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金毛总裁休息日10


    幸好他降谷零是个警察, 要拿到当初的卷宗并不难,不出所料,前酒保的案子最后被定性为意外死亡, 考虑到几个月前死者所在工作地点的仓库门口也有人这样死去, 警方还是做了一些调查。


    第一, 死者当天在家中休息, 死亡前后没有人造访,在窗口路过的只有三个人,都与死者毫无关联,且门窗紧闭,没有遭破坏入侵的痕迹。


    第二, 死者生前有女友,死亡前一晚刚和女友大吵一架, 案发现场有大量散落的啤酒瓶和食物,如果是失恋买醉, 也构成了合理的动机。


    第三,死者的确死于呕吐物窒息,伴随酒精中毒症状,便利店店员证实这些酒都是他本人独自前来购买的, 当时的酒保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降谷零走过街道,顺着风见裕也传来的定位找到了前酒保的住所。这是酒保自己的房产, 没有其他人居住, 他推开门,一股萦绕不散的糜臭气息从内屋冒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玄关, 都是酒保自己的鞋子, 他工作时穿的那双皮鞋也摆在那里。继续向内, 座机放在矮柜上, 开始落灰。客厅内,榻榻米上还有一些污渍残留,东西基本都被收起来了,据说是死者的女友在调查结束后前来帮忙收拾遗物。


    降谷零调出手机上的照片,将现场和当初的案发情况对照。虽然大部分污渍都合理,但有些酒液散落的痕迹不太符合预想。


    照片中的死者趴伏在地上,他前方的榻榻米上有一道向左弯月状的酒液溅射,看起来就像是凶手站在他面前,提着酒瓶布置现场留下的破绽。


    可醉酒又情绪不稳定的死者会在生前怎么行动完全无法预测,因此警方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些痕迹就定性什么谋杀。


    更别说那个在脑中存在的“凶手”无法瞒过监控跨越门扉,或是从窗户里进来后完全不留痕迹。


    除非是死者主动给他开的窗,而杀人的那家伙是跟酒保约好要谈事的同伴。


    降谷零心里自然有数,他撑在窗沿上往外看了看,向上延伸的细排水管有不同于风吹日晒的痕迹。


    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剩下了。他约了死者的女友见面,当然,不是在这案发现场——那也太失礼了,是在不远处的咖啡厅。


    那位女士在接到电话时犹豫片刻,谨慎地说有东西想要给他。


    降谷零透过橱窗玻璃,发现她已经到了,坐在角落的座位抱着自己的包。


    还挺有趣。青年落座。


    “那个,你是要问我那个人的事,对吧……”女士看起来有些胆怯。


    “对,他前一天晚上跟我大吵一架,因为我不愿意跟他结婚,我说他的工作看起来很不安全也很不稳定,但他说自己马上就要被提拔了。”


    “我想不通做酒保能被怎么提拔,他的工作好像比我想象中奇怪。我还曾经听到过他跟电话对面说过什么处理、见面。”


    “对,所以我不跟他结婚也有这层考虑,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他屋子里很空,但我在键盘抽屉底下找到了这个。”


    她拿出一个u盘,从桌面推向降谷零。


    “我打不开它,但我想里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拿去吧,我也该跟那个人彻底告别了。”


    “好,谢谢,我收下了。”


    降谷零起身离开,他的背影感受到了克制而隐蔽的视线。那位抱着包的女士拿出了手机准备发信,却突然被人扣住了手。


    她一惊,手机掉落在桌面。


    “抱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惊慌地看向咖啡厅门外,那个金发男人正把u盘交到一个棕色短发的人手里。


    “嗯,记得用空白电脑试,别到时候被病毒吃空了资料。”降谷零嘱咐道,最后回看了咖啡厅一眼。


    那个从接起电话听出他声音开始就一直在伪装的女人,已经被公安的人抓住了。


    诱导人去主动把u盘里的病毒导入电脑,然后把所有信息都偷过来,也算是惯常手段。这大概是贝尔摩德一直在找人做的那个软件的副产物,这事还是三年后的新一发现的。


    这位女士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她跟酒保估计是平级同事,在新朗姆打算处理掉他的时候还主动请缨添了一把柴。虽然酒保死了,但消息马上就会改从她的嘴里撬出来的。


    要怪,就怪她看到活生生的功劳摆在她面前的时候,没能掩盖住自己一瞬急促的呼吸吧。


    可她不是杀害酒保的人,凶手究竟是谁呢。


    如果雾刀还在,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啊,对。降谷零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去半年前雾刀在酒吧附近的住所看过。当初他去找过香榭丽舍,因此是知道地址的。


    他至今没有过于担忧雾刀个人的安危,还是因为知道他也与潘多拉有关,至今还藏着自己的小秘密。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一轮发生的所有意外和新信息处理好,再利用时间回溯将其带到下一轮。


    那么半年前的雾刀,会不会料想到这一天并给他留下什么线索呢?


    他循着记忆来到那处安全屋。这屋子离车站更远些,已经有些城镇的生活气息,面馆中散发食物香气,街角的花店未敞门窗,像是世界一隅的僻静角落。


    作为叛徒,正大光明走进组织的安全屋的确不太好,但他想正筹谋着其他事的组织不会介意的。冬日阳光很好,让桌上未收起的纸牌熠熠生辉。


    看起来这半年以来都没有其他人来过,难道是那两人的固定居所?


    他上前查看,桌上的纸牌是一副塔罗牌。不过并没有担负起它本来的作用。而是被人用来搭三角纸塔,半年过去,早就塌落。他简单清点数目,发现几张大阿卡纳牌不见了,于是在屋子里打转,期间在角落里发现一本占星教学书。


    大概是香榭丽舍的游戏吧,她总喜欢钻研这些奇怪的东西。他在一间卧室里找到了香榭丽舍的笔记本,滑稽的涂鸦旁写着对应的名字,这是一本记录了她所知组织信息的书。


    他翻开书页时,一张卡牌滑落从中,他拾起查看,是丢失的几张阿卡纳牌之一,其上为「愚者」。


    代表天真和冒险的一张牌,对应的是第一页,也就是香榭丽舍那个滑稽的手绘头像。或许她可以跟当初的那个警察B交流一下绘画心得。涂鸦旁是铅笔写的“埃莉赛丝”,人物所对应的名字。


    愚者牌与香榭丽舍的确有几分相似,一个天真又爱冒险的家伙。降谷零翻阅下一页,是库拉索,她拥有的牌是「力量」,指勇气、内在力量、以柔克刚。


    再下一页,宾加,「魔术师」,指技巧、操控。


    他还翻到了莱伊、苏格兰、琴酒、贝尔摩德,都是些熟人,又翻过一页后,他愣住了。


    这页是他,波本威士忌。


    在他这页附的,是一张「命运之轮」。


    “命运无常,因果循环。”降谷零喃喃着。


    真让她卜对了…?


    指间翻到下一页,但后面什么也没有了,他摸了摸明显被撕过的内页毛边,将书放了回去。


    他前往雾刀的房间搜索,刀鞘、松油、衣物,还有……


    “咳咳…”他把床底的箱子拖出来时被烟尘呛得咳嗽了一下。


    还有一箱子琐物。


    一盒飞行棋,一副uno牌,两颗电视机零件,一卷老旧的写满笔画练习的纸,一张拍糊的大头照。


    ——一封信。


    降谷零还是将其拆开查看了,但信纸上面什么也没有。也对,在这里放一封给他的留言怎么想也不可能。


    手边拍糊的大头照上有瞪大眼睛的女孩和缩在旁边的半个人影,也不知道这个躲在香榭丽舍身后的,是“第几次”的雾刀呢。


    降谷零把所有东西放回去锁好,推回床底。一无所获,他本该直接离开的,可在原地怔愣片刻,他鬼使神差回到香榭丽舍的房间,把书里的所有牌拿出来,然后回到客厅的桌子前坐下。


    他洗牌,即使这副牌并不全。


    【车站的讯息还会在原处吗?】


    他默念自己的问题,然后停手,将牌分成三叠后重新叠回。闭眼短暂停顿后,他取下顶端三张,将第一张翻开。


    「星星」——希望仍在,线索未被破坏。


    他说不清心底高不高兴,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占卜,这只是玄学,不是吗。


    第二张,他伸手——「五角星四」,代表他先前没找到可能是因为搜索方式错了,要扩大范围。


    有些模糊,又全凭主观解读……他抿唇。


    他翻开最后一张,是「未来」,代表,他一定会圆满找到。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这也……太给他希望了。


    他收牌。其实不管占卜结果怎么样,他都是还要回去找的,如果线索真的还在原地,那么什么东西在流动性如此之大的车站能一直保留?


    降谷零思考着离开了屋子。一楼客厅的窗外,光影突然晃动了一下,金发的少女指间夹着一张牌,抵住唇轻笑。


    她将那张再也无用的牌随手扔开,隔壁邻居孜孜不倦的收音机播送着秋水集团长女的葬礼于今日举行的新闻。那张飘飘悠悠落在乱草上的牌,是一张倒逆的「恋人」。


    第102章 金毛总裁休息日11


    原地, 原地可以保留半年的东西,就当是真的好了,用奇妙的占卜结果来解释非科学事件说不定还真能误打误撞上。


    降谷零又回到了车站, 当然, 还随身带着他那个装着怪东西的手提箱。他还要带回去给哈啰他们的, 这次可不能再被偷了。


    车站的时刻表和路线图布在墙面上, 他想,这应当是半年不会变的东西,青年抬手描摹图案,把从侦探故事里学到的解密技巧过了个遍,却也没能想出什么结果。


    半年前朗姆给出的时间与那列的电车固定到站时间一致, 或许线索在列车上?他抬表看了看时间,那班车下午还会来一趟, 他可以等等。不过如果那线索跟什么特定时间下的光线有关,他还真没辙, 只希望过程不要那么复杂。


    话说这条线索多半是“新朗姆”留下的。降谷零靠在等候区的柱子旁,梳理思绪。朗姆换人不是这周目第一次发生的事,也并没有对毁灭组织的大计产生什么影响。所以他原本没起什么疑心,将其与潘多拉联想到一起更是不可能。


    新朗姆的真实身份啊


    跟潘多拉有联系的人不多, 他还想过秋水谅呢,但把她放在那个位置上怎么看都不对, 你想啊, 如果新朗姆是秋水谅,那朗姆是个金毛, 朗姆的手下宾加是个金毛, 他自己是个金毛, 贝尔摩德也是个金毛, 组织就是一个巨大的金毛宇宙,那多奇怪啊。


    那提着枪炮出去火拼,金灿灿的一片压过去,像水稻成精打过来要毁灭人类了,黑衣组织的逼格还要不要了,欸你们这是什么组织啊?超诡异。


    好吧开玩笑的,但秋水谅的确不像,哪有幕后黑手开局就上来送的。朗姆是谁他暂且还没有头绪,死的一个仓库守卫一个酒保大概率是派系相争和后续扫尾?用的伪装方式的确奇怪,为什么非要让人“醉酒”“窒息”呢,是个人的艺术喜好,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远处的电梯口传下来一阵喧闹,嬉笑的孩子快步略过他,被他的父亲逮个正着。


    “别跑,车站里很危险。”他将孩子提起来放在肩上,男孩晃着腿指向广告牌,认着字对父亲说,“化美,肤”


    “是啊,这就是你妈妈一天到晚在用的那个。”


    “庄古台!”男孩的小手又指向路线图。


    “对,那叫‘庄之町’‘名古台’,到了那里记得去储物柜拿你上次被扣下来的玩具哦。”父亲耐心地教着孩子记更多字。


    男孩视线顺着脑袋转,在看清某处后眼睛一亮:“E034!”


