,却并不是陈立冬的。


    陈立冬沉默地继续吃肉,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周哥都不会相信的,便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


    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一顿饭食不知味地吃完。


    【你很难过吗?】


    小圆球好奇地杵在他面前看他:【就算眯眯眼不让你去,你也可以去诶。】


    “那不一样。”陈立冬在心里反驳,“我怕擅自行动会打乱他们的计划。但如果是周哥同意的行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还有不要叫他眯眯眼。”


    小圆球阴阳怪气地重复:【哟,不要叫他眯眯眼。】


    陈立冬:“……”


    【不过你如果想他同意,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


    【装可怜。】


    “哈?”


    小圆球舔着细长肢体,淡定道:【信不信由你啦。反正我觉得这个眯眯眼好像很吃你这套。】


    陈立冬若有所思——


    到了A大门口,陈立冬轻瞥周斯礼,回想起系统的话,立马将脸埋在黑色羽绒服领口,装作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跟他挥手:“拜拜。”


    周斯礼叹了口气,有几分犹豫但又很快坚定。


    只软和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物理学很有前景。”


    陈立冬:“……”


    不想听。


    系统说的话也没用!


    他轻哼一声,生闷气般地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跟他挥手:“拜拜。”


    周斯礼轻笑着也挥了挥手告别。


    回到宿舍,一口气泄了下来,陈立冬瘫在椅子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在看书的室友们纷纷围过来,低头看他,好奇:“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秉持着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念头,陈立冬犹犹豫豫地说:“假如说,你想做一件事,但家长觉得可能有点风险不让你做,但这件事家长自己也参与了……该怎么劝服这个家长呢?”


    唔这是一个好问题。


    宿舍老大摸着自己的下巴,专研这个涉及了家庭情感与自我权利博弈的难题,良久才说:“要不,据理力争?”


    陈立冬抓抓脑袋:“但是如果没有理呢?”


    其他人:“……嗯……这个嘛……那个……”


    宿舍老二给出解决方法:“要不,不跟家里人说偷偷摸摸做?”


    陈立冬轻轻摇头:“不行,会影响到家长的行动还可能让他们置于危险中。”


    其他人:“……嘶……那就……怎么……哎……”


    宿舍老三果断拍手:“既然讲理和胡搅蛮缠都不行,那就撒娇嘛!就说我很想去之类的,万一家长一心软同意了不就可以么!”


    陈立冬满头雾水:“撒娇?可是我没撒过。”


    其他人一拥而上:“那更好了,没撒过娇的人开始撒娇求办事,百试百灵啊!试试看吧,反正也不费事。”


    陈立冬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他便在室友和小圆球的建议下,先分享给周斯礼一些公众号和视频号。


    刚偷偷摸摸开完小会的周斯礼听到叮叮手机响,点开一看全是陈立冬发的。


    标题和内容更是让他啼笑皆非。


    ——家庭教育最恐怖的事,是父母从来不听孩子怎么说。


    ——孩子大了就不要干预他太多了。


    ——一个很扎心的事实,你以为的“好”可能不是真正的“好”。


    ——爱他,就给他一定的自由。


    周斯礼点开看了会,给他发过去一个【猫猫不行JPG】表情包。


    陈立冬秒回:【周哥你就答应我吧,你相信我!】


    ——乖,我们已经找好线人了。


    陈立冬震惊,陈立冬不服,陈立冬感觉自己要晕倒。


    他开始发各种类型的消息:


    服软的,诸如【球球你了】【让我也一起吧】【好不好嘛】……


    胡言乱语的,诸如【周哥,其实我是来拯救世界的】【我有超能力不会死的】【其实我是主角有主角光环和金手指】……


    周斯礼嘴角噙着笑,默默将消息一一截图保存在相册里,再发给他一个【拍拍头JPG】的表情包。


    陈立冬:“……”


    无能狂怒——


    这边周斯礼关掉手机,和赵支队一起吃饭时便聊到了陈立冬这个话题,打探他的想法。


    赵支队嚼着花生米:“你不想让他参与太多?”


    “主要是我们都拿不准的事情,他一个孩子参与进来,太危险了。”周斯礼没什么胃口,心情烦躁地按着手机开屏,锁屏,又开屏……


    赵支队无所谓,不过他想了想前不久在袁安平案件上,陈立冬隐隐有些故意地让死者当事人多砸了几下的行为,点评:“他挺嫉恶如仇的,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要参与进来。”


    周斯礼轻摇头:“立冬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但他确实对破案这块很有兴趣。”他说了由陈立冬发现并上报的几个案件,越说赵支队越兴奋,花生米都不嚼了,拍着桌子惋惜。


    “多好的学刑侦的苗子,怎么去读了物理学。”


    周斯礼轻轻翻了个白眼。


    “不过老周啊,”赵支队若有所思,“你这个朋友好像是有点运道在的,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说不定真有什么新发现。”


    周斯礼:“……”


    他本来是想听到老赵说句“别胡来”,好让自己坚定想法的。毕竟他有点抵抗不了陈立冬频繁的发消息扮可怜,总有种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的想法,结果……


    他闷闷地喝了口白开水,再次开屏后看向陈立冬发过来的34条消息,叹了口气,算了。


    让他参与进来吧。保护好应该没事——


    【出来了!!!】


    【你知道审判局给了宿主们什么金手指吗?】


    陈立冬还没从沮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听到小圆球的话便是一震,满怀期望地问:“什么金手指?”


    哇金手指,听上去就很神奇。


    不会和什么英雄电影一样吧?


    【伤害反弹!】


    小圆球一脸激动,绕着窄小的宿舍飞速转圈圈,时而停在他的书桌前,时而绕着灯泡游走:【审判局说这个伤害可以抵挡星际粒子炮的杀伤力。】


    审判局负责人说,最大能承受粒子炮的伤害,在很多世界应该可以抵御99.99%的袭击。如果是比粒子炮更强的武器,就得考虑宿主到底是善或恶了,毕竟这类武器往往是一个国家的力量。


    “星际粒子炮?”陈立冬不懂,他只懂子弹、炸弹、核弹之类的杀伤力。


    【是的。如果按照当前世界的武器设定,那你可以抵挡核弹以下的各类武器。比如子弹、炸弹,而且这些伤害你的力量都会反弹。】


    陈立冬眼睛越来越亮:“真的吗?”


    那岂不是说,他可以深入什么歹徒窝,就光着膀子也能让这些歹徒自相残杀、自作自受?


    哇!


    小圆球还是第一次看到宿主这么兴奋的样子,脸上第一次有孩子的天真气。


    【你可以试一下。】


    不过这种事该去哪里试呢?


    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陈立冬在心里疯狂兴奋,他猛地站起来,在室友朝他看来时,往外走:“我去操场跑几圈锻炼一下。”


    其他人看向手表:晚上八点,接近0度,你这个点要去操场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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