    这次他顺畅又轻快地读出来了,电车带着微微发亮的序列号从远方驶来。因为是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他的父亲失笑,但还是对孩子赞许地点点头。男孩双腿挣扎着要下去,父亲将他放下,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跑到车边:“可别跑太近了,要在黄线之外。”


    降谷零听见电车的缓缓刹车声也抬头,他拎起箱子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让他得以入站的车票,准备登车。


    刚才听见说话声的男孩从他的膝旁钻过,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还回头招呼着父亲快一点。降谷零看着他,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男孩刚才无心说出的话在他心底又萦绕一圈。


    当初的任务,并没有给他们登车的机会吧。如果有什么线索,又怎么可能一定要登车才能发觉呢。降谷零心神一震,反应过来后迅速调转脚步下车去,拽到父亲手的男孩疑惑地朝这位陌生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电车的门慢慢合上,男孩见金发的青年站在了黄线之外,抬头看向绿色荧光的电车序列号。


    在车站长时间不变,固定时间点一定能看见,不用登车在当初集合的等候区就能看见——不会错的,就是电车的序列号啊。


    他在找当年这辆列车的时候在茫茫序列号中搜索过一遍,经过这里的电车有K开头、E开头和WL开头,其中只有这一辆的后缀数字小于50。序列号与序列号进行平等比对,又与车站有关,那么——


    East,第34格


    车站的储物区有两处,东西分别建1-50格,如果线索要明确指向某处,这通逻辑不就完美符合吗。降谷零这下是真确定了,当初的那个不管是谁的朗姆,根本就是料想到很久之后才会有人回头来找这个线索。因为当初对着一张任务书干想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去为此翻遍整个车站的列车序列表,也就无从找出这个指向性的柜子。


    降谷零大踏步往外去,大型车站的储物可以长达几个月,但将近半年,东西极可能临期将要被处理。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只想走得越快越好,他还不能确认自己百分百是对的,但直觉使然,一种秘密呼之欲出的感受涌到喉间。


    他快速从前台取来了钥匙,穿过提着行李脚步匆匆的人群,时有人望他一眼后看看自己的表,然后继续闲适前行。青年的视线在东区的一排排储物柜掠过,31、32、33,找到了。


    34 。


    降谷零站定在储物柜前,将磁性钥匙贴上感应器,他滚动干涩的喉结。


    “铛”得一声,门弹开了。


    里面是一个白信封。


    他伸手将其取出,下意识向四周警惕,最后视线定在头顶的监控上。青年往里走一步,让弹开的柜门挡住手上的内容。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那是一张手写的家书。


    【吾儿,见信好。


    我很抱歉丢下你一个人生活,生死有命,你曾说下辈子仍愿做我的孩子,母亲也是,愿在轮回之中一次次抚养你长大。我很高兴你没有继承你父亲的滥习,这让母亲心有安慰。


    更多的体己话我在前一封已经说过了,单独留下这* 一封,是为着重嘱咐你留好遗物中的那颗宝石,它蕴藏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请将它当作母亲留给你的念想,不要让它落入外人手中。


    它——————时间——————不要——————永恒——————】


    后面的内容全数模糊不清,结尾更是被撕掉了。降谷零阅读着里面的内容,牙关无意识地咬了咬。出现在这里,显然这块宝石指的是“潘多拉”。


    其中阐述了潘多拉的来由,它原来待在没有利用其特殊性的普通人手里,还嘱咐自己的孩子保管好它。那么是谁拿走了它?是谁触动了时间?


    为什么这封家书是经由“朗姆”的提示出现在这里,这是朗姆追查潘多拉时得到的线索之一?还是说——


    “铛!”柜门被穿堂风吹得乍碰上,吓了降谷零一跳,他收紧手时,突觉信封的厚度不对。


    里面还有东西。


    他敞开信封,里面躺着一张版式有些眼熟的纸,隐约还能看到对折的开口中露出的灰白铅印。


    他缓慢、眉头紧锁地将其打开。


    那正是被从香榭丽舍的笔记上撕去的一页纸,画着她最好的朋友雾刀的涂鸦,但脸部——打了一个突兀的问号。


    放在纸页后的,与他相对应的塔罗牌也显露出来。


    一张逆位「审判」,和手绘其上的逆位「命运之轮」图案。


    其代表重复错误、厄运循环。


    重复错误…


    重复错误?


    重复错误。


    降谷零愣在原地。


    雾刀唯一一次称得上“错误”的,不就是在三周目时向他隐瞒时间回溯存在的事实吗。


    ……


    偶尔出现的异样情绪积压,反复无常出现的与上一周目的出入,以及像是漏洞一样出现的,身边人对不存在当周目的“既视感”。


    他感到背脊发凉,记忆回到第一次循环并向上追溯,他对于“朗姆”“雾刀”“潘多拉”的思绪一通乱麻。


    “秋水谅,秋水谅!”


    他转头往身后喊,他知道秋水谅一直跟着他,此刻心底有了猜想,也该到了问问题的时候了。可他原地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人出来回应。


    他顿感难办,立刻将储物柜重新锁好,带着东西出车站去。只是刚踏一步,一只手兀的自后拍在他的肩膀上。


    降谷零转过头去,正是刚才还在玩失踪的人。


    “你很急嘛。”


    少女的眼眸半压在鸭舌帽的帽檐下,她看起来很有兴趣,对“迟到”也是刻意为之的样子,但降谷零在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线香味。


    “你去参加葬礼了?”


    秋水谅短暂地一顿。“是啊,我姐姐的葬礼,怎么,你想去看看你追求者的遗容?”


    降谷零没理会她故意放得轻佻又刻薄的话,只是道:“我准备提问了,你该提前想好答案了,‘主持人’。”


    秋水谅微微抬起眼睛来与他沉沉的眼眸相接,抬手示意:请。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


    “第一个问题。”


    “我实际上循环的次数,比我所知道的要多上数倍,是不是?”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水谅捏着帽檐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颤,胳膊打抖。降谷零就这样一瞬不停地盯着她,看着她意义不明地捧腹大笑,看着她陷入不自知的崩溃和疯狂。


    直到笑声渐渐平复下去,秋水谅才再次勾起笑来,顶着降谷零的视线慢慢启唇:


    “是。”


    第103章 金毛总裁休息日12


    雾刀真的背叛了他。


    或者说从来没有真正对他坦诚相待过。


    那些他无法接触到潘多拉、雾刀带着宝石远走高飞的时候, 他就会对自己当次的循环一无所知,进入下一个全新的回溯。


    可潘多拉给予的并不是完美的,他的意志也会受到磨损, 数量足够多时, 潜意识里堆积在旮旯里的情绪就开始不断蠕动着挣扎, 给予他提示。


    “第二个问题。”降谷零道,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得多了。“雾刀是否至今仍效忠于新朗姆。”


    “是。”


    这个问题包含两个信息。第一,雾刀还活着,并还在听从上司的命令,但这不是组织层面上的,而是由潘多拉链接起的个人联系。第二, 即雾刀半年前出现在车站和地下酒吧附近,是与潘多拉有关。那这也一定跟刚从储物柜里找到的东西脱不开干系。


    而第三个问题, 他本来想问相关潘多拉引发的时间回溯的本质,他怀疑潘多拉给予的所谓馈赠并不是“重置”出的新世界, 而是同一个世界的反复覆盖,像盖得不够严实的存档一般,因此松田在流光大厦遇到他时脑袋里下意识才冒出一个他本不该知道的假名,景在围剿的最后昏昏沉沉时才会“看到”不该存在的旧现实。


    但想了又想, 他还是犹豫了。


    他对朗姆的真实身份还有疑虑,如果第三个问题就这样给出去, 就等同于自己选择放弃获得游戏的胜利。


    事关一个“幕后黑手”级别的人物, 秋水谅要求复现故事的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可她开出的价码诱惑如此之大, 一个完整的真相, 谁不想要呢?


    是得到三条准确信息, 还是冒险挑战捷径?


    降谷零在看到信中内容是闪过的思绪再次开始排布拼凑。


    他第一次见到潘多拉, 是在纽约落水醒来后。但关于宝石的端倪早在流光大厦显现,那时疯癫的凶手说,他身上有“那样东西”的气息,那时只以为的疯言疯语,后来想起却或许是早有的提示。


    如果流光大厦时他就与潘多拉错身过,那潘多拉被从遗物中带走就要更前。他第一次见到雾刀时——是在汇德酒店…?


    现在想起来居然感觉是一件很久远的事,对,那也是他第一次跟秋水侑子碰上面,那时他为了组织的情报冒充侍者潜入宴会,可目标人物遭到谋杀,最后他想要的情报也被“怪盗基德”盗走,至今下落不明。


    这也算得上是他二周目的起点,自那开始才有一系列事情发生,出道事件、爆炸案、走私船、旅馆奇遇、围剿行动,直至现今。


    似乎有一根隐隐约约的断线在水中游走,他用针眼去穿,但阻力让线头摇摆。青年眉头皱起来,朗姆,汇德酒店,潘多拉,“吾儿”、遗物。


    秋水谅已经无聊地抱起手,数天上飞过的鸟发呆。她在想某位血亲的笑脸,她在想降谷零也会很快经历的,这是他们所有贪婪的人都应该得到的。


    待风带着点慵懒和凉意飘过,她随意转头看了降谷零一眼,才发觉对面早就在看着她了。


    或者说,降谷零正死死盯着空气,对着她这个方向在脑袋里疯狂拼凑着什么猜想。


    降谷零的确要过载了——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一切的开始是在汇德酒店,潘多拉从那时候流出,所有登场的人物都是那么齐全又恰到好处,而其中有一个来源完美地贴合遗书的内容,丢失了母亲的“秘宝”,有机会拿走情报投奔组织,一个拥有完美的受害者——


    “那位新朗姆的名字是——”


    他几乎都要吐不出清晰的字眼了。


    “西园寺谷平、吗。?”


    秋水谅抱着手臂停在原地,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半晌,主持人小姐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宾、果~”


    *


    雾刀在东京。


    他就在东京。


    跟随朗姆发来的信息的指引,他找到了被带回来的两具遗体。


    他的手贴上女孩的脸颊,对方很冷很冷,他很快便收回手。


    库拉索听命于朗姆,可接下任务带回遗体的却是贝尔摩德,他只能想到两人的死是与波士顿的格菲有关,因此组织层面才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可他知道格菲早就已经死了,凶手是住在美国旅馆下自杀的那个男人,旅馆的女主人也已经用自己的方式予以报复。


    但组织不知道,降谷零也不知道。降谷零当初还要去找格菲,因为他没有前几周目的记忆,以为自己还在第四次或第五次循环,自然沿用了上一周目的经验。


    其实情况已经变化了太多,自潘多拉原本的持有者——西园寺谷平打开魔盒介入其中,自诩特殊的蝴蝶们就已经在海平面上用卷起的海浪彼此相撞。他们都把自己当成能改变世界的主人,容不得别人的干预。


    或许吧。


    西园寺谷平鼓动的脉搏里还是残存着罪恶的父亲的血,那个坏事做尽,最后可笑到醉酒把自己噎死在呕吐物里的“父亲”。


    西园寺谷平要的是找回母亲的遗物,而他要的是珍视的人永远不要离开他身边。


    可无论是他、西园寺谷平还是降谷零,他们这些妄图得到潘多拉的人,不管渴望有多么强烈,得到的都只有千千万万次失败,失败的数目多到他快数不清,现实讥讽着他们的渴求,惩罚他们的贪婪,让他们再也走不出这颗名为循环的仓鼠球。


    你甘于就在这里放弃,离开可能在下一次就能实现的“完美结局”吗。


    雾刀觉得自己做不到了,所以他要达成另一种“永生”。


    他看着冰柜里横陈的人。


    他要帮西园寺谷平拿到潘多拉,然后让时间循环永不停止,这样即使结局再怎么无法扭转,他也可以千千万万次在既定的时间里同家人足够幸福。


    对不起,这一次没有来得及跟你和好,你就离开了。


    但下一次,我会好好向你道歉。


    他没能发觉自己已经完全丧失理性了,麻木愚笨到香榭丽舍会从地里爬起来伸手给他火辣辣的一巴掌。但那又怎样呢,人死又不可能真的复生。


    ……要是真的能复生就好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幻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差不多该走了,他还得继续去找潘多拉。


    降谷零搞错了一点,就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拿到过潘多拉。在纽约给他看的那次,拿出来的那是颗赝品。触发回忆什么的也不过是个谎言,虽然依靠了潘多拉的影响,但主要还是借助催眠,唤醒他潜意识里特定的记忆。


    所有人都在与他们一次一次重来,只是他们是被“选中受罚”的人而已,被唤醒记忆做着清醒梦,与生物实验里被培养出人类思维的猩猩又有什么区别呢。


    关于当初拿走潘多拉的人,西园寺谷平最怀疑的对象是“怪盗基德”,但未必是现在还在美国活跃的那个,可能是趁着当初模仿案的混乱伪装的任何人。


    他专程去美国一趟就是为了削减那份可能性,排除了本尊后,他就只能回到东京继续漫无目的地找,西园寺谷平虽然在组织里混高了地位,但平日里神出鬼没的也见不到人。


    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行动,一直不停地追逐着、寻找着。怪盗基德模仿案的风波已经平息了,可还有阴影躲在地下。


    他或许对不起降谷零吧,但也或许,降谷零尝到“代价”之后同样能理解。他们终会体会同一份代价所带来的痛楚。


    门口处传来响动,雾刀循声看去。库拉索推门而入,正与他直接打上照面。


    雾刀朝她点点头,库拉索也礼貌回应,女人问:“贝尔摩德在吗?”


    少年摇头。


    “那我跟她约在这里见面,方便回避下吗?”


    少年无言,只经过她身侧离开。库拉索视线在他的背影上粘连了几分,不一会儿,贝尔摩德也到了。


    “好久不见,库拉索。”


    女人随意地将门碰上,屋里的灯光暗暗的,她刚想问谁又把这两家伙拖出来了,但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是说找到了杀害这两人的凶手吧,这跟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库拉索靠在桌边问。


    “按常理来说,是没关系。但我追查到了一点点小线索,这群凶手呢,把目标放到她们身上是个意外,香榭丽舍在波士顿抓着了雾刀,抢了他的通讯设备,而这群人为了找一样东西,刚好顺着定位摸到了她跟朱蒂·斯泰琳身上。又如此恰恰好,香榭丽舍身上出现了一块赝品,两人抵抗,就惨遭杀害。”


    一群人吗,难怪两人死状是这副模样。


    库拉索想起什么一愣:“雾刀刚走,你现在追上还能问问。”


    “不,我不问,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赝品不可能是雾刀留下的,我只想知道他们在找的东西是什么,库拉索。我的意思是——”


    贝尔摩德凑近了她些,灯光在鼻侧打下浅浅的阴影:“Boss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他也想知道朗姆在追查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我要跟那个家伙直接对话,你能明白吗?”


    无奈库拉索软硬不吃,她摇摇头:“我不愚忠于朗姆,但显然这事让Boss本人直接去问比较好。”


    一把手问不得新二把手几件事,说出去也没道理。贝尔摩德点点嘴唇,状拧起细眉:“可现实……就是不讲道理呢。”


    “朗姆已经一周联系不上了,Boss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的踪迹,不管不顾奔上去了呢……”


    第104章 金毛总裁休息日13


    “哈———~”


    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 挂着黑眼圈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倒不是工作熬夜熬的,而是在想一些事情。这事情跟他“花花公子”“妇女之友”那些奇怪名头很适配,但真办起来……倒是真有些令人烦恼。


    称职的警察先生洗漱完, 对着镜子打好了领带, 就去跟住在同一栋宿舍的警察朋友集合同路上班。


    松田阵平已经在楼下等了, 他打出的哈欠大得像能把太阳吞掉。


    “今天这么早?”


    “哈——~案子, 又是案子。”


    搜查一课的工作量可真是可怕啊,萩原研二想。放在以前小阵平可不会比他起得早。


    他调笑一句:“好辛苦啊,阵平酱。”


    “别幸灾乐祸了,你等着吧,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要你们出马了。”


    难不成还会有炸弹?那这群人很暴力了。萩原研二顺着他的话想, 但松田阵平似乎没有要主动继续话题的意思:“不过大闲人——那个忙,你想好怎么帮了没有。”


    “……真是的。”他无奈失笑, “当时要不是你在场,我肯定会坚持拒绝掉的。”


    “但就是很难忍住不好奇啊, 身边人的恋情什么的,更别说是跟冬月泽上那家伙有关系。”松田阵平摊摊手。


    不过,“恋情”不是指向爆处组副队冬月泽上本人,而是那个在流光大厦事件出现过的、他的亲妹妹——对, 你们都见过的。


    “啊,冬月泉小姐想拜托我帮忙策划一次对西园寺谷平的约会邀请啊, 这可真是——”


    萩原研二长叹一声:“——难办啊。”


    *


    降谷零最后同意收留了秋水谅的狗, 打开家门时连带手臂上还挂回来一只猫。


    额,那小偷家的猫。


    从小偷本人转手到酒保, 酒保再转手给秋水谅, 秋水谅伸手就塞他这里来了, 那叽里咕噜一通理由乱七八糟的, 讲的他什么都没听清,只记得她最后说什么你家里都有三条狗了也不缺一只三脚猫。


    降谷零的脑袋还在过载中,迷迷瞪瞪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家门口的玄关,被三条狗围着转了。


    “汪!”傻哈罗只知道降谷零出门前答应他要给他带狗玩具回来,可眼下它什么都没看见,便焦急地在地毯上打转,又上前用脑袋蹭主人的裤腿。


    “汪。”拜拜出了声。傻子,没看见他手上有只猫吗。


    “汪?”秋水谅送来的小金毛疑惑歪头。什么意思?


    “汪。”那只猫以后就是我们的玩具了。


    “汪?????”


    降谷零哪听得懂狗言狗语,只是直觉它们在嘀咕他手上的这只猫,他匆匆把猫放下安抚几狗几句,就立刻奔向了自己的电脑。他急需写一封邮件,顺便借此整理自己的思路。


    三只狗围着新来的猫直盯,三角形形成了诡异的稳定性,最后拜拜忍不住上前闻了闻猫儿,用嘴筒子拱了上去。猫咪却不是吃素的,伸爪给它就是一巴掌。


    降谷零敲键盘的噼啪声混杂在“汪?!”“喵喵!“汪?!”“喵喵!”的吵架声里疯狂作响。他在向一位老朋友发信,细看之下能看到内容包含了大量的有关潘多拉的信息和引发的事件,收件人是谁呢?这让人很难不去联想。


    景在医院里躺板板,赤井秀一跟他玩绝交,雾刀叛变了,尤里尔在跟国际刑警组织激情互肘,他真没人可找了,哪有人干这种事一个伙伴都没有的,总不能牵三根狗绳去让那边的cos地狱三头犬吧。


    要找帮手的,要找的。这个新帮手得能完全接受潘多拉搞出来的“奇迹”,得跟他在没交情的前提下愿意过来掺合,还得能力强不容易被暗地里杀了朱蒂和香榭丽舍的那群人玩死,这种人太难找了,所以降谷零这辈子都没想到——


    他最后真的只能去找怪盗基德本尊一起玩儿了。


    帮帮我,黑羽盗一先生。


    发完了长长的邮件,降谷零有点淡淡的死意。FBI、日本公安、CIA、MI6、工藤优作那边基本都在等他,等他把人证也收集了,将毁灭组织的计划推进到下一阶段,各方联合仿佛近在咫尺,毁灭组织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没想到在毁灭组织最终阶段的前夕,他遇上更复杂的事情。


    【潘多拉不是一个可以无限读档重来的rpg游戏,而是一个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的无解的圈。】


    这是秋水谅告诉他的,他想怀疑这话,但又不得不信。一切都有迹可循,他本早该察觉到什么,但无非是眼前的“事实改变”和“矫正错误”的欲望蒙蔽了他,如果秋水谅不说,自己的确有可能被无休无止地困在其间,为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完美结局”而努力。


    那么要怎么解决它。如果不能停止循环,即使他达到了最终想要的结局,又要怎么躲开被潘多拉循环到下一次重新开始的结局。


    潘多拉又不是智能ai,它像是只会重复作业的个笨机器人。


    新一次循环开始的条件,现在他知道了,是持有者的“死亡”。


    并不是很出乎意料的回答,但更令人在意的是这条信息背后的意义,依秋水谅所言,即使潘多拉不在他身边,“持有者”的名号依旧挂在他身上,那么这就代表着他每次在组织毁灭后的一段时间后都会突遭意外,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死去。


    他并不记得记忆里的几周目在开始新循环时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有时甚至只是睡个觉而已,醒来就发现新一次循环开始了。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然后在自己最满意的一个轮回中破除潘多拉的桎梏。


    命运无常,因果循环。


    这并不是一个拥有无数次机会的游戏,“代价”在逐渐逼近。


    降谷零想到这里咬紧了牙齿。他们因想拯救身边人的贪婪欲望而利用潘多拉,向他们索取的代价也从身边人开始。雾刀显而易见已经失去了香榭丽舍,而秋水谅在几天前死了双胞胎姐姐。


    所以才在这里死循环啊,因为想救人不断重来,但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失去他们。


    而他……绝不能接受身边的人再逐一离开,否则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算化作虚无。


    他会打破它的,走出这个死局,只要他够快,让完美的结局比代价来的更快。


    他看着荧亮的电脑屏幕,似乎在出神。三狗一猫已经和谐起来了,哈罗领着小猫咪去他的垫子上坐,像个小主人。


    拜拜不爽利地甩着尾巴,感觉自己在这屋里更像个外狗了,虽然它还没承认降谷零这个主人,并且更想念躺在医院的诸伏景光。


    要是能再给它个回去的机会就好了,就算没办法待在诸伏景光身边,至少它想送个礼物给它。


    是它刚得到没多久的好东西,既然别人给了它,它又已经把东西藏在自己的地盘上,那当然是爱给谁给谁。


    屋里一时只有爪子摩擦织布软垫的声音,直到“叮咚”一声,降谷零回神,眼睛微亮地滑动鼠标重新唤醒电脑屏幕。


    黑羽盗一回信了。


    *


    “找到没有。”


    “没有,莱恩,你最好别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蜘蛛在哪里?”


    “哈,又披着人皮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吧,不懂扫清尾巴的刽子手。”


    瘦小的男人不满地哼了一声,怨着口中名叫“蜘蛛”的男人。


    “杀了也好,就是不太干净。随便吧,日本警察找不到我们的。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她们手里为什么出现了一块赝品。是谁在刻意引诱我们来?”


    “能是谁,肯定是那个怪盗基德,除了他还有谁在跟我们对着干?”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东京?”


    “很有可能,说不定他都已经拿到宝石了,在用这种方式挑衅我们!”


    “你也太想当然了,斯内克。”


    又一个阴影从黑暗中走出。


    “那你有什么高见呢福克斯?”斯内克狞着一张精瘦的脸看过去。


    “你没感觉东京的气氛很紧张吗?当地可有个大组织,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响动,不管什么基不基德的,行事上都小心点,别还没找到潘多拉,就先搭上小命。”


    “嘁,胆小鼠辈,说起来一套又一套,但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看清过怪盗基德的脸,还找到他呢,怎么找?用你狐狸鼻子找?”


    “哼,我已经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看起来精明高挑些的男人抬起下巴斜睨他,轻蔑又高傲,“等我再多观察两天,说不定潘多拉都能被我先一步拿到手。”


    “切,**。”他骂了一句脏话,可福克斯根本不在乎,在他眼中,自己距离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在于他偷听到的一番对电话讲的内容。


    “是啊,我现在家里……动物园……那块宝石…….我找到……明天见……”


    他兴奋又邪性地压低脸。他听见了——打电话的那个人就跟对面约在米花警察医院见,他会从今天凌晨开始就守在门口,直到看到“怪盗基德”出现,彻底锁定他的身份!


    福克斯我呀,要立大功咯!


    第105章 金毛总裁休息日14


    “是啊, 我现在家里又多了一只狗一只猫,简直就是动物园,解刨出来的那块宝石鉴定出来是假的, 还有我找到了半年前车站朗姆说的信息, 嗯, 我答应过你要带拜拜去看你的, 那,明天见。”


    降谷零挂断了电话,虽然遇到了很多事情,但一定要去看望的朋友还是不能撇下。


    第二天,他携三狗一猫前往医院。


    不是他不想只带拜拜, 是拜拜被小猫一巴掌打出了感情,现在不带猫他不肯去, 而哈罗呢又见不得他这个主人厚此薄彼,两只狗一只猫全带上了, 也不缺剩下一只小金毛了,诸伏景光本人还对全家桶的到来极其期待。


    那要用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明面上混到住院部去就成了个问题。原本只要在外套里藏一只就能偷偷溜进病房,谁知道短短几天宠物的数量乘以了四,如果按原计划进行, 路上遇到护士怎么办,人家问你的衣服怎么鼓鼓的, 他要怎么编, 说自己怀孕了?


    好坏。


    降谷零只能用笨办法,多来回几趟就是了, 人形大卡车出动, 同谋诸伏景光已经安排好了护工绝不会进入病房的时间段, 是时候做一些有关于毛茸茸的邪恶事了。


    降谷零把拜拜揣进外套里, 鬼鬼祟祟地从停车场出去,一个比他更诡异的身影随即从角落也冒了出来。


    哦…那一定就是“怪盗基德”,他看见过的…之前那个打电话的戴着鸭舌帽的金毛…


    福克斯阴阴地盯着降谷零的背影,然后摸到他的车边。


    让他看看怪盗基德里的车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又能佐证他身份的道具或者伪装用……


    额,狗?


    和猫。


    在哈罗、小金毛和小猫咪的注视下,福克斯默默把脸再降下去。


    怪盗基德在兼职狗贩子啊。


    果然这个怪盗基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白天偷狗卖狗,晚上偷宝石砍动物园,他福克斯今天就要揭开他的真面目,然后回去报给首领走上人生巅峰。


    福克斯头一扭往医院的方向跟过去,他一定会抓住邪恶怪盗的把柄……


    降谷零携着小狗有意无意绕开人群,向住院部潜行,而他的身后在半分钟后又缀上一条小尾巴,还在医院里进行朗姆给的任务的库拉索从旁路过,见状疑惑地“嗯?”了一声。


    降谷零没意识到有人跟着他,福克斯虽然看起来有点装又呆,但别的不说,隐蔽性还是一流的。这会儿他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人影,降谷零被一名护士拦住了。


    “诶,你是降谷警官吧,诸伏先生说他今天心情不太好,让我们上午不要打扰他,你是来找他的吗?”


    景,你为了支走护士找的什么理由。怀里小狗温热的皮毛十分有存在感,降谷零听了只好先胡乱点头,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拦路npc的盘问。


    躲在后面听的福克斯目瞪口呆,怪盗基德的社会身份居然是个警察,难…难怪在日本活动的时候在警察的包围下也从来没有失手过,原来是里外有这种关系,他甚至光明正大走进警察医院受人尊敬!


    另一边本打算自己顾自己的库拉索还是默默回头跟上来了,并且正在灌木丛后看着,她的视线在叛徒波本和那个没见过的男人之间徘徊,犹疑不定。其实这事跟她没关系吧……叛徒又不归她管,她还得去找狗……


    但一种神秘的东方力量促使她继续跟了上去,前面的降谷零一被放行,后面的两个人也顺着鬼鬼祟祟跟进。降谷零的带狗之旅并不顺利,很快他就遇到了第二个坎。


    “呀诶?安室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也来看望病人吗?”青年挠挠脑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当初流光大厦爆炸案见过的市民,他还记得他的名字。


    “你是……吉野警官吗?”降谷零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初在大厦被爆炸造成的动静划伤腹部的那个警员,没想到他还记得“安室透”。


    “诶呀,我真的没认错啊!那也就是说你有个警察朋友或者亲人咯,难怪这么厉害,在大厦里帮了我们太多了,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我今天来这里是……”


    吉野絮絮叨叨地拉着人聊了起来,没想到完全体的健康警员如此热情有精力,降谷零哈哈干笑两声,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呀,他挂上安室透的面具得体的回应对方,却就在这时,握在外套里的拜拜突然难耐地动了一下。


    吉野的表情变的有些茫然,他揉了揉眼睛:“安室先生,刚才你的肚子是不是……”


    额,我说是胎动你信吗。


    “那个……你看错了吧。”


    降谷零开始一脸坦然的狡辩,而躲在后方的福克斯已经惊讶地扒住了自己的脸,啊?!对面刚才叫的什么?“安室先生”也叫的你?你怪盗基德在白天都还有两个名字两个身份?玩这么花你累不累啊!


    不不不不,这刚好更能证明怪盗基德的狡诈啊,符合人设,符合人设!


    福克斯回头继续扒着石椅子视奸怪盗基德,看见他终于哄走了吉野,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可这次刚走了一步,他就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降谷零倒退两步下意识伸手护住外套里的小狗,没看路的松田阵平刚回头想道歉,就看到了某个顶着熟悉脸的家伙——


    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里面还跟有颗导弹一样在猛撞。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


    额。可能。胎动比较剧烈。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我抓人呢,下次见。”松田阵平又飞速窜走了。


    他的瞬间出现消失唯一留下的大概就是——我去——怪盗基德还跟□□有关系啊!福克斯花容失色。怪盗基德撞了这么恐怖的一个□□毫发无伤,在白天的身份居然就横跨黑白两道还有个疑似普通人的身份做伪装,他们面对的居然是这么恐怖的一个对手啊!维持着三重身份,晚上居然还有精力偷东西,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库拉索哪有想那么多,她看着降谷零最后无奈地拉开了拉链,那外套最后耸动几下,突然不动了,然后——“膨”,领口突然蹦出来一个狗头——库拉索瞬间眼睛都看直了。


    狗,狗。狗?!


    库拉索心中的雷达立刻滴滴答答响了起来,朗姆说过了他要找的那条狗就是钻进了医院然后再没有踪迹,她已经转了好几天排查了许多流浪狗,难道说——!


    “别闹了拜拜,马上就到,嘘,别被人发现。”


    降谷零重新拉上拉链,把狗头掩回了怀里,直直奔向诸伏景光所在的病房,库拉索和福克斯各怀心思一路跟上,终于在走到住院大楼口,两人不可避免地撞上了。


    眼看降谷零的背影隐没在楼梯口,库拉索有些焦急地冷眼看过去,这不是组织的人吧。福克斯也急得很,生怕把人跟丢了,嚷着先开口占据主动权:“你谁啊?跟着他干什么?”


    “我,我是他肚子里孩子的后妈!”库拉索不知道染上谁的坏习惯了张口就来,见福克斯叽里呱啦还要浪费她时间,女人伸掌就按在他脸上想把他按出去。


    住院部门* 口的自动门因为两人的互相肘击开开关关,库拉索注意到有人已经看过来,立刻收手迅速转身离开。福克斯反抗成功,自己又不是什么日本通缉犯,自是喜上眉梢进了住院部,他坐在电梯内盘算着要怎么在大楼内也紧紧跟住怪盗基德,缆索拉着电梯箱前往刚才听过的楼层。


    待电梯停稳,福克斯迈步准备出去,却见那缓缓拉开的门缝中显露出一头金发。


    “怪——?!啊!”


    一记迅捷猫猫直拳砸在了福克斯的脸上。


    *


    “咔哒。”


    “啊,零,你来啦!拜拜呢?”


    “在这里。”降谷零拉开外套拉链,欢悦的小狗一跃而出。


    “哦,拜拜~”一人一狗甜甜蜜蜜地粘在一起,降谷零坐在床边心底默默叹气。


    “怎么了零,你不开心?”


    “没有啦,只是一想到还有两只狗一只猫要这么运过来,觉得好艰难……”


    “嗯,我明白,甜蜜的负担嘛!”


    “才不是啦!”


    身后有奇怪的人一直跟着我俩亲儿啊!


    第106章 金毛总裁休息日15


    叫人把跟踪者拖走后, 降谷零收回手机,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


    “那个,景, 我跟你说正事。”


    他拉过板凳, 在诸伏景光身边坐下。


    “毁灭组织的最后行动要开始了。”


    远在美国的尤里尔将妻子的遗物交还给了MI6, 其内部也收到了降谷零借他手传去的消息, 商谈合作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留驻东京的FBI探员赤井秀一同样收到短信,在局里眉头紧锁的黑田兵卫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接洽合作者。


    工藤优作先一步回到了日本,这会儿在回老宅安顿妻儿。所有进程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开始加速, 他在接收完全部有关潘多拉的信息时就已经这么决定好了。


    他要快,一定要快,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件推进到毁灭组织之后,然后弄明白每次让他死亡的缘由是什么, 只有弄明白最具威胁的疑点,才能继续破除循环,解开潘多拉的秘密。


    “我们初步敲定的方案是闪击战,我今天会留在医院借探病的名头做好最后的规划, 我们明天就开会,在那之后, 行动就不会停下了。”


    诸伏景光看起来有些愣神:“我明白, 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在他想象中,自己应该是要等到伤好后继续转入幕后和零并肩作战的。


    “对不起, 只是现在这样做才是最好的决定。”降谷零自身也没办法一直躲在暗处了, 就算跳出来领导有暴露的风险, 被各方势力的视线千刀万剐, 他也不能慢下来。


    “这种紧要关头就在医院里工作没关系吗?”


    “嗯!我提前嘱咐过了,这里反而更好,明天的正式会议也做好伪装移到医院里来开,一切都隐蔽进行。毕竟这种地方也根本不会有组织成员来嘛。”


    “好,我会做你今天的挡箭牌!”


    降谷零弯弯眼睛:“病号就乖乖休息吧,当然现在,我得去给你运来剩下的小猫小狗了。”


    大卡车出动了。留在病房里的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摸着手边拜拜的黄毛大脸,慢慢下床去。


    他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却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下方传来响动。


    嗯?诸伏景光隔着玻璃向下望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心生疑窦,便离开窗户回到床上。而窗户旁边紧贴水管不敢动弹的库拉索大松了一口气,顺着水管滑了下去。


    【这种地方也根、本、不、会、有、组、织、成、员、来、嘛。】


    库拉索哪知道他们隔着厚窗户在里面讲什么,狗,她要狗!


    但房间里有人,她得想办法让人出去!


    库拉索擅长体术和潜入,却没有贝尔摩德那种随心所欲换装把人骗走的技巧,她只能蹲在一楼的窗台底下用牙齿磕指甲,然后把开窗给花盆浇水的小姑娘吓得惊声尖叫。


    “啊!!”尖叫声激得库拉索马上站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马上走!”


    “你给我站住!!”


    库拉索背影一僵,脑中闪过千万道思绪,她可疑了?被发现了?引起其他警察注意了?要被盘问了?该怎么逃掉才能维持最低风险?


    身后那小姑娘急急忙忙地生怕库拉索跑了,一咬牙把窗户全拉开直接踩上窗沿跳了出来。库拉索浑身僵硬地盯着她甚至做好了在警察医院里杀人灭口的觉悟,谁知那小姑娘冲上来一个箭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哇——~好完美的肱三头肌啊!”她脸上的表情由着急转变为兴奋的感叹,“你的血管一定很有弹性吧,脉搏也好有力,可以让我摸摸其他地方吗?”


    “等等,你——”


    “哇!肱桡肌。哇!背阔肌!哇!三角肌!哇!大收——”


    “等等腿真的不能摸啊!”


    库拉索跳开一步而小姑娘零零碎碎还在自言自语,戳在嘴角的手指旁几乎要有口水流下来,库拉索视线偷偷转向旁边迈步就是跑,被冲上来的小姑娘用力抱住手臂。


    “等等你不要走啊,女神,女神!我们科室需要你啊,你来做我们的志愿者好不好!”


    她的手指甚至趁机在摸肌肉群,库拉索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小姑娘见有希望立刻缠了上去:“女神,女神!我们包吃包住工作轻松还发实习证明,只是帮我们搞搞科研让我们捏捏肌肉而已哇,如果导师请来的志愿者是你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哪怕是让我一辈子不吃不喝坐在办公室里写论文!”


    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等等,包吃包住搞科研,也就是说可以以合理身份一直待在医院里周旋?


    “真…真的只是摸摸肌肉?”库拉索犹犹豫豫。


    “呃,可能还要试点药吧,补贴很高也没有危险的。放心吧!我是不会允许别人也上来摸的,能摸这么完美肌肉的人只有我!”


    好吧……库拉索还是答应了。


    而另一边,福克斯悠悠转醒,感受到屁股下的座椅正在颠簸,他瞬间醒神,什么情况!他被绑架了?!


    他急忙抬手,却引发丁零当啷一串响,他打眼一看,漂漂亮亮的免费银镯子就扣在他手上,前面开着车的风见裕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随口一句:“你醒了?”


    “你是谁?!要钱没有要色也没有要命更是一条都——不对!”福克斯低头快速开始思考,“你,你跟那个怪盗基德是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你是他在搜查二课的内应是吧!就是那种每天掐着嗓子把同僚骗走打开通风管道把小偷放进来的内应!”


    风见裕也一脚踩下刹车。福克斯的正脸立刻被惯性甩扁到椅背上,遭降谷零打了一拳的鼻梁更矮了。


    “怪盗…什么德?”


    “怪盗基德啊!你别给我装傻,我还记得我是被怪盗基德打晕过去的,现在出现在你车上,你还敢说你不认识!”?你不是降谷先生打晕的吗,你被那一拳打傻了啊……等等。


    风见裕也的思维缓缓飘向宇宙升华,他、他一直知道降谷先生的副业挺多的,难道说——?!


    车子又启动了,福克斯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突然阴沉沉地询问道:“你现在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可不是小偷。”


    “我也不是搜查二课的人,公安办案,请你配合。”风见裕也处理中。


    手铐都带上了,还能不配合吗?福克斯冷笑一声,他虽然身陷囹圄,但等同伴发现他失踪后来找他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可不是什么只偷东西不伤人的好人,他现在得到了怪盗基德的信息,莱恩他们没理由不来救他。


    福克斯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正打算眯一会儿保存体力,突然“吱——”的尖锐一声,伴随向前的冲劲,福克斯的鼻子第二次砸在椅背上。


    “嗷!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别吵,我被人碰瓷了。”


    真撞假撞啊,感觉好有实感,但这出现的也太突然了吧!风见裕也解开安全带下车去,那个突然过马路被撞倒的男人已经装模作样昏迷过去,风见裕也看长发本以为是个女人,再定睛一看。


    ——是个带针织帽的男人。


    *


    “我来了,景。”降谷零满头大汗舒了一口气,擦擦额角,“这就是最后一只了。”


    缩回被窝里的诸伏景光被毛茸茸包围着,已经笑得牙不见眼了。


    “诶没事,你不用理我,你顾自己的工作就好,需要帮忙一定叫我啊。”


    降谷零看着他,有种努力打工就为了买东西让小孩日子过得开心的错觉。门突然被敲响,降谷零看了看时间估摸是前来检查的护士,见诸伏景光已经光速捧着三狗一猫塞入床底,就回头给人开了门。


    “早呀降谷先生,早呀诸伏先生。”端着托盘的小护士走进来看起来笑意盈盈很是开心,进来前甚至还愉悦地哼着歌。


    “早啊,栗川小姐,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是啊是啊!我今天帮导师找到了她一直想要的拥有完美肌肉的志愿者!还是个很有异域风情的大美女哟!”护士小姐开心地捏了捏拳头。


    降谷零探头往门外看了一眼,走廊只有几个病人家属和路过的护工在走动,并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人。


    他跟来来往往的护士们都熟悉不少了,更别说住在这里的诸伏景光。早就听说她们院里的教授一直在找人帮忙搞科研,终于是找到了心仪的人选啊。


    “嗯……对了,你们导师做的是什么课题来着?”降谷零闲来无事追问了一句。


    “唔……肌肉神经与海马体间接联系?是叫这个名字吧,中间好像还有一串复杂的专业名词来着。”栗川小姐一下子变得有些心虚起来。


    “诶……?明明是栗川小姐本人也在参与的课题吧。”诸伏景光失笑。


    “我,我可是个考研失败的落榜研究生啊,不要这么为难我!”


    “喵~”


    “呃,什…什么声音?”


    诸伏景光一惊,求助的视线赶紧挪到降谷零身上,降谷零硬着头皮答:“饿…饿了,肚子在叫。”


    “汪!”


    “那……这个呢?”


    “饿成狗了。”


    第107章 金毛公安工作日1


    被带进一楼办公室由小护士同事接手的库拉索正在接受药剂注射。她趁此左顾右盼, 因为肌肉练得好就能享受有工资有住所有保险有证书的工作,真的假的?在组织被榨得像果汁的库拉索不太敢相信。


    他们说正式开始前她要皮试几天,并保证肌肉质量。简而言之就是注射点她看不懂的药然后吃好喝好锻炼好, 除了为了保密不能跟她明白药剂和具体实验内容, 完全没有任何让人为难的地方, 要是这是真的, 库拉索大惊失色,要不直接跟朗姆提辞职吧,她看这里的工作环境就很好啊。


    社畜就是这样,一边心里想着好想跳槽到更好的地方,一边身体上还要继续去给老板做事, 她问小护士,“我真的可以在整个医院到处走?”小护士回答她:“当然!我们现在在做的可是整个院里最看重的项目, 只要你不硬闯重地,挂着这个工作牌想去哪都行, 观摩专家做手术也行!”


    允许她乱走,估计也是非常看重志愿者的精神状态稳定吧。库拉索拿起挂在她脖子上的那块工作牌,上面贴着她刚刚现场拍的大头照,人物档案的信息输入的全是组织给她伪造的那一套, 话说回来,那张身份证还是香


    咦?


    谁给她做的, 她刚刚想说谁?


    库拉索知道自己遗忘了很多东西, 也知道那些东西大概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于是就跟平日里每一次发觉记忆的漏洞一样, 轻飘飘地撇开了它。她挂着工作牌, 前往住院部四楼。


    她的目的非常明确, 她就是要找到诸伏景光不在病房内的机会, 把那条狗偷出来。这个机会可以是诸伏景光接受定期手术,也可以是他借着拐杖下楼散步,只要能发觉一些规律,把狗抱出来交给其他成员回报并不是难事。


    她后背贴在楼梯出口处,就伸头这么死死盯着病房门,指望它从内打开。但出人意料的是,直到烈日当空,再自西落下,房门也依旧稳稳当当,完全没有人出入。


    连护士都没进去过。


    奇怪,降谷零应该也在里面,难道是今天特意要交流什么关于组织的事,特意嘱咐医院的人不要进出?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库拉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动了动发麻的脚,回身查看信息。


    是楼下实验组的护士叫她回去了,第一天只要看一下挂在她身上测激素水平的仪器,再简单体检就好。


    但三天过后正式开始研究就不一样了,她一定会在室内被严格观察,那时候想出来自由行动就困难多了。而且偷偷带进来的宠物也不可能在病房里藏太久,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里面已经很夸张了。


    说不定是降谷零知道自己养的狗有问题,专程放到人多眼杂的医院里、未尝没有更好看护它的意思,库拉索皱了皱眉头,只好先行离开。


    *


    病房内,降谷零将刚写完的文件放在一边。


    控制安全屋内枪械利用,防止组织成员反扑时能立刻拿到补给;针对仓库进行包围和镇压,也是同样的道理;医疗站中一定也配有武装人员,控制研究人员时务必谨慎;四散在东京的成员得到消息后赶来支援会很棘手,所以对他们的通讯手段要加以限制和管控。


    毁灭组织的确是一件天大的事,即使前面已经提前准备很多了,降谷零还是对着这些白花花的文件抱起头哀嚎。


    “啊——一个晚上真的能写完吗!”


    “哎呀放心啦,这不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吗?”诸伏景光无奈地宽慰道,实在是有些东西他想帮也帮不上忙呀,“要不要来抱抱小狗小猫?可幸福了。”


    “你们四个给我等着。等我写完报告,我抱死你们!”


    好恐怖的话啊。诸伏景光失笑,接过哈罗叼回来的盘子,再次丢了出去。


    “汪!”白毛小狗一跃而出。


    “说起来把他们四个全弄过来,其实应该不止是因为我的无理取闹吧。”


    “就是因为你无理取闹。”


    降谷零狂写报告。


    “我才不信呢,不过我也确实想不到小狗身上能有什么秘密。嗯什么情况会一直追着一只小狗不放呢,吃了小狗能长生不老?”


    “你是不是太沉迷西游记了,小狗肉又不是唐僧肉。”降谷零抬起头来看向他放在床头的那本超厚西游记,这是景跟他哥打完电话后让他帮忙购入带过来的,诸伏高明一定给了他一条很长很长的书单,景作为亲弟弟还真的看得津津有味。


    “说的也是。工作完成后也来跟我一起看中国名著吧!跟身边的朋友讨论同一本书可是很有趣的事。”


    “好、好、好。”降谷零点头答应,继续低头搓报告,他知道朋友这是在跟他聊轻松的事,希望他放松些。


    可惜他真的放松不下来啊,心里沉甸甸的,山雨欲来时,气压仿若也低了。


    今晚写完所有报告,明天一早带到会上去,这个大会少说要开一天一夜,这期间他没办法跟外界连通,所以一定得提前安排好其他事项。


    “景,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出病房好不好。”


    “嗯?怎么,不让我出去散步了?”


    降谷零再次抬头,友人笑着看他,并不像怪罪的意思。


    “也不是,但这种紧张的时候,我当然还是希望能稳妥一些。”他从听完秋水谅所言“代价”后,心里就一直慌慌的。


    “好吧~我们大领导这么说,我当然只能照做啦。”


    “别这么叫我啦——”


    按职级来说,降谷零倒确实能算个上司了,因为他“从组织内部带回众多重要信息”,所以早半年的职级蹭蹭往上涨。可惜情况特殊的卧底先生有些接不住这个称呼。


    “好好好,大领导,快工作吧,小弟我会照顾好你的小宠物们的哦。”


    降谷零噎了一下,不满着嘀嘀咕咕又去写报告了。


    夜幕低垂,昼色又起,日月轮换一次,降谷零起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东边地平线处升上的白光,又最后看了在病床上熟睡的诸伏景光一眼。


    友人和猫猫狗狗都在熟睡,被保护、也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但一切结束之后,全世界都任他们行、任他们看,再也不用担心遭遇报复,不用担心成为其他人的软肋,不用看着家人的照片担惊受怕、又被他们的笑容宽慰。


    一切都会结束的。


    降谷零将窗帘拉得紧实,最后还是不放心地拿了张白纸给诸伏景光写了留言。字条放在床头,和他昨天带来的花束放在一起,这次他很听话,没有在下面藏慰问病人的红包。做完这件事,青年拿上那叠厚厚的文件夹,推门离开了。


    诸伏景光的眼睛眯开一条缝,视线朦朦胧胧聚焦在平白的门板上,又侧去看低垂在眼前的花瓣。最后他把手拢在字条上,眼睛一眨、一眨,再度迷迷糊糊睡去了。


    *


    黎明的灰白中,各色参与会议的人都尽量不显眼地使用自己的方式进入医院。


    当赤井秀一轻手轻脚地从病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物,打算前往负一层开会时,发现把他给“撞了”的风见裕也也鬼鬼祟祟地推开了门。


    “??你不是正在昏——”


    “嘘——”赤井秀一一个箭步上去捂住他的嘴,像他要求医护人员配合伪造伤情让他住院的方法一样,他拿出FBI的证件怼在他脸前。


    “FBI办案,请配合。”


    你敢耍老子!


    风见裕也一把推开他,从自己的衣服内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一把拍在他胸膛上,表情比降谷零肤色还黑。


    “日本公安,你先给我配合调查。”


    赤井秀一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但我这个事比较重要,你”


    “你要去负一层开会是吧。”


    “哦?难道你也”


    风见裕也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总感觉在哪见过这个绿眼睛的男人,他之前是不是看见过降谷先生跟他见面来着?原来碰他瓷是为了这种事啊,他就说撞起来手感不对。


    “那话不多说,我们走吧,在这种关头,我们放下芥蒂吧。”赤井秀一又道,主动快步向前走去。风见裕将证件收回内袋,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也严肃了表情。


    走廊上哒哒轻响掠过,两人乘坐电梯,在数字跳转到负一时,电梯门打开,正露出在不远处等待的降谷零。


    “早。”


    金发的男人向他们打招呼。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快速走上前去,而赤井秀一维持正常步速走在后面,视线放在他淡笑的脸上。


    降谷零朝风见裕也点点头,然后看向赤井秀一:“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我还以为我们在绝交呢。


    “这种程度的行动,你应该不至于再隐瞒什么重要信息吧。”


    “当然,放心吧。毁灭组织可也是我的夙愿。走吧。”


    青年从墙上起来,双手插进兜里。


    “我们百年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第108章 金毛公安工作日2


    进入厅内, 降谷零扫视一圈,几乎所有眼熟的面孔都到这里了。


    宇野忠义、小田切敏郎、黑田兵卫;詹姆斯·布莱克、工藤优作、尤里尔·休·亚当;日本检察官代表、特部代表、美国中央情报局代表、英国秘密情报局代表,众多的, 大大小小的面孔集聚在这里。在其中, 降谷零看见一个出人意料的家伙。


    身后的风见裕也和赤井秀一陆续下场落座, 投影的屏幕荧荧亮着, 主讲人还没来,降谷零于是走上前去,在那人旁边坐下。


    “嗨……?”他试探着打了声招呼,那人闻声猛地转过头来。


    “阿……阿透!”


    降谷零的笑容凝固了一小下,怎么是这个怪称呼…


    “阿透啊——我是川耀延啊, 你还记得我不?!我在牢里好辛苦啊!!”川耀延又开始面红耳赤了,抓着他的肩膀摇晃, 或许是天生脸部毛细血管丰富吧。


    “你知道吗,自从你那次提审完我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想着你!!”情绪激动的青年咬牙切齿, 那个音量立刻引来已经到场的人看过来,就连风见裕也他们也不例外。


    “额,想、想我?啊哈哈,你……”


    “我一直在想着凭什么你能拿到地球淑女队的亲签啊!!这样我当时不就…我不就只能答应你什么都告诉你了吗!!!”川耀延悲愤地大喊出来, 蠢蠢欲动的吃瓜群众…则失望地回正了脸。


    “你还在纠结这事啊,这桩交易不是你情我愿吗?你也不用……”“一想到我在牢里敲着饭碗唱铁窗泪, 而你在外面寻欢作乐跟大姐姐畅谈调情, 我就、我就!!我就忍不住要从牢里出来好好看看你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安室透,我们可是兄弟啊!我们立过誓的, 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呢!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停停停!你接受招安出现在这里开会的原因绝不是单单因为这样吧!”降谷零伸手把他挤过来的脸推的远远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认识这人了, 哪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就、就是因为!因为……”川耀延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然后羞意渐渐从脖子漫上来,头几乎要埋到椅子下面去,他扯扯降谷零的衣角,几乎用气音说,“我…我还是有一个忘不了的人在外面啊。”


    “哦?是谁?”


    “保密,你一定要保密啊!”川耀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然后附到他耳边躲躲闪闪地说,“就…就是还在组织里的时候,路上遇到的一个特别漂亮的大姐姐,我们后来一直在网络上聊天,她…她一定也是对我有好感的!事情结束后我就要回老家跟她结婚,如…如果她愿意的话…”


    降谷零恍然大悟,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嘛。”很符合他对川耀延的认知啊!“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透,你真好——”


    “小意思小意思。”


    降谷零随意挥挥手,打量了一眼周围,人又到了一些,都各自就座后与身边的同伴交谈着。诶,就是赤井秀一不知道为什么胳膊支在桌子上,又不跟詹姆斯说话,还用手捂着眼睛,怎么,困啦?


    尚不知赤井秀一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总之降谷零站起身跟眼泪汪汪的川耀延道别,确定川耀延这次真的站在他们这边后,他放心多了,这会儿也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他座位旁边安排的是日本公安秘密行动组“零”组的老大,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眼神扫来时自带一种压迫力,自知因为“上报的太多”早就被关注的降谷零微笑一下,如常坐了下来。


    许久未见到尤里尔本人,降谷零本想跟他通过手机简要交流一下,不过他一直在跟身旁MI6的人说话,手上无意识地转动着订婚戒指,闪出细碎的光,便也作罢。


    优作先生既也来了,这代表着国际刑警组织与各方势力在此次行动中的深入合作,待会儿先上去演讲部署的也是他们的人,这一点没什么好提出异议的。


    一个注定会开很久的会,他们都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


    隔着一层天花板和地砖,一楼的库拉索坐在木椅上,接受第二天的注射。


    “你的适应力比想象中的好,所以今天会比预计增加一点剂量,你走动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立刻打紧急联络人的电话,我过去接你。”当初把她抓进研究组的小护士已经成了前几天每日给她注射的专员,弹了弹针管确认全部液体都注入后,她温声细语地叮嘱。


    说罢她又笑:“这一定也要归功于这身超——完美的身体吧,真的很健康哦,不过我还一直没问你呢,你究竟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是个人爱好?还是为了工作?”


    大概是……天赋异禀,然后被用于了工作吧。


    “个人爱好。”


    但她如此答道。


    “诶——那你应该超热爱自己的生命的,不过如果我能每天看见自己这么完美的肌肉,一定也会忍不住天天锻炼维持住的!不然总感觉对不起它们呢!”小护士帮她抹平无菌胶布的边缘,“好啦,自由时间到,记得戴好仪器、按时回来哦。”


    “谢谢。”库拉索笑着朝她点头,按了按注射口处,挂着她的工作牌离开。


    她的行动路线不会变,在抓住那条狗前,她会一直往住院部跑,甚至叛逃的那个“苏格兰”本身,现在的优先级都没有抓住那只狗高。


    也不知道朗姆为什么这么急迫地想找到,那条狗身上又会有什么秘密。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又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呢?苦了她独自一人找成这样。


    也不知道波本走了没有,她只离开了凌晨要去注射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应该不至于这么巧……


    库拉索的眼睛偷偷贴上病房的观察窗。


    哦,窗户里面关上了。很符合叛徒谨慎又龟毛的形象。


    库拉索急得抓耳挠腮,大叹一口气,认命地下楼去看嵌在外墙的窗,果不其然,拉着窗帘呢,什么也看不见。


    早起的库拉索没狗抓。:(


    又是漫长、漫长的等待,库拉索干脆蹲在正对窗户下的草丛里,反正病人醒来的第一件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先去开窗帘,倒也能少了她再爬到四楼去。


    她托着腮,半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


    她好困啊,虽然习惯熬夜盯梢了,但里面的组织叛徒在睡大觉,她这个忠诚的心腹却要日夜睁着眼睛像只猫头鹰,好不公平。


    她有时候想,忠诚给她带来了什么呢,劳累?工资?被迫丢掉记忆?还是练成并保养这身完美的肌肉?


    她想她是厌恶的,至少厌恶她完全被动地忘掉一切,只是因为朗姆口中“她犯了错”。可她究竟犯了什么错?又没人告诉她。她一无所有,离开这里不仅失去栖身之所,精神世界中还一片虚无、毫无寄托。


    留下大概只是无奈之举吧,对做这类事的潜意识熟悉也帮了她很多。


    但可以不这样的话就好了,裹挟在刺激、惊险、悖逆道德的生活中,人偶尔也会这么想。米花町犯罪事件这么多,不也照样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吗。


    晨间的太阳并不刺眼,草丛中推推挨挨挤了几颗露珠,库拉索的睫毛一敛、一敛,几乎都要睡过去了。


    她晃晃脑袋努力清醒,认真地去听鸟叫、草叶摇动、还有路过的医生护士闲谈的声音,他们有人是刚下夜班,有人是迷迷糊糊地刚起来,就这样三三两两路过,嘴巴一开一合。


    “明天是附近游乐园的周年庆呢,我听见我负责的病房里有小孩子吵着要去。”


    “说是附近,其实也不近吧,不过小孩子嘛。我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去……啊,那时候……妈妈……”


    声音渐渐远去了。库拉索闭上眼睛,呼吸清浅,但她还醒着。


    “妈妈”,她咀嚼着这个词,人们说起痛苦、不幸,总会关联父亲、母亲。可惜她已经离这些词语太远了,即使“记忆手术”并没有动到那部分,她依旧没有太多关于父母的记忆,即使很小的时候有一段快乐的时光,但二十多年过去了,再甜的味道也早已在唇舌间抿尽。


    她几乎都快记不清了,而人是要摄取糖分才能存活的。


    那让她在组织里一直待了十年的“糖果”,在哪里呢?


    头顶的光影出现了变化,她仰起头,四楼那扇窗户后的窗帘被人拉开了。一定是苏格兰醒了,她要快点过去,万一是波本要带着朗姆找的东西离开,她就一定不能放过最后的那个机会。


    她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借着墙站起来。是药效吗?总觉得思绪纷杂了一点,一些看不清的、仿若反着光的碎片纷纷扬扬在脑海中飘过。阳光在透过角落的玻璃碎片时反射出五色光,远远拉在女人身后。


    可惜,她甩甩脑袋继续向前的时候从不回头。


    第109章 金毛公安工作日3


    “感谢各位在48小时紧急通知后抵达, 根据INTERPOL红色通告数据库,目标组织已渗透全球42个港口海关,涉案金额达到千亿美元。日方提供的地理信息已经发送到诸位面前的工作屏, 请查收。此次行动中, 各势力保持独立指挥链, 但需共享情报和行动时间表。主导国日本, 需允许合理范围内武装行动,并以律法、国际公义、人道主义监督、参与行动。”


    台下零零碎碎的掌声汇聚起来,坐在降谷零身旁的石垣未起身,在台上国际刑警代表视线的追随中上前站到他旁边。


    石垣未接过红外线笔,在大屏上调出东京行政图, 台下有人嘁笑一声,“自我介* 绍都不知道做。”于是石垣未回头看向乌泱泱的参会人群, 敬了个礼。


    “我是石垣未。日本公安东京警察厅特别行动组成员,零组负责人, 警视长。接下来,由我为大家展示编号239-A,代称“黑衣组织”的跨国犯罪集团在日基地分布。”


    坐在后方的降谷零拢在阴影中,视线晦暗地向刚才出声的角落扫去。分配还未正式开始, 政治立场上有利益纠葛的势力就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位于日本东京, 组织小型据点查明已有二十三处, 中型据点三处,大型据点一处, ;以界河为划分, 神奈川县已查明有中型据点两处, 小型据点十三处”


    石垣未将那些从“未知处”得到的信息一一标注在地图上, 台下有人交头接耳,显然日本公安处的情报也与他们手中的东西信息高度吻合,让他们又生起疑来。坐在台下戴着旧眼镜的工藤优作屹然不动,面对身边人疑惑的询问声依然稳如泰山。


    交谈声没一会儿就静了,因得真正坐在最高位置上亲手触碰过那些资料的大人物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些来历不明的情报全都源自一人、或同一势力之手,黑田兵卫扫过一眼降谷零,果然看他不像旁人一样有什么疑惑,而是认真倾听着。


    黑田长官重新回正视线,在地图上标注完密密麻麻的方位后,石垣未向众人再次敬礼,回到自己座位上。


    接下来,就是具体分配任务了。这也代表着众人会在这段时间内于日本国土上获得什么权力、持续多久,没有人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日本内阁的两位代表和首相秘书已经坐直了身子,准备面临攻势。


    情势紧张的会议厅角落,已经默默隐身的降谷零看向他们进入的大门方向,那股不安感又升起了。


    可他不能离开这里。


    石垣未,这个几乎没见过几次的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说有所察觉但没有挑明,还特意假装一无所知给他当挡箭牌呢。


    身经百战的警察总是眼神锐利,又有自己的坚持。分神了几秒,降谷零的视线还是朝门外飘去。


    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呢。


    *


    “福克斯呢,福克斯怎么还没回来?”


    “蜘蛛已经去找了,别急。”莱昂叼起一支烟来,用手护着擦亮打火机。


    “医院?福克斯脑子被门夹了?”


    “你攻击他也没用。”


    呼——莱昂吐出一口烟,对着急躁的斯内克道:“把活甩给别人不是很好吗,反正蜘蛛就算找到了怪盗基德,一个人也干不掉他的。最后找人过去帮忙,功劳还不是我们一起分。”


    “你就不怕,你就不怕——?!”


    “嘘,等等,来信息了。”莱昂送到嘴边的烟支一顿,转手去拿口袋里的手机。


    “我看看,蜘蛛发来的。他说,他说——”


    “——潘、潘多拉找到了?!”


    *


    惯喜欢邪魅一笑的金发花美男此时扒在住院部四楼的某扇门上,左盯右盯依旧不敢置信,而端着托盘本打算过去给诸伏景光送药的护士顿在楼梯口,看着那个一扭一扭的陌生屁股,不敢往前走了。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给楼下保安打电话告状说这里有个变态时,金发花美男一回头,正好瞧见了她,小护士注视着他,试探着贴着走廊边缘往病房的方向走了几步,花美男本来还没动静,突然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来,对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位美丽的小姐——!”“噫!”


    小护士猛地后退一步,警惕道:“你谁啊?要是不是病人家属我就叫人了啊!”


    “啊,小姐,请别误会,我的确不是这位病人的家属,但——我有事要找他。”


    蜘蛛的这张脸很有迷惑性,他夸张地向护士小姐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面对她单膝跪下,本想执起她的左手的,后来发现她双手都拿着托盘,便也毫不尴尬地将自己的手悬停在空中,向她诉说。


    “我方才看见那位令我心潮澎湃的佳人就进入了这个房间,请问,我是否可以在您进去送药时,作为一名访客,一同进入叩响那人的心门呢?”


    护士小姐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明明记得诸伏先生跟她说,这几天就不用让他出门去散步或者复建了,怎么会自己出去?再说了,诸伏先生可是个,


    男、人、啊。


    作为表面身份为顶级幻术师的蜘蛛,自然极擅长察言观色,他将手抵在心口,状似虔诚地回应道:“性别,不过是世俗的拘束,我的心脏并不会为异性的基因跳动,而是为那一瞬悸动的——爱——”


    护士小姐的眼睛都要眯成缝了。诸伏先生从不开门上的观察窗,如果要知道诸伏先生跟他同性别,那的确只能见到他本人了。难道诸伏先生今早真的出去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可能擅自允许一个陌生人入内。


    “这位可亲可爱的小姐,我请求你——”


    “小姐,爱情的旅途向来不一帆风顺,但我——”


    “美丽的小姐,我此生第一次遇见一位如此中意的人,他是我的天使,我恳请你允许我入内再见他一面,他就是我的蒙娜丽莎!”


    “停!!!”护士小姐要被蜘蛛围在她身边嗡嗡嗡的声音烦死了,“美男计对我没用!我每天在医院里看见数不清的警察帅哥!我顶多能在给病人送药的时候提你一句,你能不能进去病房看他完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哦,敬爱的、我无比信赖的小姐,我感激不尽。”蜘蛛从单膝跪地的姿态恢复过来。


    “我名叫冈特·冯·哥德堡,请您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入内吧,若您告知我的姓名后能获得他的邀请,那一定是上帝显灵。”


    脑子坏掉了。护士小姐转身嘀咕道,终于得以绕开蜘蛛进去了。


    她推开门的瞬间蜘蛛紧紧跟上窥视着门缝,想看到里面的一些东西,但“砰!”得一声,护士小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攻击了他挺翘的鼻子。


    “唉——”


    护士小姐重重地把托盘放在矮柜上。


    “怎么了,栗田小姐?”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诸伏景光有些疑惑,栗田小护士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被蜘蛛一纠缠,竟忘了敲门。


    但很快她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她轻咳两声:“诸伏先生,最近要注意开窗通风啊。”


    龟缩在床底的毛茸茸们抖抖耳朵。


    “好好的栗田小姐。”


    “好啦,来,今天的药量有变,我给你仔细说一下。”


    诸伏景光顺从地回到床边坐下,栗田小护士举着药讲的头头是道,青年的余光撇到从床底下露出一角的篮子,用鞋跟悄悄将它踢了回去。


    “好,就是这样,记住了吗?哦对了,今天你房门口有个男人,一直嚷嚷着说喜欢你要见你,我不答应他帮他跟你说一声,他就一直缠着我。”


    “啊?但我不认识这种人啊。”


    “是吧,我也说是,他真的超奇怪的。名字也超奇怪,叫什么冈特·冯·哥德堡?”


    “冈特·冯·哥德堡”诸伏景光喃喃自语,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但,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那个栗田小姐,你等一下。”


    “哦,好啊。”栗田小护士疑惑地看着突然拿出手机开始查什么的诸伏景光,过了一会儿青年抬起头来问:“栗田小姐,那个人是不是个男人,高个子、金头发,说话可能还有点旧西方贵族味?”


    “是的!你真的认识他?”


    诸伏景光摇摇头,把手机递过去给栗田小姐看,后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世界第一幻术师】?【冈特·冯·哥德堡二世】?


    那在新闻稿上占据一大版面的表演照与门外那个家伙重合起来,“居居然真的一模一样,难道说——!”栗田小姐一握拳头,表情坚毅,“我们小景真的已经魅力无边到这种地步了?!”


    “栗田小姐”姐姐粉这种事情不要啊。


    “没事的小景,如果你对他感兴趣那姐姐也支持你的!不过面对那种身份要屈居人下也太可惜了!要不我们——”


    嬷嬷这种事更不要啊!


    “开玩笑的。”栗田小姐弯弯眼睛,“管他世界第一世界第二的,未经病人允许想进屋打扰的都是没素质的家伙,你一声令下,我就叫保安把他轰出去!”


    “不,栗田小姐,我想我可能得见见他。”诸伏景光抓抓后脑,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犹疑。


    “你确定?”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


    “嗯,栗田小姐,请他进来吧,谢谢你。”


    第110章 金毛公安工作日4


    降谷零频频看向门外, 会议厅为防止被发现机密,装载了信号屏蔽仪,只有给每人暂配的面前的平板是可以使用的, 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无法工作的手机邮箱内悄无声息地多了两条信息。此时会议内已经进入为场上各势力具体划分职责的阶段, 国家之间的争端在此时显露出来, 即使在日本的地界上, 口舌上的白热化战争依旧随时发动,场上气氛焦灼。


    “降谷零。”


    “降谷零。”


    “啊,我在。”他猛然回过神来。


    “发什么愣呢。”石垣未皱着眉,降谷零朝突然多了一块阴影的方向看去,正是首相的秘书站在面前。他身后的人们还在唇枪舌战, 在台上的国际刑警抬表看时间,秘书先生对那些置若罔闻, 笑着在他们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自然地融入其中。


    “果然警察厅厅长和首相先生没有来, 还是压不住场子啊。现在隐隐陷入混乱的场面也不算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会议厅里,也就我们同属日本的国人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虽然我这个政客问起你们这个问题很奇怪。但你们觉得这事务分配该如何是好呢。”


    他状似苦恼,一圈武人低头沉思起来。理想化情况里, 这事由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去安排当然是最好的,至少名义上不算出格。可行动地点在日本的中心城市, 他们完全无法置身事外, 在国际刑警沉默时,就只能他们前来参会的日本公安站出来。


    若分配不当, 这个锅就要背大了。可不站出来, 这种拖延时间的混战又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他们执行的方针是“闪电战”, 拖得时间越久, 敏锐的乌鸦们就越容易发觉他们的布置并做好准备。剿灭组织不是只有他们在乎,可总有人没那么在乎。


    其中的石垣未更加为难,他身为这次前来参会的中心人物之一,在下属回答不上来时只能率先领头,他摸着下巴试探着开口:“既然职责不好划分,让各方势力一直停留在互相推诿的阶段,不如我们警察厅率先表态,揽下大活,然后再根据缺失人手的部分邀请其他人的加入?”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但这样的态度会不会被其他国家来的友人误解为过于强势、不愿意他们深入帮忙呢?而且我们人力本身有限,如果融入太多其他国家的部队,会不会导致产生磨擦,影响友谊?”秘书先生不是随便过来的。他不仅希望自己人能给出可行的解决方案,还作为政治立场明确的一方要求他们圆滑不落人口舌。


    “先生,无论怎么安排,主力正面进攻的人员都不可能让某一单独势力去做。”


    “是的、是的。”秘书先生耐心点头,“但在日本的领土上,我们必须确保一切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的人手必须在各部分都有数量保障,在这种情况下,我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主力进攻中同样占据主导权,或者至少绝不能是弱势的一方。”


    石垣未语塞朝周边看了一眼:“如果一定要在数量上占优,就只能从警视厅调人了。但您知道,让那些人参与剿灭跨国极危组织的行动是不合规的,不仅影响部队质量,还极容易提前泄密。如果被人知道组织的事连普通警察都要参与进来,日本在话题中心面子也不会太好看。”


    “是啊,这也是个问题,怎么办呢”秘书先生扶住额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桌角。


    唉。降谷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要在主力进攻中不在弱势,除了单纯的数量存在,还有一种方法。”


    “哦?你有办法。”秘书先生眼睛一亮,有些期待地看向出言的金发青年,“啊——我知道你,你是‘降谷零’吧,在来的路上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了,你今年是从组织里卧底全身而退了吧。”


    “是的,承蒙先生抬爱,我说的方法并不在人数的比重上,而是影响力。”降谷零并没有多在无关的话题上多停留,他被周边的目光齐刷刷看着,并不紧张。


    “诚然,剿灭组织的过程中我们要考虑众多跟国际友谊、国家利益有关的事情,但真正制定策略以及出动部队的,只有善于谋略、对组织十分了解的士兵或警察。如果这个核心的智脑团里有一个日本人,并且他做出的贡献显而易见,那么即使日本在主力上出的人力不及他们多,在暗中的较劲里也是不可能落下风的。”


    “哦?很有胆量的提议,可谁能让底下那些人心甘情愿地听所谓“智脑”的话呢。”


    “这并不难,国际刑警组织还是有这点话语权的。今天他们特邀来的优作先生想必会赞成我们的提议,让优作先生本人和他邀请的刑警同僚也加入其中,国际刑警组织自然也有了赞成这个策略的理由。至于智脑团的成员选择”


    降谷零笑了笑:“我心里当然有一些在与组织交手时遇到的可靠人选,但,一切还是听从您与其他先生女士的意见。”


    *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依旧站在楼梯拐角老位置的库拉索有些犹疑地用指腹摩挲墙皮。


    这门突然开了,反倒有些诡异了,难道是谁进去探望的时候没把门关好,风将它吹开了?


    库拉索蹑手蹑脚地上前去,总之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目标是只狗,说不定自己突然就从门缝里溜出来了。


    她隔着一线作出贴在门背上的姿势,侧耳倾听。


    好安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叛徒在干嘛,睡觉?看书?认真玩手机?总之太安静了,就跟她刚才说的一样,很诡异,自己门开了,也不上前来关吗?她悄悄向上望了一样,意外地发现今天的观察窗开着,她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直起身子将视线抬高到与窗户平齐。


    咦?没人。


    真的假的。那,那狗呢?库拉索紧张地往房内观察,可无论视线扫荡几遍也还是空无一物。病人的床上被子没有叠好,看起来是自己主动掀被子下床去的,苏格兰干什么去了,卫生间也没听见动静啊。


    库拉索将门推开,三两下走进去反身将门关上,她有些急切地在房中寻找,立刻就想到了床底,她趴伏下去找,但床底只有一地杂毛和一个篮子。篮子把手上还系着绳子,内部有金黄色的狗毛。她猜测苏格拉可能是用绳子把篮子从窗口降下去的方式让小狗得以出去放风玩耍,到了时间再通过同样的方式接回来。


    但无论是狗还是苏格兰,都完完全全失去了踪影。难道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当机立断带着狗和它身上的秘密跑了?


    刚要拿出手机立刻通知朗姆,她耳尖突然一动,在洗手间的方向听到响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剐蹭门板的声音。


    这青天白日的,不会闹鬼吧。还是说苏格兰在里面?


    是去看看还是当即撤退,库拉索选择了前者,毕竟狗丢了,想继续把任务做下去只能寻找新的线索。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脚步轻得在落针可闻的病房内也几乎没有声响。她脚下的动作停止,站在了卫生间紧闭的门口。


    里面的动静消失了。


    她的右手无声无息按上了后腰的绑带里的枪支,如果里面是苏格兰的陷阱,那么她就


    “砰!”库拉索猛得推开门后立刻后撤一步,但出乎意料的是——


    “你在这儿啊!”


    “汪!”小狗清脆的叫声落在满脸惊喜的女人耳中,她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找到了,她欢喜地蹲下来欲要摸摸小狗,却突感不对。


    欸?她记得看见的波本藏的那条狗应该是金色的来着。


    她停顿的一瞬,门背后的另外三道黑影突然极速闪射了出来,两道黑影左右在库拉索的脚边哧溜穿过去,吓了她一跳,随后正中央扑过来的那只猫“喵”得一声扒在了她的脸上,库拉索“唔唔”得要遮住她视线的小猫扯下来,胸膛突然被冲过来的一个“炮弹”砸得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呼啊——!”库拉索终于把猫儿扒下来的时候猛吸一口新鲜空气,但那点氧气还不够供给她的大脑。


    朗姆,你说的小型犬我找到了。


    但一找找到了三只啊!


    走廊上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来,只得到哈罗老大逃跑指令的两只金毛不顾行人横冲直撞,有人还以为是哪个管道里跑出来的黑耗子窜过去,当场吓晕过去。但做了坏事的两条小狗却没空回头,他们要跑,要非常努力的跑,跑到安全的地方,至少找到降谷零!


    因为诸伏景光被人带走了!!!


    库拉索落后一步从病房内出来,她庆幸走廊上此时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现,两只金色的狗她不知道哪只才是正确的,只好就近原则先跟着左边那只往楼下跑。


    一人一狗一路上一定吸引了很多视线,但她也顾不得了。


    金毛小狗惊慌地只知道循着熟悉的气味跑,不知闯进了哪里,钻进了前往负一的通风管道。


    而丢失了小狗视野的库拉索被迫在一楼的“死胡同”停了下来,她腕部的仪器突然“滴——”得一声,亮起红光。


    女人闻声看去,屏幕显示,激素检测仪被屏蔽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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